《郡马是个药罐子》 1、001 长安城人人都知,威远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每日除了泡在酒馆茶楼,就是在青楼厮混。 不识文不练武,是实打实虎父生出来的犬子。 威远将军怒其不争,曾放话,要是小公子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青楼,他就打断小公子的腿。 奈何小公子深得将军老母亲宠爱,擦破了点皮都心疼的要死。有老母亲护着,威远将军再不满这没出息的小公子,也别无他法,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春日,长安城飘起了细雨,雨水打湿了脚下的青石板路,往来的商贩只得躲在屋檐下避雨,闲来无事,便小声的交谈打发时日。 凝香楼外,两个卖胭脂水粉的商贩凑做一起闲谈,一来二去必不可少的,谈起了在长安城名头响亮的威远府小公子。 “瞧,凝香楼开门了,那位小公子也快来了吧。” “快了,嘿嘿,小公子跑青楼,那可比跑衙门的捕快还勤。” “我听人说,小公子病怏怏的,好像那方面还不行,怎么还敢日日跑青楼呢?” “你小声点,莫要让人听见了。” 屋檐下的人谈的起劲,撑着油纸伞的林思慎恰巧路过,将他们的话尽收耳内。 人家名目张胆的讨论他那方面的事,他倒是不急不躁,反倒是暗暗勾起了唇角。 甚至还放缓了步子,微微侧耳想再听清一些。 两人倒没注意到靠近的林思慎,压低了声音继续讨论。 “威远将军可真是可怜,自己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生的儿子却是个没用的孬货。” “要我说,青阳郡主才可怜,听说她才貌双绝,是青州第一美人,还是九王爷的独女,偏偏自小就跟那位小公子定亲了。跟着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郡马,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咯。” “那方面不行,的确不好过。” 那两人窃窃私语,说到这,还按耐不住对视一眼,意味颇深的暗笑了起来。 林思慎眉尖一挑,满意的撑着纸扇,跨步走向了凝香楼。 他是凝香楼的常客,一入内便有人迎了上来,替他收了纸伞,然后殷勤的招呼起来。 “林公子今日还是来找云鎏姑娘?” “嗯。” “公子楼上请,云鎏姑娘正候着呢。” 云鎏是凝香楼的头牌花魁,是别人花重金都见不得一面的绝色女子,可林思慎财大气粗,又出身威远将军府,自他说要包下云鎏姑娘起,就没人再敢打云鎏姑娘的主意。 他花了大把钱在云鎏姑娘身上,外人都说小公子这是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根深种。 云鎏也乐的自在,与其跟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色鬼周旋,她自然更喜欢和林思慎相处。 林思慎可不像那些老色鬼,他待云鎏向来温和有礼,从不曾轻贱非礼,这才是真正的翩翩君子。 紧闭房门的闺房内,悬挂的轻纱不停的随风轻摆,桌上精致的香炉里正染着熏香,沁人心脾的幽香钻入鼻腔,静心又醒脑。 云鎏坐在梳妆台前描眉,铜镜里那张美若天仙的俏脸楚楚动人,男人只要见了她,无不两眼发直口干舌燥。 可偏偏外头传闻对她情根深种的小公子,却不肯多看她一眼,就算共处一室,要么就抱着书不撒手,要么就躺着打盹。 说是日日上青楼寻乐子,其实不过是换个地方待着。 云鎏透过铜镜折射,看向了窗旁的那人。 一身白袍的林思慎半躺在靠窗的云榻上,他的确像外头的传闻一样,长了张小白脸,阴柔俊美。脸蛋白皙五官精致,眉不描而弯,唇不点而红。 若是换上一身女装,想来比起云鎏还要俏丽几分,可偏偏是个男儿身。 他此时正抱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时而微微蹙眉,时而恍然大悟,俨然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云鎏隐约瞧见那蓝底的封面上,写着六韬两个字,她虽没看过,却也知道这是本兵书。 外人看来寻花问柳胸无大志的威远府小公子,却是个上进的好男儿。 只不过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林思慎不是纨绔子弟,却为何乐于见人瞧不起轻贱他。 念及此,她起身轻摆腰肢走到林思慎身旁,娇声嗔道:“公子每日来,都抱着书看,花钱来小女子这看书,还不如回府上,还免得被人挂上个风流成性的名头。” 见云鎏语气幽怨,林思慎放下了书,语气温柔:“我来云鎏姑娘这,自是喜欢和云鎏姑娘相处,在府上跟那些成日舞刀弄枪的家将呆着,有何乐趣。” 云鎏不蠢,她旁敲侧击的打探:“若是喜欢与小女子相处,又怎么成日抱着书看,依小女子看呐,公子分明就是把小女子当个由头,好让外人误会。” 林思慎垂眸一笑,把手中的兵书丢在一旁,懒散的撑着额角侧目望着她:“云鎏姑娘若不喜欢那我便不看了,不如听姑娘抚琴吧。” 云鎏轻哼了一声,坐在林思慎身旁,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在林思慎胸口:“小女子在公子看来,还不如一本兵书,先把人晾一旁,等人急了,才舍得把书丢下”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抓住云鎏的手,轻扯着拉开,讪笑道:“怎么会,云鎏姑娘可是凝香楼的头牌,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我眼中只有颜如玉,怎么还瞧得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本。” “小女子可是听说了,青阳郡主就要来京城了,等郡主在长安住下了,恐怕公子就无暇来凝香楼看云鎏了吧。” 林思慎闻言眉头微蹙,垂下眼帘似乎正冥想什么,过了好一会他这才莞尔一笑,揽过云鎏的肩头:“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就算那劳什子郡主来了,难不成还能拦住我不来见姑娘?” 云鎏掩唇一笑,柔顺的靠在林思慎肩头,委屈的娇嗔道:“青阳郡主可是公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还是九王爷的独女。公子若是成了亲,难不成还真敢跟她对着干。听说她还是青州第一美人,只怕公子见了她连魂都没了,哪会记挂着云鎏。” 这厢,林思慎还在凝香楼和云鎏柔情蜜意,威远府内却是乱做了一团,威远将军黑着一张脸正四处派人去找失了踪的小公子。 待听闻他又去了凝香楼,气的连手上的茶盏都摔了,一身铠甲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就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赶往凝香楼抓人。 他在朝堂上听皇帝说,这两日九王爷就要带着青阳郡主回京了,小公子身为青阳郡主御赐的郡马,若此时还在凝香楼厮混,让九王爷知道了,这还得了。 威远将军骑着马挎着长刀,气势汹汹的赶来,窝在凝香楼的林思慎却浑然不知。 与此同时,一行马车正驶到了长安城门,守城的将士接过通牒,脸色一变急忙下跪将马车迎入城内。 马车上的人,正是从封地赶来的九王爷及其独女青阳郡主。 九王爷是当今皇帝同母的胞弟,地位尊贵,他的独女青阳郡主更是极受皇帝陛下的宠爱,守城的将士哪敢怠慢,径直令人开道,护送九王爷前往府邸。 一行车马没多久就进了城,通往九王爷府邸的大路,有一段需经过凝香楼。 此时凝香楼外正熙熙攘攘的挤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将前路堵死了,领路的护卫急忙下马将人驱散。 马车停下后,一个穿着紫袍腰系金带头束玉冠,样貌英俊鬓发微白的男子,皱眉掀开车帘,沉声问道:“前路发生了何事,这等吵闹拥堵,堂堂国都竟如此混乱,成何体统。” 领路的护卫驱散了人群,急忙跑上前来跪地禀告:“启禀王爷,前方是威远将军带人堵在凝香楼前,说要....” 说到这,那护卫竟面露尴尬之色顿住了。 九王爷眉头紧蹙,面露诧异神色:“威远将军堵着凝香楼的门,这凝香楼不是个青楼吗?”言罢,他又不耐的沉声道:“你照实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 护卫咽了咽口水,垂头恭敬道:“听说威远将军率人来凝香楼,是要把在楼里玩乐的小公子抓回去。” 九王爷面色一沉:“威远将军的小公子,你是说林思慎?” “正...正是。”护卫回话唯唯诺诺,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上青楼寻欢作乐,还得让堂堂一个将军堵门抓人,何等的荒唐荒谬。” 九王爷黑着脸,狠狠一甩车帘,护卫嘘了口气,这才起身退下。 车内,九王爷仍是难掩怒气,他一拍桌怒声斥道:“岂有此理,明日本王就要向皇兄上告解除婚约,这等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配不上本王的女儿。” “父王莫要气恼,身子要紧。”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在车内响起,如同山间流淌的溪水,清婉悦耳。 九王爷见女儿面色波澜不惊,心中更是气了,急忙安抚道:“惴判模竿跻欢u闾指龉溃就踉缇吞低督业男硬怀善鳎床辉刖谷绱嘶奶啤2唬就跸衷诰鸵ジ闾指龉馈! “父王,等...” 九王爷压根没等女儿把话说完,就径直掀帘走了下去。 威远将军坐在马上,顾不得看热闹的人,黑着脸让手下去凝香楼抓人。 “赶紧进去把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本将军揪出来,本将军今日非得打断他的腿不成。” 手下应声附和,急忙蜂拥着踏入了凝香楼的门槛前去抓人。 正当林铮握着长刀,咬牙暗想一会怎么教训那个让他丢尽脸面的小儿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接着一个低沉饱含不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将军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2、002 林思慎靠在云榻上悠哉的听着云鎏抚琴,忽而听到了外头有些吵闹,便靠在窗边向着外头看去。 从凝香楼侧面看去,只能看到一圈靠在屋檐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百姓。 看来是有人在凝香楼前闹事,上回有人闹事还是庆国公家的大公子,被国卿的侄子打了一拳,眼圈乌青鼻梁都歪了,气不过,回了家带着人就找上门。 这回的阵仗不比上次小,林思慎悄摸开了门,靠在栏杆上往下瞧,正巧看到了府上的家将正没头没脑的往里冲,正推搡着阻挠的人,乱作一团。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猜到了肯定是父亲找上门了,她赶紧退回了屋里,跟云鎏招呼了一声:“一会若是有人来寻我,姑娘就说未曾见我来此。” 说完他掀开正冒着烟的香炉,取了点烟灰摸在脸上,然后又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弄乱了发髻,灰头土脸的就要从窗户翻下去。 云鎏吓了一跳,上前抓住了林思慎的手臂,急切道:“青楼那么多人见过公子,就算小女子说没见过,也没人信啊。” “没事,没抓到现行就成。”林思慎跨坐在窗上,往下瞥了一眼,巷子里正蜷着一个老乞丐,倒也没其他人了。 云鎏跟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心一紧,面露忧色:“公子,阁楼三层高,你这跳下去...” “无碍。”林思慎无谓的挥了挥手,正要跳,云鎏抓着他的手又是一紧,她咬着红唇眼神湿润,突然放柔了声音:“那公子今日走了,可还会来找云鎏。” 林思慎挑唇一笑,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笃定的笑意,漆黑的瞳孔仿佛闪着亮光:“放心,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知己千金难求。” 云鎏心一动,松开了手,有些羞怯的垂下头:“那云鎏等着公子。” 女子娇柔的面容之上,浮上一层红晕,眼眸湿润语气缱绻。 林思慎心中警铃大作,觉得有些不妙,可门外传来急促粗重的脚步声,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低声应了一声。 然后从窗边轻盈往外一翻,半蹲着身子稳稳的落在了青石板上。 轻悄悄的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云鎏在窗口看着,还不等松一口气,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 林思慎落了地,拍了拍衣袖,然后从老乞丐身边走过,还不忘从钱袋取出一块碎银子,丢在了老乞丐身前的破碗里。 “公子福寿安康。”老乞丐捡了碗里的碎银子,做了个揖,欢喜的把银子揣到了怀里。 林思慎轻咳一声,趁着大家都盯着凝香楼门口看热闹,从人群中掩面穿了过去。 他衣裳褶皱发髻散乱满脸烟灰,一时倒没人认出来,平平安安无惊无险的从凝香楼一侧偷摸溜了出来。 凝香楼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行车队,看上去架势不小,应当是哪个达官显贵。 林思慎站在街口,眼角余光瞥向凝香楼门口,果然一眼看到了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威远将军,他正侧身,眉头紧蹙的跟一个穿着紫袍的男子低声交谈。 在晋国能穿紫袍的显贵,只能是皇亲国戚,再加上金丝腰带。这般装饰,最有可能的就是当今的几个王爷。 可看背影林思慎没能瞧出是哪个王爷,这就更不妙了,他不常见又认不出来的王爷,可不就是封地青州的九王爷,青阳郡主的父王,他未来的岳父。 林思慎心一紧,知道这回事情是真闹大了,得赶紧回去抱着祖母的大腿求救,不然等父亲回来,指不定真能打断他的腿。 他弯了腰拢着袖子快步往将军府走去。 走过车队时,正巧居中的一辆大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了,一个女子的面容隐现其中。 不过惊鸿一瞥,林思慎的脚步却顿住了。 那女子的相貌竟仿若天仙,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圣洁,如同画卷之中活生生走出的洛水神女,一双漆黑的眸子好似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美的叫人挪不开眼。 长安城能叫得上名号的美人林思慎都见过,被称作是长安第一美人的云鎏他更是日日相见,可眼前这女子竟还比云鎏再美上几分。 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车边这衣衫不整面上脏污的瘦弱男子,清冷的目光淡淡一扫,便敏锐的落在了他腰间的一个玉坠之上,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惊异。 林思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玉坠,然后低下头快步走了过去。 沈顷还黄常闹幸咽橇巳弧 那过路人虽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可衣裳布料是上好的云锦,难掩一身贵气。再加之他面上那隐约可见的苍白肌肤,那双漂亮清澈的眸子,还有腰间坠着的那块,似曾相识的玉佩。 还是从凝香楼方向偷溜出来的,八九不离十就是她那位未来郡马,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了。 除了高了瘦了,看上去倒也没变多少,还是狡猾的像一只小狐狸。 沈顷謇涞拿嫒萆希蝗桓∠至艘凰咳挠行巳さ男σ狻 不过她并未声张,只是对着车外的一个身穿铠甲手握□□的低声吩咐。 “张副将,你去把父王请回来,就说小公子已经回府了,让威远将军回家去教训吧。” 路上,林思慎有些出神,险些撞到了行人。 青楼来往的人多,消息最为灵通,九王爷带着青阳郡主来京城的事,他已经知晓了。 九王爷跟父亲此刻正在凝香楼前,后边的马车上那个女子,八九不离十,应当就是他此生最害怕见到的青阳郡主了,他的劫数,沈顷 上次见面还是十年前,那时青阳郡主还在将军府待过一段时日。 此去经年,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稚童,恐怕青阳郡主应当记不起他的模样了。 不过。 林思慎垂下头看着腰间的玉坠,这玉坠他出生起就一直带着,若是青阳郡主认出了这玉坠恐怕就已经认出了他吧。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还记得,十年前的事了,沈顷褪羌切栽俸每峙乱踩喜怀隼础 林思慎一路快步赶回了将军府,头一件事就是直接去了祖母的佛堂,一脸烟灰衣衫不整,苦巴巴的皱着脸直呼救命,扑进了祖母的怀里。 将军府最受人敬畏的人,一头银丝面上遍布皱纹,却仍旧矜贵威严的老夫人,急忙扔了拐杖抱住了林思慎,怜爱的摸着他的头:“哎哟,我的心头肉,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把头埋在老夫人怀里,装着哭腔:“祖母救命,爹说要打断我的腿,一会就该回府拿杀威棍赶来了。” “他敢,有老婆子我在,他不敢动你一根毫毛。”老夫人眉头一皱怒喝了一声。 说完,托起林思慎的脑袋,看着他的大花脸,又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没事,你呀,赶紧回去洗把脸换身衣裳,瞧你这模样,都是个大娃娃了。” 林思慎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着老夫人,那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的像只小狗:“那要是爹回来了可怎么办?” 老夫人慈爱的用衣角拭去他脸上的灰,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白嫩的小脸蛋:“你去沐浴熏香换身衣裳,祖母我坐门口等着,他要真敢打你,我就先打断他的腿。” 有了祖母的话,就是有了保命符,林思慎放了心:“祖母这可是您说的,您一定要护着我啊。” “去换衣裳吃些东西,有祖母在。” 老夫人说完站起身,林思慎就赶紧把一旁的拐杖捡了起来递到她手边:“那孙儿去换衣裳了,您可得拦住爹爹。” 林思慎从老夫人的佛堂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的跑回了自己的庭院,招呼墨竹备上温水准备沐浴。 关紧门窗之后,林思慎站在屏风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褪去身上的衣袍,露出了胸前那层层叠叠紧箍着的白布,面无表情的一层一层脱去。 谁能想到啊,名震晋国的威远将府里,那位不学无术胸无大志,流连烟花巷名声败坏的小公子,竟是个女子。 可这就是事实,谁也不能掩盖的事实。 说起她为何女扮男装瞒着家人的缘由,还得从十七年前说起。 那时晋国正与寮国交战,威远将军林铮,带着刚刚及冠的两个儿子林思韬,林思略,远赴边疆去前线抗敌。 那时林铮的发妻,林思慎的母亲柳卿云腹中怀胎八月,日日挺着肚子守在门前等着丈夫和两个儿子的消息传回来。 前线战事吃紧,林铮率将士与寮国苦战大半个月。 没多久后,前线传来讣告,说是威远将军及两位爱子战死沙场,前线情况危急。 此等消息传了回来,圣上拍案举国震荡,老夫人更是悲恸万分,当场昏死了过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柳卿云一慌之下,竟也临盘了,将军府没了主心骨,上下乱作一团。 生下林思慎后,柳卿云顾不得悲痛,差人先去跟病榻上的老夫人通禀。 可几乎同时,府里给老夫人诊脉的大夫,说老夫人如今就吊着一口气,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柳卿云别无他法,只得让传话的乳母转了口,抱着林思慎给老夫人看,说是个孙儿。 老夫人听闻将军府到底还是留后了,喘了口气竟醒了过来,悲痛之余抱着林思慎恸哭起来。 再后来,前线又传回了消息,说是消息传错了,林将军和大公子还活着。 没多久之后林将军就率兵打了胜仗,把寮国的军队彻底的打了回去。 可这谎一旦说出了口,要想圆回来可就难了。 柳卿云思虑再三,见老夫人把林思慎当宝贝疙瘩似的天天抱着,竟也不知怎么跟她说实话,本想拖些时日,等林铮回来再坦白。 林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了不假,可二公子也的确战死沙场,大公子虽勉强活着,却也断了一臂,形同废人。 老夫人有了林思慎这个小孙子,也算是有了一份慰籍。 可林思慎命不好,因是早产,身子一直不太好,两三岁的时候还险些夭折,从小就身子羸弱只能泡在药罐子里。 后来又有算命先生跟老夫人说,老夫人命中本有大劫,林思慎早产替她挡了,灾病都转到林思慎身上,老夫人这才身体安康。 自此,老夫人心怀愧疚,对林思慎更是疼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绕是林思慎再怎么胡闹,她都始终护着这个替她挡了劫救了命的宝贝孙儿。 而跟沈顷青幕樵迹蚴橇纸乩疵患柑旌螅实厶逍敉督沟杏泄Γ烁羲纳プ又矗憬磐跻崭粘錾呐嘌艨ぶ鳎突楦诵印 这么一来,柳卿云更不敢说实话了,皇帝都亲自赐婚了,她若说了那不就是欺君嘛。 那时将军府又正在办丧事,她沉浸在二子战死沙场的悲痛中,也无暇再去管这事了。 再后来,瞒来瞒去瞒了十几年,直到现在,瞒到林思慎快到成婚的年纪了。 屋里,隔着屏风,林思慎泡在温水里,手指轻轻的搓着手中的玉坠。 这玉坠是祖母替她求的,说是能消灾抵难,她自小没离身。 玉坠通透青翠,看得出是块价值连城的好玉,雕琢的也极为精美。唯一可惜的,是一角有一个细微的裂缝,像是不小心摔的,坏了品相。 林思慎看着玉坠,低声笑了笑,沈顷拐媸撬慕倌眩蹦晁ち怂ど淼挠衽澹缃裼只亓司┏恰 若是陛下让她们尽快成婚的话,她当如何? 瞒了这么多年的弥天大谎,若是让沈顷铱耍峙滤透没旯槲魈炝税桑股源帕劢 林思慎仰头闭上眼,心中愁绪顿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娘亲啊娘亲,你可真会给女儿挖坑,这大坑女儿可怎么给填上呐。” 3、003 林思慎正舒舒服服的泡着温水,没一会,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思慎,你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门外的人正是林思慎的亲娘,将军府的二把手,林诤将军的发妻,柳卿云。 林思慎的侍女墨竹,心惊胆战的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瞧夫人这架势,恐怕小公子的耳朵今日又该肿了吧。 柳卿云穿着一身青色长袍,束着发髻做妇人打扮。相貌俏丽清秀,瞧上去,端是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端庄,可却眼露凶光,双手挽着袖子不停拍门。 倒是一副母老虎的架势。 林思慎从水里爬出来,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水滴,赶紧束了胸穿上衣裳,披散着头发半跳着蹦到了门边,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打开了门。 门一开,柳卿云就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一巴掌就把门扇上了。 然后一转头,跳了起来,熟练的拧上了比她高上不少,林思慎的耳朵,将她拽了下来,在耳边怒吼:“好你个小兔崽子,又敢跑青楼!” 林思慎被拧的鼻头一酸,一动不敢动,只能抬眼看着柳卿云,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委屈的看着她:“娘亲,疼。” 柳卿云见林思慎衣衫不整,披散着青丝,端是一副娇俏女儿家的模样,急忙松了手:“赶紧把发束上,别让人瞧见。” “噢。”林思慎揉了揉耳朵,利落的拿着发髻,三下两下就把满头青丝束的丝毫不乱。 虽然看上去还是女里女气的小白脸,可好歹束上发英气了一点。 柳卿云替她理了理领口,不免感叹道:“你这束发的手艺倒是练的精湛,都不用人帮手了,又快又整齐。” 林思慎摸着通红的耳朵,偷偷翻了个白眼:“娘亲捏人耳朵的本事,也练的如火纯青,又准又疼。” 柳卿云摸了摸她通红的耳朵,埋怨道:“你今日怎么又上青楼了,你爹刚刚气冲冲的回来,撞上了老夫人还顶撞了几句。现在正被罚跪在祠堂。等他晚上出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林思慎笑了笑,这事她并不在意,她垂下眉眼低声道:“我今日,在凝香楼外,见到九王爷了。” 柳卿云脸色一白:“这么说,青阳郡主也回来长安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 柳卿云叹了口气,坐在桌边,一脸的无措:“那可怎么办,青阳郡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这次回来皇帝肯定会勒令你们尽快成婚。” 林思慎默然不言,她见柳卿云面上神色愈发悲凄,叹了口气蹲在她身旁,低声安慰:“娘亲,此事我会想法子解决,您别多想了。” 柳卿云悔不当初:“我怎么能不多想,当年我就是糊涂,这种谎也敢说。要你扮作男子苦了那么多年,说不定还要连累你爹爹和你大哥。” 悔恨完,她又急忙抓着林思慎的手道:“要不,娘亲这就去和你爹说,让你爹去求皇帝,说不定看在你爹为晋国立下无数战功的分上,皇帝会饶了咱们将军府。” 林思慎摇了摇头:“早几年说了恐怕还好,现在说,恐怕....” 她话没说完,柳卿云急忙追问:“现在说怎么了?”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前两年太子和二皇子都在拉帮结派,爹爹选了太子。皇上近一年,对太子很是不满,几番打压。若是此时说出实情,加上赐婚一事,恐怕皇上会借机重罚,以此打压太子。” 朝堂上的事,柳卿云其实略知一二,林诤也曾跟她说过,太子态度谦和有礼,不似二皇子那般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想来,林诤早就倾向于太子了。 如今太子和几位皇子年纪大了,争宠夺嫡之心愈发明显。林诤身为晋国大将军,一心为国,对皇帝忠心耿耿,本不该跟任何一位皇子交往过密。 林诤会打仗会兵法,可这朝堂的暗流涌动,却一直不能深谙其中关节。 皇帝本喜欢他这粗莽的性子,可自从他跟太子交往愈发密切后,对他也冷落了几分。 他没瞧出来,林思慎却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旁敲侧击的劝过林诤。可林诤当耳旁风,对这个不肖逆子的话,压根没细想过。 柳卿云说着说着,竟是哭了:“难不成,你真要跟青阳郡主成婚。先不说瞒不瞒得住,这可会毁了你这一生呐,娘亲对不住你。” “娘亲,你以为我日日跑青楼是去做什么。”林思慎无奈的抬手用衣袖拭去她的眼泪。 柳卿云哭着,顺手抓起林思慎的衣袖抹泪:“娘亲知道就算你去青楼,也不能做什么。” “不是不能做。”林思慎撇了撇唇角反驳,见柳卿云抬眸疑惑的看来,她赶紧转开了话题。 “我这坏名声可是多年精心积累下来的,九王爷也是个烈性子,又格外宠爱青阳郡主。今日他亲眼见到爹爹去凝香楼逮我,我猜依他的脾气,明日就该火急火燎的求见皇上,要求解除婚约。” 柳卿云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红着眼看着她:“当真?” “当真,青阳郡主是不会嫁给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更何况,我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我那方面不行,她更不会嫁给我了。” “哪方面?” “娘...” +++++ 九王爷府邸。 从回府邸开始,九王爷就一直在发脾气,见什么不顺眼就想扔什么。 沈顷共蛔。荒芨瞎芗沂沽烁鲅凵盟トx诵┎凰阒登拇善骰ㄆ克蜕侠矗淮稳镁磐跻じ龉弧 九王爷摔了一地的碎片,撒够了气终于气喘吁吁的坐下了。 站在侧门的沈顷俗挪枵底吡斯矗旁谒直摺 九王爷端着茶盏又想摔,可看到一旁云淡风轻的沈青滤槠肆怂棺排畔铝耸郑蛄丝诓枞罅巳笊ぷ印 “没想到啊,堂堂晋国大将军,居然能管教出这么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公子。闼邓邓嗵彀兹站透疑锨嗦ィ獬珊翁逋常挠邪氲闶兰夜拥难缎扪! 沈顷簧戆滓卖嫒蝗粝桑碌拿嫒葜希袂槭贾绽淅涞萌丝床淮┧南敕ā 她倒不关心林思慎上青楼的事,只轻声提醒道:“父王今日行事,有些不妥。” 九王爷手一顿,仍是愤愤不平:“父王是要去替你讨个公道,那个什么狗屁小公子,配不上恪o胍1就醯呐捅匦胧钦馐郎献詈玫哪卸奈渌挛亩派矸葑鸸笪饲罚炙忌鞒耸歉瞿腥耍牡愣疾徽幢摺! “父王,女儿知道你是女儿鸣不平,可今日您才回京,府邸都没到,就跟林将军在青楼门口争辩。明日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就都该知道这事了。” “父王多年未回京城,这次皇帝伯伯急召您回京,再想回青州恐怕就难了。要在京城久住,就不能一来就落人笑柄,女儿觉得父王今日行事不妥。” 九王爷虽然性子烈,可却不蠢。不然当初被皇帝找理由处死的兄弟里,就多了他这一个。 他知道女儿自小聪明伶俐,说的话行的事都是为了他好。可只要是跟沈顷闹丈笫鲁渡瞎叵档氖拢褪腔市炙膊慌碌米铩 他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神情瞬间软了下来:“淙诵p埠帽蝗税捣硪舶眨就醵疾辉谝狻! “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是本王的掌上明珠。本王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你成亲,嫁一个疼你宠你的人,儿孙满堂平安喜乐,父王这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九王爷的话,让沈顷囊徊有竿蹙投运郯屑樱愿竿趵此邓钦馐郎衔t磺9业娜恕 她主动握住了九王爷的手,清冷的眸子转瞬即逝的闪过一道泪意:“父王,这一世能当您的女儿,已是女儿的幸运。” 九王爷眼眸湿润,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因女儿这么一句话,想要落泪。 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明日本王去朝堂,正好跟皇兄说说,让你跟将军府解除婚约,林思慎那个小兔崽子配不上本王的宝贝女儿。” “父王。”沈顷行┯淘ィ鬼闯菀r艘w齑剑聊艘换嵴獠盘ы醋啪磐跻蛔忠蛔盅怪亓松簦骸芭幌敫炙忌鹘獬樵肌! 九王爷愣了,憋红了脸:“为何,那个小兔崽子可...可是日日上青楼,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儿...”沈顷行┧挡怀隹冢晌瞬蝗酶竿跆嫠獬樵迹荒芷嵘溃骸芭不端! “喜欢?”九王爷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然后腾的蹦了起来,疯了似的在大厅绕了两圈,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你都十年未曾见过他了,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他。” 沈顷ы醋潘謇涞拿嫔下冻隽艘凰啃σ猓骸案竿跬寺穑矣资痹枳荒辍! 九王爷更想不通了,他脸皱成一团又想气又想哭,语气颤抖委屈:“那时候你们才多大,那个小兔崽子像只病猴子一样,又瘦又矮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还娇滴滴的像个小姑娘,有什么可喜欢的。” 沈顷绾却仍旧语气坚定:“父王,女儿自小就心系于他,心中再无旁人。” 4、004 昨日威远将军和九王爷堵在凝香楼前抓人的事,不过一日就人尽皆知了。 众人都暗笑,一个堂堂的大将军一个堂堂的九王爷,竟在青楼前吵了起来,就为了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流连烟花巷的纨绔子弟,还真是丢脸丢到了家。 昨夜林思慎一阵夜都没敢睡,她的老父亲林铮林大将军可是提着刀,在她庭院外闹了一个晚上,说要砍死她这个不争气的逆子。 若不是娘亲和祖母拦着,林思慎说不定还真要被他给一刀砍死了。 她一晚没合眼,听着外头爹爹的怒吼和娘亲的低声安慰,躲在被子唉声叹气,只觉得满心无奈。 她能怎么办,亲娘给她挖的这么一个大坑。她只能这样败坏名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流连烟花巷的浪荡子,不这么做的话,九王爷怎么会上告皇帝解除婚约。 不过还好,等明日一过,九王爷当庭要求解除婚约,断了她和青阳郡主的联姻,那她林思慎就彻底自由了。 一直到天亮,林大将军快要上早朝了,外头这才安静了下来。 林将军顶着两个黑眼圈披上朝服,发了一晚上的脾气也没泻火,黑着脸对着柳卿云怒吼了一声:“我都没脸去上朝了,老脸都被这个不肖逆子丢尽了。” 柳卿云一边苦着脸劝慰,一边心底乐开了花:“再怎么不肖都是你的儿子,一会上朝若是九王爷要解除婚约,你可不敢反对,是咱们家儿子配不上青阳郡主。” 林将军憋着一肚子的火去上朝了,他前脚刚走,柳卿云后脚就开开心心的去找林思慎了。 林思慎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柳卿云一巴掌就扇醒了她,等把她扇醒了,又忙不迭的抱着她脑袋,在她额头上猛亲了一口,夸赞道:“乖儿子干的漂亮,等你爹回来了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林思慎哭笑不得的抹去额头的口水:“娘,你一晚没睡,就不困嘛?您不困我还困呢。” 柳卿云喜气洋洋的看着她,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你说这事真的不会出什么差错吧?皇帝会不会不同意解除咱们将军府跟青阳郡主的婚事?” “不会。”林思慎言之凿凿:“皇上本就不满爹爹跟太子交往过密,将军府跟九王爷结了亲,太子的势力就更大了。若不是这亲事是皇帝当年亲口许下的,恐怕他早就想反口了。” 柳卿云听她说的如此肯定,抚掌笑道:“成,那就好了。你好好歇着,等你睡醒了,为娘找人备壶好酒,咱们娘俩庆贺庆贺。” 把柳卿云哄走了,林思慎打了个哈欠,心情不错的躺在被窝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的心头大患马上就要解决了,什么青阳郡主什么沈顷卸嘣毒妥叨嘣叮薷图薷凑皇撬托辛恕 +++++ 林将军苦哈哈的上了朝,见到九王爷想跟他打个招呼都不敢,整个早朝九王爷都黑着张脸,若不是皇帝在,恐怕他又要揪着林将军的衣领跟他吵上一架。 好在九王爷还给他留了面子,没在早朝上提这事。 等早朝结束了,不出意料的,皇帝特意留下了他们两,请去了御书房说是有事商讨。 林将军正了正衣冠,一脸沉痛的去了御书房,看来这事还真是传到了皇帝口中,就连皇帝都知道他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在书桌后,看了眼黑着脸的九王爷,又看了眼低着头心虚的林将军。捋了捋胡子,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开了口:“九弟,林爱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跟朕说?” 九王爷瞥了眼一旁盯着靴子不敢抬头的林将军,哼了一声:“皇兄,臣弟还真有事想要与皇兄说。” 皇帝眯着眼,满脸笑意:“九弟,你刚从青州赶回京城,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皇兄若能帮上你,一定尽力相帮。” 林将军终于抬了头,一张威严的俊脸泛着青白之色:“九王爷尽管说就是了。” 九王爷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皇兄可还记得,錾悄辏市智卓谟透哪敲徘资隆! 皇帝看着九王爷沉着的脸色,还有林将军那无奈的眼神,故作沉思道:“嗯,朕还记得,当年朕亲口给青阳和林将军的小公子赐婚。” 说完不等九王爷继续说,皇帝就接着问:“算起来,青阳和林小公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九弟这是想让他们尽早完婚?” 皇帝明知道昨日九王爷跟林将军在青楼前的争吵,也知道九王爷向来对林思慎很是不满,却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诱导着他开口提解除婚约的事。 听皇帝这么说,九王爷的脸更黑了,急忙道:“涞搅顺苫榈哪昙停沙嫉芫退饷匆桓稣粕厦髦椋嫉芑瓜肴盟嗯某嫉芤欢稳兆樱匀徊幌胨缭绯黾蕖! 果然要来了。 林将军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谁叫他生了这么一个逆子。要是能有他两个哥哥一半上进也就算了,偏偏....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他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疑惑问道:“那九弟是想?” 九王爷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闷:“臣弟多年未曾回京,昔日的府邸年久失修,如今又到了春日,阴雨阵阵。臣弟准备这些日子将府邸内外翻修一遍。” 这?林将军转头看着九王爷,这话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变成修府邸的事了,不是正说着赐婚之事吗? 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并不想亲口问九王爷是否要解除婚约,只是轻咳了几声,端起一旁放着的茶盏:“如此,那朕就给你派些技巧精湛的工匠,再从国库拨些银两给你修缮府邸。” “多谢皇兄。”九王爷垂下头道了谢,接着又道:“不过工匠到底都是外人,平日他们进出,桓雠伊粼诟∮行┎环奖恪p奚筛≌庑┤兆樱嫉芟肴ソ⌒┦比眨昧中雍谢樵迹膊慌侣淙丝谏唷! 所谓一语惊人,九王爷此话一出,别说林将军就连皇帝都愣住了。刚刚抿下的一口茶吞下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梗在喉咙好半天,才终于咽了下去。 他放下茶盏笑了笑:“原来如此啊,既然九弟开口了,那就叨唠林将军这些日子好好照料朕的侄女。” 林将军愣在一旁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昨日九王爷还气势汹汹的跟他说,今日见了陛下,一定要上告陛下,让陛下亲口解除与将军府的婚约。 不过一日,怎么就变了主意呢? 难不成,九王爷还真舍得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般忍气吞声,还真是不像九王爷的脾性。 皇帝见林将军发呆,轻咳了一声。 林将军回过神,连忙做了一揖,面露笑意:“既...既然九王爷都开了口,那末将自然是受宠若惊。青阳郡主到将军府暂住,正好也能与末将那犬子,好生相处一段时日。” “哼。”看着林诤那喜出望外的模样,九王爷就气上心头,若不是粗亓怂遣徽亩樱趺纯赡芑崛ソ 皇帝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九弟似乎是不想跟将军府解除婚约了,看来他倒是白高兴了一场。 于是,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林大将军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嘛,难免血气方刚,好好教训教训就是了。青阳若是去了将军府,正好能管教管教爱卿的小公子,磨磨他的性子。” 林将军老脸一红:“陛下说的是,末将日后定会好好管教犬子。” 该说的话说完了,皇帝屏退了他们二人。 两人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并肩往宫外走去。 林将军满脸笑意脚步轻快,九王爷却是一直臭着脸,等走到宫门口他这才对着林将军开了口:“明日本王会亲自将腿ツ忝墙诮希湍媚忝羌夷俏恍铀拇p盎ㄎ柿耍侨诵啊! 林诤憋不住笑意,连声道:“王爷放心就是,只要有青阳郡主在,我那犬子就是连大门都不敢迈出去。将军府一定会好好款待青阳郡主,绝不负九王爷美意。” “哼。”九王爷看着他那副笑脸就来气,话也不说了,冷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就上了轿子打道回府。 婚事没告吹,林将军还真是喜出望外。 青阳郡主可是美名在外,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青州第一美人,再加之是九王爷的独女,是皇帝的亲侄女。能下嫁给他那没出息的儿子,他还真该回家烧高香了。 林将军乐滋滋的骑着马回府,他想着待会回去了,就把府上的人召集起来,当众宣布这个好消息。 再命人彻夜整理一下将军府,还有青阳郡主曾待过的庭院也得整好,明日好迎接青阳郡主莅临。 最重要的是,得给林思慎那个臭小子放几句狠话,让他收收心。等青阳郡主上府,好好表现一番,最好能赢得郡主的芳心。 日后也就不怕九王爷再反悔了。 林将军哼着小曲,路过酒楼还不忘买上两坛长安最好的桃花醉,晚上回府庆祝一番。 5、005 林思慎一觉睡到正午,起了身穿衣洗漱,见外头天光正亮,她转头问在一旁候着的墨竹:“墨竹,爹爹早朝回来了吗?” “将军还未回来。”墨竹回了一声,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蛋上,挂着冷淡的神色。 “奇怪,以往这时爹爹应当已经回来了啊。”林思慎心不在焉的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一股浓涩的味道冲入喉咙。 这可不是她平常爱喝的碧螺春,林思慎苦着脸咽下去,无奈的举起茶杯:“这什么茶,怎么这般苦涩。” 墨竹接过茶盏,低头看了眼橙黄的茶汤:“老夫人特意叫人送来的,说小公子熬了一整夜,这苦茶能提神醒气。” 林思慎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她端开:“平日里的苦药就喝的够多了。” 墨竹闻言一挑眉,端着茶走到窗边摆着的一盘兰花前,熟练的把茶汤倒了进去。 林思慎跟着走了过去,看着开始发黄的兰花,嘶了口气:“这兰花都快被浇死了吧。” 墨竹收了茶盏回身看了她一眼:“公子若心疼兰花,那下回的药汤您就自个喝下去。” 林思慎垂眸一笑,依在窗柩旁,半张脸上洒满了阳光,她的薄唇透着桃粉色,微微向上一挑,慵懒而轻佻:“那还是让它代我受着这苦吧。” 墨竹扭头看着她,询问道:“公子今日还去凝香楼?” 林思慎摇了摇头:“今日若再去,爹爹就该把凝香楼拆了。” 墨竹瞥了她一眼:“您知道就好,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公子日后还是少去,免得到时惹了一身桃花债回来。” “我能惹什么桃花。”林思慎耸了耸肩,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就怕时日久了,公子忘了才是。”墨竹抱着茶盏,一身碧绿的衣裙衬的她格外娇俏可人,明明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清秀脸蛋,性子却是超乎年纪的沉稳聪慧。 墨竹是林思慎的贴身侍女,年纪比林思慎还要小上两岁,自幼就伴在林思慎身侧。年纪虽小,可性子沉稳,做事细心周全。 她是乳娘悉心挑选的人,也是府里除了柳卿云和乳娘之外,唯一知道林思慎是女子的人,极其可靠也极其忠心。 林思慎伸了个懒腰,笑道:“墨竹,只要青阳郡主与我的婚约作罢,日后凝香楼,我便不用再去,你就不必为我操心什么桃花债了。” “公子想的可真美,就算日后您不去凝香楼了,也不耽搁有人日日盼着您去,这桃花债您可是早就惹回来了。” 墨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方白纱的丝帕,递到了林思慎跟前。 “这是何物?”林思慎伸手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眼,不过是一块连主人都不知道的丝帕而已,也没什么稀奇。 墨竹伸手一指,提醒她:“您仔细看。” 林思慎闻言摸索着丝帕,垂下头认真端详,很快便发现了一角有一行蝇头小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墨竹见她一脸茫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上回您从凝香楼回来时,云鎏姑娘送给您的,忘了?” “这...”林思慎捏着丝帕,有些发懵,难怪那日她觉得云鎏看她的眼神总是有些怪异,如今想来,云鎏怕是真对她动了心。 林思慎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跟云鎏说什么红颜知己,千金难求了。 墨竹取了她手上的丝帕收了起来,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丝帕奴婢先替您收着,至于云鎏姑娘嘛,您就自己想法子吧。” 林思慎叹了口气正要回答,却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公子,将军回来了,说是要召集将军府所有的人,有大事宣布。” “爹爹回来了。”林思慎眼睛一亮,不过面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这,有些奇怪啊。 若说爹爹是要说她与青阳郡主解除婚约的事,那定会在私下说,为何要召集将军府所有人。 难不成九王爷没在早朝上提这事? 林思慎忧心忡忡的领着墨竹,到了将军府的大厅。 她到时,大厅中已是站满了侍女侍卫,将军府的人从上到下皆是在场,大厅之上一片寂静。 林将军满脸红光的站在最前头,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林思慎一见他脸色,心中就隐约猜到事情肯定没在她预料之中,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一旁的娘亲。 柳卿云对她使了个疑惑的眼神,看来她也不知道林将军要宣布的是什么大事。 林思慎走上前来,恭敬的对着在场的长辈行了一揖:“思慎见过祖母爹爹娘亲。” 林将军点了点头,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没了以往的恨铁不成钢,反倒是多了一丝慈爱。 林思慎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她默默退到了柳卿云身侧,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皆是一脸的茫然。 林将军满意的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好了人都到齐了,本将军就宣布一件大事。” “明日,九王爷会亲自送青阳郡主来将军府,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青阳郡主都会暂住在我将军府中...” 林思慎脑子嗡的一声作响,林诤接下来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清,脑海中只回荡着刚刚他说的那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婚约没有被解除,沈顷挂厦帕恕 依九王爷的护女心切的性子,在知道林思慎在长安的所作所为之后,一定会去上告皇帝要求解除婚约的,而皇帝也一定会同意。 为什么这件事会出这样的差错呢? 婚约如果没有解除,那不就意味着不久后,她就要娶青阳郡主,然后不出意料的被青阳郡主发现她这个假男儿的身份。 到时,她怎么办,将军府该怎么办。 林思慎在脑海中快速的过滤了一遍所有的关节,这件事如果有差错,那一定是出在九王爷身上,皇上是不可能不同意的,一定是九王爷压根就没有提过。 可他昨日在凝香楼前,信誓旦旦的说过今日一定会上告皇帝要求解除婚约,不过一晚而已怎么就突然转了态度。 林思慎垂着头,白皙阴柔的面容上,透着一丝苍白,这件事情也就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必须再想一个办法,让青阳郡主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也许沈顷唇凰闶裁椿凳拢梢栽谏蚯媲昂煤玫谋硐忠环 正当林思慎低头想着补救的办法时,手臂突然被人轻轻一拽,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大厅上的人都散了,林将军正站在她跟前,有些不满的盯着她看。 而一旁的柳卿云拽了拽她,低声提醒道:“慎儿,你爹爹叫你呢?” 林思慎轻咳一声,乖巧的低下头:“爹爹。” 林将军眉头紧蹙的看着她,沉声道:“明日青阳郡主来将军府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不准离开将军府,我你要寸步不离的跟在青阳郡主身侧。” 林思慎抬头:“寸步不离?” 林将军笃定的点了点头,盯着林思慎的眼神仿佛在冒光。 “没错,寸步不离。青阳郡主是你的未婚妻,不久之后你们就会成婚,正好这些时日你与她好好相处,不可再像以往那样胡闹。留在府中,除了陪青阳郡主之外,我会派家将授你武艺,再给你请两个先生,好好管教管教你。” 林思慎的俏脸白了又白:“爹,这些就不必了吧。” 林将军眉一横,厉声道:“什么不必,以往我就是对你疏于管教,你祖母娘亲又总是护着你,这才养成了你这懦弱无用的性子。成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干过一件正事。文不成武不就,青阳郡主能下嫁于你,算是你高攀人家。” 林思慎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蔫蔫的应下了:“是,慎儿任由爹爹安排。” 当夜,将军府就被里里外外给打扫了个干净,特别是青阳郡主曾住过的庭院,统统换上将军府最好的物什,清扫的焕然一新一尘不染。 听说青阳郡主喜欢兰花,林将军还差人从林思慎的院子里,端走了几盆开的正漂亮的兰花。 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亭楼,林思慎靠在窗边,幽幽的叹了口气。 6、006 九王爷和青阳郡主的车辇一直到正午才姗姗来迟,林将军得了消息,早一炷香带着人在将军府门口候着。 林思慎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用银丝绣着云纹,腰间坠着一块红线穿引的玉佩,如墨染般漆黑倾洒的长发束着玉冠。身子虽略显孱弱,却挺直修长,气质亦是出众。 只是难怪旁人总说将军府小公子男生女相,她生的唇红齿白眉目精致,就算穿着一身长袍,也总让人觉得有些雌雄莫辨。 一行车辇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林将军对林思慎使了个眼色,林思慎心领神会,踏步上前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走到车辇旁。 九王爷先下了车,沈顷绾随后。 一下车,沈顷绾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她一身白衣,襟口绣着云纹滚边,三千青丝以白玉钗束起。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身姿袅娜娉婷,气质略显清冷。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好似荡漾着一潭清泉,波光潋滟。 之前就听说青阳郡主是青州第一美人,如今见了真人,只觉眼前一亮惊若天人。那相貌那身段,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谪仙,美的不似凡物。 林思慎垂着头,偷摸抬眸瞧了一眼,正巧碰上沈顷抗馊粲兴坪醯拇由砩仙u撬岷谟纳畹捻校坪醮诺愕闾骄俊 果然,她就是那日在凝香楼前,车辇里的那个女子。 九王爷和老夫人林将军招呼了一声,便柔声对一旁的沈顷溃骸共患肝怀け病! 面对几位昔日照顾过自己的长辈,沈顷绾垂下眸子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做了一揖:“绾儿见过老夫人林将军柳姨母。” 老夫人本端详着沈顷绾,一时没回过神,见她行了礼便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上前搀起沈顷骸翱ぶ髡馐钦凵防仙砹恕! 沈顷ы醋爬戏蛉耍承Φ溃骸羧站兔墒芾戏蛉撕土棠镎展耍庑┤兆佑忠≡诟羞度牛砸欣裥欢鳌! 林思慎在一旁看着沈顷腥患溆行┏錾瘛 那日只是匆忙一瞥,只觉得她貌美,如今近在眼前更觉得她貌若天仙,与周身清冷疏离的气质相得益彰,叫人心生神往,却又不敢生出亵渎之意。 林思慎一时竟是看呆了,直到沈顷ы矗抗庹湓谒嫔希浇枪雌鹨荒ㄇ承Γ骸傲止樱鹄次揄Α! 她声音清冽的如同叮咚的泉水,又如同仙宫中奏响的仙乐,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戏谑撞入耳中,一股酥麻燥热之意从心底缓缓升腾而起。 林思慎心中一颤,忙不迭的偏开了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却听一旁的九王爷冷冷的哼了一声。 “哼,小公子倒是有架子,见了本王和泻舳祭恋么颉! 一旁的林将军闻言面子挂不住了,瞪着林思慎一眼,沉声道:“慎儿,你还楞着那做什么,见了九王爷和青阳郡主,还不快行礼。” 林思慎回过神轻咳了一声,不慌不忙的笑着作揖:“思慎见过九王爷,见过青阳郡主。” 郡主来将军府暂住,带的东西倒是不多,除了些常用的物件,也就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女。 老夫人身子不好,见了面招呼了一声,便要回佛堂歇息了。 九王爷在府上留了半日才走,走之前将沈顷哪橇轿凰嫘墟九饺ヒ慌裕赶付v隽思干 林思慎虽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可想来定是关于她的,只见他们说话间,那两个相貌清秀的婢女不时侧头往向她,眼神中满是鄙夷防备。 林将军自然知道九王爷看不上林思慎,便特地让林思慎亲自将九王爷送出府,林思慎照办,落了两个身形跟在九王爷身后。 九王爷厌极了她,一路上冷着面也不跟她说话。这样林思慎反倒轻松自在,暗暗勾了唇角,九王爷愈是讨厌她,这事就愈是好办。 待走到府门前跨过门槛,九王爷却顿住了脚步,回身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冷厉提醒道:“若让本王知道,谀忝墙芰四闫哿瑁退隳闶橇纸亩樱就跻膊换崆崛牧四恪! 林思慎眸子微微一眯,拱手笑道:“王爷宽心,青阳郡主乃将军府贵客,思慎自当恪守礼仪。” “最好如此。”九王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虽说林思慎还真长了张漂亮脸蛋,可身为男子却如此阴柔羸弱,便显得没有半分男子气概,也不知强瓷狭怂牡恪 该提点的都提点了,九王爷一脸不悦的拂袖离去。 眼看着九王爷的车辇消失在将军府门前的街巷,林思慎勾唇一笑,负手向外走去。 守在门前的两位家将,急忙拦住了她:“小公子留步。” 林思慎明知父亲给她下了禁足令,却仍装作一副不知的模样:“怎么?你们拦我作甚?” 两位家将不卑不亢的回道:“小公子,将军有令,这些日子您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林思慎叹了口气,负手晃了晃脑袋,嘟囔着往回走:“无聊,就连去茶馆喝杯茶都不许。” 守门的家将见她没有为难,松了口气,心中却是腹议,小公子哪里是要去茶楼喝茶,分明是想找借口去凝香楼找云鎏姑娘。 林思慎回了府内,倒也没先回自己的院子,反倒是在府里瞎逛了一会。 待走到一处极为幽深安静的院子前,她顿住了脚步,看着紧闭的院门呆了许久。 待她神色黯然的轻叹了口气,正要离去却突然听见一声沉闷愤怒的低吼声。 “滚。” 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破碎声,像是瓷碗被狠狠砸碎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侍从小声的惊呼。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推开院门,急步走了进去。 只见院中地上落了一层树叶也无人清扫,遮天的林荫将院落笼罩其中,显得有些阴森冷寂。 她抬眸望去,只见一间厢房外,一个侍从正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着什么。 林思慎紧皱着眉头,站在侍从身后,突然出声:“怎么回事?” 侍从被吓了一跳,转身见是她,急忙躬身行礼:“小公子您来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看着地上乌黑的汤水里混着点点药渣,摔碎的瓷片碎的极细,看上去摔的人像是用尽了力气。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大哥他又不肯用药?” 侍从点了点头,神色极为落寞:“不如小公子去劝劝大公子吧,每年这个时候大公子他....唉。”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你先收拾收拾,一会再把院子里的落叶清扫了,这般潦草成何体统。” 说完她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大哥,我是思慎。” 屋子里一片寂静,林思慎等了好一会屋内这才传来声音,低沉而简短:“不见。” 林思慎受了冷落,并未妥协,只是垂下眉目语气轻柔:“若大哥不见思慎,那思慎便在门口一直候着。” 里头又安静了好一会,这才听闻一声叹息:“罢了,进来吧。” 林思慎推开了门,屋内一片黑暗死寂,随着门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她隐约瞧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坐在内侧的一张书桌后一动不动。 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压抑感,林思慎左右环顾,鼻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腐朽味。她径直走向了一旁的窗户,推开了窗户:“透透气吧。” 林思慎把屋内的门窗都打开了,屋内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那坐在书桌后的人也缓缓露出了身形面容。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高个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端是一副俊秀英气模样。 可若仔细瞧去,便能瞧出一丝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长时间未见太阳,抑或是被病痛折磨,他面容极为苍白,一双与林思慎极为相似的眸子暗淡空洞,挺直的背脊微微弯着,正低着头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长桌,好似在发呆。 明明看上去年纪尚轻,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散发着死寂和腐朽的味道。 随着窗外的一缕阳光落在他面上,他突然皱了皱眉,有些不适的往黑暗的地方缩了缩。 林思慎缓缓走到他身前,随着她的目光依稀能看清,男子垂在一侧的右袖,空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什么。 这男子便是林思慎的大哥,林将军的长子林思韬,年少时便与二弟林思略一同跟随父亲南征北站,立下赫赫军功,他曾是晋国的明日之星,是无数女子为之倾倒的少年统帅。 他本该在万众瞩目之下绽放异彩,本该沙场征伐一往无前,可十几年前与寮国一场死战中,他断了右臂,同胞出生的弟弟林思略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从此,他成了一个自暴自弃的废人,住在将军府内却从不肯见人,日日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庭院中,尤自悲痛。 看着林思韬那张死寂毫无神采的面容,林思慎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扎,痛的让她鼻酸。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大哥怎的又不肯用药?” 林思韬看也不看她一眼,仍是盯着空无一物的书桌,缓缓开口:“废人而已,再多的汤药也无用。” 其实该规劝的话,不仅林思慎,林诤柳卿云甚至祖母都不知对他说了多少,可他从未听进去。 林思慎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林思韬都不会听。 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换人新熬了汤药重新送了来,她亲自喂林思韬喝药。 吹的温热的汤药递在唇边,一直晾到凉了林思韬也没张口,林思慎无用功的继续着,凉了就再送一碗,这样反反复复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也不知浪费了多少药。 眼看着天色渐晚,林思韬好歹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张口喝下了唇边汤匙里的药汁。 林思慎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待把一整碗药喂林思韬吃下后,她吩咐人将饭菜端来,与林思韬一同用晚膳。 饭菜端上桌,林思韬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动筷,林思慎替他添了饭夹了菜,轻声开口道:“大哥可知道,今日青阳郡主上门了,要在咱们府上住上一段时日。” 一整个下午,林思韬都没有说话,直到林思慎提起沈顷獠趴戳斯椿夯嚎冢骸扒嘌艨ぶ鳎阄蠢吹恼蓿俊 林思慎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无奈道:“是啊,也是我最大的烦恼。” 林思韬看着碗里的饭菜,怔怔开口:“你不欢喜她?” “也不是不欢喜,只是...我不能娶她。” 说这话时,林思慎抬头看着林思韬,眼神忽明忽暗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谨慎认真。 林思韬低声问道:“为何?” “因为...”林思慎盯着林思韬的脸,后半段话她的声音低了很多,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可一直呆坐着的林思韬却身子一颤,如木偶人一般空洞麻木的面容上,神情缓缓露出一丝裂痕,震惊愕然的看着林思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7、007 林思慎一大早起了身,洗漱穿衣后便要去后花园走上一圈,未走近便看到后花园的门墙外正围着一圈侍女侍从,正透过墙上的雕花石碑的缝隙,争先恐后的往里头看。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透过缝隙看到了后花园的揽月湖中的揽月亭里,一站一立有两个女子的身影。站着的那位是个侍女打扮的清秀姑娘,林思慎认出了那时沈顷奶嫔砼俾桃瘛 而坐着的那位,正是沈顷坪跽诶吭峦ぶ形戮瓶词椤 清早湖面上升起了一层袅袅雾气,揽月亭在雾气的缭绕下若隐若现犹如天上的仙宫,沈顷簧戆滓拢缒景闱闳鞯那嗨恐挥靡桓子耵6穑尊缪蛑癜阄氯蟮拿嫒萆仙袂榍謇洹 远远看去,真如仙宫中的仙子一般飘渺。 侍女侍从们偷看的起劲,丝毫没注意到林思慎正站在他们身后,跟着他们一同偷看。 看着眼前美景,众人倒是出奇的安静,一侍女突然轻轻叹了口气,惊羡道,“咱们小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林思慎身前的侍从看的眼睛都呆了,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是啊。” “好看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带着轻笑的问话。 侍从头也不回,猛地一点头:“自然好看,跟天仙似的。” 说完,他这才察觉到了这声音有些熟悉,旁人也慢慢反应了过来,呆滞的转头看着一脸温和笑意的林思慎。 众人红了脸,也不敢说话,惶恐的看着满脸笑意的林思慎,生怕她责罚怪罪。 好在林思慎平日里就脾气好,见他们懈怠也没责罚,只是一挑眉头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去做事,等着我告诉老管事?” 众人急忙作鸟兽散了,顷刻间便跑的没影了。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然后尤自透过石窗缝隙,看向揽月亭中的沈顷 一大早就在亭子里温酒看书,倒是有闲情逸致,林思慎摸了摸下巴,想着要不要上前去跟沈顷罹浠啊 沈顷幼蛉盏浇10此较潞蜕蚯啻 正当她思量着,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林思慎一转头,正巧对上了一双愠怒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她。一个穿着青衣手上捧着两本书籍的侍女模样的小姑娘,正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小姑娘有些婴儿肥,看上去清秀可人,林思慎倒还认得她,她轻咳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轻柔笑意:“可是兰青姑娘?” 就这么一句问话,那小姑娘却拉下了脸,瞪了她一眼恨恨道:“登徒子。” 林思慎脸上神情一僵,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被小姑娘给骂了,她心下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沈顷砼缘娜耍龈龆继盅崴 小姑娘骂了一句就不再理会她,冷哼着抱着书小跑着往揽月亭跑去了。 林思慎抱着手臂看着她一路小跑到了沈顷砼裕畔率楹蟾蕉谒砼运盗诵┦裁础 林思慎心生不妙,正要转身离去,却见沈顷哪抗庖rm斯矗饺怂哪肯喽浴 沈顷醋潘浇枪雌鹨荒ㄐσ猓缓笄嵘岳记嗟溃骸叭ソ止忧肜础! 揽月亭与白墙离的倒也不算远,虽然听不清沈顷谒凳裁矗闪炙忌饕咽橇巳挥谛模恍翰阶郧胶笞吡顺隼矗吨弊呦蛄松蚯 兰青走到亭子边,又退了回来:“不用去请了,人家已经不请自来了。” 林思慎走到亭落中,面上噙着笑意,虚虚对着沈顷髁艘灰荆骸八忌骷ぶ鳌! 不等沈顷卮穑阋环餍渲缸乓慌缘氖蔚溃骸安恢忌骺煞褡隆! 说完就一屁股坐了上去,伸手在眼前扇了扇风,叹道:“一大早走了一圈,便觉得有些困乏了。” 一旁的两个小侍女对她这般不客气的举止,很是不悦,便轻声嘀咕了一声:“好生无礼。” 面对着林思慎这般无礼之举,沈顷瓷先ニ亢撩挥邪氲悴辉茫岷诘乃目醋帕炙忌鳎夯嚎诘溃骸拔矣肓止右菜闶蔷墒叮硬槐卦谝饫袷! 林思慎眉尖一挑,看着沈顷乔謇涞坏拿嫒荩南掠行┮苫蟆 她刚刚的举动对沈顷庋矸莸娜死此担唤鑫蘩窕故智豳缮蚯春盟泼挥邪敕植桓咝耍辽俅铀嫔系纳袂橹校床怀鲆凰坎辉谩 林思慎垂下眼,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她看着桌上那玉酒壶前摆着两个酒盏,一个靠近沈顷氖直郏锿坊褂邪氡缓韧甑木啤 她心生一计,突然伸手端起了那酒盏,在绿荫兰青两人惊愕的眼神中,凑近嗅了嗅然后低声笑道:“郡主的酒,好香啊。” 沈顷智崆嵋换樱鹬猩照瓶诖舐畹睦记嗉泵p丈狭俗欤泼频拿辉倏凇 “我从青州带回来的桃花酒,林公子若喜欢,我可送一坛给林公子。” 仍旧是风轻云淡不惊不喜的语气,林思慎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是吧,这样都不生气。难不成她还得浪荡到,把沈顷票锏木坪韧晁呕崮眨 这样轻佻孟浪的举动,林思慎实在是做不出来,她轻咳一声放下酒盏,故意摇了摇头道:“酒是好酒,可我觉得凝香楼的桃花酒,更加香醇。” 此话一出,不等沈顷梗记嗑捅锊蛔x耍慌淖琅幼帕炙忌鳎骸澳愫么蟮牡ㄗ樱夷梦壹铱ぶ髑资帜鸬木疲嗦サ幕票龋 亲手酿的酒,沈顷够崮鹁疲炙忌縻读算叮崭漳瞧吮堑木葡惴路鸹馆尤圃诒潜摺k故敲幌氲剑抵星倨迨榛u那嘌艨ぶ鳎故橇鹁贫季ā 沈顷纪肺1014恢澹遒纳咚坪趵渖狭艘环郑骸袄记啵坏梦蘩瘛! 兰青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奴婢知错。” 沈顷ы醋帕炙忌鳎膊恢遣皇谴砭酰炙忌骶勾铀壑锌吹搅艘簧炼囊凰拷器镄σ猓徽偃ト险婵词保蚯允且桓鼻謇涞纳袂椋挥兴亢烈斐! 林思慎没多想,看着一旁的委屈的兰青,急忙打圆场:“是思慎口无遮拦,郡主殿下可莫要怪罪兰青姑娘。” 初升的太阳洒下金色的光芒,自亭落一侧偷偷溜了进来,沈顷蒙碛诠饷18拢遒乃诺牧凉猓缁拿寄浚烊蟮谋〈剑闳鞫碌那嗨浚谘艄獾恼找拢赖挠行┬榛谩 林思慎微微眯了眯眼,看见她点了点。 “林公子刚刚可是说,凝香楼的桃花酒比上我酿的桃花酒,更为香醇?” 林思慎故作惶然,急忙恭维道:“思慎口无遮拦,郡主莫要放在心上,这凝香楼的酒怎么比得上郡主亲手酿的,一个凡间劣酒一个琼浆玉液。” 沈顷焓痔崞鹁坪尊蕹さ闹讣馇崆岫似鹨慌缘囊桓隹毡夯旱股狭艘槐缓笸频嚼渎淞炙忌髅媲埃骸傲止硬槐匕参壳热荒艿昧止釉抻肜凑饽懵サ木贫ㄊ怯兴鲋凇! 还不生气,林思慎面上讪笑接过酒,心中却是一阵无奈,真不知沈顷钦娴牟簧故切幕畛粒灾劣谀芡昝赖难谑巫约旱南捕瘢蝗盟瞬炀酢 沈顷醋帕炙忌魅粲兴嫉亩俗啪票莸搅舜奖撸瓜卵哿保骸拔宜乩聪舶谰疲热涣止佣阅懵サ奶一迫绱嗽抻袢詹蝗缱踩眨蝗缃袢樟止泳痛ツ懵ヒ黄访谰啤! 林思慎闻言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咽了下去,只是那辛辣之感冲上脑袋,让她红了眼,一团雾气顺势缭绕了起来。 她这是疯了吗,让林思慎带着去凝香楼,若是让九王爷或是林将军知道了,那林思慎的腿就别想要了。 林思慎又惊又恐,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沈顷骸翱ぶ魇窃谒敌Π伞! 面前的女子面上噙着一丝冷淡的笑意,摇了摇头:“我从不说笑。”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沈顷趺锤∠笾心歉霭遄帕骋槐菊拇赏尥夼腥袅饺肆恕 她急忙摇头,忙不迭道:“郡主是何等身份,凝香楼那等烟花之地...” 沈顷坏人低辏龅目诖蚨狭怂幕埃骸叭羰橇止硬辉福俏抑缓靡蝗饲叭ィ拍懵ビ幸晃辉砌坦媚锩踩籼煜伞u茫业瓜肴ゼ患呛蔚让廊恕! 林思慎愣住了,她看着沈顷乔謇涞拿嫒荩路鹗窃谔骄克遣皇窃诳嫘Γ缮蚯瓷先ズ苋险妫膊幌袷腔峥嫘Φ娜恕 难不成,她还真想去,那可不行。 若是她真一个人去了,见了云鎏套出了什么话,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林思慎心思一转,面上露出笑意:“不过父亲下令将我禁足?” 沈顷醋潘浇遣宦渡奈105涎铮骸昂冒欤抑恍柘蚪崞穑胍诔侵凶蛔憧捎肽阋煌龈! 林思慎咬牙,她这是真的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郡主当真要去?” 沈顷懔说阃罚骸暗闭妗! 既然沈顷蘼廴绾味家ィ橇炙忌骶醯没故亲约号闼ズ靡恍辽倏梢蕴岱啦蝗蒙蚯11郑罴按耍惶裘悸冻菀恍Γ骸凹热蝗绱耍袢丈晔保以诟徘暗茸趴ぶ鳌! 行,既然要去那就去,正好可以配合云鎏给她演一出戏,让她好好瞧瞧什么叫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8、008 沈顷拐媸撬档阶龅剑炙忌骰乖诨骋伤遣皇窃诳嫘Φ氖焙颍纸团扇税阉辛巳ィ档墓皇强ぶ饕雒抛咦撸昧炙忌魉嫘信慊ぁ 林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沈顷媲安坏檬Ю瘢煤帽硐忠环 林思慎面上答应了,心底却在暗暗发笑,这位知书达理的郡主殿下,可是亲口要她领着去青楼喝花酒的。 她原本以为,沈顷褪歉鲋榇锢恚劾锶嗖坏蒙匙樱矸葑鸸蟮幕始遗樱缃窨蠢吹故浅龊跛囊饬稀 堂堂郡主,跟着自己的未来郡马去逛青楼,此事若是传扬了出来,恐怕也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林思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沈顷ィ匀焕值目摹 跟着林将军指派的两位身手不错的家将,林思慎去请了沈顷雒拧 兰青和绿荫见了林思慎就黑了脸,说了句郡主在更衣,就晾着林思慎在外头等着。 在自家受了冷脸,林思慎也不气恼,她好脾气的笑了笑,靠在廊下的柱子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片假山旁,发起了呆。 其实,十来年前,这院落林思慎常来,那时沈顷沧≡谡狻 正当林思慎发着呆时,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衣气质清冷的女子翩然而出,只见那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三千青丝以一根白玉簪子束起,一双深邃清澈的眸子好似荡漾着一波秋水,只一眼就让人甘愿沉溺其中。 沈顷怀雒疟憧吹搅丝吭诶认碌牧炙忌鳎浇俏109雌穑翰阶呃础 眼看着她缓缓靠近,林思慎只觉得心微微一颤,竟是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心下忍不住暗暗惊叹,像沈顷庋琶菜謇滟瓢恋呐樱谇嘀菔保Φ庇胁簧倌卸隳桨伞 沈顷104鬼骸傲止泳玫攘恕! 林思慎站定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若是等郡主,就是等上一整日,思慎也心甘情愿。” 沈顷叛运菩Ψ切Φ目醋潘骸傲止庸簧锰峙踊缎摹! 林思慎愣了愣,眼中迅速的闪过一道笑意,果然沈顷侵浪诰┏堑拿峥攘艘簧溃骸坝锌ぶ髟诖耍鸬呐铀忌髯允遣恍家还恕! “是吗?”沈顷技庖惶簦嫔仙袂榭床怀鱿才骸澳窃砌坦媚锬兀俊 说其云鎏,林思慎微微有些失神,而后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谓道:“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她倒是出色的将一个凉薄见异思迁的纨绔子弟,演出了几分神采。 正当她暗想着,沈顷夥月郏嵊卸嘌岱晨吹退薄 沈顷词堑恍Γ骸凹热蝗绱耍墙袢樟止泳退嫖胰ビ朐砌坦媚锼蹈銮宄铡! “说什么?”林思慎愣了。 沈顷uu目醋潘袂槠奈险妫骸凹仁欠瓿∽飨罚潜闼登宄獾萌思夜媚锍招拇砀丁! 林思慎猜不出沈顷鞘裁匆馑迹闹芯醯糜行┎幻睿阙ㄐψ磐拼堑溃骸罢...这倒是不必了。” 看着林思慎那一脸茫然的模样,沈顷菩Ψ切Φ奶舸剑骸白允且模漳阄页苫椋阍缤硪胨登宄! 成婚? 林思慎一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沈顷尤坏闭嫠拿嫣崞鸪苫榈氖拢馀四巡怀伤亢敛辉谝馑拿 沈顷拿嫒菀谰墒且桓鼻謇涞哪q床怀鲇兴亢恋那樾鞑u炙忌髦痪醯靡还刹话驳母芯跸狭诵耐贰 难不成,沈顷懒耸裁矗 不可能,这件事只有娘亲和乳娘墨竹知道,沈顷耸昵昂退淘菹啻荒曛猓橇饺吮阍傥藿患蚯欢u恢拿孛堋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凝香楼和云鎏,似乎是在试探林思慎。 正当林思慎暗自思量之际,沈顷俅斡锍鼍耍骸凹热涣止硬辉福乔膊辉偾壳蟆h羰橇止由岵幌略砌坦媚铮阄页苫楹螅止哟罂赡伤! 林思慎脸色瞬间变了,她讪笑着看着沈顷骸翱ぶ骺墒窃谟胨忌魉低嫘啊! 沈顷恍Γ词峭蝗恢棺x嘶疤猓骸傲止邮背讲辉缌恕!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她目光略带审视的看了沈顷谎郏骸澳潜阕甙伞! 她倒是发现了沈顷人胂蟮某歉睿踔粱骋删磐跻悦挥懈实厶岢鼋獬樵迹褪巧蚯约旱囊馑肌 若真是如此,那沈顷庋呐泳秃芸膳拢蛭苡锌赡芫退闼盅崃炙忌鳎膊换嵋雷约旱南埠茫獬樵迹喾矗峒屏康檬В佣龀鼍龆ā 一路上林思慎得话少了许多,她带着沈顷诩讣译僦淌资蔚曜思溉Γ缓笞呃哿司腿チ艘患揖坡ァ 两人坐在靠窗的一间厢房内饮酒,家将不便同处一室,便守在门外。 沈顷俗啪普担绱邪装阈蕹ぐ尊闹讣馇崆崮疟兀ы戳搜哿炙忌骺诘溃骸跋衷诳墒呛檬被俊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她挑唇一笑道:“的确是好时机。” 说完,她将窗柩推开,看着楼下无人经过的一片草地,转头犹豫的看着沈顷骸拔业故强梢裕皇...郡主恐怕不便吧?” 她自己跳下去倒是轻松,可一旁的沈顷懿荒苋盟约禾氯グ伞 沈顷x艘⊥罚骸按饲暗故俏丛怨! 林思慎犹豫了半晌,试探的问道:“那,我抱着你?” 没想到沈顷故敲挥芯芫恍Γ骸叭绱耍潜憷头沉止恿恕! “郡主,得罪了。”林思慎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抬起手搭在她腰间,微微一用力将她拉入了怀中。 沈顷坪蹉读算叮笊斐鍪智崆岬淖プx炙忌骷缟系囊陆螅缓罂孔潘丈狭搜邸 怀中人的身子柔弱无骨,伴随着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林思慎心微微一颤,没再多想抱紧了她跃窗跳了下去。 虽然抱着沈顷行┎槐悖炙忌骰故前舶参任鹊穆淞说亍 待站稳后,林思慎便松开了手退了两步,偏开目光解释道:“我虽身子弱,可好歹出身将军府,父亲教过我些拳脚功夫。” 沈顷止雌鹨宦拼孤涞姆7浚t诙螅竞斓脑葡悸湓诹饺松砩希104棺磐非嵘实溃骸罢獍闳ィ墒遣槐恪! “的确不便。”林思慎点了点头:“郡主恐怕要换上男装。” 林思慎领着沈顷チ顺穸凶蛳铝艘患凶哟┑脑卵郎づ郏茸派蚯簧弦屡鄣募湎叮吭诿徘罢姆19糯簟 待换好男装的沈顷艨剂弊叱隼词保玖丝谄ы饺苏伤哪肯喽浴 一身长袍作男子打扮的沈顷杀人缘靡跞岬亩啵鞘ぱ┑募》羧缁u拿寄浚餮廴硕寄芸闯鍪歉雠印 林思慎突然忍不住扑哧一笑,沈顷目醋潘缓蟠雇房戳搜郏骸安幌衤穑俊 林思慎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见她腰带未系好,便下意识的伸手替她理了理:“没关系,凝香楼也时常有女子扮上男装去凑热闹,不稀奇。” 眼前人凑的极近,身上那淡淡的竹香飘来,沈顷苏送罚骸澳潜愫谩! 林思慎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亲昵,她笑了笑抬头道:“走吧,凝香楼开门了,趁现在人少咱们先进去。” 沈顷抗馇謇涞钠沉怂谎郏懔说阃罚骸班拧! 林思慎轻车熟路的带着沈顷チ四懵ィ恍乃既フ以砌蹋思浒簿驳南岱咳萌怂土诵┓共耍桶讶舜蚍19吡恕 沈顷谧狼埃菩Ψ切Φ目醋潘骸罢饩褪乔嗦ィ褂刖坡ッ皇裁捶直稹! “的确没什么分别。”林思慎讪笑着替她倒了杯酒。 原本她还想让云鎏配合她演一出戏,如今看来还是不必为好,否则让沈顷闯隽耸裁矗癫皇堑貌怀ナА 沈顷盟瓶闯隽怂男乃迹蛄丝诰凭头畔铝耍骸罢饩褪橇止铀档拿谰疲俊 林思慎知道她一定是嫌弃凝香楼的酒,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大概是你我口味不同吧,既然不合郡主口味,那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免得父亲担忧。” 她急着走,沈顷词遣患辈宦奶嵝阉骸傲止泳筒淮蛩闳デ魄圃砌坦媚铮俊薄 林思慎摇了摇头恭维道:“改日再来便好,今日自是要一心一意的陪着郡主。” 林思慎正要哄着沈顷肟赐蝗惶磐獯戳松簦炙忌魉布渚吞隽苏馐窃砌痰纳簟 “阿娘,林公子当真在里头?” “林公子带着友人一同前来的,你莫要前去打搅。” “我只想见见她。” 随着声音停下,紧接着便是响起了敲门声。 沈顷俗啪票菩Ψ切Φ目聪蛩骸傲止樱讶搜袄戳耍共蝗タ牛俊 林思慎的笑挂在脸上,心中却是一阵无奈:“这还真是巧。” 她站起身无奈的打开了房门,门外佳人一身红衣,身姿窈窕妩媚动人,一双桃花眼瞥见林思慎的瞬间,便亮了起来。 云鎏笑魇如花,湿润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林思慎,欣喜间掺杂着一丝幽怨,柔声嗔怪道:“林公子,你果真来了,只是为何今日未曾去寻云鎏。” 林思慎挡在门前,轻咳一声道:“今日陪友人同来,有些不便。” 云鎏看着她的面容,忽的伸手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衣袖,咬着唇瓣垂下眸,有些羞涩道:“那,云鎏可在闺房内等着公子,我...两日未曾见你了。” 林思慎觉得头有些疼,当着沈顷拿妫芫缓猛庖嗍遣缓茫剂孔派砗笸蝗淮瓷蚯涞纳摺 “林兄大可请云鎏姑娘进来,有何不便?” 9、009 沈顷豢冢砌叹豌蹲x耍ы醋帕炙忌餮凵裼行┎镆欤肜此馐翘隽怂祷暗娜耍歉雠印 向来柔弱的云鎏竟是不等林思慎让开,就伸手推开了她,缓步走了进去。 见到沈顷哪且豢蹋读算叮退闵蚯丝淌亲瞿凶哟虬纾部刹荒芽闯鏊歉鏊亢敛皇渥约旱拿烂才印 林思慎站在门前,暗暗摇了摇头,若不是她昨日在沈顷媲爸鞫崞鹉懵ィ蚯蹩赡芴嵋槔茨懵ズ染啤 是她急功近利没试探清沈顷獠怕淞讼路纾蒙蚯纯臀髁恕 云鎏似笑非笑的扭头看向林思慎,语气温柔,眼神却冷上了几分:“这位...公子,便是林公子的友人?” 林思慎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心虚的偏开了头,解释道:“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今日不过是慕名前来,饮一杯酒便要离开了。” 云鎏闻言神情愈发清冷,她不再看林思慎一眼,转而笑看着沈顷翰阶叩剿砼裕嫠砹吮疲嵘Φ溃弧凹仁悄矫袄矗窃砌套匀灰〉刂髦辏阏馕还右弦槐! 沈顷欢目醋判嗜缁ǎ凵翊诺幸獾脑砌蹋俦溃骸坝性砌坦媚镒靼椋窃谙碌娜傩摇! 云鎏温柔一笑,然后偏头看向林思慎,神情有些冷淡:“林公子打算一直站着?” 林思慎无奈一笑,走上前来一同坐下:“既然云鎏姑娘来了,那便一起罢。” 云鎏坐在两人之间,素手轻抬白玉酒壶,眼神一直落在沈顷砩希骸安恢尤绾纬坪簦俊 沈顷嫖兜目醋拍蛔魃牧炙忌鳎崞艉齑酵鲁鲆桓鲎郑骸傲帧! 云鎏怔了怔:“公子也姓林?” “没错。”沈顷哪抗庾粤炙忌魃砩弦瓶骸拔沂橇止拥淖宓堋! “原来如此。”云鎏闻言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咬着唇瓣看向一旁的林思慎:“林公子倒也不说清楚,害的...” 沈顷庸埃骸昂Φ脑砌坦媚镂蠡幔俊 云鎏紧抓着酒壶的手一松,白皙的面容上染了一层绯红,她垂眸有些羞涩道:“云鎏失礼了。” 沈顷凳橇炙忌鞯淖宓埽砌瘫愣运倭司柚模坏彼橇炙忌鞯谋砻茫茨懵ゲ还强纯慈饶帧 沈顷谎劬涂闯鲈砌痰娜肥嵌粤炙忌鳎屑阜智隳街模闶蕴降溃骸拔以缇吞担中侄栽砌坦媚镆煌樯睿还思胰嗽鹉岩惨茨懵ゼ砌坦媚镆幻妫晌绞怯们橹辽睢! “林公子她...” “自然如此。” 云鎏险些坏了事,好在林思慎及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她硬着头皮往云鎏身边挪了挪,柔声道:“往日真心,云鎏心中知晓便好。” 林思慎的承认,让云鎏一时愣了神,她轻咬着红唇面色愈发娇羞,垂下眸子竟羞怯到不知该怎么开口。 沈顷矗浇且还疵嫔下冻鲆凰恳馕渡畛さ男σ猓骸爸豢上В止佑谢樵荚谏怼! 云鎏脸色一白,想起林思慎与青阳郡主的婚约,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怎么能跟青阳郡主比。 既然当不了见异思迁的浪荡子弟,那就索性当个爱上青楼女子的痴情儿,林思慎深吸一口气看着沈顷溃骸爸煌慈瘴夷苡肭嘌艨ぶ魉登宄倚闹兄挥性砌桃蝗耍倌亚隳剿恕! 沈顷浇切σ饨ソヒィ岷谏铄涞捻由凉坏览涔猓uu目醋帕炙忌鳎锲淞思阜郑骸傲止雍驮砌坦媚锏那橐猓故侨萌讼勰健! 夹在两人之间的云鎏并未意识到,身旁两人的争锋相对意有所指,她静静的看着林思慎,湿润的眸中竟是闪烁着朦胧的水雾:“林公子,你真愿意为了我,和青阳郡主悔婚?” 林思慎看着面容清冷的沈顷挚戳搜勐咳崆榈脑砌獭<泵Υ瓜铝隧樱闹幸徽蠓趁疲痪醯米约赫庋迷砌逃行┎欢裕扇匆皇蔽薹u砌趟登宄阕屏嘶疤猓骸按耸氯蘸笤偎怠! 在凝香楼并未待多久,林思慎就和沈顷硬嗝爬肟恕 临走前云鎏有些不舍,见天色已晚夜色渐凉,便跑去房中取了间以前林思慎落下的大氅,替林思慎披上了。 夜里街上人不少,林思慎和沈顷翰阶呦蚪 晚风吹过的确有些凉意,林思慎倒是不怕,她转头看着沈顷碜铀坪跷1014徊1闳∠铝松砩系拇箅行┯淘サ溃骸叭艨ぶ鞑唤橐...” 沈顷x艘⊥罚骸罢馐窃砌坦媚锔愕摹! “这本就是我的。”林思慎叹了口气,实在不忍见她受凉,便不等她答应就替她披上了,自顾自道:“父亲要我照顾郡主,若是郡主受了凉,我也不好像父亲交代。” 沈顷鞠氤房商饷此担阋裁欢耍杂闪炙忌魈嫠瞪辖蟠 大氅上的味道掺着一股浓重的熏香味,沈顷柿怂时羌猓久嫉溃骸跋阄队行┡ā! 林思慎伸手扇了扇,无奈道:“她屋内总点着熏香,走一会便好。” 本想就这么带着沈顷厝ィ稍诰桓鱿镒邮保炙忌魑诺搅艘还删葡悖窒肫鹕蚯谰疲挪揭欢倨肺实溃骸拔抑烙懈龅胤接泻镁疲ぶ骺稍赣胛彝ィ俊 沈顷皇堑牡懔说阃罚骸班拧!薄 林思慎领着她,往深巷走去,七拐八拐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酒香愈发浓厚。 直到林思慎停下步子,跟在她身后的沈顷獠盘ы慈ィ患矍笆歉鱿琳男∠镒樱慌月短彀谧虐咀溃搅酱┳挪苟〉哪凶蛹吩谧辣撸宰畔戮撇诵凶啪屏睢 脚下青石板有些湿润,一旁又摆着木桌,巷子更显得狭窄拥堵。 林思慎见沈顷行┯淘ィ晕桥禄梗焓肿プ糯箅┑谋咴担崆崂潘 一边笑着解释:“这酒馆知道的人少,大多都是穷苦人家有了闲钱,来此饮上一杯。整个京城,这家的竹叶青是酿的最好的。” 酒馆租不起店铺,便在自家门前摆上矮木桌,忙碌间见林思慎领着一个瘦弱的公子来了,便熟络的招呼道:“林公子来了,先给你上一壶?” 林思慎挥了挥手,大声道:“一壶竹叶青,一碗花生米一盘卤羊蹄。” 说完便寻了张干净的桌子,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替沈顷涯疽尾亮瞬粒潘铝恕 沈顷故峭芬换刂溃绱朔被木┏牵褂姓獾鹊胤健 她坐在林思慎对面,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是如何知晓此处的?” 林思慎露齿一笑:“闻着酒香来的,平日夜里我倒也常来。这地方虽然窄小,可还算得上干净。卤羊蹄也是一绝,一会你试试。” 这地方算的上是林思慎的小秘密,她从未带过别人来,今日竟是带沈顷戳恕 不过这等穷苦百姓饮酒的地方,想来沈顷膊换崂吹诙巍 没一会店家就上了酒菜,林思慎特地嘱咐了声:“取一碗清水。” 待店家把清水取来后,她细心的把沈顷耐肟甓记逅窒瓷狭艘槐椋缓笳獠盘嫠弦槐啤 沈顷目戳怂砭茫司疲獠庞淘プ哦似鹈蛄艘恍】凇 林思慎没动杯,见她喝了眼神微微一变,这才笑着问道:“这回,总算的上是美酒了吧。” 沈顷畔卤菩Ψ切Φ目醋潘骸澳闳粼缧┐依创耍阋膊挥萌ツ懵チ恕! 林思慎垂眸一笑:“今日多有得罪,还望郡主见谅。” 看上去沈顷娜吠o不墩饫锏闹褚肚啵涣攘肆奖铄淝辶沟捻釉谖4醯闹蚧鹣拢磷诺囱牟u狻 林思慎用筷子从羊蹄上戳下来一小块肉,放在她碗里:“试试卤羊蹄。” 沈顷醋磐胫邢阄端囊绲娜饪椋x艘⊥罚骸拔移饺罩怀运厥场! “试一点也不愿?”林思慎徒手抓起一个羊蹄,豪放的啃了一口。 沈顷醋潘纪肺5荆骸澳阏獍...脏。” 林思慎满不在乎的嚼着肉,瞥了一旁的人:“入乡随俗嘛,你瞧旁人是不是都这么吃的。” 沈顷嗄靠慈ィ慌缘陌傩盏苟既缌炙忌髡獍愠韵啵皇肿プ叛蛱阋皇侄俗啪票缘睦峭袒13什灰嗬趾酢 沈顷读算叮旨炙忌鞒缘氖翟谑窍悖踩滩蛔≈雌鹂曜蛹衅鹜肜锏囊恍】槿猓嵋r艘豢冢茄蛉馀钏扇砼创怕慕粗肟诩椿亢敛幌杂湍澹吹故锹谏恪 林思慎见她终于吃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咬了口肉,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沈顷粤艘恍】诰头畔铝丝曜樱骸暗故窍氩坏剑闾锰媒男樱崂凑獾鹊胤健! 林思慎畅然一笑:“我倒觉得,我与他们没什么分别,也不过是一日三餐一觉。若总是端着身份,讲究的多了,便少了许多乐趣。” 沈顷醋潘聊肆季茫獠呕夯嚎冢骸傲炙忌鳎仪椅誓悖愕闭嫘脑迷砌坦媚铮俊 林思慎放下手中的酒肉,取了清水洗了洗手,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垂下眸子笑道:“难不成郡主觉得我是虚情假意?” 沈顷淅淝迩宓穆湓谒砩希骸澳憬袢詹皇撬的阌朐砌坦媚锸欠瓿∽飨罚俊 林思慎苦笑着摇了摇头:“诸多束缚,就算是真情实意,又当如何?” “虽的确有些禁忌。”沈顷哪抗庥朴频脑谒嫔匣骸安还闳羰钦嫘模乙膊缓玫蹦前舸蛟a斓娜恕! 什么叫禁忌,她跟云鎏虽然身份有别,可也算不上禁忌吧。 不过,她后半句是什么意思,林思慎心一动抬眸看向她,难不成... “来日我可助你一臂之力。”沈顷嫒萸謇洌锲词欠缜嵩频 果然,林思慎暗暗勾起了唇角,不枉她花了一番心思特意带沈顷创耍降谆故侨盟... 林思慎还没高兴多久,沈顷痛浇且还矗绦盗讼氯ィ骸霸誓隳伤! 得,还是逗她玩,沈顷庵唤苹暮辏 10、010 那日一同去过凝香楼后,林思慎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待了三日,这三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埋头在屋内读书,没再和沈顷ザ老啻 林将军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仍是嘱咐她有空就多去陪陪郡主。 之前两次相处,林思慎已经意识到,沈顷凶懦跛胂蟮拇厦艉托幕 这样的女人对她来说是最危险的,一时不慎露出马脚,就会被抓到把柄。 所以林思慎对沈顷潜苤患啊 奈何老夫人和林将军,却是巴不得让她们多多相处,好在成婚前培养培养感情。 眼看着到了四月初八浴佛节,以往每年这个时候老夫人都要去松山的洗尘寺礼佛。 老夫人虔诚,每年都亲自去,还没到时日就早早准备。可今年不同,她竟自称腿痛走不动道,让林思慎替她去洗尘寺礼佛。 一大早林思慎就被老夫人赶进了马车,她正撑着额角昏昏欲睡,忽的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眼车帘。 一身白衣神情清冷的沈顷谑膛记嗟牟蠓鱿拢翰阶呷氤迪崮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思慎的瞌睡虫瞬间就被吓跑了,她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试探的问道:“郡主这是要?” 沈顷袂榈唬缜锼沅蜾偾謇涞捻樱钠沉肆炙忌饕谎邸 一旁的兰青见她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回道:“我家郡主要去洗尘寺给王爷求平安符。” 林思慎拢了拢宽大的衣袍,脸上笑意略显僵硬:“原来如此。” 难怪祖母今日非要她去礼佛,原来竟是因为沈顷惨ィ獠虐阉谴赵谝黄稹 沈顷醋帕炙忌髂强桃舛惚艿哪抗猓浇且还辞崽玖丝谄溃骸傲止雍盟撇幌睬俊 林思慎闻言咳了一声,心中暗自嘀咕,她哪里是不喜,她分明是害怕。 她讪笑一声,解释道:“怎么会?思慎不过一介粗人,说话做事没分寸,只怕会冲撞了郡主。” 沈顷鬼恍Γ锲淅涞慈允悄艽悠渲刑鲆凰肯汾实囊馕:“你我日后便是一家人,林公子又何必见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婚约的事,分明就是看出了林思慎不想与她成婚,故意逗弄她。 林思慎心中冷哼一声,竟然沈顷不墩庋撬沓鋈チ耍此返霉 念及此,她嘿嘿一笑,往沈顷砼源樟斯ィ首髑岣〉亩宰潘盗丝谄骸翱ぶ魉档氖牵热荒阄胰蘸缶褪且患胰耍俏乙簿筒槐鼐心嘤诶袷! 沈顷菩Ψ切Φ牟嗤房醋潘坪醪10绰冻鲆凰坎幌驳纳裆吹故侨挠行巳さ闹笔幼潘乃 反倒是一旁的兰青,眼看着林思慎贴近了沈顷璧目醋潘t錾浅獾溃骸傲炙忌鳎愫么蟮牡ㄗ樱垢仪岜】ぶ鳌! 林思慎暗笑着挑眉对沈顷琢烁雒难郏骸袄记喙媚铮矣肟ぶ骺墒俏椿榉蚱蓿趺此愕蒙鲜乔岜?ぶ鳎凳前伞! 她说着话,越是贴沈顷诵恢皇稚踔磷院笕乒蚯纳碜樱丛谝慌缘某迪嵘稀 看上去,像是将沈顷肴θ肓嘶持小 近在咫尺的面容引入眼帘,美的让林思慎微微有些失神,她借机细细的端详着沈顷牧场 如羊脂玉般温润白皙的肌肤之上,青黛柳眉白齿红唇,还有那双深邃的如同幽谷一般的双眸。 眼前的人,就如同月宫中的清冷仙子,让人不敢生出一丝亵玩之心。 还有她身上那股飘入鼻腔的淡香,清清淡淡的。 京城中的女子最爱去胭脂铺买些香粉,涂抹在身上,使自己遍体生香。可那些浓郁的香味,总让林思慎觉得刺鼻。 而沈顷筒煌耍砩系南阄叮战┎拍苄岬健2唤霾蝗萌颂盅幔吹谷萌擞行┳琶浴 沈顷102嗤房醋乓慌缘牧炙忌鳎髅鞲檬遣辉玫模墒巧裆慈允谴乓环中σ庖环掷涞萌饲撇怀鱿才膊10纯诔庠鹆炙忌魇Ю瘢 林思慎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好一会,才在沈顷謇涞难凵裣拢行┬男榱恕 她的轻浮挑衅,仿佛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再加上一旁的兰青目光如炬,她心中觉得有些尴尬,却又不想这么快收手。 僵持了好一会,沈顷獠呕夯捍瓜马樱ざ14淼慕廾102瞬涞奈实溃骸翱煽垂涣耍俊 “没。”林思慎不怕死的继续调戏,眼看着沈顷纳裆淞思阜郑獠徘峥纫簧栈亓耸滞肆嘶厝ィ锵y溃骸安还致榱恕! 虽说林思慎想要惹沈顷珊么跻莆招┓执纭 之后一路上,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林思慎靠在车窗旁,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洗尘寺外,车厢内只余她一人。 她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守在一旁的车夫见了她,便急忙回禀:“郡主和兰青姑娘先去佛堂了,说是公子若醒了,可去佛堂先找她们。” 林思慎点点头,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 今日是浴佛节,洗尘寺前聚集了不少来参加今日法会的善男信女,林思慎随意扫了一眼,便觉得头疼,眼前的大殿上几乎挤满了礼佛的香客。 林思慎见着人多,也不急着往里头挤,而是绕着佛堂找到了一方稍显安静的后院。 洗尘寺的后院不对香客开放,所以其中并无他人,林思慎本想先走一圈待人少些,再绕回去。 可她路过后院时,不经意一瞥,却见院内一个厢房门前,守着一个黑衣人,正警惕的四处张望。 他背上负着长剑,一看便不是洗尘寺的人。 林思慎心中有些疑惑,洗尘寺的后院没有僧人看守,反倒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难免有些怪异。 这厢房内,到底是什么人。 好奇心作祟,林思慎绕过后院,悄无声息的从围墙外翻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避开了那黑衣人的视线范围,慢慢的靠近了厢房一侧的木窗。 木窗紧闭,看不清里头的人,不过却能隐约听到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个清冷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思慎心中一惊,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声音竟和沈顷纳艏湎嗨啤 不,恐怕这就是沈顷纳簟 屋内,沈顷驶肮螅桓瞿腥搜沟土松簦Ь吹幕卮穑骸翱峙禄褂行┎ㄕ邸! 躲在窗外偷听的林思慎,心扑通扑通的开始狂跳,她似乎一不小心闯入了一个她不该在的地方,偷听到了一些她不该听的事。 原本应当在佛堂的沈顷谷辉谒旅碛木驳暮笤海桓瞿腥嗽诿芴感┦裁础 林思慎握紧了拳头,强压下心中那股莫名急躁感,继续听着里头的对话。 “告诉闻将军,先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需请教...” 两人交谈了几句之后,男人的声音突然停下了,甚至连呼吸声都一同消失了。 正当林思慎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时,屋内沈顷渖溃骸笆撬俊 与此同时,一根银针蕴含暗劲,竟刺穿了厚厚的木窗,径直向林思慎的胸□□来。 好在林思慎及时察觉到了不妙,提前侧身躲开了那枚银针。 不过银针插身而过时,竟穿破了她的衣角,钉入了她身后的高墙内。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脚尖轻轻一点,自院落中使了纵云梯,轻轻一跃,就从高墙内翻了出去。 木窗猛的被推开,一个高瘦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神色冷峻的探头出来,正巧看到了高墙之上,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他转头急忙回禀道:“郡主,他跑了。” 几息之后,沈顷拿嫒葑源氨咭郑裆謇洌盟坪且话憷滟 她轻启红唇,毫不留情的下令:“杀。” 只一个字,便让人遍体生出寒意。 黑衣人闻言身形一跃,也从高墙内翻身而出,往林思慎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沈顷醋趴瘴抟蝗说脑郝洌劢怯喙夂龅钠臣硕ぴ谇缴系哪且幻兑耄爰庵瞎易乓宦凭вu陌咨肯摺 不过一条毫不起眼的丝绒,她竟眉头微蹙的看了半晌。 11、011 林思慎虽然身子弱,习不了蛮力的武学招式,可轻功却是上乘,自被沈顷蜕衩厝朔11趾螅悴灰庞嗔Φ氖棺徘峁ν咸哟堋 身后的神秘人紧追不舍。 原本林思慎想往人多的地方逃去,可奈何身后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刻意将她逼入了一片鲜少有人涉足的深林中。 深林幽静偏僻,看上去,可真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林思慎暗暗咬牙,却也来不及多想,果断的继续往前跃去,脚步轻轻一点便是出现在十丈之外。 神秘人的轻功要比林思慎弱一些,可他的功力比林思慎深厚许多,耐力也比林思慎强,没一会两人的距离便拉近了。 林思慎几乎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她能清楚的察觉到身后那道暗含杀意的双眸,正死死的盯着她的后背。 她丝毫不怀疑,一旦自己被追上,那个人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灭口。 看来沈顷纳矸荼人胂蟮母痈丛樱脖人氲母雍堇保徊还峭堤艘欢蚊煌肺驳拿芴福蚯谷痪鸵扇松彼鹂凇 虽然,沈顷2恢劳堤娜耸撬还庖膊环涟炙忌鞔耸保闹卸运龅募傻头辣钢摹 两旁的灌木荆棘在林思慎飞身跃过时,狠狠的抽打在她脸上身上,一阵阵剧痛袭来。 林思慎的体力耗的极快,没一会功夫,她的脚步就慢了许多。 而身后的人还在穷追不舍,越逼越近。 继续这样跑,迟早会耗尽力气被追上,林思慎的脑袋飞速的运转,她必须找到时机先发制人,就起码也要拖住神秘人的脚步。 想到这,她伸手摸上了藏在腰间的一把匕首,握在了手心。 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绷弦声,像是□□上弦的声音。 林思慎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步一刹,闪身躲在一棵树下。 一根闪着寒光锋利尖细的暗箭,自她耳边擦过,狠狠的没入了身前的一颗树干之中。 林思慎瞳孔放大,她贴在树后躲开神秘人的视线,然后环顾四周,悄无声息的翻身一滚,躲入了一旁的一片灌木丛内。 没多时,一个黑衣男子一跃而过,停在了林思慎刚刚躲藏的树旁。 他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双眸,一手袖中藏着上了弦的□□,一手握着一把长刀负在身后。 身旁一片静谧,男子环视一圈后,敏锐的察觉到了林思慎躲藏的灌木中发出的轻微响动声。 男子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抬起手,手中□□顷刻间便急速想着灌木丛中射去。 箭尖无比精准的穿过了灌木丛中那隐隐可见的一角白色衣袍,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传来,一颗石子从灌木丛中飞射而出,对着男子面门袭来。 “雕虫小技。”男子不屑一顾,长刀往前一挥,竟将石子从中破开了。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男子还来不及得意,身后突然一阵发寒,一道白色身影从他身后的树旁闪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向他背上刺来。 刚刚竟是一个故意露出破绽的陷阱,男子脸色一变,大喝一声,长刀凌厉的向后挥砍而去。 林思慎的匕首不过浅浅的刺穿男子的背上皮肉,便不得不闪身躲开。 刀锋的余劲擦过林思慎手中匕首,便让她虎口一麻,震开了一道伤口,鲜血顺势涌了出来。 林思慎倒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偷袭压根没用。 男子双眸冷冷的盯着一脸狼狈,身上只着一件中衣的林思慎,冷笑道:“你倒是狡猾。” 林思慎背过手,一脸镇定的挑唇笑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男子嗤笑一声:“你若聪明的话,就不该出现在那,也不该听到一些你不该听到的东西。” 的确不该偷听,鬼知道沈顷嵴饷春荩垢裁惶绞裁矗团扇艘弊约骸 林思慎苦笑道:“我若说我其实什么也没听到,你信吗?” 男子瞥了她一眼,抬起长刀:“不管如何,主人已经发话,你就乖乖受死吧。” 说完,男子便掠身上前,刀锋所指之处皆是要害,林思慎仗着身法灵活,躲过了好几招。 可男子的功力超过林思慎太多,他将一把长刀舞的密不透风,刀影仿佛从四面八方像林思慎袭来,林思慎手中不过一把首手掌长的匕首,压根就挡不住。 眼看着,男子手中的长刀劈飞她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脖颈劈来。 避无可避,林思慎只觉遍体生寒,一股无力的绝望感升腾而上。 难道,她今日真要这么死在这? 短暂的楞神间。 一声尖锐的哨声自远方吹响,男子双眸一瞪,来不及收回的锋利的长刀,猛力往上一翻,刀刃从林思慎耳旁擦过,砍断了一缕发丝。 男子紧蹙眉头,有些错愕的偏头向远方望去。 林思慎趁机闪身,毫不犹豫的向一旁掠去,短短喘息之间就窜到了几十丈之外。 男子见他跑了,竟看也没看一眼,反倒是收回了长刀,施施然的往反方向离开了。 看上去,他竟是就此放过了林思慎。 林思慎逃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追来,她这才停了下来。 一放松下来,林思慎便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剧痛,除了手掌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划伤。 暂时安全了,她循着流水声找到了一片溪流,然后将身上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开始寻找回去的路。 一边寻路,林思慎一边想着沈顷 依沈顷纳矸荩砼愿偶父鑫涔Ω咔康娜说揭膊幌∑妫墒俏裁此岣悄凶釉谙闯舅旅芑幔羌妇涿煌访晃驳幕埃械降资鞘裁匆馑寄亍 她隐隐听到闻将军这三个字,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今的武将之中,姓闻的唯有驻守北方,与寮国隔江相望,手中有五万精兵的闻行任,闻将军。 沈顷胃沤型矗獠挥Ω冒 难道是寮国有什么异变,这也不可能,若只是如此,就算她偷听了,沈顷膊恢劣谂扇硕运律笔帧 林思慎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便索性不再多想。 不过沈顷飧雠耍袢盏故歉恿私饬耍欢ㄓ惺裁匆靶模一故遣恍〉囊靶摹 林思慎一边想一边走,很快便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败废弃的庙宇。 看上去应当许久没人来过了,破庙前杂草丛,墙上爬满了藤曼。 林思慎本不想逗留于此,可不经意间,眼角余光却发现了破面前的草地上,竟是零星的滴落着暗红的血迹,一路往破庙大门的方向消失了。 她蹲下身细细查看,血迹还未凝固,看来伤者就在不久前,进入了破庙之中。 只是这受伤的,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 林思慎思量了半晌,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考虑了一会,最后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过去。 四周一片寂静,林思慎悄声踏过大门,跟随着血迹的指引,果然在破庙角落的一处干草堆上,发现了一个身影。 她走近一看,不免有些怔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女子,只见她面容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身下的干草上,触目惊心的淌了一大片血迹。 虽然不知道女子是何身份,只不过荒野中遇到她也算是缘份,林思慎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她急忙查看起女子的伤势。 女子还活着,不过伤的很重。 腹部被利器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翻起血肉模糊,只是看了两眼,林思慎都觉得一阵肉疼。 林思慎身上并无药物,不过好在,她在女子手中发现了一瓶金创药。 她从女子手中取了药,然后割开女子腹部的衣物,先洒上金疮药止血,再替她包扎了起来。 暂时止住了血,可她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伤口还需要缝合。 正当林思慎打算带她下山找大夫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两个男人的交谈之声。 “找到了吗?” “没有。” “分头再找。” “等等,这里有血迹...” “进去看看。” 那两个男人要找的应当就是这个女子,只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女子的朋友,还是仇家。 林思慎不敢冒险,她伸手在干草上抹了一把血迹,悄声走到窗边留下一个两个沾血的掌印,制造出有人重伤翻窗逃走的痕迹。 然后抱着女子蹑手蹑脚的躲到了佛像之后。 不一会,两个手持长刀的男子便走入了破庙之中,他们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女子先前昏倒的干草堆上。 林思慎抱着女子躲在佛像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她屏住呼吸心跳如雷,看着那两个男人走到干草堆旁查看。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中计。 正当她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个男人身上时,胸口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了。 林思慎怔了怔,她缓缓低下头。 然后对上了一双雾气萦绕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她怀中抱着的女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正一声不吭冷冷的注视着她,漂亮的眸中掠过阵阵寒光,唇角却勾起一抹撩人心弦的浅笑。 “别动。” 女子面容苍白,薄唇轻启,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林思慎藏在身上用来防身的匕首。 而此时,尖锐的锋刃正对准着林思慎的胸口。 12、012 抵在胸口的匕首微微一用力,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那针刺一般的冷意。 林思慎没敢轻举妄动,她垂头看着怀中那神色苍白,面含冷笑的貌美女子,额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好在女子极为忌惮那两个查探的男子,见她还算老实,便转头偷过石缝暗中观察那两人的动静,故而只是暂且挟持林思慎,倒也没打算伤她。 林思慎趁机就近端详着女子的侧脸,之前事出紧急她倒没注意过。 这女子相貌极美,又生了一双桃花眼,就算是默不作声面无表情,骨子里也透出一股冷艳妩媚的气息。 屋内那两个男子,很快发现之前林思慎刻意在破窗上留下的血掌印,对视一眼后,他们认定女子是翻窗逃离了。 便一前一后翻窗而出,往外追去。 破庙之中除了一座石像,四周一览无余,那两个男子倒是因此,忽略了有人会藏身石像之后的可能性。 计谋虽拙劣,可幸运的是,他们到底还是中计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女子似乎松了口气,她转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林思慎,狭长的桃花眼闪过一道暗光:“不知这位公子,因何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破庙之中。” 林思慎斟酌着语句,半真半假的解释道:“遇山匪劫路,慌不择路逃窜至此躲藏,正巧撞上姑娘伤重昏迷,这才伸出援手搭救。” 女子默默的注视了她半晌,而后低头看着包扎好的伤口:“你替我包扎的伤口?” 林思慎点了点头:“用的是你手中的金创药,姑娘的伤口虽暂时止住了血,可仍需要缝合。” 女子腹部的衣物被林思慎用匕首割开,此时还能看到女子腰部,若隐若现的半截雪白肌肤。 林思慎只是瞥了一眼,便有些尴尬的挪开了目光:“事出紧急,望姑娘莫要怪罪。” “多谢。”女子她低声道了声谢,便将匕首还给了林思慎,而后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的往外走去。 林思慎将匕首藏在靴子中,追了上去,搀扶着险些摔倒的女子,低声问道:“姑娘要去哪?” 女子虽然虚弱,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推开了林思慎,拒绝了她的援手:“他们可能会回来,我需尽快离开此地。” 林思慎虚扶着她,提议道:“你伤的这般重,恐怕走不远,况且你需要看大夫,不如我带你下山吧。” 女子脚步一顿,面对着林思慎的好意,她似乎还是放不下警惕之心:“为何帮我?”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摊手道:“我只是觉得姑娘不是坏人,故而出手搭救,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女子闻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如今这等状况她不得不求助于人,她偏开头敛眸道:“那就劳烦公子先带我离开。” 林思慎见她抬起手,并未去搀扶,反倒有些为难:“我扶着你好似也快不了多少,不如我抱你走吧。” 女子眉尖一挑,看着她的眼神略显微妙。 林思慎本就是女子,故而对男女之防并没多少概念,提议过后才后知后觉,便连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快一些,姑娘莫要误会。” 女子摇摇头,生死之际,这等事她倒是不在意,不过… 她打量了一眼身形瘦弱的林思慎:“我看公子似乎…” 林思慎知道她这是怀疑自己太瘦没多少力气,便摊手笑道:“一试便知。” 女子正欲开口,忽然眉头紧蹙,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好在林思慎及时扶住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她抱起女子,脚步轻轻一点就跃出了大门。 她一边抱着女子,一边尽量跑的平稳些:“性命攸关,望姑娘恕在下无礼。” 虽然林思慎已经刻意放缓步子,可路上仍是有些颠簸,女子双眸紧抿薄唇,因疼痛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她蜷缩着身子,轻喘着闭上双眼:“该谢你大恩才是。” 女子本以为林思慎救了她,起码会问及她的身份,或是因何被追杀,可林思慎什么都没问。 这不免让她有些讶异,她忍痛抬眸,看着眼前林思慎那张阴柔精致的不似男子的脸,开口问道:“你何不问我身份?难道公子就一点也不好奇?” 林思慎目视前方,笑道:“好奇啊,不过你我只是萍水相逢,问太多只怕姑娘会厌烦。” 女子勾唇一笑,对林思慎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跑了一会,怀中人都没再开口,林思慎垂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女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此时正昏昏欲睡的靠在她肩头,似乎有再度昏迷的迹象。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姑娘要撑住,很快就下山了。” “嗯。”无意识间,女子在林思慎肩头轻轻蹭了蹭,明明答应了下来,却还是抵挡不住那如山般压来的疲惫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还未到山下,女子便再度昏迷了过去,她苍白的脸色此时竟虚弱的有些透明。 看来女子的情况极为不妙,林思慎不得已只能加快步伐。 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正巧找到了一条下山的捷径,幸而及时将女子送入了山下镇子内的一家医馆中。 林思慎的钱袋不知何时丢了,而那女子身上她不好搜寻钱财。 在大夫轻蔑眼神中,林思慎别无他法,只得咬咬牙忍痛拿出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那块她从小戴到大,从未离身过的护身玉佩,暂时抵押给了医馆。 不过她也跟大夫再三交代过,这玉佩只是暂且抵押,明日她会带着银两前来亲自赎回。 林思慎亲眼看着女子的伤口被缝合,并无性命之忧这才宽下了心。 折腾了一整天,眼看着天色渐晚,为免祖母担忧,林思慎打算回去了。 此时,只怕沈顷绾此时已经回府了吧,她暗暗想着,原本被抛在一旁的心事,再度让她神色凝重了起来。 沈顷绾,这才是她现在如鲠在喉,防备又忌惮的一个角色。 今日林思慎险些丧命,便是这位郡主殿下的手笔。 不过,最后那男子因一声哨响,便放过了她,也不知是沈顷绾的授意,还是有其它缘由。 不管怎样,沈顷绾的危险程度都远超她的想象,她必须想方设法,尽快让沈顷绾跟她解除婚约,免得因她而牵连将军府。 13、013 林思慎回府的时候已是三更天,将军府内仍是灯火通明,府门外还有不少家将,正焦急的走来走去。 一见林思慎出现,他们急忙围了过来,簇拥着林思慎回了大厅。 大厅中之内,除了林将军,几乎所有人都在,就连甚少走出房门的林思韬,还有沈顷荚诶记嗟呐阃伦谝慌浴 林思慎一露面,一脸焦急的老夫人就丢下拐杖,一把她拉到了怀中,声音颤抖道:“我的乖孙阿,你今天到底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把祖母吓死了。” 柳倾云松了口气,她摸着林思慎的肩头,扭头吩咐一旁的家将:“快去派人把将军请回来,说小公子已经安全回府了。” 今日林思慎在洗尘寺下了马车之后,就不见了踪迹,林将军带着不少人把洗尘寺附近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她,此时还在洗尘寺后山搜寻呢。 果然回来晚了将军府就乱成了一锅粥,林思慎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她回抱住祖母,笑嘻嘻的撒娇道:“祖母,我没事,您瞧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嘛。” 柳倾云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扯了扯她的衣角,而后眉头一皱发现了上头的血迹:“你身上怎么这么脏,这是血?这是哪来的?你受伤了?” 林思慎穿着单薄的中衣,身上脏兮兮的沾着泥土和血迹,脸上还有伤,看上去像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狼狈模样。 老夫人脸一白,把林思慎从怀中推了出来,端详着她:“还有伤?” 林思慎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摔了一跤,皮外伤而已,这血也不是我的。一会让墨竹帮我涂些药就行了,娘亲祖母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虽然都是皮外伤,可老夫人看了还是心疼的要死,她拉着林思慎的手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快说说你今日到底去哪了,是被人绑架了还是打劫了,怎么好好的在寺庙礼佛,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在老夫人和娘亲的追问下,林思慎只好编了个瞎话哄她们。 说起来,林思慎编瞎话的口才真算是一流,她半真半假的说自己本想在洗尘寺四周走走,不料在后山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兔子,便一路追了过去想救下它。 可一不小心,滑下了山坡,身上面上被树枝刮伤,而后在山林中迷了路,走了许久才终于从山林中走了出来,而后便一路走回了将军府,因此耽搁了许多时间。 “那兔子瞧着真可怜,若是我不救它,它恐怕就活不了。” 林思慎垂眸笑着,她口中的那只兔子,自然就是那个受伤了的女子。 老夫人宽慰的点了点头:“虽说是一只兔子,可仍是一条性命,好在你这傻孩子没事。” 柳倾远轻咳了一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沈顷闹芯醯糜行┢婀帧 说起来,自从林思慎不见了之后,沈顷鸵恢迸阕潘堑茸帕炙忌鞯南屠戏蛉思复稳八厝バ纪窬芰恕 难不成,这郡主真对慎儿有了那意思。 她笑着上前一步,语气温和道:“既然慎儿平安无事,那郡主就早些回去歇息吧,不必陪着我们继续折腾了,还是您的身子更重要。” 老夫人闻言回头看了沈顷谎郏媛缎牢恐嗣炙忌鞯牧车埃骸吧鞫憧芍裉炜ぶ鞫嗟s悄惆。阕盼颐且徽斩济恍憧梢ズ煤眯恍豢ぶ鳌! 林思慎眸光一冷,她笑着抬眸看向沈顷谥行Φ溃骸澳艿每ぶ魅绱说s牵忌骱蔚潞文堋! 沈顷驼驹诶戏蛉松砗蟛辉洞Γ10醋呓2还行┢婀值氖牵死记嘀猓炙艰悍吹故抢胨罱娜恕 沈顷哪抗庠焦戏蛉耍湓诹炙忌魃砩希虼筇谥蚧鸷錾粒识炙忌鞑10纯辞逅纳袂椋 只是隐隐中觉得,自她出现后,沈顷坪醴潘闪艘恍 难不成这女人是在担忧她的安危? 林思慎心中冷笑一声,无论沈顷恢劳堤娜耸撬蘼鬯耸钡牡s鞘钦媸羌伲炙忌鞫疾痪醢敕指卸 毕竟派人追杀她的,可就是沈顷救恕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思慎那未达眼底的冷笑,沈顷罚涞挠锲洳粼恿艘凰扛丛樱骸澳阄奘卤愫谩! 除了她们二人,恐怕旁人看来,郡主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有些羞怯了。 老夫人低头笑而不语,柳倾云和一直没有开口的林思韬,反倒是神情有些异样的看向沈顷 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林思慎看上去精神头也不错,老夫人和柳卿云不疑有他,又等了一整日有些疲倦了。 便赶紧催促林思慎回去处理伤口,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觉。 林思慎撒了一通娇,把老夫人和柳卿云哄走了,这才打算回去歇息。 林思慎和沈顷脑郝涓舻牟辉叮厝ナ闭盟陈贰 兰青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照明,沈顷婧螅炙忌髟蚴锹淞怂讲阶咴谧詈蟆 长廊之下,两旁的漆柱颜色暗红,灯笼随着兰青的步子轻轻摇晃着,除了三人的脚步,偌大的庭院内一片寂静,夜风吹过身子有些发凉。 林思慎的面容半边藏在黑暗之中,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探究,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人的背影。 沈顷槔涞拿嫒萆希袂椴讲痪芯醯搅松砗竽侨颂骄康哪抗猓床10醋恚皇峭蝗豢冢涞纳艋氐丛诩啪驳哪纠戎拢骸傲止游稳绱瞬恍⌒模俊 林思慎伸手环抱着胸口,施施然道:“思慎行事鲁莽,又好奇心重,难免会犯些小错。” 小错?她倒是会推脱。 沈顷牟阶右欢伲夯夯赝罚诎倒庵滤虑槔涞拿嫒荩路鹑旧狭艘凰颗猓皇悄撬岷谄恋捻樱谰墒侨萌丝床淮┑纳铄溆陌怠 “将军府毕竟有不少明里暗里盯着,林公子日后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好奇固然无错,只不过若是好奇心太过重,会惹祸上身。” 她的声线情冷好听,像是温声细语的呢喃,可话语其中深意却让林思慎心中一凛。 沈顷恢涝谙闯舅峦堤哪歉鋈耸撬 而她这话,是在暗示自己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吗,林思慎眉头微微一簇,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顷痪醯醚矍暗呐朔路鹨煌琶晕恚凶湃盟趺匆部床淮┑纳衩馗小 她甚至觉得,沈顷纳矸莶换峤鼋鲋皇乔嘌艨ぶ髡饷匆徊闵矸荩蛐碓诎抵校乖诎缪葑帕硪桓鼋巧桓鑫o斩堇钡慕巧 林思慎面上笑意不减:“多谢郡主提醒,思慎日后自当谨慎行事。” 沈顷哪抗饴湓诹炙忌鞯ケ〉纳硇沃希纪肺5舅坪跤谢耙担扇床10纯凇 夜风吹过时有些凉,林思慎下意识的抱著手臂搓了搓。 沈顷肀扯宰潘謇涞挠锲兴坪醪粼幼乓凰课氯幔骸澳...早些回去,莫要着凉。” 林思慎愣了愣,正要开口,沈顷匆丫p酵白呷チ恕 林思慎抱着手臂,看着她的背影怔拉了好半会,直到看到她刻意放缓了步子似乎在等自己,这才甩了甩头快步跟了上去。 14、014 那块自小就戴着的护身玉佩对林思慎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所以第二日她一大早她就准备偷溜出将军府,去把那块玉佩赎回来。 最近林将军对她的禁足令还没解除,所以她只能趁着天才亮,偷偷默默的从后花园穿过,从一丛翠竹林旁的高墙翻出去。 轻轻一跃双手攀附在墙瓦之上,双腿再轻轻一蹬,林思慎就轻松的骑在了高墙之上,她往下看一眼,外头没人正好开溜。 琉光阁内,绿荫服侍沈顷鹕恚词螅憔吨蓖瓶舜拌淹阜纭 谁知她一抬眼,便看到竹林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翻上了高墙。 绿荫脸色一变,伸手一指急忙跟身旁的沈顷溃骸翱ぶ鳎颇怯腥嗽诜剑皇墙羧肆恕! 沈顷畔率种械氖榫恚翰阶呃矗谎弁ニ布浔闳铣隽四侨苏橇炙忌鳌 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而后薄唇微挑,戏谑道:“一大早就翻墙,看来林公子昨日并未受惊。” 模模糊糊的一个背影而已,绿荫压根就没看出是谁,倒是没想到沈顷尤恢灰谎郏腕贫鞘橇炙忌鳌 绿荫眼角余光瞥见墙头那人,偷偷摸摸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跃而出不见了踪迹。 她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沈顷实溃骸昂煤玫恼挪蛔撸阶鍪裁矗俊 沈顷x挥铮嵋屏阶叩阶辣撸雌鹬胺畔碌氖榫恚肆揭澈笸蝗挥址畔铝恕 她轻声问道:“卓然可有消息传来。” 绿荫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有,说是找了一夜也并未找到。” 沈顷剂苛税肷危胱欧蕉龅牧炙忌鳎皇歉炊雌鹗榫恚锲涞姆愿溃骸案嫠咚牵槐卣伊恕! “诺。”绿荫恭敬的行了礼,见沈顷簿驳目醋攀椋闱纳肆顺鋈ァ 郡主昨日有些奇怪,等了林思慎一整日,夜里回来后,又吩咐让人去洗尘寺后山找什么玉佩。 东西还未找到,今天又奇奇怪怪的说不用找了,主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 为了赶路快,林思慎特地借了一匹马,城门一开就拍门赶往昨日那个小镇。 约莫一个时辰,林思慎这才终于赶到了医馆门口,一见到大夫头一件事倒是没问玉佩,反而是问起那个受伤的女子如何了。 大夫正在天井晒着草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答道:“你说昨日那个重伤的女子啊,她今早一醒来就走了,也就是半炷香之前吧。” 林思慎愣了愣,急忙问道:“走了,她的伤势不是很重吗?怎么能走。” 大夫丧着一张脸,有些怨气道:“伤的是重,不过我看那女子也不是普通人,力气大的很。今早我夫人不过是去看看她的伤势,她一醒,险些把我夫人掐死。” 的确不是普通人,身上的刀伤再加之被人追杀,恐怕她的身份不简单。 再加上昨日接触,林思慎就觉察出她的功力不弱,今日一醒来有力气掐人,想来也是伤势也稳定了,这么一想她便放下了心。 她把钱袋取出来,大方的取出几块银锭,赔笑道:“大夫,除了昨日的汤药费外,剩下就当是我替她给您夫人赔罪。” 大夫轻咳一声站起来,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银子:“公子倒是仁厚。” 林思慎见他收了银子,这才问道:“那,昨日我暂且抵押的那块玉佩?” 大夫眯着眼看着她:“玉佩啊,被那女子抢走了。” 林思慎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她焦急问道:“她抢那玉佩做什么?” 大夫把银锭塞回袖中,然后捧起一把药材,瞥了她一眼:“我怎知晓,总是这些钱我没白拿你的,人我治好了,玉佩也还了。” 一开始林思慎还以为这大夫是看玉佩成色好,想偷摸留下编的瞎话,直到她见到受惊的夫人,这才相信了自己的玉佩还真是被那女子给抢走了。 夫人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掐痕,见到林思慎就哭着抱怨:“我今日一大早去看她,谁知她一醒来疯了似的掐着我脖子,我解释了好久她这才松了手。我险些被她给掐死,后来她又看我戴着你的玉佩,就说眼熟。我说是公子抵押的,她二话不说就把玉佩抢走了,还说公子会回来赔钱。” “我们夫妻行医多年,何曾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莽人,公子你这朋友可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那夫人还在唠叨,林思慎的脸早就黑的不像话了,还真是岂有此理,她救了那女人的性命,一转头她居然连自己的玉佩都顺走了。 正当她咬牙切齿暗骂自己活该多管闲事之时,医馆门外突然传来马啸声。 林思慎脸色一变,她快步了跑了出去,果然看到自己的马也被人抢走了。 骑在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昨日救下的那个女子。 女子仍旧是穿着一身黑衣,脸色红润了不少,没了昨日那虚弱的模样,面容之上的冷艳娇媚愈发亮眼。 她骑在马上,手中晃着林思慎的玉佩,眼看着林思慎夺门而出,她挑衅的勾唇一笑:“你果然来了。” 林思慎站在石阶上,看着那笑靥如花的女子,笑道:“姑娘,做人可不能如此恩将仇报,这玉佩和马匹可都是我的东西。” 岂料那女子对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她声线娇媚戏谑:“你不知我是何人就敢救下我,只能说算你倒霉咯。”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林思慎缓缓走下石阶,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女子见她靠近,微微一拉缰绳,马就抬蹄长啸一声,哒哒的往后退了几步:“意思就是,多谢公子仗义出手相救,玉佩和马我都收下了。” 林思慎脸上带笑,心中却暗骂这女子是白眼狼:“你伤还未好,不宜骑马,不如我替你雇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去如何?” 女子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看了她半晌,而后轻启檀口,悠悠的吐出四个字:“后会有期。” 林思慎的笑僵在脸上:“你...” 才说完一个字,女子便一振缰绳,马匹拔蹄往小镇外狂奔。 林思慎追了上去,急冲冲的喊道:“把我的玉佩还我。” 只可惜林思慎再怎么能跑,也跑不过马,街上人又少,女子不一会就消失在了眼前,只是随风飘回的一声笑语。 “若有缘再见,此玉定当奉还。” 林思慎哭笑不得的看着一骑绝尘的女子,又别无他法,只能恨恨的骂道:“白眼狼。” 她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她住哪,这下好了,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费尽心思救了人家的命,到头来玉佩被抢了,就连买的马也被抢跑了。 更不凑巧的是,她身上银两所剩无多,看来只能跟昨日一样,再次走回去了。 15、015 丢了玉佩隔日,林思慎就病倒了,夜里受了风寒,一整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提不起半点精气神。 将军府的人倒是都习惯了小公子隔三岔五的病倒,只不过每回小公子一生病,府里的下人也就要跟着受罪,因为每到这种时候,一向好脾气的老夫人就变得阴晴不定。 熬好的药汤药膳一碗一碗的往林思慎的房里送,若是林思慎不肯喝,下人就得心惊胆战,生怕老夫人发脾气。 其实这也怪不得林思慎不想喝药,实在是老夫人太惊弓之鸟了,治病的药喝完了,她还让人用各种珍贵补品熬药膳,也得让林思慎喝下。 别说林思慎现在病了,就是平日好好的,老夫人也要给她熬补气血的药膳,她就是生生被老夫人给养成了个药罐子。 虽说私底下她都让墨竹把那些药灌给兰花喝了,但也不妨碍如今林思慎一闻到药味,就犯恶心。 这次病来的急,林思慎浑身瘫软的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她以为是祖母又折返了回来劝她吃药,便蜷成一团蒙着被子。 屋内一片静谧,林思慎听到脚步声停在床榻边,她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沙哑着声音赌气道:“除非你去把凤娘家的栗子酥买回来,否则这药打死我也不喝了。” 话音落了,屋内还是一片静悄悄,林思慎还以为祖母这是生气了,脾气顿时软了下去,她打算起来哄祖母两声,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当真?” 那声音如同山涧叮咚的泉水,又如突然拨动的琴弦,悦耳至极,让人闻之心中一颤。 林思慎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合着她这是连人都没看清,就闹了个乌龙。 天已经黑了,屋内并未点蜡烛,只有门口挂着的灯笼隐约将屋内照亮一些。 林思慎睁开眼,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隐约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负手站在床榻边,白衣如雪青丝如墨,翩然若仙。 除了沈顷鼓苁撬 林思慎挣扎着半坐了起来,拢着被子抱在胸前,左右看了眼,门半掩着,兰青和绿荫都不在,未曾想沈顷故且桓鋈死吹摹 她摸了摸还在冒冷汗的额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郡主怎么来了?” 沈顷抗饴湓诹炙忌鞑园资萑醯拿嫒萆希纪肺1014货荆夯嚎诘溃骸疤拍悴x耍纯纯础! 跟沈顷来σ皇遥炙忌髯芫醯糜行┍鹋ぃ慰鏊性诓≈行槿醪豢啊 她垂下头,语气礼貌而又疏离,一边回话一边在心中念叨着让沈顷绲憷肟骸胺绾眩10薮蟀! 沈顷菏侄210纯拷皇乔嵘实溃骸拔腋崭仗闼担宦蚍锬锛业睦踝铀郑憔筒缓纫俊 林思慎红了脸,好在屋内光线暗瞧不出来,她尴尬的讪笑了一声解释道:“凤娘早便离京,我这般说不过是故意为难祖母,免得她哄我吃药。” 沈顷叛员〈揭还矗治实溃骸澳闼档目墒窃缒瓿俏鞯哪羌衣衾踝铀值男∑蹋俊 林思慎有些意外的抬眸,讶异道:“你竟还记得?” 也不知是不是头晕眼花,或是光线太过昏暗,林思慎似乎看到沈顷嫔险缆读艘凰啃σ狻d鞘俏氯岫执乓凰颗獾男θ荩幌衿饺绽锬前闳萌烁芯跻2豢杉啊 只是那笑意如同昙花一现般一闪而逝,林思慎甚至没看清,沈顷慊指戳送盏那謇涫枥耄骸澳愦胰ス淮巍! 谈及过往,倒是让林思慎有些感慨,她笑了笑道:“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一转眼便过去了十年。” 林思慎小时候最馋城西凤娘家做的栗子酥,粉粉糯糯不甜不腻,恨不得日日吃栗子酥填肚子。 可爹爹说她一个是个男儿家,哪能像个姑娘似的成日吃甜食,便让娘亲少给她买栗子酥。 后来沈顷搅烁显葑。炙忌饔幸淮卫潘盗锍龈ヂ蚬淮巍 正当林思慎陷入回忆之中时,沈顷蝗豢丝凇 “那次,你偷了林将军的钱袋,带我出府去买栗子酥。回来后还被林将军责罚,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我可有记错。”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无奈道:“你倒记得清楚,那时年少无知嘛,不过我可不止跪了一个时辰,还挨了两鞭子。” 隔了十年,让她丢脸的事,沈顷故羌堑靡磺宥 林思慎靠在床栏上,搂着一团被子捂在怀中,笑着抬眸:“幸好那时你替我求情了,否则依爹爹那脾气,两鞭子定不能解气。” 话音落了沈顷床10纯冢糇挪辉兜木嗬胨驼驹诹炙忌餮矍埃床磺迕嫔系纳袂椋挥心撬铄淝宄旱捻樱诎倒庵形1010錾痢 难不成,她这是不想谈以前的事了,林思慎摸了摸发烫的额头,试探性问道:“郡主今日来,莫不是有什么事?” 沈顷崆岬懔说阃罚筇鹗郑骸拔依创耍且宋锼湍恪! 林思慎这才发现,沈顷种芯故桥踝乓桓霭驼拼笮〉牡窕竞小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了笑调侃道:“无功不受禄,郡主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送我什么治病的神药?” 沈顷约蛞怅啵吨贝蚩四竞校骸坝衽濉! 林思慎凝神望去,顿时一惊,只见那木盒之中竟是躺着一块温润的上等青玉,一眼望去,与她日日佩戴的那块护身玉佩一模一样。 她探身过去伸手拿起,惊讶道:“它怎么会在你这?” 那玉佩看上去跟她原先的那一块,几乎是一模一样,林思慎凑到眼前甚至发现玉佩一角,甚至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若不是摸在手中有些异样的陌生感,恐怕她自己都分辨不出。 沈顷哪抗馇謇洌锲嗳唬骸扒叭漳慊馗庇衽灞阋岩怕洌彝泄そ炒蛟炝艘豢椋嘤上闯舅伦〕挚猓Φ蹦茉诶戏蛉嗣媲坝隳炕熘椤! 她竟会花心思这么做,就为了不让祖母发现玉佩丢了而操心? 林思慎心一动,抬眸看向她欲言又止:“你为何...” 沈顷罚10锤崛昧炙忌骺辞逅嫔仙裆皇怯锲涞馈八漳闳缛粞盎赜衽澹涣司褪恰! 林思慎还沉寂在震惊之中,等她回过神来时,沈顷丫肟恕 她走后,林思慎躺在床榻之上,摸着手中那块暖玉,心中是说不上来的一股复杂之感。 沈顷拐媸且桓鲂南溉缯氲呐樱饬饺站土婺负湍锴锥嘉丛11肿约旱挠衽宀患耍尤环11至恕 那次派人险些将她杀了,以至于让她遗失了玉佩,所以这才特地未她打造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是因为愧疚,还是想收买人心。 虽然有些怀疑沈顷饷醋龅亩还娜肥翘媪炙忌髁肆艘蛔承氖拢羰侨米婺阜11钟衽宀患耍俨涣艘徽蟮p摹 林思慎仰起头长嘘了一口气,在床上躺了一整日,身子都酸痛了,她爬起来披上外衣系上玉佩,踱步走到窗边。 推开窗柩,林思慎的视线很自然的就落在了不远处的琉光阁。 琉光阁的灯正亮着,远远望去还能瞧见窗旁挑灯看书的一道白影,林思慎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也不知是在走神还是在看对面的人。 16、016 病来得急走的也快,在床上躺了两日林思慎终于恢复了精力,一大早她就起了身洗漱更衣,然后招呼着墨竹把她的佩剑取来,她要去找府中的家将过两招。 墨竹捧着剑,一张俏脸上挂着满满的怀疑:“公子何时变得如此勤奋了?” 林思慎总不能说是上次被追杀之后,她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习武吧。 她潇洒的接过剑负在身后,挑眉道: “活动活动筋骨,这回我可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日,腿脚都发软了。” 墨竹笑了笑:“公子若是想练剑,大可不必去找家将,去后花园就成了。” 林思慎不解:“去后花园作甚?” “大公子这两日一大早都在后花园练剑。”墨竹说完又补充道:“郡主每日清晨都在揽月亭,如今后花园可是热闹的很。” 林思慎楞了楞,大哥竟然会走出院子,还会重新执剑。 似是看出了林思慎的疑惑,墨竹所幸一并把她生病这两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公子病的那日大公子来过,正巧遇上了郡主,二人就在院子里聊了一会,隔日大公子就去后花园练剑了,人还精神了不少。将军和夫人知道此事,高兴的不得了,直夸郡主有本事,竟能说服大公子那个榆木疙瘩。” 林思慎面上笑意敛去,她紧蹙着眉头追问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你可曾有听见。” 墨竹摇头:“未曾。” 说完她仔细打量了眼林思慎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公子应当高兴才是,这可是好机会。” 林思慎握着剑的手一紧,她反问道:“什么好机会。” 墨竹瞥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您往日可机灵的很,怎么今日忽的愚钝了,自然是摆脱郡主的好机会,昨日奴婢可是看到大公子对郡主笑了,公子何时瞧见过大公子对一个女子笑。” 她的话让林思慎呼吸一窒,她呆呆的看着墨竹:“你的意思是,只要让郡主喜欢上大哥,我就能脱身。” 墨竹点了点头,颇有深意的提醒道:“大公子虽然断了一臂,可在外人看来,仍是比公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况且若是大公子当真喜欢郡主,那此事于公子来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的确。” 墨竹说的也是林思慎第一反应想到的,只是她仍是介怀沈顷纳矸荩皇撬ぶ鞯纳矸荩悄侨赵谙闯舅率保诤谝氯嗣媲暗纳矸荨 她最怕的便是沈顷抵兴敝拢嵘婕敖 可若是大哥真心喜欢上了沈顷...是否该为大哥考虑。 这些年大哥一直沉浸在断臂之痛中,认为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无论家人如何劝导都无用,可沈顷还噶艘换幔尤痪椭匦轮唇a恕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想帮大哥振作起来都没法子,如今竟是沈顷刀怂 墨竹看着林思慎的脸阴沉了下去,半开玩笑道:“公子莫不是吃醋了吧。” 林思慎眉头一皱,抬眸不满道:“你这是何话,我吃她的醋作甚?” 墨竹笑了笑,她侧头看着林思慎,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毕竟郡主名义上还是公子的未婚妻,若是公子心中有些不舒服,倒也是人之常情。” 林思慎把剑往桌上一放,正色道:“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莫要胡说了。就算大哥被郡主说动,也不一定会心悦她。” 墨竹点了点头,既然林思慎不想说这事,那她就知趣的闭嘴。她看着林思慎放在桌上的剑,又问道:“那您这剑是练还是不练了。” 林思慎执剑站起身:“自然要练,我还得去找大哥练。” 来到后花园,林思慎远远就看到白墙外正围着一群丫鬟,正兴奋的探头探脑往里头瞧,还不时发出一阵欢呼声,想来应当是在偷看林思韬练剑的。 林思慎没管她们,径直走了过去,果然见到揽月亭旁穿着一身短打,正在练剑的林思韬。 不出意料沈顷苍冢故呛奔拇┳乓簧砬嘁拢诶记嗟呐阃掠诶吭峦ぶ兄蟛瑁 隔着半湖的树下,林思韬左手执剑,身若长猿敏捷矫健,招招剑式气贯长虹寒芒乍现,远远看着便让人心神驰往。 林思慎面露喜色,她快步走了过去,就站在不远处立定双眸闪着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林思韬纵跃挥剑的身影。 亭落下兰青瞥见她负着剑,便轻笑了一声道:“郡主您瞧,小公子也拿着剑来了。” 沈顷x挥铮似鸩枵敌∽牧艘豢冢抗庥朴频淖粤炙忌魃砩匣 一套剑招很快便练完了,林思韬干净利落的收了剑诀长嘘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着林思慎上下打量了一眼,朗声道:“病好了?”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迎了过去嬉笑着奉承道:“大哥,就算这么就没练剑,您还是如此厉害。” 林思韬笑了笑,他垂眸看着手中散发着寒光的长剑,苦笑道:“你呀,不必奉承我,我弃剑这般久,武式剑招早已生疏了,更何况又是左手持剑。” 林思慎双眸发光似的看着他,语气轻快而笃定:“那又如何,我看大哥左手持剑可一点不输右手,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使左手的剑客,只要大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重振往日雄风。” 林思韬爽朗一笑,而后看着她背在身后的剑,一挑眉道:“瞧你也拿着剑,难不成是想与我过几招?” 林思慎拔剑出鞘,扬起下巴面上满是自信:“正有此意,李教头可是教了我不少剑招,我还从未和大哥过招,今日正好试试。” 见她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林思韬来了兴致,他似笑非笑的提醒道:“那你可得小心些,左手剑我早年便练过。” 林思慎眯着眼睛露齿一笑,眼看着升起的太阳自林思韬面上划过,她身形骤然上前,出剑挑向林思韬手中的长剑,喝声道:“接招。” “无耻小贼,竟敢偷袭。” 林思韬敏锐的手腕一翻,剑声荡开了林思慎袭来的剑尖,他轻喝了一声上前一步,与林思慎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一炷香的功夫,林思慎虽然比不上林思韬的蛮力,可却仗着身法灵巧,倒是好几次险些挑落林思韬手中的长剑。 不过再怎么灵巧,也比不过林思韬凌厉的剑招,一招落了下风后,林思慎不出意外的被林思韬挑飞了手中的长剑。 只听一声闷响,林思慎诧异的偏头,看向了插在一旁草地上的长剑。 她垂眸笑了笑,就这么一会,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林思韬拱手道:“慎儿甘拜下风。” 林思韬点了点头,他有些不满的点评道:“身法不错,剑招也使的中规中矩,可力度不够。” 林思慎无奈的解释道;“大哥,您也知道我身子向来不好。” 两人正说着话,兰青突然走了过来,对着两人作揖道:“两位公子,郡主有请。” 林思慎跟着大哥一前一后的走入亭落中,端坐着的沈顷ы戳肆炙忌饕谎郏笄崆嵋环餍渲缸攀郎系牧奖璧溃骸傲轿还忧胗貌琛! 林思韬恭敬的对着沈顷辛艘焕瘢骸岸嘈豢ぶ鳌! 一旁的林思慎一进亭落,就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了,眼看着林思韬这般礼貌她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便也跟着道:“多谢郡主。” 林思韬规规矩矩的坐下,端起茶盏对着沈顷疽猓缓蟛乓艘恍】冢笱劬σ涣粒Φ溃骸肮缓貌琛! 不等沈顷冢记啾懵辰景恋溃骸澳堑比唬饪墒俏壹铱ぶ髑鬃耘莸牟琛! 林思慎觉得口干,刚刚端起茶就一口气咕咚咽下了肚,才喝完便听到兰青的话,她有些尴尬的放下茶盏,讪笑道:“的确好茶。” 沈顷嫒萸謇洌娑宰帕炙艰旱目湓蓿皇浅鲇诶窠诶涞恍Α 反倒是见到林思慎囫囵吞枣后的尴尬,她似笑非笑的垂下眸子。 亭落之中一时陷入了寂静中,谁也没开口,正当林思慎轻咳一声打算打破平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方散发着清香的洁白丝帕。 “你这才病愈,擦擦汗小心着凉。” 她愣了愣,抬眸正好对上了沈顷謇涞哪抗狻 从亭落出来后,林思慎跟着大哥在长廊之上走过,林思慎跟在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 两人走了好一会,林思韬这才率先开口道:“慎儿,郡主待你似乎有些不同。” 林思慎握着手中那方柔软洁白的丝帕,一时没回过神,她下意识的反问道:“有何不同?” 林思韬闻言沉默了许久,又走了一会,他这才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林思慎,紧蹙着眉头欲言又止道:“她是个好女子,你可莫要欺瞒于她。” 17、017 夜深,将军府内一道身影自高墙内翻身而出,轻巧的落在府外的巷子里,警惕的四处张望几眼后,那人闪身躲入了深巷中,而后快步走向了西郊。 京城西郊是寻常百姓的聚集地,无数深巷错综复杂的交错在一起,若是外人闯入恐会迷失方向。 而从将军府内翻身而出的黑衣人,熟络的在长巷内穿梭,最后在一个窗口摆着一盘君子兰的破旧木屋前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个农妇打扮的大娘打开了门,她看了黑衣人一眼就侧身让他进来,而后又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把门关上。 黑衣人穿过天井时稍稍停下了步子,看着眼前灯光微暗的木屋,而后这才踏入内堂。 内堂点着灯笼,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前捧着一碗白饭,就着一盘青菜吃着。 黑衣人并未走近,只是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他面上遮着黑巾只露出了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淡淡的瞥着眼前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头也没抬,放下木筷:“来了。” 黑衣人眸子一敛,压低声音道:“刘先生有何吩咐?” 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头,他穿着一身布衣,长着一张普通到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脸,可举止却极为文雅。 放下木筷后,他自衣袖中取出一块方帕擦拭着唇角,而后抬起头瞥着黑衣人笑道:“林公子,不是我有何吩咐,而是二皇子有话与您交代。” 这黑衣人竟是林思慎,她身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巾遮掩住容貌,裸露在外的一双眸子满布寒霜,冷冷的反问道:“青阳郡主的事?” 刘先生站起身负手而立,:“林公子,二皇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林思慎眉头紧蹙:“事出突然,九王爷并未开口提及退婚之事,我一时并无他法。” 刘先生缓步走近,他面容上噙着一丝冷笑:“既然如此,那您可从郡主身上下手,她如今正在将军府内,林公子应当很容易下手吧。” 此人话语间尽是命令,好似林思慎是她的一个手下,林思慎眸中掠过一道寒光,她似笑非笑道:“下手?难不成你们还想让我谋害她?” “自然不是。”刘先生一摊手,而后又问道:“罢了,既然此事你还无眉目,那你近日可有发现青阳郡主有何异常之举?” 林思慎反问道:“如何算是异常?” 刘先生负手在林思慎跟前踱步,他暗示道:“譬如,她可有见过什么人。” 见过什么人?他指的应当是那日在洗尘寺内,沈顷哪歉錾衩厝税伞 林思慎笑了笑,也不知是因何目的,竟是直接替沈顷隐瞒了那事:“她能有什么异常之举,除了去过洗尘寺礼佛之外,她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未曾踏出过。” “她倒是沉得住气。”刘先生冷冷一笑,而后看了林思慎一眼,若有所思的自袖中取出了一个一指大小的竹筒:“林公子,那位从寮国来信了,您可要看看?” 林思慎神色一凛并未开口,只是缓缓的对着刘先生伸出了手。 刘先生握着竹筒递给她,略带深意的提醒道:“林公子,您可要记住,那人如今在寮国可是由二皇子庇护。为了那人的安危,您也该好好的替二皇子做事,莫要三心二意。” 林思慎接过竹筒藏在袖间,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刘先生挑唇笑道:“自然,刘先生不必担忧。” 刘先生点点头,又提醒道:“另外,你莫要在青阳郡主面前暴露了身份,青阳郡主虽说是个女子,可心机极为深沉,到如今二皇子也还未查出她究竟是为谁办事。”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握紧袖中的竹简,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为何二皇子如此忌惮郡主?” 刘先生淡淡一笑,伸手对着上方指了,颇有深意道:“因为青阳郡主除了太子,也有可能是在为那位办事。” 林思慎很快就听出了他的意思,她面露讶然道:“你是说皇上?” 刘先生点了点头:“没错,青阳郡主在青州时,皇上曾秘密传过两次口谕给她,除了皇上和青阳郡主之外,无人知晓口谕的内容。” 密谈之后,林思慎带着袖中的竹筒离开,只是她并未走远,反倒是在木屋附近佯装离开后,又再次悄无声息的绕了回来。 就在木屋不远处的一栋院子前,她并未敲门,而是自墙边翻身进入。 漆黑的院子内,林思慎才一落地,身后便是一阵劲风袭来,她侧身一躲伸手抓住了一只执着匕首袭来的手,低声笑道:“黎洛是我,林思慎。” 月光之下,一身蓝衣的女子身姿潇洒的收了招式,一张清丽素淡的面容映入林思慎眼帘。 女子只以一支木钗束发,唇边噙着一丝笑意,她默默的注视着林思慎,眼看着林思慎拉下了蒙面布,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这才道:“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翻墙。” 林思慎松开手侧头看着她,笑道:“这不是怕吵着你嘛。” 黎洛一挑眉,抱着手臂戏谑道:“偷偷摸摸的翻墙而入,就不怕吓着我?” 林思慎走近两步,面上笑意轻松:“就算我是个小毛贼,那也吓不住黎女侠您。” 黎洛笑着白了她一眼:“就知道贫嘴,进屋说。” 一入屋,林思慎就瞧见了桌上摆着一壶刚刚泡好的热茶,她毫不客气的施施然坐下,而后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扭头看着关上门的黎洛:“这茶泡的刚刚好,看来你是知道我今晚会来。” 黎洛关上门坐在她身旁:“君子兰都摆出来了,我猜你今日一定会出现,特地给你泡了你最爱喝的碧螺春。” 林思慎淡淡一笑:“知我者莫若君。” 黎洛将手中的匕首放在桌上,似笑非笑道:“开门见山吧,莫要与我说客套话。” 林思慎笑意一敛,正色道:“这几日,那姓刘的可有什么动作。” 黎洛沉吟了半晌:“前几日并无异常,不过昨日他去过庆国公府邸外。” 林思慎眉头紧蹙,追问道:“那他见过庆国公?” “未曾见过。”黎洛摇了摇头:“只是在府邸外转了一圈,倒是没见过什么人。” 林思慎默然不语,她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二皇子是想对庆国公下手,庆国公一直都是太子派系的,他若是想要下手,那到也不稀奇。” 黎洛侧头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上始终噙着一丝淡笑:“你想怎么做。” 林思慎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道:“静观其变。” 黎洛挑眉道:“你还不打算动手。” 林思慎笑着摇了摇头:“两虎相斗,我等黄雀也不过只能在树上围观罢了。” 黎洛若有所思,片刻后,她将桌上的那把看似普通的匕首推到了林思慎手边:“对了,这把匕首送你。” 林思慎执起匕首,疑惑道:“这匕首有何稀奇?” 说着她拔出匕首,一道寒光自面颊之上闪过,林思慎怔了怔伸出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轻轻一划,一阵痛感顿时自指腹袭来。 “好锋利的匕首。” 黎洛眉头微微一皱,拉过她的手,看着她指腹渗出的一滴猩红色血珠,轻声道:“你小心些,这可是陨铁打造的匕首,锋利无比。” 林思慎任由黎洛替她处理伤口,她端详着手中的匕首,颇有兴趣道:“陨铁,你的佩剑不就是你师父用陨铁打造的吗?” “不错。” 黎洛替她用丝巾拭去了血迹,又撒上了些金疮药,还替她包扎了起来。 林思慎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是用一小条白布,严严实实的包扎好了,看上去滑稽好笑,她噗呲一声笑道:“黎女侠,你这也....” 黎洛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好了,你早点回去吧,莫要让人发现你偷溜出来了。若是刘策有异动,我自然会通知你。” 林思慎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又不是为了刘策的事这才来找你的。” 黎洛愣了愣,而后似笑非笑道:“难不成你来此,是因为你想我?” 18、018 林思慎摩挲着腰间的匕首,笑看着黎洛,眨了眨眼戏谑道:“难道我就不能因为念着你,所以来寻你?” 黎洛自然知道她这是开玩笑,她垂眸嗔道:“你莫不是在凝香楼呆久了?” 林思慎端起茶盏,悠悠饮了一小口,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倒是有几日未曾去过凝香楼。” 黎洛提起茶壶,替她续了一杯茶:“我听你这语气,你是想去了?” 林思慎眉尖一挑,连声叫冤:“冤枉,那等声色犬马之地我可是避之不及。” 黎洛清丽素净的面容上噙着一丝笑意,她轻哼一声:“我自从来京城后,可在茶楼酒馆里,听到不少关于林公子你的风流韵事。” 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柩,在地上投落一片朦胧的白光,微风将桌上的烛火吹拂的忽明忽暗,林思慎没来由的打了个哈欠,她笑着辩解道:“听说而已,你也知道,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坊间传闻。” 黎洛笑而不语,她侧头看着林思慎那张俊美的雌雄莫辨的脸,一时走神间,竟觉得她的面容,好似昨日画摊上李秀才画的那张美人图。 眉目如画肌肤赛雪,青丝如瀑朱唇嫣红,在昏暗的烛火下,略带英气的面容更显柔和。 哪里像是一个男子,分明像个穿着男装的绝色美人。 黎洛盯着林思慎的脸许久未曾回过神,反倒是林思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有些不自在的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黎洛回过神,她垂眸低声笑了笑:“来京城前,我原以为京城的男子都如同你一般,生得如此俊俏。” 林思慎心一跳,生怕黎洛会怀疑她的身份,便爽朗一笑自嘲道:“我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小白脸,只此一人别无分号。” 黎洛淡淡一笑,看了眼窗外:“你若再不走,天就该亮了。” “的确。”林思慎放下茶盏,站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放在了桌上:“这是这月的酬劳,劳烦你继续帮我盯着刘策,恐怕这几日他还会去庆国公府。” 黎洛看着桌上鼓囊囊的钱袋,眉头微微一皱:“其实你不必...” 林思慎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在商言商,你是晋国排名第三的刺客,这些酬劳我只怕给少了。” 黎洛收下了桌上的银两,她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替你做事倒是轻松,钱不曾少收,人却未曾杀过。” 林思慎站起身笑道:“你虽是刺客,可极擅跟踪,你师父定下的规矩里,又没说一定要接杀人生意。” 黎洛跟着站了起来,她面上笑意浅淡:“所以接林公子的生意,是最轻松的。” 说完她示意道:“我送你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院门前,林思慎走在前头踏出门槛,黎洛依在门边并未离开,只是看着林思慎的背影,眼看着林思慎就要跃身离开,她突然低声问道:“我还能为你做多久的事?” 月光之下黎洛依在门边,她面容清丽白皙身姿柔软窈窕,唇角总是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丝毫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刺客,反倒是像一个待字闺中的温婉女子。 可林思慎却知道,在她人畜无害的面容之下,她的衣袖间藏着无数涂着剧毒的暗器,只要她想,就连林思慎都没有丝毫把握,能躲开她一击。 她就像是月光之下一朵素洁的昙花,看上去有多美丽,也就有多致命。 林思慎停下了步子,她缓缓回头,被黑巾遮掩住的面容上,只露出了一声漆黑的眸子,她反问道:“你想多久?”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后这才缓缓开口:“越久越好。” 林思慎心灵神会,她略带深意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你走。” 话音一落,她便脚尖一点身影翩然而上,几乎是眨眼间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黎洛眼前。 回到将军府后,林思慎褪去了夜行衣,她换上了中衣将窗边的烛台点上,而后将刘策给她的竹筒缓缓打开,里面有一张波如蝉翼的黄纸。 林思慎对着烛火展开了黄纸,上面以黑墨密密麻麻的写着几排蝇头小字。 很快林思慎便看完了,期间她神色不变,唯有最后轻吸了一口气。 看完之后,她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把黄纸投入烛火之中,冷眼看着纸张被贪婪的火舌舔食,最后燃烧殆尽,化作一撮黑灰散落在地上。 朝中,唯有二皇子能与太子匹敌,皇帝年事已高却始终不肯放权,他暗中属意二皇子和太子相争,就是想借此稳固自己的权力。 两年前,二皇子曾设计私下见过林思慎一次,那时正巧是林将军在朝中公开支持□□。 原本林思慎以为,二皇子找她不过是想利用她说服林将军,只是没想到二皇子什么都未曾说,只是给了她一件信物,和一个人的消息。 初始林思慎并未相信那人还活着,直到二皇子派人带她暗中去过一次晋国寮国边境,她见到了那个活生生的人,同时也明白了二皇子的用意。 二皇子没有利用那个人去要挟林将军,而是找到她,那是因为二皇子早就知道,她林思慎并不是一个无用的酒囊饭袋,而是一颗可以长久利用的棋子。 这两年来,林思慎的确暗中替二皇子做了不少事。 太子看似贤明,实则急功近利易受挑拨难堪大用。而二皇子虽颇有才华野心,可两年来林思慎早已发现他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林将军却偏偏选中了外表温和儒雅的太子,他只要选了□□,日后夺嫡之争将军府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林思慎为二皇子做事,一是为了那人的安危,二是为将军府留一条后路。 可如今形势越来越凶险了,远方寮国似乎也在蠢蠢欲动,将军府就如同是置身海浪中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就会被倾覆,再无翻身之地。 林思慎并没有全心全意的为二皇子做事,她在暗中笼络了一个刺客组织,也就是黎洛所在的暗影堂。 江湖势力朝堂之争,总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如今林思慎最大的隐患,还是在将军府内暂住的沈顷 二皇子让她找机会,让九王爷退婚,以此断绝将军府和九王爷联姻,当然这也是她的目的。 也许,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19、019 林思慎没睡多久就被墨竹吵醒了,这丫头倒是每日都准时的很,端着一铜盆的温水服侍着有气无力的林思慎洗漱穿衣。 伸手捧起一手温水拍在脸上,林思慎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墨竹将手中的丝帕递给她,打量着她青黑的眼圈,低声问道:“公子昨夜又出去了?” 林思慎接过丝帕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 墨竹身为将军府唯二知道林思慎身份的人,又是她的贴身侍婢,对她暗中做的事多少也知晓一些,不过这丫头向来守口如瓶,不该问的事也从来不多问。 用完丝帕后,墨竹收了回来有些担忧道:“那公子要不要再歇息一会?” “不必了,若是让爹爹知道了又该训我。”林思慎摇头,而后偏头看着她问道:“你可知郡主此时有没有起身。” “郡主自从来了将军府,每日的生活都极其规律。”墨竹想了想,认真答道:“此时,她应当在用早膳,奴婢去取温水时,正巧碰到阿才去给郡主送早膳。” 林思慎闻言在门前踱步了片刻,她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眉头微蹙着。 墨竹端着铜盆,瞥了她一眼,她倒是看出了林思慎的心事:“公子若是想去找郡主,去就是了。说不定,郡主还能留下公子用早膳,奴婢就省的替公子再备一份了。” 林思慎无奈的看着她,好气又好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看你这是越来越懒了。” 服侍林思慎久了,私下两人相处倒不像是主仆,反倒是像一对老友。 墨竹毫不客气的嘟囔了一声:“公子若是不去,那奴婢就去替公子备早膳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半笑着叹了口气道:“不必了,你还是去照料你的宝贝兰花吧,服侍它们你可比服侍我用心的多。” 林思慎的院子里养了不少珍稀的兰花品种,其实她也说不上多喜欢兰花,而是墨竹喜欢,墨竹也没别的爱好,唯独就这么一个,喜爱兰花。 平日闲暇就照料着她那些宝贝兰花,用心程度丝毫不低于照料林思慎。 林思慎在外自称喜爱兰花,在黑市花重金买回了不少珍稀的兰花品种,就是为了带回来送予墨竹。 墨竹闻言少见的展露笑颜:“公子怎么能和兰花比。” 林思慎笑着调侃道:“那是自然,在你心里阿,本公子怎么比的上兰花。” 墨竹笑而不语,她侧头看着门外院子两盘,那些摆的整整齐齐的一盘一盘兰花,这才轻声道:“公子若再拖延,郡主就该用完早膳了。” 林思慎收敛了笑意,点了点头就踏步往外走去。 来到琉光阁时,兰青正在门前打扫落叶,一见林思慎出现她便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小公子,还真是稀客阿。” 林思慎着一身潇洒飘逸的青衣,面上噙着一丝笑意,面对兰青的讽刺她丝毫不在意,只是笑着问道:“兰青姑娘,郡主可在?” 兰青握着笤帚,眯着一双笑眼望着她:“小公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郡主正在用早膳呢。” 门前两颗榕树上正发着新芽,看上去春意盎然,林思慎站在树下,微微侧着头好脾气道:“那就劳烦兰青姑娘帮着通报一声,就说思慎求见郡主。” 虽说兰青不太喜欢林思慎,可见她态度温和友善,也不好故意为难,便点了点头:“那小公子先暂且等一会,我这就去通禀郡主。” 林思慎没等多久,兰青就折返了回来,请她入内。 等到了厅堂时,林思慎果然见到沈顷谧狼埃郎匣拱谧乓煌肭逯嗪土脚谈獾悖媲胺抛诺陌驼拼蟮陌子裢肜铮19诺那逯嗫瓷先セ姑欢娇凇 林思慎上前恭敬的作揖行礼:“思慎见过郡主。” 沈顷站梢簧戆滓拢鄄髯謇鑫匏粤炙忌鞒鱿趾螅謇涞拿嫒萆媳愀∠至艘凰壳车男σ狻 施施然的一抬手示意林思慎不必多礼,而后沈顷阒苯涌谖实溃骸傲止诱饷丛缇屠凑仪墒怯惺裁醇笔拢俊 林思慎站在桌边,笑看着沈顷砼苑痰穆桃瘢技馕1014惶簦骸暗娜酚行┧绞隆! 沈顷牧焐窕幔102嗤贩愿赖溃骸奥桃衲阆韧讼拢殴厣稀! “诺。”绿荫恭敬的欠身,然后缓缓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眼看着四下无人,林思慎挑唇一笑,她一拂袖毫不客气的就在沈顷悦孀讼吕矗缓笾笔幼派蚯乃Φ溃骸八忌髌鸬耐恚故腔姑挥迷缟拧! 沈顷uu目醋潘蟠鬼慌钥兆诺陌子裢胪频搅炙忌魃砬埃疽獾溃骸傲止尤羰遣唤橐猓罂捎谇煌迷缟拧! 林思慎端起碗盛了一碗清粥,露齿一笑:“那思慎就不客气了。” 嘴上说着客气,可她在沈顷媲翱纱永淳兔挥锌推 沈顷x挥锏目醋帕炙忌饕豢谝豢诘慕煌胫喑韵铝硕亲樱钡搅炙忌髀獾某な媪艘豢谄畔峦肟辏獠趴诘溃骸傲止邮窍胗肭甘裁此绞拢俊 林思慎自袖中取出一块丝帕,擦拭着唇角,而后笑着道:“自然是你我成婚的事。” 沈顷抗饴湓谒种械乃颗辽希欢墓雌鸫浇牵骸傲止邮窍胩崆俺苫椋俊 林思慎轻咳一声:“自然不是,嫁给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人,简直就是污了郡主您的美名。” 沈顷运哪康牧巳挥谛模淖6幼帕炙忌鳎浇切σ馑布溷穑袂橐哺爬涞思阜郑骸罢饷此的憷创耍窍胩嵬嘶榈氖隆! 沈顷厦髁耍幕财纳睿炙忌饕恢币岳吹陌抵惺蕴剑疾荒芏床焖囊馔肌h缃穸首佑种靥嵬嘶橹拢舾氖奔洳欢嗔耍伊肀脔杈叮辉俟胀淠堑氖蕴剑强偶降闹苯痈蚯帷 “据我所知,上回九王爷和郡主回京后,九王爷本想向陛下提起退婚之事。” “不错。” “能让九王爷改变心意的人,应当就只有郡主你了吧。” “是我让父王不要再陛下面前,提退婚之事。” 对于林思慎的发问,沈顷19挥惺缚诜袢希锹渎浯蠓降某腥狭恕 看到沈顷饷垂系某腥希炙忌鞣吹故倾读算叮纪肺5镜那嵘实溃骸翱ぶ魑我饷醋觥! 沈顷夯浩鹕恚痈吡傧碌目醋帕炙忌鳎挥幸凰渴2枞耍吹故侨挠行巳さ姆次剩骸跋窳止诱饷创匣鄣娜耍训啦虏怀隼矗俊 林思慎的心跳有那么短暂的一瞬迅速加快,她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觉得她的双眸好似一潭清泉,目若秋水顾盼生辉,就这么噙着一丝笑意淡淡的瞥着自己。 沈顷淙豢瓷先デ謇涞擅佳酆洌词俏抟庵型赋鲆凰抗慈说镊然蟆v恍柰弦谎郏突崛萌耸Щ曷淦巧岵坏门部劬Α 林思慎微微侧头避开沈顷哪抗猓硕ㄐ纳瘢蜕蚯擞资蹦遣凰闵詈竦那橐馔猓俦鹞藿患羲凳巧蚯且蛭不端獠抛柚雇嘶椋峙戮褪谴蛩懒炙忌鳎疾桓蚁嘈拧 她思忖了片刻,低声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郡主,是为了九王爷?” “的确。”沈顷潘愕阃烦腥狭耍驮诹炙忌魈ы囊凰玻止创揭恍θ嵘溃骸安还渲凶匀灰灿星乃叫摹! 20、020 林思慎心中思绪万千,她低声一笑问道:“不知郡主有何私心?” 沈顷幕卮鹩锲觯骸傲止又恍柚阄一槭虏换嵩偕涔省!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想必要让她亲口提出退婚,就是万不可能的。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嫖薇砬椋骸澳呐挛倚闹兴剂邓耍靠ぶ饕踩砸胛彝昊椋俊 “不错。” 沈顷挥兴亢劣淘サ幕卮鹆怂奈侍猓┝怂蝗货獠阶叩搅炙忌魃砼裕108┑蜕碜樱系囊宦品7孔运藿谴瓜拢粤炙忌鞯亩圆凉 一瞬间的酥痒让林思慎忍不住心头一颤,可她并未避开,这个女人的接近让她嗅到了那一股让她感觉熟悉好闻的冷香。 沈顷拷撸辶恋捻铀坪跎了缸盼9猓崞艉齑皆谒叩袜溃骸傲止哟罂捎胛液献鳎硕首樱蘸笪彝杀=矶恕! 林思慎身子一僵,她瞳孔微微放大,侧头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只觉得她的双眸好似一眼就将自己看穿了一般。 那么的深不可测,那么的让人胆寒。 她快速的收拾了脸上的错愕,一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而后笑着自嘲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郡主殿下。” 说完,她垂头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这么说,郡主想与我合作,成婚便是你我之间合作的纽带。而你我合作对我的好处,就是日后郡主能保将军府全身而退。” 沈顷逼鹕恚哪抗馇迩迩城车穆湓诹炙忌魃砩希坪醮乓凰啃郎停骸傲止庸灰坏憔屯ā! 这个可怕的女人,还真的在筹谋着一件大事,应当就是有关夺嫡,只是林思慎并未猜测出她到底是在为谁办事,二皇子显然是没有可能,那么究竟是太子还是皇帝。 无论是谁,至少现在将军府对沈顷此担强梢岳玫模蛐碚饩褪橇炙忌飨衷诘某锫搿 林思慎垂着头,眸中快速闪过一道亮光,她突然笑了笑轻声问道:“我有一疑问,还望郡主为之解答。” “林公子请讲。” 沈顷驼驹谒砼裕赖拿嫒萆希坪跤涝抖际钦饷匆桓狈缜嵩频纳袂椋凶派衩啬獾钠咔狭徵缧暮腿萌宋薹拷木嗬敫校闵踔量床怀鏊欠窕嵴嫘脑诤跻桓鋈恕 林思慎缓缓站了起来,两人之间不过两拳的距离,纵然这般贴近林思慎却还是看不穿她的丝毫想法,她沉吟着眯着双眼:“郡主究竟是为何人筹谋这一切?” “林公子不必知晓这些,不过...” 如同林思慎预料,沈顷2淮蛩愀嫠咚韵糟祭恋奈惨粑109铣ず螅蝗惶舸揭恍σ庥兴傅溃骸安还止又恍杓亲。绕鹛雍投首樱残砬粤止佣越谐弦猓哺屑阜终嫘摹! 这两个字从沈顷炖锼党隼矗炙忌骰拐媸遣恍牛蜕a诵Γ源泶痰闹馗吹溃骸罢嫘模俊 她的话语中的讽刺沈顷趺椿崽怀觯蚯纪肺1014货荆返溃骸拔抑滥悴换嵯嘈拧! 林思慎并不在意她口中的真心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是沉声问道:“若是我不答应,郡主还是会让九王爷在皇上面前提及让你我早日成婚之事?我根本就没有选择,我说的没错吧。” 沈顷抗馇迩迩城车穆湓谒砩希嵘次实溃骸俺硕首又猓止拥目咕苁欠癖鹩性颉! 当然有原因,林思慎有些心虚,面上却不改神色:“郡主怕不是忘了凝香楼的云鎏姑娘。” 沈顷菩Ψ切Φ目醋潘馕渡畛さ溃骸拔乙嘣鹩止樱闳缛粽嫘南不对砌坦媚铮铱稍誓隳伤! 林思慎总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就好似沈顷丫涝砌讨皇撬囊桓鼋杩诙选 到了此时,她似乎真的找不到一个理由,就算找到了沈顷膊换崆嵋椎姆殴鬼烈髁似蹋笙露鲂模白饔淘ゲ痪龅目诘溃骸拔蚁蚶瓷砣跆逍椋ぶ饔Φ庇兴拧! 沈顷壑猩凉凰啃σ猓险娴乃尖馄毯螅舸降溃骸澳堑挂参薨还翘迦跻恍┌樟恕! 林思慎偏开头,为难的弱弱道:“我可不仅是体弱。” 沈顷嵘实溃骸傲止拥降紫胨凳裁矗俊 这种事情总不好直接开口,林思慎若有似无的提醒道:“有时外头的传闻,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愿闻其详。” 沈顷凰辶辽铄涞捻幽咳羟锼驼饷炊uu目醋潘坪蹙偷茸潘还胀渥恿酥苯用魉怠 就算林思慎脸皮厚,可自曝自己有隐疾这种事,怎么也得装出一副羞愧脸红的模样,她偏开头幽幽道:“思慎自小体弱多病,那什么恐怕不太行。” 沈顷102嗤罚源苫蟮姆次实溃骸澳鞘裁矗俊 林思慎还真拿捏不准她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只好一咬牙一切齿,敞开天窗说亮话,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沉重道:“我身患隐疾,行房之事恐怕...” 沈顷浇巧涎铮壑行σ庖讶谎谑尾蛔。皇强瓷先ニ坪醪2皇窃诔靶a炙忌鳎吹故瞧挠行酥碌奶帕炙忌骱嘞乖欤骸霸慈绱恕! 这种事情她总该在意一些吧,林思慎伸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尴尬道:“所以...” 沈顷渎浯蠓降淖拢终辶艘槐瑁┦┤槐硎荆骸拔薨! 这都无碍,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跟着坐下直视着沈顷捻樱骸翱ぶ鞯闭婢醯么耸乱参薨俊 沈顷粑奁涫碌陌淹孀攀种械牟枵担阃返溃骸澳阄页苫橹蟊闶欠蚱蓿土砌坦媚锒疾辉橐獾氖拢砦止拥钠拮樱矣秩绾位嵩谝狻! 林思慎一脸错愕的盯着她,久久没有回神,沈顷拐媸侨盟灿忠馔猓庵质虑樗尤话氲阍谝猓踔亮业男咔佣疾辉小 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林思慎有些怀疑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沈顷醋叛瓶谖扪缘牧炙忌鳎齑轿2簦骸霸俟饺眨一嵯窀竿跆崞鹪缛粘苫橹拢止游扌璧s恰! 从琉光阁出来后,林思慎的面色阴晴不定,对她们的婚事沈顷鞘圃诒匦小>退愣首硬宦峙乱舱也坏绞裁炊圆吡恕 不过今日说了隐疾之事也算的上是件好事,哪怕最后她不得不跟沈顷昊椋撬罂梢越枵飧隼碛桑芫蚯俊 只要不同房,那沈顷簿头11植涣怂拿孛埽庋挂不购谩 21、021 林思慎安安份份的在府里看书练剑,没过两日,她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那日沈顷岫运担盟扌璧s浅苫橹隆 就这么短短两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九王爷的独女,传闻才貌双绝美貌无双的青阳郡主,一个月之后,就要跟将军府那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公子成婚。 据传这还是青阳郡主主动跟九王爷提起的,两人当着不少下人的面吵了一架,差些没把九王爷气昏了过去。 透露出的消息还说,青阳郡主亲口放话今生非林思慎不嫁。 九王爷拿她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在上朝时跟皇帝提及让他们尽早完婚。 当初这婚事便是皇帝亲口许下的,如今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大手一挥,挑了个良辰吉日,下旨让沈顷土炙家辉轮蟪苫椤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街头巷尾流言蜚语不断,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青阳郡主和将军府小公子成婚之事。 老百姓都琢磨着,这青阳郡主莫不是瞎了眼,竟会看上那位小公子,怎么瞧都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无论外头怎么传闻,将军府内倒是喜气洋洋,林将军和老夫人最为开心。 老夫人一想到林思慎一转眼就到了成家立业的日子,免不得落泪感慨,声声嘱咐林思慎成家之后就该稳重些,莫要像以前那样胡闹。 林思慎虽高兴不起来,可面上还是挂着笑,乖乖巧巧的应承着长辈们的训诫。 沈顷獍焓碌男士斓某跛胂螅饺涨安盘岬酱耸拢驼饷匆徽q凼虑槎级ㄏ吕戳耍狗呕胺撬患蓿土实鄱枷轮剂恕 她就是想破头,都已经无力回天,这婚事是板上定钉了。 这日她正悠悠在家唉声叹气,忽听闻庆国公的世子秦灏找上门来,邀她出去玩乐。 庆国公的这位世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逛青楼斗蛐蛐,飞扬跋扈闲来无事就惹是生非。 林思慎往日经常与他结伴在外惹事,两人倒还算得上是一对狐朋狗友。 林将军一见到秦灏就拉长了脸,说什么也不放林思慎出门跟他鬼混,可老夫人觉得林思慎就快要成婚了,日后有沈顷芙蹋褪o抡庖辉氯盟鋈ネ嫱嬉参薨 拗不过自己的老母亲,林将军只能开门放人,只是走之前威慑了林思慎一通,说是若让他知道林思慎去了凝香楼,日后就别想再走出将军府大门半步。 林思慎应下了,然后跟着秦灏转头就去了一家茶楼。 在雅间叫了一桌酒菜,秦灏笑嘻嘻的拍着她肩头,挤眉弄眼道:“我说林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林思慎懒懒的撑着下巴,侧头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秦兄觉得那是艳福吗?” 秦灏给她满了一杯酒,一脸的兴奋:“我听说青阳郡主可是绝世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青州可是大才女。这样的清冷孤傲的女子,都能被林兄迷的团团转,林兄还真是有本事啊。” 林思慎垂下头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吐槽,她以女子之身娶个夫人,就算沈顷僭趺春茫菜悴簧鲜鞘裁春檬隆 更何况她那未来的夫人,可是一只心机深沉高深莫测的狡猾狐狸,一不留神说不定就被她连人带皮吞下肚了。 林思慎面上挂着笑意,转移话题道:“你今日请我出来喝酒,莫不是要向我取经?” 秦灏啧啧一声,殷切的搂着林思慎的肩膀:“还是林兄聪明,我就是想跟林兄取取经,要如何做才能俘虏那些女儿家的心。”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伸手推开了他,往一旁挪了挪:“你找别人吧,这个我真不会。” 秦灏厚脸皮的往林思慎身边挪,明明长着一张人模狗样的俊俏脸蛋,却猥琐油腻的叫人心生厌烦:“别啊林兄,咱们可是兄弟。” 秦灏虽然飞扬跋扈,但是心思很好猜,更何况他今日殷勤热络的有些过分,不用猜就知道他还真是有求于林思慎。 林思慎瞥了他一眼:“你别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还是林兄了解我,不枉费我们之间的情意。”秦灏轻咳了一声坐正身子,开门见山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既然林兄快要成婚了,就不应当再霸占着云鎏姑娘不放手了吧。”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灏嘿嘿一笑:“以前林兄常年霸占着云鎏姑娘,我看在林兄的份上,可是从来没敢对云鎏姑娘不敬。如今林兄都要成婚了,总不能背着郡主在凝香楼包个小妾吧。” 林思慎心一沉,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云鎏姑娘是凝香楼的清倌人,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该对她不敬。” 秦灏叹了口气:“昨日我去过凝香楼,本想点云鎏姑娘的牌子,可云鎏姑娘死活不来,说她是林兄的人,除了林兄就不会再接别的客。老嬷嬷知道之后,抽了她好几鞭子她都不出来。” 林思慎闻言一愣,她没想到云鎏既然会对她如此执着,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秦灏见她若有所思,便趁热打铁道:“不瞒林兄,我早就看上了云鎏姑娘,林兄既是快成婚的人了,不如就去帮我劝劝云鎏姑娘吧,让她跟着我,跟着我一样能吃香喝辣。” 听了他的话,林思慎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了上来,她猛的站起身,冷声道:“就算她是青楼女子,也该一切由她自己意愿,这个忙恕我帮不了。” 说完便余下一脸错愕的秦灏,拂袖而去了。 跟秦灏不欢而散后,林思慎独自一人在街边漫步,有不少人认出了她,躲在一旁指指点点,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林思慎,顿时更觉烦闷。 她闪身进入了一旁的短巷,七拐八拐便来到了凝香楼外,云鎏闺房下的巷子里,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雕梁画栋的楼阁,她眉头紧蹙心中犹豫万分。 思忖片刻后,林思慎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准确无误的击在了窗柩之上。 没多时,窗户便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粉衣的小丫头探头出来,林思慎对着她招了招手,谁知那丫头一见是她脸色顿时黑了下去,迅速又把窗户关上了。 林思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果然,半炷□□夫后窗户又被打开了,那丫头白了她一眼侧身躲开了。 林思慎脚尖一点纵身一跃,灵活矫健的翻窗进入了屋内,一落地她便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床榻旁垂下的白色轻纱挡住了她的视线,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正躺在其间,林思慎没上前,只是对着一旁的丫头笑了笑。 丫头白了她一眼,站着没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林思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好在此时轻纱后的云鎏终于开口了。 “桃红,你先出去。” 她的声音虚弱沙哑,听上去似乎像是得了重病。 桃红没说话,瞪着林思慎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这才退出去了屋子,将门关上了。 转眼屋内就剩林思慎和云鎏。 林思慎满心复杂不知该怎么开口,好半天之后才挤出了一句:“你没事吧。” 轻纱之后,云鎏沉默了一会,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林思慎垂下眸子:“我听说嬷嬷打了你,所以...” 云鎏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林公子来此,若是让青阳郡主知晓了,应当会不高兴吧。” 林思慎抿了抿唇走近了两步,看着轻纱后那躺着的人,轻声道:“云鎏,你别这样。” 她话音一落,云鎏便声音颤抖道:“那日你还说会为了我跟青阳郡主退婚,一转眼皇上就下旨让你们成婚。是我下贱我不配,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怎么高攀的起将军府的小公子,怎么比得上高高在上的青阳郡主,我不该妄想,我认命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林思慎心有苦衷,却怎么也不能开口对云鎏讲,此时这般场景更是她始料不及的,她默然垂下头长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 床榻上的人没再开口,沉默许久后,林思慎突然听到她一声痛呼,便上前两步挑开轻纱看了过去:“你怎么了。” “你别进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只是林思慎快了一步,云鎏抓着锦被没来得及盖上身子,林思慎就这么瞧见了。 云鎏俯卧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肚兜,她雪白的玉背上有两道交叉的鞭痕,皮肉绽开猩红刺目,轻纱后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你别看。”云鎏苍白的脸上泛开一丝红晕,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湿润了起来,她有些急促的拉着锦被遮住自己的身子,杜绝林思慎的目光。 22、022 云鎏躺在床榻上, 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她羞涩的埋着头不肯把脸露出来,好半天之后才闷闷道:“你还不出去。” 林思慎满脑子都是刚刚云鎏背上那一闪而过的两道血痕,她眉头紧蹙疼惜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云鎏身子一颤,她抬起头, 面上的红晕褪去只剩一片苍白, 她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泪意, 却仍是倔强着冷声道;“与你何干。” 林思慎抿了抿唇,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云鎏抬眸看着她, 声泪俱下的厉声道:“那又如何, 我不要你可怜。” “我不是可怜你, 我只是...” 愧疚,这两个字林思慎没说出口, 她知道现下如果她再这么说, 云鎏会更加难过。她摸索着坐在床榻边,柔声道:“还很疼吧,我替你去医馆找些止疼药。” 林思慎的温柔就是云鎏最大的软肋, 她的委屈和屈辱仿佛就这么在林思慎温柔一问中, 彻底的爆发了, 眼中倔强打转的泪水,无声的瑟瑟落下。 “你...你别哭。”一见她哭林思慎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抬手替她逝去眼角的泪水,泪珠划过指尖, 温热而湿润。 尽管眼前人的面容因为泪光而显得朦胧不清,云鎏却还是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她任由泪水落下,卑微的享受着此刻林思慎的温柔相待。 就这么默默的垂泪了许久,林思慎一直动也不动的陪着她,默然无声的替她拭去泪水。 过了好一会,云鎏哭累了,她缓缓的坐起身,身上的锦被随着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身子,林思慎愣了愣而后偏开了头。 云鎏就这么侧坐着,她通红的眸子一片空洞,呆呆的看着林思慎,轻启唇瓣轻声道:“林思慎,就算我求你了,别再招惹我了好吗?” 她的声线温柔,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和倔强。 林思慎垂下眼帘,对云鎏的愧疚感让她不敢直视云鎏的双眼,她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我替你赎身。” 云鎏空洞的眸子闪现了一道希翼的亮光,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思慎:“你说什么?” 林思慎转头看着云鎏,她的双眸清澈明亮:“我替你赎身再替你买一间院子和一间商铺。你不是喜欢胭脂嘛,那就开一间胭脂铺吧,那样也就不愁生计了。” 云鎏愣了愣,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浮现了一丝欣喜的笑意,她抬起手颤抖的指尖贴近林思慎的脸颊:“你真的愿意为我赎身,你就不怕郡主...” 林思慎偏头躲开了她的手,她点了点头道:“我会差人替你赎身,不过不是以我的身份。” 云鎏有那么一瞬的失落,只不过很快她又高兴了起来:“这样也好,瞒下你的身份,林将军和郡主便不会斥责你。” 林思慎觉得云鎏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她认真的看着云鎏的双眼,有些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我还会替你再寻个好夫君。” “夫君?”云鎏呆呆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的欣喜复而湮灭,她脸色一白:“那你呢?”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我要成婚了。” 云鎏低声笑了笑,她有些失神道:“原来你只是不想让我再纠缠你。” 自然不是因为怕云鎏纠缠,她只是因为愧疚自己利用了云鎏,惹得她痴心错付,这才想替她做什么。 如今尽管不能开口说明自己是女子,可林思慎还是意有所指的解释的一句:“云鎏,我身不由己。” 云鎏没再看她一眼,而是默默的偏开了头,轻声道:“我懂,谢谢你林公子,你的大恩云鎏永世难忘。” 林思慎站起身,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再冷漠一些,不要再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哪怕一丝希望:“好好养伤,过两日我会派人来替你赎身。” 云鎏没有开口,林思慎隔着轻纱看了她一眼,而后自木窗跃下。 一直垂着头的云鎏好似听到了一丝轻响,她急忙披上外衣,布料摩擦过伤口一阵剧痛袭来,她紧咬着唇瓣顾不得疼痛,快步走到窗边,却只来得及看到墙角那一闪而过的衣角。 她像是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气力一般身子一颤,软软的靠在了窗边的木案上。 待桃红推门而进时,云鎏抱着膝盖蜷缩着身子缩在窗下,双目空洞漫无目的盯着地面,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麻木冷寂。 桃红脸一白,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快步上前跪在云鎏身前,低声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伤还未好,怎么敢坐在地上。” 背上的伤抵在冰冷的墙上疼的要命,可云鎏好似麻木了一般,她一动也不动,只是低声道:“他要替我赎身。” 桃红先是愣了愣,而后面上露出喜色,可见自家小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不解道:“林公子要替您赎身?那是好事啊,您怎么...” 云鎏唇角一勾,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让人疼惜,她声音颤抖道:“他还说替我寻一个好夫君。” 桃红向来知道小姐的心中只有林公子,小姐虽是青楼倌人在外人看来身份卑贱,可小姐从来不会自怨自哀,她看似温柔娇媚内里却极为冷傲。 这些年来多少人贪恋小姐容貌,千金一掷只想求得小姐一笑,可小姐只对林公子一人另眼相待。 桃红替云鎏不甘,便认真的问道:“林公子他是怎么跟您说的。” “他说他身不由己。” 云鎏闭上眼,明明已经觉得眼泪流干了,此时却又了泪意。 桃红闻言,一拍大腿喜道:“那这不正是说明林公子心中有小姐嘛。” 云鎏睁开眼看着她,有些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您起来,我跟您慢慢说。”桃红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将她扶到桌边坐下,这才道:“林公子说他身不由己,正是因为林公子和青阳郡主的婚事,是皇上亲口定下的。林公子他就算是再怎么不愿,也不敢开口反对这门亲事,只能迎娶郡主。” 桃红自顾自的分析道:“可现下他替小姐赎了身,小姐就是清白人家了。日后小公子也就能找理由,将小姐带进将军府。若是林公子心中没有小姐,怎么肯花那么多钱替小姐赎身。” 云鎏黯淡无光的眸子亮了起来,可是一转眼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失神道:“可是他说要替我寻一个好夫君,他若是心中有我,又怎舍得将我推给他人。” 桃红皱着眉头,沉思道:“林公子他现在是个闲人,虽是林将军的儿子,可却没有半点官职在身。恐怕他是觉得自己就算想要纳妾,郡主也不肯。现下他不得不成婚,又舍不下小姐,这才替您赎身,想来林公子应当心中也很难受吧。” 桃红的一番胡说八道彻底的曲解了林思慎的意思,云鎏竟也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她眸子一亮,苍白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么说他心中有我,只是身不由己。” 桃红忙不迭的点头,她断言道:“没错,小姐,林公子肯替您赎身难道还不能说明他这是心中有小姐吗。” “您呀,现在就好好养伤吧,以后您和林公子一定会终成眷属。” +++++ 到了夜里林思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去后花园走了走,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琉光阁,这般深夜,沈顷婠的屋内却还亮着微弱的烛火。 这么晚了沈顷婠还不睡,难不成跟她一样有心事。 林思慎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想回去时,眼角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了后门旁摆上了一盆君子兰,在月光的照耀下叶子上的露珠正闪闪发光。 她记得傍晚时,那地方还没有君子兰,想来应该是不久前才摆上的。 来的还真正是时候,林思慎回房换上一身夜行服,避开了巡查的家将,从熟悉的墙角翻了出去,而后轻车熟路的到了刘策所在的木屋。 刘策见到林思慎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他低声一笑道:“林公子来的可真是巧,二皇子的口信刚刚送到。” 林思慎靠在门边,冷冷的瞥着他,半句废话都懒得说:“什么内容。” 刘策穿着洗的发黄的中衣,他在屋内踱步,如飞鹰般凌厉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成婚之事既无转圜的余地,那么就请小公子对郡主严加监视,若有异动及时向刘策回禀。” “好。”林思慎痛快的应下了,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身后的刘策突然叫住了她:“林公子就这么走了?” 林思慎背对着他微微侧头,深邃的眸子泛着冷光,她讽刺道:“不然刘先生还要留我谈些什么,风花雪月?” 刘策笑了笑:“只望林公子是心甘情愿的替二皇子办事,不然日后若有变故,二皇子可无力保住将军府。” 变故那两字他咬的极重,林思慎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眸子一敛笑了笑,虚虚对刘策拱了拱手:“刘先生大可放心,思慎对二皇子绝无二心。” 刘策满意的点了点头:“有林公子此言,刘策也就安心了。” 每回见到刘策,他总是明里暗里的以那人的事威胁林思慎,林思慎早对他不满,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除去刘策。 毕竟刘策可是二皇子最倚重的幕僚,以往刘策都常年奔波在外替二皇子办事,可年前他突然回京,借着贩卖草药的身份在京城久留。想来有他在此,京城一定要大事发生。 再加上前些日子洗尘寺沈顷婠的异常,沈顷药应当也知道那件事。 从刘策藏身处离开后,林思慎照例去找黎洛,她到时黎洛正在院子里练剑,便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坐在墙边看着她练剑。 月色之下,黎洛衣袂翩飞青丝起舞,林思慎只能堪堪看清黎洛的身形,她的步法如同鬼魅一般飘忽难测,剑影所到之处,院落内坚硬的石板都无声的出现一道道剑痕。 正当林思慎看的入神,黎洛一旋身,清丽的面容上双眸闪过一道寒光,手中长剑指向林思慎,从她袖间射出一道白光,径直袭向林思慎咽喉。 林思慎神色一凛翻身躲开,谁知又是一道破风声,向着她腹部袭来,林思慎堪堪躲开锋刃,却狼狈的跌落在了院子里,滚了一身泥。 林思慎摔的头晕眼花,躺在地上一时没爬起来,正当她倒吸一口凉气时,眼前突然一黑,黎洛收了剑招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黎洛素净洁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温婉的笑意,像没事人似的上下打量着她。。 林思慎扯下面上的黑巾,瞥了她一眼,哀声道:“黎女侠,你这怕不是想杀了我。” 黎洛轻声一笑,伸出了雪白的玉手:“谁叫你鬼鬼祟祟,偷看一个刺客练剑,林公子的胆子可不小。” 林思慎握着她的手,借力爬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可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明知是我,还毫不客气的出手。” 黎洛收回手,她执剑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你可知,我曾杀了两个偷看我练剑的师弟。” 林思慎愣了愣,而后侧头勾唇一笑:“这么说,你这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黎洛挑眉不置可否,而后问道:“今日来,可是问刘策?” 林思慎示意她进屋说,待进门后,她便开口问道:“他有何举动。” 黎洛抱着手臂靠在门后,双眸落在林思慎身上:“并无异常之举。” “那倒是奇怪了。”林思慎说着皱着眉头揉着酸痛的腰:“在京城待了那么久,除了去庆国公府外转悠外,他竟然什么也没做。” “除非他在等什么。”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交叠在一起一字不差,林思慎有些诧异的黎洛,突然低声笑了笑:“你还真是...” “是什么?” 黎洛眸中含笑,她一边问着走到了林思慎身旁,然后将手中的剑放在桌面,白皙柔软的手掌贴向了林思慎的腰间。 林思慎身子一颤,躲开了她的手,护着自己的腰,眼神闪烁有些尴尬道:“你,别...” 黎洛不理她的拒绝,上前一步伸手按在了林思慎的肩头,另一手轻轻的贴在她腰间 :“你怎么跟个女儿家一样扭捏,我只是替你揉揉,快要成婚了,扭了腰可不好。”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黎洛柔软的掌心轻轻的揉在腰间酸痛的地方,一股暖流袭来,不消片刻酸痛感便消失了。 其实不是她不想躲,而是黎洛按在她肩头的那只手,就像是点住了她的穴道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等黎洛收回了手,林思慎都垂着头没说话。 黎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侧头看了林思慎一眼,这才发现林思慎洁白的耳珠竟是红的好似滴血一般。 她突然被逗笑了,轻笑出声道:“传说中风流成性的林公子,不过给你揉揉腰而已,你就就害羞了?” 林思慎白了她一眼,辩解道:“我这是被凉风吹红的,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能矜持些,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黎洛毫不留情的回怼:“你一个大男人可比女儿家还扭捏,摸一下腰就这么别扭。” 林思慎抱着手臂,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我这是不习惯而已。” “日后多摔几次就习惯了。” “你还打算摔我?” “下回你再这么鬼祟,我自然要好好教训你,偷看一个女子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那下回我铁定敲门,还得喊一声思慎求见黎女侠。” “可行。” 两人好似冤家似的斗番嘴,林思慎这才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你话可真是越来越多了,头一次见你时,你可是一句话都懒得跟我说。” 黎洛坐下林思慎身旁,眸光一转:“初见时,我只道你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公子,何须对你多言。” 林思慎也跟着坐下了,她撑着额角笑道:“养在深闺中的小公子,可不会亲眼见你把人头砍下来还面不改色。” 黎洛垂眸,转移了话题:“你是来找我叙旧的?”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是来托你替我办件事的。” “何事?” “替我去凝香楼赎一个人。” 不等林思慎说是谁,黎洛就猜了出来:“那位云鎏姑娘?”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找张员外,让他出面把云鎏赎出来,再替她置办一个院子买一间商铺。” 黎洛笑意敛去,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轻叹一声道:“对一个青楼女子,你竟也能如此用心。”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她虽是一个青楼女子却格外聪慧,我于她有愧,替她操办一番倒也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黎洛没多说什么,痛快的应承了下来:“放心,我会替你办妥。” 思忖片刻后,林思慎又再次补充道:“办完此事之后,张员外不能留在京城。对外就称他看中了云鎏认她做义女,把京城的商铺交予云鎏打理,自己则是回永州陪病重的夫人疗养身体。” 黎洛皱着眉头道:“你若这么做的话,恐怕张员外日后就不能再用了。” 的确,为了避免有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张员外的确不能再用,林思慎表示道:“嗯,就让他留在永州。” 黎洛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杯沿,似笑非笑道:“为了云鎏姑娘而失了张员外,林公子此举有些意气用事,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为了云鎏而剔除张员外的确不值,可做完这些事,林思慎便不会再感觉亏欠于她。 林思慎舒了口气,叹然道:“这般世道,以她这样的身份,唯有如此日后才能在京城真正的安生立足。” 黎洛闻言眸子黯淡了几分,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似有感慨般轻声道:“像她这样的身份还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替她謀后路,倒也算幸运…” 林思慎面色一肃,她定定的看着黎洛,轻声道:“你不也遇见我了吗,只要你愿意,我可让堂主放你自由身。” 黎洛淡淡一笑,问道:“你舍得?”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看着黎洛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你是我的朋友,你如若真的厌倦了这等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我自然会助你。” 黎洛怔了怔,而后突然低声笑道:“我与她不同。” 不等林思慎开口问她这话是何意,她便站起身背对着林思慎,打开门催促道:“很晚了,你该走了。” 林思慎无奈的站起身:“你倒是急着赶我走。” 黎洛靠在门边,眨了眨眼表示道:“日后若再腰疼,大可来找我。” 林思慎算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调侃之意,扶额道:“黎女侠可真是百无禁忌啊。” 说完她踏出门槛:“我走了。” “不腰疼也可来寻我,无事也可来。” 身后的黎洛背对着昏暗的烛火,看不清面上的神情,林思慎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她薄唇旁那一抹温柔的笑意。 林思慎摆了摆手,施展轻功自院落中离开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将军府。 又是一夜无眠,待到天光之时,墨竹比往日提早了一些来唤她起身。 林思慎还想赖一会床,墨竹却毫不客气的掀开了她的被子,叉着腰一脸严肃道:“将军说,让公子速速起身去校场找他。” 春日清晨的天气还凉的很,被子掀开后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林思慎蜷缩着身子往温暖的被窝里蹭去:“这么早去校场找他做什么?爹爹难不成又要训我?” 墨竹扶额,一把将又滚进被窝里的林思慎拽了出来,她径直扯着林思慎的后脖颈的领口,恨铁不成钢道:“公子一日日的都在想些什么,您是不是又忘了过几日就该春猎了。” 林思慎正扒拉着墨竹的手,忽听到她说春猎便忙不迭的爬了起来,一脸的茫然:“我还真忘了。” 墨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就别拖沓了,若是去晚了将军就真该训你了。” 林思慎速速洗漱穿衣,然后早膳都来不及吃,就急匆匆的往校场赶去。 每年四月十五皇帝就会举办一次春猎,自太祖开国以来便年年如此。 以往这应当是皇帝携诸位皇子们外出狩猎的日子,可先帝觉得只有皇子们参与狩猎,未免显得有些冷清。便让京城中的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一同参与狩猎,在一定的时间内若是能打到皇帝亲手放生的一头猛虎,便是在春猎会上拔得头筹,会得到皇帝的赞许和重赏。 往年林思慎都会参与狩猎,不过每回都是陪跑,从来就没有一次在春猎上脱颖而出过。 每年这时候林将军都会亲自教授林思慎箭术,今年也不例外。 林思慎赶到校场时,穿着一身黑衣短打,威风凛凛的林将军正抱着胸口站在校场中心一动不动。 而穿着一身白衣的沈顷婠,赫然站在他身旁。 林思慎的步子放缓了,她有些不解为何沈顷婠也会在此,难不成沈顷婠也要参加春猎,不过若真是这样,那到也不稀奇。 往年也有不少公主世家小姐一同参与狩猎。 林思慎打起精神扬着笑脸走到了两人身旁,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思慎见过爹爹,见过郡主。” 林将军睁开眼,不满的看着她:“若不是我让墨竹去叫你,你怕不是要睡到日上三竿。” 林思慎笑了笑没辩解,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沈顷婠。 她还真是爱穿白衣,今日也不例外的穿着一身铅尘不染的白衣,如瀑的青丝挽在脑后,清冷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礼貌疏离的微笑。林思慎看向她时,她正巧抬眸,波光潋滟的一双眸中荡漾着微光,极为好看。 林思慎快速的收回了目光,笑着问道:“爹爹,郡主也要与我一同练箭?” 林将军点了点头,紧绷着的脸上笑意一闪而逝:“嗯,今年的春猎郡主也要参与,郡主可是早早就起身在校场等我。”夸完了沈顷婠,他还不忘挖苦林思慎一句:“哪像你,还得让人去请你。” 林思慎闻言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您昨日又没告诉我今日要练箭。” 林将军怒目一瞪:“你还狡辩。” 不管有没有错,当着林将军的面总之认错就好了,林思慎拱手恭敬道:“孩儿知错。” 林将军点点头,挥袖道:“那就开始吧,让为父看看你有没有疏于练习。” 守在校场旁的两个家将急忙将弯弓和箭羽呈了上来,林思慎握着弯弓偏头看着一旁的沈顷婠,笑道:“郡主,不如我们比比吧,每人十支箭,谁射中靶心的箭最多,谁就赢了。” 林将军退到了校场旁,坐在木案前饮茶,并未注意到两人。 沈顷婠站在她身侧,她抬眸看着远处那立着的十个靶子,唇角微挑:“彩头呢?” 林思慎从箭囊中取出十支箭递给了沈顷婠,而后眯着眼道:“若是我赢了,郡主就答应我一个请求。” 沈顷婠接过箭放在身前的木案上,她眸子一敛,声线清冷:“那如果是我赢了,同样林公子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林思慎一挑眉,她看上去似乎胸有成竹:“没错。” 倒不是她小看沈顷婠,而是林思慎的箭术的确厉害,她的眼力极好,几乎是百发百中。只是往日在春猎的上的表现,让人并不知晓她箭术之精湛。 之所以突然提出比试,就是为了诓沈顷婠答应她一个请求,而这个请求她早就想好。 沈顷婠的眉头微微一蹙,而后缓缓舒展开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林公子可是胜券在握。” 林思慎低声一笑,她抬手搭箭上弦:“郡主可愿与我比试。” 沈顷婠并未拒绝,她的目光自林思慎搭在弓弦上修长白皙的指尖划过,而后轻声道:“那就请林公子手下留情,莫要让顷婠输的太难看。”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她目视百步之外立着的靶心,而后轻声道:“那我就先献丑了。” 话音一落,利箭脱弦破空而出,尖锐的箭头不偏不倚正中红色的靶心。 难怪她这么自信,沈顷婠笑而不语,正当她抬手拾起一根羽箭时,又听见几声破空声。 林思慎快速的搭箭上弦,不过瞬息间便把木案上剩余的九支箭全部射了出去,远处的十个靶子上,每个靶心上都立着一根尾羽颤动的利箭。 校场外端着茶盏的林将军见此情形,腾的站起身,面上露出一丝惊讶喜色:“这小子,何时这么厉害了。” 一旁的家将也有些发懵:“可能是当着郡主的面,小公子怕丢脸,超常发挥了。” 十支箭都正中靶心,林思慎舒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弯弓,然后偏头看着沈顷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郡主,请把。” 这般精湛的箭术的确是百里挑一,沈顷婠垂眸一笑:“难怪林公子会提出比试,看来是心中断定自己会赢。” 林思慎扬起笑脸,阳光之下她笑意灿烂,仿如一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苦练一年,思慎也就唯有箭术能拿得出手。” 沈顷婠看着她,眸中笑意闪过,这人看上去好似得意忘形了,她的确是箭术精湛,不仅如此还很狡猾。率先将十个靶子都占了,若是沈顷婠此时再射箭,射中靶心的概率便小了不少。 她垂眸默然不语,抬手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深邃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盯着远处的靶心,而后指尖一松,羽箭嗖的一声飞速射出。 闪着寒光锋利的箭尖贴着上靶心上的箭,准确无误的同样射中了靶心。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一怔,她讶异的偏头看着沈顷婠,果然,沈顷婠可不像她看上去这么柔弱。 校场外的林将军和家将看的有些楞神了。 家将揉了揉眼睛,低声道:“这,郡主也...” 看着身旁那面上笑意逐渐消失的人,沈顷婠不紧不慢的拾起下一支羽箭。 脱弦而出的第二支箭,再次同林思慎的箭一样,正中靶心。 第三支 第四支 ... 一直到第十支,林思慎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身旁的沈顷婠。 看来,只能落得个和局的结果。 念头才自脑中闪过,沈顷婠将最后一支箭射出,她略显冰冷的侧脸上神情波澜不惊,直到最后那支箭正中靶心后,林思慎射中靶心的那支箭颤了颤,突然跌落在地,她薄唇这才微微扬起:“你输了。”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着,她有些震惊的看着远处落在地上自己的那支箭,心中既复杂又佩服。 她自负自己箭术厉害,可若真要说起来,她自己都做不到沈顷婠这般。 林思慎神色复杂,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沈顷婠,这个女人不仅聪明狡猾,就连武功也高过她。她垂下头,轻声道:“思慎甘拜下风。” 沈顷婠放下弓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赌约可还算数。” 偷鸡不成蚀把米,林思慎心中暗骂自己,面上却仍是挂着笑意:“自然算数,只要是思慎能做到的。” 沈顷婠负手而立,白皙精致的面容上仍是一片风轻云淡:“那就日后再说吧,林公子莫要忘记就是。” 林将军压抑不住面上的笑意,他大步上前站在两人身前,叉着腰道:“咳,不错不错,今日就练到这吧。慎儿,你带着郡主下去歇息。” 林将军并不知晓两人之间的赌约,只是见两人表现都如此出众,便开开心心的放人,连带着林思慎都一同放走了。 不过短短两柱香的功夫,林思慎身上便冒出了一层汗,将衣裳都浸湿了,反观沈顷婠的神色从容,自己倒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林思慎陪着沈顷婠穿过后花园,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 眼看着快走到揽月亭,林思慎突然率先开口道:“我可从未听说,郡主还精通箭术。” 沈顷婠施施然开口:“我也未曾听说,林公子的箭术如此精湛。” 本以为自己藏拙,可没想到沈顷婠比她藏还深,林思慎不得不佩服,她停下步子苦笑道:“郡主想让我做什么。” 沈顷婠不紧不慢的偏头看着她:“你很急?” 林思慎摇了摇头,似有所指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怕郡主介时提出一些我做不到的事。” 一大早就有猎物自己挖坑自己跳下去,沈顷婠可是心情大好,她勾唇一笑,清亮的眸中闪着亮光:“林公子大可放心。” 林思慎表面笑嘻嘻,心中早就骂了自己千百回,她这回真的是太过自信了,本想诓沈顷婠,却不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将沈顷婠送回琉光阁后,林思慎正欲离去,沈顷婠却突然叫住了她。 沈顷婠淡淡的瞥着她:“春猎过后,我便会回府。大婚之日逼近,林公子这些日子可要谨慎些。” 回去的路上,林思慎想起沈顷婠最后同她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沈顷婠会突然提醒她谨慎些,这样的提醒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虽然不明白沈顷药的用意,可林思慎竟下意识的觉得沈顷婠不会害她,这样的提醒不过是为了她好。 回去沐浴一番后,林思慎本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可正当她打了个哈欠想躺在床上时,一只鸟却从窗外飞了进来。 林思慎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前去,那只绿色的鸟儿站在桌上歪着小脑袋看着她,丝毫不害怕。 林思慎一抬手,那鸟儿竟主动扇着翅膀落在了她手上,俯低脑袋亲昵的在她指尖蹭了蹭。 摸了摸鸟儿的翅膀,林思慎果然在它脚上发现了一个小竹筒,她取下竹筒后端坐在桌边,从竹筒内挑出了一片波如蝉翼的纸张。 扫了几眼之后,林思慎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昨日寮国派遣了一队使臣,自寮国出发前往晋国境内,一路直望京城,表面上打着的与晋国洽谈通商之事。 晋国和寮国自古以来便是敌国,百年来打了不下几十次大战。 寮国向来觊觎晋国土地富饶,一开始还打着不同的旗号入侵晋国,后来所幸连借口都不找,悄无声息的就派军进攻晋国侵吞晋国国土。 这样狼子野心的寮国,竟然破天荒的想跟晋国洽谈通商之事,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难道二皇子和郡主这些日子的异动,就是因为早就得知寮国使臣来京的事。 林思慎思忖着烧毁了密信,而后提笔又写了一封密函放入竹筒之中,叮嘱手下密切关注寮国使团的行踪,然后放飞了鸟儿。 因昨夜一晚没睡身子有些疲累,林思慎在床上躺了一会,没多久后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而她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开始咕咕叫,让墨竹送了些饭菜来,吃饱喝足后林思慎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缓步走到了后花园,此时后花园内正一片清净,就连平日偶尔经过的家仆都不见踪迹。 林思慎想着早些时候收到的那封密信的内容,坐在揽月亭开始发呆。 也不知她待了多久,直到天空之中的乌云散去洒下一片冷白色的月光,夜风愈发寒冷,林思慎这才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 正当她迈步向亭落外走去时,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轻笑。 那笑声极其微弱,可还是随着微风飘进了林思慎耳中,林思慎神色一凛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人影。 林思慎心中疑惑,难不成她这是睡太久了出现幻听,她摇了摇头抬起步子。 没走两步,身后笑声再度出现,一声轻笑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呢傻子。” 林思慎猛地回头,这才她循着声音看去,果然在后花园白墙旁的一棵树上,发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冷冷的看着那藏身树上,并未露出面容的女子,沉声道:“你是谁?竟敢擅闯将军府。” 树上的女子轻盈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她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之上,娇媚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浅笑:“这才几日,你就忘了我是谁?” 虽然隔的有些远,可那女子柔软修长的身形,那双潋滟妖娆略带幽怨的桃花眼,还是让林思慎一眼认出来了,她愣了愣而后有些讶异道:“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一天,爪爪疼,要受受们呼呼才能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颜一番、阿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路边一棵草 3瓶;黑喵家的小可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023 林思慎有些讶异, 那突然出现在树下的女子,不就正是不久前她在深山破庙,救下的那个身受重伤被人追杀的陌生女子嘛。 可奇怪的是,当初她救下女子后,并未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她, 为何她会找到将军府来。 女子懒懒的靠在树旁, 见她愣在原地, 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眨,轻声笑道:“小女子可是特意来找恩公道谢的。” 林思慎警惕的看着她, 眉头紧蹙沉声问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我似乎并未告诉你我的身份。” 女子身形一晃, 瞬间便出现在了林思慎身前,她穿着一身夜行黑衣, 一靠近林思慎便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夜风拂过, 女子鬓角一缕发丝垂落,她抬起玉手,如葱白般白皙细长的指尖划过鬓角, 勾起发丝拢在耳后:“这还的多亏恩公名气大, 我不过随意问了一个路人, 这京城之内有没有一个长得像小白脸的公子哥,他就让我来将军府看看。本是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就找着你了。” 林思慎闻言只是不动声色的后撤了一步,神情不冷不淡:“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你把玉佩还我, 你我之间就两清了。” 这女子身份来历皆是神秘,夜间突然寻来将军府,口中说是报恩,可林思慎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面对着林思慎的冷淡,女子眉尖一挑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的玉佩上:“玉佩不正在公子身上吗?”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姑娘,你这般算是恩将仇报吧,我不求你报恩,只需你将玉佩还我便好。” 女子垂眸自袖中取出玉佩,勾在指尖轻轻晃了晃,似笑非笑道:“看来这玉佩对恩公来说很重要。” 林思慎望着女子手中的玉佩,摊开了掌心:“姑娘若是玩够了,就该还我了。” 女子低声一笑,上前一步,将玉佩放在了林思慎的掌心,她面上笑意清冷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喏,还给你。” 林思慎握住玉佩的一瞬,女子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掌心,紧接着林思慎便觉得手中除了玉佩似乎还多出了什么。 她凝神看去,只见掌心之内除了玉佩之外,还多了一枚金黄色的铜钱,两面皆是刻着繁复古朴的纹路,看上去应当是一枚价值不菲的古物。 林思慎捻起那枚铜钱,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女子:“这是?” 女子已经退开了两步,她面上噙着一丝轻笑:“那日我走的匆忙,实则的确有要紧的事要办。拿走你的玉佩,也不过是一时玩心大起。我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这枚铜钱你且收好,日后说不定有用处。” 林思慎握着玉佩和女子给的铜钱,侧头正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子并未回答的她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默了半晌,这才轻启唇瓣吐出了三个字:“孟雁歌。” 林思慎愣了愣正欲继续追问,却见女子突然纵身一跃,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不过眨眼间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她眼前,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原来这女子,名叫孟雁歌。 林思慎正楞神,身后突然传来了整齐沉重的步伐,火把的亮光将身前照亮。 一个家将打扮的男子领着一队巡夜的府兵走到林思慎跟前,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小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 林思慎将玉佩和铜钱握在掌心,她负手而立,轻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 和巡夜的府兵短暂照面后,林思慎缓步走回了屋内,她将玉佩和铜钱放在桌上,正准备脱衣时却猛然发现。 原本坠在她腰间那块沈顷婠送予她的玉佩,竟神秘的消失了。这一路来,她并察觉玉佩跌落,实在是有些古怪。 今日睡醒起身时,玉佩还在,除去后花园她就再没去过别的地方,若真是无意间跌落,她就一定会有所察觉。 想起刚刚孟雁歌将玉佩还给她时突然的贴近,林思慎这才猛然惊醒,看来又是她悄无声息的把沈顷婠送她的玉佩给偷走了。 林思慎觉得好气又好笑,合着孟雁歌的确还给了她一块,可又取走的另一块,这跟没还有什么区别呢。 更要命的是,那块被她拿走的玉佩,还是沈顷婠送的,她还打算明日就还给沈顷婠。 看来这回又是还不上了。 说来,这孟雁歌顺手取物的本事倒是厉害的很,救她时悄无声息的从林思慎身上拿走了匕首,这回又拿走的玉佩,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 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春猎之日,九王爷一大早就来了将军府,待林思慎穿戴整齐来到大厅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场了。 沈顷婠正陪在九王爷身旁,九王爷面上本挂着笑意正与沈顷婠说些什么,一见到林思慎出现,他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瞥了林思慎一眼后,便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林将军见状轻咳了一声,走上前来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对她使了个眼色沉声道:“慎儿,今年的春猎皇上可是备了一份大礼,你可得给我争一口气。” 九王爷站起身,率先向外走去,待路过林思慎身旁时,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你也到了在朝廷谋一份差事的年纪了,莫要等跟婠儿成婚后,还这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说完脚步丝毫不停径直往外走去,沈顷婠跟在他身后,一身白衣面容清冷,目光有意无意的自林思慎扫过。 林思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挑唇回以一笑,可沈顷婠却淡淡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今日感觉沈顷婠又冷了几分,林思慎有些无奈,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惹过这个小祖宗。 林将军见九王爷和沈顷婠走出了厅堂,挡在林思慎身前,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听明白了没,今日好好表现一番,莫要给将军府和九王爷丢脸。” 林思慎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知道了爹,我尽力而为。” 春猎的场所是在京城郊外的一片皇家圈禁的猎区,平日里就有卫兵看守,寻常百姓不许靠近,唯有一年一次的春猎,猎区才会热闹起来。 林思慎跟着林将军骑马赶到了猎区,待他们到时已经有不少人齐聚与此,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王公大臣和他们家的世子小姐。 平日里林思慎跟这些公子哥没多少交集,又因她名声不太好,那些王公贵族也不许自家的儿孙跟林思慎瞎混。 稍有些才情傲气的公子哥不屑与她相处,见了她不过点了点头,目光之中的鄙夷神色不言而喻。 其他世子小姐都是三两成堆,趾高气昂的不知说些什么,唯有林思慎一人站在角落若无其事的四处打量。 虽然林思慎看上去有些可怜,可她却乐得自在,她可不想跟那些公子哥们互相吹捧奉承。 等了快半个时辰皇帝还没来,林思慎靠着一根木桩有些昏昏欲睡,正当她觉得自己眼皮都快要打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嗤。 “就他这模样,怎么配得上青阳郡主,真是一朵国色天香的鲜花插在一堆臭气熏天的牛粪上。” 那嘲讽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刚好附近的人都隐约能听见,有人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纷纷向林思慎投以看戏似的目光。 林思慎懒懒的抱着手臂,偏头一看,她身后正站在两个穿着锦衣齐宇轩昂的公子,其中身穿青衣头戴玉冠的公子,正是出言嘲讽林思慎的人。 这公子林思慎认得,正是文丞相家的二公子文轩扬,年纪与她相仿,却已经在翰林院任职学士,可是正儿八经的五品官。 文轩扬颇有才情长得也不错,在京城一众公子哥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听说京城不少女子都倾心于他。 林思慎跟这恃才傲物自视清高的文公子不过点头之交,以往也没得罪过,不知为何今日这位文公子,竟当着众人的面给林思慎难堪。 林思慎本不想跟他逞口舌之快,可她心中一动,从文轩扬的话中听出了妒嫉之意,猜到了文轩扬定是对沈顷婠有些意思,可奈何林思慎跟沈顷婠已有婚约,一月后便要成婚了,这才出言讽刺她。 四周的人都等着看好戏,林思慎若是此时忍气吞声,便显得太过懦弱。 她低声一笑,扬起笑脸看向文轩扬,不紧不慢道:“文公子,你可知这牛粪肥沃,鲜花偏就要长在牛粪上才愈发娇嫩艳丽。” 文轩扬没想到会被她怼了回来,脸顿时黑了下去,他冷哼一声目露鄙夷神色:“难入大雅之堂。” “雅俗共赏才是本真。”林思慎对他眨了眨眼,一张俊美的雌雄莫辨的脸上噙着一丝笑意,那带着着几分邪气几分慵懒的轻笑,竟是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文轩扬看着她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偏开了头,原本众人还等着他回怼林思慎,没想到他竟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声:“强词夺理。” 说完便拉着身旁的公子,一刻也不停留快步的走开了。 众人心照不宣的暗笑了起来,向来口若悬河的文公子怎么今日碰上林思慎,倒像是吃瘪了一样。 把文轩扬气走后,林思慎心情大好,她靠在木桩上目光悠悠的四处乱飘。 没多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声,林思慎还以为皇帝来了,正了正衣冠一转身,却看到一身白衣沈顷婠正在两个侍从的跟随下,缓步走入猎场中。 她穿着铅尘不染的白衣,青丝以玉簪挽在脑后,绝美的面容上神情清冷孤傲,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手如柔荑肌若凝脂。她轻移莲步翩然而至,好似画卷中走出的神女。 可谓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素来听闻青阳郡主在青州有第一美人之称,可真正见过沈顷婠的人却没几个,如今沈顷婠在众人面前露面,自然引来一众钦慕的目光。 有人看的入了迷,也有人急切的拉着身旁的人追问这女子的来历:“可知这是哪位小姐,以往怎么未曾见过?” 正当众人晃神之际,文轩扬突然快步上前,俊秀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丝喜色,恭敬的拱手行礼,朗声道:“翰林院学士文轩扬,见过青阳郡主。” 听闻文轩扬行礼,众人这才知晓这位绝色美人就是传说中的青阳郡主。 沈顷婠玉手轻抬,神色波澜不惊:“文学士不必多礼。” 文轩扬直起身子,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沈顷婠,面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轩扬听父亲说郡主今日会来参加狩猎,未曾想竟是真事。” 两人似乎之前便相识,言语间并无陌生之感,不过林思慎靠着木桩看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暗暗掀起唇角。 她不打算在这万众瞩目之际,跟文轩扬似的凑上去跟沈顷婠套近乎,她抱着手臂往一旁走去。 路过两个年纪尚小的小姐身旁时,正巧听见她们欢喜道:“你瞧,文公子和郡主看上去真相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林思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凑了过去符合道:“我瞧着也相衬。” 她突然出声,倒是把那两个小姐吓了一跳,她们诧异的偏头看向林思慎,待看清她脸时竟是怔了怔,而后红了脸手拉手跑开了。 林思慎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个小丫头,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暗暗嘟囔了一声:“我有那么讨人厌嘛。” 她心情复杂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却感觉两道躲躲闪闪的目光一直往她身旁瞥。 林思慎耳朵尖,很快便听清了这是刚刚那两个被她吓跑了的小丫头,正凑做一堆在议论她。 “他是哪家的公子啊,长得真俊俏。” “打住,你别瞎想了。他你都不认识,他不就是将军府的那位小公子嘛。” “啊,是他,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我觉得他太女气了,一个男儿家长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 林思慎只听了几句,便快步走开了,这样的言论她由小自大不知听了多少次。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要么说沈顷婠和文轩扬郎才女貌,要么就是说她林思慎配不上沈顷婠。 林思慎本想躲远一些,离沈顷婠和文轩扬越远越好,可不知怎么,无论她往哪走都觉得沈顷婠越来越近。 这两人难不成一边聊着一边转起圈来了,林思慎一头雾水的找了个角落,背对着那两人默默发起呆来。 没一会,身后突然穿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一股熟悉的冷香钻入鼻腔之内,林思慎身子一颤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沈顷婠清冷的声线自身后传来,似乎带着一丝暖意,轻声问道:“你要往哪走?” 林思慎现在最怕跟沈顷婠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一起,她轻咳一声只得转身。 身后只有沈顷婠一人,一直跟着她的文轩扬并不在。 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坦然的笑道:“我随便转转而已。”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只字不提,清亮深邃的眸中荡漾着温润的波光,林思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正想开口问沈顷婠有什么事,沈顷婠却突然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跟我来。” 她的掌心柔软微凉,就这么轻轻握住林思慎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走向不远处的营帐。 一直密切关注着她们的人,好似突然间傻眼了似的,这两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这般亲密。 别说旁人就连林思慎自己都惊呆了,在众人眼前,她若是挣脱了沈顷婠的手,那就是拂了她的面子。 那贴衬在一起的肌肤柔软的过分,就像是一匹上好的云锦,林思慎的心猛地一跳,她垂下眸子尴尬又无奈,只得跟着沈顷婠,走进了营帐之内。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思慎像个小媳妇一样,低着头被沈顷婠牵走,觉得有几分诡异又觉得莫名的有些和谐之感。 帐帘一落阻绝了众人的目光,林思慎就像是被烫了手似的,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为何,林思慎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在飘,没有半点质问的语气。 一直默然不语的沈顷婠抬眸,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她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略显红润的脸蛋,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不过是拉着手罢了,你脸红做什么。” 林思慎闻言有些不自在的深吸了一口气道:“该脸红的是你吧郡主大人,这么多人都在,我父亲和九王爷都在,你...” 沈顷婠轻飘飘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我都快成婚了,怕什么。” 说的有道理,可是林思慎一点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出风头,她眉头紧蹙沉声道:“我这不是怕,我这是嫌麻烦,你也知晓旁人是如何看待我的。” 沈顷婠不冷不淡的抬眸瞥了她一眼:“是我放话说今生非你不嫁,总要做些样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少写了一千,沉迷游戏直播中。 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更新,如果不更新的话会提前请假。 明天更六千噢,夸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〆、怪兽.吖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学习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惑朝夕 15瓶;么么33 10瓶;江淮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024 林思慎知道刚刚自己急于撇清关系的话, 让沈顷婠心生不满了,便轻叹了口气,神色稍显柔合了些轻声问道:“你拉我进来,想说些什么?” 沈顷婠面容清冷,淡淡的看着她:“你可知今日陛下备下的奖赏是何?” 林思慎心一动, 今日九王爷在将军府时便有意无意的提点了她一句, 想来就是在暗示她什么, 她细细一想敛眸道:“九王爷说陛下备的是大礼,又说起我该在朝中谋差事, 往年的赏赐都是些金银玉石, 难不成今年的赏赐是官位?” 倒是聪慧一点就通, 沈顷婠点了点头,唇角一勾满意道:“不错, 今年陛下设下的彩头, 就是空余的兵部员外朗一职。”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眸中快速的闪过一道暗光:“郡主的意思是想让我拿下这彩头?” 沈顷婠轻轻点了点头:“你这些年在京城的名声的确不好,就是你父亲也不好在陛下面前给你讨官职, 只要你今日抢下彩头, 便能名正言顺的入官场任职。” 林思慎微蹙眉头:“我未曾想过入官场。” 沈顷婠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我成婚之后,陛下也定会赏赐你一个官职。” 若是等着皇帝赏赐, 想来她也只能得个闲差,若是今日夺了彩头,便能正正当当的拿下兵部员外郎这个差事。名正言顺拿还是等皇帝赏赐, 在外人看来差别可是不小。 林思慎知道沈顷婠这是在提醒她,该为自己的前途铺路了,她沉吟片刻后阖眼道:“我尽力而为吧。” 似是听出了林思慎言语中的敷衍,沈顷婠若有似无的提点道:“林将军虽官居二品深受陛下宠信,可奈何林将军性子刚烈,平日得罪的人不少。林公子身为将军府小公子,总该为了林将军考虑。” 入朝为官不是小事,以往林思慎的确不太想搅入朝堂这滩浑水中,可如今夺嫡之战愈演愈烈,林将军一人身处朝堂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林思慎神色一凛,纵然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沈顷婠说的很对。她的确该为自己铺路,为将军府铺路,在朝堂中任职至少能和林将军互相关照。 两人交谈一番后,营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九王爷面色不善的掀开帐帘,缓步走了进来。 因怕外人听见她们之间的交谈,林思慎和沈顷婠站的有些近,之间不过一步的距离。 在九王爷看来,这显然有些太过亲密了,虽沈顷婠和林思慎的婚约已经定下了,沈顷婠也说过她喜欢林思慎。可看着林思慎靠爱女这般近,九王爷还是忍不住紧蹙眉头。 九王爷的目光就像是飞刀似的,冷飕飕的直盯着林思慎。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心领神会的后撤了两步。 九王爷走上前来,站在两人中间,阻隔了林思慎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九王爷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不少:“婠儿,皇兄就快到了,跟父王出去迎驾。” 沈顷婠唇角微扬,阖首道:“是,父王。” 林思慎亦步亦趋的跟在九王爷和沈顷婠身后,自营帐一走出,便察觉到了不少探究的目光纷纷向她投来。 而其中一道饱含敌意和妒意的眼神她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出自文轩扬。 没等多久,坐着龙撵的皇帝这才姗姗来迟,龙袍加身金冠束发的老皇帝,在众人的景仰之下愈发显得神武。他身旁跟着的两人也极其显眼,穿着蟒袍气质温润的太子,和一身紫袍神情倨傲的二皇子。 老皇帝照例称颂了几句先皇,而后又鼓励了几声,便将安排春猎之事交予了太子,自己则是悠悠的坐在高台之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一番陈词滥调后,太子朗声宣布春猎开始,参与春猎的世家公子和小姐斗志昂扬的翻身上马,在林将军的示意下,林思慎也骑上了自己的黑马,背上箭囊拿着弯弓,一身黑袍衬的她愈发俊朗英气。 她瞥见不远处沈顷婠也上了马,九王爷亲手拉着缰绳,似乎很是不放心的在细声叮嘱。 林将军走了过来,拍了拍马背,而后低声道:“一会你记得紧跟着郡主,护她安危。” 林思慎有些无奈道:“您这是让我猎虎,还是当郡主的护卫。” 林将军眉头一蹙,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呵斥道:“莫要狡辩,人多马乱一不当心就会出差错,郡主是你的妻子,她的安危自然更加重要。” 林思慎唇角一瞥,嘀咕道:“爹爹你就放心吧,这里头可没人能伤着她。” 两人正说这话,林思慎突然察觉到了一道目光落在了身上,她似有所感的回头望去,只见坐在老皇帝身侧的二皇子,竟是面带轻笑的看着她。 如刀削般俊朗的面容上满含笑意,一双深邃的星眸却透着一丝冷意,林思慎唇角的笑意瞬间湮灭。 众人之前,拿着黄旗的令兵大喝一声,手中旗帜一挥,顿时马啸声四起,无数匹骏马驮着意气风发的公子小姐,一往无前的冲入了前方的深林之中,气势之凶猛磅礴,就连地面的石子都随之震飞了起来。 淡淡一瞥后,林思慎回过神垂下眸子,眼看着沈顷婠拍马而去,这才跟了上去。 深林之中的猎物是禁卫军早早放入的,其中不乏一些野兔和獐子,林思慎紧跟着沈顷婠,身后不时有人射箭,利箭嗖嗖的破空之身伴随着动物垂死的惨叫声。 林思慎没有回头,她甚至不屑看向身旁惊惶跑过的猎物,而是目光直视着沈顷婠,驾马加速冲到了沈顷婠身旁。 沈顷婠面如寒霜,冷风之中白皙的面容微微染上了红晕,她侧头看着一旁的林思慎,眉头微蹙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思慎拉着缰绳,笑着道:“自然是替郡主防着乱箭。” 沈顷婠的声音被风声割裂的细碎:“无需担忧我的安危,你该去寻你的前程。” 林思慎倒是笃定,她后头看着身后跟着不少人,眸光一敛:“跟着郡主自然能找到。” 身后的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一路紧跟着沈顷婠和林思慎,也不知意欲如何。 以往春猎,也不时有人被当作猎物而被误伤,林思慎极为警惕,生怕他们是冲着自己和沈顷婠而来,便压低声音急促道:“我们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沈顷婠只是回眸看了一眼,便断言道:“他们并无恶意。” 林思慎闻言跟着回头又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那群跟着的人四散开来了,往不同的方向纵马跑去。 沈顷婠突然拉直了缰绳,身下白马抬蹄长啸一声后停下了步子,林思慎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旁人都兴奋的在深林中搜寻猎物,而沈顷婠和林思慎却骑着高头大马,在深林中悠悠漫步。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出现了潺潺溪流,沈顷婠翻身落马缓步走到了溪流旁,一声白衣的她驻足一块青石上,竟是一言不发的负手而立,似乎正看着溪流对面。 林思慎看着她的背影松开了缰绳,一跃而下,行至沈顷婠身旁,她顺着沈顷婠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了对岸一丛青草旁,站着一只浑身长着斑点的母鹿。 那只母鹿啃咬着溪水旁的青草,它的肚子看上去很大,似乎怀有身孕快要分娩了。 林思慎瞥了一眼,便取下了背后箭囊中的一支利箭,搭箭上弓。 一旁的沈顷婠见她动作,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到了最后都仍未开口。 林思慎凝神静气,箭在弦上指尖一动,伴随着弓弦轻颤声,利剑便脱弦而出,径直对着那只怀孕的母鹿而去。 沈顷婠的目光紧随其后,眼看着那支利箭射偏了几分,正中麋鹿身旁的一颗树上。 母鹿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慌乱中拔蹄逃窜远去,而被林思慎射空的那支箭,插在树干竟是诡异的抖动了几下。 沈顷婠定睛一看,而后了然于心。 树上有一只黑色的长着獠牙的毒蛇,它盘踞在树干之上,因身上的花纹与树干极其相似,这才让人分辨不出。 毒蛇被利箭精准的射穿了七寸,扭动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的咽气。 原来林思慎压根就没打算射杀那只怀孕的母鹿,她的目标是那只蠢蠢欲动的毒蛇。 沈顷婠偏头看了她一眼,清冷面容上神情波澜不惊:“就算你放过了它,旁人一样会射杀它。” “那就看它的造化了。”林思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只是见那母鹿怀有身孕心中有些不忍罢了,若是母鹿运气不好被她救下,又碰上旁人被射杀,也不关她的事。 四周一片寂静,看来并无人找来此地,倒是能趁着清净谈些事。 脚下潺潺的溪流清可见底,还能瞧见不少小鱼穿梭玩闹,沈顷婠垂下眸子定定看着,开口轻声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寻了沈顷婠身旁一块干净的青石,随意一拂就盘腿坐下了,笑意慵懒:“就算我今日一箭不射,也有人把功名送到我跟前。” 沈顷婠站在她身旁,侧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勾唇一笑道:“只是不知你更想承谁的情。” 皇帝的赏赐是官职一事,太子和二皇子自然早就知晓,林思慎暗中为二皇子做事太子并不知晓。 林将军是太子阵营的人,太子为了笼络林将军,自然会趁着这等好时机送给林思慎一个功名。 而二皇子虽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帮助林思慎,但也会在暗中相助。 有他们二人安排的人在,林思慎今日什么也不用做,功名也会被推到她面前。 林思慎低声一笑,抬手折下了身后的一支狗尾巴草,执在手中把玩:“相比他们,思慎更想承郡主的情。” 她这是真想明白了,无论她怎么躲,太子和二皇子甚至沈顷婠都会把她推到幕前。既然无法躲避,那她只能坦然接受,只是她最终都要选一方站定。 若是跟以往一样想要两面不得罪,显然是不可能的,二皇子和沈顷婠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顷婠闻言淡淡一笑:“你倒是狡猾,当着我的面这般说,若是当着二皇子的面,恐怕也是同样一套说辞吧。” 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婠,顾左右而言他:“二皇子的心思不难猜,郡主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 太子和二皇子的心思好猜,因为他们都是为了皇位,可沈顷婠身为一个郡主牵涉其中,难免有些怪异。更何况,林思慎到如今都不知晓她究竟是为谁办事。 清冷的面容之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声音轻柔:“你想猜我的心思?” 林思慎白皙的手指上下翻腾,短短几句话间,竟是用狗尾巴草编出了一只绿色的蚱蜢,她放在掌心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想是一回事,能不能猜透是另外一回事。” 沈顷婠看着她掌心的草蚱蜢,似有所感道:“若是轻易就被人看穿,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片枯黄的落叶被风轻拂,缓缓落在了林思慎的发间,她仰头看着沈顷婠,白皙精致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淡笑:“郡主指的可是我?”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她如瀑发丝间:“你的心思一半好猜一半难猜。” 眼前的人似乎脸上永远都挂着一丝风轻云淡的笑意,双眸如同脚下的溪水般清澈,看似清可见底,实则水流深处暗含漩涡。 无论是在外人眼前还是在家人眼前,她都是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沈顷婠知道她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都藏在这副面容之后。 林思慎将手中编好的草蚱蜢放在溪流之中,白皙的五指轻轻的拂过水面,将蚱蜢推向远处:“郡主远在青州却早已知晓我为二皇子办事,想来这些年京城的风吹草动,皆在郡主眼中吧。” 这么一句问话,实则是在试探,沈顷婠了然的轻声道:“你想问的,应当是我知不知晓你替二皇子办事的因由。”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费力,林思慎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沈顷婠,正色道:“那你知晓吗?” 沈顷婠施施然一拂袖:“既然开口要你与我合作,自然是知道你的软肋所在。”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严罢,林思慎紧蹙眉头又追问道:“既然知道二皇子牵制住了我,那郡主打算如何笼络我。”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日后我会保将军府全身而退,所谓的全身而退自然也包括那人。” “这样的话,二皇子同样说过,那我为何要信你而不信他?” “那就看你如何选择。” 短短几句对话,明面上两人都风轻云淡可实则却在暗中较劲,沈顷婠最后抛出的这句话,几乎是在下最后通牒。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可否容我考虑一段日子。” 沈顷婠眉尖微微一挑,表示道:“你可以慢慢考虑。” 四处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林思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道:“看来功名已经送上门来了。” 沈顷婠的目光看向溪面,那草蚱蜢已经沉入水中,正被一群小鱼啄食着:“时辰正好。” 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阵抖瑟,林思慎快步走去拨开荆棘,果然发现了一只巨大的吊额花斑虎血淋淋的躺在其中,肚皮上插着好几根没入一半的羽箭,模样看上去极其惨烈。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接着笑了笑道:“这好处拿的真轻松。” 待林思慎拖着死虎回到营帐时,已经有不少人回来了,还有人被不小心误伤了,被利箭射穿了手臂,虚弱的被人抬了下去。 虽然林思慎和沈顷婠在溪水边待了一会,可一来一回也花费了两个时辰,当她驮着死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今年成功猎到大虎的人会是这个没人看得起的将军府小公子。 随她一同回来的沈顷婠并未停留,径直走向了九王爷,对老皇帝欠身后便坐在了九王爷身旁。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思慎的身上。 就连林将军都惊呆了,他看着身上还沾着血迹的林思慎,快步的走了过去,面上挂着兴奋的笑意,不等林思慎下马,就一把将她拽了下来。 粗重的手掌往她肩头狠狠一拍,仰天大笑道:“好样的,哈哈,今日你可给为父长脸了。” 老皇帝身旁的太子轻笑一声,称赞道:“林将军,林小公子单凭一人就猎杀了猛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二皇子点了点头附和道:“林公子的确是出人意料,颇有些当年林校尉的风采。” 他口中的林校尉,便是林思慎的大哥林思韬,当年林思韬曾连续三年在春猎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须发皆白的老皇帝看了太子一眼,不冷不淡的开口道:“既然猛虎已猎得,吹号吧。” 令兵吹响号声,不一会后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回来了,一头雾水的公子哥们眼看着是林思慎猎杀的猛虎,皆是有些难以置信。 其中以文轩扬最为吃惊,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走到猛虎前端详了几眼,看到虎身上的羽箭尾部刻着一个林字,这才不得不相信。 众目睽睽之下林思慎一脸淡然,在太监的宣读之下,她上前跪下领赏。 果然今年春猎的彩头就是兵部员外郎一职,皇帝早就将旨意拟下,只需写上林思慎的名字再赐以官印,林思慎今后便在兵部任职。 最后受封,林思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上高台恭敬的跪在老皇帝身前。 一个太监捧着官印走上前来,将托盘放在了林思慎手中,而后退在一旁。 林思慎谢了恩,在老皇帝的授意下站起身,正要退下时,她眼角余光却瞥见刚刚奉上官印的那个小太监正偷偷摸摸的偏头,看了老皇帝一眼。 面皮白净的小太监额头渗出了一层汗水,他垂着头唇角紧抿,双手藏在袖中似乎在轻轻的掏着什么东西。 高台之上除了老皇帝外,在座的还有太子二皇子,一侧九王爷和沈顷婠也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思慎身上,一时倒是没人在意这位神色有些怪异的小太监。 林思慎心中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就在她缓缓起身的一瞬,那小太监果然动了,他以极快的速度自袖中掏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果断的扑向了高台之上的老皇帝。 两人的侍卫反应极快,小太监一动身,便有人高呼救驾。 林思慎离小太监最近,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丢下了手中的官印,身形一闪迅速上前擒住了小太监的手。 小太监看似瘦弱,力气却极大,林思慎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按在他肩头,竟险些被他的内力震飞。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被林思慎拖住了短短几秒,小太监就知道自己的行刺要失败了,他手腕一转手中的匕首好似毒蛇一般,径直的刺向了林思慎的左胸。 锋芒逼近,林思慎快速侧身匕首自她肩头刺来,利刃刺破衣裳没入血肉中,只听噗的一声,猩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一阵剧痛袭来,林思慎趁着机会死死按着小太监的手,不给他拔出匕首的机会。 此时侍卫们纷纷扑了上来,将小太监按倒在地。 高台之上之下一阵混乱,老皇帝和太子二皇子在侍卫的围绕下,已经退远了。 林思慎站在高台之上,只觉天空之上的烈阳刺的眼前一阵发黑,肩头插着的匕首还在涌血,她捂住肩头脸色煞白,一阵钻心剧痛随之升腾而上。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随后她步履蹒跚的倒退了两步,撞上了一个木案,身形有些不稳的往后倒去。 并未跌落在意料之中那冰冷的地面上,反倒像是跌落在一片柔软的棉花之上。 林思慎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她受伤了,可她不能留在此处,她不能让除了墨竹以外的人给她疗伤,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眼前一片漆黑,纵然她用尽全力,仍是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官寒辰、dd、29548079、2货_劣人、ˊ芣偠ィ亭﹖、゛〆、怪兽.吖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025 干涩沉闷, 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什么东西拼命挤压一样,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林思慎是在昏迷之中被生生痛醒的,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袭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恐惧,让她忘记一切疼痛,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那是拉扯着她的理智, 促使她快速醒来的最大原因。 睁开眼的那一瞬, 林思慎就像一只被扔上岸曝晒在太阳下的鱼,沉重的喘息着, 纵使眼前一片模糊, 她都下意识的死死抱着自己的身子。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按在她肩头, 随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你醒了?” 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 面色憔悴的林思慎偏头, 她有些发愣的看着床榻旁的墨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草一样,伸手死死的抓住墨竹的手腕, 沙哑着声音焦急问道:“他们知道了吗?” 被林思慎用力抓住的手腕一阵刺痛, 墨竹忽略了疼痛, 她像哄一个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 柔声安慰道:“公子你先别乱动,小心牵动伤口。” 林思慎暂时稳住了心神,她环顾四周,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旁边的木桌上还放着染着血迹的布条,和一个药箱。 熟悉的屋子和眼前熟悉的人,让林思慎稍稍安心了一些,她眼眸中的惊惶散去,恢复了一片清明。 墨竹见她没那么激动了,这才挣脱了林思慎的手,压低声音暗示道:“公子放心,您的伤口从始至终唯有奴婢处理过。” 疼痛虽然难忍,可却也让林思慎保持着清醒,她紧咬着牙关,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鬓角。 墨竹的话更是让她放下了心来,她缓缓闭上眼,冷静道:“跟我说说,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墨竹将她昏倒之后的事情,简洁的说了一遍:“公子昏倒之后一直死死的抓着衣领,口中念着奴婢的名字。皇上本想将公子送去太医院诊治,可郡主说将军府临近,公子又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况且一直习惯奴婢照料,便先将公子送回了府。” “是她。”林思慎睁开眼,眸中神色极为复杂,短暂沉默后她又问道:“那郡主可知晓了我的身份。” 墨竹摇了摇头:“公子回府时奴婢查看过,衣裳并未被解开,想来应当是不知晓的。”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沉吟了片刻:“她这般举动倒显得有些怪异,就好似...” 墨竹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轻声安抚道:“莫不是公子多想了,或许只因公子口中念着奴婢的名字,将军又知道奴婢精通医理,这才送公子回来。” 肩头的痛意是在剧烈,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是我多疑了。” 墨竹替她擦了擦汗,欲言又止道:“公子,奴婢觉得郡主似乎对公子有些过分关心。” 林思慎不解的看着她:“如何说?” 墨竹抿了抿唇,有些闷闷道:“回府的路上,郡主一路抱着公子沾了一身的血污。把公子送到后,奴婢给公子医治前,郡主还冷冰冰的跟奴婢说一句话。” 林思慎愣了愣,而后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墨竹看了林思慎一眼,这向来稳重的丫头今日竟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学着那日沈顷婠的口气道:“莫要辜负她的信任。” 想起沈顷婠说这句话时,那满含冰霜的眸子,墨竹就觉得背后发寒。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作何反应,墨竹便低声愤愤道:“也不知她有何资格对奴婢说这句话。” 心中那怪异之感再次涌上心头,林思慎紧蹙着眉头琢磨着沈顷婠的这句话:“莫要辜负她的信任。” 墨竹嘟囔了几声后,下了定论道:“依奴婢看郡主这是吃醋了,谁叫公子晕倒之后一直喊着奴婢的名字,这女人若是吃起醋来,可怕的紧。” 林思慎懒懒的掀起眼皮,正色道:“你别胡说,她有何醋可吃,我与她不过是互相提防利用罢了。” 墨竹敷衍的扯着唇角:“若不是吃醋,那公子倒是说说,郡主她是以何等立场对奴婢说这句话的。” 林思慎并不认同她的话,反倒是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我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林思慎正和墨竹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柳卿云在外头唤着墨竹的名字让她开门。 墨竹快步走去,将门打开,不等墨竹开口,柳卿云便好似一阵风似的瞬间便扑到了床榻边。 见林思慎醒来了,柳卿云憔悴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喜色,她眼中含泪疼惜的看着林思慎,有些手足无措的摸了摸林思慎的脸,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慎儿你醒来,你可吓死娘亲了,还疼不疼。” 林思慎扯开唇角,对着柳卿云笑了笑,安慰道:“娘我没事,还忍得住。” 看着这孩子明明痛的浑身冒冷汗,却仍努力的扯开笑脸安抚自己,柳卿云的眼泪顿时忍不住淌了下来。她哽咽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那么多侍卫在,你逞什么英雄。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出事了,娘亲怎么办。” 林思慎对她眨了眨眼:“娘亲,您瞧我这不是没事吗,况且我这回可是护驾有功。” 柳卿云抹了抹眼泪,回头看了墨竹一眼,墨竹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然后守在门外替两人看着。 墨竹一走,柳卿云就脸色沉重道:“你昏迷的这几日娘亲仔细想过了,反正你这回护驾有功,若是此时告知皇帝你的身份,或许将功赎罪还能免了咱们欺君的罪名。” 林思慎摇了摇头:“不妥,就算我这次救驾有功,皇帝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将军府。娘亲,此事如此牵连甚广,要么就一直瞒下去,要么一旦暴露就会连累将军府。” 柳卿云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总不能瞒一辈子,你都快跟郡主成亲了,她若是发现了怎么办。” 林思慎垂眸,这事她也想过,若是沈顷婠知晓她的身份,应当不会对外人宣之于口。 毕竟她和将军府对沈顷婠来说有利用的价值,只要这价值一天存在,沈顷婠就不会对她下手。 林思慎一直没开口,柳卿云看着她,突然眯着眼质问道:“我听你爹说,春猎那日郡主当着众人的面牵了你的手,可有此事?”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就是拉了一小会,也没什么。” 柳倾云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她这是对你有不轨之心,傻孩子。” 林思慎无奈的扶额,她解释道:“您别胡说,没有什么不轨之心,不过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这孩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柳卿云跺着脚激动的声音都高了一些:“还没有不轨之心?她今日敢拉你的手,她明日就敢对你...” 后半句柳卿云没好意思说出来,林思慎哭笑不得的暗暗翻了个白眼:“对我什么?” “这天下间可不止男子好色,你长得这般俊俏,难免她不会动歪念。现在没成亲就牵你的手,等成了亲哪天色心大起给你灌些什么药,然后...” 柳卿云平日就喜欢看那些说书人写的杂书,什么江湖红粉宫闱秘闻,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吓白了脸 林思慎一脸的生无可恋,她长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柳卿云,打断了她的幻想:“您能别看那些歪书了吗?” 柳卿云急的打转:“慎儿,娘亲这是担忧你啊,你说你要是长的丑些倒还好。” 林思慎被她惹得发笑,只能夸赞道:“那还不是多亏了娘亲您国色天香美貌无双。” 柳卿云压抑不住笑意,被林思慎一夸竟得意起来:“说的倒也是,你娘亲我当年也算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想当年...” 一听到想当年,林思慎果断的皱着眉头,一脸委屈巴巴带着小颤音撒娇:“娘亲,我伤口疼。” 柳卿云脸色骤变,摸了摸她委屈的脸蛋,急忙道:“没事没事娘亲在,我去把墨竹叫来给你看看。” 好不容易把柳卿云哄走了,林思慎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这位娘亲啊从来就没变过,从小就出身书香世家在众星捧月之下长大,如今都过了而立之年还是那么小孩子心性。 林思慎的伤看着恐怖,实则只伤了皮肉,痛了几日就能下床走路。 因她这次护驾有功皇帝深感欣慰,不仅赏赐了黄金千两云锦一车,还破格将她提拔为兵部郎中。 就这么短短几日,林思慎从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瞬间就成了朝廷的正五品官员,这般升官的速度可谓是前无古人。 在外人看来林思慎这是得了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馅饼,可林思慎却并不这么想,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的像是有人早就在为她铺路搭桥。 她不仅高兴不起来,甚至隐隐觉得日后的路会越来越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还有那个行刺的刺客,听爹爹说,刺客被擒住后还未经审问就中毒身亡了,他口中藏着毒药,原本就打算行刺失败后自尽。 而在死去的刺客身上,有人发现了他后背有一枚梅花印记,这是寮国暗探特有的标志。 刺杀皇帝的人是寮国的暗探,皇帝知晓后大为震怒,将还在路上的寮国使臣扣押在幽州,收了他们的文牒关入牢狱之中,此举无疑是在对寮国宣战。 好不容易维系了十几年的和平,看来就要被打破了。 这日,林思慎觉得伤口好了些,便去了一趟琉光阁见沈顷婠。 墨竹还说沈顷婠对她不一般,可她自醒来后沈顷婠都未曾去看过她一眼。 林思慎倒不是想见沈顷婠,她只是想找沈顷婠探探口风,侧面推敲沈顷婠是否知道她的身份,毕竟她受伤那日沈顷婠的举止,很值得怀疑。 待林思慎踱步到琉光阁门前时,绿荫和兰青不知在忙些什么,正在往外搬着东西。 一见到林思慎挪了过来,兰青就跑上前来搀扶着她,向来对她冷淡的丫头今日竟殷切的让她不习惯。 林思慎轻咳一声抽出了被兰青搀扶着的手:“我自己走就好了,不必劳烦兰青姑娘。” 兰青爽快的表示:“那公子自行进去就是了,郡主在厅堂呢,我和绿荫忙着搬东西。” 林思慎愣了愣,轻声问道:“郡主要走?” 兰青摇了摇头,笑嘻嘻道:“过几日再走,明日我们还得去搬公子你的物件。” 林思慎眉头紧蹙,不解道:“搬我的东西做什么?” 兰青解释道;“公子和郡主成亲后,就得搬来琉光阁住,将军已经发话了这两日就得着手给公子布置。” 成婚之后搬来琉光阁,林思慎对此倒是不意外,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兰青摆了摆手:“公子进去吧,我忙去了,郡主可等着你呢。” 这么说沈顷婠倒是猜到了自己会来,还真是一个聪明到可怕的人啊,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缓步踏过门槛。 才经过影壁,林思慎远远就看到沈顷婠站在檐下,她一身白衣站在梨树之下,头顶便是开的正盛的满树梨花。 微风拂过花瓣飘零,她缓缓的抬起手,白皙柔软的指腹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细碎花瓣。 这个冷艳孤傲的女人,竟是因为接下了一片飘零的花瓣,潋滟的眸中掠过一丝欢喜。 落在她发间洁白的花瓣像是冬日的飘雪,沈顷婠敛下的眸中噙着的那点雀跃喜色,让林思慎屏住呼吸止住了步子,她不远不近的看着,不想出声打搅。 花满枝头美人如斯,一切都美的恰到好处,不俗不魅风轻云淡。 沈顷婠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她的眼中的笑意还在,看到林思慎的那一刻她微微眨了眨眼,长长睫毛轻颤着,红唇微微上扬,她柔声道:“梨花开了。” 短短四个字,一张看似无意的笑颜,竟让林思慎心跳有那么一瞬骤然加快,她快速的偏开头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嗯。” 沈顷婠松开手指尖的花瓣落下,她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站那么远做什么。” 林思慎垂下眸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复而抬眸,缓步走了过去,待走到沈顷婠几步远她这才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今日面对着沈顷婠她觉得有些别扭,她偏开目光:“郡主何时离府?”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她肩头,语气不冷不淡:“你这是急着让我走?” 林思慎摇了摇头:“见兰青姑娘和绿荫姑娘在整理行装,这才来问问罢了。” 沈顷婠看着身旁的梨树:“两日之后我便离开将军府,成婚之前你我不能见面。” 也不知怎么,林思慎鬼使神差的回道:“待你回来时,梨花应当还未落下。” 沈顷婠眼中缀了一丝笑意,她敛眸问道:“你以为我舍不下梨花?” 林思慎抿了抿唇,轻咳一声,她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左肩:“那日,还未谢过你。”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定定的看着她,启唇问道:“你养伤这几日我未曾去看过你,你可有不悦?” “未曾。”林思慎眉头微蹙,她果断的接过了话,话音落了她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我很明白我与郡主之间的关系,互惠互利罢了,不敢多想半分。” 沈顷婠的神色似乎冷了许多;“你倒有自知之明。” 许是她的语气突然太过冷漠,林思慎心中觉得有些不适,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着沈顷婠的眼睛,沉声问道:“我的确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想提前问过郡主,郡主打算何时与我和离。” 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悦,随后她冷声道:“三年为期。” 沈顷婠冷然的神色让林思慎突然间惊醒了过来,她刚刚竟毫无分寸的挑衅了沈顷婠,只因她神色有变就心生不满。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林思慎偏开头,她低声道:“这三年,我会与郡主分房而睡。” 沈顷婠的目光自她身上移开,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很好。” 肩头似乎又开始痛了起来,林思慎沉住气,恭敬的拱手道:“叨唠郡主了,思慎告辞。” 今日似乎有些不在状态,林思慎转身走了两步,岂料身后沈顷婠突然叫住了她:“且慢。” 林思慎脚步一顿,她回过身低声问道:“郡主可还有事。” 沈顷婠敛眸,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抬起,在林思慎面前摊开了:白皙的掌心静静的躺着一个白玉色的瓷瓶,虽不知是什么,可看容器便知道应当很贵重。 沈顷婠黛眉微蹙,似乎有些倦意,她言简意赅的介绍道:“此乃梨花膏,涂抹在伤处半月便会淡去疤痕。” 林思慎听过这种药,因为功效奇特所以极为珍贵,恐怕就是重金都难觅得。 刚刚才惹了沈顷婠不快,她看似气恼了,却还要赠予林思慎这般贵重的奇药,实在是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掌心的瓷瓶,神情有些复杂:“这等珍贵之物,郡主又何必...” 沈顷婠将瓷瓶放在一旁的红漆木栏之上,淡淡道:“本就是为你所寻,你不必拒绝。” 林思慎站在原地没动,这些日子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情,让她烦闷而焦躁,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沈顷婠,轻声问道:“这般对我,你只意在拉拢我?” 沈顷婠眸中的倦怠神色愈发明显,她冷声道:“没错,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有其他用意?” 林思慎抿了抿唇,而后扬起笑意:“本就该如此,是我多想了。” 沈顷婠眉头紧蹙,她红唇轻启却又并未开口,沉默了半晌后这才挥袖道:“我倦了,你退下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林思慎取了瓷瓶握在掌心,恭敬的拱手道:“多谢郡主赐药。” 沈顷婠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并未转身也并未停下,她穿过了厅堂,径直往书房走去了。 林思慎不知她今日这是怎么了,总觉得太过意气用事了,沈顷婠的身份和她不同,她又尚未知晓沈顷婠的真实目的。 况且往后还要以夫妻名义相处,就这么惹怒她可不是明智之举。 回到屋内,林思慎将沈顷婠交予她的瓷瓶放在桌上,而后揉着生痛的额角,她心烦意乱只觉得怎么静不下心来。 满脑子都是沈顷婠在梨树下的灿然一笑,和她刚刚那冰冷的面容。 正当她长叹一口气时,墨竹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公子,该换药了。” 林思慎垂下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嗯。” 墨竹背着药箱走近,她耸了耸鼻尖眼睛一亮,看向了桌上的瓷瓶:“咦,这味道。” 林思慎的乳母也就是墨竹的姨娘,她的医术极高,林思慎幼时伤病都由乳母照料,墨竹从小跟在乳母身旁,乳母走后由她照料林思慎。 墨竹在医理方面极有天赋,只是嗅到屋内的味道,她就放下药箱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瓷瓶,急切问道:“公子,这是哪来的?” 林思慎瞥了一眼,见她颇有兴趣的样子,便轻叹一声道:“这是郡主给的梨花膏,说是能淡化疤痕。” 墨竹神情一喜,急忙追问道:“香味浓郁,这应当是这几日才调制出来的。公子,你可知道郡主是从何处得此药膏的。” 墨竹很少对一样东西感兴趣,林思慎见她这般激动,便问道:“你好似很感兴趣?” “奴婢可是调制了大半年都未曾调制出药方。”墨竹连连点头,而后坐在林思慎身侧,拽了拽她的衣角:“公子这药膏奴婢可否...” 林思慎眯着眼睛看着她,猜出了她的心思:“你想取一些回去研究药膏的成分,从而完善你的药方?” 墨竹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思慎:“那公子可答应?” 林思慎没多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墨竹欢喜的打开瓷瓶,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小滴药膏收好,而后准备给林思慎换药。 林思慎一直闭着眼没说话,墨竹跟她自幼相伴,自然知道她这是有烦心事,便轻声问道:“今日公子去见郡主,可是闹了不快?” 自然是闹了不快,可林思慎觉得这些话不好与墨竹说,便敷衍的摇头道:“未曾。” 墨竹站在她身侧,取下包裹着伤口的白布,只见林思慎白皙的肩头的伤疤还未结痂愈合,新涂抹上伤口的药粉带着灼烧的痛感袭来。 可林思慎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就连呼吸都不曾乱上一分。 换好药后,墨竹替她理了理衣领,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若是不想说,奴婢也就不问。只是公子的心事总憋在心中,难免会心生郁结。”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她神情复杂的看着墨竹,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问道:“你觉得郡主此人如何?” 墨竹阖上药箱,认真想了想答道:“旁的奴婢看不出,不过郡主行事大方得体又聪慧过人,虽然瞧上去冷冰冰的可从不摆架子。若公子是男儿身,能娶郡主入门倒是一桩幸事。” 林思慎敛下眸子,自嘲的笑道:“可我不是男儿身。” 墨竹一针见血道:“如今公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您与郡主本就是要做一对假夫妻,了解的多了反而不利。” 林思慎愣了愣:“你说的没错,只需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就好,我又何必想去知晓她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如果这章评论能过五十的话,明天日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〆、怪兽.吖ζ、阿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瑾。 18瓶;阿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026 一转眼就到了沈顷婠离府的日子, 九王爷的府邸正好修缮好了,原本九王爷是要上门亲自将沈顷婠接回去。奈何突然被急召入宫,抽不开身。 林将军见这两日林思慎的伤养的不错,就让林思慎代为护送沈顷婠回王府。 偏偏这日阴雨不断,一大早林思慎就萎靡不振的站在府门口, 矗立在寒风中盯着檐下滴落的雨点, 闷闷的发起了呆。 那天不欢而散后, 林思慎就没再见过沈顷婠,今日一别再见恐怕就是穿着喜服拜天地的日子。 林思慎在寒风细雨中等了好一会, 沈顷婠这才偕同兰青绿荫姗姗来迟。 一袭白衣面容清冷的沈顷婠一现身, 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思慎侧身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微微垂头恭敬的作揖道:“思慎见过郡主。” 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林思慎苍白的脸色比起那日红润了不少, 她垂眸微微阖首语气平静而疏离道:“林公子久等。” 林思慎倒不甚在意,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九王爷还在宫中,今日就由思慎送郡主回王府。” “有劳。”沈顷婠点点头, 径直走向了石阶下的车辇。 兰青撑开一把油纸伞, 遮挡在沈顷婠头顶。江南的烟雨总是捎带着朦胧的雾气, 衬托着眼前轻移莲步的女子,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抬裙摆, 青丝在微风细雨中微荡,眼前景象美的像一幅水墨画。 林思慎抬眸看了一眼,就要跟了上去, 却被绿荫伸手拦住了,她偏头恭敬道:“公子还未与郡主成婚,不便同车。” 那日去洗尘寺都同车了,怎么今日就不便了,林思慎有些无奈,可却也知道这是礼数,便挑起唇角温和一笑:“我骑马便好。” 不过春日的毛毛细雨,飘飘洒洒的落下倒也不恼人,林思慎眼看着沈顷婠上了马车,这才走上前去对着马车前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家将点头示意。 家将心领神会急忙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林思慎,林思慎翻身上马,攥着缰绳的手轻轻一抖,左肩便传来了一股酸痛感。 还没启程,车帘突然被掀开了,拿着油纸伞的兰青走了下来,加快步子走到林思慎跟前,然后把手中的纸伞递给了她:“喏郡主给你的,郡主说公子若是伤还未好便行慢些,不急。” 林思慎接过纸伞,回身看了眼马车,低声应下了。 沈顷婠的笼络永远都是这么轻描淡写,好似只是一阵细心的关照,让人丝毫不觉厌烦。 脚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湿润,马蹄踏上发处清脆的哒哒声,街道两旁尽是躲在檐下避雨的商贩,无所事事的三两成堆细声交谈。 林思慎的出现显然格外醒目,不少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常常出入京城的人都认识她,这几日她在春猎上不俗的事迹,又在京城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林思慎目不斜视,她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执着纸扇,束着的玉冠倾洒下了一缕发丝垂在额角,衬的她多了几分随意慵懒。 她耳力好,听着两旁的百姓正看着她附耳低声交谈。 “小公子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都快是成婚的人了,的确该稳重些了。” “听说小公子在春猎上表现勇猛,为了救圣上还受了重伤,不仅单凭一人生擒了刺客,还猎杀了一头猛虎,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子。” “咱们平日里倒是看走眼了。” “郡主一入京后,小公子就老老实实的没闯过祸,还能有此番成就。” “这么说倒是郡主的功劳,得此贤妻,小公子日后定是一帆风顺。” 就这么短短两月,京城百姓们对这个将军府纨绔小公子的印象,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将她的变化,归功于沈顷婠。 将军府在城南,王府在城东临近紫禁城,若要去往王府就必定要经过城西。 穿过城西时,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关着门的铺子,铺子似乎还未开张,大门紧闭,挂着的牌匾还是崭新的,两旁绑着红火的喜缎,云记胭脂铺五个大字引入眼帘。 林思慎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想来今晚她需去黎洛那求证一番。 正当她微微楞神之际,铺子的阁楼上,敞开了一道缝隙的木窗边,突然投来了一道目光。 林思慎抬眸看去,却并未看到有人站在窗边,只瞧见了一角红色的衣裳快速的闪过。 她偏开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拉了拉缰绳让马加快了步子往前赶路。 没多久,林思慎就将沈顷婠送到了王府门口,早就候着的管家一见马车停下,就急忙唤了人上前迎接。 林思慎跳下马,眼看着沈顷婠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缓步走下了马车,这才上前道:“既将郡主送回了王府,那思慎也该回去了。” 沈顷婠偏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不冷不淡:“林公子不必如此心急,想来你还曾来过王府,不如进去坐坐吧。” 须发皆白满脸红光的老管家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笑道:“这应当就是未来的郡马爷了吧,我家王爷也快回来了,您不如留下等等,见过了王爷后再回去吧。” 都到了王府,若是不拜见她那位未来岳父,恐怕也有些说不过去,林思慎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沈顷婠到了王府后便先回了闺房,留下了老管家在厅堂招待林思慎。 厅堂之上挂着不少山水画,大多出自名家之手,林思慎打量了一番后,轻咳一声转头看向了一直陪着她的管家,她态度温和的轻声问道:“老先生贵姓?” “小将军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伺候王爷几十年,得王爷赐姓为沈单名一个忠。小将军若不嫌弃,唤老奴一声忠伯便好。” 能得九王爷赐姓,又在王府待了几十年,想来这沈忠应当是王爷的心腹,在王府的地位不一般。念及此,林思慎淡淡一笑,拱手道:“忠伯客气了。” 沈忠面上一直挂着恭敬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面对客人之时虽恭敬但不诌媚。看着林思慎坐在厅堂无所事事,他提议道:“小将军,王爷还未曾回来,不如由老奴带着您在王府中走走?” 林思慎站起身,笑道:“如此,那便劳烦忠伯。” 沈忠带着林思慎在王府走了一圈,一路上他跟在林思慎身后,不时出声介绍,王府内的一花一草他都了然于心。 林思慎背手在身后,她四处打量了着,突然低声笑了笑开口道:“多年未曾回京城,忠伯对王府竟还如此熟悉?” 忠伯摆了摆手谦逊道:“这是做奴才的本分,主家可以不知晓府内杂事,可老奴却要替主家照看一砖一瓦。” 很快沈忠便将林思慎领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中,此地可比将军府的后花园要大上不少,花草树木修剪得极为整齐,一眼望去眼前姹紫嫣红,各色的鲜花竞相斗艳。 林思慎只是瞥了一眼,目光便投向了后花园不远角落里一个独自矗立的小院子。 沈忠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他突然笑了笑解释道:“小将军,您瞧着的那院子,正是我家郡主的药庐。” 林思慎有些意外:“郡主也通药理?” 沈忠点点头:“不错,我家郡主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对药理颇有兴趣,平日郡主最喜搜寻一些医书孤本。寻常人家的小姐,若是收了些胭脂红粉定是欢颜,可我家郡主若是能得一本医书孤本,这才能高兴几分。” 林思慎敏锐的察觉到了沈忠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她抿了抿唇笑着道:“郡主果然是奇女子。” 沈忠笑了笑,接着道:“老奴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自然知晓郡主的脾性。郡主从不喜劳烦旁人,她定是不会与小将军提什么要求。这药庐青州的王府有一座,此处也有一座。” 这提醒如此明显,林思慎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她敛眸低声一笑道:“忠伯的意思思慎了然,待郡主入门后,思慎定是会划地为郡主建一座药庐。” 沈忠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捋了捋胡子,笑道:“小将军,想来王爷也差不多该回府了,不如小将军先回厅堂候着吧。” 跟着沈忠回到厅堂后,果然没多时九王爷就回来了,他一踏入门槛见到林思慎便眉头一皱。 林思慎起身对着他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思慎见过九王爷。” 九王爷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沈忠,接过他奉上的茶盏后,开口问道:“婠儿回来了?” 沈忠恭敬的垂头道:“王爷,郡主正在屋内歇息。” 九王爷啄了一小口茶水,然后挥了挥手:“忠伯你先下去吧,本王有几句话跟林思慎说。” 待沈忠退下后,厅堂便只剩下林思慎和九王爷,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九王爷拂了拂衣摆,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路上还好?” 林思慎站在他身旁,敛眸道:“回禀王爷,一路畅通。” 九王爷点点头,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见她姿态还算恭敬,便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上回你在春猎上表现的不错,今日皇兄与本王说了,你和婠儿成婚之后,再去兵部述职,明日圣旨应当就会下达。” “思慎知晓了。” 也就说了这两句话,九王爷就皱着眉头不耐的赶人:“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九王爷向来不喜林思慎,林思慎也不太想跟他相处,逐客令一下,林思慎就立马应下了:“王爷,那思慎告辞了。” 正当林思慎迫不及待的踏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了沈顷婠的声音:“林公子且慢。” 林思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笑道:“敢问郡主叫住思慎,可是有何事?” 沈顷婠难得的换上了一声青衣,襟口用银丝绣着几片竹叶,看上去飘逸清婉。她的目光淡淡的自林思慎身上掠过后,便勾唇一笑看向九王爷,柔声道:“父王,都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不如留下林公子用过午膳再走吧。” 九王爷拉下了脸瞥着林思慎,好像是怪她磨磨蹭蹭走的太慢似的。可沈顷婠都开了口,九王爷只好点头道:“也好,那就留下吧,免得林诤说本王怠慢了他的儿子。” 别,林思慎还真情愿被他怠慢,她面上扬着温润的笑意,心中却是在暗道倒霉。 跟着沈顷婠和九王爷同处一室的感觉,可难熬的要命,九王爷坐在首位,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盯向林思慎,像是防贼一样。 哪怕她就是轻轻动了动,九王爷的目光也跟着飘了过来,若是她一不小心看了沈顷婠一眼,那九王爷的眼神就跟要吃了她一般,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黑了下去。 林思慎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生怕自己又触了九王爷的霉头,吃一记眼刀。 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之中,沈顷婠就显得悠哉了不少,她偏头看了眼一直盯着林思慎,脸拉的老长的九王爷,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她轻声提醒道:“父王,都回府了您怎么还不去把朝服换下来。” 九王爷看着她,变脸似的面色瞬间柔和了不少:“用完午膳再去换也不迟。” 说到底,他就是不想林思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沈顷婠独处。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又道:“父王,您还是去换上便服吧。” 话都说了两遍,九王爷算是听出了沈顷婠的意思,他这宝贝女儿可就是想要支开他的意思。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他沉着脸白了林思慎一眼,然后无奈的站起身道:“罢了罢了,本王就先去换下朝服。” 转眼间,厅堂内就只剩下沈顷婠和林思慎二人,服侍的婢女都守在门外。 九王爷一走林思慎就舒了口气,她倒并非是怕九王爷,而是面对他那防贼般的目光有些别扭而已。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挑唇笑道:“将你留下来,反倒是为难你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眼角的余光瞥了沈顷婠一眼,见她神色似乎并未有那日的冷淡,便笑了笑道:“那倒没什么,日后总是要相处的。” 沈顷婠突然站起身,她缓步走到了林思慎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清冷的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林公子近日是不是将茶叶生意,做到了青州。” 林思慎垂在膝上的手缓缓的收紧,面上仍是挂着清朗的笑意:“郡主还真是消息灵通,思慎的确是想在青州开两间茶铺。” 沈顷婠敛眸轻声道:“青州的茶叶生意向来不太好做,若是林公子真打算在青州开茶铺,恐怕会赚少赔多。” 鼻腔边是沈顷婠身上的淡香,眼前貌美的女子微微垂着眉目,精致的五官似乎多了一份温润。可她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林思慎后背一凉。 林思慎停直背脊,她直视着沈顷婠的眼睛:“原来如此,倒是思慎不通青州的行情。既然郡主都这般说了,那思慎明日就将人召回来。” 沈顷婠淡淡一笑:“那倒不必,知道是林公子的人,那顷婠自要尽地主之谊,还是先请他们在青州游览几日,届时再由顷婠派人将他们送回来。” 林思慎垂下眸子,客气道:“有郡主派人照料,那思慎就安心多了。日后若再想去青州做生意,思慎定当先请教郡主一番。” 听她这么说了,沈顷婠便转过身,她背对着林思慎,语气平淡:“顷婠不过是在青州待的久了,对青州的商市了解一二。林公子若真想在青州做生意,倒也不是不可。” “郡主的意思是?”林思慎缓缓的闭上眼,放在膝上的双拳松开了。 背对着她的沈顷婠沉吟了片刻后,柔声问道:“听说林公子在永州的生意做的很好。” 林思慎神情一凛,她快速的睁开眼站起身正色道:“想来青州的生意思慎还是不做为好,以前考虑不周,毕竟青州离京城太远。” 沈顷婠转过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相差一步,在外人看来恐是有些太过亲近。 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沈顷婠敛眸唇角一勾,她的声音突然轻了许多:“林公子倒是个做生意的奇才,短短两年生意就遍布晋国。”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她低声快速道:“郡主这是有心想与思慎合作?” 沈顷婠微微侧了侧头,潋滟清澈的双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只怕林公子不肯。”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笑道:“郡主若是舍得下本金,思慎求之不得。” 沈顷婠的面容突然贴近了一些,她倾身靠近林思慎,薄唇微张吐气如兰:“想来此事我们日后可以慢慢洽谈。” 面前的人身上那股淡香愈是靠近就愈是好闻,林思慎抿了抿唇,她眼神闪烁的偏开头,交错间一缕发丝自她面上拂过,让她下意识的抬手挑开。 柔软滑腻的发丝缠连在指尖,短短一瞬间的楞神,沈顷婠突然伸出手,白皙的指尖勾起那缕发丝拢在耳后。因为靠的近,林思慎的目光跟随而去,落在了她白皙的耳廓之上。 小巧洁白的耳廓上隐约能看到一层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看上去可爱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捏一捏。 好在林思慎没动手,沈顷婠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她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而后口中冷哼一声退开了两步。 待九王爷换上便衣回到厅堂时,两人已经分开了,林思慎依旧是双手摆膝上乖乖巧巧的坐着,而沈顷婠站在桌边斟茶。 见九王爷来了,林思慎抬起头,黑亮湿润的眼眸眨了眨,一脸的乖巧坦然。 没一会婢女们便端着菜上桌了,林思慎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可九王爷眉头一皱看着林思慎跟沈顷婠面对面,便伸手指了指自己左侧,示意林思慎坐过来。 林思慎只能无奈的坐了过去,九王爷坐在主位,沈顷婠离的远一下,反倒是林思慎跟九王爷贴的近。 桌上饭菜香味扑鼻鱼肉皆有,林思慎只吃了两块眼前的豆腐,本想扒拉两口就告辞回去。 可九王爷看她只吃豆腐,竟是不满的皱着眉头道:“瞧你这般瘦弱,还尽吃些青菜豆腐。” 林思慎抬起头正要说话,却见九王爷夹了块肥腻的扣肉放在了她碗里,罢了还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多吃些肉长壮些,这样看起来才有气势。” “多...多谢王爷。”林思慎看着眼前那块肥腻的猪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这段日子在家养伤,祖母日日给她煲鸡汤,她如今一看到肉就觉得反胃。 可这块肉是九王爷夹给她的,这是来自未来岳父的关爱,她怎么敢拒绝。 在九王爷锐利的眼刀和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林思慎只能笑着夹起那块肉塞到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感觉满嘴都是油,林思慎硬着头皮咽了下去,然后僵硬的对着九王爷扬起了笑脸。 “看来你倒还是喜欢吃肉。”九王爷欣慰一笑,又夹起一块肉放在她碗里:“那就再吃一些吧。”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抬眸看向沈顷婠。 沈顷婠几乎瞬间便明白了林思慎这是在求助,她敛眸勾唇一笑,终是开口替林思慎解围:“父王,她伤才好,怎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还是清淡些好。” 听沈顷婠这么说,九王爷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他闷声叹了口气道:“婠儿关心关心他。” 好在之后九王爷倒也没再为难林思慎了,用完午膳后,林思慎急忙与九王爷沈顷婠告辞,然后骑着马逃似的离开了王府。 当夜,林思慎趁着夜色去找了黎洛。 这次林思慎没像前两次一样偷偷摸摸的翻墙而入,反倒事先敲了敲门。她每回来都是四更天,寻常百姓早就陷入梦乡,空荡的街巷里唯有穿着一身黑衣的她,完美的融入夜色之中。 没等多会,红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道缝隙,黎洛的面容隐现其中。 今日黎洛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林思慎的出现,毕竟以往只有刘策摆出君子兰后,林思慎才会来寻她。 黎洛眼神微闪,犹豫了一会后,她这才打开门放林思慎入内:“刘策的君子兰并未摆出,你今日怎么来了?” 林思慎侧身自黎洛身旁掠过,敏锐的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站定在门后看着黎洛挂上门闩,而后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不方便见我?” 黎洛背对着她垂着头,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声:“嗯,门内的一位师弟。”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表示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来。” 黎洛缓缓转身,白皙清丽的面容上笑意温婉,漆黑的双眸却还藏着并未敛去的肃杀之意:“没什么不便,进去吧。” 今日的黎洛似乎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她身上的血腥味和眼眸中的肃杀之意,让林思慎想起初遇她时的场景。 推开半掩着的房门,林思慎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万分惊恐的眼眸。 屋内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林思慎紧蹙着眉头打量了一眼。 只见屋内,一个穿着黑衣看上去十来岁,模样清秀稚嫩的男子正跪在地上,他身下四周的地板之上,淌着一大片粘稠猩红的血迹。 男子脸色惨白以右手捂着左臂,他的手似乎受伤了,此时伤口还在不停的滴血。 见林思慎入内后,他先是一愣,而后的抬眸看向林思慎身后的黎洛,接着瞳孔放大惊恐的垂下头瑟瑟发抖,看上去应当是怕极了。 黎洛的佩剑正摆放在一旁木桌上,森白闪着寒光的剑刃上,还沾着几滴细碎的血珠。 林思慎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眼前的场景,她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黎洛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到了窗边背对着两人始终未曾开口。 黎洛关上门,缓缓走进,她每踏出一步那男子便忍不住身子一颤,直到黎洛走到跟前,那男子终是忍不住跪伏在地,低声苦苦哀求道:“求师姐绕了我这一次吧。” 黎洛目光冷然的抬手执起桌上的佩剑,男子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瞬间被惊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他屏住呼吸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被驯服的羔羊,躺在砧板之上就算面对屠刀,也丝毫不敢反抗。 长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黎洛抬眸看了眼站在窗边默然不语的林思慎,而后看着男子缓缓开口道:“小小惩戒,下不为例。” 男子闻言如遇大赦,急忙在黎洛身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姐大恩,多谢师姐大恩。” 黎洛自袖间扔出一个黑色瓷瓶丢给他,而后冷声道:“下回若再失手,后果应当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林思慎站在窗前闭着眼,身后两人的交谈声入耳她却恍若未闻,这便是黎洛在暗隐堂的处事规矩,她无权插手也无权过问。 待到男子拿着瓷瓶走后,黎洛这才抬眸看向林思慎,冷然的面容上缓缓浮现一丝笑意:“吓住了?” 林思慎转身,刚刚那男子还在她并未取下面上的黑巾,此时也只是露出了一双清澈的双眸。 她有些无奈的低声一笑,望着地上那片血迹,问道:“我又不是什么善心人士。” 入了暗隐堂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都已把自己的命卖了出去,是生是死只靠他们自己。而黎洛亦是暗隐堂的人,若是有一日她也失手了。 恐怕她所受的责罚,只会比刚刚那个男子惨烈万倍。 念及此她抬眸看着黎洛,漆黑深邃的眸中满是复杂神色。 黎洛垂眸笑了笑,偏开头轻声问道:“你的伤好了?”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轻叹了口气道:“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养上几日就好了。” 黎洛望着她的左肩,怔了一会才笑道:“你这回算是立下大功了,入了兵部任职,日后应当会像你父亲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吧。”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怕的就是哪日真要上战场。” 说完她想起今日在城西看到的那家胭脂铺,便轻声问道:“云鎏的事办妥了吗?” 昏暗的烛光之下,黎洛的面容柔和而清婉,她点了点头道:“办妥了,她如今在城西开了间胭脂铺,叫云记,听说明日就要开张了,你可要去捧场?” 林思慎走了过来坐在黎洛身旁,她扯下了面上的黑巾,她若有所思的摇头道:“罢了,我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为好。” 黎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而后端详着林思慎的脸,突然笑道:“我怎么觉着你养伤养了几日,倒是胖了一些。” 林思慎神情一僵,她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叹道:“别提了,我祖母她这些日子可给我炖了不少鸡汤炖品,说给我补血气,一碗一碗的往我肚子里灌,我如今可是闻到鸡汤就想吐。” 黎洛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有人惦念着你,你就该知足了。” 她这好似随意回应的一句话,却让林思慎有些愣住了,她默默垂下头,岔开话题道:“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黎洛眉头微蹙,答道:“寮国使臣入狱后,四方皆在蠢蠢欲动,刘策派人暗中潜入了幽州,又在庆国公府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思忖道:“庆国公和寮国使臣,为何刘策会同时派人监视幽州和庆国公府,他们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黎洛见她若有所思,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庆国公是太子的人,若是庆国公当真跟寮国使臣有联系,那此事应当关联太子。” “上次刺杀皇帝的刺客,据查也是寮国暗探。”林思慎眉头越皱越紧,她仿佛看到了二皇子正在悄无声息的张开了一张网:“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向来对寮国极为厌恶,如今刺杀他的人是寮国人。若不能和谈的话,恐怕又要起战乱了。” 黎洛点了点头:“这还是后话,刘策若是有所动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此时我们还是继续按兵不动为好。” 林思慎轻轻一笑,表示道:“我不会轻易出手,我现下只需要一张完整的情报网,一张渗透天下的暗网。”而后她抬眸,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凌厉自信的光芒:“而我要成为这张网的中心。” 黎洛懒懒的撑着额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派去青州的人可是没了消息,你这张网恐怕不能渗透到你家那位美艳郡主的地盘。” 说起这个消息,林思慎不免想起今日在王府和沈顷婠的对话。 自从知晓沈顷婠牵涉朝堂之后,林思慎就暗中派人前往青州察探,如今这些人显然是被沈顷婠扣押了。只要沈顷婠在,她想渗透青州,恐怕就是难如登天。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九王爷的封地在青州,凭借沈顷婠的本事,我们的人若是能渗透青州才算是稀奇。” 黎洛轻笑出声,她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你对她的评价看来很高,难不成你在她跟前又吃了瘪?” 林思慎眉头紧蹙道:“她这人实在难揣摩,到如今我也没能查清她的底细。” 黎洛站起身:“反正你们就要成婚了,等成为同船人,她总会透露一些消息给你。” 林思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并未说什么。 黎洛径直走向了床榻旁的木案,她提起一壶酒放在桌上,笑道:“我今日买了一坛竹叶青,可要陪我饮上两杯。”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了”林思慎垂眸一看,桌上只摆着一个酒杯,看来她若是没来,黎洛应当是准备一人独饮。 黎洛笑了笑,又取来了一只酒杯,放在林思慎身前:“不过突然想饮酒罢了。” 提壶斟酒,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林思慎垂眸看着酒盏之中,那色泽金黄微带青碧的酒液,凑上前去嗅了嗅,眉尖一挑抚掌笑道:“闻着便知是好酒。” 黎洛今日的确奇怪,平日极其克制的人,竟是连续饮了三杯酒下肚,而后撑着额角懒懒的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可不像黎洛,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美酒。 林思慎喜爱竹叶青,虽然伤口才好,可一杯酒下肚后,她忍不住亮着眸子将酒盏推到了黎洛跟前:“再来一杯。” 黎洛按着酒壶,白皙素净的面容上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她痴痴一笑歪头道:“你只能喝一杯。” “小气。”林思慎撇了撇嘴,而后盯着黎洛看了半晌,突然认真的开口问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黎洛眯着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而后慵懒的拖长声音道:“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林思慎见她面上似乎有些酒气,便蹙眉问道:“你不会喝醉了吧?” 黎洛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突然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林公子,再晚天就该亮了。” 林思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点点头道:“的确该走了。” “我送你。” 穿过院子,黎洛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前,林思慎踏出门槛回头看了黎洛一眼,笑着提醒道:今夜天凉切记关窗。” 林思慎这话说的倒有些奇怪,黎洛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回到了屋内。 想起林思慎的刻意提醒,她脚步不停的径直走到了窗边,只见微微敞开的窗柩上,在冷白色月光笼罩下,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正放在窗台之上。 黎洛怔了怔,她抬手拾起木盒,白皙的素手轻轻拂过雕刻着朵朵莲花的黑檀木盒。 打开木盒后,一支雪亮剔透的白玉簪子赫然入目,簪身雕刻着精致古朴的纹路,簪头以银链坠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洁白玉莲,看上去虽素雅简洁却也飘然出尘。 玉簪的做工极其漂亮精致,应当价值不菲。 木盒之内只有一支玉簪,林思慎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可黎洛却瞬间明白了,虽然她未曾说过,可林思慎还是知晓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至于为何林思慎会送她发簪,这或许算是一个承诺吧。 月光之下,黎洛微微垂下头,她抬手取下发间的木钗,如墨如瀑的青丝倾泄而下,素净清丽的面容之上噙着一丝温柔清婉的笑意。 林思慎回了将军府后,脱去夜行衣,再将衣裳褪去露出了肩头上的伤疤。 她肩头上的伤疤并不算长,不过半指左右长,只是刚刚愈合的疤痕还未换上新皮,远远看上去像一只趴在她肩头的虫子,丑的要命。 她取了手边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些白色的药膏在指尖,然后贴着伤口涂抹。 这药便是上次沈顷婠给她的梨花膏,说是能淡去疤痕,这还是林思慎头一回用,也不知功效能不能有这般神奇。 药膏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涂抹在伤口上凉凉爽爽的,林思慎躺在床上时身旁一直萦绕着梨花香,好似有安神效用一般。 林思慎眯着眼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没多时,她便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可在入睡的前一秒,她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伤重的那几天沈顷婠一直未曾来看过她,等她找去时沈顷婠却将药膏给了她,而墨竹说这药像是刚刚调制而成的。 再加之她今日去王府时,从沈忠的口中她知晓了原来沈顷婠也精通药理,这么说来难不成这梨花膏就是沈顷婠那几日调制而成的。 虽然有此可能,但林思慎还是有些怀疑,如果真是沈顷婠特地为她调制的话,那沈顷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要笼络她的话,说出口应当会更有效。 除非沈顷婠只想等着她自己发现,甚至沈忠的透露也是她暗中授意,这样让林思慎无意中发现会更显得她用心良苦? 昏昏欲睡的林思慎突然又猛的睁开了眼,因为她还想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在沈顷婠眼中可是一个大男人,一个男人身上多了一道疤而已,谁会去在意。 为什么沈顷婠要那么用心的替一个男人调制祛疤的梨花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这样的,昨天呢我少打了一个零,本来说的是500个评论日万。 我怎么可能会说50个评论,那也太少太丢脸了!!! 虽然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但是宅心仁厚的我,还是打算不辜负受受们的期盼。 我可真棒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红烧肉太好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虎口脱险、眸定终生、染修.、可爱的可、学习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可爱的可 40瓶;下雨不愁 20瓶;肉包子 10瓶;清彧 6瓶;赵怂怂 4瓶;konakona、redamancy:d、233333、今朝十步、未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027 沈顷婠回王府后, 京城就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雨,林思慎夜里着了凉又染上了风寒,就连墨竹都忍不住笑她,说她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姐还孱弱。 林思慎无从辩解,她本就是一年到头大病小病不断。 这日, 她正靠在窗边的云榻上, 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 手中执着一本兵书,雪白的狐毛将她白皙的脸蛋衬的有些苍白。 窗外雨声瑟瑟, 林思慎的目光从兵书上移开, 木窗外檐下滚落的雨滴如同珠帘一般, 她忍不住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接住了一滴落下的冰凉水珠。 正当她发愣之际, 墨竹突然推门而入, 她好似没打伞,发丝肩头皆是滚着细碎的水珠,踩在石板上印下了一片清晰的水痕。 看着身披狐裘斗篷一身矜贵雍容的林思慎, 墨竹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然后轻咳一声正色道:“老夫人请公子过去。” 林思慎放下书自云榻上缓缓起身:“祖母唤我去有何事?” 墨竹恭恭敬敬的答道:“说是去看喜服, 今日一大早就有不少绸缎铺上门,老夫人拒了好几家, 现下还留了两家,让公子过去看看。” 林思慎站起身,听墨竹这么一说, 想起和沈顷婠得婚期越来越近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喜服罢了,随便挑一家便是了,何需让我过去看。” 墨竹上前搀扶住她得手臂,低声道:“老夫人让公子去,公子就去看看吧,到底是喜服,总得做的让公子满意。” “一件衣裳罢了。” 虽然这么说,可林思慎还是跟墨竹去了老夫人的佛堂,墨竹给她打着伞她拢着狐裘,穿过了雨幕没多时就到了老夫人的佛堂边的庭院。 待客的厅堂敞开着门,林思慎走入院子时抬眸看了眼,厅堂里正坐着几个人,看不清面容,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出有两个生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一旁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踏上石阶,墨竹收了纸扇,门旁候着的两个婢女向林思慎行了礼,然后转头恭敬的跟老夫人同禀:“老夫人,小公子来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一抬头见到林思慎,就抬手招了招,笑着道:“慎儿,快过来瞧瞧这两匹布料,真是漂亮的紧啊。” 林思慎踏过门槛,面上扬起了笑意:“挑布料罢了,祖母您看着选就是了,孙儿的眼光可没您那么好。” 老夫人杵着拐杖站起身,站在她跟前的那个红衣女子竟是比婢女还快一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夫人。 林思慎目光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只见搀扶着老夫人的女子面容娇媚清丽,如墨染的青丝上插着一只金步摇,流苏轻轻的晃动着。抬眸看着林思慎的一瞬,女子狭长的眸中掠过一道欣喜。 这女子,竟是云鎏,林思慎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云鎏的手,看着云鎏的眼神很是和蔼,她很是欢喜的与林思慎介绍道:“慎儿,这位姑娘是云记胭脂铺的云老板,年纪轻轻可就在京城开了间铺子。” 云鎏的目光痴痴的落在林思慎面容上,先是惊喜而后渐渐黯淡了下去,在老夫人介绍完后,她微微垂下头掩饰住了眸中的异样。 一旁的中年男子对着林思慎诌媚一笑,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奉承道:“小的姓任,是任记绸缎庄的掌柜,小的在此恭贺小公子大婚,小公子和郡主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眉头微蹙的偏开了目光,没想到云鎏居然会出现在将军府里,还想揽下为她绣制喜服的差事。 看着林思慎惨白的脸蛋,老夫人担忧的关切道:“慎儿,你身子可还是不舒适,挑完布料你就赶紧回去歇息吧。” 林思慎目不斜视的看着老夫人,笑着道:“祖母,若孙儿没记错的话,任掌柜的绸缎庄应当在京城开了几十年,喜服不如就交予任老板去操劳吧。” 她连布料都未曾看过,就选了任掌柜,老夫人愣了愣看了一旁的云鎏一眼,而后犹豫道:“你都没看一眼,就这么选定了?慎儿,云老板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你不如再看看。” 老夫人显然更满意云鎏。 可林思慎并不想让云鎏替她绣制喜服,云鎏对她的心意她再明白不过。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云鎏却突然身形一动,她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木桌旁,取了放在木桌上的一件袍子,而后走到了林思慎跟前。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思慎,云鎏面上神情倔强,她轻启红唇道:“成婚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成婚当日穿的喜服林公子应当细细甄选。这袍子原是小女子为一位故人亲手绣制的,林公子大可先瞧瞧小女子的手艺,再做决断。” 老夫人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我刚刚也瞧了瞧,云老板的手艺可真是精细。慎儿你先仔细瞧瞧,再决定选谁家。” 林思慎垂头看着云鎏手中的青色长袍,神情有些复杂,以前云鎏曾与她说过,要亲手为她做一件衣裳,想来应当就是这件了。 说是让林思慎自己选,可其实老夫人早就在心中选定了云鎏,正当林思慎看着云鎏手中的长袍楞神之际,老夫人却在一旁发话了:“珠儿,把任掌柜送出去吧。” 任掌柜一走,就是林思慎不想选云鎏也没办法了,她暗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低垂着眉目的云鎏,轻声道:“何苦呢?” 云鎏抬眸,狭长的眸子如同江南的烟雨般朦胧湿润,她红唇微微上扬,面上带着笑意却让人瞧着觉得心酸。 老夫人的确很喜欢云鎏,只见她拉过云鎏的手,欢喜道:“慎儿咱们就选定云老板,云老板可是说七日就能绣制好喜服。” 显然老夫人并不知晓眼前这个温婉漂亮的女子,就是林思慎在凝香楼的“相好”,若是知道她怎可能会让云鎏替林思慎做喜服。 这在林思慎眼中略显荒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老夫人吩咐下人取来了定金交给云鎏,而后叮嘱了云鎏几声,就派人送云鎏回去。 云鎏跟着一个婢女走出了厅堂,林思慎见状也跟老夫人称身子不好要回去歇息,老夫人闻言当即催促她赶紧回去。 从老夫人的庭院走出来后,林思慎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云鎏的身影,她快步走了过去。 墨竹跟着林思慎追上了云鎏,而后墨竹机灵的将领路的婢女支走的,再将纸伞递给了林思慎,自己则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身后。 红色的油纸伞遮住了头顶飘扬的细雨,云鎏抬眸看了一眼,眸中光芒萧瑟,她偏头看着林思慎,眼神痴痴的自她面上扫过,而后眸光一暗柔声道:“ 听说你伤了又病了,这才多久未见,你好似消瘦了许多。” 云鎏的关切并未让林思慎觉着暖心,她只会觉得更加惭愧。 她替云鎏遮着雨,偏开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你本不必这么做。” 云鎏垂眸自嘲的低声笑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你都快成婚了何必再去打扰你,可我就是不甘。我怕你成了婚后,会忘了我。便想着替你亲手绣制一身喜服,你只要穿着它就一定会记着我,一世都忘不掉。” 林思慎缓步陪着她往前走,听着她那看似平淡却无比心酸的话语,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和无奈。 她沉默了半晌后,低声道:“云鎏,就当你我是有缘无份吧。” 云鎏的步子一顿,她脸色苍白的看着垂着头的林思慎,良久之后这才凄然一笑:“你我本就是有缘无份,林公子愿替我赎身已是天大的恩赐,云鎏又怎敢奢求更多。” 说完她快步走出了纸伞,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林思慎轻声开口道:“我只想知道,林公子心中可有过云鎏。” 林思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朦胧烟雨中一袭红衣的云鎏,她觉得自己喉咙好似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微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等了许久,她终于闭上眼咬了咬牙要开口时,想要答案的人却颤抖着声音打断了她:“我不想听了,林公子,你就将答案藏在心底吧,莫要告诉我。” 那一道清瘦萧瑟的红色身影步履微乱,转眼间,就逃似的匆匆消失在林思慎眼前。 林思慎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这才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墨竹,将纸扇递给她,急忙道:“墨竹,你快些把伞送去给云鎏,雨这般大...” 话说了一半她却自己顿住了,墨竹站在她身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公子当真要奴婢取送伞?” “罢了。”林思慎摇了摇头垂下了手,她的疼惜虽是真的,可她也知晓若是自己继续这样做,只会让云鎏更舍不下她。 都已经伤了人,又何必再去伤口上撒盐呢。 墨竹接过伞替她遮住了雨,又伸手替她将松开的狐裘襟带拉紧些,叹了口气道:“公子,自古这温柔刀才是最伤人的。” 林思慎垂下眸子,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己惹的罪孽,却还让旁人受苦。” 墨竹略带深意的轻声道:“公子知道就好,日后就莫要再去招惹旁人了,有一个云鎏姑娘就够了。” +++++ 又在府上养了两日,林思慎的伤寒终于养好了,就连天气也跟着她的病一同好了起来。 秦灏一大早就来找林思慎说是请她去茶楼看戏,林将军去上朝还未归来,又因这些日子林思慎改邪归正,所以对她的禁足令已经解除了。 没有丝毫阻拦,林思慎就跟着秦灏出了府。 秦灏今日有些神神秘秘的,说是有事找林思慎,可林思慎问他是什么事他却不说,只是暗笑着领着她往满香楼走。 满香楼是京城最大的茶楼,掌柜的来头不小,凡是去满香楼的客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寻常的百姓有钱也去不了,林思慎以前也和秦灏来过几次。 等到了满香楼后,林思慎看着寥寥无几的客人,偏头笑道:“你不是说来看戏吗?怎么不见戏班子。” 秦灏神秘一笑:“这戏,可不是戏班子演的,你别问那么多,随我来。” 说完便拉着林思慎去了满香楼的后厨,然后径直走向了后厨角落里,一个布帘遮着的小门。 掀开布帘后,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两个彪形大汉正坐在里头,见有人进来他们当即站起身,皱着眉头看着秦灏和林思慎,目光不善道:“两位公子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林思慎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几眼,只见小房间里除了摆着一个木桌和几把椅子外,墙边还靠着一个大木柜,上头满满当当的摆着一坛坛酒。 “没走错,我们是来看戏的。”秦灏得意一笑,趾高气昂的瞥了那几人一眼,而后自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牌,递到了他们跟前。 林思慎目光落在秦灏手上,只见他手中的玉牌上,正反两面都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那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接过秦灏手中的玉牌细细端详了片刻,而后笑道:“原来是贵客。” 说完一个汉子走向了身后的柜子,背对着两人也不知做了什么动作,只听咔嚓一声,那柜子竟是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暗门。 暗门内有些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石阶通往地下。 两人便将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开口问道:“那这位客人的牌子?” 秦灏见状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道:“怎么,我的牌子还不够?” 大汉面露为难,急忙低声道:“公子,咱们楼里有规矩,只能凭牌子进人,那位公子没牌子的话,恐怕...” 秦灏闻言沉着脸,怒声道:“你们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吗?还敢拦着他!” 林思慎轻笑着拦住了秦灏:“秦兄别这样,既然是凭牌子进去,那我没牌子不进去就是。” 京城里的大动静小动静都逃不过林思慎的眼睛,她早就听黎洛提起过,一年前满香楼在地下挖了个大密室,一直在暗中布置。 满香楼背后的靠山是太子,所以林思慎倒是派人密切的盯了一段时间,知晓了满香楼地下是建了个地下赌坊和青楼。 之后她便没再关注,没想到过了一年,太子这地下赌坊终于完工了。 这不过是个供王公贵族玩乐的销金窟,林思慎的兴趣不大,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去也罢。 可秦灏觉得自己在林思慎面前失了面子,怎么也不肯就这么算了,非要拉着林思慎进去,那两人堵在暗门前怎么也不让进。 一时间秦灏竟是跟他们吵了起来,一旁的林思慎一脸无奈,见秦灏气红了眼自己又劝不住,便退到了一旁一言不发。 正吵着,突然被门帘被掀开来,一个穿着紫袍头戴玉冠的男子踏步走了进来,男子长了对极英气的剑眉模样俊俏。看着眼前吵闹的秦灏,男子眉头紧皱,沉声呵斥道:“你们在此吵什么?” 那两个汉子一见男子,脸色骤变,垂头恭敬道:“见过公子。” 秦灏一转头,原本趾高气昂的模样瞬间萎靡了下去,他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原来是李郡马。” 这男子名唤李启,是三王爷小女儿青瑶郡主的郡马爷,也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别看李启长了一张俊俏正气凛然的脸,可他却不是什么坦荡之人。 当年李启本是一介布衣,后来金榜题名中了探花,又被青瑶郡主看中,便狠心弃了陪他寒窑苦读的结发妻,还找了个由头将发妻丢入了大牢。自己则是娶了青瑶郡主,之后更是巴结上了太子,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成了户部侍郎,是名副其实的正三品官员。 林思慎这次救驾有功赐了个兵部郎中,也不过是正四品。 李启目光淡淡的瞥了秦灏一眼,冷声道:“秦公子,你可是要在满香楼内闹事?” 秦灏一直看不惯李启,奈何李启背后的靠山是太子,心中虽不满面上却还是挂着笑意,他嘴角一抽急忙将一旁看热闹的林思慎拉了过来:“我哪敢闹事,我不过是拉着林兄过来凑凑热闹。” 李启看着林思慎脸色立即变了,他对着林思慎笑了笑,温和道:“原来是林小公子。” 林思慎眉尖一挑,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李兄。” 李启点了点头,而后看着那两个大气不敢出的汉子,厉声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知道林公子是什么人吗,你们竟敢拦他,狗奴才还不快给林公子请罪。” 那两个汉子闻言,急忙点头哈腰道:“林公子是小的们狗眼不识泰山...” \&你们不必如此。\&林思慎打断了他们,而后偏头看着李启:“李兄,他们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怪不得他们。” 李启对着林思慎阖首,而后低声道:“林公子大人大量饶过你们,还不赶紧滚开,让林公子和秦公子进去。” 林思慎摆了摆手:“李兄,我的确没有玉牌,就不进去了,免得坏了规矩。” 李启朗声一笑,径直走到暗门前,拂袖做了个请:“凭林公子的身份,不需要玉牌。来,请进吧。” 一旁的秦灏撞了撞林思慎:“行了,见好就收,今日可有好戏看。”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也没再推辞,跟着李启和秦灏进入了暗门之内。 暗门内的石阶足有百阶,直通往地下,两旁插着不少火把将脚下路照的亮堂。 很快石阶见底,眼前出现了一个雄伟的镶金的大石门,门上有一个纯金的狮头门叩,李启抓着金环叩动了三声后,大门缓缓的打开。 一股嘈杂的热气扑面而来,热气中好似还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林思慎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她皱了皱眉头然后抬眸看去。 只见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四周竟是建着一座座悬挂的角楼,檐角挂着红色的灯笼和红绸,不少身穿纱衣的貌美女子巧笑盼兮,坐在红绸系做的秋千上轻荡在半空之中,白皙漂亮的玉足裸露在空气之中。 而大殿中,有不少穿着锦衣的王公子弟正凑做一堆,一边在赌桌上大声喧哗,一边抬眸看着飘荡在空中的女子。 大殿正前方半空中生生将巨石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台上放着流水潺潺的假山和修剪整齐的盆栽,假山上的流水泛着热气,淌入下方一个四周垂着白色飘纱的玉池中。 那池子还真是由货真价实的上好白玉打造,里头已经装了满满一池的清水,此时正在冒着腾腾的热气。最让林思慎震惊的是,那玉池中还有一个不着寸lu的女子,正浸泡在水中。 还有人不时有人自玉池中勺起水,一边痴笑着盯着女子,一边将水灌入口中。 秦灏早就看的眼都直了,他兴奋的四处打量着,而后目光落在不远处荡在半空中的女子身上。 见林思慎似乎在看着玉池,李启笑了笑挥袖一指笑道:“林公子,那假山之上淌下来的可不是水,而是上好的桃花酿,可要试试?”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低声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伤病才好不宜饮酒。” 将女子泡在酒中,就这么取酒去饮,这不就是泡澡酒吗,这些人还真都是疯子。 不远处一个端着两杯酒的妖娆女子晃动着腰肢,走到了两人跟前,轻笑一声后就依进了李启怀中。 李启伸手搂过她,取了一杯酒递给了林思慎,而后似笑非笑道:“林公子先坐下吧,今日的重头戏可还没到呢,届时我相信林公子一定会对此地流连忘返。”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脸颊,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陪这位贵客。” 李启走后,女子就靠近林思慎,脸上挂着媚笑径直靠向林思慎胸口,口中还娇声唤了句:“贵人。” 林思慎侧身一躲避开了她,后侧两步笑道:“姑娘不必陪我,我自己走走就好了。” 甩开女子后,林思慎在这酒池肉林中晃荡了一圈,眼前的一幕幕让她眼晕头涨,她本想找到秦灏推辞一声不舒服先走。 却不想突然间大殿中的灯光一暗,而后半空之中洒下一道白色的冷光,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抬眸望去。 只见大殿之上,那倒白光中,一个穿着轻薄纱衣面上蒙着白纱的女子,抓着一根垂下的红绸,在空中轻舞着翩然而下。女子身段柔软纤细,白皙的玉足之上挂着一串银铃,伴随着轻舞发出清脆的铃声,所谓一舞倾城翩然若仙也不过如此。 她蒙着面只露出了一双狭长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眸中含着一丝轻笑,只淡淡一扫便叫人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痴痴的望着那女子,只有林思慎在昏暗之中紧紧的皱着眉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一瞬她竟觉得,这女子的双眸有些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累,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狼、大大图、oliv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流光记 27瓶;御坂美琴 5瓶;11199 3瓶;noel 2瓶;莫得感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028 清脆的银铃声荡入耳中, 空中轻舞的女子抬手解开了襟带,身上的轻纱缓缓飘落,她身上好似穿着异国的服饰,单薄而华美,裸露在空气之中的曼妙腰肢盈盈一握。 林思慎偏开了头, 瞧见了身旁的几人正争抢着女子脱下的纱衣。 李启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 他略带深意的看了林思慎一眼, 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林兄,看傻眼了吧。” 林思慎笑了笑没说话。 李启抬眸扫了一眼那些狂热的仿佛失去神智般的客人:“这姑娘是异族人, 林公子应当听过吧, 异族女子遍体生香容貌绝美尤擅乐舞, 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这么一个极品中的极品。” 异族是晋国的一个隐居世外的族群,因不与外族通婚所以人数极为稀少, 他们鲜少出现在人们眼中。据史书记载, 异族千年前便存在于晋国,古往今来所有担任祭祀祈神的巫师,皆是异族人。 在民间传说中, 异族人甚至都有通神的本事。 许是因为血统, 异族人无论男女样貌都极为俊美, 又因这个族群太过神秘。所以在寻常人眼中,异族女子就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圣洁。 可林思慎不这么觉着, 无非就是因为异族人隐世,鲜少出现在世人眼中,又加之无数编撰的故事, 这才多了那么一层面纱让人想要揭开。 不过都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李启看出林思慎的兴趣似乎不大,他低声一笑上前一步站在所有人眼前,负手朗声道:“诸位,今日这位异族女子,价高者得。” “价高者得?”林思慎正在发愣之际,身旁突然挤来了一个人,秦灏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问道:“林兄,借给我些钱。” 林思慎偏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劝道:“你就别凑热闹了。” 秦灏嘿嘿一笑,抬眸看着半空中的女子,咽了咽口水道:“你没听过牡丹花下是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吗,这样的绝色美人,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想一亲芳泽。” 林思慎瞥着他,果断道:“你别打我主意,我没钱。” 秦灏见她衣服兴致不大的模样,有些讶异道:“我说林兄,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以往你可不是这样的。” 林思慎敷衍道:“我可是快要成婚的人了,自当要稳重些。” 正当两人说着话,在场的客人们已经开始出价了,起价便是一千两白银,还有人在不停的叫价。 秦灏脸色一变,神色瞬间萎靡了下去,不甘又无奈的嘀咕道:“这些人的钱好似大风刮来似的。” 林思慎在一旁低声笑了笑,秦灏虽然是庆国公的小儿子在家中备受宠爱,但是庆国公一月也不过才给他了二百两的月钱,平日就挥霍光了,还少不了问林思慎借钱。 此时别说一千两,怕是五百两他都拿不出来。 随着叫价越来越高,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囊中羞涩败下阵来。 眼看着有人喊出了一万两的高价,众人都目瞪口呆的不甘说话了,李启环顾四周:“刘公子出价一万两,可还有人要出价?” 说完也不见有人出声,李启便抬头对着女子招了招手,女子松开了握在水中的红绸缓缓而下,白皙的玉足点地轻轻一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轻飘飘的了落在了地上。 青丝倾洒而下,女子垂着的眉眼轻轻一抬,狭长的桃花眼淡淡扫过人群。她赤足站在李启身旁,如葱白般纤细的指尖抬起轻轻一挑,面上的轻纱便随之落下。 看清女子的容貌众人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女子五官好似精心雕琢的一般,精致的挑不出半点瑕疵。 她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双眸清浅剔透,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勾人的魅意。鼻梁挺直鼻头微翘,红唇弧线完美,娇嫩的仿佛快要滴下水一般。 她的样貌看上去略显清纯,又完美的揉入了一丝魅惑,叫人只看一眼便情不自禁的生出拥有占据她的念头。 众人之中,林思慎也呆呆的看着女子,不是因她被这女子的容貌惊艳,而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女子。 难怪刚刚女子未除下面纱时,她觉得女子的双眸有些熟悉,原来这并不是错觉,眼前的女子她的确见过,还曾有过交集。 孟雁歌。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太子手下可以肆意买卖的货物。 只不过今日的孟雁歌,似乎跟她之前认识的孟雁歌有些不一样,她记忆中那个肆意又张扬的女子,此时却如同一个乖巧美丽的木偶,站在李启身旁微微垂着眉眼。 这让林思慎觉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或者说这个女子只不过跟孟雁歌长得太过相似,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 正当林思慎怀疑之际,女子似乎察觉到了饱含侵犯打量的一众目光之中,那一道异样的眼光,她缓缓的抬眸向着林思慎望去。 看到林思慎的那一瞬,她的眼神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眉头也跟着轻轻一蹙。不过这异样的神色只发生在一瞬间,很快她便移开目光,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有人咽了咽口水,红着眼举手喊道:“我再多出一千两。” 见了女子的容貌,众人又疯了一阵,本是一万两的报价又往上喊了起来,最后还是那位财大气粗的刘公子,拍口两万两。 这回众人又丧气了,不满的看了刘公子一眼后,只得放弃。 李启满意一笑,对着人群招了招手,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公子趾高气昂的推开了身前的人,走到了李启跟前,他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女子,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嘿嘿笑着,那垂涎欲滴的模样,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李启一拂袖,拍了拍刘公子的肩头,而后笑着低声道:“刘公子,今夜她是你的了,好好享用。” 刘公子搓了搓手,他看着女子咽了咽口水,而后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道:“美人你放心,公子今日一定好好疼惜你。” 秦灏一脸妒意,他咬着牙不甘的跺了跺脚:“要不是老子没钱,哪里便宜的了这个丑八怪,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跟着这个恶心人的东西,当真是可惜可叹。” 林思慎站在一旁没说话,她一直盯着女子的脸看,直到看到女子被刘公子牵住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时。她突然垂眸叹了口气,而后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出一千两。” 众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林思慎,先是愣了愣,而后毫不留情的哄堂大笑。 有人忍不住大声嘲讽道:“我说这位公子,人家刘公子可是出了两万两,你出一千两是在做梦吧。” 许多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皆是在嘲笑林思慎,可李启却是微微一眯眼盯着林思慎道:“林公子说的,可是一千两黄金?” 林思慎抱着手臂淡淡一笑,她环视一圈后,走到李启面前:“没错,一千两黄金。” “疯了吧,一千两黄金。” 这回倒又轮到众人愣住了,这还真是有人愿意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啊。 李启了然一笑,看向了一旁的刘公子:“刘公子,你看如何?” “这...”刘公子愣了愣,抓着女子的手却没舍得松开,他挺了挺胸膛道:“都说了今日中价的是我,他就是一万两黄金,那也是来的太晚了。” 李启只是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提醒道:“刘公子,价高者得。您若是舍不下美人,大可再出高价。” 刘公子脸色白了又黑,他气恼道:“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都说了美人归我,还敢放人叫价。” 闹了一通之后,眼看着李启把几个魁梧汉子叫了出来,刘公子这才悻悻的松了手,就算他权势再打也不敢真在此闹事。 一众哄闹之后,李启派人将林思慎和女子送入了角楼之中。 入了屋子,领路的人便退下了。 门一关,将外头的嘈杂通通隔绝,屋内只余下她们两人。 林思慎还未开口,女子便一转身笑意吟吟的看着她:“敢为这位为小女子一掷千金的公子,高姓大名?” 林思慎站在门后白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不知道吗?” 女子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她佯装惊异的捂唇道:“公子这话说的倒是古怪,小女子又未曾见过公子,怎认得公子是谁。” 林思慎绕过她施施然坐在桌边,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孟雁歌,你继续装。” 孟雁歌没否认,只是轻声一笑,而后缓步走到林思慎身后,白皙的指尖轻轻在她肩头上一点:“林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一千两黄金都出的起。” 林思慎毫不客气的拂开她的手,而后转头沉声问道:“你在这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是太子的人?” 孟雁歌眉尖一挑,旋身坐在她身旁,而后撑着下巴笑意吟吟的看着她:“你问这么多,想我先回答哪一个?” “每一个。”林思慎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孟雁歌却突然伸手盖在茶杯之上,在林思慎诧异的目光中,她狭长的桃花眼轻轻一眨,而后指尖轻轻在林思慎手背上一划。 林思慎手一抖,快速的抽开手,被丢下的茶杯眼看着就要掉在桌上。 孟雁歌迅速的伸手一挽将茶杯稳稳的抓在手中,滴水未洒。她戏谑一笑,而后就着茶盏红唇一抿喝了一小口,又塞回了林思慎手中。 被调戏了一番的林思慎一脸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而后正色道:“你别闹了,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 孟雁歌戏谑一笑:“谁说我在这,就得是太子的人。” 林思慎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孟雁歌的来历实在是神秘,她曾派人去查过孟雁歌的身份,但并未查出她的来历,除了孟雁歌的名字,林思慎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今日在这里撞上孟雁歌,她更是好奇了:“你既不是太子的人,那你在这做什么?” 孟雁歌漫不经心的勾起一缕发丝把玩着:“好玩啊。” 她的答案显然太过敷衍,林思慎并未相信,她盯着孟雁歌半晌后,又问道:“那你,真的是异族人?” 孟雁歌放下手中的发丝,戏谑的神色好歹是正经了一些:“这倒是真的。” 听了她的回答,林思慎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她敛眸问道:“你们异族人,不是都常年隐居在深山之中吗?你为何会出来?” 孟雁歌眉头微蹙,她轻哼一声:“你问题可真多。”说完她突然伸手搭在林思慎肩头,而后凑到她跟前轻轻吐了口气,柔声道:“你今日不是来此玩乐的吗?” 虽然孟雁歌表面上看起来跟林思慎很熟络,但其实她对林思慎很防备,从她的口中林思慎压根就没问出什么。 她推开了孟雁歌的手,轻声道:“我不过是随朋友来看看。” 孟雁歌两次三番被林思慎推开,倒也不羞恼,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那你为何要花一千两黄金买下我,是垂涎我美色,还是你吃醋了?” “吃醋?我吃什么醋?”林思慎有些莫名其妙:“我只不过是看你被那个刘公子牵着很不高兴罢了。” 孟雁歌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敛眸道:“所以你就为我花了一千金?” 林思慎勾唇一笑,自信满满:“这你倒不必为我担心,这花出去的一千金,有人会自动送回我手上。” 孟雁歌抓住了她的话中的深意,她目光一冷:“这么说你才是太子的人。” 林思慎没否认,明面上她的确算是太子的人,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她更在乎的是,孟雁歌突然转变的态度。 她半猜测半求证的问道:“那日追杀你的人,莫非就是太子派人做的?你跟他有仇?” “你不必知道。”孟雁歌眉头紧蹙,她冷冷的盯着林思慎,眼神愈发复杂:“或许,你现下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林思慎神色一凛,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孟雁歌的目光落在门外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上,她缓缓的贴近林思慎,正当林思慎要躲开时,她快速的伸手按住了林思慎的后脑,而后凑道她耳边低声喃道:“你现在还来得及离开。” 她的话让林思慎僵住了身子,对孟雁歌她虽有防备,却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颈突然传来针刺一般的微痛,像是被蜜蜂轻蛰了一口,短短一瞬她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她猛地推开孟雁歌,伸手捂住后颈一脸错愕的盯着她:“你...你做了....” 话还未说完,她便觉得身子一软倒向了地上。 好在孟雁歌快一步起身扶住了她,林思慎软软的倒在她怀中,一股倦意涌了上来让她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很快她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孟雁歌垂眸看着她,神色极为复杂,半晌之后这才轻声开口道:“若不是你救了我...” 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了,她将林思慎扶了起来放在床榻上,而后也不知伸手在床边摸了什么,只见床榻突然一翻转林思慎瞬间便消失在床榻之上,不见踪迹。 做完这一切后,孟雁歌在屋内换了一身衣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在桌边。 没等一会,房门突然被敲响,孟雁歌打开门,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待关上门后,婢女突然盯着孟雁歌不满道:“那个人怎么回事?” 孟雁歌淡淡一笑:“没什么,把她送出去就行了。” 婢女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厉声问道:“她是什么人,会不会破环我们的计划?” 孟雁歌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道:“放心,她不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婢女转过身,冷声提醒道:“若是因这条漏网之鱼发生了意外,长老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 林思慎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昏暗,她好似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了,一股浓重的木漆味飘入鼻腔让她头晕眼花。 她伸出手四处摸了摸,这才确定了自己的确是被关在一个好似木箱一样的东西里,好在木箱似乎并未被锁死,她抬起脚用力一蹬,盖着的木板震了震,一些泥土随之落下。 倒是挺沉,林思慎挣扎着仰起头,双手按在木板上凝力一推。 只听一声响动,一块黑色的沉木被掀飞,眼前终是出现了亮光。 林思慎迫不及待的爬了出来,待爬出来后,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躺在一个放在土坑里的棺材中,而她四周竟是一片乱葬岗。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腐臭味,不远处有一个被草席包裹着的身体,往外渗着浓水,几只乌鸦站在草席上,睁着黝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天色暗沉,四周横七乱八的摆放着腐烂的尸体,眼前的情景,再加上乌鸦沙哑凄厉的叫声,更是让人心生恐惧。 刚刚还在满香楼地下的酒池肉林中,一转眼就出现在乱葬岗里,林思慎还在发昏的脑子此时更是一阵生疼。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孟雁歌要迷晕她,而后丢在乱葬岗里。只不过昏倒前孟雁歌几句提醒的话,让她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拢了拢衣裳,林思慎快步从这个阴冷恐怕的乱葬岗走了出去。 这个乱葬岗就在京城外不远处的一片山郊,见四下无人林思慎使了轻功没多久后,就出现在了京城外。 往日此时京城还在开市中,可今日,待她走到城门口时,却见到守城的士兵多了两倍,正对着入城出城的人严加盘问。 心中那不详的预感仿佛得到了印证,林思慎几乎可以断定,满香楼一定是出事了。 好在守城的士兵认出了林思慎,没有盘问就将她放入了城内。 果然,昔日熙攘的京城街巷竟来回穿梭着不少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神情凝重的守在两侧,百姓们站在檐下三两成堆不知在交谈着什么,只是能看出他们似乎有些惊惶。 林思慎抬起头看向满香楼的方向,只见半空中满香楼的位置正飘起一阵浓重的黑烟,像是着火了。 她没有停留,快步往满香楼走去,还未走近远远就看见林将军正站在满香楼门前,在他身旁还有不少官员,甚至连九王爷也在。 而门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满满当当的几乎数不清。 空气中飘荡着皮肉烧焦的味道,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围在两旁的士兵原本阻拦着普通百姓的靠近,一见到林思慎走过来时,他们愣了愣,而后急忙转头看向林将军,大声喊道:“将军,小公子在这。” 在场的人闻言几乎都将目光投向了一身狼狈的林思慎。 林将军沉着脸走了过来,他看着林思慎的目光中先是惊喜,而后又瞬间涌上了一股恼怒。 林思慎垂下头,轻声唤了句:“爹。” 九王爷负手走了过来,他皱着眉头看了眼林思慎,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后又看着林将军,开口道:“没事就好,先让她回去吧。 林将军不为所动,他死死的盯着林思慎,沉声问道:“你今日去哪了?” 林思慎自知林将军已经知晓自己今日在满香楼,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一旁的九王爷却又拍了拍林将军的肩膀道:“回去再问,本王看她似乎也挺累的。” 好歹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将军忍着怒气,呵斥道:“滚回去,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林思慎垂下头:“爹,那我先回去了。” 走了每两步,九王爷突然盯着她的背影道:“婠儿已经知晓了。” 林思慎顿住了步子,一开始倒也没明白九王爷的意思,细想下这才突然明白了过来。 满心复杂的林思慎走了没多远后,回头看了眼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的满香楼,又看了眼满地的尸体,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 原来孟雁歌在那里的目的,是想毁了酒池肉林,不仅如此,这场动乱还死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 若不是孟雁歌最后放她离开,恐怕她此时也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作者有话要说:唉,晚了一会。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ensour 2个;上官寒辰、oliv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虎口脱险 10瓶;你真可爱 4瓶;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029 从满香楼离开后林思慎并未回府, 而是去了城东的一间老茶铺。 她掀开门帘一走进,站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的老掌柜抬起眼,见到面无表情的林思慎,他急忙放下算盘迎了过来,恭敬的低声唤了声:“公子。” 林思慎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向了一旁的内门。 老掌柜慌忙走到门边, 四处望了望见没人主意, 便将门关上了, 而后快步跟进了内门里的一个小屋子。 林思慎背对着他站在桌边,还没等老掌柜行礼, 她便冷声道:“你可知我今日险些被人炸死在满香楼?” 老掌柜身子一抖, 垂下眸子咬牙道:“是老奴失职, 好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林思慎真的有些气恼,这些年她花了不少精力不少钱财, 在京城布下了一个情报网, 为的就是提前捕捉到京城的风吹草动以防外一。 可这回倒好,没查出孟雁歌的身份就算了,竟还让她悄无声息的在满香楼下埋下了一堆火药。若不是她侥幸此前曾救过孟雁歌一命, 恐怕现在她也葬身地底了。 这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林思慎闻言猛地转身, 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冷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混入京城, 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火药,你们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提前查到?” 老掌柜惭愧的垂下头, 低声道:“老奴此前的确查出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分批混入京城,可还未查出他们的身份目的。后来公子在春猎上重伤未醒,老奴不想再让公子忧心, 便自作主张想先查清他们的目的,再行禀告公子,未曾想....” 事已至此,再多责怪也于事无补,林思慎有些疲倦的闭上眼:“我不是说过嘛,只要京城有异样就一定要禀告与我。京城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有时晚一步就会受制于人。” 说完林思慎转身看着老掌柜,面上神色柔和了些,她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老先生,我将京城大事小事一律交给先生,就是因为旁人我放心不下。唯有先生这样闻风而动深思熟虑的人,才能让我放心。” 老掌柜闻言深吸一口气,急忙拱手沉声道:“公子,满香楼出事后,老奴派出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个涉案人的行踪,此时正在严密监视中。公子放心,只要顺藤摸瓜,老奴一定替公子查出这些人是由何人指使。”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可知今日满香楼死伤了多少人?” “死伤近百人,其中已死之人足由三十七人,还另有五十九个人生死未卜,被抬去医馆救治。惨死的人中,身份最高者,是高太傅的第二子和周国公的第四子。” ++++++ 从茶铺出来后,林思慎带着一包茶叶缓步走回将军府,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行色匆匆的禁军。 天子脚下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死伤的人还皆是王公贵族富商巨贾,皇帝已然被惊动,亲自下令让林将军和九王爷协同查清此事。 恐怕这件事一发生,就连太子也会被清查出来。 原本只是一个声色犬马的地下赌场,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可如今才开张就死了那么多人,不用猜都知道东宫那位现在已然是一阵惶然。 而这得利之人毫无疑问就是二皇子,难道孟雁歌是二皇子的人? 可为了扳倒太子而得罪那么多人,若是最后查了出来,二皇子也就毫无退路了,他应该不会那么蠢。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走到将军府门口,眼角瞥见了府门前正停着的一架熟悉的车辇,她先是愣了愣,而后快步走了进去。 厅堂前老夫人和柳倾云正神情焦急的等待着,林思慎一露面先将茶叶递给了婢女,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祖母和娘亲跟前。 “娘...”林思慎一句娘亲还没喊完,柳倾云突然愤愤盯着她,伸出手狠狠的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可不小,林思慎被打的头一偏,白皙的面颊霎时红了起来。 柳卿云颤抖着手指着她,怒其不争道:“你这个逆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省省心,都快成婚了你还敢去那种地方厮混。祖母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天天为你忧心。 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而后急忙将林思慎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护着,看着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扭头看着柳倾云怒声呵斥道:“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打她做什么,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你还真舍得动手,她可是你的亲儿子。” 厅堂之内除了老夫人和柳卿云外,沈顷婠和秦灏也在。 秦灏看着林思慎当着自己的面被打了,吓得咽了咽口水,他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尴尬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林兄你没事就好,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回来。我之前输光了正巧回府里取银两,这才逃过一劫,我以为你还在里头,这才....” 说完他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心虚:“既然林兄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我先走了。” 秦灏走后,林思慎被老夫人紧紧护住怀里,她幽幽的抬起目光,瞥向了厅堂正中央站着的沈顷婠。 沈顷婠神色冷淡,她只是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清冷的目光在她面上缓缓扫过,而后偏开了目光。 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丝毫看不出她的喜怒。 柳倾云站在林思慎跟前,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又是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拍:“你还好意思看郡主,你可知你们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若不是因为你出了事,郡主她担忧你,不然怎会登门,你就不能消停一日?” 眼看着林思慎在自己怀里,柳倾云还动手动脚,老夫人怒目瞪着她:“你还敢打我乖孙,她都知错了她还打她作甚,是不是得打死了你才高兴?” 柳卿云气的跺脚:“娘你就别护着她了,就算我现在不打她待会夫君回来也得打,都怪您成日护着,这才让她敢肆无忌惮的闯祸。” 说完她也不顾老夫人的阻拦,将林思慎拽了出来,指着祠堂的方向吼道:“你赶紧给老娘去祠堂跪着反省,没老娘发话你不准起来。” 林思慎默不作声的抬腿就要往祠堂方向走去。 可老夫人拉着她不松手,眼中都快流出泪来了,她心疼林思慎跟柳卿云争辩起来:“你没瞧见我乖孙身上那么脏嘛,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都快吓死了,你还要让她跪。” 沈顷婠看着被两人拉扯着的林思慎,不动声色的眉尖微微一挑,然后缓步走到了三人身旁。 她伸手扶住了老夫人,柔声道:“老夫人,就让她去跪着吧。等林将军回来见她知错认罚了,好歹也会熄了些怒火。” 老夫人愣了愣偏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不舍的松开了林思慎,还不忘欣慰的拍了拍沈顷婠的手,恍然大悟道:“还是郡主你聪慧伶俐,依我那不孝子的脾气,看到她跪在祠堂应当也不会再打她了,我这都气糊涂了。” 林思慎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一旁的柳卿云伸手推了她一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祠堂跪着。” 去了祠堂后,林思慎老老实实的跪在蒲团上,看着案台上供奉的牌位沉思了起来。 没多久后,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那脚步声极为细微,一直到了门口林思慎这才发现。 她没有回头,心中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果然,那人走到了她身后,一股淡淡的冷香随之钻入了她的鼻腔。 “我倒是有些好奇,那般境地,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顷婠的声音很冷淡,却能让林思慎瞬间头脑清明,她没回头只是低垂着眉目轻笑道:“我若是说了谎话,郡主应当能一眼看穿吧。” 沈顷婠缓步走到她身旁,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一角洁白的衣裙,上面用银丝绣着精致的纹路。 “所以你就不必费心想谎话。” 林思慎思忖了半晌后,想着今日孟雁歌最后与她说的话,神情复杂道:“炸毁地下赌坊的势力中,有一人我曾见过,她不过是念旧情,放了我一马罢了。” 沈顷婠沉默了良久,林思慎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她侧脸完美的线条,似乎透着一股疏离和冷意。 她敛眸,轻启红唇念了一声:“旧情?”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解释道:“一面之缘罢了。” 沈顷婠闻言冷冷的掀起唇角,垂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就是那位貌美异族女子吗?不过一面之缘就放过了林公子,林公子的本事还真是大。” 林思慎从沈顷婠的话音中听出了讽刺,她仰着脖子皮下肉不笑道:“说起来,这一面之缘可还是多亏了郡主殿下您。” “哦?”沈顷婠拖长的尾音,她淡淡的瞥着林思慎:“这么说,我还无意间替林公子牵了条红线。” 林思慎笑意一僵,她轻咳一声眨了眨眼:“什么红线,你莫要瞎说。不过是那日在洗尘寺外,我才碰到了那个异族女子。若不是你派人杀我,我也不会碰见她。” 沈顷婠眸光一闪,她不冷不淡的开口道:“这么算来,救了你的人应当算是我。若不是我派人追杀你,你也不会结识那位姑娘。你们不相识,今日她也就不会放过你。” “郡主说的有几分道理。”林思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我不仅要谢过郡主的不杀之恩,还得谢过郡主的救命之恩。” 她原本是想讽刺沈顷婠,可沈顷婠不知是不是装傻,竟是勾唇一笑轻声道:“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脸皮可真厚,林思慎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却是笑意灿然:“要报救命之恩,自然是以身相许。” 反正她们就要成婚了,说以身相许也没毛病。 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贫嘴。” 来找林思慎就是因为沈顷婠想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知晓了答案后,沈顷婠便打算离开了。 “你好好跪着认罚吧,我先回王府了。” “等等。”林思慎急忙叫住了她,待沈顷婠顿住脚步疑惑的看向她时,她便有些犹豫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顷婠看着她,眉尖一挑表示道:“说来听听。” 林思慎抿了抿唇,无奈道:“我买下那个异族女子时,花了一千金。” 沈顷婠眸光一闪,她似笑非笑道:“借钱?” “不是。”林思慎否认,而后正色道:“我爹他一定会追问我那一千金是哪来的,届时我就说是与你借的,如何?” “可以。”沈顷婠果断的答应了,只不过很快她便戏谑道:“那林公子打算何时还我这一千金?” 林思慎愣了愣,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乘人之危吧?” “你既舍得为了那异族女子花一千金,又怎舍不得再花一千金贿赂我替你串供?” 神情清冷的沈顷婠,就这么一本正经的敲诈林思慎,偏偏林思慎除了她也找不到第二个有一千金,且舍得借给她的人。 林思慎咬了咬牙,好在她钱多,她一脸怨念的盯着沈顷婠:“成交。” 沈顷婠目光淡淡的扫过她的脸,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面上闪过了一瞬笑意:“很好。” 敲诈了林思慎一千金后,沈顷婠就这么施施然的离开了,林思慎则是继续跪在祠堂。 她没走多久后,柳卿云突然出现了。 “慎儿。”她提着裙角笑嘻嘻的凑到了林思慎跟前,打量着她红彤彤的半张脸。 林思慎从柳卿云眼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身子往后仰,低声道:“娘亲,你要做什么?” 柳卿云摇了摇头,有些犹豫的摸上了林思慎的脸,心疼道:“娘今天出手有些重,疼不疼。” 林思慎跪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我知道娘亲是为了我好,先罚我一遍,省的爹爹倒是下手太重。” 柳卿云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她的脸:“你知道娘的心意就好,娘都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你爹爹下手有多重。他要是一巴掌下来,你恐怕脸都要肿好几日。” 林思慎不置可否,她知道柳卿云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心中并无怨言。 柳卿云垂下头,眼眶突然间红了,她哽咽道:“今日京城死了那么多人,你知不知道我跟祖母还有你爹,多担心你,我真的差些以为你出事了。” 她一哭林思慎就跟着情绪低落了起来,她心疼的伸手替柳卿云拭去眼泪,低声安慰道:“对不起娘亲,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们为我担心。” 柳卿云抽了抽鼻子,眨着红彤彤的眼睛道:“幸好你安然无恙,不然娘亲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林思慎撒娇似的抱着柳卿云,在她面前终是露出了女儿家的神态:“娘亲你放心吧,我哪有那么容易死,都说祸害遗千年的嘛。” 柳卿云推开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破涕为笑,她白了林思慎一眼:“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祸害的。” 林思慎扬起笑脸:“您还是回去歇息一会吧,不必为我担心。” 柳卿云点了点头,然后犹豫的盯着她的看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我来看你,是因郡主她说...” “她说什么?”林思慎有些疑惑。 柳卿云有些心虚的偏开了目光:“她说你脸上的指痕好似消了,我寻思着你爹回来要是看你安然无恙...” 林思慎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她幽幽的看着柳卿云:“娘亲,你来该不会是准备再扇我一巴掌吧?” 柳卿云抓着她的肩膀,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就一下,你忍着就过去了。” “啪。” 只听祠堂之内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林思慎缓缓的转头,两边白皙俊俏的脸蛋上各挂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她一声不吭的看了柳卿云一眼,然后垂下头。 柳卿云心疼又心虚,她弱弱的偏开目光:“慎儿你...你别怪娘。” 林将军是天黑后才回来的,一听说林思慎在祠堂跪着他就怒气冲冲的冲到了祠堂来,一眼就看到林思慎跪在祖宗的牌位前。 林思慎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缓缓回头,面上的两道五指印把林将军惊住了。 一旁的柳卿云急忙拉着他解释道:“夫君,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知错了。” 林将军疲倦的叹了口气,对着林思慎招了招手:“教训她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有事问她。慎儿,跟我来书房。” 一路上林思慎默然不语的跟着林将军进了书房。 仆人端上茶后林将军便让他退下,只余下林思慎跟自己在书房之内,看着林将军阴沉的脸,林思慎知道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到底还是牵扯上了她。 林将军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后,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思慎,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问道:“说吧,秦灏和李启都说你是在地下赌坊中,为何你会从城外回来?”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孟雁歌把她放出来是救了她,可她在地下赌坊中凭空消失总是会惹人怀疑。 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措辞,所以此时便一脸正色斟酌着解释道:“父亲应当知道,孩儿花了一千金买下了一位异族女子。” 话说完她眼角的余光瞥了林将军一眼,不出意料林将军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林思慎轻咳一声接着解释道:“与那异族女子独处屋内时,她敬了孩儿一杯茶,孩儿喝了一小口便发现不对,就趁她不注意偷偷倒了。之后孩儿便觉得有些头晕,就佯装昏倒了过去。其实孩儿当时还清醒着,孩儿偷看到那女子打开了屋内一个暗门,便想趁机跑出去。” “岂料那女子发现了孩儿的举动,举刀便要将孩儿杀了灭口。孩儿与她缠斗了一会,逐渐觉得头晕眼花,惊慌失措之际就逃入了那个暗门之内,循着暗道通往的方向一直跑,这才逃过了一劫。” 林将军点了点头,在满香楼被炸毁的地下赌坊内,的确发现了一个暗道。他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轻声道:“这么说,你是侥幸发现了那异族女子的阴谋,这才趁机逃离了?” 林思慎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孩儿重见光明后本想即刻回去通报,奈何那女子给孩儿下的迷药药性太重,孩儿因此昏倒在地,待醒来时急忙回到京城,可已然晚了。” 林将军不过是照例询问林思慎罢了,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亲儿子:“其实为父不相信你会与那些歹人串通,你虽性子顽劣,却也不是那等罪无可恕之人。今日吃了这等大亏,你就该铭记于心。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不许再去那等鱼龙混杂的青楼赌坊。” 林思慎连连点头:“孩儿铭记在心。” 林将军眯着眼睛盯着她,又问道:“你那一千金,是怎么来的。我一向为官清廉,虽有些钱财,但都是陛下赏赐的,我可不记得我何时给了你一千金。” 果然,林将军问了她这一千金的来历,好在林思慎早就跟沈顷婠串供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惶然的看着林将军,然后垂下头弱弱道:“孩儿...孩儿曾问郡主借过一千金。” “什么!”林将军脸色一变他拍案而起,怒目瞪着林思慎,指着她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你...你竟问郡主借了一千金?” 林思慎身子一抖,急忙解释道:“是的,郡主问过孩儿可缺钱财,孩儿本不想借那么多,可郡主她非要给我。” “你...你这个逆子,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林将军气的左顾右盼,他撸起袖子瞥见了一旁的一个鸡毛掸子,抄在手中便其气冲冲的走向林思慎。 林思慎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亲爹这是真要动手了,她急忙绕着书桌转了一圈:“爹你先别动手,你先听孩儿解释的。” 林将军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冷静下来听她解释,他追着林思慎在房中乱窜,咬牙切齿的骂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畜生,你说你要不要脸,啊,你把我林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实在是因为林将军下手太重了,以他的蛮力,一鸡毛掸子下来林思慎骨头都等打断,所以林思慎不得不跑。一边绕着屋子跑,一边保证:“爹,那一千金我一定会还给郡主的,我已经答应她了。” 林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双眼通红,好似真的失去理智一般。他一鸡毛掸子下去,屋内的一个木椅上竟是凹下去深深一道印子:“你借钱就已经够丢脸了,你还敢借郡主的钱去嫖,你真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林思慎脸色大变,她慌忙之中窜上了桌,还随手拿了个林将军最喜欢的花瓶挡在身前。 林将军吹胡子瞪眼的举着鸡毛掸子,可看着花瓶又舍不得动手,只得咬牙指着她:“你给我滚下来,滚下来,把花瓶放下,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林思慎躲在花瓶后面,讨价还价道:“爹,你先把鸡毛掸子放下,我就把你的宝贝花瓶放下。” “反了你了,你还敢威胁老子。”林将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猛力一挥,鸡毛掸子虽未碰到林思慎手中的花瓶,可却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林思慎垂头看了一眼,只见手中的花瓶上缓缓爬上了一条裂缝,接着裂缝迅速延伸,不消片刻整个花瓶都爬满了裂痕。 手轻轻一抖,花瓶便瞬间破碎,碎片落了满桌都是。 林思慎捧着底座楞楞的抬起头,对上了林将军呆滞的眼神,她扬起一脸僵硬的笑意,对着林将军竖起了拇指:“爹,好武艺。” 这一晚上林思慎被林将军用鸡毛掸子,从书房追到了后花园,又从后花园追到了府门口,被拦了回来后她又一一路狂奔跑去了老夫人的佛堂,最后躲在老夫人的怀里不敢出去了。 将军府的下人们对此不仅见怪不怪,还颇感怀念。以前小公子隔三岔五就被将军提着刀追赶,这次还隔了两月呢。 这头林思慎正躲避着亲爹的追杀,另一头沈顷婠也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屋内的九王爷。 九王爷一脸不忿的拍案而起,黑着脸道:“退婚,必须退婚。” 沈顷婠抿了抿唇,开口道:“父王,林公子她其实...” 九王爷神色凝重的打断了她的话:“婠儿啊,不如这样吧。父王明日就把京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请到将军府来,一个一个让你挑。父王什么事都能听你的,唯有这件事父王不能依你,父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都快到了成婚的日子,九王爷又突然反悔,无论沈顷婠说什么他都不熄气,非要沈顷婠跟林思慎退婚。 他甚至想连夜进宫跟皇帝提起这件事。 为了拦住他沈顷婠别无办法,她抬眸看着九王爷,咬了咬唇低声道:“父王,其实女儿已和林公子私定终身,有了夫妻之实。” 九王爷愣了愣的看着她,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emmm,明天要不要万更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鱼太肥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ˊ芣偠ィ亭﹖、小喵九么么哒、鱼太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 16瓶;穹莹由亚我就一枚死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030 看上去沈顷婠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要吊死在林思慎这颗歪脖子树上,九王爷幽幽的叹了口气,拿她实在是没办法,最有也没再说什么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只是当夜,他便来了一趟将军府, 在老夫人的佛堂找到了林思慎。 林将军见他脸色不善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将林思慎从佛堂逮出来后丢在了九王爷的面前, 自知理亏的林将军一脸大气的表示道:“王爷,逆子在此。您若要打要骂尽管冲着她来, 本将军绝不阻拦。” 九王爷疲倦的看着林思慎, 一挥袖表示道:“林将军, 我有些话与她单独说,还请林将军暂且退避。” 林将军走后, 余下林思慎和九王爷单独站在院落中。 今日九王爷看起来甚是疲惫, 他神色复杂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这才幽幽开口道:“林思慎,婠儿已将你们的事告知了本王, 你可有什么要与本王说的。” 林思慎看他脸色便八九不离十的猜到了沈顷婠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九王爷因她在地下赌坊之中, 为一异族女子一掷千金的事发怒了。为安抚九王爷,沈顷婠又说了什么非她不嫁的事。 她心领神会, 九王爷趁夜找来不过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她要一个保证罢了。 于是林思慎正色道:“王爷,思慎起誓, 今日之事成婚之后绝不会再发生。” 九王爷眯着眼盯着她,见她神色还算肃然,便咬牙压低声音威胁道:“本王姑且信你一次,若是有一日让本王知晓你做了对不起婠儿的事,本王就把你第三条腿打断。” 第三条腿,她哪来的第三条腿。 林思慎闻言轻咳一声偏开头道:“王爷大可放心,若思慎有一日真的有负郡主,思慎定当负荆请罪。” 九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沉声道:“你还需保证,娶了婠儿之后,不许再纳妾。” 其实九王爷这个要求倒是有些过分了,晋国王公贵族纳妾成风,凡是有些权势的人府中都少不了几个貌美的妾室。就连九王爷自己,虽一直放不下沈顷婠那与世长辞的娘亲,府中仍还有几个偏妃。 像林将军这样只有一位发妻未曾纳妾的高官,在晋国已是异类。 不过林思慎不同,以她的身份别说纳妾,就是娶沈顷婠都心惊胆战生怕身份泄露,如今九王爷提出这等要求,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下了:“此事就是王爷不说,思慎也不敢纳妾,思慎今生唯有郡主一位发妻。” 林思慎的态度倒还算不错,九王爷到底是放心了一些:“很好,那你就记住今日与本王说的话。” 让林思慎做了两个保证之后,九王爷便离开了将军府。 ++++++++++ 之后闲赋在家的日子,因林思慎又闯了祸,再度被林将军敕令禁足在家。 她闲来无事,帮着墨竹给自己搬家。 成婚之后她要和沈顷婠住在琉光阁,所以她的东西都得通通搬过去。 这日天气正好,墨竹指挥着几个下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林思慎穿着宽大的袍子懒懒的靠在门边,指着屋内窗边的云榻,吩咐墨竹道:“你去唤人将这座云榻搬去屋内。” 墨竹抱着两盆兰花,幽幽的抬头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若无事就去后花园转转,何必在此碍事。” “我怎么碍事了?”林思慎不满的嘟囔了一声,眼看着两个下人搬着云榻走出来,便闪身让开路。 墨竹一脸无奈:“公子今日可是一直挡在门口转悠。” 林思慎耸了耸肩,笑着走到墨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兰花:“既然墨竹姑娘嫌我,那我就去琉光阁瞧瞧他们怎么摆放的。” 院子里的兰花多,需一盆一盆搬过去,墨竹来回跑了好几趟,这些兰花都是她的宝贝,下人搬弄她不放心。 墨竹捧着几本书跟在林思慎身后,眼见着四下无人她便低声问道:“和郡主同房之后,公子就打算睡在云榻上?”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 成婚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她不能睡书房,也不能跟沈顷婠同床,自然只能在云榻上将就。 墨竹眉头紧蹙,一脸担忧:“公子和郡主同房,奴婢总觉得有些不便,若是一不小心给郡主发现了....”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无奈道:“的确有些不便,可这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才成婚就跟她分房睡吧。” 墨竹忧心忡忡道:“日后公子只得万分小心,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身看了墨竹一眼:“毕竟是同处一室,若想万无一失我还需你时刻替我打掩护。” 眼看着就到了琉光阁,远远看着忙碌的下人们,两人噤声没在谈论此事。 琉光阁之前便由沈顷婠吩咐兰青和绿荫打理过,林思慎没敢动沈顷婠的摆设,只是往里添置了些自己的东西。 一踏入沈顷婠住下的卧房,林思慎便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香,萦绕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还是林思慎头一次进入沈顷婠的卧房,她四处看了看,只觉得屋内摆设实在是雅致简洁,除了墙上挂着两幅字画外,便再无其他装饰。 屋内还摆着一个书架,上头满满当当的放着许多看上去很是久远的书本,林思慎只扫了一眼便发现了好几本自己寻了许久,也未曾找到了兵书残本。 她双眸一亮,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取了其中一本坐在桌边就翻阅了起来。 林思慎看的极为投入,墨竹在屋内来回几次她都未曾发现,等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迫不得已放下兵书时,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她站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墨竹适时的敲门走了进来,她看上去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道:“公子,云鎏姑娘送喜服来了,老夫人唤您去试试。” 云鎏来了。 林思慎脑海中浮现了那日雨中,那道落寂的红衣身影,原本不错的心情顿时低沉了下去。 她先是愣了愣,而后敛眸轻叹了口气:“走吧。” 到了老夫人的院落中,林思慎顿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面上扬起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云鎏一身红衣垂眸站在老夫人身侧,短短几日她面庞似乎消瘦了不少,身上还沾着赶路的风尘。 林思慎进门后她并未抬头,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垂在身侧五指上还缠着白布的手下意识的往身后藏了藏。 可林思慎还是眼尖的看到了,她抿了抿唇神情复杂的看着云鎏。 屋内的木架之上,正放置着一件大红的喜服,两袖上各用银丝绣着两只栩栩如生交颈的鸳鸯,在屋内暗光的照耀下流转着光泽。 老夫人绕着喜服转了两圈,忍不住一边伸手摸着衣裳,一边喜色的赞叹道:“慎儿快来瞧瞧,云老板的手艺可真是精湛,你摸摸这布料这做工,都快赶上宫廷的御绣坊的手艺。” 林思慎这才瞥了一眼喜服,而后张了张唇低声吐出了几个字:“这几日劳烦云姑娘了。” 云鎏咬着略显苍白的薄唇,苦涩的笑了笑,轻声道:“两日后就是公子的婚期,这几日小女子日夜赶工才将喜服赶制了出来。公子先试试吧,若有不合身小女子还来得及拿回去修改。” “说的没错,先试试。”老夫人连连点头,而后吩咐一旁的婢女:“珠儿,你过来服侍公子换上喜服。” 云鎏上前一步,垂头恭敬道:“老夫人,不如让小女子来吧,这衣裳毕竟是小女子做的,小女子得拿捏着尺寸,好看看还需不需修改。” 老夫人怔了怔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这屋内人多也不需避讳什么,便点头道:“那就劳烦云老板了。” 林思慎本想开口拒绝,可看着身形消瘦的云鎏小心翼翼的取下喜服,便也不忍再说什么,她默然的走到的屏风后。 候在门边的墨竹见状,只是暗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屋内光线昏暗,灯笼里微闪的烛火透过屏风,洒下昏黄的暗光。 林思慎背对着屏风,她听到云鎏的脚步声传来,听到她将喜服搭在屏风之上。而后便是微弱的呼吸声,一点一点的贴近她。 直到感觉到身后的人近在咫尺,林思慎的腿下意识的往前移了一小步,云鎏突然柔声开口:“公子,抬手吧。” 林思慎向来习惯自己穿衣,就连墨竹的服侍都不习惯,更何况是云鎏。 只不过眼下,她只能听着云鎏的指令,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将双手伸直张开。 云鎏缓步走到她身前低垂着眉目,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抬起解开了林思慎的腰带,然后小心翼翼的替她脱去了外衣,她神态温柔,如同一个温婉柔顺的妻子,再替自己的夫君更衣。 可林思慎丝毫不觉得旖旎,她紧闭着双眸,心中只觉得一阵无奈和怜惜。 当初凝香楼的相伴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利用和打发时日,她对云鎏以礼相待不敢有丝毫的亲密之举。怕的就是招惹云鎏,让她错付真心。 无心伤人却偏偏伤人至深,林思慎是何等的愧疚不安。 大红的喜服披上身,云鎏替她系上腰带,温柔的抚平肩头的每一道褶皱。喜服换好后,云鎏后撤了一步,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意,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 换上喜服的林思慎更显俊美阴柔,身形挺直修长,如画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微微抿着略显苍白的薄唇。她就如同一颗翠绿的青竹,温润淡漠,明明总是笑着却让人觉得疏离。 她的眉眼那么好看,好看的让云鎏不舍得移开目光,好看的让她心甘情愿的看上一世。 还有她那双黑亮清澈的双眸,看着自己的时候永远没有一丝邪念,那么的明亮干净。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看着唇角带笑眼中却有泪意的云鎏,她眉头微微一蹙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去了,她偏开头不忍再看云鎏一眼。 气氛低沉压抑的让林思慎有些难忍,她抬起步子想要逃离,岂料身后突然贴上了一具柔软温热的是身躯,缠在她腰间的手死死的紧箍着,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云鎏没有说话,她怕会惊动屏风外的人,她只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不想让林思慎走,今日一别林思慎就会是青阳郡主的夫君。 林思慎抬起手想要扯开云鎏的手,不是她狠心,是她心中清楚她愈是留情,云鎏就愈难舍得下她。 可云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愈发抱的紧,瘦骨嶙峋的手勒的林思慎有些疼。 林思慎轻轻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了手。 似乎过了好一会,屏风外老夫人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而后沉声开口道:“衣裳换好了就赶紧出来。” 林思慎回过神,云鎏也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及时松开了她,林思慎快步走了出来,云鎏则是抬手拭去面上的泪,跟着缓步走了出来。 老夫人面色阴沉的看了云鎏一眼,而后道:“我看衣裳挺合身的,就不该再改了,珠儿你带着云老板去账房结账,再送云老板出府。” 林思慎察觉到了老夫人态度的转变,她微蹙着眉头看了眼身后的屏风,果然看到屏风之上倒影着里头的木案。想来,刚刚那一幕老夫人已经透过倒影看清了。 倒是林思慎刚刚心思负责,并未发现。 老夫人下了逐客令,云鎏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咬了咬唇跟着珠儿走了出去。 云鎏一走,林思慎便脱下喜服换上了之前的衣裳,打算离开。 可老夫人拉长了脸叫住了她:“你们两个在里头做什么,还搂搂抱抱的。” 林思慎笑了笑解释道:“祖母您看岔眼了,哪有搂搂抱抱,不过是倒影看着近罢了,其实隔的远呢。” 老夫人杵了杵拐杖,白了她一眼:“你当我老糊涂了?不过倒的确是我看岔眼了,我还以为那云老板是个正经姑娘家,没想到还敢当着我这个老家伙的面勾搭你。” 林思慎听出老夫人语气中的鄙夷,皱了皱眉头正色道:“祖母你别瞎说,她只是替我整理一下衣裳,她是个好姑娘。” 老夫人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悦,便没再多说,拍了拍林思慎的脸蛋提醒道:“行了行了不说了,你过两日就要成婚了,切记不要再去招蜂引蝶,外头不知道多少女子想要攀上我们将军府呢。” “知道了祖母。”林思慎敷衍的应了两声,便带着墨竹离开了。 路上林思慎一直默然不语神色紧凝,墨竹瞧出她心情不好,便叹了口气问道:“公子还觉得心中有愧呢?”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回答,便接着道:“其实公子替云鎏姑娘赎了身又给她买了间铺子,已经是仁至义尽。若不是遇见公子,云鎏姑娘也不过会被那家的老爷买去当小妾,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冷眼中。现在这世道普通百姓都活的艰难,更何况云鎏姑娘这样的青楼女子。” 林思慎知道墨竹是在安慰她,她垂着眸子摇了摇头道:“可我到底是骗了她。” 墨竹无奈道:“公子就是因为总对姑娘家心软,这才惹了桃花。” 林思慎觉得墨竹说的有道理,她幽幽的叹道:“因我本就是...”她顿了顿女子二字没说出口,而后接着道:\&所以面对她们时,总免不得多怜惜一些。” 墨竹拽了拽她的衣角,林思慎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墨竹将她的未系好的襟带拉正了,而后抬眸道:“公子记着自己的身份,日后若再这样,还不知道要惹多少祸事。” 林思慎随意拂开她的手,若有所思道:“吃一堑长一智,大不了以后对她们硬下心肠来。” 墨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硬下心肠,奴婢还不知道公子你,本就是个心软的人。” 林思慎板着脸,故作一副怒容:“没大没小,当心我罚你。” 看着林思慎那装模作样的严苛样,墨竹脸上的笑意并未敛去,反倒是笑着道:“公子倒是学的快。” 眼看着就要到了成婚的日子,前一日晚上林思慎趁机出去了一趟。 敲开黎洛的院门,一身白衣短打的黎洛执着剑打开门,见是她来了,笑了笑戏谑道:“你明日就要成婚了,今日还有心思我来这。” 林思慎闪身入内,笑了笑开口道:“日后想要避开郡主耳目没那么方便。” 黎洛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她挑眉吐槽道:“你这样倒像是偷偷在府外养着小妾的花心公子。” 林思慎闻言轻笑出声:“我养谁也不敢养黎女侠你。” 黎洛白了她一眼,站在房门口时却并未开门,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我屋内有客人。” 林思慎侧耳听了听,疑惑问道:“什么客人?” 黎洛笑而不语的推开门,然后侧身站在一旁挑眉道:“你进去看看就是了。” 林思慎跨步踏过门槛,在屋内扫了一眼,却并未发现黎洛口中的客人,她摸了摸鼻子皱着眉头道:“你怕不是哄我,你这屋内可一个人影都没有。” 黎洛关上门,慵懒的靠在门后,唇角扬起笑意,神神秘秘道:“我又没说它是人。” 林思慎觉得鼻子有些痒,她打了个喷嚏取下了面巾又抬手挠了挠下巴:“不是人,难不成是鬼?” 正说着话,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桌子底下钻出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翘着尾巴喵了一声,然后在她脚边蹭了蹭。 林思慎神色大变,她蹭的迅速跑到了黎洛身旁,拽着她的衣袖指着那只巴掌大的白猫,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黎洛觉得她的反应极为好笑,她眼中荡着笑意瞥着林思慎:“见多识广的林公子难道连猫都没见过?” 林思慎脸一白,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眼看着那只毛茸茸的白团子又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了,急忙往一旁躲去,还捂着脸急忙道:“你快把它拿走。” 黎洛附身把小白猫捧在手中,轻轻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戏谑的看着林思慎:“你怕猫?” “不是怕。”林思慎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退到了窗边,她打开了窗户探头出去吸了两口气,然后接着道:“我自小见了猫就打喷嚏浑身发痒,别说碰,瞧见都不行。” 黎洛一挑眉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抱着小白猫走到了床榻边,往一旁的一个小碗里倒了些白色的水。 她蹲着身子看着小白猫,舔舐着碗里的东西,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林思慎靠在窗边,好奇的问道:“你给它喝什么?” 黎洛头也不回的答道:“它还小吃不得肉,我去街市买了些新鲜的羊奶喂它。”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盯着那只小白猫摇晃的小尾巴,觉得可爱又觉得可怕:“哪来的?” 黎洛垂着眸子,眼中满是温柔神色,她小心翼翼的摸着小猫的脑袋,轻声道:“护城河捡到的,小东西差些被淹死了,我见它可怜,便捞了上来。” 林思慎靠在窗边侧着脑袋,笑了笑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我还以为只要是活着的东西你都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活的东西。”黎洛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温柔还未褪去,素淡清丽的面容上沾染着尘世的烟火气,衬的她格外的温婉。 林思慎怔了怔,正要开口,黎洛却站起身施施然道:“我昨日杀了两个异族人。” 口中的话被噎了回去,林思慎眉头一蹙正色道:“在哪?” 黎洛风轻云淡的解释了来龙去脉:“城郊的树林中,老于查到那里有一群异族人聚集,怀疑就是炸毁地下赌坊的那群人。我本是去查探,岂料那群人很警醒,竟是察觉到了我靠近,还想杀我灭口,我便杀了他们两个人离开了。” 林思慎抱着手臂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问道:“这么说他们离开了?那可有其他线索?” 黎洛点了点头,无奈道:“我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很快便撤离了城郊,如今不知去向。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炸毁地下赌坊是早有预谋,而他们对太子似乎有深仇大恨。” 林思慎垂眸不语,过了许久后,她抬起头沉声问道:“黎洛,你可记得几年前太子曾派人去过南疆一趟?” 黎洛想了想,便问道:“你是说两年前太子派人去南疆剿匪那一次?” 林思慎点头道:“没错,异族人一直隐居南疆,我记得两年前太子似乎南疆带回来了些东西。” 黎洛了然,她沉声道:“我会派人去南疆查一查来龙去脉。” “嗯。” 林思慎缓步走到黎洛身旁,挑唇一笑轻声道:“明日成婚之后,我恐怕不会常来你这,若有急事书信联系便好。” 黎洛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偏开头道:“我本还想着,若是我不在,你替我照料它。” 林思慎无奈一笑:“我就是能常来,也不替你照料它....阿嚏。” 话未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她垂眸看着那自来熟又蹭到她脚边的小猫,脸色一变又缩回了窗边。 “看来,这位公子不太喜欢你。”黎洛笑着抱起小猫,小猫抬起湛蓝的眸子看着她,然后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 林思慎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实在是无可奈何。” 黎洛将它放回了地上,然后看着林思慎表示道:“那我明日就把它送走。” 林思慎一怔,然后眉头微微一皱,想起黎洛始终一人独来独往,觉得有些不忍,便笑着道:“不必,你养着它也挺好,它还能陪着你。”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敛眸低声道:“有缘无份,还是放它去寻一个合适的人家吧。” 林思慎轻轻叹了口气,她没再劝,只是站定身子道:“黎洛,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黎洛垂下头微微张了张唇,昏暗的灯光下她眼中的光芒似乎闪烁不定,良久后,她这才开口道:“你明日大婚,我没什么送给你。” 林思慎扬起笑脸,取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狡黠的眨了眨眼道:“你不必送我什么,这个就够了。” 黎洛看着林思慎手中的匕首,那是她送给林思慎的。她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脸,轻声一笑戏谑道:“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防身,不过明日大喜之日就别带着了,不吉利。” 一番交谈后,林思慎打算离开了。 将林思慎送到院子里,黎洛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林思慎站在门边时,她这才启唇吐出了贺词:“林公子,我祝你和郡主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林思慎放在门闩上的手顿住了,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这八个字倒让她觉得万分讽刺。明日一成婚,她就是上了一条船,一条不知驶向何方,也不知何时倾覆的船。 她垂头掀起唇角笑了笑,没回头。 “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文下每一个人的评论我都会认真的看,这里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不回评论。 我从写文开始就不太喜欢回评论,因为我不想不经意透露剧情,也不想暴露私人情绪,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太会卖萌。 我只是一个笔者,剧中人物的感情和性格,每个人的看法可能都不一样,需要你们自己去体会。有时候我说了自己的想法,反而会影响到你们。 关于这篇文评论里的争议,我想说,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看到你们在评论里抒发自己的想法,我可以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从而去完善去接纳。(虽然看到差评有时候会很难过) 我很相信缘份这种东西,从点进这篇文开始,笔者和读者之间就有了交集。 晋江有那么多百合文,你们偏偏点进了我这一本,这就是缘份鸭。 然后,今天好像有点累,早点休息,晚安,爱你们。 ps.十二点过了就是我生日,我能听一句生日快乐吗,好像没人记得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学习中、舌骨、19320189、惊艳时光、上官寒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虚拟徽章 24瓶;富贵儿、白宝 5瓶;yuri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031 成婚当日, 将军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四处挂着红绸贴着大红的喜字,一大早来祝贺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外头围观的百姓也不在少数,都凑成堆围在外头嘻笑着张望,想要蹭蹭喜气, 也想来看看平日里压根就看不到的那些个大人物。 听说就连皇帝都会亲自带着大礼来将军府给小公子和青阳郡主贺婚, 说不定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还能有幸目睹龙颜。 将军府内的下人们,天还未亮就开始忙忙碌碌, 虽然行色匆匆, 但面上却一直挂着笑。今日是将军府的大日子, 说起来还是府内头一回办这么大的喜事。 不相干的人倒是各个高兴,可今日的新郎官林思慎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昨日林思慎就早早被赶了起来祭拜祖先, 吃了一日的斋, 还被香熏了一整日。 今晨她还睡的昏沉,就被墨竹给叫醒了。沐浴熏香更衣后,还得听着七嘴八舌的媒婆们给她讲成婚时需注意的事项和需遵循礼数,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不时打个哈欠。 这么折腾了大半日, 约莫快到了黄昏之际,祖母和娘亲也来了, 将她推去了将军府门口站着,等候迎亲的吉时。 她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大门口,在一大群百姓们的围观下, 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风太大,吹的林思慎发丝飞舞身上喜服猎猎作响,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站着。 围观的百姓们打量着她,忍不住赞叹小公子穿上喜服真是好看,又挺拔又俊俏,还有人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出一丝喜色,正低声嘀咕着。 站在林思慎身旁的柳卿云脸上扯着僵硬的笑意,耳畔听到有人议论林思慎板着张脸像是被逼婚似的,便忍不住偷偷伸出手,绕到林思慎后腰,捏着一块软肉拧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笑。” 林思慎被拧的又疼又麻,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捂着腰,僵硬的挑起唇角露出一个假笑。 林将军喜气洋洋的在府外打转,身后跟着提着篮子的两个下人,见到有人恭贺,便将红纸抱着的碎银锭双手送了出去。谁都看得出来,向来不苟言笑的林将军今日是真的开心。 吉时很快便到了,林思慎在两个老媒婆的推搡下骑上了高头大马。 井市的街道早早清空了闲人,还有禁卫军在两旁驻守,为将军府的迎亲让开了一条通行无阻的大道,檐下挤着满满当当伸长脖子看热闹的百姓。 还有不少举着冰糖葫芦和糖人的孩童,偷偷从禁卫军的腋下偷偷钻出去,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街道上跑来跑去,倒是添了不少喜气和生气。 百姓们翘首以盼的踮起脚看去,先是隐隐听到喜气洋洋的锣鼓声响,接着不远处便出现了一大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如同一大片艳红的霞光缓缓的映入眼帘,照的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一片喜色的红光。 首当其冲的便是身穿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林思慎,她身形修长纤细,阴柔俊美的面容上噙着一丝微笑,狭长的双眸中荡漾着慵懒的微光,不少围观的妙龄女子瞥见她,羞的以丝帕掩面。 这可真是个比新娘子还漂亮的让人晃眼的新郎官。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终于到了王府跟前,林思慎跳下马整了整衣冠,随行的媒婆上前喊门,林思慎跟在她们身旁面上神情不冷不淡,唇角勾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瞧不出她有多高兴,可也瞧不出她是不是不高兴。 王府开门后,林思慎被推到了九王爷跟前,她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王爷,思慎前来迎亲。” 九王爷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他虚扶起林思慎,点点头道:“嗯,莫要误了良辰吉时。” 一旁的媒婆见状,笑着打趣道:“小公子,怎么还喊王爷,得改口了。” 林思慎讪笑着抬起头看着九王爷沉下去的脸色没敢开口,九王爷瞥了眼媒婆,不冷不淡道:“等拜了堂再改口也不迟。”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林思慎眉尖一挑没说话,媒婆急忙将话头转到了新娘子头上打了个圆场。 好在沈顷婠很快在两个媒婆的引路,和兰青绿荫的搀扶下缓步走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沈顷婠头上遮着红盖头看不清面容,可那柔软纤细的身段却怎么也掩不住,只见她步步生莲摇曳生姿缓步行至府门前,霎时喧闹的锣鼓声再度响起。 她真的要娶沈顷婠了,林思慎看着她半晌没回过神,媒婆见状掩面尖声打趣道:“哟,瞧咱们小公子,看新娘子都看傻眼了。”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林思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微微偏开了头,眼角余光瞥见遮着红盖头的沈顷婠似乎抬起了头,隔着朦胧的红纱,目光隐隐落在了自己身上。 将沈顷婠迎上花轿后,迎亲队伍原路返回将军府,林思慎骑着高头大马目不斜视。 将军府门前林将军携家人早就等着,林思慎下了马后缓步走到花轿旁,她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抬手就要去掀门帘。 媒婆见状急忙拦下了她,对她使了个眼色道:“小公子,您得先踢轿门。” “噢。”林思慎笑了笑,在众人的目视之下抬起脚,轻轻的在轿门上踢了一下。 围观的众人见状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媒婆笑了两声后嗔道:“小公子,这轿门您若是踢轻了,日后可就要惧内了。” 林思慎闻言只得又伸出脚,加重了几分力道,在轿门上踢了一下。只不过她才收回腿,花轿内突然也传来了一声轻响。 早晨媒婆们跟她说成婚的流程和礼数时,她并未细听,现下见沈顷婠也踢轿了还有些不解。 可一旁的媒婆们见状竟是笑得前俯后仰,也没给她解释什么,就催促着她去将新娘子背进门。 林思慎掀开门帘,然后微微俯身轻声道:“郡主,思慎背你入门。” “嗯。”沈顷婠双手放在膝上,掩盖在红盖头下的唇角微微上扬,她缓步走出了花轿,然后靠在了林思慎的背上,双手轻轻的勾在她脖颈上。 林思慎背起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背着一团棉花似的,又轻又柔软。背上相贴的肌肤隔着几层布料,却仍是能感觉到那淡淡的体温。 沈顷婠身上的幽香萦绕在鼻腔旁,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搂紧她,然后脚步轻快的往将军府大殿走去。 大殿之上林将军和九王爷坐在主位上,两旁的宾客中,除了一些位高权重的高官外,竟是连太子和二皇子也在,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林思慎和沈顷婠身上。 林思慎放下了沈顷婠,伸手轻轻的拉着她的袖角,引着她走向大殿。踏过门槛时,她特意放缓了步子,几不可闻的轻声提醒道:“小心门槛。” 两人行至九王爷和林将军跟前,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开始拜天地。 陛下派来主持婚事的太监便站在一侧,尖声道:“一拜天地,”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拉着红绸的一端引着沈顷婠转身,然后对着天地屈膝跪下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直到最后太监喊了一声礼成,林思慎这才仿佛惊醒了过来一般,这一路来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现下她才反应了过来,她真的跟沈顷婠成婚了。 她偏头看着身旁和她一样,一声大红喜服的沈顷婠,神色颇为复杂。她看不到沈顷婠的神情,也不知道她此时作何感想,不过想来也跟她一样高兴不起来。 这么算来,她以女子之身取了沈顷婠,到底是误了沈顷婠一生,还是误了自己一生。 拜堂之后沈顷婠被送入了新房之内,林思慎则要留在厅堂跟林将军款待客人,其中免不了要饮酒。 太子这些日子不太好过,满香楼的事林将军如实禀告给了皇帝,自然也少不了说起地下赌坊是太子的手笔。皇帝知晓后虽没有重罚他,却也冷冷的斥责了几句,太子心中惶恐,对林将军也心生了不满之意。 敬酒时,太子趁着四下无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有若无的提醒道:“本宫一直觉得小公子比林将军要通人情的多,日后小公子入了仕途,可要双目清明,认得清谁才是你的伯乐。” 说到底,他就是提醒林思慎别忘了春猎时是他帮了林思慎。 林思慎心领神会,笑着低声道:“殿下放心,思慎向来知恩图报,更何况殿下乃是天命所归。” 说完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太子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笑着瞥了她一眼后便走开了。 眼看着太子走向了林将军和九王爷,林思慎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悠悠落在自己背后,她眉头微蹙回身看去,只见在一群臣子的围拢中,二皇子笑眼看着她。 二皇子见她看来,只是微微阖眼,然后举起手中酒杯遥遥对着林思慎敬了一杯。 林思慎私下是为二皇子办事,可两人明面上半点交集都好似没有,二皇子对她自然不会有过多的亲昵。 比起急功近利的太子,这个笑面虎二皇子才是最让人警醒的,更何况他还在暗中抓到了林思慎的把柄。 林思慎淡淡一笑以做回礼,而后便又被秦灏拉住了敬酒。 一番酒局下来林思慎早就不支,好在早些时候墨竹喂她吃了一粒解酒丹,她抓住空隙在后门找到了墨竹,吩咐墨竹去后厨取一份鸡蛋羹送去给沈顷婠。 今早她从媒婆口中听到过,新娘子成婚当日,只能在早晨吃一些素食。今日这么一套繁复的礼节下来,想来沈顷婠应当也饿了。 她到底是郡主,现下又是她名义上的妻子。 墨竹看着眼中熏染着一丝醉意步履不稳的林思慎,蹙眉问道:“公子可是醉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现在神智还清醒着,不过若是再喝下去恐怕就真的醉了:“还撑得住,一会我将酒换成水。” 墨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一个酒壶塞到了林思慎手中:“早备好了,正想送去给公子。” 林思慎握着酒盏,微醺的面容上扬起一个灿然的笑意,她轻声叹道:“墨竹,有你在我可真是能宽心不少。” 墨竹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只是提醒她道:“公子快些进去吧,一会陛下该来了。 ” 林思慎点头转身进入了厅堂,果然她一出现便有人上前祝贺她,说的都是些她今日听了无数遍的话,她只管轻笑着应和,然后倒一杯酒一饮而尽,那些人见状便满意的走开了。 果然没多久后,陛下就真的莅临将军府了,不过他只是来打个过场,和林将军九王爷说了几句话,又将林思慎叫过来,送了她一柄名唤寒渊的名剑当作贺礼。 林思慎跪地双手接过寒渊,剑鞘之上刻着七星纹路精致而古朴。 在皇帝的点头授意下,林思慎打量着手中长剑伸手握在剑柄拔剑出鞘,只听一声轻鸣,剑身一出满室生寒,如寒冰锤锻的剑身轻薄锋利,剑型简洁漂亮,握在手中不轻不重,挥舞间丝毫不费力。 寒渊是极有名的古剑,一直收藏在皇宫之中,没想到皇帝竟是舍得将这柄宝剑送给林思慎。 看着林思慎似乎很是喜欢寒渊,老皇帝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笑道:“朕今日赐你此剑,意在望你有一日能如同乃父一样披荆斩棘一往无畏,为晋国建功立业。” 此话一出,林将军和九王爷的脸色都瞬间沉了下去,而林思慎好似并不在意一般,笑着跪地谢恩。 送了贺礼老皇帝便打道回府了,连同着太子和二皇子也告辞离开。 他们一走,在座的宾客便松了口气,那些个年轻的公子更是蜂拥着上来要给林思慎敬酒。 酒宴一直到大半夜才结束,依沈顷婠和林思慎的身份,也没人敢闹洞房,在众人离开前的闹哄中,林思慎只得先去琉光阁。 走的时候秦灏偷偷将他拉到了一旁,然后递给了她一个瓷瓶,虽然林思慎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可看秦灏的表情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秦灏笑嘻嘻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一会林兄进洞房前,把这个先吃下,我保证今晚林兄和郡主都会欲仙欲死。” 林思慎翻了个白眼,将瓷瓶塞回他手中:“那你自己留着吧。” 秦灏不满的皱着眉头,又把瓷瓶塞回给林思慎,还不忘正色道:“我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这才是我送给林兄你的贺礼。林兄若真当我是兄弟,就收下它。” 见秦灏态度坚决,林思慎便也不好再拒绝,她敷衍的道了谢,将瓷瓶收在了袖中。 几位年轻些的公子一直闹着将林思慎送到新房门前,这才离开了,林思慎踌蹴的站在门边面色复杂,她抬起的手几经挣扎,却还是没有敲下去。 好在她没犹豫多久,媒婆便赶到了,眼看着她在门口踱步,见多识广的媒婆便掩面笑道:“郡马爷,您还傻站着在这做什么?” 林思慎轻咳一声,笑着道:“这不是在等您嘛。” 媒婆敲开了门,将林思慎拉了进去,嘴里还不忘调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呐,郡马爷可不要浪费了这花好月圆的好日子。” 新房之内沈顷婠端正的坐在床榻上,兰青和绿荫陪在她身侧,林思慎跟在媒婆身后,眼角余光瞥见了放在桌上的一碗蛋羹好似被动了几口。 媒婆来新房不过是督促新郎和新娘接着把流程走下去,掀盖头喝合卺酒。 林思慎拿着媒婆给她的喜秤走到床榻边,兰青和绿荫被媒婆拉到了一旁,三人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 沈顷婠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她眼前,白皙纤细如葱白一般的五指端正的放在膝上,她微微垂着头似乎在等待着林思慎掀开她的盖头,解开她的束缚。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原本平静的心这会不知怎么,竟然加快了速度跳了起来,就连手中的喜秤也跟着微颤。 金色的铜钩贴近盖头,然后微微用力一挑,沈顷婠那绝美的面容便浮现眼前,她今日化着淡妆,原本就精致的不似凡人的脸,更加冷艳高贵。她闭着眼,长长密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肌若白雪眉目如画,朱唇嫣红欲滴。 她就像是画卷里走出来的洛水神女,美艳不可方物。 待眼前一片清朗后,沈顷婠缓缓睁开眼,满室的红光在她一池秋水般荡漾的眼眸中点缀上了一丝旖旎之色。 林思慎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偏开了头,她将手中的喜秤递给了媒婆。 媒婆看直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林思慎一脸诧异的望过来时,她这才接了过去,口中还不忘感叹道:“郡马爷真是好福气啊。” 提着白玉酒壶倒下两杯酒,媒婆将林思慎和沈顷婠请到了桌边:“喝下这合卺酒,老婆子就不打扰郡主和郡马爷了。” 沈顷婠和林思慎面上表情都风轻云淡,两人执起酒盏然后贴近手臂缠在一起交错,将合卺酒一饮而下。 媒婆和兰青绿荫都退了下去,将门紧闭。 林思慎坐在桌边没敢看沈顷婠,她垂着头没说话,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着,她感觉对面沈顷婠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正在细细打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思慎觉着自己脖子有些酸痛时,沈顷婠突然悠悠开口:“你好像,很害怕?” 林思慎轻声笑了笑,装模作样的抬起头一脸坦然道:“郡主真是说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沈顷婠的手边,就是林思慎之前交待墨竹送来的蛋羹,她垂眸看了一眼,突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盖头揭了合卺酒喝了,接下来林公子可知道要做什么?” 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盖头揭了合卺酒喝了,那自然就是洞房了,可这话她怎么说出口,她洞什么房,她倒是想找个洞口自己钻进去躲起来。 眼看着林思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沈顷婠缓缓站起身自袖中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子放在床榻之上,然后坐下,咬了咬薄唇道:“除了喜烛,其他的灯笼都熄了吧。” 林思慎没回头,她垂下眸子轻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沈顷婠没回答她,只是微微蹙眉表示道:“你照做就是。” 林思慎慢悠悠的站起身,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沈顷婠一眼,心中思量着沈顷婠应该不会对她强来,便照她说的除了床头的两根喜烛外,将其他的灯笼都一一熄灭了。 屋内的光线瞬间黯淡了许多,林思慎站在桌边回身看着沈顷婠,然后开口问道:“郡主应当还记得,思慎以前跟你说的话吧?” 沈顷婠坐在床榻边,眼中荡漾的光芒如同揉碎的星光般细碎温柔,她轻启红唇戏谑道:“哦,什么话?” 林思慎厚着脸皮扯开一个尴尬的笑脸:\&我不行。” “我知道。”沈顷婠微微点了点头,这么说完后她却突然抬起手,暗光之下她绝美的面容上染着一丝娇媚旖旎,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勾:“过来。” 林思慎没动,她警惕的看着沈顷婠反问道:“过去做什么?” 眼看着林思慎眼中的惊恐,沈顷婠忍不住掀起了唇角,她目光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嗔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思慎丝毫不为所动,她的神经紧绷着,生怕一步小心就跳入了沈顷婠的陷阱中:“你先说你要我过去做什么。”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你可知道明日一早,媒婆会来屋内取走什么吗?” “取什么?”林思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沈顷婠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银针,她这才恍然大悟。 沈顷婠垂眸将手中的银针对准了指尖,她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了一丝羞涩:“无论如何,这条帕子今夜一定要染血,你若不来那我便自己来。” 林思慎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松了口气,她快步走到沈顷婠身旁没等她刺下去,便笑着抓着了她的手腕:“那还是我来吧,郡主可是千金之躯。” 沈顷婠眉尖一挑将银针递给了她,林思慎坐在她身旁眼也不眨的将银针刺入指尖之中,一阵刺疼后,指尖缓缓渗出了一滴血珠。 林思慎转身将手上的血抹在了洁白的丝帕上,只是她盯着看了一会后,觉得那血就像是拍了只蚊子上去一样,就那么一点点,似乎有些不够。 她抬眸看着沈顷婠,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不是太少了?” 沈顷婠怔了怔偏开头去,面上升起一抹红晕,她有些羞恼道:“我哪知道。” 林思慎想了想便当机立断:“那我再刺一针。” 沈顷婠偏头看着床头边木案上摆着的烛台,只听见身旁人嘶了一声痛呼,而后便窸窸窣窣了好一阵。 红烛上缓缓淌下一滴融化的红蜡,沈顷婠垂下眸正要回头,却听见林思慎突然无奈的轻唤了她一声:“郡主。” “嗯。”沈顷婠应了一声回过头,然后怔住了。 只见林思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还举着一根手指,指尖之上源源不断的望下流血,而她另一只手上的丝帕,已经被抹了一大片血迹。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她无奈的举着流血的手指,心虚道:“它停不下来,好像有点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的全勤,啊,我的钱。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白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逃之夭夭、学习中、x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喵九么么哒、墨小尘、瑾。、上官寒辰、1234567、阿狼、nice啊、48375963、虎口脱险、大大图、soraoops、默读、如初、禧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竹枫 21瓶;殊途同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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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刚瓷瓶她误打误撞拿对了,可沈顷婠刻意诓她,让她以为自己拿错了,心甘情愿的把秦灏给她的瓷瓶打开了。 沈顷婠精通药理,只是隐约嗅到了那股异香便知道林思慎手中瓷瓶里装的是什么药粉。 这回好了,让沈顷婠知道自己大婚之日身上随身携带这等不正经的药粉,鬼知道她心中会怎么想林思慎的。 这么一番折腾,手指倒是不流血了,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准备解释:“其实...” “林公子不必解释。”沈顷婠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轻叹一口气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有心便好,不过林公子还需量力而行,免得伤身。” 这等隐晦的嘲笑之意,林思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可她偏偏不能反驳,只能尴尬的将两个瓷瓶都收了起来,而后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天色愈晚,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心中却是在暗骂自己蠢,几次三番都被沈顷婠这般嘲弄。 今日一通折腾,林思慎早就困倦了,她靠在桌边打了个哈欠,坐在床榻上的沈顷婠出声提醒她:“既然林公子倦了,那便歇息吧。” “郡主也早些歇息。”林思慎站起身对着沈顷婠作揖,然后绕到了屏风后的云榻边,画着兰花的屏风遮挡住了两个人身形和视线。 褪去外衣后,林思慎躺在云榻上,虽然身子疲累可脑子却异常清醒,她闭着眼听到屏风外传来了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想来应当是沈顷婠在宽衣。 林思慎抱紧了自己转了个身,空气中满是沈顷婠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幽香,与人同处一室的不安感和忙碌一天的疲惫感让她陷入了两难。 明明她该时刻警惕着沈顷婠会不会对她有异常之举,可过了一会后林思慎竟朦朦胧胧的陷入了沉睡中,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警醒。 等第二日被清脆的鸟鸣声惊醒时,林思慎睁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紧爬起身上下查看起来,身上中衣整整齐齐,包裹着胸口的白布也依旧严实,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自一旁的衣柜中取出了衣裳慢悠悠的换上,然后这才走出了屏风,眼角余光瞥向床榻边。 床榻上被褥整齐不见人影,正中央放着一块染血的丝帕。 林思慎似有所感的扭头看去,果然见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端坐在窗边的书桌旁,阳光偷偷的从窗外洒进来,将执着书卷的沈顷婠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暖阳之下。 窗外是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她低垂着眉目,侧脸线条柔和完美,敛下的睫毛长长密密的在阳光之下微微颤动,看上去岁月静好温柔娴静。 林思慎悄无声息的看了半晌,而后垂下头轻咳了一声,沈顷婠自书卷中抬头看了过来,唇角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意:“醒了?”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窗外道:“现在应当不早了吧。” 沈顷婠站起身,目光悠悠的落在她身上:“林公子昨夜似乎睡的很香。”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她本就觉得自己昨夜跟沈顷婠同处一室还睡的那么香甜有些不妥,被沈顷婠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郁闷。可她面上仍是扬起了笑意,轻声解释道::“毕竟昨日起得早又忙了一日,有些疲倦。” 沈顷婠垂眸一笑:“兰青和墨竹早就候在门外了,既然林公子醒了,那我就唤她们进来。” 林思慎快一步上前打开了门,兰青和墨竹还没进来,一个矮胖的身影却迅速的窜了进来,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萦绕在林思慎身旁。一进门便 进门的便是张媒婆,她一进门便咯咯笑着道:“郡马爷郡主娘娘昨夜睡的可还好?” 林思慎依在门边回头看了眼,轻笑一声道:“我说怎么一大早就飘来了一阵香风,原来是张媒婆您呐。” 张媒婆捂唇一笑嗔了林思慎一眼:“郡马爷可真会说笑,老婆子是来收白喜帕给老夫人交差的。” 说完便快步走到了床榻边,瞧见了那块被染了大半血迹的丝帕先是一怔,而后快速的捡起来塞进了袖中,僵着笑脸回身看了林思慎一眼。 那眼神有震惊有揶揄,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诡异,她眼神飘忽的瞥了沈顷婠一眼,见沈顷婠垂着头咬着红唇似乎羞怯了,便轻咳一声飘到了林思慎身旁,压低了声音嗔道:“郡马爷可真是的,就算郡主娘娘她再怎么国色天香,您也该怜香惜玉,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怎么这么猴急。” 这话张媒婆虽压低了声音说,可在场的人却还是听的清清楚楚,林思慎只觉得兰青和墨竹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兰青红着脸白了她一眼,而墨竹则是有些怀疑的打量。 林思慎藏在发间的耳廓红了起来,她轻咳一声讪笑道:“您教训的是。” 张媒婆捂唇揶揄的瞥了她一眼,挥着手绢道:“行了,郡主娘娘郡马爷,老婆子我这就去交差了。”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莫名的压抑尴尬,其余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强装镇定的将墨竹拉到了一旁,她没敢看沈顷婠,而是用手捧起温水径直拍在自己有些发红的脸上。 照规矩,洞房第二日,沈顷婠需以新媳的身份去给林思慎的长辈们敬茶。 其实一大早老夫人和林将军柳卿云就早早在厅堂等着,还等了许久,不过他们并未不悦,反倒觉得林思慎跟沈顷婠新婚燕尔睡久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待林思慎偕同沈顷婠到厅堂时,张媒婆正站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和林将军笑逐颜开,唯有柳卿云沉着一张脸,似乎有些惶然不安。 依沈顷婠的身份就算她不敬茶将军府也没人敢说什么,可她仍是恭恭敬敬的给几位长辈一一敬了茶,俨然一副温婉大家闺秀的大气模样。 老夫人对她极满意,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少体几话。 林将军也对沈顷婠非常之照顾,直言若是林思慎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就亲手把林思慎的腿打断。 相比之下柳卿云的态度似乎就冷淡了很多,她接过茶勉强喝了一小口什么话也没说。 敬完茶后,柳卿云迫不及待的将林思慎拉到了厅堂外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边四处打量着有没有人,一边压低声音厉声质问道:“林思慎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喜帕上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昨夜做了什么?” 林思慎知道她这个娘亲最爱胡思乱想,便轻声一笑安慰道:“娘亲你放心,那血不是她的是我的。” 这本是安慰,岂料柳卿云并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倒是两眼发黑身形一晃差些背过气去,她死死的掐着林思慎的手,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是你的。” 林思慎被掐的倒吸一口凉气,她急忙解释道:“是我手上的,娘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柳卿云闻言抚了抚胸口,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 林思慎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上回我就跟娘亲你说了,莫要再去看那些歪书,您就是不听,成日就知道胡思乱想。” 柳卿云还是放心不下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瞧着眼前的林思慎这张俊美漂亮的脸蛋,心中更是不安,她低声问道:“你上回跟我说,郡主说三年之后就会跟你和离,这可是真的?” 林思慎抬眸看着远处厅堂内,站在老夫人身旁的沈顷婠,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 柳卿云咬了咬牙道:“口说无凭,不如你去跟她要一个字据吧,免得她到时反悔。” 林思慎笑了笑,安慰道:“娘亲你放心吧,她不是那种人。” 跟林思慎嘀咕了一阵后,眼看着沈顷婠从厅堂内走了出来,站在石阶上望向林思慎,柳卿云这才噤声,她给林思慎使了个眼色,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头,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林思慎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笑着走到沈顷婠跟前,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婠微微点了点头,她神情清冷的启唇道:“林将军说,你明日就该去兵部述职了。” 倒是把这事抛在脑后了,之前皇帝就说让她成婚之后再去兵部,林思慎点头道:“思慎知晓了。” 沈顷婠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后突然道:“你...随我来,我有事与你说。” 林思慎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往后花园走去,一路上倒是碰见了不少下人,她们面上挂着喜意,见着林思慎和沈顷婠便躬身行礼。 待到了后花园,见四下无人沈顷婠这才停下了步子,她偏头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林思慎,开口问道:“昨日陛下送你了寒渊?”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寒光:“我以为此事郡主应当早就知晓了。” 沈顷婠眉头微蹙,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你可知陛下送你寒渊有何深意。” 林思慎怎么可能不知道老皇帝的意思,她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一脸的轻松笑意:“知晓。” 见她神态轻松,沈顷婠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她低声道:“上次陛下遇刺之事发生后,陛下就意欲对寮国开战。如今闻将军集结的虎啸军正严守在边境,寮国也集结了不少将士与闻将军对峙,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两国便会开战。” 林思慎垂下眸子笑道:“陛下此时送我寒渊,还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说望我和父亲一样为晋国建功立业,我怎会不知晓陛下的意思。”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林思慎勾起唇角,面上的笑意似乎带着几丝冷意:“春猎的彩头向来都是金银玉石稀世珍宝,可今年却一反常态是官职,郡主应该比我更清楚陛下为何为这么做吧。” 眼前的人眉头微蹙仍是没有开口,林思慎自嘲一笑接着道:“因为陛下知道,太子一定会趁机助我进入兵部,这一切都不过是陛下暗中授意的罢了。” 沈顷婠没有任何异常神色,林思慎突然叹了口气,她垂下头幽幽道:“而这一切,早就在郡主的意料之中,郡主知晓陛下会赐我寒渊,也应当知晓不久之后我便会被陛下派去战场杀敌。” 依沈顷婠的手段和聪明才智她怎么会不知晓这些,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或者说从她还没回到京城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猜到林思慎最终会被老皇帝送上战场。 林思慎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扬起笑脸反问道:“我说的对吧,郡主殿下。” 沈顷婠目光淡淡的瞥着她,在林思慎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说完后,她突然轻声道:“我倒很好奇,你还能猜到什么?” 林思慎垂眸一笑,她轻轻的竖起一根手指:“我猜,郡主不是为太子做事,也不是为了二皇子,更不是为了陛下,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在所有人眼中毫无胜算的人。” 其实林思慎的猜测她自己并不确定,因为沈顷婠真的选了那个人,那她需要走的路就太长了,长到有可能压根就不会走到尽头,她的猜测更像是试探,她想从沈顷婠的神色中窥见一丝能让她确认自己猜想的神色。 可惜沈顷婠这只狐狸狡猾的过分,林思慎的话并未让她有哪怕一丝的异样神色,她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可能是那个人吗?” 林思慎耸了耸肩,懒懒的抱着手臂道:“其实我并不在乎是谁,我只想知道你说的合作,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 沈顷婠微微侧头,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戏谑笑意:“让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拨开眼前的迷雾,不是更有乐趣吗?” 都到了此时,沈顷婠对她还是不肯透露丝毫,林思慎不免有些不悦:“你就不怕我哪天踏出了超乎你意料的一步?” 可沈顷婠似乎很有把握,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轻启红唇道:“我相信你不会。” 说完,沈顷婠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她转身背对着林思慎,缓步离开。 林思慎看着她的背影,像是问沈顷婠又像是问自己,轻喃了一声:“三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三年内结束吗?” 如果说以前林思慎还会怀疑沈顷婠对自己是有什么异样的感情,那么经过今天的交谈后,林思慎几乎可以确定,沈顷婠从一开始就想要利用自己。 从她没有来京城起,她就一直默默注视着林思慎,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权力的漩涡,然后被卷进去。 林思慎以为的那一丝不一样的情愫,不过是沈顷婠套在笼络之下的温情,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突然意识到这些的林思慎,不知为何,心中竟是隐隐有些失望。 ++++++++++++++++ 到了夜里,林思慎还待在后花园的亭落之中,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将湖中的睡莲映照的朦胧凄美,林思慎垂眸看着湖面似乎在发呆,她眼中倒影着微微荡漾的波光。 就这么呆呆看了良久,她突然低声叹了口气。 头顶突然传来了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一个娇媚的声音轻声嗔道:“我说新郎官,你叹什么气呢?” 林思慎头也没回,她微微蹙眉沉声道:“你还敢来此,你就不怕我喊人来抓你。” 一个黑影自亭落之上翩然而下,脚尖轻轻一点湖面,身姿一跃翻入了亭落之中,稳稳的站在了林思慎对面。 只见来人面容清丽妩媚,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点缀着勾人的嗔意,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你要喊人早就喊了。” 林思慎看着眼前来去无踪神神秘秘的孟雁歌,抱着手臂讽刺笑道:“你知道你的人头值多少钱吗?” 孟雁歌挑唇一笑,对她眨了眨眼:“反正不值一千金。” 林思慎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孟雁歌轻声笑道:“我上回救了你,你就连一声谢都没有?” 林思慎站定身子,微蹙眉头道:“咱们已经两清了,若不是你上回救了我,现下我早就唤人来抓你换赏钱了。” 孟雁歌轻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后,眼睛一眨戏谑道:“你昨日才成婚,怎么瞧着半点都高兴不起来,难不成你娶了个母老虎?你如若真那么不高兴的话,不如随我私奔吧。” 林思慎懒懒的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没好气的回道:“她若是母老虎,你就该是白眼狼,半斤八两差不到哪去。” 孟雁歌听她这么说,竟是没生气,反倒是盯着她看了半晌后轻唤了一声:“林思慎。” 林思慎疑惑的抬眸:“做什么?” 孟雁歌神色一肃,语气却软了几分:“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正色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孟雁歌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找你。在这京城之中,我也只能找你来帮我了。” 林思慎眉尖一挑不置可否,她并未说话,只等着孟雁歌接着说下去。 孟雁歌似乎有些犹豫,半晌后她这才开口道:“我要你帮我送一个人出城,你也知道满香楼的事发生后,京城内便戒严了,到处有人搜捕我们。” 林思慎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你们的人不是已经出城了吗?” 孟雁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大部分都离开了,包括我在内,只剩下了三个人。我的一个同伴受伤了,是被官兵砍伤的,这几日我们在医馆买不到药草无法替他治伤,若是不将他送出去,他会死的。” 林思慎并未立即答应,只是想了想,沉声道:“以你的轻功,你若真想找药应当轻而易举。” 她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将军府内,怎么可能会连药都找不到。 孟雁歌摇了摇头,她咬着薄唇低垂着眉目,语气低落:“药我可以找到,但是我无法带他出城,他已经被认出来了,不能再留在京城。” 林思慎久久没有开口,她看着眼前倔强却又有些无助的女子,轻叹了口气硬下心肠摇了摇头道:“孟雁歌,我没有立场帮你,你...还是走吧。” 尽管知道机会渺茫,孟雁歌仍是不想放弃,她抬眸看着林思慎,眼中似乎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就当我求你,已经没人能帮我了,我不能看着他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19-11-10 21:13:58~2019-11-11 20:4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livia、34281499、無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瑾。 18瓶;75787 10瓶;无闻(阿cu) 9瓶;ja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033 孟雁歌那双荡漾着潋滟波光的桃花眼, 就这么怀着一丝期翼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她本是个孤傲随性的女子,如今逼不得已走投无路只能放低身段,来求林思慎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人。 林思慎眉头紧蹙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孟雁歌,轻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和九王爷是负责此案的主审官, 搜捕你们的人应当是我父亲的属下。我若帮了你, 哪天此事被旁人知晓, 恐怕还会殃及我的父亲。孟雁歌,不是我不想帮你, 实在是你的身份牵扯太多。” 林思慎的拒绝让孟雁歌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缓缓抬起头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心中知晓你不会帮我, 却还是抱着希望来找你。” 短暂的思忖过后,林思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你的同伴既已负伤, 那便逃不出京城, 你又何必一直守着他呢? 孟雁歌听明白了林思慎的意思,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轻声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他?” 虽然这么说有些冷情, 可林思慎到底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当初你和你的同伴做这件事的时候, 应当早就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 既有此觉悟,事后又何必苦苦求生, 不过是连累....” 孟雁歌冷冷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她看着林思慎的眼神中仿佛透着一丝失望:“我懂你的意思,可我做不到, 我不能抛下我的同伴不管。” 林思慎看着眼前神情决绝的孟雁歌,心中一片复杂,孟雁歌虽看上去随意浪荡却比她更重情重义。 孟雁歌忍不住问林思慎:“你若真是个这般计较得失的人,为何当初又会救下我?” 林思慎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那时并不知晓你的身份。” 孟雁歌突然挑唇一笑,精致的面容上笑意竟是带着一丝冷厉:“若你知道我的身份,当初压根就不会救我,我说的没错吧?” 林思慎没有否认,她只是轻叹了口气,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这世上的人,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活的这般随性。更何况以我这种身份,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光鲜亮丽,可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林思慎的话让孟雁歌沉默了,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知晓林思慎有难处,可她仍是忍不住嘲讽道:“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对人对事都要算计步步为营,肚子里装着满满的坏水。” 她的话听上去像是抱怨嫌弃,林思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正是有我们这样的人,所以像孟姑娘你这样的人,就显得格外的难得可爱。” 孟雁歌淡淡一笑:“罢了,你至少没喊人来抓我,懂得知恩图报你也没那么坏。” 虽然的确帮不了孟雁歌,可林思慎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你不能放弃同伴,不代表别人不会。” 孟雁歌抬眸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思慎,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精致白皙的面容染上了苍白之色,她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在了湖水中央,脚尖轻轻一点湖面,激起一阵波澜,而后又是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林思慎眼前。 她的轻功的确了得,不过瞬息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林思慎眼中。 孟雁歌一路往西行,闪身躲入阴暗的角落中,避开了街上搜寻的士兵,最后悄悄的来到一个客栈后院,闪身进入了一个漆黑的马棚之中。 马棚里有两个身影,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当孟雁歌翻身而入时,那个坐着的身影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满眼复杂的盯着她。 昏暗的马棚内,唯有借着透过缝隙的月光才隐约看得清人影,孟雁歌径直走向躺在干草堆上一动不动的小身影,轻唤了一声:“迟儿。” 无人应答。 站着的那位男子看了她一眼,然后默然不语的偏开了头。 孟雁歌察觉到了异样,她缓步靠近,这才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干草堆上那个瘦弱稚嫩的少年苍白的面容,他紧闭着双眼面容恬静,左心房上深深的插着一柄匕首。 看上去早已没了气息。 孟雁歌紧急握着拳头,身子抑制不住的冷颤,她红着眼看着那个站着的男子,低声吼道:“你做了什么?” 男子不知所措的倒退了一步,声音沙哑颤抖:“是迟儿求我这么做的,他知道你不会抛下他。这么做,对你我对他都好。” 孟雁歌红了眼眶,她伸手握紧袖中的一柄弯刀,带着冷厉的气息一步一步靠近男子:“是他求你的,还是你觉得他是累赘。” 男子感觉到了孟雁歌的杀意,他一步一步往后退,鼓起勇气呵斥道:“雁歌你别傻了,若是带着迟儿逃跑,我们压根就逃不掉。” 孟雁歌冷冷的盯着男子,她似乎有些失去了理智,面色苍白的垂眸低声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说过要带他回家。” 男子身子一颤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悲切凄凉,他轻声反问道:“雁歌,我们还有家吗?” 孟雁歌仿若未闻,她突然身形一掠在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弯刀就已经抵住了男子的咽喉。她的声音冰冷而愤怒,锋利的刀刃重重的压入肌肤之内,渗出了几滴血珠:“长老说过,族中子民不得自相残杀,你如今杀了迟儿,我就能依照族规杀了你。” 男子缓缓的闭上眼,他并未反抗,只是扬起脖子低声道:“长老知道你的性子,离开前他与我说过,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你就够了。我不能让迟儿拖累你,你若想杀了我替他报仇,动手就是。” 压在脖子上的刀刃突然一松,弯刀坠落的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男子猛地睁开眼,却只见身前空无一人。 +++++ 林思慎看着孟雁歌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良久之后她突然垂眸轻叹了口气。 在后花园又独自一人待了许久,林思慎这才打算离开,只是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脚步声,她神色一凛猛地转身,却见孟雁歌正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站在她跟前。 林思慎眉头一皱,有些无奈道:“你怎么又...” 话还未说完,孟雁歌突然冲了过来猛的撞入了林思慎怀中,林思慎后半句话生生被她撞了回去,不仅如此还倒退了两步这才稳住了身形,身上还隐隐传来一阵酸痛感。 孟雁歌双手圈着她的腰肢,头埋在她肩窝中,一言不发死死的抱着她不撒手。 林思慎抓着她的手臂推了两把都没推开,她神情有些尴尬的四处看了看,而后低声急促的问道:“你怎么了?” 孟雁歌缩在她怀里没开口,圈着她腰肢的手反倒是又紧了几分,勒的林思慎有些疼。 林思慎抬起手正准备试着再用力些推开她,却突然感觉脖颈上滑落了温热湿润的水痕,抬起的手又缓缓的放下了,她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没事吧。” 孟雁歌仍旧是一言不发,良久之后这才闷闷开口道:“迟儿死了。” 原来如此,林思慎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对了,就算孟雁歌不会动手那也不代表她另一个同伴不会动手,她心中隐隐有些惋惜,而后想了想开口安慰道:“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孟雁歌圈着她腰肢的手又是一紧,低声打断了她的话:\&迟儿才十三岁。\& 林思慎觉着被她这么抱着实在是别扭,可现下推又推不开,眼下也只能轻声安慰她:“那他也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的雁歌姐姐没事。” 孟雁歌抽了抽鼻子松开了她,后退了两步低着头道:“我只是突然想找人抱一下,你别多想。” 林思慎愣了愣,而后偏头看了眼肩上那濡湿的一块布料,笑着摇头道:“我没多想。” 孟雁歌抿了抿唇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可她仍是硬着脾气冷声回道:“你最好别多想,我瞧不上你这样满腹坏水的男人。” 明明是她自己冲上来抱着自己哭,哭完了却还冷冰冰的警告自己别多想,林思慎有些无奈的摊手道:“我真没多想,我昨日才成婚。” 更何况,她也不是男人。 孟雁歌瞥了她一眼,转身背对着她:“我们两清了。” 的确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林思慎点了点头,最后却还是叮嘱了一声:“孟雁歌,你日后还是凡事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嗯。”孟雁歌转身看了她一眼心不在焉的应下了,然后这才离开了。 这人还真是率性妄为啊,林思慎舒了口气摇摇头,然后缓步走回了琉光阁。 虽然已是夜深,可沈顷婠并未歇下,林思慎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内还点着烛火,而沈顷婠正端坐在书桌前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林思慎关上门,靠着门后站了好一会,也没等沈顷婠抬头看向自己,她轻咳一声开口问道:“郡主怎么还不歇息。” 直到她出声打断,沈顷婠执着笔的手这才一顿,在白纸上坠落了一滴细微的墨,而后晕染开来。沈顷婠抬起眸子,深邃的瞳孔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愈发漆黑,她淡淡的瞥着林思慎,启唇道:“等你。” 林思慎闻言眉尖一跳,她轻咳一声缓步走到书桌旁,往沈顷婠身前的白纸上看了一眼,口中笑道:“我若没回来,郡主歇下就是,何必等我。” 沈顷婠放下笔,敛眸看着身前的林思慎,声线清冷:“林公子趁夜与佳人私会,想来是忘了我这个新婚妻子。”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恐怕就是深闺怨妇的姿态,可沈顷婠来说却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挑唇一笑:“你看到了?” 沈顷婠眸光一冷:“林公子这么明目张胆的,难不成不就是想让我瞧见?” 林思慎并未否认,从孟雁歌进入将军府开始,她就知道沈顷婠已经注意到了。若是偷偷摸摸的提醒孟雁歌换个地方,反倒显得她心虚。 她淡淡一笑,说明了孟雁歌的身份:“她就是那个在满香楼救下我的女子。” 沈顷婠看上去似乎并不惊讶,她的目光悠悠的落在林思慎的肩头,而后轻声道:“被全城缉捕的异族女子,林公子与她深夜私会就不怕林将军发现?” 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表示:“她的轻功了得,这府内恐怕除了郡主就无人发现她来此。” 沈顷婠缓缓站起身,她垂眸将桌上的白纸折起而后随手放在了一旁,似笑非笑道:“林公子今夜倒是跟我演了一出好戏,月色之下郎才女貌依依不舍搂搂抱抱。”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皱,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刚刚沈顷婠收下的白纸下还垫着一张画卷,上头隐隐画着什么,只不过随意一瞥并未看清。 她思忖了片刻后,轻声询问道:“异族和太子之间的仇怨,郡主可有所耳闻?” 沈顷婠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清冷的应了一声:“嗯。” 说完,她便自林思慎身旁走过,径直走向了门边的檀木架,取了一方丝帕沾着清水将手擦拭干净。 林思慎垂眸看了眼放在书桌一角落的那两张宣纸,而后回身看着沈顷婠道:“那郡主应该知道,留着他们可对付太子。” 沈顷婠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声:“你打算如何行事,大可不必与我解释。” 林思慎有些不解,她皱眉压低声音道:“郡主不是说要与我合作?” 明明说要和林思慎联手,却从未跟她提起过什么,甚至对她私下的举动半分也不过问干涉,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沈顷婠只是若有似无的提点了她一句:“如今天平并未倾斜。” 天平指的就是太子和二皇子,他们二人如今旗鼓相当,旁人若是动手反而会让他们警惕,从而暂且停手。 沈顷婠的意思是,在太子和二皇子明争暗斗的时候,她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韬光养晦便好,过早的暴露只会适得其反。她现下并不打算干涉林思慎,也不透露任何事,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林思慎正沉思着突然抬头瞧见站在床榻旁的沈顷婠正在褪去外衣,烛光之下她包裹在衣裙之下的身形缓缓浮现眼前,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急忙转过身。 倒是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脱衣。 林思慎小步挪到了屏风后,径直躺在了云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楞神。 本打算等沈顷婠睡着之后,再小心入眠的林思慎不知怎么,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再度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沉睡中。 一睁眼又到了天光,林思慎衣裳都未褪去就这么躺在云榻上睡了一晚,她爬起身觉得头有些重。 她自屏风旁探出头,瞧见沈顷婠并未在屋内,这才松了口气。 墨竹敲门进来服侍她洗漱,见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急忙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瞧着墨竹放下她的手叹了口气,林思慎开口问道:“我不会又病了吧?” 墨竹踮起脚摸了摸她的额头,而后又好气又好笑的嗔道:“公子难道就自个感觉不出来?” 林思慎也跟着摸了摸自己额头,反问道:“伤寒?” 墨竹白了她一眼,推着她往床榻边走去:“今日公子就老老实实躺着喝药吧。” 林思慎回身拂开她的手,急忙道:“别躺这啊,这是郡主睡的床榻。” 墨竹没理会她的抗拒,径直将她按在床榻上:“只要奴婢去取药,老夫人就会知晓,等老夫人来了瞧见您躺在云榻上,会怎么想不必奴婢多说吧。” 林思慎老老实实的躺下,鼻腔边的香味浓了几分,清雅冷淡丝毫不觉刺鼻,她撑着身子问道:“郡主去哪了?” 墨竹瞥着她戏谑道:“一大早就在后花园,公子若是想郡主了,奴婢这就去帮公子请郡主回来。” 林思慎知道墨竹是在逗自己,便无奈一笑道:“不用,你这丫头是不是讨打。” 也不知是不是墨竹真将沈顷婠请来了,还是沈顷婠自己回来了,墨竹走后没多久,沈顷婠就在兰青和绿荫的陪同下回了琉光阁。 沈顷婠一入门就瞧见林思慎裹成蝉蛹似的,只露出一个脑袋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她倒是没半点不悦,只是走到床榻边微微一挑眉问道:“病了?” 林思慎瞧见她便想起身,她有些心虚的解释道:“轻微伤寒不碍事,一会祖母可能会来,所以我这才...” 沈顷婠一拂袖,伸手轻轻按在林思慎的肩头,示意她躺着:“无碍,你先歇着。” “多谢郡主。”林思慎乖乖躺了回去,眼睛也不知该看向哪,只能盯着雕花床檐一动不动。 沈顷婠坐在她身旁,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她看着林思慎略显苍白的脸,眉头微微一蹙轻声问道:“可用了早膳?” “未曾。”林思慎摇了摇头,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不饿。” “总归是要吃些的,若是等喝了药,你恐怕更是吃不下。”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满,而后她吩咐一旁的兰青,去后厨取一碗清粥。 兰青去取粥的时候,沈顷婠还亲力亲为的打湿了一块帕子,垫在林思慎有些发烫的额头上,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就这么一直陪在林思慎身旁。 林思慎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尴尬,沈顷婠的这般举动倒还真像一个温婉贤妻,可她愈是这样林思慎就愈是不安,躺在沈顷婠身旁的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说不清是因尴尬不安还是别的什么。 可沈顷婠似乎并未有异样,声线冷淡的询问道:“你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我来京城这段日子,你好似就已经病了好几回了吧?” 林思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幼时也常常生病,外头的人可个个都说我是药罐子。” 沈顷婠眉头紧蹙,神色有些复杂道:“就你这身子如若真的去了边关....” 话说了一半并未说下了,林思慎却是知道她后半句是什么,她垂眸笑了笑并未开口。 没一会,兰青就将清粥取来时,沈顷婠接过端在手中。 “多谢郡主。”林思慎道了声谢,坐起身伸手过去接,可意外的是,沈顷婠抬手躲开了。 沈顷婠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眸执着雪白的匙羹。林思慎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顷婠,白皙修长的尾指微微翘起,正替她搅拌着碗里滚烫的清粥。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可落在旁人眼里却如此优雅婉转。 待热粥转凉了一些后,沈顷婠用匙羹勺起一勺,然后递到了林思慎嘴边。 林思慎回过神,苍白的面色微微红了一些,她尴尬的微微偏开头低声道:“郡主,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只是轻微伤寒,又不是手断了,这么坐在床榻上享受沈顷婠的服侍,实在是让她不安。 沈顷婠勾唇一笑,狭长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思慎,举着匙羹的手仍是一动不动的递在她嘴边,无声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林思慎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小心翼翼的咽下了沈顷婠喂她的粥,温热的清粥在胃里暖暖的,可她心里却是一片忐忑。 好不容易沈顷婠终于喂林思慎喝下了一碗粥,之后墨竹又来送了一碗熬好的药。 折腾了一上午林思慎昏昏沉沉的睡下,等她再度醒来时身上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她爬起身环顾四周,房门紧闭沈顷婠也不见身影。 林思慎本打算出门走走透透气,可她走到窗边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放在书桌角落,两张交叠在一起的宣纸,正是昨夜沈顷婠执笔写的。 出于好奇,四下又无人在,林思慎大着胆子偷摸将那两张宣纸展开,头一张不过是写了一篇诗词,倒是没什么稀奇,不过沈顷婠的字写得实在是好看。 笔墨横姿气韵流畅,字体俊俏飘逸却又微露锋芒,让人不仅眼前一亮,林思慎虽不是内行,却也看出沈顷婠的书法比得上当世不少大家笔墨。 端详了沈顷婠的墨笔后,林思慎显然更好奇昨夜一瞥的那幅画,她小心翼翼的掀开掩在上头的宣纸,而后定睛看去,顿时愣在了原地,面上神情僵硬。 只见那宣纸之上笔墨不多,唯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出墙红杏。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是臭猪猪,看人家的文还不收藏,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感谢在2019-11-11 20:48:04~2019-11-12 21:3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小喵九么么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哈 6瓶;穹莹由亚我就一枚死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034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盯着桌上的宣纸看了半晌, 也不知沈顷婠画出着出墙红杏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一时兴起,还是看到她与孟雁歌在后花园相会,这才以画暗喻她。 可怎么画的是红杏,倒是应当画个花萝卜呀。 正当林思慎沉思之际,突然侧耳听到了门外有些动静, 她急忙将宣纸匆忙盖上, 依照之前的样子折好放在桌边, 然后装模作样的推开窗户,往床榻走去。 果然才走两步, 房门就被推开了, 沈顷婠面色清冷的缓步走了进来。 一向风轻云淡的她似乎有些异样, 眉头微微蹙着,林思慎抬眸望去, 轻咳一声招呼道:“郡主。” 沈顷婠看了她一眼, 抿了抿唇道:“我今日恐怕要回王府。” 按照礼数,沈顷婠和林思慎成婚后,应当在第三日两人一同回门, 可这才第二日沈顷婠怎么突然提起要回王府。 林思慎眉尖一挑, 追问道:“可是王爷出事了?” “嗯。” 她猜的果然没错, 沈顷婠应了一声后,却并未与林思慎解释什么, 只是有些犹豫的问道:“你可要与我同去?” “自然。”林思慎当即应下了,她现在是沈顷婠的夫婿,若是没有她的陪同沈顷婠提前回门了, 也不知道外人又会传些什么风言风语。 沈顷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愈发紧凝:“可你的身子....” 林思慎扬起笑脸,耸了耸肩道:“已经好多了,郡主不必担忧,还是先收拾东西早些回王府看看吧。” 和老夫人林将军解释了几句,他们就欣然同意让林思慎先陪同沈顷婠回王府,不仅如此他们还备了不少礼,让林思慎带去,还叮嘱她最好是陪沈顷婠在王府住上一夜,明日再赶回来。 两人坐着轿子,很快就赶到了王府。 说来倒也觉得好笑,九王爷大婚当晚喝了不少酒,回府时也不让人搀扶,摇摇晃晃一头撞上了府门口的一座石狮子,额头上撞出了个流血不止的大包。 因这事实在是丢脸,九王爷便不许下人将此事告知沈顷婠,可沈顷婠还是知道了这事,这才带着林思慎匆匆回王府探望。 九王爷头上包着一块黄巾躺在床榻上,初时见到沈顷婠面色一喜,可瞧见林思慎也跟在沈顷婠身后,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虽然心里觉着好笑,可林思慎面上却是一派正经,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思慎见过岳父大人。” “嗯。”九王爷握着沈顷婠的手,敷衍的应了一声,便让人把林思慎请出去。 就算成婚了,九王爷还是这么不待见林思慎。 屋内还有不少人在,沈顷婠见状便唤兰青带林思慎去自己的厢房内先歇下,九王爷闻言瞥了林思慎一眼沉声道:“不必,随意收拾一间厢房让她住下就是了。” 沈顷婠陪着九王爷,林思慎闲来无事便在兰青的带领下,去了沈顷婠在王府的庭院。 庭院内花香鸟语流水潺潺,景色可比琉光阁好不少,林思慎随意走了两圈,要提议去沈顷婠的书房瞧瞧。 她可是知道沈顷婠喜爱收藏古书,正好趁机去瞧瞧沈顷婠还有多少藏书。 兰青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带她去了。 沈顷婠的书房宽敞明亮,一进门林思慎便瞧见了墙上挂着一副画卷,画上是一个拈花一笑的女子,身姿纤细修长面容绝美,垂下的眉目间满是柔情似水。 林思慎站在画卷前看了一阵,惊讶的发现画上的女子容貌与沈顷婠有些相像,只不过沈顷婠一贯孤傲清冷,全然不像画上女子这般温婉柔情。 兰青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轻叹了口气闷闷道:“这是已经仙逝的王妃,还是郡主前两年亲自画的呢。” 林思慎偏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诧异,她可是记得九王爷的正妃沈顷婠的生母,在沈顷婠六岁时就因病离世了,那一年就是因为王妃病重,王爷不忍沈顷婠陪在随时可能离世的母亲身侧,这才将沈顷婠寄养在将军府待了一整年。 过去了那么多年,沈顷婠难道一直记着母亲的样貌,这才将此画卷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兰青走到一旁取了丝帕将画卷下的木案擦拭干净,口中轻声道:“郡主以往进书房时,也总像郡马爷这般,站在门前看许久。” 林思慎回过神,她眉头微蹙的看着兰青,开口问道:“兰青,你陪着郡主多久了?” 兰青侧头想了想,认真的数着手指:“算来,应当有八个年头了。” 林思慎抿了抿唇,又好奇的问道“郡主可曾与你提起过王妃?” 兰青摇了摇头:“从未提及过,我还是听绿荫姐姐说这画上的是王妃娘娘,这才知晓的。”说完兰青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郡马爷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思慎讪笑一声,解释道:“不过随意问问罢了。” 兰青说要去给林思慎泡茶,就将她独自一人丢在书房内,自己则是跑了。 林思慎在书房内四处打量了几眼,随后就迫不及待的踱步到书架旁,瞧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籍孤本,林思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在晋国的确私下经营了不少商铺,也藏了不少私房钱,以往她自认自己算是个有钱人,如今看到沈顷婠书房内的藏品,这才惊觉人外有人。 这些书若是随意拿出去一本,都是千金难求的无价之宝啊。 林思慎一边感叹着一边目光在书架上扫过,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架最底层,最角落里的一个黑色木盒上。 用木盒装着,难不成里面装的是更珍贵的古籍。 林思慎觉得自己不能乱动沈顷婠的书,可她实在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看上一眼应当也不算什么大罪吧。 这般想着,林思慎偷偷顿下身子打开了木盒,只见里头还盖着一层红布,隐隐可见下面正包裹着几本书。 林思慎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掀开了红布,然后警惕的看了眼门边,屏住呼吸将书取了出来。 书拿在手中,盯着封面上的大字看了两眼,林思慎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红粉潇湘,江湖女侠轶事?”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她怎么好似未曾听说过,难不成里头内有乾坤。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拿起那本红粉佳人,翻阅了两页后,她面上竟是浮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了一会之后,她将书合拢收好放回原地,而后随意取了一本兵书放在书桌上,自己则是撑着下巴,眼中面上荡漾着怎么也掩不去的轻笑。 就这么没一会,院子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几乎瞬息间脚步声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林思慎抬起头,只见沈顷婠眉头紧蹙神色匆匆的踏入书房内,她冷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后,这才开口道:“原来你在此。” “兰青姑娘让我进来的。”林思慎踌蹴着站起身,而后轻咳一声正色道:“郡主的藏书可真是让思慎叹为观止啊。” 沈顷婠缓步走到她身旁,目光清冷:“你若喜欢,可随意取去翻阅。” 林思慎神色一喜:“当真?” “自然。”沈顷婠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书架旁,目光好似不经意般落在了角落的木盒上,而后她开口问道:“这盒子里的书,你可曾看过?” 林思慎撒起谎来倒是面不红,她故作恭敬道:“未曾,郡主都没开口,我怎敢随意动郡主的藏书。” 沈顷婠施施然转身,目光清清冷冷的落在林思慎面上,她缓缓开口道:“其实你看了也无妨,这是兰青和绿荫放在我房内的书。” “原来如此。”林思慎一挑眉,心中却在暗笑,沈顷婠这话倒像是掩耳盗铃。 沈顷婠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端倪,只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缓缓顿下身子,将木盒自书架上取了出来。 她抱着木盒面色不改的回身看着林思慎,启唇道:“林公子若有兴趣,可在此随意翻阅。” 林思慎垂头拱手谢道:“多谢郡主。” 沈顷婠匆匆回来,抱着那木盒便又离去了,林思慎眼看着她消失在书房内,突然有些忍不住噗呲一声,轻笑出了声。 没想到啊,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正经的郡主大人,私下却会看这等深闺之中小女子才会看的杂书。 想起她刚刚那副清清冷冷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却在担忧林思慎发现她的小秘密,这才匆匆赶来将木盒取走,林思慎竟是莫名的觉着她有几分可爱有趣。 沈顷婠的脸色不太好,她走出庭院后正巧碰上了端着茶水的兰青。 兰青一脸欢喜的唤了她一声,她却沉着脸将木盒递给了兰青,眉头紧蹙道:“这些书为何还在我书房内,不是让你取走了吗?” 兰青接过木盒有些悻悻道:“我...我忘了,我还未曾看呢。” 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问道:“郡主,您上回不是看了一日吗,您觉得这些书如何?” 沈顷婠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道羞恼,她冷哼一声道:“此等书籍若要评语,也不过四字,不知所谓。” 说完便冷然拂袖离去。 +++++++++ 在王府住了一夜后,林思慎第二日便独自早早回了将军府,沈顷婠则是要在王府在留在半日。 昨日生病告假了一日,今日她需去兵部述职,天光才亮的时候,林思慎便取了官服换上。 兵部郎中在朝中是正五品官员,官服是浅绯色。 在墨竹的服侍下,林思慎将官服换在身上,头上顶着官帽,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瞧上去倒有那么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墨竹踮起脚尖替她理着衣领,微蹙着眉头有些担忧道:“在兵部时,公子可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林思慎面上噙着一丝浅笑,她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忧,轻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兵部有不少人是父亲以前的部下,他们不敢为难我。\& 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朝,所以林思慎不必去皇宫,只需去兵部述职便好。 头一天上任,林思慎在兵部并未做什么,只是熟悉了一些同僚了解了自己职务,无事便可自行回府。 回府的路上林思慎正巧经过了云记胭脂铺,门前围拢着不少领着丫鬟的小姐们,正兴奋雀跃的不知在谈论着什么,看上去云鎏经营的胭脂铺生意倒是不错。 林思慎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打算离开,可站在胭脂铺门口云鎏的贴身丫鬟桃红却眼尖的瞥见了她,当即面露喜色,撇开了那些小姐们,径直走向了林思慎。 林思慎垂下眸子加快了步子,可桃红并不打算让她走,一直小跑着跟在林思慎身后,还大声唤了好几声林公子。 不得已,林思慎只得停下来,她回身看着桃红轻笑一声道:“好久不见啊,桃红姑娘。” 桃红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而后欣喜道:“林公子这穿的可是官服?” 林思慎负手而立,面上噙着一丝浅笑,她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今日才去兵部述职。” 桃红抿了抿唇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笑着问道:“既是正巧路过,林公子何不去店里看看小姐呢?” 林思慎并不打算再见云鎏,便轻声婉拒道:“郡主还在府内等着,我恐怕不能在此久留。” “林公子...”桃红唤了她一声,而后有些欲言又止道:“小姐她这两日病了,公子难道就不能抽出些时间,去瞧瞧她吗?”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低声问道:“怎会病了,可是铺子生意太好,以至过于操劳?” 桃红轻叹了口气,看着林思慎的眼神仿佛透着一丝埋怨:“还不是小姐当初为了给公子赶制喜服,忙了整整七日,每日就歇息那么两个时辰,饭也不好好吃。好不容易把喜服赶出来,人却是累倒了。” 眼看着林思慎似乎很是犹豫,桃红跺了跺脚,满脸失望道:“就去瞧瞧也不行么?就算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林公子也不至如此绝情吧。” 听闻云鎏是替自己赶制嫁衣这才累病,林思慎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挥袖道:“也罢,那就劳烦桃红姑娘领我去看看云鎏。” 桃红面上一喜,急忙给林思慎领路:“那林公子随我来。” 因门前的人太多,桃红只得领着林思慎绕到门后进入,经过厅堂后的侧门时,林思慎看着厅堂内挤满了不少客人,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胭脂铺的生意似乎很好?” 桃红一脸骄傲的笑道:“是啊,开铺之后小姐研制出了一款新胭脂,一开始没人来买,小姐四处奔波亏本送给了不少贵家小姐试用。后来许多人闻讯前来采买,就连尚书府的小姐都在用,小姐请了两个伙计都忙不过来。这胭脂京城唯有我们云记在卖,这些日子已经卖断货了,今日来的这些小姐们都是来给订金的,就这几日收的订金恐怕我们得再忙一个月才能赶出来。”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她倒没想到云鎏还真有做生意的天分,短短这么一段日子就将生意做的这么红火。 跟随着桃红来到了铺子的阁楼,桃红敲了敲一间房门,欣喜的唤了一声:“小姐,你快出来瞧瞧谁来了。” 门内过了好一会,才响起云鎏的声音,疲倦而无力:“桃红,我不是与你说了吗,我今日谁也不见。” 桃红嘻嘻一笑,回头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笑着道:“这个人呐,小姐您一定想见。” 话音一落,紧闭的房门被拉开了,云鎏站在门后抬眸看来:“是....” 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她便看到了桃红身后的林思慎,她怔了怔苍白清减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震惊。 林思慎思忖着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云鎏全无血色的面容上,而后抿了抿唇轻声唤了一句:“云鎏。” “啪。” 她才叫了云鎏的名字,云鎏就脸色一变匆忙将门关上了,而后屋内传来她有些急促的声音:“林公子请稍等片刻。”说完后,她还不忘叮嘱桃红:“桃红,快去替林公子泡一壶碧螺春。” 林思慎站在门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疑惑的偏头看着桃红。 桃红似乎并不意外云鎏的举动,只是捂唇低声笑了笑,转身往楼下走去:“劳烦林公子等上一会,我这去给林公子泡茶。” 林思慎叹了口气靠在房间对面的窗边,她侧耳听着屋内细微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再来,对云鎏来说不见她才是最好的,想到这林思慎站直身子抬步就要往楼下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意料到林思慎打算离开了,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了。 换了一身衣裳的云鎏垂眸站在门边,苍白的面容上涂抹着一层淡淡的胭脂,看上去虽娇媚清丽,却也衬的她神色更加病态憔悴。 原来她刚刚那么慌乱,只是因不想让林思慎看到她那般疲惫不堪的模样,所以这才换上一身红衣涂上胭脂。 云鎏低垂着眉头,她咬着略显苍白的唇瓣,轻声道:“林公子久等了。” 林思慎偏开目光,挑唇笑了笑问道:“我听桃红说你生病了,正巧路过,便打算过来瞧瞧。” 云鎏侧开身让出了一条路,她盯着林思慎的脸,憔悴的面容上难掩那一丝惊喜的神色:“公子还是进屋说话吧。” “也好。”林思慎点了点头,自她身边快步掠过,走进了屋内。 屋内有些昏暗窗户紧闭着,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林思慎扫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桌上正摆放着不少山花,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石杵,里头还放着几瓣捣了一半的蓝色山花。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回身看着云鎏道:“既然病了就好好歇着,怎么还在忙这些?” 云鎏勾起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拢在耳后,她抬眸看着穿着一身官服的林思慎,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很好,订金也收了不少,总得按时将胭脂送去贵客的府上。” 林思慎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轻叹了口气道:“那也不用事事亲力而为,你不是请了伙计吗,让他们去做就是了。若是还忙不过来,就再多请两个。” “他们经手我不放心。”云鎏轻声解释了一句,而后缓缓走到她身旁,垂眸看着桌上散落的物件,有些羞怯道:“不知林公子今日会来,屋里还有乱,我这就收拾收拾。” 说完她便要收拾桌上的东西,林思慎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有些不满道:“你都病了,就别再劳累了,还是坐下歇歇吧。” 林思慎温柔的手贴在手腕上,云鎏身子一颤,她一动不动的垂着头,咬了咬唇柔声道:“那...那我就不收了。” 林思慎有些尴尬快速松开了手,而后轻咳一声道:“坐下歇息吧。” “嗯。”云鎏应了一声,在林思慎身旁坐下了,她柔顺的低垂着眉目,许久之后才抬眸看着林思慎,柔声问道:“林公子今日穿着官服,可是已经在朝中任职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拂袖坐在了云鎏对面,风轻云淡的开口道:“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外级官罢了。” 官职虽不大,可林思慎这般年纪就可在兵部任职,在外人看来已是前途无量。 云鎏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她苦涩一笑道:“以林公子的年纪,想来日后一定仕途风顺。” 林思慎并不想跟云鎏谈论自己的官职,她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你病了可曾请大夫来瞧过。” 云鎏抿了抿唇,她的目光温柔的落在林思慎脸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无碍,不过是劳累过度,修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林思慎闻言有些忍不住埋怨道:“你也知需修养才能好,不躺着还在忙着研制胭脂水粉。” 云鎏愣了愣,看着林思慎许久也没开口说话。 见她盯着自己发愣,林思慎忍不住问道:“云鎏,你怎么了?” 云鎏默默的垂下眸子,眼中隐隐荡漾着泪意,她柔声开口道:“林公子,云鎏所求不多,纵然不能与公子长相厮守,云鎏也只愿像以往一样,当公子的红颜知己,公子日后若有忧心之事,便可来寻云鎏,可好?” 林思慎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沉吟片刻正要作答。 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桃红语气有些慌乱道:“小姐,青阳郡主来了,现下正在厅堂。” 作者有话要说:抓什么抓双?感谢在2019-11-12 21:37:10~2019-11-13 21: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851264、阿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世无双 37瓶;21456151 5瓶;lulu 3瓶;穹莹由亚我就一枚死宅 2瓶;溽月之十、407502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035 林思慎闻言脸色微变, 她诧异的转头看着云鎏,口中喃喃道:“她怎会来此?” 云鎏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道:“可是郡主知晓公子的行踪?” 林思慎沉吟片刻后,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可她并未露出一丝异样神色, 只是低声道:“她现下应当刚刚从王府出来, 或许只是顺道路过罢了。” 云鎏见她神色似乎并未现出慌乱,稍稍安心了些, 她柔声道:“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我先去招待郡主, 一会便上来。” 林思慎摇了摇头,沈顷婠现在就在楼下, 让她继续待在云鎏屋内等着, 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再者说,她也不想再与云鎏单独相处,便也乘机告辞:“不必了, 我还是回府吧, 你安心养病, 日后莫要这般拼命了。” 云鎏神色一黯,她抬眸看着林思慎, 狭长的桃花眼中满是不舍神光:“那公子何时再来?” 看着云鎏期盼的眼神,林思慎并未直接拒绝,只是敷衍了过去:“日后若有空的话, 我便顺道来看看。” 云鎏闻言也不好再留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公子随我一同下去吧,我去厅堂招呼郡主,公子便从后门速速离去。” 两人自木梯上走了下去,林思慎看着用布帘隔开的厅堂,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云鎏回身看了她一眼,而后神色肃然的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不过一瞬,林思慎侧目透过缝隙,看到了站在厅堂之内那道白色的身影。 沈顷婠施施然的站在厅堂之内,一袭白衣铅尘不染,身形纤细修长眉目如画肌肤若雪,在人群之中格外的惹眼。 她负手而立,精致的面容上神情清冷,好似一谭寒泉般清澈冷冽的眸子正微敛着。 布帘掀开时她抬眸看来,藏在门后的林思慎心噗通一跳,竟是有些心虚的往一旁侧身躲过沈顷婠的视线。 好在,沈顷婠应当没看到她,不然也不知她该怎么想,毕竟林思慎以前可是亲口对她承认过,自己欢喜的人是云鎏。 林思慎并未趁机离开,她靠在布帘一侧的墙角,侧耳听着厅堂之内云鎏和沈顷婠的交谈。 云鎏自踏入厅堂内,便在一众小姐之中认出了那一袭白衣气质卓越的女子,是曾和林思慎一起去过凝香楼女扮男装的那位公子。 她有些诧异的抬眸看着沈顷婠,上下打量间忍不住轻呼出声:“是你?” 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浅笑,她还未开口,一旁的兰青竟是眉头一蹙,上前一步皱着眉头呵斥道:“小小胭脂铺掌柜,见到青阳郡主还不行礼。” “兰青,不得无礼。”沈顷婠微微侧头轻斥了一声,而后转头看着云鎏,目光淡淡自她身上一扫,便柔声道:“未曾想,云鎏姑娘竟还记得我。” 原来,她就是青阳郡主。 云鎏微微欠身,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沈顷婠:“郡主容貌这般出众,小女子只不过惊鸿一瞥便自惭形秽,怎敢忘记。” 嘴里说的明明是奉承话,语气却不卑不亢。 沈顷婠眸子微敛,面上笑意浅淡:“云鎏姑娘过誉了。” 外头都传闻沈顷婠倾心与林公子,甚至还曾说过非林公子不嫁的这等话。 当初沈顷婠和林公子去凝香楼时,冒用的是林公子表亲的身份,云鎏还记得那时,沈顷婠曾说林公子对她情深意重,言语间丝毫不见妒意。 那时她便是林公子的未婚妻,如今更是林公子的妻子,无论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在明知道云鎏对自己夫君的心意时,她却仍没有半点不悦。 若沈顷婠真的如同她说的那般倾慕林公子,那面对云鎏时,就算因良好的教养不会对云鎏有敌意,可为何连半点不悦都不曾有。 要么就是她压根不把云鎏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她撒谎了,她倾慕的人根本就不是林公子。 云鎏抬眸看着沈顷婠,她似乎想从沈顷婠的神色间发现一丝藏匿及深的端倪,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唯有那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跟在云鎏身旁的桃红,眼看着小姐定定的盯着郡主看了好一阵,生怕她因此惹郡主不快,急忙伸手拽了拽云鎏的衣角,低声提醒道:“小姐,郡主殿下不是说要看胭脂吗?” 云鎏回过神,垂下眸子恭敬道:“郡主,贵王府婢女口中说的那款胭脂已经售空了,若想要买,恐怕还要等上一个月才有货。” 沈顷婠环视四周,唇角不动声色的微微扬起:“那还真是可惜。” 见沈顷婠似乎对那款胭脂很感兴趣,云鎏抿了抿唇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屋内还有一盒样式,若是郡主当真十分欢喜。小女子可将那盒样式,送予郡主。” 沈顷婠拒绝了她的好意:“不必了,既是样式想来留着有用处,云鎏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若真心欢喜,也不妨等上一段时日。” 若是连青阳郡主都用了云记的胭脂,那可想而知其他的贵族小姐肯定会闻风而来。 可惜云鎏现下似乎因为沈顷婠是林公子的妻子,而显得有些茫然失神。 桃红急忙上前一步,笑着推荐道:“郡主殿下,我们云记还有许多其他款式的胭脂,只要是京城流行的款式都有,您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也好。”沈顷婠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云鎏身上:“不如就由云鎏姑娘替我挑选几款,如何?” 突然被沈顷婠这般信任,云鎏抬眸看着她,有些诧异:“我?” 沈顷婠勾唇一笑:“我相信云鎏姑娘的眼光。” 林思慎躲在后门听了好一会,厅堂内沈顷婠和云鎏的交谈平平常常,没有丝毫的争锋相对,反倒是格外的和谐。 云鎏替沈顷婠挑选胭脂,一边细声说着成分和研制的过程,沈顷婠认真的听着,偶尔出声问上一两句。 林思慎顿觉有些无聊,便从后门离开了。 回了将军府后,林思慎远远就见到林思韬手中提着剑正往后花园走去,她神色一喜抬手挥了挥,朗声唤了句:“大哥。” 林思韬回身望来,只见他苍白的面容红润了不少,气色看上去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他看着穿着一身官服提着衣摆,小跑过来的林思慎,面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林思慎跑到他跟前,抬袖抹去额角的汗珠,而后扬起笑脸语气轻快道:“大哥,你这是要去后花园练剑?” “嗯,昨日和李校尉说好,去校场过几招。”林思韬上下打量着身穿官服的林思慎,而后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无奈的呵斥道:“慎儿,你都这么大的人,如今又有官职在身,怎么也算是朝廷命官,还在府内大呼小叫跑来跑去,叫府内下人瞧见成何体统。” 林思慎耸了耸肩,她露齿一笑吐槽道:“我说大哥,你这语气可越来越像父亲了。” 见她这般嬉皮笑脸的模样,林思韬忍不住低声一笑,而后抬手敲了敲林思慎的额头,语气温和又略显无奈:“你呀,成了婚还不稳重些。” 林思慎捋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了半截雪白纤细的藕臂,欣喜道:“大哥,我陪你去校场,正好我也去偷学几招。” 林思韬点了点头,两人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林思韬负手执着长剑,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上回李校尉说,你跟他比试时靠偷袭取胜了?” 林思慎有些心虚的偏开头,不悦道:“就这事他还告到大哥这来了?” 见林思慎这样的态度,林思韬有些不悦,他眉头紧蹙沉声告诫道:“慎儿,日后与人比试切记万不可如此,对习武之人来说,偷袭可是大忌,你要么堂堂正正的赢,就算是输也要堂堂正正。”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辩解道:“大哥,到了战场上也没人跟你堂堂正正的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再者说,我跟李校尉比试时也算不上偷袭,不过是略施小技让他分神而已。” 林思韬停下脚步神色紧凝:“战场是战场...”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了,而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开口道:“你不会有机会上战场。” 林思慎垂眸,道:“大哥,陛下送我的贺礼是寒渊,这事难道你不....” “我知晓。”林思韬快速的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冷声道:“有我在将军府一日,就轮不到你上战场。” 林思慎闻言一怔,她抬眸有些震惊的看着林思韬:“大哥你这是何意。” 林思韬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坚毅:“父亲只有三个儿子,我断臂成了半个废人,你二哥更是为国捐躯,唯剩下你无忧无虑的活了这么多年。我林家做不到满门忠烈,就算要你上战场,那也得是我战死之后。” 林思慎鼻子一酸,她偏开头低声道:“大哥,你别瞎说,你为将军府为晋国做的够多了,也该轮到我了。” 林思韬眉头紧蹙,他看着林思慎沉声呵道:“只要有我在,就轮不到你。” 林思慎垂着头张了张口,过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后,林思慎突然抬起头,面上满是明媚的笑意,她抓着林思韬的手臂道:“好了大哥,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李校尉可还在校场等着呢,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一整个下午,林思慎都在校场看林思韬和李校尉练剑,自己则是在一旁观摩着他们的剑招,倒也学会了几招。 之后林思慎便自告奋勇上前,和李校尉又比了两场,头一回输的惨,几招就被李校尉将手中的剑击飞了。第二回她吸取了教训,仗着身法比李校尉灵活,跟他缠斗了许久,最后在林思韬的指点下,险胜了李校尉。 三人打了一下午,虽累的浑身酸痛,可却也畅快淋漓。 眼看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一道余晖落在校场之上,李校尉让人取来了两坛酒,兴致冲冲的要和两人一同痛饮。 林思慎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这么高兴,便也不打算扫兴,学着大哥和李校尉的模样端着酒坛,就往嘴里灌。 可李校尉取来的酒可不是她平日里喝的桃花醉竹叶青,而是实实在在的烈酒,灌进嗓子的那一瞬,就像是一股火滚过喉咙一样,又辣又冲。 林思慎面上染着红晕,她盘腿坐在地上,侧身看着身旁的两人,忍不住问道:“这酒,怎么这么烈。” 李校尉爽朗一笑,忍不住吐槽道:“这才是我们男人该喝的酒,小公子本就瘦瘦弱弱轻声细语,像个娘们似的,平日又喝惯了花酒,自然不习惯。” “这会倒是嚣张跋扈了,刚刚是谁输在我手上?”林思慎瞥了他一眼,这个面上有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汉子,虽然脾气刚烈横冲直撞,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 李校尉满面红光哈哈大笑一声:“刚刚是大公子在一旁指点,小公子若是不服,咱们再比上一场?” 李校尉满身蛮力跟头壮牛似的,刚刚打完两场,林思慎现在双手都还在发抖。她轻哼一声,举着手中的酒坛笑着眨眼道:“剑今日就不比了,不过这酒量倒是可以比比。” “好,那就比谁先把手中的这坛酒喝完。” 说完李校尉就将手中的酒坛举起,咕咚咕咚的往口中灌。 “你这可是耍赖。” 林思慎慢他一步不满的嘟囔一声后,她挑眉狡黠一笑,而后将酒偷摸往林思韬的酒坛里倒了一大半,这才装模作样的喝了剩下的一点。 林思韬见她又偷奸耍滑,却并未开口戳穿,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将满满一坛酒都喝了下去,末了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反倒是只喝了没几口的林思慎,已经双眼飘忽显露醉意。 ++++++++ 从校场回来的时候,林思慎满身泥土酒气,她摸着有些发昏的脑袋步履蹒跚的走回了琉光阁。 走到厅堂的时候,沈顷婠正在用晚膳,她飘了进去毫不客气的坐在沈顷婠身旁,然后将下巴垫在桌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笑看着沈顷婠问道:“郡主,你猜猜我今日去做了什么?” 她并未因醉酒失去理智,只是胆子却因酒意大了几分,仗着沈顷婠不会与她计较,连礼数都忘了。 沈顷婠放下碗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通红双眸湿润,便轻声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几口。”林思慎应了一声,而后叹了口气道:“李校尉叫人买的酒太烈了,才喝了几口我就受不住了。” 沈顷婠勾唇一笑,她侧头看着林思慎小声嘟囔,待她说完这才问道:“你今日从兵部回来后,一直在校场” 林思慎眉尖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挑,而后轻咳一声道:“我一直在陪大哥和李校尉练剑。”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半晌,这才启唇道“我叫人备好了温水,你去沐浴更衣,还是先洗去你这一身的汗味酒味脂粉味吧。” “脂粉味。”林思慎闻言一愣,然后垂头在自己肩侧嗅了嗅:“我怎么闻不到。” 沈顷婠不动声色的冷淡一笑:“今日去云记胭脂铺买胭脂时,我还以为林公子会出来替我付账,未曾想林公子竟偷偷从后门离开了。” 林思慎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沈顷婠,良久后突然笑了笑道:“看来郡主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沈顷婠听出了林思慎话中的意思,她眉头微微一蹙,冷声道:“我并未派人跟踪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林思慎显然并不相信沈顷婠说的,虽然她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可沈顷婠出现的太过凑巧,她甚至没露面,沈顷婠就知道她在云鎏那。 沈顷婠神情冷淡,就连解释都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凑巧路过罢了,听闻是云鎏姑娘开的铺子,便过去瞧上一眼,知晓你在那,也不过是瞥见了你的身影。” 看着沈顷婠冷着面解释,林思慎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道:“是我错怪郡主了。” 沈顷婠站起身,精致的面容上冷若冰霜,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冷声道:“我不会派人跟踪你,你行事我亦不会插手,林公子不必费心提防。” 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林思慎急忙站起身,正要解释:“郡...” 沈顷婠却并未理会她,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林思慎被撇在厅堂内,有些昏昏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踌蹴了一会后,她快步跟了上去,想和沈顷婠再解释一番。 可等走到门口,兰青却伸手拦住了她,满脸不悦道:“郡主说了,郡马爷身上的气味熏人,若是没沐浴,就别想进屋。” 说完还轻哼了一声,偏开头背对着林思慎。 林思慎无奈之下,只得先去沐浴更衣,待换了一身衣裳后,这才回到了门口。 兰青见她换了衣裳,便也没再阻拦,敲了敲门请示了沈顷婠,才将林思慎放了进去。 一进屋,林思慎就看到沈顷婠正坐在窗边,翻着一本书卷。 她轻咳一声走近,笑着问道:“郡主可还在生思慎的气?” 沈顷婠的目光并未从书卷上移开,只是冷冷的反问了一句:“我气你做什么?” 林思慎笔直的站在沈顷婠面前,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思慎好心当作驴肝肺,郡主未曾有过恶意,思慎却暗自揣测,实在是小人行径。” 沈顷婠终于将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了,只是面容依旧是满布寒霜,她好似戏谑般启唇道:“像我这等诡计多端的人,提防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赌气,林思慎眨了眨眼而后笑道:“郡主怎可妄自菲薄,什么诡计多端,郡主分明是冰雪聪明满腹经纶善解人意。” 沈顷婠盯着她看了半晌,唇角突然微微勾起,就像是积雪突然融化后显露出的一片翠绿,让人眼前一亮:“既然林公子说我善解人意,那不如我们就开诚布公吧。” 林思慎有些不解:“开诚布公?”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缓的放在了手中的书卷,她施施然道:“前日的那位异族女子,今日的云鎏姑娘,林公子到底还有多少红颜知己,不如一并说出来,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这些好似跟沈顷婠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她为何突然问起?难不成是试探? 林思慎正在犹豫,沈顷婠突然补充了一句:“这样我也好替林公子打掩护,免得日后林将军知晓后,打断林公子的腿。”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无奈的摊手道:“郡主实在是冤枉思慎了,我与孟雁歌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怎算的上是红颜知己。” 沈顷婠冷冷的掀起唇角,她瞥了林思慎一眼:“那云鎏姑娘应当算是吧,当初林公子可是与我说,今生心中只有云鎏一人,再难倾慕他人。” 这话,林思慎还真是说过。 当初她想让沈顷婠主动退婚,便故意在她面前说自己喜欢云鎏,再加之后来替云鎏赎身,今日又出现在云记胭脂铺,似乎还真不好解释。 林思慎垂眸想了想后,幽幽道:“我和云鎏,有缘无份罢了。” 沈顷婠狭长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她冷声问道:“这么说,云鎏当真是林公子心中藏着的那人?” 该怎么说呢,林思慎思忖着,而后轻咳一声正色道:“郡主放心,这三年之内思慎绝对会恪守本分,绝不与云鎏做什么僭越之事。” 沈顷婠闻言神色不变,只是声音突然轻柔了些许:“那三年之后内呢,和离之后,林公子可是要八抬大轿把云鎏姑娘娶回来?”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抬眸看着沈顷婠,之前沈顷婠和她说过三年为期,她们之间的婚事只有三年,她三年之后的事情,应当和沈顷婠再无半点瓜葛。 为什么她还会问这些? 正当她疑惑之际,沈顷婠却突然开口,给了她一个解释:“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言罢沈顷婠缓缓走了过来,看着她清冷的面容,擦身而过的一瞬,林思慎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婠顿住了步子,她偏头看着林思慎:“何事?” 也许是对沈顷婠了解的太少,林思慎突然对她生出了一丝好奇,她定定的看着沈顷婠,良久之后才轻声问道:“那郡主三年后呢?郡主可有心悦之人?” “心悦之人。”沈顷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清澈的眸子似乎有那么一瞬的迷离,她轻启红唇好似叹息般低喃道:“我也不知算不算心悦,只是那人于我来说,有些特别吧。” 林思慎怔在了原地,她看着沈顷婠清冷的面容,仿佛从她的疏离的神色中,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抹别样的温柔,她快速的垂下眸子,不知为何心中竟涌上了一阵细微的酸涩感。 原来,沈顷婠已有了那个对她来说,特别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是哪个小傻子呢? 感谢在2019-11-13 21:54:24~2019-11-14 21:3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狼、ˊ芣偠ィ亭﹖、帕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穹莹由亚我就一枚死宅、哎吆 3瓶;爱星河的清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036 当夜, 林思慎躺在云榻上辗转反侧,她想了许多事,关于大哥关于云鎏关于二皇子还有关于沈顷婠,与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让林思慎有些心力憔悴。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她突然听到身旁的窗柩上发处了一丝轻微的响动声。 林思慎睁开眼缓缓坐起身, 她偏头看了眼床榻的方向, 屏息侧耳听到了那似有若无的细微呼吸声,这才转头小心翼翼的将木窗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翠绿色的小鸟灵巧的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而后落在林思慎的手背上仰头看着她, 邀功似的在她手上蹦蹦跳跳, 林思慎勾唇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间:“嘘。” 小鸟好似听得懂人言似的, 乖巧的站在她手上一动不动, 绿豆大小的漆黑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熟练的从它的腿间取下了一个小竹筒,然后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取出竹筒中的密信, 接着窗柩间缝隙里洒出来的那一缕冷白色的月光, 凝神端详着密信上的蝇头小字。 良久之后, 林思慎抬眸深吸了一口气,她神情复杂的将手中薄如蝉翼的纸张揉成一团, 正当她楞神之际,面颊之上突然被什么坚硬的东西轻轻啄了一口。 林思慎偏头一看,那只小翠鸟不知何时跳到了她肩头上, 正用尖锐的鸟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啄着她的脸。 “你饿了?” 林思慎低笑一声抬起手,小翠鸟便乖巧的跳到了她食指上,一人一鸟对视了一眼后,林思慎悄悄爬起身打算去桌上取一些糕点给它吃。 桌上的玉盘中还摆放着满满一碟的桂花糕,林思慎蹑手蹑脚的取了小半块放在掌心揉碎,正想带着翠鸟回到屏风后。谁知翠鸟竟自她手上飞走了,在屋内扑棱着翅膀飞了一圈后,竟是飞到了床榻边,钻过轻纱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翠鸟会惊醒沈顷婠,便也跟了过去。 轻轻的掀开白色的纱帘后,林思慎一眼便瞥见了躺在床榻上的沈顷婠,她穿着单薄的中衣,白皙精致的面容在黑暗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披散的青丝略显凌乱。 酣睡中的沈顷婠似乎少了一丝清冷,恬静而温柔,她双手放在腹间,双眸紧闭呼吸平缓,而那只调皮的小翠鸟竟好死不死的站在她微微起伏的心口,正好奇的歪着脑袋看着沈顷婠的脸。 林思慎缓缓在床榻边跪下身,喉头几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她一边盯着沈顷婠的脸,一边慢慢的对着站在她心口的小翠鸟伸出了手。 抓住翠鸟的那一刻林思慎松了口气,好在它没有乱叫乱跳,正当林思慎脸上一喜就要收回手时,躺在床榻上的沈顷婠却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 清冷深邃的眸子还带着一丝慵懒,她缓缓敛眸,看着林思慎那只悬在自己心口的手,而后目光幽幽落在林思慎的脸上,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后,沈顷婠这才眸光一黯启唇道:“林公子这是何意?” 林思慎神情僵硬,她讪笑一声将手缩了回来,而后摊开掌心将那只小翠鸟暴露在沈顷婠眼前,轻咳一声解释道:“这小东西偷溜进屋,我是不想它打搅郡主歇息,这才...”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掌心那只小翠鸟身上,而后又抬眸看着她,神情冷淡慵懒一言不发,瞧不出她究竟信不信林思慎的这一套说辞。 刚刚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心生遐想,林思慎心虚的垂下眸子,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思慎无意冒犯,就不打搅郡主歇息了。” 她掀开纱帘快步走了出去,身后却突然传来沈顷婠的声音:“你为何这般晚还不歇下,我可记得你一大早还需去兵部。” 林思慎背对着床榻,无奈的叹了口气:“实在是睡不着,许是烦恼的事太多。” 沈顷婠缓缓坐起身,她抬手自枕下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而后轻轻开口道:“你过来。” 林思慎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后这才缓步走了过去,掀开纱帘后便见到坐在床榻边的沈顷婠,她手中正拿着一个瓷瓶,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后,她微微垂眸:“凑近些,俯身。” “哦。”林思慎不明所以却也照着沈顷婠说的做了,她走近一些然后弯腰俯身,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该落在何处。 沈顷婠凑近了一些,她抬起手拉过了林思慎的衣领,然后将手中的瓷瓶倒置在林思慎脖颈便,缓缓从里头倒出了一滴乳白色的液体,滴落在林思慎的衣领上。 “此香有安神催眠之效,只需在衣裳上或是枕间滴上一滴,便能安睡整晚。” 沈顷婠的脸近在咫尺,林思慎闭上眼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一股淡淡的清香,合着沈顷婠说话间的微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情不自禁的垂下眸子,瞥见低垂着眉目的沈顷婠,她清冷的面容上是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唇形完美的朱唇微微张开吐气如兰。 这般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都穿着单薄的中衣独处一室,又是这般贴近,难免不会生出一丝旖旎的气息。 林思慎垂着眸默然不语,直到沈顷婠松开了手离远了一些,她这才微微偏头避开了沈顷婠的视线,低声道谢:“多谢郡主。” 沈顷婠神情冷淡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林思慎:“不必如此客气,这瓷瓶你就放在枕下吧。” 林思慎接过瓷瓶,明明嗅着那香味安下来的心又乱了起来,匆匆离开躺在云榻上时,她闭上眼脑海中却满是刚刚沈顷婠贴近时她瞥见的场景,那低垂的眉目那绝美的面容,那般的温柔似水。 她待人,都是这般温柔吗? 就这么想了一会 ,林思慎终于还是陷入了沉睡中,等第二日醒来时天光才亮。 她匆匆爬起身,为了不惊扰沈顷婠便打算去书房洗漱,岂料她在衣柜中翻了一阵也没找到自己的官服,不免有些疑惑。 披上外衣后,她推门走了出去,正巧碰到在院子中打理兰花的墨竹,便随口问了一句。 昨天林思慎官服都没换下,就陪着林思韬和李校尉练剑,沾染了一身的汗味酒味。墨竹瞥了她一眼,开口道:“郡主昨夜吩咐奴婢把公子的官服洗净,吹了一夜才干了,奴婢一大早收在书房内。” 林思慎拢了拢外衣,沉默了半晌后,这才开口道:“我今日需早些去兵部。” 穿上官服后林思慎走出府门,却正巧碰到一身风尘匆匆从府外回来的林将军,林思慎眉头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挑,上前问道:“父亲,您怎么一大早从外头回来。” “唉。”林将军面色疲惫的长叹了口气:“昨日半夜太子突然派人将我请去了庆国公府,密谈了一整晚,现下才回府,一会还得去早朝。” 林将军似乎并不想跟林思慎谈起昨夜与太子密谈的内容,他面色紧凝神色疲倦,只是问了林思慎是不是去兵部,便回府换官服了。 林思慎也未曾多问,从府门走出后,她竟是缓步绕到了将军府的后门,果然不出所料她看到了那一盆摆在门边的君子兰。 昨夜她就得到了消息,朝中有人写了一封密函呈给了陛下,密函直指太子曾几次私下与寮国使臣有过书信来往,甚至还给陛下递交了几封书信,是寮国使臣写给太子的书信,以及太子亲笔写下的回信。 书信的内容到并无出格之处,不过是寮国使臣请求太子在陛下面前说情,让陛下首肯晋寮两国通商通市,若是此事交涉成功,便会给太子献上寮国的珍宝以做答谢。 而太子的回信也显得格外的官方,只不过却也透露出他的确想促进晋寮两国和谈的意图。 虽然书信之中并无过分之处,可却也坐实了太子和寮国暗中有所联络,再加之前些日子刺杀皇帝的寮国密探,此时又爆出的书信,无一不在引导老皇帝怀疑太子暗中勾结寮国。 老皇帝生性多疑,春猎被刺杀后,便一直派人暗中紧密查询寮国密探是如何潜入皇宫的,果然查出了那刺客是经过东宫一位管事举荐这才进宫的,虽那位管事在东宫的职位不高,可却实实在在是太子的手下。 太子近日来祸事连连,满香楼的事就受到皇帝的冷落,如今又被怀疑与寮国勾结刺杀皇帝。 他深感祸事上身,便连夜将支持他的大臣连夜叫到了庆国公府寻找对策,可他实在是急功近利,这等关头还敢勾结党羽密探,难怪会被二皇子牵着鼻子走。 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的精心安排,从一开始知道太子私下建造地下赌坊,到知晓太子与寮国使臣有联系他都一直按兵不动装作不知,等到老皇帝被刺杀后,这才开始慢慢动手,将太子的所作所为一件件爆出。 想来,他这是要彻底击垮太子。 林思慎甚至怀疑,那个被派去刺杀皇帝的寮国刺客,可能就是二皇子安排的。 当林思慎赶到兵部时,才坐下,就被兵部尚书派去户部取一份文书,林思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进了户部大院,就瞧见不少户部官员正躲在廊下,目光落在大院前的两道拉扯着的身影上。 林思慎眉尖一挑,有些疑惑的抬眸望去。 只见穿着官服的李启正垂头丧气的站在一个华服女子面前,俊朗的面容上挂着一个刺眼的五指印。 华服女子身形矮小,面容还算清丽,只是神情略显刻薄,她冷笑一声看着跟前的李启,毫不避讳的讽刺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那个贱婢都已经怀了身孕,是你亲自动手还是要等本郡主来动手。” 李启眼中的阴翳一闪而过,他上前拉着青瑶郡主的手,低声道:“郡主,这等私事我们还是回府再说吧。” 堂堂郡马爷户部侍郎,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被自己的妻子训斥还被爆出了私事,实在是令人发笑。 况且青瑶郡主的声音可不小,隔的远远的林思慎就听的一清二楚。 青瑶郡主是四王爷的次女,与太子同岁,两人关系亲密。青瑶郡主性情乖张霸道,在京城也算是名声赫赫,李启入赘王府后,就常常被她当众呵斥指使,这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李启低声安抚着青瑶郡主,看她却丝毫不顾忌李启的面子,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后,指着他骂道:“你要面子,本郡主就不要面子了吗?你在外头养了那么多狐狸精就算了,现在胆子大到在府里乱搞,你当本郡主瞎了吗?” 林思慎笑而不语的看了两眼,便绕到了一旁穿过大院,去了内堂找人取文书。 取了文书后,林思慎打算离开,途径一处偏殿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仆役打扮的男人,将一个门前的落叶清扫干净后,在一处石阶旁一排盆栽中放下了一盆君子兰。 林思慎脚步一顿,她面色不变的收回目光,放慢了步子往前走。 李启垂着头快步走了过来,险些跟林思慎装上了,好在林思慎侧身躲开了,他这才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有些诧异道:“林公子怎么在此?” 林思慎抬起手示意:“来取一份文书。” 李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李启便匆匆往刚刚林思慎经过的院落走去,林思慎站在他身后,淡淡的扫了一眼。 当看到李启经过石阶目光似乎下意识的往一旁看去时,林思慎唇角一勾,而后离开了户部。 夜里,林思慎换上了夜行衣,既然二皇子的君子兰都摆了出来,那林思慎就必须去见刘策。 林思慎穿着黑衣站在屋内,她瞥了眼床榻,隔着轻纱她隐隐能看清沈顷婠身影。她知道沈顷婠并未睡下,也知道沈顷婠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去哪。 她似乎在等着沈顷婠开口,所以迟迟未离开。 果然,没等多久,沈顷婠突然抬起玉手掀开了轻纱,她站在床榻前看着林思慎,双眸淡淡的落在林思慎身上,启唇问道:“二皇子要见你?” 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道:“不知郡主可有什么要说的。” 许是觉得林思慎还挺上道,沈顷婠唇角微微扬起:“二皇子一定会向你问起,我近日可有何异动。” 林思慎耸了耸肩表示:“那我照实说就是了,郡主近日可是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这般说完后,见沈顷婠笑而不语,林思慎便趁机问道:“郡主可知太子之事?” 沈顷婠简洁的吐出两个字:“知晓。” 其实不用问也应该知道,这等小事沈顷婠怎么可能不知道,林思慎思忖了片刻,抬眸看着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问的事:“当日春猎刺杀陛下的那个寮国刺客的身份,不知郡主可有头绪?” 沈顷婠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轻笑着反问道:“你此时应该是在怀疑,那个刺客是二皇子安排的,对吗?” 林思慎说出了心中的一个猜想:“二皇子的确有嫌疑,这一切都太过奇怪了。寮国在派使臣来京城谈论通商之事的同时,又偏偏派人来刺杀陛下。若说二皇子想借太子与寮国私下有联系的把柄,趁机派人假扮寮国密探刺杀陛下,从而将私通敌国的罪名扣在太子头上,反倒是说的通。” 沈顷婠摇了摇头,她看着林思慎的目光清冷而冷静,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提点林思慎:“可若此事真是二皇子暗中策划的,那他需承担的后果可就太大了些。他如今正和太子势均力敌,其实根本就不用如此冒险将太子拉下马。” 林思慎心一动,她垂下眸子轻声道:“寮国同晋国一样,朝内有两大派系,一派主和一派主战。这次派使臣前来晋国的,便是主和派的人。如果主战派不想晋国和寮国通商,因此派人来刺杀陛下,似乎也有可能。可短时间内,将人安插进皇宫,就一定需有人帮手。刺客可能并不是二皇子派来的,可刺客混入宫中,恐怕二皇子稍稍为之动了手脚。” 果然,林思慎的这番话让沈顷婠微微点了点头:“二皇子的确牵涉其中,不过他并不是主谋,只不过是顺道搭了东风罢了。”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沈顷婠,突然开口问道:“或许郡主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此事的走向。从刺客刺杀陛下,到满香楼地下赌坊被炸毁,甚至到有人密告太子,郡主仿佛都了然于心。” 沈顷婠闻言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未否认。 见她如此神态,林思慎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凉气,沈顷婠这个女人太过可怕了,面上风轻云淡波澜不惊,暗中却知晓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沈顷婠似乎连林思慎此时在想什么都猜到了,看着林思慎面无表情的脸,她轻声问道:“你可是觉着,像我这样的人很可怕。” 林思慎突然低声一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我只是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站在郡主对面。” 沈顷婠冷冷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只是我为了此事,比你准备的时间要长上许多罢了,我不是什么神机妙算之人,只不过懂得未雨绸缪。” “郡主太过自谦了。”林思慎倒不这么以为,从猜到沈顷婠选择的那个人开始,林思慎就知道,她的胆识和谋略远胜他人。 面对着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女人,林思慎忍不住继续问道:“郡主曾说过,天平还未倾斜所以我们无需动手。若是因此事,天平开始倾斜了呢?” 沈顷婠淡淡道:“没人愿意看到天平倾斜,就算它真的倾斜了,也有人会把它扶正。” 林思慎闭上眼轻笑道:“所以郡主等的时机,就是天平重新被扶正的时候,对吧?” 太子若是倒下了,皇帝自然不可能会任由二皇子一家独大,他一定会扶持另一个人与二皇子相互制衡,而那一个人,就是沈顷婠真正为之筹谋的人。 若到了那一日,恐怕朝中的形势会愈发险峻。 沈顷婠清澈的眸子染上了一丝复杂神色,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突然轻声问道:“不知林公子可曾怪过顷婠?” 林思慎认真的摇了摇头,她轻叹一声道:“我怪郡主做什么?就算没有郡主,将军府也无法从中脱身。有郡主在,我反倒放心了些,只望郡主还记得之前许给我的承诺,无论我在还是不在。” “你...”沈顷婠神色微微一变,她看着林思慎的目光中似乎有些犹豫,而后她突然猛的转身背对着林思慎,低声道:“你会亲眼看到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思慎看着她身上单薄的中衣,稍稍犹豫过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夜风有些凉,郡主还是早些歇下吧。” 沈顷婠偏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唇角一勾轻笑着嗔道:“你以为我是你,身子这般弱。”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轻哼了一声反驳道:“我身子本也没那么弱,若不是当初为了救郡主,在病中还被凉水泡了那么久。” 沈顷婠忍不住开口嘲讽道:“看来林公子的记性不太好。” 林思慎啐了了一声,不满道:“郡主难不成想赖账?当初就是因为救你,我可病了大半个月,后来身子就愈发孱弱了。” 听她这般说,沈顷婠也没再反驳,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启唇道:“就当你是救过我,那我明知你不行还嫁给你,算不算报恩了?” 林思慎白了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俊俏公子,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哭着喊着嫁我,郡主这么说反倒像是没人愿意嫁我似的。” 沈顷婠盯着林思慎那张阴柔漂亮的脸蛋,咬了咬唇嗔道:“俊俏没瞧出来,脸皮厚倒是瞧出来了。” 林思慎对自己的脸还是有很自信:“你难不成还能从京城挑出一个比我更俊俏的公子?你可知,外头有人说,你就是看上了我的脸,这才非要嫁给我的。” 沈顷婠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她似笑非笑默然不语的模样,让林思慎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沈顷婠看着她的脸突然抬起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林思慎的眉眼,林思慎没避开只是微微闭了闭眼,便听耳畔一声轻笑。 “林公子这等容貌若是身为女子,反倒更会惹人心动。” 林思慎呼吸一窒,她面露一丝尴尬急忙后撤了一步,笑道:“郡主可真是说笑了,我若身为女子,郡主如何能嫁给我。” 沈顷婠收回手长身玉立,狭长清冽的眸子微微一眨,戏谑道;“若是不能嫁,娶也行。” “郡主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林思慎闻言,藏在发间的耳廓不知不觉在黑暗中红了个遍,她抿了抿唇丢下一句话,逃似的从窗边一跃而出,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子就是个怂包来的。 感谢在2019-11-14 21:31:06~2019-11-15 21:5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525909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木木小林林、lul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一个tara来 8瓶;飞云逐月 5瓶;逃之夭夭、332461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037 避开将军府的巡卫, 林思慎穿着一身夜行衣完美的融入黑暗中,她翻墙而出后,一路去往了二皇子幕僚刘策的住所。 穿过天井,林思慎一眼便瞥见了昏暗的屋内,穿着一身布衣的刘策端坐在桌边, 手上端着一个装满白饭的黑瓷碗, 就着一叠不见油光的青菜和一叠雪白的豆腐用膳。 林思慎悄无声息的踏过门槛, 靠在门边静静的看了刘策半晌,这个二皇子最信任的幕僚, 长着张其貌不扬的脸, 看上去就像是芸芸众生中为生计操劳的一个普通人。 可林思慎却知道, 在完美的伪装之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恐怖,他最擅操控人心, 这些年来东奔西走为二皇子笼络了不少能人异事。 刘策知道她来了却迟迟没有开口, 林思慎也不急不躁,待他将一碗白饭下肚后,这才开口道:“刘先生每日都忙到此时才用晚膳?” 刘策放下竹筷, 黝黑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刘某要养家糊口要操劳生计, 也只有到了这夜深时, 才能安坐下来填饱肚子,哪能像林公子这般清闲。” 蒙在黑巾后的唇角讽刺一勾, 林思慎懒懒的抱着手臂开门见山:“刘先生唤我来,可是二皇子有何指示?” 刘策自袖中取出一块帕子,斯文的擦拭着唇角:“晋寮两国开战在即, 林公子或许过了不了多久便会被陛下派往战场,二皇子希望林公子能把握住机会立下战功,也好让二皇子有机会为林公子的仕途铺路。” 林思慎讽刺似的笑道:“二皇子如此为思慎考虑,实在是叫思慎感动。” 刘策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反倒是满面笑意的提醒道:“林公子,你就莫要想着去了边境后,乘机将那人带出来。那人如今已经在寮国国都住下,听说好似还升官了。” 林思慎眸光一暗,藏在袖中的手悄然紧握,她不怒反笑道:“看来二皇子还真是用心良苦。” 刘策笑了笑,似乎对林思慎神色中闪过的那一道异样很满意:“林公子你是个聪明任,不许我多说你也该明白,你只需乖乖替二皇子办事就好,二皇子绝不会亏待你。” 说完后,刘策又接着道:“另外,二皇子还想让你办一件事,你若是有机会便多跟李启走近一些,趁机从他那探些口风。” 李启,想起今日在户部时在他门前看到的那一盆君子兰,林思慎便知道李启早已反水和二皇子私下勾结,她淡淡一笑,应了下来:“知晓了。” 刘策点了点头,他眯着眼看着靠在门边的林思慎,突然开口问道:“青阳郡主如何了?” 林思慎倒是如实说了:“除了前日去了一趟王府外,并未有异动。” 刘策闻言低声笑了笑,瞥了她一眼后,轻叹了口气道:“青阳郡主美貌无双又擅攻人心计,林公子与她日夜相伴可要小心些,需知这美色误人,更何况青阳郡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对将军府亦是别有意图。” 毕竟林思慎和沈顷婠如今是夫妻,虽然二皇子有林思慎的把柄在手,却还是怕林思慎会被沈顷婠勾了魂魄,从而对他有反叛之心。 林思慎心下了然,她淡淡一笑表示道:“刘先生大可放心,我可不是见色眼开的人。” 刘策满意的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利诱林思慎:“这天下间的美人数不胜数,只要林公子倾力助二皇子成就大业,日后林公子大权在握,想要什么美人都能手到擒来。” 林思慎笑而不语,刘策给她画的大饼虽好,可她心中却是知晓,依二皇子的性子若真是继位登帝,那她就该魂归故里了。 从刘策居住的木屋出来后,林思慎顺道去找了黎洛。 院子的门紧锁着,看上去黎洛似乎不在,可当林思慎翻过墙来,却分明看到屋内闪着微弱的烛火。只要屋内灯亮着,黎洛就一定在,若是在还不开门那就一定出了什么事。 林思慎她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快步上前推开房门,一眼望去,果然发现黎洛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林思慎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只见黎洛紧闭双眸面容青白气息微弱,肩头衣裳被血浸湿了一大片,看上去似乎伤的很重。 黎洛是暗隐堂数一数二的刺客,以她的功夫和手段能伤她的人,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这还是林思慎头一次见到黎洛这般狼狈的模样。 “黎洛。”林思慎轻唤了一声,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没多想,林思慎当即抱起她放在床榻上,徒手小心的撕开她肩头的衣裳,这才看到她了肩头上的伤口,在靠近她脖颈的地方有一道被利刃划开的伤口,雪白的肌肤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显得格外的刺眼。 林思慎敏锐的发现,这伤口看上去其实并不算深,却流了这么多的血,更何况以黎洛的功力不可能会因这伤就昏迷不醒,除非伤她的利刃上被涂了毒。 林思慎神色紧凝的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捻了伤口处的一滴血,而后凑过去轻轻一嗅,果然发现了异样,除了血腥味外,这血竟还透着一丝异香。 熟练的从床榻边木柜的一个暗格之中找到了一瓶解毒丸,而后取了一粒化入水中,林思慎扶起黎洛,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 而后又取了一盆清水将黎洛伤口处的血迹清洗干净,随着铜盆里的水逐渐转为鲜红,黎洛伤口渗血的速度慢了下来,想来应当是解毒丸有效用。 林思慎替她敷上了金疮药,而后替她把伤口包扎了起来,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黎洛苍白清丽的面容上眉头紧锁着,似乎就算在昏迷之中,她还在挣扎着什么。林思慎坐在床榻边看着她,神情颇为复杂,良久之后她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其实当初将黎洛安置在此处时,林思慎便提议让人陪同她一起,一来是互相照料二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可黎洛独来独往惯了,她似乎并不习惯与别人相处。 许是因为刺客身份,她常常独身一人隐于黑暗之中,自林思慎认识她起,便只在夜色中见过她。如今想来,林思慎竟从未在白日见过她,她就像是一朵昙花,只绽放于夜间,明媚而短暂。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正当林思慎坐在一旁沉思之际,躺在床榻上的黎洛突然睁开了眼,察觉到身旁有人的一瞬,她想也没想便不顾身上伤口的痛楚,自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翻身而起将林思慎按倒在了床榻上。 冰冷刺骨的刀刃紧紧的贴着林思慎的脖颈,仿佛只要她微微一动,刀刃就会毫不留情的割开她的咽喉。 不仅脖颈上痛,腹部被黎洛以膝用力抵住的地方,同样疼痛难忍,林思慎嘶了一声,急忙将面上的黑巾扒拉了下来,表明了身份:“黎洛是我。” 黎洛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漆黑的眸间仿佛蕴着一层朦胧妖娆的紫雾,听到林思慎的声音她的手先是松了松,而后垂下眸子缓缓的贴近林思慎的脸。 林思慎有些不明所以,她快速的偏开头,黎洛凑的极近,几乎要将整张脸埋入林思慎脖颈间,她鼻尖轻轻一耸,似乎才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然后才将横在林思慎脖颈上的匕首移开了。 “真的是你。” 她缓缓起身放开了林思慎,而后坐在了一旁伸手摸了摸肩头。 林思慎发现了她的异样,她起身凑到了黎洛面前,看着她黯淡的眸子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晃了晃:“黎洛,你怎么了?” 黎洛抬手准确无误的拉下了林思慎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手,而后淡淡一笑道:“看不见了。” 林思慎一怔,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黎洛松开了她的手,从她面上似乎看不出半点异样,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过了今晚应当就能看见了。” 林思慎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黎洛肩头那触目惊心的血衣,眉头紧蹙正色道:“我从未见你伤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上次的那群异族人暗算。”黎洛偏头看着她,眸子因为中毒竟诡异的变成了紫色,明明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她却仍是努力的望着林思慎,眉头紧锁轻叹了口气道:“是我太大意了。” 林思慎闻言思忖了片刻后,问道:“他们又回来了?” 黎洛点了点头:“没错,这几日我收到风他们又回到了城外,派去打探的几个人都无端失踪。我便打算亲自去探查一番,没想到跟踪了许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人多势众,虽功力一般,却极擅使毒。其中有一个女子,身法鬼魅飘忽不定,我就是被她落毒暂时丧失了视力,这才受了伤。” 林思慎听她这么说,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唤了一个名字:“孟雁歌?” 孟雁歌的轻功极其诡异,林思慎向来对自己的轻功还算满意,可跟孟雁歌一比却也只能甘拜下风,她几次悄无声息的潜入将军府都无人发现,此前从未有人能有如此本领。 黎洛闻言有些诧异,她轻声问道:“你认得那女子?”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此前我倒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黎洛突然轻轻咳了一声,见她唇色苍白干涩,林思慎回过神来起身去了桌边,替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递到了她手中,怕她看不见还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引着她端起茶杯。 “谢谢。”黎洛低声道谢,而后垂眸将杯中的手一饮而尽,她明明渴了却也不开口麻烦林思慎。 林思慎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替她倒了杯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忍不住开口道:“我喂你吃了解毒药,你一向警惕随身携带,怎么这回没有丝毫准备。若不是我凑巧来了,也不知你会不会就此香消玉殒。” 黎洛唇角微微一撇,轻哼一声道:“我怎可能如此疏忽,实在是解毒丸全部用完了,这群异族人真可谓是五毒俱全防不胜防。” 林思慎想了想,突然道:“我让你师父再派两个人过来保护你。” 黎洛闻言抬起眸子,她看着眼前那道朦胧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暗影堂的人都是刺客,不是护卫。你倒是半点不客气,还想从我师父手中要人。”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正色道:“你一人独来独往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黎洛摇了摇头,垂眸轻声道:“这次是我大意,日后不会发生这等事。” 知道黎洛的脾性,林思慎只得放弃:“既然你不情愿,那就罢了。”说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后问道:“那只你捡回来的小家伙呢?当着送走了?” “嗯。”黎洛笑意敛去,她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将它送走了,我时常不在,怎有空去照料它。” 林思慎抿了抿唇,从黎洛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黯然,她低声道:“可我见你好似很喜欢它。” 眼前的身影似乎慢慢变的清晰起来,已经隐约能瞧见轮廓,黎洛怔怔的看着她,然后垂下眸子语气冷淡:“养在身旁久了便会有感情,你莫要忘了,我是一个刺客,感情于我来说,是最致命的弱点。” 林思慎愣了愣,她正要开口,黎洛却突然轻声道:“人亦然如此,相处久了便会有感情。” 从她的话中,林思慎似乎听出了一丝异样,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道:“那你可是不愿留在我身旁替我办事了?” “不是。”黎洛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她:“如今你已然成了我的弱点,若是有人以你做要挟,我恐怕做不到以前那样置之不理,能牵住我的人,有一个你便够了。” 黎洛的话让林思慎很意外,她从未想过黎洛会说这样的话,她有些慌乱的偏开头,张了张唇犹豫道:“你这...” 黎洛不用看也知道林思慎现在的窘迫,她低声笑了笑解释道:“只因你是我的朋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林思慎抬眸看着她,从她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黎洛,我早已将你视作朋友。” 黎洛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问道:“你和郡主如何了?” 提起沈顷婠,林思慎似乎有些微微的走神,想起那个清冷高深莫测的女人,她就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她抿了抿唇道:“一如既往,我可猜不透她的心思。” 黎洛闻言垂下头,木窗正开着有风拂过,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她如今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可...欢喜她?” 林思慎缓步走到她身旁坐下,垂眸看着地面的石板,轻声道:“她与我说好三年为期,三年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欢不欢喜又有何干系呢。” 黎洛知晓自己和林思慎的关系,她本不该多问,可既然林思慎当她是朋友,她又心有疑惑,便忍不住问道:“你既为了你的父兄谋略了如此之久,那你可曾为你自己想过后路。” “后路。”林思慎有些楞神,她低喃了一句后眼中神情愈发迷茫,她是一个女子,她该为自己想什么后路,待一切了结后找一个夫婿成婚相夫教子?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这些年她一直在想如何死死的瞒住自己的身份不连累家人,后来父亲站队太子,她被二皇子胁迫,她想的便是如何在沉浮的权势海浪中,如何让将军府安然无恙。 她自己的后路,她却从未想过。 念及此她低声笑了笑,偏头看着黎洛道:“不如我随你去江湖吧,在京城呆久了,倒向去别处走走看看。” 她的话让黎洛神色有些异样,黎洛偏开头清丽素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浅笑,她低声笑道:“你功力如此之差,若真随我去了,我还得分神保护你,实在是不妥。” 昨日还被沈顷婠质疑身子弱,今日又被黎洛质疑功力差,林思慎有些无奈道:“跟你比我功力虽差,可也没差到那种地步。” 黎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忍不住吐槽道:“你走不过我三招。” 林思慎幽幽的瞥了她一眼:“有几个人能走过你三招。” 说着说着,黎洛突然又被话题往沈顷婠身上扯了:“若三年之内你和郡主两情相悦,届时你们可还会和离?” “我与她两情相悦?”林思慎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她深吸一口气笃定道:“绝不可能发生这等事。” 听她这么说,黎洛笑而不语,她似乎并不相信林思慎的话。 林思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天色,便站起了身打算离开。可她有些放心不下黎洛,便轻声叮嘱道:“你好好养伤,这几日若是有事吩咐属下去做就好了。” 黎洛轻轻点了点头,随着她站起身:“知晓了,你就不必担忧我。” 林思慎转身要走,踏了两步后她突然又回身看着黎洛,正色道:“不必送我。” 黎洛负手而立,垂眸应了一声:“嗯。” 林思慎翻墙出去,一路回到了将军府,从敞开的窗户翻身而入后,便径直走向了云榻。 正当她躲在屏风后准备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时,突然屋内传来了沈顷婠冷淡的声音:“你回来的似乎有些晚?”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屏风后探出头看到了床榻轻纱后那道坐着的身影,讪笑道:“可是我吵醒了郡主?” 沈顷婠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沉默了半晌后淡淡开口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这都能闻得出来,难不成沈顷婠是属狗的,林思慎垂下眸子看了看身上漆黑的夜行衣,也许是替黎洛包扎伤口时不小心蹭到了,可这味道这般久了早该散了吧。 林思慎解释了一句;“伤的不是我。” 说完后沈顷婠久久没有开口,林思慎趴在屏风边等了许久没听到她开口,便缩了回去伸手去解腰带。 岂料解到一半,沈顷婠突然又开口了:“伤的那位应当是个女子吧。” 林思慎猛的抬起头,她一脸诧异的走出了屏风,走到了沈顷婠跟前,与她隔着轻纱。 看着沈顷婠朦胧的身影,林思慎疑惑开口:“你为何连这等事都知晓?” 沈顷婠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她施施然开口道:“猜测。” 林思慎抱着手臂暗暗翻了个白眼,若是说沈顷婠真的是猜测,那她刚刚的举动就是不打自招,她想着突然有些气恼,便忍不住道:“郡主有这般神通,恐怕就是去街边摆摊算命都能发家致富。” 沈顷婠闻言侧头看着她,眉头微蹙道;“你在讽刺我?” 林思慎扬起笑脸:“怎算是讽刺,我这分明是在夸赞郡主神机妙算。” 沈顷婠冷哼一声,不满道:“你道我听不出你话里有话。” 林思慎讪笑一声,而后有些好奇的问道:“郡主是如此猜测到,伤的那人是一个女子?” 沈顷婠缓缓站起身,语气间带着一丝戏谑:“你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药味,能让林公子舍得出手相救的人,应当是个貌美的年轻女子。”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她怎么觉得沈顷婠这才算是话里有话,暗里讽刺她见色眼开。 被猜中了的林思慎一脸不悦,她抱着手臂幽幽的看着沈顷婠,几次三番被人猜透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爽。 见她迟迟没有开口,沈顷婠突然抬手掀开轻纱,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漂亮面容,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怎么,难不成我猜错了?” 林思慎没回答,她眯着眼看着沈顷婠,反击道:“郡主这么晚不歇息,难不成是在等我?” 谁知沈顷婠丝毫没有一丝羞涩,反倒是颇有兴趣的反问道:“若我的确是在等林公子,林公子又当如何?” 林思慎眼神飘开,半晌后她突然咬了咬牙,总是被沈顷婠这么调戏玩弄,她今日还真想反客为主一次。她轻哼一声,大步越过沈顷婠,而后施施然在床榻上坐下,眨了眨眼故作轻佻道:“那我如今回来了,正好陪郡主歇息。” 沈顷婠转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清冽的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神光,她轻启檀口道:“长夜漫漫,有林公子相伴倒也不错。” 言罢她便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坐下,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不冷不淡,她抬起手缓缓的抓住了林思慎松垮的腰带。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护住衣裳,警惕道:“你想干嘛?” 沈顷婠握着腰带的一角,挑眉望着她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替林公子宽衣接带,难不成林公子打算穿着衣裳歇息?” “我睡相不太好,还是不打扰郡主了。” 到底还是林思慎败下阵来,她抽回了沈顷婠手中的腰带,捂着自己的腰丢下一句话灰溜溜的跑回了屏风后。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啊呜,困。感谢在2019-11-15 21:57:32~2019-11-16 22: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帕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方块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曰 10瓶;lin 7瓶;lulu 6瓶;莫得感情 2瓶;konakona、没有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038 林思慎收到消息, 闻行任要回京了,被皇帝特招回京商讨与寮国开战之事。闻将军的名号,林思慎听过许多次,以前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的,后来在京城茶楼酒肆混迹时, 也常听人谈论起此人。 闻行任原本是林将军的部下, 一直随林将军东征西战, 因其有勇有谋立下过不少赫赫战功,年少便被封将, 算是名副其实的少年将军。 当初林将军的两位公子林思韬林思略几乎被所有人寄予厚望, 可天有不测, 当年一战二公子林思略战死,林思韬断臂一蹶不振, 无数人为之叹息。 就是此时, 闻行任在众武将之中脱颖而出。 约莫五年前,一直对晋国进贡的小国南绥新帝上任,竟停止了对晋国的进贡, 还大言不惭要抢回多年前割让给晋国的一块原属南绥的封地。 为扬国威, 林将军率兵出征, 当时麾下的闻行任不过一个小小没有品阶的总兵。 一开始在林将军的率领下,晋国前线频频传来捷报, 不断将南绥逼退。 眼看就要大捷,晋国将士却突染疫病,无数将士上吐下泻奄奄一息, 就连林将军也不幸染上了疫病吐血昏死了过去,军中将士见状士气大落,惶恐不安无心再战。 南绥趁机发起总攻将晋国大军围困为翎山,情势危急之时,闻行任挺身而出鼓舞士气,亲自率了几千士兵死战撕开了南绥的围困。 此战闻行任不仅带领大军突出重围,甚至还率了十几人的小队人马,换上南绥将士的兵服,乘夜乘乱混入南绥大军中,孤身一人活捉了南绥大将军,当着南绥将士的面,将他们大将军的人头斩于马下。 晋国将士见状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群龙无首的南绥大军歼杀了大半,自此南绥不得不递交降书俯首称臣,且割让两座城池让与晋国,这才平息了两国纷争。 闻行任因此战名声大噪,被老皇帝亲自召见赐封中郎将。 再后来,闻行任三次出征三次皆大捷,被封镖骑将军,武将之中品阶唯在林大将军之下。 林思慎还听说,闻行任相貌极为英俊且至今还未娶妻,晋国不少王公小姐倾心于他。闻行任驻守青州时,青州百姓时常称这世上唯有文武双全的闻将军,才配的上才貌双绝的青阳郡主。 就连九王爷都曾笑称,闻将军才是他心目中的贤婿。 虽然知晓闻将军的生平事迹,但因他常年驻守边关,林思慎倒是未曾有机会见过他。 说起来,林思慎倒想见见这位传说中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这日天空之中飘扬着阴冷的细雨,檐下的雨滴如同断线的珠帘一般,砸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嘀嗒声。 林思慎在书房换上官服后,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开口轻声道:“我听说这京城中的女子十有□□都倾慕闻将军。” 墨竹踮起脚尖理了理她的衣领,轻笑道:“闻将军年少有为又相貌堂堂,听说性子还极为刚烈正直,这等男儿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自然春心萌动。” 林思慎闻言眉尖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垂眸看着她,笑问道:“你该不会也对闻将军另眼相待吧?” “奴婢是何身份,怎敢高攀闻将军。”墨竹白了她一眼,替她理好官服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两眼后接着道:“再说奴婢可不会倾心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人。” 林思慎有些不满的皱眉,叹道:“墨竹,你怎可如此妄自菲薄。说来,若不是我拖累了你,依你的医术,你如今应当成了名誉天下的大夫。” 墨竹笑着摇了摇头,满不在意道:“公子太高看奴婢了,奴婢本就是为了公子才修习的医术,能留在将军府侍奉公子,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林思慎拢着衣袖,她定定的看着墨竹启唇道:“我上回和娘亲提过,让父亲收你为义女,娘亲已经答应了。” 墨竹似乎有些不悦,她眉头紧蹙低声道:“公子怎么无端端的又跟夫人提这事做什么?就算只是一个陪在公子身侧的婢女身份,将军府里头也没人低看过奴婢,奴婢也不想当什么将军府的小姐。” 林思慎扬起笑脸,对她眨了眨眼道:“你自小伴我身侧,一直尽心尽力的帮衬着我,将军府怎么说也该给你一个名分。” 墨竹脸色一沉,不情不愿的回声道:“随公子怎么胡闹,反正这事奴婢不愿。” 这分明是件好事,可墨竹却一直不同意,以前也提过她都这般抗拒,林思慎有些不解:“你若是有了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日后不也好寻觅夫婿嘛。” “总之奴婢不愿。”墨竹不想再提这事,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便推门而出了。 林思慎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虽说墨竹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可有时这丫头的心思林思慎却怎么也看不出穿。 墨竹夺门而出,此事林思慎只能作罢,她取了书房里的一把纸伞便准备去兵部。 关好书房的门后,林思慎偏头瞧见兰青正冒着雨匆匆往外跑去,林思慎叫住了她,执着伞替她遮雨,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急着替郡主办什么事?” 见林思慎不紧不慢的缓步走着,心急的兰青忍不住往外冲,却又被林思慎给拉住了,便回身无奈的看着她,跺了跺脚道;“郡马爷,我这还急着去备马车呢,郡主今日要回王府。”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蹙眉问道:“郡主要回王府,此事我怎么不知?” “闻将军今日回京。”兰青神色一喜,说这话时语气间满是兴奋:“王爷在府里备了酒席替闻将军接风洗尘,刚刚才派人来知会郡主,让郡主回王府参加酒宴。” “原来是给闻将军接风洗尘。”林思慎垂下眸子,心中有些不满,她现在怎么说明面上也是沈顷婠的郡马爷,回王府参加酒宴竟未邀她同去。 虽然心中不满,林思慎面上却一片平静,她顺道将兰青送到府门口后,看了眼门边备着的马车,便徒步离去了。 约莫申时,林思慎这才从兵部走了出来,天上还在飘雨,可街道两旁却站着不少百姓,正探头探脑的往城门的方向张望。 林思慎脚步一顿,听闻一旁有人正轻声嘀咕着:“算时辰,闻将军应当快要入城门了吧。” 原来是闻行任要进城门了,难怪两旁围观的百姓中有不少妙龄女子,林思慎心领神会便也收了纸伞,走到了一处人少的檐下,静静瞧着眼前的雨幕。 她倒是也想看看,这名声鹊起的闻将军是何等风采。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城门方向传来了一阵哗然,沉闷有序的马蹄声隐约可闻,百姓们份份争先恐后的伸长了脖子。 没多时,一队身穿铁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便神色肃穆的出现在雨幕之中,顺着街道缓缓行进。林思慎凝神望去,一角猩红色的披风最先映入眼帘。 闻行任穿着闪着寒光的银甲,威风凛凛的虎头盔下是一张英俊冷然的面容,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似刀削一般冷厉孤傲,因常年风吹日晒肤色呈蜜色,腰背似青松一般挺拔,眸光坚毅的目视前方,端端一个俊俏威风的少年将军模样。 雨滴落在银甲上缓缓滑落,仿佛汇作了一小股水流自衣摆淌下, 身旁有人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好威风啊。” 林思慎收回目光眸子却是微微一黯,她从闻行任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大哥的身影,当初那个还未断臂时意气风倨傲不羁的林思韬。 不过可惜的时,她却只从旁人口中听过,从未真正看到过这般模样的大哥。 只匆匆打量了几眼,林思慎便执伞回到了将军府,回府后她这才得知林将军和她一同受邀,去王府参宴替闻行任接风洗尘。 只是当她回房换下官服时,墨竹却悄悄递给了她一封信,说是沈顷婠离府时交给她的。 信上寥寥几字,只嘱咐她晚上称病莫要去王府参宴。 林思慎没来由的竟有些气恼,闻行任当初在青州时和沈顷婠并称双绝,一个武绝天下一个貌绝天下,可真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日一见闻行任,的确如同传闻中的那般俊俏英挺,他们两人若是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她还记得之前她问过沈顷婠,心中可有欢喜之人,沈顷婠说有一人于她心中分属特别,想来那人□□不离十就是闻行任了。 沈顷婠不让她去参宴,可是不想闻行任见了她心生感伤? 虽心下有些别扭,但林思慎还是打算听从沈顷婠的建议称病不去赴宴,可未曾想林将军听她推辞,竟是眉目一横,非要带着她去赴宴,说是让她去看看上过战场的年轻儿郎的风采。 林思慎推辞了几声他也不答应,最后她只能跟随着林将军驾车去了王府。 王府今日可是热闹的很,不少官员皆是受邀前来替闻行任接风,挂在门前的灯笼亮堂的有些晃眼,林思慎穿着一身便装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将军身后,神情波澜不惊。 待林思慎跟随林将军步入厅堂后,她一眼便从一众宾客中看到了沈顷婠。 沈顷婠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眉目如画肌肤若雪神情淡然,秋水般潋滟的眸子神光清冽,好似画卷走出的翩然谪仙,孤傲冷清的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意。她只需抬眸淡淡扫人一眼,便足以让人失神落魄魂不守舍。 她端坐在九王爷身侧,虽一言不发却惹的人不时偷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思慎亦是穿着一身白袍,身形修长飘逸,如墨染般的三千青丝以玉冠束起,衬的她阴柔的面容白如瓷玉。唇角若有似无的噙着一丝温和慵懒的笑意,漆黑的双眸亮如星辰。 在一众宾客之中她亦是万分醒目,惹来不少人侧目,有人惊羡有人摇头。 将军府的小公子向来都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虽然近些日子成婚任职后有所收敛,可以往她的做派却还是让不少人为止鄙夷不耻。 进门的一瞬,林思慎抬眸看向沈顷婠时,沈顷婠似有同感般投以回视。 四周的喧嚣仿佛突然静止,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眉头几乎可见的微微一蹙,她似乎有些不满林思慎来此赴宴。 而林思慎见她不悦,眼角余光瞥了身旁的林将军一眼,而后肩头微微一耸,无声的向沈顷婠解释了自己为何会来此。 短暂无声的互相试探后,林思慎在林将军的示意下上前一步,虽是被林将军强行拉来的,可她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在众人侧目之下她站在厅堂中央遥遥对着九王爷拱手行礼:“思慎见过岳父大人。” 人群之中,林思慎感觉到有一道冷厉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神中满是不善敌意。 林思慎微微抬眸循去,果然看到了高台之下左侧端坐的闻行任,他面容冷然坚毅,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林思慎,他的眼神掺杂了敌意和一丝鄙夷厌恶,而胸口的加快的起伏暴露了他此刻的复杂情绪。 一个未曾有过交集的人对她有此敌意,林思慎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沈顷婠,这才这么讨厌自己。 行礼之后林思慎施施然随林将军落座,刚刚好她坐在了闻行任的对面,她抬眸看了闻行任一眼,勾唇一笑微微阖首,算是友善的对他打了声招呼。 闻行任见状偏开头,眸子一黯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曾在青州驻守的闻行任显然与九王爷关系匪浅,九王爷特意为他设宴接风更是说明他对闻行任的信任和赏识。 酒宴之上,不少人纷纷上前恭维敬酒,闻行任来者不拒一饮而尽,他虽不善与人交际,可这般豪爽的性子却也未曾惹人不快。 酒过三巡后,九王爷将早就请来的舞姬唤入厅堂,青春曼妙的女子在眼前翩翩起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思慎撑着下巴侧身看着厅堂内身穿轻纱舞动身姿的貌美女子,面上噙着一丝明媚的笑意。 闻行任看也看那些舞姬一眼,反倒目光一直落在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看上去好似颇为欣赏那些曼妙的舞姬,放在木案之上的手轻轻合着乐声轻敲着。 高台之上,沈顷婠的目光悠悠落在林思慎身上,先是眉头微微一蹙,而后又瞥向了面色冷峻的闻行任,只见闻行任坐的端正,只是握在酒盏的手在微微颤动,看着林思慎的眼神也愈发冷厉。 沈顷婠轻叹了口气,她就是了解闻行任的性子,这才不想让林思慎前来赴宴,可偏偏林思慎没躲过,还是来了。 果然,一舞作罢后九王爷本还打算让舞姬们再舞一曲,闻行任却突然猛的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步走到厅堂之中,朗声道:“九王爷,末将素闻林将军的小公子对剑术颇有造诣,今日有缘得见小公子,末将有些技痒,想与林小公子过几招,也算给诸位大人助助兴,如何?” 九王爷脸色一僵:“这...” 在座众人亦是哗然,闻行任说林思慎对剑术颇有造诣这话,不用想都知道只是一个借口。 林思慎在京城里也只有花名,逛酒楼青楼她最是擅长,她虽出身将军府可身子羸弱又不思进取,旁人只笑她是连剑都提不起来。 闻行任此举,分明就是想在众人面前羞辱林思慎,他一个久经沙场武艺超群的将军,对上一个只知道喝花酒养女人的纨绔公子哥,不用想也知道谁胜谁败。 再者说,九王爷和郡主林将军都在,闻行任真想让林思慎丢脸,那也选的太不是时候了,这闻将军果然还是一介莽夫,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 众人窃窃私语,言语间似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九王爷虽然一向不喜林思慎,可林思慎到底是他的女婿,又是沈顷婠喜欢的人。真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那丢的也是他和沈顷婠的脸。 念及此,他摆了摆手沉声道:“闻将军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刚刚又饮了酒,怎好再动刀剑。若闻将军真想与思慎比试,不如改日吧。” 九王爷明里暗里已经推辞了,可闻行任却仍是不肯放弃,他拱手道:“九王爷大可放心,末将并未醉酒,与林公子比试也是点到为止,绝不会败了各位大人的雅兴。” 林思慎端坐在木案后,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她倒不忌讳跟闻行任比试,她虽功力的确不算上乘,可接上几招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她现下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 不过看此情形,似乎也比不上。 林思慎施施然的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迟迟没有起身,惹的众人纷纷侧目,道她这是有自知之明,露了怯不敢应战。 眼看着宴席上的气氛愈发沉闷,沈顷婠突然端起酒盏缓缓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闻行任,清冷的眸间闪过一道冷光,她勾唇微微一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闻将军今日才回京城,不宜动刀剑,还是饮酒助兴为好。” 闻行任抬眸看着她,眼神黯淡了些,他咬了咬牙偏开头沉声道:“末将和林公子比试,点到即止罢了,请王爷应允。” 见他还是坚持,沈顷婠唇角笑意敛去,她定定的看着闻行任,正欲开口,宴席之上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林将军朗声笑道:“不就是比试吗?比比也好,慎儿,拿为父的佩剑去。”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她垂眸看着面前木案上的长剑,而后缓缓偏头看了林将军一眼,心下一阵无奈。 她这老父亲还真是不会看眼色,在座众人都等着看热闹,九王爷和沈顷婠还在打圆场,她的老父亲却傻呵呵的将她推上去。 眼看着林思慎一脸的犹豫,林将军眉头一皱,呵声道:“闻将军在沙场身经百战,剑术早已炉火纯青,你这小子也该跟闻将军请教请教,好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林将军想的单纯,他一向欣赏闻行任,便觉得让自己没出息的小儿子跟他比试几招是好事,好让他踢到铁板越挫越勇。 见林将军都开口了,九王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有些头疼的扶额,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过几招吧,不过需记得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没办法,林思慎只得提剑上阵,她执着手中长剑面上噙着一丝笑意,与对面的闻行任拱了拱手:“还望闻将军手下留情,思慎不过习的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沈顷婠眉头紧蹙的看着厅堂中央执剑而对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闻行任冷冷的盯着林思慎,拱了拱手吐出一个字:“请。” 话音落了林思慎凝神望着他,而后掠身上前,手中长剑挽着剑□□直向他腕间刺去。 闻行任不动如山,抬手以腕间的贴甲挡住了林思慎的一击,他左手执剑猛力向着林思慎手中的长剑击去,只听一声刺耳的铮声响起,林思慎竟生生被他的蛮力击退,手中长剑一阵嗡鸣。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叹道闻行任的力道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现下她握着剑的手还一阵生疼。 她才站定,闻行任突然眸光一冷,急速扑上前来,只见他将手中剑花舞的密不透风,将林思慎裹挟其中,剑锋流转间只要林思慎稍有不慎便会被锋刃划伤,好在林思慎身形灵活,几次抽身躲开,凝神贯注寻找着闻行任剑招中的纰漏之处。 众人只见厅堂之上刀光剑影两道身影来回闪过,惊的愕然不止。 他们以为林思慎只能在闻行任手上走一招,却没想到林思慎既然真的会剑术,还有模有样的跟闻行任过招起来。 闻行任显然也低估了林思慎,本想一招打掉林思慎佩剑让她在沈顷婠面前丢脸,却没想到生生被她拖了许久,酒意加上妒意让闻行任有些失去了神智。 只要心生焦躁就一定会露出破绽,一直在寻找闻行任剑招纰漏的林思慎果然抓住了机会,她纵身一跃,脚尖轻轻点在闻行任慢下来的长剑之上,翻身落在闻行任背后。 她手中长剑一翻,以剑柄抵住了闻行任的后颈,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施施然道:“闻将军,你输...” 话未说完闻行任突然红着眼猛地转身,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凝力径直向着林思慎胸口劈去,林思慎已经收了招,她压根没想到闻行任还会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小小的石子突然急速射向闻行任的手腕,他手上吃痛下意识剑尖一偏,林思慎瞬间便抓住了机会,以长剑挡在胸口,闻行任的剑压着她手中的剑狠狠砸在胸口处。 闻行任这一击用了全力,林思慎仓促一挡虽未被剑刃所伤,却实实在在的被他雄浑的内力震的五脏六腑都一阵剧痛。 厅堂之内,众人只听一声闷响,林思慎好似断线的风筝似的被震飞了出去,撞在殿内的一个木柱上跌落而下,她捂住胸口面白如纸,唇角缓缓溢出一道血痕。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众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慎儿。”林将军大惊失色的慌忙起身,跑上前去扶起林思慎。 沈顷婠提着裙摆快步自高台之下走了下来,闻行任似乎没想到自己真的重伤了林思慎,他呆呆的站在殿中,茫然的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剑。 身旁一阵香风袭来,闻行任急忙抬起头看去,却见身前沈顷婠面如寒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自他身旁走过的瞬间,他却分明听到了,那还未说完却冰冷的让他背脊发寒的半句话。 “若是她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门看了海上钢琴师,码字的时候有点晚了,抱歉!!!感谢在2019-11-16 22:14:25~2019-11-17 22:3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货_劣人、2113111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10瓶;等一个tara来 6瓶;没有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039 胸口的剧痛让林思慎隐约觉着自己好似断了两根肋骨, 虽然眼前一阵发黑,但她仍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她绝不能向上次那样昏倒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的命运置于未知。 林将军的声音在耳边急促响起:“慎儿,慎儿...” 林思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染着血色的唇瓣微微开合, 却半个字也无力吐出。 身旁的喧嚣化作耳鸣, 眼前晃荡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好在昏暗之中, 她瞥见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 伴随着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熟悉清香, 转眼便飘到了身前。 宴席中在座的所有人,唯有沈顷婠她还算能信任, 她抬起手想要拽紧近在咫尺的那一抹白色衣角, 下一秒,她颤抖的手却被滑腻微凉的指尖轻轻箍住,握入了掌心。 众目睽睽之下, 沈顷婠俯身跪坐在林思慎身旁, 清冷绝美的面容上神情紧凝, 她抬手将林思慎拥入了怀中,一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让她靠在自己心口, 一手扣在她的脉搏之上探查她的伤势。 宴席因此变故中断,在座的高官们除一开始的惊讶之外,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比起林思慎的死活,他们似乎更在意闻行任现下的处境。 回京时还意气风发的闻将军此时正呆呆的站在厅堂中央,他挺直的背脊微微躬着,恢复理智后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他偏头看了沈顷婠一眼,却只看到她冷然的背影。 九王爷的酒意随着骤然发生的变故消散了,他面色阴沉的匆忙走下高台,看着一旁发愣的下人怒声呵斥道:“蠢货,还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话音一落,下人便拔腿匆匆往外跑去。 稍稍缓了一会之后,林思慎喘息着抬眸看着沈顷婠,她紧咬着唇瓣压抑着胸口翻涌而上的气血,强撑着终于自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墨竹。” 沈顷婠闻言抿了抿唇,扣在她脉搏上的指尖缓缓收回。 她垂眸看着林思慎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的脸,清冷的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神色,她没有丝毫停顿的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兰青,抬手一招:“兰青,随我扶她去屋内。” 林将军急忙起身搀住了林思慎的手臂,急声道:“不必了,让我来。”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林思慎愈发苍白的面容,轻声叹道:“父亲还是先赶去府将墨竹姑娘请来吧,思慎她似乎见墨竹姑娘在才能安心。” 林将军也对墨竹的医术极为信任,便连声应承了下来:“也好,慎儿就劳烦郡主先照料。” 林思慎在沈顷婠和兰青的搀扶下,送入了就近的一个厢房之内,林将军则是匆匆骑马赶回了将军府去将墨竹领来。 九王爷虽说让人去寻大夫,可他却也知道沈顷婠对医术颇有造诣,有沈顷婠在他倒是不怎么担忧林思慎,便先忙着让老管事沈忠将宾客送走。 王府厅堂临近的一个院子里,一间厢房内灯火通明。 林思慎躺在床榻之上,只感觉五脏六腑皆是一阵闷痛,尤其是胸口的痛意几乎几次差些让她痛昏了过去。只不过未见到墨竹,她半口气都不敢松。 沈顷婠坐在床榻边,她看着林思慎苍白如纸的面容上,那因忍受疼痛而不断渗出的冷汗,眉头微微一蹙,冷声吩咐道:“兰青你守在门外,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兰青领命退出了屋内将门关上,自己则是守在门口。 转眼,屋内只剩下林思慎和沈顷婠两人。 木窗敞开着,夜风灌入屋内,烛台上的烛火微闪,粉色的轻纱在林思慎眼前不停的飘动,她一动不动的躺着强撑着一丝理智,恍惚间瞥见沈顷婠起身走开了,而后没多时烛火停止闪动。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蒙着一层白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沈顷婠的面容亦是笼罩在缭绕的雾气后,精致孤傲的面容清冷的神情,就像是翩然踏云而下的仙子,林思慎轻轻眨了眨眼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而后俯下身。 周遭一片静谧,林思慎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像是破了的老旧风箱般沉闷干涩。 如葱白般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搭在林思慎腰间,丝毫不费力的轻轻一扯,便将那绣着银丝云纹的腰带抽开了。林思慎的身子修长清瘦,包裹在层层叠叠宽大的衣袍之下,就像是她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一样。 林思慎知道沈顷婠是想替自己疗伤,可她绝不能允许自己在沈顷婠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当沈顷婠的手抓住她腰间中衣的襟带之上时,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手抓住了沈顷婠的手腕。 她张开唇虚弱而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墨竹。” 虽然她无力出声,但她知道沈顷婠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沈顷婠抓着她襟带的手并未松开,她俯身在林思慎身前,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冷冷的开口道:“你就非要等她来不可?” 林思慎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抓着沈顷婠的手却无力的缓缓滑落了,其实若是沈顷婠执意为她疗伤,她根本阻拦不了。 身前突然一松,沈顷婠站定了身子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面上神色间隐隐可见一丝羞恼,胸前起伏的急促昭示着她现下起伏的情绪,她抿了抿唇冷冷的撇下两个字:“随你。” 说完便退到了一旁背对着林思慎。 林思慎挣扎着偏头看了眼沈顷婠冷然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稍稍一牵动胸口,喉咙处便涌上了一口腥甜的热血,伴随着她的喘息溢出唇角,顺着下巴蜿蜒而下,染红了脖颈,看上去极为惨烈。 沈顷婠似有所感的回头看着她,清冷的面容上的冷意随之融化,她幽幽叹了口气上前将林思慎扶起,然后将微凉的双手紧紧贴在她背脊之上。 林思慎初始还不明她要做什么,随着一股寒气入体,周身好似突然被冻住了一样,就连胸口的痛意都稍减了一些,她这才明白沈顷婠是在替她运功疗伤。 可不知为何沈顷婠的内力竟如此阴寒冰冷。 正当她思忖着,身后沈顷婠突然开口,声线平静冷淡的解释道:“我内力与寻常人有异,只能替你缓解痛意。” 沈顷婠的内力虽然怪异,但随着源源不断的注入,的确能减轻林思慎大半的痛苦。 就这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了九王爷和林将军的声音,林思慎睁开眼神色一喜。 看来是墨竹来了。 沈顷婠也听到声响,她收回手默默的起身走下床榻,她始终背对着林思慎,林思慎自然瞧不见她面容之上的倦怠,和青丝之上那肉眼可见凝结而起的一层冰霜。 房门被推开,墨竹背着药箱匆匆入内,自沈顷婠身旁走过时没有丝毫停顿,而是径直走向了林思慎急切的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紧蹙的眉头见到墨竹的那一刻瞬间舒展开来:“你来了。” 墨竹放下药箱,急忙搀扶着林思慎让她躺下:“公子快躺下,奴婢替公子先把脉。” 沈顷婠站在门前,她回身淡淡的瞥了床榻边的两人一眼,而后薄唇微微一抿,缓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兰青是头一个发现沈顷婠异样的人,她上前搀扶着沈顷婠的手,一股刺骨冰冷自沈顷婠的皮肤散发而出。兰青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急切的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婠抬手冷冷道:“回房。” 跟林将军支会一声后,沈顷婠便带着兰青匆匆回去了。 而屋内,墨竹替林思慎把脉后神色间竟是透出一丝古怪,她抿着唇欲言又止。 刚刚沈顷婠运功替林思慎疗伤之后,林思慎便感觉胸口的沉闷感消失了大半,她见墨竹神色古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墨竹摇了摇头,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苍白的面容,轻声开口道:“公子休养一段日子便好了。” 林思慎垂下眸子,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除了一阵闷痛之再没有其他异常,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想起刚刚沈顷婠运功替她疗伤时,侵扰体内的那一股莫名的寒意。 难不成,沈顷婠的内力有如此奇效,竟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替她治好了伤?可沈顷婠明明与她说,她的内力只能替自己缓解痛苦而已。 墨竹将药箱收起,低声道:“公子的伤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虽说断了两根肋骨,可怎么也得修养一月。” 林思慎默然不语,她缓缓起身打算下床,墨竹见状急忙伸手搀扶着她:“公子才伤着怎能起身,若是有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林思慎捂着胸口,抬眸看着墨竹沉声道:“我想见她。” “她?”墨竹愣了愣,而后这才反应过来:“公子说的是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现下她就是想去找沈顷婠,问问她的内力是怎么回事也好,道谢也好。 墨竹闻言轻叹了口气,她搀着林思慎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明日再去也不迟,公子何必急于一时。” 林思慎想起自己伤重后对沈顷婠的抗拒,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沈顷婠一片好意自己却这般防备,恐怕会让沈顷婠寒了心:“你不是说我伤不重吗,我若是不去见她,总安不下心来。” 墨竹知道她脾性,既听她这般说便也没打算阻拦,幽幽叹了口气后,她扶起了林思慎:“那奴婢陪公子前去。” 门外九王爷和林将军见林思慎走出门还有些发愣,墨竹解释了一通他们这才安下心来。 九王爷因闻行任在宴席上伤了林思慎这事,心怀愧疚,今日见她剑法颇为不错亦对她有所改观,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开口将她留在王府养伤。 林将军见状也放了心,说是要回府给老夫人禀告,叮嘱了林思慎几句便打道回府。 厅堂之内宾客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王府的下人们忙着打扫残局。 林思慎在墨竹的搀扶之下,循着记忆中沈顷婠居住的庭院一路缓缓走去。 路上倒是没碰见几个人,林思慎侧头看着墨竹若有所思的问道:“墨竹,你可知这世上,有什么功法能替人短时间内治好内伤?” 墨竹瞥了她一眼,想了想闷闷道:“未曾听说过有这等功法,除非公子说的是神仙。” 说完后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问道:“难不成公子的伤,是被郡主治好的?将军回府的时候,火急火燎的拉奴婢过来,看将军模样奴婢还以为公子快死了。” 林思慎摸着闷痛的胸口,缓缓摇了摇头:“许是我的错觉。” 她虽口中说是错觉,可心下却仍是怀疑,被闻行任打伤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五脏六腑皆是被震伤了,沈顷婠一运功替她疗伤,她的疼痛就减了大半,而后身上的伤也就剩断了的两根肋骨。 墨竹没听说过,她也没听说过这等奇效的神功。 两人走了没多久后,便快到了沈顷婠的庭院,林思慎垂下眸子轻咳了一声,身旁的墨竹目光悠悠的落在远处,突然脚步一顿,而后搀扶着林思慎的手缓缓收紧。 林思慎偏头看着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墨竹直勾勾的看着远处一言不发,林思慎心下奇怪她这是看着了什么才这般异常,便也抬眸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而后她也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远处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 只见远处的庭院外,沈顷婠和闻行任正并肩而立,她微微侧身好似靠在闻行任的肩头,闻行任一手搀扶着她的手臂,另一手环在她肩头。 两人举止亲密无间,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对缠绵般配的恋人,趁着夜深人静私会。 林思慎何曾见过沈顷婠这般柔弱依偎在别人怀中的模样。 林思慎只觉着胸口一阵刺痛,她捂着胸口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另一只垂在衣袖间的手情不自禁的缓缓收紧,死死的握在一起。 墨竹咬着唇看了眼远处那两道身影,而后又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她和林思慎相伴多年,比姨娘和夫人还要了解林思慎,只一瞬的情绪转变,她便发现了林思慎的异样。 她轻声开口问道:“那人...公子可认得?”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复而抬头,当看到那两道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影时,她讽刺的勾起唇角沉声道:“自然认得,那是闻行任,闻大将军。” 墨竹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思慎,轻声道:“郡主她与闻将军...” “与我无关。”林思慎猛地转身,身形晃了晃后又站定了,她张了张唇却良久也未曾吐出一个字。 原来,沈顷婠心中的那个特别的人,真的就是闻行任。以往沈顷婠的温柔也好关切也罢,通通不过是笼络的手段,或只是一时无聊的打趣。 墨竹上前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神色复杂的唤了声:“公子。” 林思慎闭上眼,只觉心口一阵刺骨的痛意,她冷声道:“回府。” ++++++++ 沈顷婠缓缓睁开眼,苍白疲倦的面容上满是冷意,她偏头看着身旁的闻行任,启唇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放手。” 闻行任抓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松,却仍是不肯松手,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沈顷婠,这个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女人,他怎么舍得放手。 他环着沈顷婠的肩头,柔声道::“婠儿,你刚刚险些昏倒...” “我叫你放手。”沈顷婠眉头微微一蹙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也愈发冷冽。 闻行任闻言缓缓的松开了她,退后了两步,抿唇看着她道:“婠儿,我只是放不下你,想来看看你。” 沈顷婠站定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她看上去似乎极为虚弱疲惫,可却仍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傲,她抬眸看着闻行任,淡淡开口道:“闻将军,莫要忘了我的身份。” 闻行任眸子一黯,垂眸恭敬道:“郡主。” 沈顷婠周身散发而出的冷意,真真切切的能让人背脊发寒,她定定的看着眼前颓然丧气的闻行任:“想不到几年过去,闻将军行事还是这般鲁莽。” 闻行任猛的抬起头,深邃的双眸中满是不甘和痛苦:“婠...郡主可是怪我伤了她?” 沈顷婠眉头紧蹙,似乎对闻行任的话极为不满:“点到即止的比试,你明明因心急露出破绽败了,却还当着这么多朝廷命官的面出手伤人,才回京就闹出这等事,难不成我还要夸你?” “末将知罪。”闻行任垂下眸子,而后却又低声问道:“郡主究竟是因末将出手伤人才恼怒,还是因末将伤的那人是林思慎。” 沈顷婠失望的摇了摇头,她闭上眼冷声质问道:“闻将军难不成如今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今日你出手伤了她,就未曾想过若是林将军真要计较,你伐寮统帅的位置就该异位了。” 闻行任闻言脸色一变,急忙拱手跪地道:“末将考虑不周,还望郡主息怒。” 眼看着闻行任羞愧不安,沈顷婠却仍冷声呵斥道:“林将军性子宽厚,他虽不计较,可难保旁人不会用此事大做文章。我几次三番告知你,莫要在宴席上挑衅思慎,你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妒意。堂堂一军统帅,竟还这般意气用事。” 闻行任知道这次沈顷婠是真的动怒了,他这般冲动的确险些坏了大事,便也不敢再狡辩什么,只能满脸羞愧的咬牙跪地不起。 沈顷婠淡淡的瞥着闻行任,眸光流转间幽幽叹了口气,面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她拂袖虚虚一扶,轻声叹道:“闻将军起身吧,顷婠这番斥责,实在是闻将军今日所作所为太过意气用事,绝非有意为难。” 闻行任缓缓起身,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惭愧道:“末将知晓郡主用心,今日之事末将的确太过冲动,还望郡主息怒。” 沈顷婠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在她并无大碍,不过明日闻将军还需亲自上门请罪。” 闻行任闷闷的垂着头,拱手道:“明日末将定当上门向林将军负荆请罪。” 到底此事还算能补救,沈顷婠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倦怠,轻声安抚道:“闻将军长途跋涉赶了几日的路,想来早已疲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沈顷婠便要离去,可闻行任急急的抬眸叫住了她:“郡主。” 沈顷婠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冷声问道:“闻将军还有何事?” 闻行任看着她的背影,垂眸自袖间取出一个香囊,从里头倒出来一颗珠子,他瞧着掌心的珠子,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驼商从西域带回来的一个小玩意,末将瞧着漂亮,便特意带了回来送予郡主,还望郡主莫要嫌弃。” 那珠子色泽呈天蓝色,透明光洁,内里蕴含着一团神秘的光彩,看上去的确漂亮的紧。 沈顷婠转身看着他,瞥了眼他手中的珠子,神情间似乎不见欢喜,平静的如同一谭不起丝毫波澜的湖水。她启唇轻声道:“这等罕见漂亮的小玩意,闻将军还是留着日后送予未来夫人吧。” 闻行任恍若未闻,他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柔声道:“不过是给郡主留个念想罢了,只望郡主把玩着它时,心中能偶尔记起末将。” 沈顷婠目光悠悠的看了他半晌,最终却还是未曾收下,只是淡淡的撇下一句:“闻将军的心思,就莫要无谓的放在顷婠身上了。” 闻行任握着手中的珠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猛力一捏,竟将手中的珠子捏的粉碎,他抬眸看着沈顷婠,眼中仍是化不开的柔情:“郡主不喜欢就罢了,末将改日再去寻别物,总有一日末将会寻到郡主真正想要的。” 沈顷婠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她唇角一勾轻声道:“顷婠早已找到了真正想要的,闻将军莫要执着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感谢在2019-11-17 22:38:36~2019-11-18 22: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方块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逃之夭夭、浅夏 未凉、31073195、无所谓╮(╯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条儿 30瓶;sun 10瓶;独语 5瓶;逃之夭夭、失控^ 3瓶;konakona、没有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040 林思慎当夜便离开了王府, 匆匆与九王爷道别后便带着墨竹回到了将军府。 老夫人本早早睡下了,听闻自己的乖孙被闻行任打伤,就吵闹着要去王府把林思慎接回来自己亲自照料,还责骂了林将军一通,怪他不该让林思慎与闻行任比试。 林思慎一回府, 就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回了琉光阁, 老夫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痛心疾首, 又见沈顷婠未曾陪同她一起回来,难免有些心生不满, 嘀咕了几句。 林思慎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说自己是怕祖母担忧这才连夜赶回来, 沈顷婠本要陪同,是她见夜色已晚这才推拒, 让沈顷婠留在了王府。 老夫人本就是随口埋怨几句, 听她这么一解释倒也没再说沈顷婠什么了。夜色已深,林思慎还需静养,老夫人细声叮嘱了几声, 便没在打扰林思慎歇息, 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待老夫人领着人离去之后, 柳卿云却是留了下来,屋内唯剩下她和墨竹在。 林思慎强打着精神靠在床榻边, 对着脸色不太好的柳卿云扬起笑脸,轻声安慰道:“娘,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 有墨竹在娘亲倒不担心你的身子,只不过....”柳卿云幽幽叹了口气,坐在她身旁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林思慎是她的孩子,她就算再怎么粗心大意也能看出林思慎强颜欢笑后的黯淡,她抓起林思慎的手握在掌心,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慎儿,你是不是有心事?” 林思慎垂眸自嘲的勾起唇角,轻声道:“我真的没事。” 她的不高兴难不成写在脸上了,墨竹看出来了,就连娘亲都看出来了。 柳卿云眉头一皱,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愈发的怀疑起来:“你可别蒙我,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女儿有什么心事,难道我这当娘的能看不出来?”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的心事,又如何说给柳卿云听呢?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道:“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单单是为了这事?”柳卿云满脸的不相信,她轻哼一声不忿道:“我可是听你的死鬼老爹说了,你跟闻将军的比试分明是赢了,是姓闻的趁你不备偷袭,这才伤了你。” 林思慎想了想,倒是替闻行任也找了个借口:“意外罢了,闻将军恐怕就连自己都没想到,许是酒喝多了,一时乱了心智。” “你呀,还替他说话做什么。”柳卿云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捏了捏林思慎的鼻尖,而后正色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与郡主闹别扭了。” 林思慎抿唇偏开头,掩饰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黯淡,快速的回道:“没有。” 就是因她的回答太过果断迅速,柳卿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双手捧着林思慎的脸扭了过来,一双眸子满是担忧的看着林思慎,沉声提醒道:“慎儿,你与郡主不过是明面上的半路夫妻,做戏罢了,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林思慎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的拉下了柳卿云的手:“娘亲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越是如此抗拒,柳卿云就愈是担忧,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自小就是懂事的孩子,可有时太过敏感。娘亲是怕,你扮了那么多年的男儿身,自己个都当真了。” 柳卿云的话让林思慎愣了愣,她的确扮演一个男人扮了十几年,有时都快忘了自己是女儿身,或许就如同柳卿云说的,她就是因此入戏太深,这才对她名义上的妻子沈顷婠,生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所以当看到闻行任和沈顷婠相依的时候,才会心有酸涩。 看着林思慎若有所思的模样,柳卿云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道:“早晚有一天娘亲会光明正大的恢复你的身份,慎儿,到那时娘亲会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 站在一旁的墨竹垂眸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也不知再想着什么,突然抬头看了林思慎一眼,眸中满是复杂神色。 林思慎缓缓闭上眼,并未说什么,只是低声喃喃道:“娘亲,我倦了。” 柳卿云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你歇息吧,明日娘亲再来看你。” 墨竹将柳卿云送出门外后,又折返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思慎让她慢慢躺下。 眼看着林思慎神色紧凝郁郁寡欢,墨竹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别多想了。”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身侧的轻纱,有些恍惚道:“墨竹,我觉得娘亲说的对,面具戴的久了就会融入骨血,最后就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墨竹替她掖好了被角,抿了抿唇闷闷道:“公子与云鎏姑娘在凝香楼相伴的时日也不短,虽说也是逢场作戏,可公子何时对云鎏姑娘有过这般感慨。”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摇头道:“云鎏和她不一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林思慎都未曾察觉到的事,墨竹却看的一清二楚,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不一样。” 林思慎有些不明白墨竹的意思,她想了想后,有些烦闷道:“说这些也无用。” 沈顷婠和闻行任才是心意相通的金童玉女,她不过是名头上挂了个郡马爷的头衔而已,就当她是真的吃醋了,那又有何用。 注定毫无结果的事,想来作甚。 ++++++ 王府内。 绿荫提着刚刚烧好的热水,急匆匆的踏入了屋内,绕过屏风后又掀开眼前的轻纱,跪坐在白玉堆砌而成的玉池旁,小心翼翼的将桶里的水倒入池中。 玉池之内雾气缭绕,绿荫抹去额头的汗水抬眸看去,这才看清了雾气之中那一抹雪白色的身影。 沈顷婠穿着被水浸染湿透的轻纱,置身于温水之中,她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披散在肩头的青丝上隐隐可见几颗凝结而出的细碎冰凌。 体内翻涌的气血像是被寒冰冻住了一般,彻骨的寒意由内至外。 不过转眼间,池子里的温水似乎又凉了下来,绿荫咬了咬牙提着木桶快步跑了出去,正好与兰青擦身而过。 兰青和她一样,正提着打好的热水赶回来,两人甚至来不及招呼一声,各自匆匆跑开了。 就这么交替着换水已经十来趟了,兰青觉着自己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可她顾不得自己,满眼担忧的看着玉池之中的沈顷婠,急切问道:“郡主,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郡主的身子一向很好,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寒意,一靠近她就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冻得人浑身打颤。 玉池之内沈顷婠久久没有开口,她无心理会兰青,只全神贯注的抵抗着那反噬自己的玉蟾神功。 说来这玉蟾神功,算是已经失传了的一门极为怪异功法。 如今江湖的剑客侠客,所修习的不过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剑法,而这玉蟾神功却是一门损己利人的功法,以内力救治伤者,伤者的伤势越重,施功之人所受到的反噬也更为强横。 也许正是因它损己利人的功效,这才无人愿修习,导致玉蟾神功最终失传。 沈顷婠是从一本偶得的医术孤本上,看到了玉蟾神功的修习心法,因觉得这功法的效用极为有趣,便尝试着修习了一段时日。 本以为派不上用场,没想到最终竟还能用上一回。 替林思慎疗伤之后,沈顷婠便觉得内力遭反噬,她匆匆回房的半路被闻行任拦下,交谈之间,她还险些因此昏倒过去。好在闻行任及时察觉,扶住了她。 虽说这反噬只让沈顷婠受了些轻微的内伤,可那寒气反噬入体的感觉,却让她痛苦的几次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玉池的水换了不知多少遍,沈顷婠终于恢复了过来,她起身换上衣裳后,便向兰青问起了林思慎。 这才得知林思慎早已趁夜回府了。 沈顷婠并未有丝毫异样,只是垂眸轻声道了句:“她倒是警惕的有些过分。” 兰青已经累的满身大汗,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顷婠的手臂,却又被那冰冷的肌肤吓的收回了手,担忧又焦急的问道:“郡主,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无碍。” 兰青不疑有他,偏头看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您歇下吧,都折腾了一整晚,天都快亮了。” 这厢沈顷婠才躺下歇息,那头林思慎却早早睁开了眼。 墨竹一大早就进房送来了一碗药汤,身上发间还沾着几滴晨露,她扶起林思慎将药递到了她手中:“公子起身先将药喝下吧。” 林思慎低头瞅着那慢慢一碗黝黑的药汁,蹙眉嘀咕道:“若不牵动倒也不觉得疼,还喝药做什么。” 墨竹知晓她这是不愿喝药,便急忙道:“化瘀补气,公子别想着倒了。” 实在没办法,林思慎只得一口气将苦药灌入肚子,而后抬手让墨竹将自己扶起来:“我得起身走走,躺着浑身都难受得紧。” 墨竹将她扶了起来,替她将衣袍换上,而后告知她:“夫人备好了马车,让奴婢陪着公子去城郊静养一段日子。” 林思慎闻言眼睛一亮,唇角微微上扬,急忙问道:“可是去乳母那?” 墨竹白了她一眼,拉长了声音应道:“是。” 林思慎仰起头面上挂着一丝轻笑,她感慨道:“好久未曾见过乳母了,实在是有些想她。” 墨竹低声笑了笑,她应了一声后,又正色道:“公子,闻将军正在厅堂呢?”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来做什么?” 墨竹瞥见林思慎面上紧凝的神色,轻叹了口气:“因昨夜伤了公子一事,说是上门请罪,还备了不少重礼。” “恐怕是郡主让他来的。”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垂眸理了理襟带,而后手一顿又问道:“郡主可一同回府了?” 墨竹抿了抿唇答道:“郡主还在王府呢,许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说完,她有些犹豫的问道:“公子可要去见见闻将军?” “见,自然要见。”林思慎勾唇懒懒一笑,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既是上门请罪,我若避而不见,他岂不是以为我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闻行任上门请罪,林将军亲自招待,原本柳卿云也想来,可林将军怕柳卿云口无遮拦为难闻行任,便死活不让她来。 林将军性子豪爽,他一向欣赏闻行任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辈,自然不会为难他,两人反倒是其乐融融的谈论起战事来。 当林思慎缓步踏入厅堂后,闻行任缓缓站起身,面上神情顿时冷了许多,虽并未显露出什么异样,可看着林思慎的双眸却明显的露出了一丝敌意。 林思慎在墨竹的搀扶下,站定了身子抬手恭敬的对着上座的林将军行礼道:“思慎见过父亲。” 林将军快步起身,走到她身旁打量了两眼,见她气色好算好,舒了口气捋着 胡子道:“慎儿,闻将军这是特意为昨日之事,上门前来请罪的。” “瞧见林公子无恙,闻某这才放下心来。”闻行任瞥了林思慎一眼,幽幽说了句后,这才拱手正色道:“昨夜多有冒犯,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思慎面上噙着一丝笑意,她低声一笑大度的拂袖道:“闻将军昨夜不过是一时失手,思慎怎会放在心上。再说将军今日特意上门探访,可谓诚意十足。” 林将军闻言极为满意,他轻轻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笑看着闻行任朗声道:“没错,不过小事一桩罢了,慎儿她既然无大碍,此事便就翻篇了,闻将军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见林思慎没有计较,闻行任却半分高兴不起来,他垂眸道:“见林公子如此大度,闻某更是惭愧。” 林思慎微微一笑,满脸真诚道:“闻将军乃我晋国大功之臣,多年来为国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思慎对将军只有敬意,若计较这等小事岂不是有失风度。” 她的话旁人听来倒是没问题,可闻行任听来却觉得分外刺耳,他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只觉得她是知晓了自己对沈顷婠的心思,分明是在讽刺自己因儿女情长失了风度。 “说的没错。”林将军哈哈大笑,他转头看着闻行任,笑道:“不足挂齿的小事闻将军就莫要介怀了,今日闻将军不如就留在府中用午膳吧,正好与我把酒言欢。” 闻行任本想拒绝,可还未开口就见门外跑来了一个下人,躬身禀告道:“将军,公子,郡主回府了。” 林思慎眉尖一挑侧目看向闻行任,果然,听闻沈顷婠回府,本想拒绝的闻行任话到嘴边却痛快的应下了:“既然林将军盛情相邀,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 林将军大手一挥:“好,快吩咐人去备好酒菜,昨日还未尽兴,今日本将军要和闻将军不醉不归。” 林思慎垂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厅堂内三人坐下饮茶,没一会门外,便出现了沈顷婠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衣,在兰青和绿荫的跟随下,缓步踏入了厅堂。 眼看着沈顷婠来了,闻行任双眸一亮站起了身,他放下茶盏深吸了一口气。 沈顷婠踏入厅堂先是与林将军欠身行礼:“父亲。”而后这才看向闻行任,不冷不淡的打了个招呼:“闻将军。” 林思慎坐在一旁悠悠的执着茶盏,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一向喜穿白衣的沈顷婠今日竟是穿着青衣,清冷的面容上神情波澜不惊,面对着闻行任丝毫没有异常神色。 闻行任看着沈顷婠,强迫着自己收回了目光,轻声问道:“郡主的身子如何了?” 沈顷婠眉头几不可闻的微微蹙起,礼貌而疏离的回道:“顷婠身子一向无碍,多谢闻将军关忧。” 为何闻行任这么问,难不成沈顷婠身子不适,林思慎目光悠悠落在沈顷婠面上,打量了几眼,看上去她脸色的确有些苍白疲倦。 稍稍打量后林思慎正要收回目光,沈顷婠却微微侧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林思慎快速的偏开头,掩饰般抬手将茶盏递到了唇边,小酌了一口温茶。 沈顷婠缓步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她心口而后移到她面容上,唇角微微勾起,柔声问道:“夫君伤势如何了?” “咳。”林思慎一口呛住,被沈顷婠那软软的一句夫君惊的剧烈咳嗽了起来,她忙不迭的伸手捂住胸口,因咳嗽牵动胸口正一阵闷痛,她憋红了脸抬眸诧异的看着沈顷婠。 却见沈顷婠眉头一蹙,走到她身旁抬手摸在她心口轻柔的抚了抚,低声嗔道:“急什么,小心些。” 未免沈顷婠继续乱动,她翻手扣住了沈顷婠的手腕,低声急促道:“我,没事。” 说完她眼角余光瞥了闻行任一眼,果然见他面色铁青,正死死的盯着林思慎握着沈顷婠的手。 林思慎定了定神,抬眸看着神情清冷的沈顷婠,面上扬起了笑意,她轻笑着柔声道:“夫人不必担忧,小伤而已没大碍。” 也不知沈顷婠是不是昨日和闻行任闹了别扭,今日这才故意在闻行任跟前表现的和自己如此亲密恩爱。 林将军和闻行任正谈着与寮国开战之事,沈顷婠突然看了她一眼往门外示意了一眼,林思慎心领神会。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厅堂,走到了一侧廊下站定。 沈顷婠迟迟没有开口,林思慎看着她冷然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这是演的哪一出?” 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反问道:“你觉着呢?” 林思慎垂眸自嘲的笑了笑,只觉得昨夜那烦闷不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她低声道:“我怎么猜得中郡主的心意。” 沈顷婠眉头微蹙,看了她有些抗拒的神色,半晌后才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昨夜为何走这般急?” 林思慎面无表情道:“自然是不想打搅郡主。” “打搅?”沈顷婠侧目看着她,神色间有些讶异,她垂眸轻声道:“你我如今是夫妻,何来的打搅。” 林思慎没来由的觉得烦闷,这般瞒来瞒去有何意义,她索性开门见山直视着沈顷婠道:“郡主和闻将军的事,我已知晓。郡主曾说过不会过问我的私事,亦然,郡主和闻将军的是我也不会过问。” 沈顷婠闻言了然,她静静的瞥着林思慎,启唇轻声道:“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解释林思慎怎么会信,想起昨日沈顷婠和闻行任举止那般亲密,林思慎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郡主与闻将军,不是已经心意相通了吗?有何误会?” 沈顷婠神色一冷:“我与闻将军并无私情。” 她的语气笃定冷淡,林思慎不禁愣了愣,她有些犹豫道:“可我昨日,分明瞧见你们...” 从林思慎透露的言语重,沈顷婠知晓了昨日她和闻行任私下见面定然是被林思慎撞破了,而林思慎因此误会她与闻行任有私情。 被林思慎这般怀疑,沈顷婠无端有些气恼,她冷声道:“我与闻将军并无私情,信与不信随你。” 这等事,沈顷婠本不必与她解释,说好三年为期,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是合作,林思慎这般质疑似乎已经僭越了。 她心下有些恍惚,抿了抿唇抬眸看着沈顷婠愈发冷凝的神色,沈顷婠那定定望着她的眸子此时一片冷冽寒意。 林思慎偏开头,有些心虚道::“许是我误会了。” 沈顷婠缓缓上前一步,逼近了她:“就算是误会我与闻将军有私情,你又为何不告知我一声,便匆匆离去?” 林思慎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她眉头紧蹙,心突然乱了,她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不想打搅...” 沈顷婠冷然的面容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她垂眸咬了咬薄唇,打断了林思慎的解释:“林思慎,你为何不敢看着我说。” 林思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她抬眸看着沈顷婠,垂在衣袖间的手死死握紧,她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不想打搅郡主和闻将军的雅兴。” 沈顷婠的目光在她面上划过,突然勾唇一笑道:“这么说,林公子还是真是善解人意。” 林思慎靠在身后的红漆木柱上,她垂下眸轻声道:“就算不是闻将军,日后无论是何人,我都不会干涉郡主的私事。” 这般说着,她心底却没来由的有些雀跃,原本沉沉压在心头的石头,也跟着落下了。 原来沈顷婠和闻行任并不是她想的那等关系。 沈顷婠偏开眸子,柔声道:“其实你若真想干涉,也不是不可。” 林思慎伸手扶住身后的柱子,闻言心微微一动,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沈顷婠,踌蹴着开口问道:“郡主这是何意?” 沈顷婠眉头一蹙,有些羞恼的瞥了她一眼,不满的嗔道:“你若想知是何意,便自己好好猜想吧。” 言罢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日后若有疑惑来问我就是,何必自己瞎想。”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说的这些到底是,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左小姐每天都在打脸)求一波预售,是个小甜饼噢。 。感谢在2019-11-18 22:02:33~2019-11-19 21: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小尘 2个;方块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屹立不倒小巨人、米凉ご、吨吨、东方、lulu、阿狼、41090821、无所谓╮(╯_╰)╭、孤独一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〆、怪兽.吖ζ 30瓶; 2瓶;没有名字、爱久见人心、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041 午膳过后, 林将军将闻行任送走,林思慎和沈顷婠则是回了琉光阁。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雨过天晴后天空悬着一轮太阳,凉爽的微风拂过院落里的榕树,传来树叶的瑟瑟声,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树杈上蹦来蹦去。 林思慎懒懒的靠在廊下, 一缕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她眯了眯眼抬眸看向正对面的书房,从一旁敞开的木窗, 隐约能看清端坐在书桌旁沈顷婠的侧脸。 长长密密的睫毛深邃的眸子, 挺翘的鼻尖红润的朱唇, 还有那完美精致的下颚线,就连她凝神看着书卷时, 那微微扬起的唇角, 都一同落入了林思慎的眼中。 林思慎很少会这么细细端详一个人的脸,除了显得无礼之外,看的太清楚会将那人的面容镌刻在心底, 一想起的时候, 脑海中便会情不自禁的浮现出那人的脸。 可沈顷婠到底是不一样的, 林思慎猜不透她的心,有时就连她意味深长的言语都一知半解。 正当林思慎看着沈顷婠的侧脸发呆之际, 墨竹背着一个包袱踏出了门槛,出声打断了她的思量:“公子,换洗的衣物都收拾好了, 公子可还需带上别的物件。” 林思慎侧目看着她,细细想过后开口道:“其他的倒是不必了,不过你一会去跟娘亲讨几匹绸缎,再去药苑取几株上好的人参,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乳娘。” 墨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道:“姨母可不稀罕这些。” 林思慎勾唇一笑:“这些你先去取了放在马车上,一会路过街市我再去买些新奇好玩的小物件。” 墨竹作势要走,可眼角余光瞥见了靠在书房门口昏昏欲睡的兰青,脚步一顿回身问道:“公子要走的事,可与郡主提起过?” “未曾。”林思慎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一会我去与她招呼一声就是了。” 墨竹走出琉光阁着手去准备了,林思慎则是缓步走到了书房门口。 兰青打了个哈欠见她靠近,连忙站定身子轻咳一声问道:“郡马爷可是要见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 兰青替她敲了敲门请示,听着里头沈顷婠应允了,这才推开门侧身请林思慎进去。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踏过门槛走入书房,眼看着不远处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医书的沈顷婠,思忖着开口道:“郡主,我要去乳娘那静养一段时日,特来向郡主辞行。” 沈顷婠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双眸落在林思慎身上,面上神情冷淡平静,她启唇轻声问道:“你需去多久?” 林思慎想了想,应声答道:“许是要待上半月。” 沈顷婠眉尖一挑:“竟要半月如此之久?” “我自幼便是由乳娘照料,她如今年纪大了,我又许久未见她,也该去陪陪她。”林思慎抿了抿唇,轻笑一声后,又接着道:“乳娘住在京城郊外,依山傍水景色极佳,若是去修养应当会事半功倍。” 沈顷婠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若有所思道:“听你这般说来,我倒想起我许久未曾出门踏青过,不如...” 她说了一般,却又顿住了,一双清冽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瞅着林思慎,好似在等她开口。 林思慎倒没辜负她,愣了愣后轻声问道:“不如?郡主与我同去?” 柳卿云让林思慎去乳娘那住,本就是让她远离沈顷婠静静心,眼看着沈顷婠听她这么说,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暗光,林思慎这才急忙想找个借口推诿:“只不过,那等穷乡僻壤...” 沈顷婠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林公子此言倒正合我心意。”说完,又自她身旁走过,拉开房门,对着门外的兰青吩咐道:“兰青,去收拾行囊,我和林公子要去城外住上几日。” 林思慎神色一僵,若是让娘亲知道自己去乳娘那还带着沈顷婠,也不知会不会气死。 她急忙上前拽住了沈顷婠的衣角,连声道:“这可使不得,郡主金枝玉叶怎能和思慎去那等穷乡僻壤,若是生了什么变故,思慎可不好与九王爷交代。” 沈顷婠垂眸看着林思慎白皙指尖轻轻拽着的那一角白色的衣袖,又瞥了眼她面上有些急切的神色,冷冷淡淡道:“林公子这是不想让我同去?” 林思慎尴尬的松开了手,眼神飘到了一旁:“不是思慎不想,而是...” 沈顷婠是个聪明人,若真要找个借口搪塞她还真不好找。 没等她想好理由,沈顷婠就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拂袖道:“既然林公子如此为难,那此事就作罢,兰青不必去收拾了。” 说完便转身往书桌走去。 她面上神情骤然冷了许多,唇微微抿着转身时,林思慎甚至还听过到了那一声轻哼,像是气恼了。 林思慎倒也不慌张,她悠悠转身看着沈顷婠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的执起放在桌面的书卷,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道:“郡主可是在闹脾气?” 沈顷婠眉尖一挑,抬眸淡淡的看着她:“我与你闹脾气作甚?” 这些日子的相处,林思慎对沈顷婠的脾性也有些了解,一个深谋远虑有时又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眨了眨眼负手走到沈顷婠身旁,戏谑道:“郡主如若承认自己闹脾气了,我便带你去。” 林思慎调笑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似的,沈顷婠只觉好气又好笑,她冷冷的掀起唇角讽刺道:“林公子这般说,倒像是我求着你带我去似的。” 以往都是沈顷婠戏弄林思慎,这回林思慎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戏弄她,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等好机会。 她负手走到书桌旁,面上挂着慵懒戏谑的轻笑,撑着书桌角俯身道:“那你到底承不承认,你刚刚在闹脾气?就因我不想带去你乳娘那住下。” 沈顷婠眉头紧蹙,合上书卷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若要走就赶紧走,莫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瞧着让人心烦。” 林思慎闻言不仅没有气恼,反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有些贱兮兮的揶揄道:“看来有思慎在,郡主就心烦意乱静不下心来呐。” 沈顷婠敛眸,长长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道阴影,她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暗光,她勾唇一笑。 而后施施然的站起身,绕过书桌缓缓走向林思慎,一边逼近一边似笑非笑道:“看来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竟调侃起我来了。” 林思慎也就敢在嘴上调侃几声,眼看着眼前一道阴影遮了过来,沈顷婠越靠越近,她脸色一变急忙后撤了两步,眼神躲闪的讪笑道:“不敢不敢,思慎怎敢调侃郡主。” 刚刚还一脸戏谑的林思慎转眼间就怂成了一团,她弓着身子退到了窗边,眼看着退无可退想从一旁快步闪开,沈顷婠却眼疾手快的伸手撑住了墙壁,将她圈在了书桌与手臂之间。 沈顷婠饶有兴趣的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林思慎,咬了咬红唇垂眸看着她的阴柔俊美的面容,轻笑道:“你刚刚不是很得意吗?想要逼我承认什么?”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身上那一股好闻的幽香扑面而来,林思慎靠在窗边尽量往后仰着身子,拉开与沈顷婠的距离。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急忙低声道:“郡主,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林思慎样貌本就生的漂亮,平日总是挂着一副懒洋洋的笑意,温润又儒雅。现下被沈顷婠圈着,一张苍白的俏脸上满是躲闪,漆黑深邃的眸子湿漉漉水灵灵的,看上去极其惹人怜爱。 沈顷婠眸光一暗,她抬起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挑起林思慎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嗔道:“夫君现下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呐。” 林思慎侧开脸藏在发间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时常被沈顷婠这般戏弄,看着她那一副施施然的神态,林思慎觉得有些咽不下气。 她今日就大胆放肆一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喜欢戏弄她的女人。 念及此,她垂眸定下心神,而后抬眸扬起笑脸,狭长的眸子微眯着,抬手就勾住了沈顷婠纤细的腰肢,臂弯一用力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沈顷婠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原本勾着她下巴的手下意识的轻轻撑在了她肩侧,突然的贴近让她面上露出了愕然而无措的神色。 虽只是短短一瞬,可林思慎还是瞧见了。 她右手揽着沈顷婠柔软纤细的腰肢,左手抬起贴近沈顷婠白皙精致的面容,指尖微微一挑就勾起了她耳畔垂落的一缕青丝。 而后缓缓贴近,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眼前林思慎的脸越凑越近,沈顷婠先是怔了怔,而后贝齿轻轻咬了咬红唇,她一言不发的偏开了头,修长的天鹅颈上仿佛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推在林思慎肩头的手微微一用力,她清冷的声线似乎有些微颤:“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在和沈顷婠只隔一指的距离时,林思慎终于停下了,她轻笑着侧开头,将指尖把玩的那一缕发丝勾在了沈顷婠耳后,露出了那雪白微红的耳廓。 作弄沈顷婠得逞得感觉让林思慎有些忘乎所以,她凑到沈顷婠耳旁压低声音戏谑道:“思慎倒是看出来了,郡主似乎很喜欢这样。” 说话间喷出的热气让沈顷婠微红的耳廓更加红透了,她眸中闪过一道恼色,而后用力一推挣脱了林思慎的禁锢,退后了两步。 林思慎被推了一把牵动了伤,心口一阵闷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疼。” 沈顷婠羞恼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活该,登徒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将林思慎撇在了书房之内。 林思慎捂着心口,虽有些疼痛难忍,面上却情不自禁的扬起了一丝得意的轻笑,这还是她头一回在沈顷婠这占了便宜。 墨竹备好马车来请林思慎的时候,正巧见她一脸得意的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瞧着她面上的笑意,墨竹忍不住疑惑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笑得这般开心?” 林思慎并未与她说什么,只是满面笑意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既都备好了,那咱们就上路吧。” 好不容易反击了一回把沈顷婠气走,林思慎心情大好,坐在马车上时她靠在窗边,挑开车帘看着外头热闹的街市,嘴里轻轻哼着歌。 墨竹端坐在她对面,盯着她面上的浅笑,皱着眉头道:“就算是快见着姨娘了,公子也不必如此高兴吧?” 林思慎正笑着要答,马车突然碾过一块石子,车身猛地一震林思慎面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她垂头捂着心口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这大抵就是乐极生悲了。 刚刚那一下震的林思慎整个心口一阵钻心的痛,脸色瞬间就白了不少。 墨竹见状急忙无奈的扶她躺下,而后掀开车帘沉声呵道:“怎么驾的车,公子有伤在身你们还不小心一些。” 林思慎缓了缓,伤口也没那么痛了,便开口让墨竹别迁怒车夫::“墨竹,无心之过而已,不必苛责于他。” 因林思慎有伤在身,马车行的极慢,过了好一会才到了西市。 乳娘向来不喜绫罗绸缎金珠珍宝,倒是喜欢集市上的小玩意,林思慎让车夫停了车,便和墨竹下了马车在集市挑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带去给乳娘。 京城连着下了许多天的雨,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个好天气,出门逛集市的人络绎不绝,摆着的摊位也多了许多。 林思慎在墨竹的陪同之下,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专门挑一些无人问津的小铺子逛了起来。 买了些小玩意后,林思慎便打算离开,可走之前她无意间瞥见了一旁的角落里,闪过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接着又有几人匆匆的跑了过去。 墨竹拽了拽她的衣袖见她不动,便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轻声拂开她的手吩咐道:“墨竹,你在此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循着刚刚那道身影离开的深巷,林思慎踏入了进去,稍稍迟疑之后她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没一回后,她果然瞧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墙角正围着三个举着木棍的壮汉,将一人堵在角落里,正吵吵闹闹的喊着什么。 林思慎悄无声息的走近了一些,这才听清了那三人嘴里喊着的是赔钱,而被他们堵在角落里,那穿着一身红衣面容清丽娇媚,眼角眉梢都挂着不屑的女子,正是孟雁歌。 “好你个女贼,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敢偷东西,你若不把东西交出来,信不信我们报官。” “偷?你们也太高估你们自己的了吧,我分明是抢。” “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待在家里侍奉夫君,竟还跑到街市来抢东西。” 只听了几句林思慎便搞清楚了,原来孟雁歌这是在集市抢了人铺子上的东西,这才被追堵了起来。 林思慎叹了口气,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她轻咳一声走到几人身后朗声开口道:“几位好汉,不知这位姑娘抢的东西值多少钱?” 那三人闻言转身诧异的看着林思慎,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发现她身穿绫罗锦缎看上去是个贵公子模样,语气瞬间软了不少:“听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要替这女子还账?” 孟雁歌靠在墙边双手环胸抱着,眼看着林思慎出现,眉尖一挑竟是有些气恼的偏开头。 林思慎点了点头,拱了拱手轻声道:“不错,好汉大可说个价钱,由在下替这位姑娘付账赔偿。” 那三人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林思慎温文儒雅语气客气,便放下手中木棍粗声粗气道:“不过是朵石花罢了,也值不了多少钱,十两银子便可。” 林思慎从钱袋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给了那三人,多给的本是作赔偿,那三人却只取了十两,又转头教训了孟雁歌几句,让她日后别在偷抢,这便离开了。 孟雁歌似乎对替自己解围的林思慎并未有感激之情,反倒是蹙眉沉声道:“你帮我做什么?就算你不来,我也能脱身,就凭他们三个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 “你倒是转头嫌我多管闲事了。”林思慎叹了口气抱怨了一声后,好脾气道:“你若真想要,花钱买就是,在大街上抢也不怕有人把你抓了去。” 孟雁歌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话里话外都带着刺:“你上回不是说,你没有立场帮我吗,怎么今日又自己站出来了,就不怕跟我这个反贼扯上关系?” 林思慎笑了笑没说话,她缓步走到孟雁歌身侧,见她一手握拳似乎正紧攥着什么东西似的,便轻声问道:“你抢的东西,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孟雁歌闻言眸子一黯,她挑起唇角笑了笑,而后摊开掌心:“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花钱去买才是蠢。” 林思慎凝神看去,却见她手中是一朵黑石雕刻而成的曼珠沙华,看上去虽漂亮精致,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若真是如此普通,恐怕孟雁歌根本不会冒险去抢,林思慎瞥了一眼后柔声问道:“可否借我一阅?” 孟雁歌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将那石花放在了林思慎掌心。 石花被孟雁歌握了许久尚有余温,入手却比林思慎想的要轻上一些,她抬手将石花置于阳光之中,果然瞥见一点细碎的红光,她淡淡一笑后将石花物归原主,而后笑道:“看来是内有乾坤呐?” “算你眼尖。”孟雁歌勾唇一笑,潋滟的桃花眼中绽露了一丝轻笑,她垂眸握着掌心的石花,用上暗劲狠狠一捏,而后摊开掌心。 只见她掌心中的那朵石花外头的一层石壳竟裂开了,露出了一片晶莹火红的花瓣。 将石花上的硬壳全部剥去后,这才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一朵以血月雕刻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妖艳的红光,美的极致耀眼。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那朵玉花上,见过不少稀世珍宝的她,也不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而后笑道:“看来他们是真不识货啊。” 孟雁歌垂眸看着掌心中的玉花,面上神色落寂,她喃喃道:“只有掩其光华,才能让它得已保存下去。”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而后问道:“你说这本就是你的?” 孟雁歌将它小心翼翼的收起,而后轻笑道:“嗯,它是我族圣物,几年前遗失了,我今日才终于找了回来。”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垂眸,又问道:“你还留在京城就是为了找它?” 孟雁歌轻笑一声,眨了眨眼道:“你问题真多,不如我问你吧,你今日为何要替我出头?” 林思慎思忖了片刻后,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孟雁歌,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想见你们的长老一面。” 孟雁歌神色一凛,她有些警惕的看着林思慎:“为何?” 林思慎长身玉立,她微微勾起唇角侧目看着孟雁歌,轻声道:“合作。” 孟雁歌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声道:“我为何要相信你,你是朝廷的人而且还是太子的人。” 林思慎轻笑出声:“现下我与你说,恐怕也不方便。若是你不信我,可先替我送一封信给你们长老,待他看了之后,由他决定是否要见我。” 孟雁歌闻言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而后摊开白皙的掌心:“那信呢?” 林思慎神色一僵,有些尴尬道:“我料到今日能见到你,信还没写。” 孟雁歌被她逗笑了,她狭长的桃花眼一眨,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捂着唇边,嗔了一声道:“噗,那你说来作甚。” 林思慎见她笑的花枝乱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今日要出城不便久留,咱们还是后会有期吧。” 说完她便要转身,岂料孟雁歌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有些诧异的回身一看,却见孟雁歌正眯着漂亮的桃花眼,面上满是娇媚的浅笑:“林公子,好巧我也要出城。” 林思慎心中警铃大作:“你想...” 孟雁歌对着她眨了眨眼,眼角眉梢间满是勾人的魅意:“你正好带我出城啊,你堂堂一个将军府小公子,应该没人敢查你的马车吧。” 林思慎不为所动:“恐怕不太方便。” 孟雁歌闻言轻哼一声,不满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你娘子也在车上?” 林思慎抿了抿唇,眼看着孟雁歌危险的眯着眼,她轻咳一声偏开目光道:“她倒是没在。” 孟雁歌勾唇一笑,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抚了抚,而后压低声音娇笑道:“那岂不是正好,你说呢,林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困,晚安安呐。感谢在2019-11-19 21:59:54~2019-11-20 21: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方、七喜是个小可爱、屹立不倒小巨人、方块啊!、渐离、阿狼、学习中、惊艳时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世无双、青简 10瓶;渐离、孙机智、俗人 5瓶;青风 4瓶;反叛角色 3瓶;无所谓╮(╯_╰)╭ 2瓶;多更、没有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042 林思慎后撤一步避开了孟雁歌的手, 蹙眉有些疑惑问道:“怎么,难不成你急着出城?” “有件事急着出城去办”孟雁歌双手环胸,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见她似乎很是犹豫,便轻笑一声道:“林公子, 你想让我帮忙替你传信, 我总不能一点诚意都没看到, 无端端的就替你办了吧。” 林思慎算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要想让孟雁歌帮忙传信, 她今日就得答应带孟雁歌出城。 上次黎洛已经和异族人发生了冲突, 还杀了他们的几个人, 传信的事显然不能让黎洛去办。异族人对来路不明的人格外警惕,要想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 就必须利用他们的人。 而孟雁歌, 就是最好的人选,除了她林思慎别无选择。 几番思量后林思慎轻叹一口气后,只得答应了下来, 她一拂袖无奈道:“也罢, 集市最西边的那个巷口, 一会我会让马车停下,待四下无人时, 你再上车。” 孟雁歌满意的轻哼一身,施施然的欠身道:“小女子多谢林公子。” 林思慎轻轻摇了摇头,眼看着孟雁歌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眼前,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往巷外走去了。 墨竹还站在林思慎离开的地方张望着,见她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便招了招手。 林思慎缓步走了过去,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赶到集市最西边的巷口时,林思慎吩咐车夫在巷口停下了,她掀开窗帘向外瞥了一眼,没等一会后孟雁歌见无人注意,便闪身上了马车。 林思慎已经和墨竹招呼过,一会有个朋友随她们同行出城。 当孟雁歌上车后笑吟吟毫不避嫌的往林思慎身旁坐下时,墨竹还是忍不住紧蹙眉头。 这女子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模样娇媚撩人,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无意间瞥人一眼都像是勾魂似的,柔软的身段魅人的相貌,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 林思慎也察觉到了孟雁歌离自己似乎有些近,她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挪。 可孟雁歌在车厢内左右打量了几眼之后,突然抬手搭在了林思慎肩头,轻笑一声调侃道:“果然不愧是将军府的公子,就连一架马车都这般宽敞气派。” 林思慎还未开口,一旁的墨竹便眉头紧蹙,不满的沉声道:“我家公子身上还有伤,这位姑娘还是坐远一些吧,免得碰到公子的伤口。” 孟雁歌眉尖一挑,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墨竹两眼,捂唇一笑道:“你家公子又不是瓷器做的,哪有这般矜贵,难不成碰一下就会碎了?” 墨竹模样清丽秀气,因年纪不大五官仍挂着几分稚气,可她性子却稳重,做起事说起话来都是一板一眼,对孟雁歌的不喜,统统挂在了脸上。 因被孟雁歌回怼了一句,墨竹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林思慎抬眸看了一眼,生怕她和孟雁歌在马车上闹起别扭来。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偏头看着孟雁歌有些无奈道:“男女有别,孟姑娘你还是坐远一些吧。” 孟雁歌闻言倒是听话的往一旁挪了挪,而后笑看着林思慎问道:“她是你的侍女?” 林思慎敷衍的应了一声:“嗯,墨竹自幼就陪在我身侧。” 孟雁歌垂眸一笑,白皙的指尖挑起肩头的一缕青丝把玩了起来,潋滟的眸光中荡漾着一片湿润的雾气,她似笑非笑的嗔道:“看来林公子的艳福可真是不浅,陪在身侧的尽是些大美人。” 林思慎看着就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孟雁歌,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这怕不是在夸你自己?” 孟雁歌闻言眉尖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轻笑道:“这么说,林公子是觉得我很美?” 林思慎神情一僵,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墨竹板着脸白了孟雁歌一眼,只觉得这女子是当着自己的面,不害臊的勾搭林思慎。 孟雁歌眼也不眨的看着林思慎,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就等着她开口。 林思慎轻咳一声看着窗外,及时的岔开了话题:“应当快到城门了,孟姑娘还是暂且缄口为好。” “是~”孟雁歌拖长声音应了一声,而后看着拉长着脸一脸不善的瞥着自己的墨竹,戏谑笑道:“我若再说下去,林公子的小美人怕是要不高兴了。” 墨竹冷眉头紧蹙,对孟雁歌的言行举止极为不满,可她似乎看出林思慎对这女子极为客气,便也没说什么。 林思慎看墨竹的脸色便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她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孟雁歌,你就不能正经些。” 孟雁歌闻言一声轻笑,仍是忍不住口头上逗弄林思慎:“原来林公子喜欢正经的,难怪我听人说林公子府上的那位郡主娘子,成日正正经经的板着张脸,也不知与这样的人相处林公子能有什么乐趣。” 说起沈顷婠,林思慎自然就想起今日戏弄沈顷婠时,沈顷婠那羞恼的模样。她垂眸一笑,唇角微微上扬,低声道了句:“自然有乐趣。” 此言一出,孟雁歌和墨竹几乎同时抬眸看向她,眸中皆是掺杂着一丝微妙的复杂神色。 林思慎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似乎有歧义,她偏开头掀开窗帘看着外头进出城门的马车行人,好似自言自语一般道:“这些日子,进出城门的人倒是少了大半。” 孟雁歌垂眸淡淡道:“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城门便戒严了,我若想白日出城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林思慎闻言若无其事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今日行事实在是太不谨慎了,倒是不像你平日的做派。” “的确。”孟雁歌也承认了自己今天有些鲁莽,她伸手摸了摸袖口,狭长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眯,低声解释道:“实在是此物于我族人来说太过重要,我本想到了夜里再将它悄无声息的偷走,可心中急切又怕会生变故,这才忍不住出手夺了来。” 平日孟雁歌都是夜里行事,仗着出众的轻功身法来无影去无踪,白日偶尔出门查探并不会有所动作,可今日实在是特殊。 一见到圣物那一刻起,她便心绪不稳,眼看着族中圣物几经转手一直被人把玩,这才控制不住的上前抢夺。 白日人来人往的集市若是使轻功逃窜实在是太醒目,她装作被堵在四下无人的死路,便是想让他们以为自己逃不掉,因此无暇去报官,然后再使轻功逃走。 只是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林思慎居然出现替她解了围。 林思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不过十两银子,你大可出钱买就是了,何必去抢。” 孟雁歌闻言握着衣袖的手顿时一紧,她冷冷道:“这本就是我们的东西,明明是被你们的人抢去了,我为何要花钱去买。”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试探道:“可是...太子的人抢走了你们的圣物?” 孟雁歌并未回答她的疑问,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低声道:“今日你替我解围,又送我出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说的书信我会替你送,不过长老应不应允你的请求,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 林思慎勾唇一笑,轻声道:“没关系,只要你肯替我送书信即可。” 上次因为满香楼被炸毁一案,进出城门的人都需清查身份。 马车驶到城门口后缓缓停了下来,林思慎偏头看了孟雁歌一眼,孟雁歌便了然的往后靠了靠。 守城的将士缓步走了过来,瞧见车夫便认出了他是将军府的人,神态顿时恭敬了不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马车之内的,是将军府的哪位大人?” 不等车夫回答,林思慎便掀开车帘,露出了半张脸,她勾唇一笑施施然道:“劳烦两位将士了,我今日正巧要出城探亲。” 将士本不想巡查将军府的马车,又见林思慎露了脸,便急忙拱手恭敬的行礼道:“原来是林小公子。” 林思慎的脸便是最好的路引,她一露面无需查马车,守城的将士便直接放行了。 就这么畅通无阻的出了城门,待走远了一些后,林思慎这才偏头看了孟雁歌一眼,轻笑道:“孟姑娘,已经出了城门。” 孟雁歌站起身问了句:“你今日是要去探亲?”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 孟雁歌闻言垂眸想了想,而后又问了句:“你伤在胸口?” 显然林思慎对孟雁歌的这句问话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微微阖首道:“轻伤,休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孟雁歌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而是坐在林思慎身旁,盯着她心口看了两眼后,若有所思道:“看上去不像是外伤,可是伤了骨头?”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断了两条肋骨而已。” “噢。”孟雁歌应了一声,而后径直抬起手就要摸向林思慎心口,林思慎一惊之下身子往后一缩,警惕的问道:“你这是要...” 孟雁歌看她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道:“我有断骨重续的药膏,先替你摸摸,你慌什么。” 林思慎理了理衣襟,轻咳一声摇头道:“不用,这就麻烦孟姑娘了。” 孟雁歌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她,突然轻笑一声戏谑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扭捏。” 林思慎垂眸一笑正欲开口,一旁的墨竹却突然出声冷冷道:“我家公子的伤一向由我医治,就不劳烦这位姑娘了。” 好在孟雁歌似乎被墨竹吸引了注意力,她一挑眉看着冷脸的墨竹,似笑非笑的讽刺道:“我这不是怕你医术不精,治不好你家公子嘛。” 见有人质疑自己的医术,墨竹眉头紧蹙定定的看着孟雁歌,沉声道:“那也用不着你管。” 孟雁歌双手环胸身子轻轻一旋,裙摆随着动作在脚下荡出一个漂亮的半圈,她屈膝靠在林思慎坐下。 抬手搭在她肩头,白皙的下巴轻靠在手背上,娇媚一笑后对着林思慎眨了眨眼,吐气如兰道:“我怎能不管,林公子可是我的恩人,对吧林公子。”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侧身,拒绝道:“此事便不劳烦孟姑娘操心了,姑娘不是有急事要办嘛。” “好心当作驴肝肺。”孟雁歌见她抗拒便轻哼一声坐直身子,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扔到林思慎手中,站起身淡淡道:“每日取出一小粒化水服下,此药对断骨之伤有奇效,不出半月你就能痊愈。” 说完冷哼一声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车夫还未停下马车,她便一跃而下,脚尖在官道上轻轻一点,便掠身进入了一旁的丛林之中,还不等车夫反应过来,眨眼间便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车厢内,林思慎看着手中的瓷瓶有些无奈的抬眸看了墨竹一眼,墨竹与她对视后,无奈的摊开掌心道:“公子还是将此药给奴婢吧,谁知那女子会不会在药丸中下毒。” 林思慎轻笑一声:“她倒不会做这事。” 她口中虽这般说,言罢却还是将瓷瓶扔给了墨竹,让她代为收下。 乳娘住下的村子离京城不远,翻过一座山头后很快便到了,一个住了十几口人的小村子,依山傍水景色秀丽。 一到村口便见几只雪白的大鹅摇晃着身子,挡在路中央,眼看着马车驶了过来,也不让开,反倒是瞥了一眼那高大的马匹,嘎嘎几声张开翅膀扑上前来要啄马腿。 车夫不得已只得下了车驱赶那几只大鹅。 林思慎挑开车帘招呼着墨竹下了马车,两人抱着给乳娘带的厚礼,所幸步行过去。 乳娘住的地方要偏僻一些,四周没有乡邻,靠近溪流和后山。 用竹条编制而成的篱笆拦着一个木屋,远远看去还能瞧见院子里种了不少青绿长势不错的草药,一旁的空地上晾着好几个簸箕,里头晒着干枯的草药。 走近之后,正巧一个穿着白衣挽着发髻的女子背着药箱自木屋中走了出来,正背对着院子弯下了腰。 林思慎双眸一亮,急忙抬手挥了挥,朗声唤了一声:“乳娘。” 女子闻声转头,素淡白皙的面容之上,唯有眼角及不可见的爬着几道细微的皱纹,她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身形纤细修长,虽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却难掩一身婉约书卷气。 眼看着林思慎和墨竹站在院子外,女子双眸一亮面上露出了惊喜的笑意,她放下药箱快步走了过来,口中轻快的唤了声:“慎儿,小竹,你们怎么来了。” 一见到女子,林思慎的面上就绽露出了灿烂的笑意,她双眸好似天上的寒星一般清亮,满满当当的坠着喜色。 席浅将竹门一拉开,林思慎便伸手抱住了她,撒娇似的在她肩头蹭了蹭:“乳娘,慎儿好想你啊。” 她轻笑着拍了拍林思慎的背脊,半是抱怨半是欣喜道:“都大多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席浅身上的药香一如记忆中的清雅,林思慎从她怀中脱身,看着她依旧年轻的面容,轻笑道:“唯有在乳娘跟前,慎儿才是那没长大的孩子。” “你呀。”席浅闻言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而后转头看着站在院门前有些踌蹴的墨竹,笑着招了招手:“小竹,快过来。” 面对着席浅时,墨竹似乎有些局促,她满怀抱着包好的布匹和礼盒,挪步到席浅身旁低声唤了句:“姨娘。” 席浅摸了摸她的头,颇有些感慨的轻笑道:“你这孩子也长大了。” 墨竹抱着布匹的手一紧,她垂着头唇角微微上扬,她的喜悦不如林思慎那般流于表面,反倒是内敛压抑。 林思慎看着放在廊下的药箱,问道:“乳娘可是要出门?” 席浅点了点头,回身过去将木箱背上,而后道:“我倒险些耽搁了,村子里有人患了重病,请我瞧瞧。” 林思慎闻言正色道:“既然是重病,那乳娘先去替人瞧病吧。” 席浅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慎儿你先在屋子里待会,我带小竹去去就来。” 墨竹跟着席浅去替村子里的人瞧病,林思慎则是坐在木屋前的廊下怔怔的发起呆来。 席浅虽是林思慎的乳娘,又曾是将军府的下人,但她的身份却远不止如此简单。 她原本出身江南的名门望族,自小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街头,后被一走街串巷的郎中收养,随他习医术。因有药理天赋,年纪轻轻便成了民间极有名望的神医。 后来豆蔻年华独身一人闯荡江湖,结识了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刘伯禹,拜他为师后又随他修习剑法,虽过了习武的年纪,却因其天资聪颖,又成了名震一时的女剑客,与其师并称中原双剑侠。 时日一长,席浅与刘伯禹日久生情竟不顾俗礼结为夫妻,他们到底曾是师徒,此举在旁人看来便是不知廉耻罔顾天伦,可他们不顾外人诟病,一直举案齐眉恩爱有加。 几年后,刘伯禹被人暗算惨死一众剑客手中,已怀有身孕的席浅听闻此噩耗痛不欲生,竟是在一雨夜,独身一人身披黑色斗篷,持剑凭一己之力杀光了所有的仇家为夫报仇。 她却也因此结了不少仇家,逃亡路上甚至痛失了腹中胎儿。 一次巧合,林将军和柳卿云偶遇被仇家追杀的席浅,便出手将她救下带回了将军府,从此她便留在了将军府。 她待林思慎如同亲女,似乎将她当作了自己那未出生便离世的孩儿,悉心照料极为宠爱。 林思慎出生几年后,席浅捡回了一弃婴,那便是身世可怜的墨竹。 而当年席浅离开将军府,便是因察觉到当年的仇家似乎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为了避免牵连林将军和柳卿云,她这才离开隐居于这小小的村落之中。 天色渐暗,席浅和墨竹回来之时,林思慎还坐在廊下看着远处的落霞发呆。 背着药箱的席浅走到她跟前,见她一脸沉思,轻笑着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慎儿,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林思慎抬眸看着眼前背对着红霞,面容清丽温婉的席浅,轻笑一声道:“没想什么。” 席浅知道她是在骗自己,却并未戳穿,而是放下药箱理了理她的衣领,柔声道:“那咱们回屋,今日乳娘下厨给你们一大桌好吃的。” 在席浅的小木屋中,林思慎没了在将军府的警惕和忐忑,她的高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丝遮掩,这是面对柳卿云时,都未曾有过的轻松快意。 用完晚膳后,林思慎赤脚盘坐在廊下,撑着下巴看着席浅正清理着晒好的药草,墨竹正坐在一旁煮茶。 林思慎唇角轻轻上扬,她看了半晌后突然挪到了席浅身旁,然后替她锤了锤肩,轻笑道:“乳娘,你教我剑法吧。” 席浅手一顿,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抬眸看着林思慎,似乎有些不悦道:“你在将军府好好待着,习剑法做什么?” 林思慎嘿嘿一笑,撒娇似的摇了摇头:“我就是不想学我爹也要逼着我学,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府里的家将教我的都是些寻常的剑招,哪里对付的了难缠的对手。” 席浅放下手中的药草,沉声道:“你将身法练好就够了。” 林思慎不错的轻功,正是席浅还在府中时教给她的,为的就是让她面对强劲的对手时逃跑用的。席浅虽剑术高超,却丝毫未曾教过林思慎,偏偏只有她是林思慎见过剑术最精湛的剑客。 莫说闻行任黎洛,恐怕就是暗隐堂的堂主都不是黎洛的对手。 林思慎有些委屈的撇着唇角,闷闷道:“我总不能见着人就逃吧,更何况日后上了战场,敌军可不会给我逃的机会。” 席浅闻言脸色一变:“你上什么战场,你一个女儿家。” 林思慎轻笑一声眨了眨眼道:“我都成婚了,再上战场也没什么稀奇吧。” 听她说起成婚之事,席浅眉头微微一蹙,而后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成婚当日我去看过,青阳郡主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们相处这般久,你的身份她可知晓?” 林思慎垂下眸,轻声道:“我不知她是否知晓。” 席浅看着她面上犹豫的神色,便问道“这么说,你是怀疑?”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疑虑:“有时我总觉得她像是察觉了,可有时又觉得不是,毕竟我从未在她面前泄过底。” 席浅闻言点了点头:“她倒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你不好与她为敌,不如与她交个朋友。”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看着席浅:“乳娘连她难对付都瞧出来了?” 席浅眸光一闪,沉声道:“你们成婚那日我去看过,将军府的人包括你这小傻子都未曾发现我,却唯有那姑娘发现了端倪,甚至还趁我不备想偷袭于我,她几乎得手,险些逼我现出身形。更让我意外的事,她见一击不成,便引我开口,我不过说了几个字,她居然猜出了我的身份。” 林思慎脸色一变,这些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过,乳娘的身法她未曾发现踪迹不算稀奇,可沈顷婠只凭几个字,竟能知晓乳娘的身份,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见林思慎面色骤变,席浅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慎儿,依你这个枕边人的聪慧,你的身份她恐怕还真是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顶不住了,你们快给我发发,给我动力,嘤嘤嘤。 感谢在2019-11-20 21:50:58~2019-11-21 21: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提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805169、阿狼、米凉ご、方块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嗯 10瓶;青简 5瓶;40883787、没有名字、逃之夭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043 夜里林思慎一直辗转反侧, 木窗外的月光格外的亮,冷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外的槐树,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洒下点点光斑。头下的枕头里藏着乳娘放的安神的药草,味道清清淡淡的,有些像沈顷婠曾给她的安神香。 临睡前在木屋的廊下, 乳娘与她说的话仍旧句句缭绕在耳边。 沈顷婠仅凭乳娘的几句话便猜出了乳娘的身份, 那她对将军府和林思慎恐怕早就查探的一清二楚, 这便说明她还未来京城前,便早已开始布局。 这样的人未免聪明理智的太过可怕了。 虽然林思慎的身份唯有柳卿云席浅还有墨竹三人知晓, 可她如今却再无自信觉得自己瞒过了沈顷婠。就如乳娘说的, 凭沈顷婠的聪慧, 只要她露出了一丝蛛丝马迹,沈顷婠就一定能猜出来。 沈顷婠若是知晓她是女儿身, 那为何还会这般对她, 那若有似无的靠近和温暖,那些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却暧|昧的言语, 难道只是觉得戏弄她很有趣? 或者说, 当初沈顷婠费尽心思嫁给她, 就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样再利用完她后, 沈顷婠仍能清白的找到一个让她满意的夫婿。 林思慎睁着眼看着窗外,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缓缓坐起身披上了外衣, 赤脚走出了屋子。 在门边的木榻上,背对着她的墨竹悄悄睁开眼,待房门被轻轻关上后,墨竹这才坐起身看着缝隙里消失了一片衣角,垂下了黯淡的眸子。 外头的月光很亮,隐约还能瞧见院子里青绿的药草上挂着慢慢凝结的露水,虫鸣声悠扬入耳。 林思慎拢着外衣,靠在廊下的木柱旁,她所有的心绪不宁都是因沈顷婠。 从沈顷婠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所有的计划便被打乱了,不仅如此她还一直被沈顷婠牵着鼻子走,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无力也很不安。 正当林思慎思忖之际,席浅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思慎肩头:“慎儿,怎么这般晚还不歇息。” 林思慎身子一颤,她瞳孔微微放大回身看了席浅一眼,而后舒了口气道:“乳娘险些吓我一跳。” 席浅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侧,偏头看着她忧心忡忡道:“你这孩子想的太入神了,年纪轻轻的总这般满腹心事的模样,你自己倒也不觉得累。” 林思慎垂眸自嘲的笑了笑,神情却极为平静:“乳娘也知晓我现下的处境,我可是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 席浅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林思慎的头,她是看着林思慎长大的,算是这是这世上最心疼最了解林思慎的人。 自出生起,林思慎的两位哥哥就一个战死,一个变成了废人一蹶不振,虽然她看似在府里受尽宠爱,可从她出生起府里的长辈似乎都把心思花在了悲痛,和照顾大哥身上。 他们走不出痛苦,自然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来照顾还是婴孩的林思慎身上。 是席浅喂养她照料她,教她说话教她走路教她识字。 林思慎是个很聪明很敏感的人,她还是个孩童时便知道自己的两个哥哥遭遇不幸,祖母和父母都因此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所以她从不会在家人面前闹脾气耍性子,小小年纪面上总是挂着笑,哪怕是生了病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也要说着俏皮话逗柳卿云和祖母高兴。 她努力的识文断字,甚至央求席浅教她习武,这样她就可以代替大哥二哥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席浅不愿教她,她就自己跑去校场,跟着府上的家将学着舞刀弄枪。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子,直到后来年纪大了些,她这才开始疑惑为何自己的身体和府上的家将们似乎不同。 她并未去问任何人,反倒是自己去翻阅了书籍,而后再去向席浅求证。 知晓了自己为何从小被当作男孩子养育后,她也未曾有过怨言,反倒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开始为将军府的未来担忧起来。 林将军位高权重深受陛下信任,却因性子太过刚烈耿直不擅勾心斗角时常被人构陷,伴君如伴虎,她忧心林将军终有一日会被皇帝猜忌。 她还忧心自己女子的身份还有与青阳郡主的婚事,生怕身份暴露后牵连将军府。 小小年纪她就懂得太多了,她知道过刚易折,知道自己越出众就会有越多的人明里暗里盯着,所以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 虽一直被人瞧不起,却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烦,除了林将军恨铁不成钢隔三岔五教训她一顿之外,没人愿意费心盯着她这么一个废物。 十四岁那年,她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情报网和自己的势力,因为她不想事事落于人后任人宰割。而后没过多久她被二皇子看中,要挟她替自己办事。 似乎从林思慎记事开始,席浅就从未见过她开怀大笑,她面上总是挂着笑意,却从来不是发自心底,那只是她无害的面具,和使人放下警惕心的伪装。 看着月光笼罩下面上噙着一丝浅笑的林思慎,席浅有些鼻酸,她偏开头掩饰了眼中凝结的泪意,轻声喃喃道:“你娘亲当年的一个决定,还真是累了你半生。” 林思慎闻言耸了耸肩,一脸轻松道:“娘亲当年是为了祖母,这可怪不得她。” 席浅轻叹了口气,而后转头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沉声问道:“你不是一直想与我学剑术吗?” 林思慎有些喜出望外,她抬手抓着席浅的手臂,急忙道:“乳娘可是准备教我?” “嗯。”席浅点了点头,替她拉拢了身上披着的外衣,认真道:“以往我不愿意教你,一是不想你随我修习剑术,日后被我的仇家认出剑招从而被牵连。二是我从未想过你会上战场,你的身子羸弱,这些年来名声也不太好。我本以为你的伪装不会让人戳穿,老皇帝自然也不会让你领兵打仗。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到底还是被卷进去了。” 席浅的顾虑林思慎自然知晓,她点了点头轻笑着问道:“乳娘,那你何时开始教我。” 席浅抬手扣在林思慎的手腕上,替她诊了诊脉象,而后思忖着道:“你现在伤还未好,我明日先给你调几味药治伤,待伤养好一些后,我再教你。” 林思慎闻言倾身抱住席浅,像只小猫咪似的在她肩头蹭了蹭撒娇道:“还是乳娘待慎儿好。” 席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满脸宠溺的嗔道:“想尽快养好伤,就得好好歇息,你瞧瞧都快天亮了,你还再此胡思乱想。” 林思慎从她怀里抽身,乖巧的眨了眨眼道:“那慎儿去歇息了,乳娘也快去睡下吧。” 自从席浅答应教林思慎剑术后,林思慎就一直乖乖的按时吃药,还要每日吃下那些调养身子,难闻又苦涩的药膳。 遵从席浅的医嘱,林思慎每日多晒太阳多散步,还会跟着席浅墨竹去替走街串巷给村子里的百姓治病,闲来无事还会亲自挽着袖子赤脚下地帮人种田。 就这么短短五六日,林思慎的胸口原本闷痛感一扫而空,不仅如此她的底子似乎也比以前好上了许多,她不得不佩服席浅的医术,原本伤筋动骨的病怎么也得修养一个月才能好,现下不过才几日便恢复的差不多了。 伤好了之后,席浅便让林思慎每日清晨在双腿上绑着石块爬山,每日好几趟来来回回的上山下山,为了的就是锻炼她的体魄和耐力,还因此让她的轻功更上一层楼。 至于剑术,林思慎的天赋还不错,有时席浅只演练了一遍她便记下的身法和招式,而后有板有眼的耍了出来。 不过林思慎的身子还是有些羸弱,席浅对她的评价如何林思韬一样,招式不错唯有力道不够。 但她的身法极快,席浅特意教了她两套较为轻盈讨巧的剑法,重在偷袭和出其不意,对此她倒是学的极快,短短几日就将两套剑法练的滚瓜烂熟。 林思慎白日勤奋练剑,晚上陪着席浅墨竹,三人席地坐在廊下煮茶谈天,日子倒是过的清闲有趣。 好似这么一晃,就过去了大半月。 眼看着就入夏了,后山上的树木长的极为茂盛青绿,一片柔软的草地前高大的榕树树荫下,一道白衣身影宛若游龙执剑轻舞,伴随着剑刃破空的低鸣声,雪白的衣袂和泼墨般的青丝交错翩然起落,好似轻舞的仙子一般潇洒肆意。 榕树上一片绿叶悄然落下,林思慎骤然转身,深邃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手中长剑一转几道寒光掠过,那片荡在半空中的绿叶完完整整的落地。 林思慎站定身子收招,她手腕一翻背负着长剑,闭上眸子轻舒了一口气。 “噗。”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憋不住的轻笑声,林思慎扬起唇间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青衣模样娇俏清丽的小姑娘,正提着竹篮坐在树荫下一块青石上,此时正捂着唇看着她,眸中荡着满满的笑意。 林思慎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眉尖一挑缓步走到墨竹跟前,眸子微微一眯轻笑着问道:“墨竹,你笑什么?” 墨竹偷笑着起身,自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踮起脚尖一边替林思慎擦汗,一边嘲讽道:“奴婢笑公子你呀,奴婢还以为那片叶子公子能用剑劈开呢,到头来却完好无损的落地了,公子还偏偏一脸得意的模样,实在是惹人发笑。” 林思慎取了她手中的帕子,在额头上抹了抹,而后轻笑一声道:“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大了,连我都敢取笑。” 墨竹轻哼一声,将林思慎擦完汗的帕子收回了袖间,而后自顾自的俯身掀开竹篮上盖着的花布,取了一个竹筒递给林思慎,轻笑道:“公子刚刚一副高人模样,奴婢忍不住。” 林思慎瞥了她一眼,故作气恼的将手高高抬起,落在墨竹头上时却是不痛不痒的轻轻一拍:“若不是怕乳娘骂我,我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丫头。” 墨竹一动不动的站着,她一把将竹筒塞到了林思慎手中,似笑非笑道:“公子若要教训奴婢,奴婢可不会跟姨娘告状。”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打开竹筒喝了几口泉水,而后摸了摸空空的小腹,抬眸道:“下山去,我有些饿了。” 墨竹闻言自竹篮中取了一个馒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奴婢给公子带了白面馒头,公子可要吃几口先垫垫。” 林思慎偏头躲开,皱了皱眉头不满道:“吃什么馒头,我要吃肉。” “姨娘说,公子得少吃些油腻的东西。” “那总不能日日喂我豆腐青菜,我又不是兔子。” “兔子可不吃豆腐。” “墨竹,你可又是想讨打?” 两人说着话并肩往山下走去,而身后得那颗榕树下,稳稳落在草地上的那片落叶,在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后,沿着叶脉纹路竟是悄无声息的破碎了开来,整整齐齐的散落在草地间。 回到山下后,席浅刚刚做好午膳,卓上满满当当的摆着一整桌各式的美味佳肴,几乎全部都是林思慎爱吃的。 爽口开胃的小葱拌豆腐,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清炒野菜,烧的鲜红的糖醋排骨,还有那外皮酥脆内里鲜嫩,面上洒着细碎葱花做陪衬的红烧鱼,一进院子林思慎便嗅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林思慎和墨竹就着院子竹筒流下的山泉水,洗净了手,而后将剑放在门外,忙不迭的走了进去。 林思慎缓步走到桌边,看着满桌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而后抬眸看着席浅忙碌的身影,笑问道:“乳娘,今日是什么大日子。” 席浅将洗净的碗筷放在卓上,看着林思慎面上的笑意,有些不舍的垂眸轻声道:“你和小竹该回府的日子。” 林思慎愣了愣:“回府?” 席浅伸手拉着她坐下,轻声道:“老夫人托人带了口信,念叨着想你了,让你回府去。算算日子你在我这待了快大半个月,也该回去了。” 林思慎抿了抿唇,伤好了,席浅教她的剑法也学会了,她的确该回府了,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办。 她轻叹了口气,闷闷道:“这次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陪伴乳娘。” 席浅闻言怔了怔,她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头,轻声道:“你心中记挂着乳娘就够了,待你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你就能常常来看乳娘。”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头应了一声:“嗯。” 用完午膳后没多久,将军府派来接林思慎和墨竹回府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离开之前,席浅特意将墨竹叫到了一旁,给了她几本医书和几个药方又说了一会话,这才目送着她和林思慎上了马车。 自上了马车起,林思慎便发现墨竹似乎一直心事重重,抱着怀里的医书发呆,就连林思慎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林思慎起身坐到她身旁,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墨竹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身旁的林思慎。 林思慎看着她略显黯淡的眸子,柔声问道:“墨竹,可是乳娘和你说了什么?” 墨竹抿着唇摇了摇头,低声道:“没说什么。” 看上去墨竹似乎并不愿意开口,林思慎知道她的脾气,她若是不想说无论自己怎么追问,她都不会开口的,便也只能轻叹了口气作罢。 马车驶过城门,一路畅通的驶到了将军府门前,林思慎挑开车帘一跃而下。 知道林思慎今日回府的老夫人早早就等在厅堂,一见林思慎出现,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乖孙你怎么才回来,可想死祖母了。” 老夫人问了她伤势又她脸色红润了许多,这才安下心来,让林思慎陪着她去佛堂给观音大士上了几炷香,这才放林思慎回琉光阁。 大半月没见到沈顷婠,上次分别时还戏弄了她一番,而在乳娘那林思慎更加确认沈顷婠很有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份,林思慎有些急切想见到沈顷婠,想从她口中试探一番她究竟是不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她快步走向琉光阁,眼看着就到了院子前,柳卿云却半路杀了出来,从琉光阁外的一处假山旁闪身而出,一把将林思慎拽了进去。 林思慎背靠着坚毅的石头,一脸莫名的看着柳卿云,正要开口,柳卿云却一脸严肃的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四处打量了几眼后神神秘秘的提醒道:“你小声些,莫要惊扰了旁人。” 说完这才放下手,林思慎只觉得自己唇上被她抹上了什么,咸咸的像是汗水,她嫌弃的翻了白个眼用袖角抹了抹唇,而后一脸疑惑道:“娘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卿云严肃的负手叹了口气道:“慎儿,你离府大半个月,还不知晓这半月来府中发生了什么。” 林思慎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发生了什么?” 柳卿云脸色一变,面上竟是露出了一丝得意兴奋的笑意,她抓着林思慎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我与你说,青阳郡主她可能红杏出墙了。” 林思慎愣了愣,她眉尖一挑忍不住勾唇笑道:“她跟谁出墙了?” 柳卿云眯着眼,一脸得意道:“前几日我夜里睡不下,便出门逛了逛,一不小心就逛到了琉光阁。我本想就此回去,可岂料好似听到里头有人说话,还是男人的声音。于是我便想潜入进去细细听来,可一进去那人的声音却不见了,唯有青阳郡主正站在庭院中。” 林思慎心下了然,看来娘亲应当是误打误撞碰上沈顷婠和密探联络,她轻咳一声双手环胸,一脸正色的问道:“然后呢?” 柳卿云有些不自在的眼神飘忽,弱弱道:“然后...我就被发现了。” 林思慎唇角上扬,轻笑一声道:“然后娘亲就怀疑青阳郡主红杏出墙,日日在此盯梢?” 柳卿云恨铁不成钢道:“慎儿,你和她才成婚多久,若真抓到她与男人在府中私会,便可以此理由休了她。” 林思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谁会在青天白日的跟人私会,娘亲你若要盯梢那也该是晚上吧。” 柳卿云白了她一眼,有些委屈的指着自己乌黑的眼圈道:“我晚上也来,你瞧瞧你老娘的眼圈,我都好几日没睡好觉了,这事也不好跟旁人说,我只能亲力亲为。” 说完她又恨恨的跺了跺脚道:“你这么早回来做甚,你若在你乳娘那再待上几日,说不定我已经把与她私会的那个奸夫抓住了。” 林思慎无奈的扶额,好气又好笑道:“娘亲,您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回去好好歇歇吧。” 柳卿云不甘心放过沈顷婠的把柄,瞥了林思慎一眼后,她沉声道:“不如你再出府几日吧,你若是在她怎么敢私会男人。” 林思慎拉着她往假山外走:“娘亲,还是我亲自来抓吧,您呐就别闹了,快些去歇息。” 柳卿云甩开她的手,不满道:“慎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思慎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三人,她噤声轻咳了一声拽了拽柳卿云的衣袖,示意她向后看。 柳卿云有些茫然的回身一看,却见沈顷婠和兰青墨竹,三人正从厅堂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怎么?”柳卿云愣了愣,疑惑的看着林思慎,她明明一直在琉光阁门前盯梢,怎么沈顷婠会从厅堂回来。 林思慎头疼的扶额,她怎么知道柳卿云在做什么,盯梢盯的人都不见了自己却不知道。 沈顷婠缓步走到林思慎和柳卿云跟前,先是欠身与柳卿云行了一礼,而后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轻启红唇似笑非笑的问道:“夫君回来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偏开目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嗯,刚刚才从城外回来。” 沈顷婠眸子一敛,语气极为平静:“我途径药房,正巧见墨竹姑娘抓了一方安胎药,还想来问问夫君府上是何人有了身孕。” 一旁沉思的柳卿云闻言脸色骤变,她扭身看着林思慎,惊恐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腹部,声音颤抖道:“安胎药?” 林思慎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瞥见柳卿云正盯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她一时情急胡说八道,连忙偷偷用手肘撞了撞柳卿云的腰,而后蹙眉一本正经的看着墨竹,沉声问道:“墨竹,你抓安胎药做什么?” 墨竹一脸的无奈,她是依照席浅的药方抓了几味药去研制治痢疾的新药,其中的确有几味安胎常用的草药,谁知让沈顷婠瞧见了,她举起手中油纸包起的药,正要解释道:“公子,奴婢这是...” 沈顷婠突然开口打断了墨竹的话,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苍白的脸色,轻启红唇幽幽道:“我还以为,夫君是有了...”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林思慎脸色青白,柳卿云亦是呆呆的抬眸看着她。 微微一顿后,沈顷婠挑眉轻声道:“外室。” 作者有话要说:郡主好皮啊。 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臭受受们的评论。 感谢在2019-11-21 21:57:39~2019-11-22 22:1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uli卷堡、咲良堂客、三渡、方块啊!、左岸的可乐、叶、阿狼、2货_劣人、lulu、35805169、香菜味得大奶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戍氏 30瓶;璇-- 18瓶;尾生 15瓶;木木、21456151、三十还不通 5瓶;一年都是五月病、lulu 3瓶;爱久见人心、溽月之十、零度、没有名字、konako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044 沈顷婠说话间这大喘气, 让林思慎和柳卿云心都凉了半截。 林思慎抬眸看着她面上戏谑的笑意,心下明白她这又是在拿自己开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怀疑沈顷婠之所以会这样逗弄自己,就是因为她已经知晓了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 一旁的柳卿云知道自己刚刚的神情举止有些异样,便也缓了缓心神, 上前轻咳一声笑道:“郡主还真是爱开玩笑, 慎儿她自从和郡主成婚后, 可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哪能有什么外室。” 墨竹也及时的解释道:“奴婢去药房取的药不是安胎药, 是开新药方用的药材。” 沈顷婠轻轻点了点头, 为表歉意对着林思慎欠了欠身, 柔声道:“看来是顷婠误会了夫君。” 柳卿云被这一惊一吓害的有些坐立难安,心中又怕沈顷婠会怀疑自己, 便急忙道:“这自然是误会, 慎儿刚回来,为娘就不打搅你们夫妻团聚。” 沈顷婠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柳卿云乌青的眼圈, 面露担忧的轻声问道:“娘脸色似乎不太好, 可是身子不适。” 柳卿云神情一僵, 她这几日可不是日夜监视着沈顷婠,因此没歇息好吗, 她当下有些心虚,张了张唇踌蹴道:“我这几日失眠,的确没歇息好。” 沈顷婠关切道:“既是失眠, 不如一会我让兰青去给娘送些安神香,也好让娘亲睡安稳一些。” 瞧着沈顷婠面上的那若有似无的关切,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挑起了眉尖,柳卿云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沈顷婠这分明是知晓了柳卿云这些日子在监视自己,这才故意这么问的。 “也好也好,还是郡主贴心懂得体谅人。”柳卿云本就心虚,见沈顷婠这般问更是急着要走,她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夸了沈顷婠一句后便转头看着林思慎,偷摸着抬头在她腰上拧了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道:“慎儿,娘亲先走了,你可要和郡主好好相处。” 林思慎被她捏的轻呼了口气,当即挺直了背脊,瞥了她一眼后应道:“知道了娘亲,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柳卿云走后,林思慎和沈顷婠回到了琉光阁,墨竹闷闷的回了房鼓捣她的新药方,兰青则是在沈顷婠的吩咐下,煮水泡茶去了。 跟着沈顷婠一前一后踏过门槛走入屋内,林思慎一眼就发现了,原本拦在云榻前的屏风消失不见了,而在云榻之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白色狐裘,一旁的枕边还放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卷。 看上去像是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曾在上头躺过。 林思慎扭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沈顷婠,不用猜她也知道除了沈顷婠外,别人可没胆子敢躺在她的云榻上,只是她不知,为何沈顷婠放着床榻不躺,还要占用她的云榻。 沈顷婠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她悠悠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后,缓步走到云榻边取下了那本翻开的书卷,而后途径林思慎身旁时,施施然的启唇道:“躺着舒适。” 林思慎双手环胸,眉尖一挑戏谑道:“郡主这应当算得上是鸠占鹊巢吧。” 沈顷婠站定回身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林公子似乎对此有异议?” 林思慎眯着眼淡淡一笑,认怂认的比谁的快,她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郡主若喜欢,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思慎可不敢有半点异议。” 沈顷婠自然听出了林思慎话语中的讽刺,只不过她似乎并未因此气恼,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淡淡的浅笑,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启唇嗔道:“贫嘴。” 那软软绵绵的一声轻嗔从沈顷婠的口中说出来,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轻轻一颤,她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抬眸看着沈顷婠,正色道:“郡主,思慎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沈顷婠目光自她胸口划过,而后点了点头道:“瞧出来了。” 屋内的光线充足,沈顷婠背对着一大片金色的阳光,白皙的肌肤仿佛在光线的照耀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林思慎抬眸看了一眼,而后偏开头道:“郡主可有什么话,要与思慎说?” 沈顷婠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那要看,林公子想听什么。” 林思慎轻咳一声,一脸正色的问道:“听说庆国公入狱了?” “不错。”沈顷婠微微阖眸,她缓缓走到桌边坐下,面上神情风轻云淡:“因与寮国私通书信一事,还私下收了不少贿赂。证据确凿,已于前日被落了大狱,待陛下定罪。” 林思慎跟着走到她身旁:“看来陛下是要对太子动手了,先剪除他的羽翼威慑一番。” “还不会那么快。”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她话音一顿,面上竟是浮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除非,再点上一把火。” 林思慎闻言垂下眸子,轻声问道:“也不知这这火,是郡主点,还是二皇子点?” 沈顷婠知道林思慎是在试探自己,她并未直接回答林思慎的问话,反倒是摸棱两可的回道:“只要能烧的起来,是谁点的就不重要了。”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她抬眸看着沈顷婠,轻声笑道:“看来很快就要变天了。”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启唇道:“林公子既已找到了避雨的屋檐,就算变了天也不会牵连林公子。” 林思慎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她戏谑道:“只是这屋檐到底不是自家的,若是哪日思慎得罪了主人家,怕不是会被赶出来。”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清冽深邃的双眸竟是露出了一丝狡黠神光,她微微侧头白皙的两指轻轻撑在额角,轻声问道:“这么说,林公子是想要成为主家?” “的确想。”林思慎学着她的模样,撑着额角回望着她。 沈顷婠眸子一阖,唇角微微上扬:“想成为主家,就如同林公子的云榻,鸠占鹊巢是一种法子,同榻而眠也是一种法子。” 林思慎愣住了,她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沈顷婠,面上神情讶异:“同榻而眠?” 看着林思慎几经变化的脸色,沈顷婠不慌不忙的起身问道:“难不成林公子还有第三种法子。” 沈顷婠话语中的暗示已经格外明显,林思慎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可她心下一惊有些不明白沈顷婠的用意,于是踌蹴着问道:“你...你这是何意?” 林思慎心中猜测沈顷婠是不是当真对她有那等意思,若沈顷婠真的喜欢她,那沈顷婠就应当不知道她是女子。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际,沈顷婠却突然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玩笑话罢了,林公子莫要当真。” 就这么一句玩笑话,林思慎心中愈发百感交集,沈顷婠这个女人的心思可谓是百转千回,好似怎么都抓不住的猫尾巴,在她心头搔了搔又快速的缩了回去,让人恨的直跺脚。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力的吐了出去,她幽幽的抬眸看着沈顷婠:“郡主就莫要再跟思慎开玩笑了。” 沈顷婠闻言淡淡一笑,而后施施然的走到门前,转身看着林思慎道:“茶已煮好,林公子可要与我一同品茶?” 兰青在庭院假山旁的亭子里摆了上茶具,请了林思慎和沈顷婠过去。 沈顷婠和林思慎移到亭子下后,兰青便识趣的退下了,余下她们两人独处。 沈顷婠提起茶壶替林思慎斟了一杯茶,面上神情冷淡,语气亦是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前几日父王差人送来的碧螺春,林公子不是最喜碧螺春吗?” “多谢郡主。”林思慎现下哪有心思品茶,她的心思都放在琢磨沈顷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上了,恍然端起茶盏就递到嘴边喝了一口,下一秒却被烫的险些吐出来,她呼了两口气,漆黑清亮的眸子里迅速的凝聚了一层朦胧湿漉漉的水汽。 她张开嘴抬手扇了扇,舌头被烫的一阵麻痹。 沈顷婠见她那泪眼朦胧的模样,勾唇轻轻一笑,而后又好笑又好气的轻叹了口气,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俯身抬手抓住了林思慎的手,柔声道:“怎么这般莽撞,我替你瞧瞧。”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捏着下颚,迫使林思慎微微张开了嘴,林思慎半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顷婠倾身而来,她有些尴尬的合上嘴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我没事,真的,不过是不小心罢了...” 沈顷婠眉头一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启红唇吐出两个字:“张嘴。” 她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冷淡,清冽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微蹙的眉头更是增添了几分威严。林思慎只瞧了两眼,便没来由的有些心悸,只得乖乖的张开了嘴,顺道闭上了眼,心中暗暗吐槽,不过是烫了一下而已,有必要这样嘛,又不是两三岁的孩童。 舌尖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林思慎被吓得急忙合上了嘴,下一秒却发现嘴里好似多了什么东西,圆圆的一小颗,甜甜凉凉的瞬间便让麻痹的舌头恢复了知觉。 林思慎砸吧砸吧了嘴,只觉得口中那好似冰糖葫芦一般清甜的小珠子,格外的好吃,她抬眸看着收回了手的沈顷婠,好奇的问道:“郡主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糖。”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回身坐下,又轻声问道:“好吃吗?” 林思慎点了点头,口中那微酸微甜又带着一丝凉意的糖,的确还不错,她轻笑一声应道:“好甜。” 沈顷婠敛眸,又问道:“喜欢吗?” 林思慎点点头,中规中矩的答道:“尚可。” “尚可?”沈顷婠眸子一眯,似乎对林思慎的这个回答略有不满,神情顿时冷了不少。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面上神情变化,急忙坐正了身子,答道:“我很喜欢。” 沈顷婠站起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后,悠悠道:“林公子不必勉强。” 说完便没再理会林思慎,而是转身拂袖离去。 林思慎呆滞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前,一脸的疑惑,她不过就说了一句尚可而已,沈顷婠这就生气了? 林思慎吃着口中的糖,撑着额角半晌后这才吐出四个字:“莫名其妙。” 端着碟子的兰青再度来到亭下时,却不见了沈顷婠的踪影,她有些莫名的看着林思慎,问道:“郡马爷,郡主去哪了?” 林思慎回身看着她,瞥了一眼书房答道:“回书房了。” 兰青垂眸看着碟子里那淡黄色小小一颗的糖块,一脸疑惑的嘟囔了一声:“不是吩咐取来甘草糖试试吗,怎么又走了。” “甘草糖?”林思慎闻言走到她身旁瞥了一眼,又取了一颗嗅了嗅,这才发现兰青端来的糖块,和她口中的糖应当是同一种。 林思慎挑眉问道:“兰青,这是...” 不等她问完,兰青便满脸得意的自碟子里取了一颗丢进嘴里,含糊道:“这可是郡主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林思慎愣了愣,含着口中那块融化的糖,一脸错愕:“她亲自做的?” 兰青点了点头,得意的叉腰道:“嗯呐,忙了三日才做出来的,老夫人可喜欢了。” 这么说来,沈顷婠就是因为林思慎那么一句尚可,这才气恼拂袖离去了? 林思慎忍不住扬起唇角,这么一想起来,刚刚沈顷婠那变脸的模样,还真是好笑的很。 平日里这么一个清冷倨傲的女子,就因自己辛苦做的糖得了一句尚可的评价就羞恼离去,实在是有趣。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林思慎一脸笑意的端着茶,上前去敲了敲书房的门,朗声道:“郡主,思慎前来赔礼道歉。” 书房内一片冷清,沈顷婠好似没听见她的声音似的,理也不理一声。 林思慎用力拍了拍房门,又唤了一声:“郡主。” 还是无人应答。 林思慎回身看着兰青,示意她上前去敲门,兰青虽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 兰青含着糖,轻轻拍了拍房门:“郡主。” 屋内沉默了半晌,沈顷婠终于冷冷的开口了:“兰青,让你身旁无关紧要的人莫要喧哗。” ++++++ 从琉光阁出来后,林思慎就去找了林思韬。 她到的时候,林思韬正席地坐在院子中打坐,右手那空空荡荡的衣袖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着,林思慎站在院子门口看了好一会并未上前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思韬这才睁开眼,瞥见林思慎站在门口后,他起身招了招手道:“慎儿,过来。” 林思慎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思慎见过大哥。” 林思韬比她高半个头,站直身子后他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脑袋,轻笑一声道:“来了也不说一声,傻站在那等什么,我若不开口,难不成你就准备一直傻站着。” 林思慎仰头嘿嘿一笑,伸手食指中指并拢在身前划了划,挑眉示意道:“大哥你可有空闲,我刚刚学了两套剑招,想与大哥你比划比划。” 林思韬闻言眯了眯眼:“哦,那大哥倒是要看看你新学的剑招有多厉害。” 得了林思韬的同意,林思慎去他屋内取了两柄剑,两人就在院中比试了起来。 以往林思慎只能在林思韬手下走几招,可今日她使了席浅教与她的剑法,竟是一时跟林思韬过了几十招也未曾落下风,最后还是她略显疲力,这才让林思韬抓住机会一剑架在脖子上,败下阵来。 林思韬收了剑,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惊愕:“短短一月,你的剑法竟如此精进。” 林思慎抬手抹去额头细密的汗滴,被林思韬如此夸赞她也丝毫未露得意之色,只是淡淡一笑道:“思慎可是拜了一位隐世的高人为师,苦练了一个月才有如此进步。” 林思韬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是哪位高人?” 林思慎眉尖一挑,一脸神秘道:“既是隐世的高人,那思慎自然不能随意说出她的名号来。” 她不说,林思韬也并未追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叹道:“那算你小子算是运气好。” 两人比试完后,林思韬让下人去泡了一壶花茶,和林思慎坐在庭院之中闲谈。 林思慎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她盯着林思韬看了半晌后,突然开口问道:“大哥,你可知这女儿家的心思怎么猜吗?” “女儿家的心思?”林思韬有些意外,他愣了愣而后问道:“你该不会是说青阳郡主吧。” 林思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如今在将军府内谈及女子之事,她也就只能来问问大哥了,柳卿云和墨竹她自然不能问,其他人就更不能了。 林思韬眯着眼看着她,神色既欣喜又掺杂着一丝复杂,他轻声开口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青阳郡主吧。” “我怎会喜欢她。”林思慎闻言神色一肃,急忙摆手道:“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这才来问问大哥。” 林思韬看着林思慎白皙的面容上那一抹极为明显的慌乱,挑眉踌蹴道:“你上回不是同我说,你身子不适不能...”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想起之前她还跟林思韬说过自己有隐疾不能尽人事,便轻声解释道:“大哥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喜欢郡主,我只是觉得有时她说的话古古怪怪的,我有些猜不透。” 林思韬只觉得林思慎是自卑,他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安抚道:“你虽身子...不便,但若喜欢上了青阳郡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要你们心意相通,她应当也不会在意这等事。” “不是,大哥我...” “慎儿,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有隐疾也不能因此自卑消沉,喜欢便是喜欢,你无需解释,大哥知晓你的难处。” “大哥...” “我是你的大哥,我不会取笑于你,墨竹不是精通医理嘛,就算她不能治好你,大哥日后也会替你遍访名医治好你的病。况且,郡主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你真心待她,她一定能体谅你。” 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林思慎所幸不开口了,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茶盏发愣。 林思韬见她一言不发,以为自己的话戳痛了她,可偏偏他也觉得林思慎的病有些难以启齿,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便转回了正题道:“慎儿,大哥都未曾娶亲,你若是问大哥怎么猜女儿家的心事,大哥也不懂呐。” 林思慎偏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当年不是有不少女子仰慕大哥吗?” 林思韬神色一僵,急忙摆手道:“胡说八道,哪有这等事。” 林思慎敷衍的点了点头,想起今日她不过是说沈顷婠做的糖尚可,就被她拒之门外,便感慨道:“这天下间最难猜的,莫过于女儿家的心事。” 沈顷婠明明是个神机妙算聪明绝顶的女子,却只因这么一件小事就气恼了,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见林思慎一脸惆怅,林思韬这才反应了过来,他轻声问道:“慎儿,你...可是与青阳郡主闹别扭了?” “不算别扭,我只是觉着她有时有些...”林思慎顿了顿,而后道:“孩子气。” 林思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青阳郡主有孩子气,哈哈。” 林思慎眉头紧蹙,一脸严肃道:“大哥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林思韬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道:“慎儿,我虽对郡主知之甚少,可却也知晓她的确是个聪慧的女子,平日待人虽彬彬有礼可内里却有些不近人情。你说她孩子气,倒是让大哥觉着有几分荒谬。” 林思慎翻了个白眼,想起今日自己亲自端着茶去敲书房的门认错,沈顷婠连应都不应一声,便觉得有些如鲠在喉,她叹了口气道:“大哥,你怕不是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她这人,可是喜欢戏弄人又爱记仇。” 林思韬闻言细细一想,摸着下巴一针见血道:“或许,她只对你如此,旁人自然不知。” “她...”林思慎愣了愣,竟是觉得林思韬说的有几分道理。 沈顷婠待旁人向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面对长辈时会稍显温婉,唯有对着自己时,才偶尔戏弄闹闹脾气。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着林思韬,虚心请教道:“若真是如此,这又是何意?” 林思韬沉思了半晌后,踌蹴着答道:“通常女儿家对着自己欢喜的人,应当会摆着架子,或是脸红羞怯。她既这般待你,怕不是将你当作了...”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他:“当作了?” 林思韬眼睛一亮,断言道:“怕不是将你当作了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唉。 45、045 林思慎闻言神情一僵, 她讪笑道:“大哥是在与慎儿说笑吧?” 大哥说沈顷婠之所以戏弄她,是心中将她当作了兄长,这等荒谬的定论林思慎可是想都未曾想过,自然是不信的。 可林思韬眉头一蹙,定定的看着她询问道:“怎么, 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也不能就这么全盘否认大哥的推论, 林思慎斟酌着开口道:“的确有些荒谬。” 或许这事她就不该来问大哥, 大哥未曾娶亲又甚少与女子相处,他怎么会知晓女子的心事, 况且他还不知林思慎是女子。 林思韬摇了摇头, 轻叹一口气道:“慎儿, 你也算是常混迹于青楼酒坊,大哥且问你, 你可见过女子会戏弄自己欢喜的人?” 林思慎想了想, 摇头道:“未曾见过。” 林思韬闻言抬手在木案上重重一拍,沉声道:“女子性子柔软似水,就算是刚烈的女子也不会这般戏弄自己的夫君, 你既说郡主常常戏弄于你, 恐怕郡主心中未曾将你当作她的夫君看待。” 这话听上去倒是有几分道理, 沈顷婠和林思慎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两人都未曾将对方视作相伴一生的人。 林思韬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便接着道:“你与郡主自小便相识,九王爷也唯有郡主这么一个掌上明珠,郡主与你成亲后, 又未曾与你有过夫妻之实。就算她将你看作兄长,也不是什么荒谬的事,逗弄你许是觉得有趣罢了。” 林思慎垂眸呆呆的坐着,她既觉得林思韬说的有些道理,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可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林思韬轻叹了口气,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就莫要多想了,夫妻不过是前世修来的缘份,今生才有幸携手相伴。或许时日一久,郡主便会倾心于你。” 看来他这是以为林思慎喜欢上了沈顷婠,却苦于自己的隐疾不敢说出口,这才胡思乱想的在此猜测沈顷婠的心事。 眼看着天色愈暗,林思韬站起身问道:“慎儿,你可要留下来与大哥用膳?” 林思慎回过神她跟着站起身,轻笑一声拒绝了:“不必了,我也该回去了。” 从大哥的庭院离开后,林思慎在回琉光阁的路上,一直想着大哥与她说的那些话,只是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将心思都放在沈顷婠身上了。 她定了定心神,将满脑子的杂念都甩到了一旁,缓步走入了琉光阁中。 兰青和绿荫正备着晚膳,见她走了进来,便欠身道:“郡马爷来的正是时候,郡主正吩咐我们去请郡马爷用膳呢。” 林思慎点了点头,看着卓上摆着的饭菜却不见沈顷婠身影,便随口问道:“郡主呢?” 兰青往书房看了一眼:“郡主还在书房呢,郡主说她不饿,郡马爷自己用膳就是了,不必等她。” “不饿?”林思慎愣了愣,而后轻笑一声道:“郡主该不会还在气我吧,因此不想与我同桌用膳。” 谁知她刚刚说完,兰青和绿荫便捂唇笑了笑:“郡主就猜到了郡马爷会这么说。” 兰青轻咳一声,看着一脸莫名的林思慎,径直开口道:“郡主说了,郡马爷不必妄自揣测,她只是有事要忙罢了,不是气郡马爷你。” 两个丫头退下之后,满桌的饭菜林思慎也没动几口,她放下碗筷看着对面亮着烛火的书房,稍稍犹豫后添了一碗素粥,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头无人应答,林思慎又敲了敲,里头终于传来了沈顷婠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响起:“进来。” 林思慎推门而入,目光径直看向了书桌后站着的沈顷婠,她面容冷淡的垂眸看着书卓,上头铺着一张卷轴,林思慎瞥了一眼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一副地形图。 林思慎关上门,端着素粥站在门旁,并未走近,只是低声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婠头也不抬的冷声道:“过来吧。” 闻言林思慎缓步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素粥放在一旁,而后深吸一口气笑道:“就算郡主不饿,也该吃些东西,免得饿坏了身子。” “嗯。”沈顷婠低声应了一句,而后抬起眸子,只见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神情极为冷冽,她并未看一眼林思慎替她端来的粥,只是站定了身子,蹙眉缓缓开口道:“你过来看看。” 林思慎点了点头绕过书桌走到了她身旁,看向桌面上那铺着的卷轴,只扫了一眼她便有些愣住了,她心下一惊,诧异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这是...” 沈顷婠侧身看着她,眸中闪过了一道暗光:“这是边境的布防图。” 前些日子林思慎不在的时候,闻行任觐见了陛下之后第二日,就匆匆回了边境,而后在边境布防,短短的这几日沈顷婠竟就拿到了布防图。 不仅如此,林思慎细细看着布防图,不仅是晋国的边境布防,甚至连边境的地形也画的极为精细,所有地形的名称特点,也用沾着朱砂的墨笔写在了上头,看上去笔墨未干,字迹也有几分熟悉,应当是沈顷婠刚刚才标注上去的。 沈顷婠额角的一缕青丝缓缓滑落,她抬起手,白皙的尾指轻轻勾起那缕发丝拢在耳后,淡淡的开口道:“这张图我不会给你,不过你可以花些时日记下来,若是有不懂之处大可问我。” 林思慎扫了一眼后,垂眸道:“何时开战?” 沈顷婠缓缓坐下身,她面上神情有些倦怠,只淡淡瞥了林思慎一眼后,便垂下眸子道:“恐怕比你我想的更快。” 林思慎默然不语,她细细的看着卷轴上那密密麻麻的地形,挑唇轻轻一笑道:“其实这些,我早便记得一清二楚了,一座山一处溪流都了然于心。” 沈顷婠愣了愣,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轻声问道:“你很早便知自己要去?” 林思慎将一旁的素粥端起,玉碗上还泛着淡淡的余温,她递到了沈顷婠面前笑道:“防患于未然,毕竟我的父亲可是晋国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沈顷婠垂眸道:“开战之后,陛下会亲自委派监军,届时你可能会一同前去。” 林思慎挑眉轻声道:“我需要做什么?” 沈顷婠摇了摇头:“只要你到了那,你就会明白你要做什么。” 林思慎沉默了半晌却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道:“快凉了。” “谢谢。”沈顷婠看着眼前林思慎手中的素粥,抿了抿唇后道了声谢,接了过去。 白皙的玉手轻轻执起瓷羹尾指微微翘起,沈顷婠就连喝粥的样子,都优雅矜贵的让人目不转睛,林思慎背靠着书桌的一角,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看了半晌。 沈顷婠抿了一小口粥,垂下的眉头急不可见的微微蹙起,被一个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本来就没胃口的她显然更吃不下去了,她咬着红唇放下瓷羹,正要开口,林思慎却捷足先登了。 “郡主常年一人待在王府之中,可曾...” “可曾什么?” 林思慎的话神神秘秘的问了一半却又顿住了,沈顷婠抬眸看着她头微微一侧,脸上神情冷淡却又认真,她正等着林思慎把话说完。 今日林思韬说的话,的确让林思慎好好想了一番,上回沈顷婠才跟她说若是有疑虑可直接问,所以林思慎便硬着头皮踌蹴着吐出了后半句话:“可曾觉得孤单寂寞。” 沈顷婠狭长冷冽的眸子微微一眯,显然是对林思慎这含糊不清的问话有些疑惑,她轻声开口道:“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了。”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偏开目光道:“郡主可想过,家中若是有一位兄长相伴会有趣的多。” 她虽然说的含糊不清,可沈顷婠却从林思慎的话语中,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 沈顷婠眉尖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怎么,林公子还替我操心这等事?”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郡主若真有此遗憾...” 沈顷婠眸子一敛,神情间带着一丝戏谑:“林公子的意思,可是要当我的兄长?” 林思慎有些心虚,可到底还是咬了咬牙道:“你我之间既有三年之约,那三年之后想来情分也会愈发深厚,不如你我私下结拜,也算是不枉一场缘份。” 沈顷婠闻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将手中的玉碗放在了书桌上,神情冷淡道:“看来林公子还真是找到了这第三个法子。” 玉碗放在书桌上时用了几分力气,那一声沉闷的响动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颤,她讪笑着看着沈顷婠,大着胆子继续问:“郡主觉得如何?”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冷冽的眸中掠过一道寒光,她轻声问道:“你想与我结拜为兄妹?” 林思慎摸着手臂,只觉得突然之间屋内似乎冷了一些,她退了两步面上扬起笑意,尴尬道:“难不成郡主不愿?”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越躲越远的林思慎,好似变戏法般,面上笑意骤然敛去,她冷冷的看着林思慎,轻启红唇道:“不是顷婠不愿,只怕林公子日后会后悔。” 这话从沈顷婠嘴里说出来,林思慎怎么听着都像是威胁,她识趣的摆了摆手道:“那就罢了,罢了。” 沈顷婠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自她身旁走过,径直走出了书房,只不过擦肩而过时,那一身的冷意冻的林思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思慎颓然的走到书桌旁坐下,摸着还在冒鸡皮疙瘩的手,心下一阵复杂。 不结拜就不结拜嘛,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 在书房待了许久之后,林思慎伸了个懒腰打算回房睡一会,岂料才一出门,便看到兰青和绿荫正抬着她的云榻走了过来。 林思慎快步走了过去,沉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兰青有些发懵,她楞楞的看着林思慎回道:“郡主说,既是兄妹之情那便不好一室同眠,吩咐我们将云榻抬来书房。” 说完她还一脸疑惑的问林思慎:“郡马爷,郡主这是何意啊。” 绿荫耸了耸肩,了然道:“笨,就是分房睡的意思,郡马爷惹郡主不开心了。” 林思慎呆立在门边,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她眼睁睁的看着兰青和绿荫将云榻放在书房中,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能在一天之内惹沈顷婠气两回,估摸也就只有自己能办到吧,她暗暗想着。 +++++ 书房里似乎总是飘着一股墨香,林思慎躺在云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枕下,想拿出沈顷婠之前给她的安神香,可却摸了个空。 她猛的翻身坐了起来,见枕头一把抓了起来,果然只见下头空空如也,一直放在枕下的瓷瓶不见了踪影。 是不小心搬动时不小心遗失了,还是被沈顷婠被拿走了? 林思慎叹了口气趴在云榻上,躺在软绵绵的狐裘上却还是睡不着。 反正也睡不下,林思慎所幸打算出去走一趟,她回了之前住的院子,取了一身夜行衣换上。 然后纵身自后花园跃出,一路径直往城西赶去,穿过错综复杂的街巷,避开打更的更夫,很快她就来到了一处破败的木屋前。 这是在京城的最西边,四周密密麻麻的坐落着不少摇摇晃晃的木屋,通常都是些贫民和乞儿的栖身之所,鱼龙混杂破败不堪,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压根就不会踏足于此。 木屋之内一片漆黑,门前还有蛛网,看上去好似无人居住。 林思慎绕过正门,走向了一旁紧闭的木窗,而后轻轻敲了敲木窗,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孟雁歌。” 里头沉默了许久,而后木窗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自内望了出来,带着一丝警惕的惊讶看着穿着夜行衣的林思慎。 林思慎拉下面上的黑巾露出了脸,她挑唇笑了笑道:“是我。” 孟雁歌一言不发的打开木窗侧身让开,林思慎一跃而入,她才站定身子未待转身,一柄锋利带着寒意的匕首便抵在了她的腰上。 林思慎身子一僵,她缓缓的举起手无奈道:“我来此,只是想将信给你,让你帮我交给你们长老。” 孟雁歌冷眼看着她,眸中好似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她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藏身之所?”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着,她轻声回答道:“我自有我的方法,你只需知晓我对你们并无敌意。” 孟雁歌愣了愣,抵在林思慎腰间的手却是一紧,她沉声道:“长老说你是太子的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接近我也是不怀好意。” 林思慎淡淡一笑,也不理腰间的匕首,施施然的转身看着孟雁歌:“你真的这么觉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孟雁歌抬起手,将匕首对准了林思慎的脖颈。 尖锐的锋芒抵在脖颈的肌肤之上,一丝刺痛感随之传来,林思慎神色不变的看着孟雁歌,她缓缓放下手,耸了耸肩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相反我是想帮你们的人。” 孟雁歌眼神闪烁的看着她,抿了抿唇道:“我为何要信你?” 林思慎负手而立,她坦然的表示道:“你如若不信我,大可杀了我。” 孟雁歌眯着眼看了她半晌,而后突然收回了手,她轻哼一声瞥着林思慎腰间,讽刺道:“嘴上这么说罢了,你若真任我处置,那你倒先把你藏着的匕首拿出来。” 林思慎淡淡一笑,施施然的张开了双臂,只见她右手的袖间隐隐露出了半截黑色的匕首:“孟姑娘果然敏锐过人。” 林思慎取出袖中的匕首放在地上,轻声道:“孟姑娘,我可是很有诚意跟你们合作的。” 孟雁歌并未说什么,只是摊手道:“信给我。” 林思慎闻言自腰间取出了一早写好的信放在孟雁歌手中,眼看着她将信收起后,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们长老似乎觉得我另有图谋。” 孟雁歌白了她一眼,捡起了林思慎放在地上的匕首把玩道:“恐怕有些脑子的人都会怀疑你,若不是之前你救过我,我也不会信你。” 林思慎下巴微微一扬,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信我?” 孟雁歌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匕首,突然愣住了,她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糟了,林思慎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孟雁歌曾见过黎洛,黎洛还曾伤了他们的几个人,而她的匕首是黎洛送的,同样都是用陨铁打造的,且同出自一人之手。 若是孟雁歌敏锐的认出来了,恐怕就会知晓黎洛是她派去的人。 这是林思慎的失策,她竟一时忘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是黎洛送予她的。 果然,正当林思慎警惕之际,孟雁歌突然悄无声息的掠身上前,手中的匕首径直对着林思慎的胸口直接刺去。 好在林思慎有了防备,孟雁歌才一动她就往后撤了两步,抬袖一挥,袖中一阵白烟迎面向孟雁歌飘去。 反倒是孟雁歌没有防备,竟是吸了两口白烟,眼神霎时一阵朦胧,身子无力的疲软了下去。 林思慎掠身上前扶住了她,带着一丝歉意无奈道:“抱歉。” 孟雁歌倒在她怀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丝毫力气动弹,她咬牙看着林思慎,口中恨恨的吐出两个字:“你这个混蛋。” 林思慎扶着她靠在墙边,蹲在一旁看着孟雁歌黑沉的脸色,轻声道:“你刚刚中的是软香散,半个时辰之内身子动弹不得。我知道你不会清醒着听我解释,只能出此下策。” 孟雁歌闭上眼,冷冷道:“那个女刺客你是的人?” “不错,她是我的同伴。”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解释道:“她本是跟随你们查探你们行踪,岂料被你们发现了,是你们的人先下了杀手,她不得已这才伤了你们的人。” 孟雁歌冷哼一声,讽刺的勾起唇角道:“长老说的对,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我竟蠢到相信了你,还答应替你给长老传信。” 林思慎无奈道:“察探你们的踪迹,只为了解你们还留在京城的目的,我没有恶意而是真心想与你们合作。不过伤了你们的人,的确是我失策了。”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突然轻声道:“你若有心与我们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林思慎瞬间就明白了孟雁歌的意思,她果断的问道:“条件呢?” 孟雁歌眸光一闪:“条件就是,你需把那个女刺客交给我们处置。” 林思慎闻言眉头紧蹙,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拒绝了孟雁歌的条件:“不可能,我不会答应。” 孟雁歌冷冷一笑道:“那你不必浪费时间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沉默了半晌后,抬眸道:“那个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你们,不过,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 孟雁歌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复杂:“什么办法。” 林思慎并没有说,只是轻轻一笑道:“不久之后,你们会看到的。”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孟雁歌闭着眼靠在墙边,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上去似乎还在生气。 林思慎缓缓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冷然的侧脸,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孟姑娘,你...” 孟雁歌闭着眼,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闷闷的吐出了几个字:“你这个骗子。” 林思慎愣了愣,无奈的解释道:“我没骗你,我只是未曾意料到她会伤了你们的人,可若不是你们先出手...” 孟雁歌睁开眼偏头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潋滟的桃花眼中仿佛萦绕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她声音有些颤抖好似委屈一般,闷闷道:“我为何要信了你这个混蛋。” 林思慎坐直的身子,她看着孟雁歌眼中闪烁的泪光,踌蹴道:“你...该不是要哭了吧。” 孟雁歌咬了咬牙,恨恨的看着她道:“林思慎,你就是个大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19-11-23 22:45:25~2019-11-24 22:1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533530、璇--、墨小尘、21131118、大木木小林林、阿狼、皮蛋酥、wuli卷堡、方块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佐顾侑盼 15瓶;齊東野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046 孟雁歌看上去似乎真的委屈的要哭了, 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眸中的泪水回来的打转,鼻尖好似都红了一些,林思慎默默的坐在一旁,好半天才终于干巴巴的挤出了一句话:“孟姑娘, 你别哭啊。” “我没哭。”孟雁歌瞥了她一眼, 没好气的把头扭向了一旁, 嘴上凶巴巴的说没哭,可林思慎却听见她暗暗的抽了抽鼻子。 林思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孟雁歌会突然难过的掉眼泪, 她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你为何, 这般难过。” 孟雁歌沉默了半晌, 突然轻声道:“你是我第一个相信的中原人。” 林思慎闻言心中有些许触动,她抱着膝盖坐在孟雁歌身旁, 垂眸道:“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孟雁歌掀起唇角冷冷一笑, 眸中弥漫的水雾缓缓退去,她冷声道:“那个女人,若是我再碰见她, 我一定会杀了她。”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 正待开口, 孟雁歌却侧头看着她,潋滟的桃花眼中唯有一片冷冽:“你如若拦着我, 我连你一同杀了。” “你又何必如此。”林思慎轻叹了一口气,她缓缓将孟雁歌身旁那跌落的匕首捡起,收回了袖间, 沉声道:“现下的敌人或许不久之后就是最好的盟友,只要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和目的,为何不尝试着暂且放下私怨呢?” 孟雁歌像只动弹不得的布娃娃歪歪的靠在墙边,唯有眼睛能动,现下的处境让她极为难堪气恼,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满道:“你倒是说的好听,明面上说着有诚意,却用毒暗算于我,你这无耻卑鄙的小人。” “惭愧。”林思慎讪笑着轻咳一声,而后摊了摊手一本正经道:“刚刚孟姑娘一声不吭的举刀便要刺我,我若是不用毒,现下便成了你的刀下亡魂,我不过是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 孟雁歌闻言垂下眸子沉默了良久,林思慎见状站起身在木屋的踱步,这木屋是孟雁歌暂且栖身躲藏的地方,唯有一张破败的床榻和木桌还算干净,其余的皆是残破不堪。 稍稍打量了几眼之后,身后的孟雁歌突然轻哼了一声,林思慎转身看着她,却见她不知不觉竟是半个身子都歪了,差些就要倒在地上,此时正黑着一张俏脸满是幽怨的盯着自己看。 林思慎唇角微微一勾,两步并作三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将她扶正了。 孟雁歌脸色变了变,她敛眸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了不少:“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信我还是会帮你送,不过你得先替我解了毒,这样实在是有些难受。” 林思慎蹲在她身前,将手拢在袖中,低声笑道:“我若是现在替孟姑娘解了毒,孟姑娘恐怕还是会对我刀剑相向吧,姑娘还是再等上一会吧。” 眼看着自己的小算盘被林思慎戳穿了,孟雁歌白了她一眼,恨恨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思慎也不说话,就这么盘腿坐在她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孟雁歌沉着脸看着林思慎:“都说了会替你送信,你还不走,留在这碍眼做什么?” 此地鱼龙混杂,现下孟雁歌又中了软香散,将她一人撇在这林思慎怕她遭遇不测,可她并未解释,只是拂了拂袖上的灰尘笑道:“一会便走。” 孟雁歌实在是看不惯她面上挂着的笑意,没好气道:“我看你是打算留在这看我笑话吧。” 林思慎淡淡一笑:“孟姑娘就当是如此吧。” 木屋之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孟雁歌暗暗使劲也动弹不得,她所幸放弃了,就这么跟林思慎大眼瞪小眼的对看着。 孟雁歌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讽刺道:“我每回见你都是在夜里,你这般清闲,莫非你不用陪着你的娘子?” “她...”林思慎愣了楞,想起今日才被沈顷婠赶去了书房,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现下正与我闹着别扭呢。” 孟雁歌眉尖一挑,潋滟的桃花眼中掠过一道狡黠的暗光,她轻笑一声戏谑道:“听说你有隐疾。” 林思慎闻言挺直了背脊,她知道孟雁歌是在讽刺自己,却并未露出半点气恼的神色,反倒是施施然的点头道:“的确如此。” “你...”孟雁歌神情一僵,她本意是想讽刺林思慎,可没想到这种事林思慎竟然会坦荡的承认,且似乎并未有半分羞愧气恼,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孟雁歌怔住了,林思慎突然轻声一笑问道:“你可是听了传闻?” 孟雁歌眉头微蹙,偏开头轻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不止有隐疾,一个大男人竟对这等事半分都不忌讳。” 林思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踱步打量着四周,一边坦然道:“有什么好忌讳的,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嘛。” 孟雁歌盯着她的背影:“你娘子可是因为你的隐疾,因此跟你闹别扭?” 林思慎并未回答,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孟姑娘似乎对我的家事有些过于关心了。” 孟雁歌眉尖一扬,坏笑道:“想来定是如此。” 林思慎笑了笑并未反驳,她走到窗边回头看着孟雁歌:“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眼见林思慎似乎打算离开,孟雁歌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有些犹豫道:“等会,你先帮我把灯点上,一会你走了屋里黑漆漆的我有些害怕。” 林思慎回身看着她,目光自她面上扫过,眸子一敛负手悠悠道“孟姑娘是在说笑吧,你怕黑。” 孟雁歌有些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让你点上你就点上,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一个大男人这般磨磨蹭蹭。” 林思慎负手缓步走到桌前,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烛台,取了袖中的一方丝帕垫在手中,将烛台取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替孟姑娘点盏灯。” 眼看着林思慎拿着烛台不停的打量,孟雁歌突然讽刺一笑:“林公子警惕的过头了吧,放心,里头可没毒。就算是有毒,你如若点了,我现下又动不得,岂不是自食其果。” 林思慎眸光一暗,她回身看了孟雁歌一眼凑到烛台边嗅了嗅,而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轻笑,她凝神看着蜡烛的棉芯,果然瞧见了其中缠绕着一条隐约可见细若蛛丝的黑线。 将其间那条黑色泛着一丝异香的丝线用匕首挑出后,林思慎缓缓转身看着孟雁歌,轻笑道:“这就是孟姑娘的小算盘吧。” 孟雁歌脸色一沉,见她识破了自己的伎俩,偏头冷哼了一声。 林思慎施施然的将匕首上的丝线放在桌上,稍稍犹豫后,取出了腰间的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幽蓝色的烛火轻轻一闪,顿时将昏暗的木屋照亮了一些。 林思慎收回了火折子,看着这时辰也差不多,便打算快些离开,免得孟雁歌又想出什么小伎俩暗算她,她轻笑一声道:“既然孟姑娘怕黑,那我还是替你点上。” 说完便走到了窗边。 在她身后孟雁歌突然轻笑出声,望着她的桃花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娇滴滴的嗔道:“林公子这就打算走吗?” 站在窗前的林思慎突然觉得身子一沉,她转身诧异的看着孟雁歌,抬手扶在窗柩上,沉声道:“你...你还做了什么?” 瘫软靠在墙边的孟雁歌轻轻一动,竟是撑着墙边站了起来,她轻声一笑潋滟的桃花眼对着林思慎眨了眨:“那个烛台,可不是谁都能点的。” “你刚刚是在演戏?”所谓防不胜防大抵就是如此情形,林思慎眼前好似突然弥漫起一股白烟,努力的睁开眼也只能看到孟雁歌那缓缓走来的身影,和面上得意的笑意。 孟雁歌轻笑着缓步走到她身旁,抬起手白皙的指尖在林思慎肩上轻轻一戳,林思慎便浑身无力的倒在了窗边,身子缓缓的滑落在地。 孟雁歌俯身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现下的场景如同倒置了过来,任人宰割的人一转眼就变成了林思慎。 “林公子有时还真是天真。”孟雁歌啧啧了两声,取下了林思慎袖中的匕首,在林思慎警惕的目光下,抬手将冰冷的匕首贴在她的脸上。 林思慎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大意,以至栽在了孟雁歌手上,面上锋利的匕首轻轻划过,虽并未伤及肌肤,却也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刺痛感,她喘息着闭上了眼沉声道:“是我大意了。” 孟雁歌面上挂着妩媚撩人的笑意,手中匕首却缓缓划过林思慎的下颚,落在了她的脖颈上,稍稍用力一按,那白皙滑腻的肌肤上,就出现了一条如同红线般的浅痕。 眼前的女人面容模糊不清,可她口中那温柔的话语,却幽幽传入了林思慎耳中:“林公子的确大意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舍不得杀了你。” 林思慎动也不动的努力睁眼看着眼前的孟雁歌,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浑身瘫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下她就像是一只躺在案板上离水的鱼,只余下喘息的力气。 没一会,她就抵不过那袭来的倦意,昏昏沉沉的晕倒了过去。 孟雁歌看着面容苍白双眸紧闭的林思慎,她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墙边,阴柔漂亮的脸蛋上还带着清醒时的那一丝讶异,眉头微蹙着,想来她昏过去时恐怕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对她动手。 孟雁歌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敛去,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抵在林思慎脖颈间的手迟迟没有动。 正当她出神之际,木窗外一道寒光闪过,一枚细若毫毛的银针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径直向着孟雁歌的额心刺来。 那细微的破空声让孟雁歌骤然警惕,她偏头一躲,只见那银针自她鬓角划过,悄无声息的没入了身后的墙壁之中,只余下了一个肉眼都看不清的孔隙。 孟雁歌收回手,定睛看向窗外,沉声问道:“谁?” 回应她的,是两枚同样力道和速度的银针,一针对准她的手腕,一针对准她的腰间。 孟雁歌不得不翻身躲开,退开了几步之远,她眉头紧蹙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如临大敌的看着窗外,冷声道:“既已出手,阁下为何不现身一见。” 窗外一道白影闪过,孟雁歌眼也不眨的凝神看去,却只见那白影翩然跃入屋内,在昏暗的烛火之下现出了身形。 眼前的神秘人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身形修长高挑,面上以轻纱蒙面,虽看不清面容却也露出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只见那狭长的眸子双眸冷冽清澈。三千如瀑墨染的青丝散落在背后,发间只叉着一支素净的白玉簪,柔软的发丝随风轻轻荡漾。 只瞧上一眼孟雁歌便有些愣住了,这女子就如同月宫飘落人间的仙子,铅尘不染清冷如霜,就算不见面容,只瞧这身段和孤冷的气质,也能猜出是个绝世美人。 孟雁歌抿了抿唇,看向女子身后躺着的林思慎,冷声质问道:“你是她的同伴?” 女子负手而立,清冽的眸子微微一扫,冷冷轻启红唇:“轮不到你问。” 孟雁歌眸光一敛,握着匕首的五指一紧:“看来你还真是她的人。” 女子并未再开口,她施施然抬手宽大飘逸的长袖一拂,几枚银针顿时呼啸而出,自孟雁歌面门攻去。 孟雁歌快速的闪身避开,几声呼啸声掠过后,待她安然无恙的站定身子后,木窗旁已经空无一人,莫说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就连原本躺在墙边的林思慎也没了踪迹。 不过几息之间,那个白衣女子就这么带着一个大活人消失了。 孟雁歌垂眸看着手中从林思慎那抢来的匕首,怔了半晌后,她带着匕首又在屋内取了些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木屋。 将军府内。 举着火把的一队守卫自后花园巡查而过,就在他们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样,转身离去之际,白墙旁突然掠过了两道身影,脚尖轻轻一点湖面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琉光阁之中。 林思慎醒来之际,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书房的云榻之上,就连盖在身上的锦被都掖的整整齐齐,恍惚之间,林思慎甚至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直到她爬起身摸向了腰间,这才发现原本不离身用来防身的匕首消失不见了,她又抬手摸了摸脖颈,果然感觉到了一股微微的刺痛。 不是梦,昨夜她的确去见了孟雁歌,也的确被她迷晕了过去,可为何现下她却躺在书房之中呢。 林思慎摸了摸有些昏痛的脑袋,难受的闭上了眼,在脑海中捋了一遍昨夜和孟雁歌的对话。 昨夜她被迷昏了之后,孟雁歌似乎是真的对她动了杀意,这亦是她未曾意料过的事情。 至于她为何会在书房,难不成是孟雁歌迷昏她之后并未对她动手,反倒是将她送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太好,今天就这样吧。 47、047 林思慎摸了摸昏沉的脑袋, 缓缓坐起身在书房走动了几步,她身上还穿着昨夜还未换去的夜行衣。墨竹恰时上前敲门,将林思慎要换的衣物带来了。 正当林思慎在屏风后换衣的时候,墨竹替她将云榻上的锦被铺齐整,而后疑惑的问道:“公子今日怎么这般不谨慎?” 林思慎垂眸理了理衣领, 自屏风后走出, 她心有忧思, 凝眸看着墨竹蹙眉问道:“墨竹,昨夜在院中你可发现了异样?” 墨竹细细一想:“昨夜奴婢起夜时, 瞧见郡主屋内亮着烛火。” 林思慎眸光一亮, 她本猜测孟雁歌手下留情并未对她动手, 且将她送了回来。可细细一想却应当不会如此,就连孟雁歌没杀她, 也不会如此妥当的还将她送回了将军府, 将她送回来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她心中正猜测着是不是沈顷婠派人将她救了出来,便随口问墨竹昨夜可发现了什么,既然大半夜沈顷婠屋内还亮着烛火, 想来就是还未睡下。 若将她送回将军府的人是沈顷婠, 那她还能放心些, 她最怕的就是将她送回府的人,既不是孟雁歌也不是沈顷婠。 林思慎闻言急忙追问道:“那你可记得是何时辰?” 墨竹又细想了一阵, 笃定道:“应当是丑时。” “这么算来,时辰差不多。”林思慎定了定心神,打算直接去找沈顷婠求证, 便又问道:“郡主可起身了。” 墨竹点了点头道:“起了,奴婢刚刚见着兰青和绿荫入内服侍郡主洗漱。” “我去找郡主。” 林思慎漱了口又随意捧着水洗了把脸,快步走出了书房径直往对面的屋子走去。 屋内半敞开着,林思慎急匆匆的推开门,踏过门槛唤了声:“郡主。” 沈顷婠正坐在梳妆台前,三千青丝披散在脑后,绿荫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发,兰青则是捧着放着几只簪子的木盒站在一旁。 林思慎急躁入屋后,沈顷婠冷冷淡淡的透过面前铜镜的折射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兰青眉头紧蹙的回身看了她一眼,不满的嘟囔道:“郡主正在梳妆呢,郡马爷怎么这般莽撞,门也不知敲一下。”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一向喜白的沈顷婠,今日竟是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层层叠叠的裙角上金丝绣着繁复精细的纹络,而刚刚束起的发髻间,插着一支漂亮的金步摇,簪首上垂着的流苏轻轻摇晃着,矜贵而高雅。 林思慎轻咳一声退出了门外,垂首请罪道:“思慎无礼,还请郡主见谅。” 沈顷婠偏头看着兰青手中的木盒,白皙的玉手执起一只白玉簪,神情波澜不惊的启唇道:“无碍,你进来吧。” 林思慎应声入内,走到沈顷婠身后几步远,她并未开口只是垂眸细想了一会,今日是什么大日子沈顷婠竟会这般精细的打扮。 沈顷婠并未开口,一旁的兰青便及时解释道:“今日是陈太妃的生辰,陛下在宫内设宴替太妃庆生,请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往年郡马爷不用去,不过今日郡马爷可得随郡主去参宴。” 兰青这般解释,林思慎便想起来了,陈太妃是先帝较为宠爱的一位妃嫔,膝下并无子嗣,不过陛下幼时陈太妃曾照顾过他几年,因此两人关系还算是亲厚。 陈太妃喜静,每年生辰宴陛下都只是请了些皇亲国戚参宴,所以倒也算的上是皇家家宴。 往年就连林将军都不曾参宴,林思慎自然从未去过。可今时不同往日,林思慎和沈顷婠成了婚,是九王爷的女婿,也就算得上的皇亲国戚,有资格随沈顷婠一同参宴。 林思慎轻叹一声道:“我倒把这事忘了。” 兰青轻笑了一声,伸手往一旁的屏风一指,示意道:“郡马爷不必担心,郡主早已备好了礼,还替郡马爷挑了一身衣袍,郡马爷先将衣裳换上,到了时辰郡马随郡主一同入宫就是了。” 沈顷婠早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林思慎只需跟着她去赴宴就够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无奈道:“郡主准备的这般周到,倒是让思慎觉着惭愧了。” 话音刚落,沈顷婠便束好了发髻,她缓缓起身回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林思慎正巧此时抬眸,两人四目相对间,林思慎怔住了,胸腔内心脏猛的一跳。 今日的沈顷婠的梳妆打扮比起以往更为雍容华贵,淡蓝色的衣裙长及曳地,盈盈一握的腰肢以云带轻束,一头青丝梳成华髻,青黛柳眉朱唇皓齿,就算她气质清冷孤傲,却也难掩那一丝天成魅意。清冷和魅意完美的糅合,如同初染了烟火气的谪仙。 她轻移莲步向林思慎缓步走来,发髻间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随之轻晃,所谓摇曳生姿顾盼生辉,大抵就是如此了。 林思慎看着眼前沈顷婠,一时之间眼中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有沈顷婠这一抹惊艳的亮色,美的让她眼中再容不下别的事物。 正当林思慎惊艳之际,沈顷婠突然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顿下步子不远不近的看着呆愣的林思慎。 兰青和绿荫见林思慎那怔住的模样,忍不住捂唇轻笑出声,相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调侃道:“郡马爷怕不是看傻眼了吧。” 林思慎回过神,看着沈顷婠面上那一丝戏谑笑意,眼神飘忽的轻咳一声,叹道:“郡主真可谓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沈顷婠眉尖一挑,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启唇淡淡道:“林公子谬赞了。” 兰青笑着上前一步,恭敬道:“奴婢还是先服侍郡马爷换上衣裳吧。” 林思慎摆摆手拒绝了:“不必了,我自个换上就好了,不必劳烦兰青姑娘。” 而后对着沈顷婠轻轻一笑示意,缓步走入了屏风内,果然见着了摆放着檀木架上的一件淡蓝色长袍,看上去同沈顷婠身上的那一件衣裙出自同一人手笔,不仅衣料做工相同,就连衣襟处的云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林思慎不作他想,褪去了身上的外衣。 屏风外兰青和绿荫在沈顷婠的示意下,退出了屋内,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余下林思慎和沈顷婠两人独处一室。 才披上华服的林思慎便察觉到了身后那细微的脚步声,她抓着襟带的手微微一紧,回身看着依在屏风旁的沈顷婠,轻笑了一声问道:“郡主这是?” 沈顷婠眉尖一挑,施施然问道:“林公子可需帮手?” 林思慎拢了拢衣襟,垂眸系着繁复的襟带,摇了摇头道:“应当不用。” 自小林思慎身旁就只有墨竹服侍,她从不会把墨竹当下人一般使唤,事事都亲力亲为,这等小事自然不会麻烦旁人,不过一小会她便讲衣裳穿戴的整整齐齐。 理了理袖角后,林思慎抬眸看着还站在一旁的沈顷婠,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昨夜将我带回府的人,可是郡主?” 沈顷婠不疑有他,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不错。” 林思慎委婉的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那?” 沈顷婠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昨夜我要见的一人,正巧在附近。” 林思慎并未有怀疑沈顷婠在跟踪自己,就算是派人跟踪沈顷婠也不必自己亲力亲为,她笑了笑,无奈的摊手道:“幸亏郡主撞上了,若不是郡主在,我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 沈顷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思慎,启唇道:“那倒不会,那异族女子似乎犹豫了,就算我不出现,她恐怕也有心放过你。” 想起昨日脖颈上那一道冰冷的刺痛感,林思慎下意识的抬手摸向了脖颈,她有些无奈的叹道:“我倒没想过她真会对我下杀手。”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倒觉得她对你足够手下留情,若换做是我,我恐怕会直接杀了你。你是将军府的人,而异族人想要对付的是太子。明面上来看,只要你死将军府便会大乱,林将军无心顾及太子,太子也就少了一个左膀右臂。” 林思慎眸子一敛,沈顷婠的话好似提醒了她,她轻声道:“或许孟雁歌是受命杀我。” 沈顷婠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思慎:“本是受命杀你却替你说情送信,知晓你的下属杀了族人,最后下手时还是留情了。所以我才说,孟姑娘对你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她看了沈顷婠半晌,突然开口问道:“昨夜郡主要见的人,可是异族人?” 沈顷婠并未否认,反倒是点了点头承认了:“不错,我见的人便是异族人的族长,也就是你口中的长老。” 林思慎摇了摇头,心中暗暗一叹,自嘲道:“我不仅晚了郡主一步,还险些丢了性命。” 见林思慎眸光黯淡了一些,沈顷婠缓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放在一旁木案上的玉佩取了下来,素白的玉手拂过林思慎腰间,替她将玉佩扣在腰间,柔声道:“从孟姑娘身上下手,的确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可你太过急躁了,你应当再耐心等一些时日,至少该等到你派去南疆的人先回来。” 林思慎身子一僵,她垂眸看着腰间坠着的玉佩,神情复杂道:“郡主果然是神机妙算。” 沈顷婠摇了摇头:“在你眼中的神机妙算,不过是我早已部署多年所得的成效罢了。” 眼前的女人不仅美的让人心动,她的才智更是让林思慎心悦诚服:“郡主自谦了,万事皆有变故,郡主却早早猜到了所有的变故,这难道还不算是神机妙算吗?” 沈顷婠唇角一勾,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她启唇似笑非笑的问道:“那林公子是不是很庆幸,我选择的是你。” “不错,我的确很庆幸。”林思慎面上挂着慵懒的轻笑,掩饰住了眼中那藏的极深的忌惮。 尽管林思慎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极深,可沈顷婠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周身那突然散发而出的警惕和抗拒,她垂眸淡淡一笑,突然开口问道:“三年前,你第一次替二皇子去庆州办事,你可知那时我也在庆州。” 林思慎神色一变,她讶然出声道:“庆州督尉府?” 三年前庆州张督尉密谋造反,林将军奉命去庆州捉拿张督尉,林思慎与之随行。 张督尉府中藏有与二皇子的一封密信,临行前二皇子命令林思慎需在林将军未收缴密信前,将其毁去,林思慎不得不从。 那一天林思慎记得很清楚,督尉府滔天的火光和满地的尸骸,还有那些令人战栗的凄厉惨叫声,几乎瞬间就将林思慎拉回到了,那让她永世难忘的那一夜中。 ++++++ 十四岁的林思慎比现在稚嫩许多,清瘦而苍白,宽大的衣袍包裹着纤细的身子,脸上挂着清浅温柔的笑意,就像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少年。 查抄督尉府的那天,林思慎穿着不合身的铠甲站在林将军身旁,眼中的坚毅夹杂着一丝不安,拿在手中的剑,仿佛从未停止过颤抖。 还在睡梦中的张督尉察觉到异样时,林将军已经率兵包围了督尉府,府中私下养着的亲卫兵和林将军带来的羽林卫厮杀在了一起。 林思慎趁乱独自一人先行找到了张督尉的书房,漆黑的屋内被屋外的火把点亮,火光忽明忽暗的照在林思慎苍白的脸上。 只在书房内扫了几眼,林思慎便找到了张督尉藏在一幅画后的密信,她点火烧毁了,而后将随身带着的火油洒在书房内。 她用一根点亮的蜡烛和一根棉线布置好了现场,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她走在的灯影摇晃的廊下,就连挂在廊下的灯笼在她眼中都红的异常。 木廊的尽头林思慎迎面撞上了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看上去跟她差不多的身形,似乎年纪也跟她差不多,许是督尉府的那位小姐。 林思慎站定身子,与那女子四目相对,四周的厮杀兵刃撞击的声音响彻天际。 父亲说过,张督尉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今夜督尉府的人通通都要死,也就包括她眼前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林思慎并未下手杀了这个女子,相反她杀死了女子身后那个执剑刺来的亲卫兵,冰冷的长剑划破那人的喉咙,飘洒出的血,溅在那个女子面上的白纱和林思慎的铠甲上。 那个女子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冰冷而清冽,她额角的血缓缓滑落穿过眉间,细碎的挂在长长密密的睫毛上,迟迟没有落下。 女子只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林思慎拉住了她的手腕,只是细声在她耳旁低喃了一声:“别去。” 说罢便松开手自她身旁擦身而过,快步往前走去,身后的女子停下了步子背对着林思慎。 而后几息之间,书房的方向突然燃起了滔天的火光,火势以及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督尉府。 这把火是林思慎放的,火光燃起的那一瞬林思慎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白衣女子竟是一动不动,最后被火光吞没的一瞬,竟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了。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照亮半边天际的熊熊烈火,只觉得自己刚刚碰到的那个白衣女子,不是鬼魂就是自己的错觉,她有些晃神的将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身上。 那个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亲卫兵,眼珠就像死鱼一样浑浊发青,嘴还张开着,猩红色的舌头蜷缩在一起,林思慎只觉得喉头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 这是林思慎第一次杀人,她有些厌恶的褪去身上沾血的盔甲,拔腿就跑。 跑到后院时,她不小心踩在一具尸体上跌倒在地,抬眼时她瞧见了张督尉跪在眼前,而站在张督尉身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衣蒙面的人,手上的长剑就架在张督尉的脖颈上。 林思慎只来的及一眨眼,那个黑衣人就砍掉了张督尉的头颅,面目狰狞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滚到了林思慎面前,猩红的血溅落在她面上。 火光照影着林思慎的脸,苍白而孱弱,有些散乱的青丝和身上干净的白衣,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慌不择路逃窜的小公子。 林思慎看了一眼面前可怖的头颅,镇定的爬起身看着黑衣人,缓缓开口问道:“你是刺客。对吧?” 黑衣人没回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举起了剑,林思慎眼也不眨的回望着黑衣人,她看到黑衣人手中的那柄剑,似乎是用很特别的材质铸造的,长而轻薄的剑身,冷白的泛着寒光。 剑柄是黑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简洁而漂亮,刚刚砍过头颅,剑刃上却不沾半点血。林思慎抬眸看着黑衣人,隐约觉得这个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是个女子。 她轻声开口问道:“你的剑很特别,你是暗隐堂的人?” 黑衣人眯眼看着她并未否认,手中的剑微微一颤,林思慎抹去面上的血迹:“暗隐堂的刺客只杀玉牍上的名字,我说的没错吧。” 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仍是没有开口,可手中的剑却依旧指着林思慎的胸口,仿佛下一秒便会刺进去。 林思慎摊了摊手,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她施施然的表示:“我的名字没在上面,你不必杀我。而且,我知道哪道门的羽林卫最少。” 黑衣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说。” 果然是略带稚嫩悦耳的女子声线,林思慎毫不犹豫的抬手指向了侧门:“侧门只有十个羽林卫,左边第四颗树下有一个被掩住的狗洞,没人看守。” 黑衣人看了她半晌收回了剑,径直向着侧门掠身而去,余下满脸血迹的林思慎站在一堆尸体之中。 黑衣人走后,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她垂在袖中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其实她也不确定那个刺客会不会杀了她,她所有的镇定和沉稳都只是伪装。 林将军找到林思慎时,她正呆呆的坐在后院的枯井旁,手中的剑沾满了血,而她得脚下躺着三具还带着余温的尸体。 见她安然无恙,林将军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却走到她身前,厉声质问道:“上阵的将士怎能把铠甲脱了。” 林思慎茫然的抬眸看着林将军,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就像是绷紧在面上刚刚成型的面具。 下一秒,林将军将她拉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满意的夸赞道:“干得不错。” 说完后,林将军神情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道:“书房被烧的一干二净,太子要找的东西已经找不到了。张督尉可真够狠辣的,为了毁了那些东西,居然亲自放火烧了督尉府,连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和三岁的儿子都活活烧死了。” 林思慎闻言缓缓的垂下了眸子,空洞呆滞的眼神望向手中满是鲜血的长剑。 粗枝大叶的林将军自然没有察觉到林思慎的神色异样,他揽过林思慎的肩膀,大笑道:“慎儿,你今日如此勇猛,实在是叫为父欣慰呐。” 恍惚间,林思慎眼前一黑昏倒在林将军的怀中,堵在心中那强烈的恶心感再次袭上喉口。 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林思慎抬眸看着眼前的沈顷婠,缓缓开口道:“督尉府的那把火,是我放的。我在书房外见到的那个蒙面的女子,是你吧。” 看着林思慎苍白的脸,沈顷婠点了点头:“嗯,当日我在督尉府,是要取些东西。” 林思慎喘息着后退了两步,她轻笑一声道:“没想到竟这般巧,那日我不仅碰见了黎洛,甚至还碰见了你。” 沈顷婠察觉到了林思慎的异样,她苍白的脸上神情僵硬,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沈顷婠上前抓紧她的手臂,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思慎眼前发黑,沈顷婠的突然提起督尉府,让她想起了她极力想要忘记的一些事,她颤抖着抓住了沈顷婠的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惶恐而无助的神情,她好似梦魇了一般似的,喃喃道:“那日,我烧死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和一个三岁的孩童。” 三年前,那种涌上喉口的恶心感再次袭来,就像是无数次噩梦中的一样,林思慎脸色青白的捂住了口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19-11-25 20:04:48~2019-11-26 22:1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方块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板板、37772621、惊艳时光、皮蛋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尾生 10瓶;枫l 9瓶;泥巴 4瓶;璇--、逃之夭夭 3瓶;没有名字 2瓶;redamancy:d、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048 林思慎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善之人, 这些年她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从未因此而愧疚过,日后若是上了战场,她更是不会对寮国人手下留情。 可两个孩子终究是不同的,他们太过年幼太过无辜, 就算林思慎知晓他们要死, 可让她当了那无情的侩子手, 亲手葬送了他们的性命,她还是会愧疚不安。 更何况那是她第一次手上染血。 往日的梦魇今日重提, 林思慎仍旧觉得一切仿若昨夜, 她面色苍白身子颤抖。明知不该在沈顷婠面前露出这般怯懦神态, 却还是抑制不住那涌上心头的战栗和不安。 她终究还是太过心软,沈顷婠看着林思慎苍白的有些病态的脸庞空洞无助的眸子, 轻叹了口气, 此时的林思慎就像一个做了错事,因此自责不安的孩子。 沈顷婠倾身拥住了她,宽大的衣袖下白皙的玉手绕到林思慎背后轻轻抚了抚, 林思慎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边。 她此刻的确需要一些安慰, 而沈顷婠举止温柔缱绻没有半分恶意,所以林思慎对她的防备被悄然卸下, 她闭上眼一言不发的抱着沈顷婠,汲取着她身上那让人安心安神的淡淡温度。 尽管沈顷婠一言不发,可一个适时的拥抱却胜过千言万语。 沈顷婠侧头看着怀中静静拥着她的林思慎, 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朱唇,眸中清冽的神光骤然朦胧了起来,就像是突然被丢入石子的湖面,荡着微波涟漪。 林思慎身上的味道清淡的如同一片竹叶,唯有凑的极近时,才能嗅到那淡淡的清香,一点也不惹人厌,反倒是让人情不自禁的痴迷那清雅微弱的气味。 两人谁也没开口。 林思慎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将头埋在沈顷婠的脖颈上,口鼻中呼出的炙热气息喷洒在白皙滑腻的肌肤上,染上一层好看的淡粉色。 屋内寂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当林思慎在沈顷婠的怀中,纷扰的心思渐渐平息下来后,她这才后知后觉,此时自己正与沈顷婠毫无阻隔的相拥,她心下一惊。 急忙睁开了眼,长长密密的睫毛拂过沈顷婠的脖颈。 两人的呼吸几乎同时止住了。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抱着沈顷婠,也不知该松开还是继续抱着,她心下懊恼自己刚刚失魂落魄下,竟然跟沈顷婠这般贴近。可拥着沈顷婠柔弱无骨的身子,她又不知为何心跳加快,有些舍不得松手。 好在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林思慎和沈顷婠同时松开了手后撤了两步。 林思慎垂着头,脸色微红的抬眸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只见沈顷婠同她一样垂着眸子,清冷的面容上神情风轻云淡,唯有刚刚被林思慎贴近的脖颈上,那如玉般白皙的肌肤有一片淡色。 门外敲门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三声,沈顷婠偏开头,启唇问道:“何事。” 立在门外的墨竹恭敬答道:“郡主,王爷来了,现下正和林将军在厅堂。”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垂头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开口,待沈顷婠让兰青退下后,她这才稳住了心神,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抬起头。 沈顷婠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随我同去见过父王。” 林思慎一路上都心不在焉,跟在沈顷婠身后神游太虚,刚刚屋内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沈顷婠那柔软的身子拥在怀中的感觉,脸颊轻轻蹭过沈顷婠肌肤的滑腻触感。 让林思慎后知后觉身子和脸一同发热发红了起来,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下一秒要飞起来了似的。 真没出息,不就是抱了一下吗,怎么好似飘忽的快上天了。 林思慎红着脸垂头暗骂了自己一句,待到厅堂时,瞧见了林将军和九王爷,林思慎仍是不敢看沈顷婠一眼,她生怕看到沈顷婠面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生怕自己的局促惹得沈顷婠更笑话自己。 九王爷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他觉得今日他这位女婿有些怪怪的,一直红着脸垂着头跟在自己女儿身后,像个乖媳妇似的,跟他请安时好似也有些心不在焉。 九王爷蹙眉捋着胡子,盯着林思慎开口问道:“生病了?” 林思慎闻言摇了摇头:“没。”说完后察觉到身旁沈顷婠投来的目光,她又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拱手笑道:“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小婿身子无恙。” 九王爷瞥着她有些不满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怀春的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此言一出,厅堂之上人人神色各异,林将军沉了脸重重的咳嗽来了一声,显然是对九王爷对林思慎的评论格外不满。 今日林思慎的确有些不在状态,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好歹面上神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她轻笑一声,若无其事的偏头看了沈顷婠一眼。 却只见沈顷婠站在九王爷身旁,神色无异的轻声询问着九王爷:“父王,您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九王爷面上挂着笑意,看着沈顷婠的眼神极为宠溺:“婠儿,父王都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今日特地来早些看看你,难不成你还怪父王来早了。” 沈顷婠摇了摇头,搀着九王爷的手臂嗔道:“自然不是,见到父王女儿高兴还来不及。” 九王爷仰头朗声一笑,站起身道:“走,带父王去琉光阁,看看你还需不需添置一些东西。” 林将军闻言站起身:“王爷大可在将军府随意走动,我还有些事与慎儿说,就不便打搅王爷和郡主相聚。” 林思慎目送着九王爷和沈顷婠离开了厅堂,她神情复杂的一回头,正巧对上了林将军那略带玩味打量的眼神。 林思慎神情一僵,讪笑一声问道:“父亲,你...你可有什么话交代孩儿。” 林将军眯着眼笑看着林思慎,那亮的出奇的眸子莫名的让林思慎心中不安。 果然,林将军踌蹴了一会后,伸手招了招让林思慎走近一些,待她靠近后,林将军压低声音问道:“慎儿,你和郡主成婚也有两月了吧。” 林思慎猜到了林将军要问什么,她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应道:“嗯。” 林将军轻咳一声,暗示道:“你看,咱们将军府是不是该添新丁了,你祖母可是成日念叨着想抱曾孙。” 林思慎就知道林将军要问这事,她垂下眸子低声敷衍道:“这等事,怎么急的来。” 林将军眉头一扬,不满的拍桌道:“怎么急不来,为父像你这般年纪时,你大哥二哥都已经会走路了。” 林思慎闻言及时的将话题岔开到林思韬身上,她上前一步道:“父亲,大哥这般年纪也该娶亲了吧,总不能让他成日孤身一人待在院子里。” 一说起林思韬的终身大事,林将军就愁眉苦脸,他长叹了口气道:“你大哥早该娶亲了,可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这些年,我替他找了多少门亲事他一律拒了。眼看着他都而立之年了,却还未娶亲成家。” 林思慎把话题引到了林思韬身上,自己的事反倒是糊弄了过去,她跟着叹了口气幽幽道:“大哥脾气倔性子又挑剔,父亲还是替他多找些人家,说不定大哥就挑中了那家的小姐。” 林将军点了点头道:“我去找你娘亲,让她明日把京城有些名声的媒婆统统请来,你大哥的终身大事怎么说也得早些定下来,不能再拖着了。” 说完林将军便急冲冲的走了,林思慎独身待在厅堂内舒了口气。 老夫人和林将军一直期望她和沈顷婠能为将军府传宗接代,可这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面对着长辈的催促和期盼,她只能每次都转移话题到大哥身上,借此蒙混过关。 +++++ 眼看着夜幕降临,林思慎跟着沈顷婠九王爷坐上了马车,驱车前往皇宫参加陈太妃的寿诞。 以往每年皇帝寿诞时,林思慎都会随林将军来皇宫赴宴,所以她对皇宫倒也不陌生,夜色中不远处的皇宫灯火通明,仿佛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与之相比,宫墙外点缀的微弱灯火就如同是捧月的众星,黯淡了不少。 林思慎掀开车帘,街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这些人大多是用了晚膳出门逛夜市,街道两旁站满了摆着摊子的商贩,跟上前询价的客人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因街上人多,马车行的极慢。 虽然街上吵吵闹闹可却也满布生活气息,林思慎饶有兴趣的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久久没有放下车帘。 沈顷婠与她同坐一辆马车,昏暗的车厢里她端正的坐着,漆黑的双眸落在林思慎那满挂着慵懒笑意的侧脸上,眸光忽明忽暗。 林思慎看了好一会终是放下车帘,才坐正,身旁沈顷婠便淡淡开口询问:“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酒铺,何时再去一次?” 林思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她有些诧异的偏头看着沈顷婠,轻声问道:“郡主说的,可是那家卖竹叶青的酒铺?” 沈顷婠点了点头,声线轻柔:“我记得那家酒铺的竹叶青还不错。” 林思慎想了想,自从上次带沈顷婠去过之后,她便再没去过那家酒铺了,她轻笑一声道:“郡主若是想去,择日不如撞日,从宫中回来后咱们便去一次。” 沈顷婠唇角一勾,轻声应下:“好。” 言罢两人便谁也没开口了,林思慎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今日那件事之后,她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就有些奇怪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缓缓收紧,她低着头靠在车厢上出神,又想起了与沈顷婠的那个拥抱。 她出神之际,沈顷婠又启唇问道:“除了我,你可曾带他人去过?” “未曾。”林思慎下意识毫不犹豫的回答,她偏头看着沈顷婠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又补充道:“只与郡主去过。” 沈顷婠垂眸轻声道:“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是那家酒铺的竹叶青很好,还是她只与沈顷婠去过所以很好,林思慎怔怔的看着沈顷婠,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快马车便驶到了宫门前,林思慎随沈顷婠下了马车,九王爷也随后走了过来。 皇宫之内唯有皇帝和太子才能乘坐车辇,就算九王爷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没资格在皇宫驾车而行。 替陈太妃举办寿宴的宫殿,便是陈太妃居住的祁明宫,往日清冷的祁明宫今日张灯结彩,来往侍奉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瞧上去好不热闹。 待林思慎跟随沈顷婠九王爷走入大殿时,殿内已经到了不少人,除了几位林思慎见过的王爷之外,还有些林思慎平日压根未曾见过的公主郡主,皇帝太子二皇子,皆是还未露面。 林思慎只细细扫了一眼,便发现殿中年轻貌美穿着华服的女子不下十位,正凑做一团不知说些什么,不时传来一阵娇笑声。 沈顷婠和林思慎一入殿,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青瑶郡主随同几个郡主一同迎了上来,与沈顷婠寒暄几句后,便将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打量了几眼捂唇笑道:“这位便是婠儿妹妹的郡马,将军府的小公子?” 打量的目光由上自下,林思慎施施然笑着拱手,不卑不亢的行礼道:“思慎见过几位郡主。” 林思慎阴柔俊美的脸蛋的确足够吸引人,偏脸上又一直挂着笑意,不卑不亢谦谦有礼,几位郡主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婠儿姐姐的郡马长得可比我还漂亮。” “的确,咱们几个堂姐妹里,就属婠儿妹妹的郡马最为俊俏,真是羡煞旁人。” 几位郡主当中,青瑶郡主性子最为外放大胆,她盯着林思慎瞧了几眼后,突然低声一笑抬手就对着林思慎的脸摸去:“长得真俊俏,难怪我听人说咱们京城最漂亮的公子,就是林将军家的小公子。” 林思慎没想到青瑶郡主会如此大胆,她不动声色的蹙眉,微微侧头躲开了那向脸上摸来的手。 见她躲开了,青瑶郡主并未作罢,反倒是上前一步又抬手摸来,口中嗔道:“小公子是婠儿妹妹的夫婿,也当随她唤我一声堂姐,这般羞怯做什么。” 一旁的沈顷婠唇角冷冷一勾,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她伸手抓住了青瑶郡主的手,眼角余光瞥了林思慎一眼,淡淡开口道:“思慎,替我取一杯酒。” 好在沈顷婠替她打了圆场,林思慎应下了急忙走开,从那一片浓重的脂粉味中脱身而出。 其实京城之中那几位郡主的名声都不太好,因出生皇家身份尊贵,便仗着性子对各自的郡马颐指气使,府上还名目张胆的养着面首。 老皇帝虽性子多疑,可对皇家人极为维护,也就因他的纵容,这些个公主郡主这才肆无忌惮放浪形骸,丝毫不知收敛。 甚至当着沈顷婠和面,就敢对林思慎动手动脚,与之相比,沈顷婠就如同不沾烟火的清冷仙子。 看着那些涂脂抹粉举止轻佻的郡主们,林思慎心中万分庆幸当年老皇帝是将沈顷婠许给了她,若是换上一人,她恐怕压根应付不来。 一直到老皇帝协同陈太妃太子二皇子出现,大殿中的人这才安静了下来不敢再造次。 酒宴之上林思慎闲来无聊的跟几位驸马同坐在大殿的角落,虽说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可到底只是依附着郡主才跟皇家攀上关系,坐着的位置也是最角落,离皇帝王爷太子远了不少。 林思慎听着郡马们说着近日京城发生的趣事,他们的声音压的极低,说着说着见无人注意,便大胆的说起了凝香楼新来的几位国色天香的姑娘。 林思慎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并未插话,没想到皇家的酒宴竟也如此的无趣,她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突的察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眸望去,却见不远处的青瑶郡主遥遥对她举着酒杯,涂的有些过于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思慎身子一僵,急忙偏开头去,心中一阵狐疑。 正当她暗中嘀咕之际,突然听着一位郡马在一旁低声笑道:“要我说,那些胭脂俗粉怎么比的过青阳郡主。” 其余几位不约而同的勾唇暗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让林思慎有些不悦,她偏头望去,一个瘦弱俊俏的公子对她举了杯,面上笑意隐隐透着一丝yin邪:“还是林公子好福分。” 酒过三巡,林思慎借口方便离开了大殿,在一位宫女的领路下到了偏殿。 在偏殿走了一圈之后,林思慎倒是发现了殿外几乎每道门都站着不少看守的御林军,不容许任何人进出。 转了一圈之后林思慎转身回去,眼看着到了一个殿外的一个死角处,她隐约瞧见了一个人影。 昏暗的死角中,露出了一张森白的脸,林思慎被吓了一跳,凝神望去这才发现那人正是青瑶郡主。她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待林思慎走近了一些,她这才轻笑一声问道:“林公子这是要去哪?” 林思慎站定离青瑶郡主几步远答道:“透透气随意走走,现下正要回去。” 青瑶郡主走到她跟前抬眸看着她,面上笑意殷勤:“这宫中恐怕林公子不太熟,若是想要去别处不如由我来领路。” 林思慎敷衍的应了一声;“不必劳烦青瑶郡主,思慎正要回殿。” 四下暂且无人,林思慎不打算跟她单独相处,微微阖首后便打算离开,转身之际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擒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林思慎纹丝不动,她有些诧异的回身看着青瑶郡主,蹙眉沉声问道:“青瑶郡主这是要作何?” 青瑶郡主面色苍白唇色却涂的猩红,身上脂粉味浓的刺鼻,她眯着眼看着林思慎缓缓开口道:“我一直很羡慕婠儿妹妹,她不仅是九叔父的独女受尽宠爱,就连皇伯父都对她很是偏爱,听说她在青州还有第一美人才女之称,天下百姓提到郡主,口中便只有青阳郡主。” 林思慎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青瑶郡主这是嫉妒沈顷婠,可被她这么拉着林思慎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暗暗使上了几分力气挣脱了青瑶郡主的手。 还来不及松气,青瑶郡主却突然贴到了她跟前,瞪大了眸子看着她笑道:“我总觉得婠儿妹妹的东西比我的要好上许多,就连郡马也是。” 林思慎看着青瑶郡主这神神叨叨的诡异模样,她跟青瑶郡主向来不熟,突然被她盯上只觉得心中一阵厌恶。 林思慎后退了一步,开口道:“青瑶郡主似乎喝醉了,不如思慎唤李兄来扶郡主回殿。” “你扶着我便好,叫他作甚。”青瑶郡主的确有些醉了,她娇笑一身径直要往林思慎身上倒去。 林思慎眼疾手快的又退了一步,面上的嫌恶一闪而过,青瑶郡主没料到她躲的那么快,蹒跚着险些摔倒,林思慎稍稍犹豫后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谁知她手一抓着青瑶郡主的手,青瑶郡主就顺势倒在了她怀里,林思慎双手用力的推在她肩头,白着脸死命推阻。 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谁知道会碰到这么个疯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喝醉了,青瑶郡主的力气大的吓人,抓着林思慎的手臂就好似铁爪一般箍的一阵生疼,林思慎也顾不得其他,正准备用力推开,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沈顷婠的声音,冷冷的一声。 “林思慎。” 跟林思慎纠缠着的青瑶郡主手一松,林思慎急忙退后,她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沈顷婠正站在廊下,清冽的眸子含着一丝怒气,冷冷的瞥着她。 青瑶郡主见沈顷婠出现,竟是倒打一耙满脸无辜道:“婠儿妹妹来了,我刚刚险些摔倒了,幸好被林公子扶住。站稳后我本想避嫌,可她非抓着我不放。” 林思慎一脸的黑线,她偏头看了青瑶郡主一样,刚刚还如狼似虎的女人现下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 沈顷婠理也没理青瑶郡主,只是淡淡的瞥着林思慎,启唇道:“过来。” 林思慎闻言也不理会身后的疯女人,快步走到了沈顷婠身旁,她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对着沈顷婠无奈的耸了耸肩。 身后,青瑶郡主还冷嘲热讽道:“婠儿妹妹可要管好你的郡马。” 沈顷婠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眉头微微一蹙,有些嫌弃的冷声道:“回府后记得沐浴熏香。” 林思慎知晓沈顷婠一定是相信自己的,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她对着沈顷婠勾唇一笑,轻声应道:“好。” 言罢她便亦步亦趋的跟着沈顷婠往殿内走去,唯留下一脸阴冷的青瑶郡主,死死的盯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19-11-26 22:14:17~2019-11-27 22:2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提子、惊艳时光、皮蛋酥、40985072、三七木、方块啊!、白衣恠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自闭了、我是进击的巨人~ 10瓶;那抹微光 5瓶;22109683、三七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049 入殿之后坐下没多久, 青瑶郡主像个没事人似的跟着回来了坐在沈顷婠身旁。 陈太妃虽已年迈,却面目慈善气质雍容,她扫视了殿内一圈,看着这些个陪着自己庆寿的皇子皇孙不免有些感慨。 她侧身看着身旁的老皇帝,轻声开口道:“皇儿, 今日瞧见你们都在, 老身便觉着高兴, 只是可惜洵儿不在。” 原本老皇帝捋着胡子一脸笑意,突然听陈太妃提起洵儿二字, 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可又不好无端发作, 便蹙眉不满的低喃一声道:“高高兴兴的好日子,提他作甚。” 林思慎虽离的远, 可刚刚陈太妃说的话她却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动声色的挑眉看向沈顷婠,却见沈顷婠面色不变施施然的端坐着,仿佛未曾听到一般。 酒宴之上众人神色各异, 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古怪了起来, 其中以皇帝和太子最为反常。 林思慎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扫过, 落在了太子面上,一派温和儒雅的太子现下竟是神情有些慌乱的快速扫了沈顷婠一眼, 而后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坐在他身侧的二皇子眸子一敛,似笑非笑的垂下头,显然他也发现了太子刚刚那有些异常的举止。 林思慎眸子一敛, 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陈太妃提起四皇子,太子会神情古怪的看向沈顷婠。 难不成当年那件事情,沈顷婠也被牵扯了进去? 陈太妃知道自己的话惹的皇帝不快了,便也没再说下去,她执着玉筷夹了一块糕点放在老皇帝碗中笑道:“皇儿不高兴,那就不提了。” 这就算是打了圆场,宴席得已继续了下去,众人又其乐融融的举杯。 林思慎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前木案上的美酒佳肴,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太妃口中的洵儿,便是皇帝的第四子,如今的岭南王沈忻洵。 沈忻洵乃是皇帝临幸一位宫女所生下的庶子,因其母身份低微,他又性子沉闷木讷,自出生起便不受皇帝喜爱,在宫中常被太子欺辱。 不过陈太妃倒是格外喜爱他,常常将他带到祁明宫玩耍。 约莫五年前,太子入主东宫那一日,沈青洵醉酒后无故闯入东宫将太子打至重伤,横剑架在太子脖颈之上。 皇帝闻讯赶来后大为震怒,夺剑刺伤了沈青洵右腿,命人将他拿下后,竟是要治他谋逆之罪推出午门斩首。 好在陈太妃及时赶到替他说情,皇帝息怒后虽饶了他死罪,却也将他赶去了岭南,岭南向来都是流放罪民罪臣的苦寒之地。 皇帝明面上给他封了个岭南王,其实却也算是将他流放岭南。 这些年来,皇帝好似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自沈忻洵被赶去岭南后,竟是一次都未曾将他召回过。 沈忻洵本就不受宠,生母又只是个宫女,在旁人眼中如同透明人一般没存在感。 这些年来,不仅是皇帝似乎就连百姓都忘了他的存在,甚少有人会提及他。 林思慎幼时见过他两次,印象中模模糊糊记得他不太爱说话总是低着头。 有一次林将军牵着她去御花园时,正巧碰上他捧着书,坐在御花园的亭落中。林将军被皇帝召去御书房时,林思慎就在两个太监的陪同下站在亭落外,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沈忻洵合上书走到她跟前,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她一同蹲着看蚂蚁。 没多久太子就来了,趾高气昂的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之下走到两人跟前,先是一脚将地上的蚂蚁踩死,然后夺过沈忻洵手中的书,丢在地上对他冷嘲热讽起来。 因时日太久,很多事情林思慎都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沈忻洵最后一声不吭的被太子推到在地,被太子笑着用脚踩着头,却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哼一声。 多年后听说沈忻洵执剑闯入东宫意图谋害太子时,林思慎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看来,沈忻洵是一个极为隐忍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名目张胆的在东宫谋害太子。 后来沈忻洵被流放岭南,林思慎便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就连四皇子这个称呼都未曾有人提及。 岭南离宿安极近,而宿安便是与寮国接壤的一座小城。 林思慎当初怀疑沈顷婠是为四皇子筹谋,所以才那般意外,毕竟四皇子在夺嫡之争中,可谓是毫无胜算。 太子为何在陈太妃提起四皇子时,看向沈顷婠,而沈顷婠又为何会选择四皇子。 林思慎觉着自己好似隐约猜中了,当年四皇子行刺太子,说不定与沈顷婠有关。而因此,沈顷婠才会选择替四皇子筹谋。 若真是这样,那沈顷婠的选择似乎就有迹可循。 ++++++ 待到夜宴散去后,林思慎与沈顷婠一同出宫,与九王爷分别后,坐上马车回将军府。 今夜林思慎收获颇丰。 青瑶郡主言行举止间似乎都透露出对沈顷婠深深的妒忌之意,对林思慎的轻薄也好似只是想让沈顷婠不悦。 以往林思慎并未听人提起过,青阳郡主和沈顷婠之间有过嫌隙。沈顷婠一直留在青州,多年来甚少回京,与青瑶郡主也没见过几面。 还有太子那个异样的眼色,青瑶郡主与太子关系颇密,而沈顷婠应当是在替四皇子筹谋。五年前的那件事,或许与这四人都有关。 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隐忍的四皇子执剑闯入东宫行刺太子。 林思慎闭着眼,脑中那些细碎线索缓缓的汇集在了一起。 良久之后,林思慎突然睁开眼,清亮的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她不动声色的挑眉,偏头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沈顷婠,轻声问道:“郡主,青瑶郡主似乎对你,有些...” 沈顷婠缓缓睁开眼,清冽的眸子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她淡淡开口道:“她性子擅妒,行事又不顾后果只凭喜好,日后你若见了她避开就是。” 沈顷婠待人处事向来极少喜形于色,可对着自己的堂姐青瑶郡主,沈顷婠的厌恶和不喜,偶尔能让林思慎察觉到。 这让林思慎的怀疑更为合理了,她眉头微蹙试探问道:“你们之间,可是有过嫌隙?” 沈顷婠眉头微微一蹙,她似乎并不想与林思慎谈及青瑶郡主的事,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沈顷婠并不想细说,林思慎也就不好继续追问,她垂下眸子默不作声的坐着,偶尔眼角余光瞥向沈顷婠一眼。 在宴席上林思慎闲来无事,一直在角落默默注视的沈顷婠,许是这些日子的相伴,林思慎已经能敏锐的从沈顷婠冷淡的神情间,察觉到那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顷婠每次神情出现微妙的变化时,都是太子和青瑶郡主与她搭话或是举杯时。 能让沈顷婠这样的人露出哪怕一丝厌恶的神色,想来当年太子和青瑶郡主定是做了什么事,且这事一定关及沈顷婠。 马车缓缓驶过一个巷子口,林思慎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而后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下。 去皇宫前,沈顷婠说想随林思慎再去一次上回去过的酒铺,虽然在宴席上林思慎喝的酒够多了,可她一直记着沈顷婠的话。 林思慎吩咐车夫在此等上一阵,而后自行先跳下了马车,站定后回身抬起手。 沈顷婠自车厢中缓步走出,居高临下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红唇一勾,白皙的玉手轻轻搭在林思慎的手心,在她的引领下,下了马车。 现下已是夜半,街巷上已经少有行人,刮过的夜风让林思慎忍不住拢了拢衣袖,她偏头看着沈顷婠,蹙眉道:“都已入夏了,怎么夜里还这般冷。” 沈顷婠站定身子,淡淡道:“马车里有一件裘衣,你若是嫌冷便唤车夫去取来。” 林思慎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必,一会饮酒暖身便是。” 两人来到酒铺前,狭窄的巷子里摆着几张矮木桌,还有几位客人正哈哈大笑的行着酒令,见林思慎和沈顷婠并肩走来,他们竟下意识的噤声,疑惑又好奇的看着两人。 这等深巷的酒铺寻常也就只有去不起酒楼的寻常百姓会来,像林思慎和沈顷婠这等衣着不凡气质出众,一看便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竟会来这等破烂肮脏的酒铺,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掌柜熟络的迎了上来,佝偻着身子招呼道:“公子好些日子没来了。” 林思慎淡淡一笑:“前些日子有事要办,今日才寻了空带夫人前来。” 掌柜取了肩上的布巾擦拭着矮木桌,一边笑着道:“上回见公子和这位小姐便觉得般配,一同站在一起好似神仙眷侣,没曾到竟真是公子的夫人。” 林思慎笑了笑,揶揄的看着沈顷婠:“上回我夫人可是男子装扮,掌柜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子?” 掌柜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夫人仙子般的相貌,怎可能是男子,我这老家伙一眼便看出来了。” 林思慎低声一笑没说话,眼角余光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 沈顷婠风轻云淡的站在一旁,好似并未听到她与掌柜间的对话,神情间没有丝毫变化,清冽的眸子似乎有瞬晃神。 林思慎暗叹了一口气,垂下眸子轻声吩咐掌柜道:“掌柜,上一壶酒两碟下酒菜。” “公子夫人先暂且坐下,稍等片刻。”掌柜恭恭敬敬的应下了,又擦了擦桌椅请她们二人坐下,便转身去备酒菜了。 沈顷婠似有心事,端坐在桌前一言不发,林思慎垂着眸子也未曾开口,却听一旁的客人压低了声音正闲聊着边关晋寮两国开战一事。 “听说这几日就要开战了。” “唉,又要打仗,不知这回得死多少人。” “那些蛮夷一直觊觎咱们晋国的国土,这么多年来隔三岔五就要去宿安烧杀抢掠,宿安的百姓过的可真是苦呐。” “若不是当年林将军将寮国人打回去了,咱们哪来这十几年的安稳日子过。” “这次林将军不上阵,也不知闻将军能不能打胜仗。” “林将军年事已高了怎可上战场,闻将军也算是一员猛将,他好似就没打过败仗。对付那些寮国人,应当是绰绰有余。” “话不能这么说,那些蛮夷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我听人说,寮国人个个雄壮威猛,身高八尺力大如牛。真要那么好打,当年林将军又怎么会痛失爱子。” “说的也是,当年林将军一子战死一子断臂,这才换来十几年的安稳日子。” “可惜呐,少将军断臂之后便再无音讯了,听说他成日待在府中连大门都不曾踏出过一步。” “林将军也就剩下那个不成器的小公子了,也不知小公子日后会不会同林将军一样,征战沙场上阵杀敌。” “你这怕不是说笑,就小公子那涂脂抹粉瘦胳膊瘦腿的小白脸,真要上了战场还不得吓的尿裤子,她也就只能在青楼酒馆里威风威风。” “都说虎父无犬子,林将军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孬种来。” 身后喝的半醉的几人,竟是说着说着将话引到了林思慎身上,一如既往的对林思慎不屑鄙夷。 林思慎侧耳听了几句倒也未露恼色,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浅笑。 沈顷婠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她回过神后抬眸看着林思慎,见林思慎一副不动声色风轻云淡的样子,唇角微微一勾。 掌柜适时的上了酒菜,说了几句恭维话便又退下了。 林思慎替沈顷婠斟了一杯酒,笑道:“有时这些话听着听着,听多了便觉得像是说旁人似的,我也在一旁听个热闹。” 若是身后那些人知晓她身份,又听她这般说,定是觉得她不仅不思进取还脸皮厚。 沈顷婠薄唇微扬,清冽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意味深长道:“示人以弱,倒算得上是好事。” 身后有人,林思慎便也不再称沈顷婠为郡主,她抿了一小口酒,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顷婠,戏谑道:“恐怕没几日了,我若真走了,也不知夫人会不会惦念我。” 林思慎本就是玩笑般的说起这话,却不想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神色,良久都未曾开口。 穿巷而过的风有些大,在耳畔呜呜作响,酒铺门前的灯笼洒下一片昏黄色的暖光,合着冷白色的月光,笼罩在沈顷婠身上,将她面容之上的神色映照的愈发冷凝, 林思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沈顷婠开口,便垂下了眸子,借着举起的酒盏掩饰面上的一丝尴尬。 沈顷婠的忽冷忽热让林思慎捉摸不透,她有时觉得沈顷婠对她不同旁人,可有时又觉得自己在沈顷婠眼中,和旁人也没什么区别。 其实有没有区别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她只是一个女子,和沈顷婠一样同为女子。 就算沈顷婠真的待她不同,她又能如何呢,到头来三年之后还不是一样要和离。 短短几瞬,林思慎心中思绪已是百转千回。 沈顷婠默默注视着她的脸色,突然启唇道:“一会回府,让兰青绿荫将书房的云榻搬回屋内。” 林思慎怔了怔抬眸望去,沈顷婠却偏开头接着道:“免得老夫人知晓后忧心。”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将酒盏中的竹叶青一饮而尽,往日味道醇厚清香的美酒,今日灌入肚子好似温水似的,除了喉咙有些发烫之外索然无味。 又饮了几杯酒,眼看着快到子时了,林思慎便让掌柜打了两壶酒,与沈顷婠驾车回了将军府。 兰青和绿荫将书房的云榻搬回了屋内,今日喝了不少酒的林思慎有些倦怠的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就要扑倒在云榻上。 坐在梳妆台前的沈顷婠取下金步摇,眉头微蹙的偏头看着她,启唇提醒道:“沐浴熏香,不然你今夜就回书房再睡一晚。” 林思慎身子一僵,这才想起今日青瑶郡主还搂过她,那一身浓重刺鼻的脂粉味也不知还沾没沾在身上。 林思慎讪笑一声道:“这就去。” 看来沈顷婠还真是讨厌青瑶郡主,不过被她搂了一下罢了,就好似林思慎身上脏了一般。 住进琉光阁之后,林思慎都是去之前的院子里沐浴,可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旧院子里的浴池总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熏的林思慎转头就走。 林思慎靠在门边,看着神色有异的墨竹,眯着眼质问道:“墨竹,可是你往里头放了些什么?” 墨竹偏开头,有些心虚道:“昨日泡了些药材,本想着今日味道就应当能散去。” 林思慎抱着手臂幽幽的看着她,叹息道:“你又用浴池泡药材,你怎么就非看上它了,哪来那么多药材要泡。” 短暂的心虚过后,墨竹便理直气壮了,她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公子大不了去用琉光阁的浴池便是,作何非要用这浴池。” 林思慎眼神一变,偏开头低声道:“琉光阁的浴池是郡主用的。” 墨竹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用的是浴池又不是床榻,郡主趟过的床榻公子都趟过,怎么浴池就不能用。” 林思慎也没办法,她实在是闻不了浴池内那一股药味。 她抬手戳了戳墨竹的额头,好气又好笑的威胁:“那我得先去问过郡主,日后这浴池你不许再放药材进去,难闻死了,再有下回我便偷摸藏起你的宝贝兰花。” 墨竹面上神色一僵,默不作声的躲过了林思慎的手。 从乳娘那回来后,墨竹就愈发显得有些怪异了,时不时的发呆,无事时便避开林思慎,一人躲在屋内也不知做些什么。 林思慎收回了手,蹙眉嘀咕道:“你这丫头,怎么这几日都奇奇怪怪的。” 墨竹白了她一眼:“公子还是快些去问过郡主吧,一身酒味脂粉味难闻死了。” 林思慎不得已又折返回了琉光阁,进了屋没瞧见沈顷婠,绕了一圈后,她在一旁偏院的浴房门前看到了兰青和绿荫。 不用猜她也知晓是沈顷婠正在里头沐浴。 她若无其事的缓步走到兰青和绿荫跟前,指了指紧闭的房门,笑着问道:“郡主入内沐浴多久了?” 兰青和绿荫对视了一眼,两个丫头几乎同时侧身挡在门前,好似两尊门神似的,警惕的盯着林思慎:“郡马爷问这做什么?” “自然是沐浴啊。”林思慎无奈的摊手,这两个丫头怎么防她好似防狼似的,生怕她闯进去偷看郡主沐浴。 兰青抿了抿唇,微微红了脸低声道:“郡马爷,这般不太好吧,郡主可未曾应允过。” 林思慎一脸的莫名:“这有什么,我和郡主如今可是夫妻,她应当不会计较。” 用一下浴池罢了,又不是鸳鸯浴。 岂料她这般说完,就连性子沉闷的绿荫也跟着红了脸,垂头咬着唇犹豫道:“可...” 林思慎一脸的黑线,这两个丫头怎么这般迂腐,她蹙眉道:“你们问问郡主应不应允就是了,若是郡主不应允,我自当离去。” 说罢她向着院门口的墨竹招了招手,让她先将干净的衣物送来。 林思慎正待转身,却听她身后兰青敲了敲门,清了清嗓子后有些别扭的开口问道:“郡主...郡马爷她...她想与郡主一同沐浴,让奴婢问过郡主应不应允她进去。”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转身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兰青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兰青一脸茫然的回身看着她,与林思慎面面相觑:“郡马爷不是要与郡主同浴吗?” “自然不是。”林思慎头疼的扶额,她怎么就说的让兰青和绿意误会了自己的本意呢。 不过还在沈顷婠似乎并未听到兰青刚刚的问话,林思慎好歹舒了口气,她轻叹一声,正要解释。 却听寂静的浴房内,沈顷婠清冷却隐隐带着一丝唏嘘的声线传来,悠悠在林思慎耳畔缭绕。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进来。” 得了沈顷婠的允许,兰青和绿荫皆是红着脸侧身让开,躬身异口同声道:“请郡马爷入内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降温了,受受们记得保暖,爱你们。感谢在2019-11-27 22:29:59~2019-11-28 21: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 2个;璇--、40985072、皮蛋酥、三分浅笑、阿狼、36233051、方块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jsl 30瓶;40985072、andt 10瓶;孤、真好 5瓶;402885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050 沈顷婠的话让林思慎的脸红了又白, 心下只觉得尴尬有莫名的有些紧张,一旁的兰青和绿荫红着脸羞涩的垂手站在门前,等着她推门而入。 林思慎快速的回身看了墨竹一眼,墨竹正捧着她沐浴换洗的衣裳在她身后,神色显然有些怔住了, 她也没想到沈顷婠会这般大胆。 郡主都开口, 林思慎却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前, 兰青抬眸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轻声道:“郡马爷?郡主还在等着呢, 您还是先进去吧。”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 故作镇定的摆了摆手道:“这恐怕有些不妥, 我还是等郡主沐浴后再...” 屋内传来轻微的流水声,沈顷婠清冷的声线淡淡响起, 打断了林思慎的推阻:“无需多言, 你进来便是。” 兰青不再犹豫,她上前将紧闭的房门推开了一些,对着神情僵硬的林思慎欠身道:“郡马爷, 郡主都发话了, 您就快些入内吧。” 沈顷婠今日这是怎么了, 竟会这般大胆,在沐浴时让林思慎进入浴房, 她难道就不怕林思慎瞧见什么不该瞧的吗? 林思慎是打死也不想进去,就算沈顷婠不怕她还怕呢。 墨竹一言不发的走到林思慎跟前,将干净的衣裳放入她手中, 而后便垂眸退开到了一旁。 不替她解围就算了,墨竹竟还跟着添一把火,林思慎低头看着手中的衣裳,一脸诧异的抬眸看向墨竹,对她使了个眼色。 可墨竹装作没看见,转开了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林思慎是骑虎难下,抓着衣裳的手缓缓收紧纠结的死攥着,一旁的兰青和绿荫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就等着她推门进去。 入内就入内,大不了死不脱衣闭上眼不看就是了,再说大家都是女子,就算她不小心看到了什么,应当也没关系。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抬手时犹豫了一会而后便推开了门,心惊胆战的踏过门槛后,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悄然关上了。 眼前空荡的木屋中,从房梁下垂下的轻纱遮挡住了林思慎的视线,屋内正中心的浴池前遮挡着一块雕花屏风,透过朦胧的轻纱,能瞧见从屏风两侧飘渺的白雾正缓缓的涌出。 屋内比院子外要热上一些,林思慎站在门后好半天没开口,躺在胸腔的一颗心疯狂的跳动着,那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似的,震耳欲聋。 林思慎轻轻喘息着,明明隔着轻纱和屏风她什么也看不到,可她还是有些局促的偏开头。 突然,一声轻微的水身响起,林思慎身子一震急忙垂下了头,抱在身前的衣裳紧紧攥在胸前,好似挡在身前的铠甲似的。 水声过后,沈顷婠那清冷的声线再度传来,缓缓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微微一动,林思慎白皙的面容被屋内的热气熏的有些发红,她抬眸偷偷看了眼那挡在浴池前的屏风,张了张唇踌蹴道:“思慎不敢对郡主不敬。” 水声再度响起,其间沈顷婠略带无奈的轻嗔:“你这么这般胆小,叫你过来你过来就是了。” 林思慎脚上灌了铅似的,往前挪了一小步便又停了下来,她咬着唇垂眸低声快速问道:“郡主到底想做什么?” 屏风后沈顷婠沉默了半晌,而后淡淡开口道:“你不是要与我一同沐浴吗?应你所愿而已。” 什么叫应她所愿,林思慎眨了眨眼,轻声喏诺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等郡主沐浴过后。” 沈顷婠幽幽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悦:“那你究竟过不过来。” 为何非要她过去,林思慎不明就里,不过沈顷婠都几次三番开口了,她便鼓足勇气又往屏风挪了几步,待靠近了一些后,便在一阵温热的幽香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香。 林思慎愣了愣,疑惑的问道:“郡主又喝酒了?” 沈顷婠自口中软软的哼出一个字:“嗯。” 那微扬慵懒的颤音让人闻之不仅浮想联翩,林思慎身子一颤,今日沈顷婠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明明在沐浴却又饮酒,显然与平日作风不同。 林思慎抿唇低声问道:“郡主今日似乎,有些心事。” 沈顷婠并未回答,只是轻声开口道:“替我斟杯酒。” 她平日清冷的声线,现下竟是掺杂着一丝醉意,好似喝醉了一般。 林思慎眉头微蹙,她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了屏风前的木案上,而后犹豫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跨过屏风。 引入眼帘的,是背对着她浸泡在温水中的沈顷婠的背影,缭绕在雾气中那一抹雪白的玉背,如瀑青丝垂落水中,虽只是朦朦胧胧的半边剪影,可那雪白的肌肤聘聘袅袅的背影,在林思慎眼中好似云雾中的仙子般美不胜收。 林思慎只看了一眼便猛地转开了身子,胸口起伏愈发剧烈,她喘息着,额头被屋内的热气熏出了一层薄汗。 沈顷婠并未回头,只是启唇轻声提醒道:“斟酒。” 林思慎心跳如雷,她攥紧拳头鼓足勇气回身又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浴池旁正摆着一壶酒和一只剔透的玉酒盏。 平复好情绪后,林思慎垂下眸子,她咬着唇走到浴池旁,却强迫自己不再看沈顷婠一眼,只死死的盯着那酒壶和酒盏。 就连手也僵硬的有些过分,林思慎跪坐在湿润的石板上,提起酒壶斟了杯酒。而后偏开头闭眼,将酒盏递到了沈顷婠身旁:“郡主似乎醉了。” 沈顷婠并未接过酒盏,伴随着细微的水声,闭着眼的林思慎仿佛察觉到了沈顷婠转身了,那一双清浅冷冽的眸子,正悠悠的落在她身上:“你可知我千杯不醉。” 林思慎的脸有些发烫,她死死的闭着眼,故作镇定道:“酒入愁肠,就算是千杯不醉的人也会染上醉意。” “说的倒是有理。” 沈顷婠清冽眸子湿润恍惚,她似乎真的醉了,她抬手撑在额角慵懒的靠在浴池旁,看着林思慎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轻轻颤抖的睫毛微红的脸颊。 隐约间林思慎察觉什么东西靠近了她,她抿着唇一动不动,直到沈顷婠湿润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睫毛,痒痒麻麻的让她有些忍不住想睁眼,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林思慎憋的脸通红,颤抖的睫毛和略带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此刻不平的心绪,耳畔沈顷婠戏谑的声线响起:“林思慎,我且问你,你敢不敢睁开眼?” 没有丝毫犹豫,林思慎就快速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敢。” 沈顷婠没开口,林思慎闭着眼等了好一阵,而后偏开头低声道:“郡主为何...总要这般挑逗思慎?” 把她叫进来便是为了逗弄,沈顷婠这个女人究竟想怎么样。 沈顷婠轻笑出声,微扬着唇角玩味道:“挑逗?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待你。” 林思慎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酸麻,她缓缓放下手:“这怎么叫人喜欢。” “这么说你不喜欢?”沈顷婠眸光一暗,突然伸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腕。 那危险的气息让林思慎瞬间警惕了起来,为了避免沈顷婠接着戏弄她,她急忙辩解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郡主这般会思慎有些惶恐。” 沈顷婠敛眸,声音好似突然低落了许多:“你讨厌我?” 林思慎闻言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不讨厌,喜欢都来不及怎会讨厌。” 沈顷婠唇角一勾,突然戏谑的开口问道:“上回我送你的那块玉佩去哪了?” 为什么她会突然问起玉佩,林思慎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她踌蹴道:“在...在我身上啊。” 上回沈顷婠送她的那块玉佩,被孟雁歌给抢走了,林思慎一直不敢跟沈顷婠提,本想从孟雁歌那将玉佩要回来还给沈顷婠,可每次见到孟雁歌都总是发生一些让她始料不及的事情,她一时忘记了此事。 现下沈顷婠突然提及,林思慎不免心中暗道一声不安,她怀疑沈顷婠知晓了玉佩不在她身上,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了谎话。 沈顷婠唇角笑意敛去,她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是吗?” 其实与沈顷婠解释一番,她应当不会怪自己,可林思慎鬼使神差的竟又果断的承认了:“是。” 话一说完,她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沈顷婠这么聪明的女人,既然突然问起此事,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都问了两回了自己还撒谎,这不是等着沈顷婠拆穿吗。 林思慎有些忐忑的闭着眼,生怕沈顷婠会做什么。 果然,几息之后沈顷婠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用力往前一拽,半跪在地上的林思慎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径直掉入了浴池之中,瞬间浑身湿透了。 林思慎扑腾了几下从浴池里冒出头,她一睁开眼,便瞧见了背对着她站在屏风前,刚刚披上了一件衣裳的沈顷婠。 身上并未擦干的水珠让衣裳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勾勒出了那娉袅诱|人的身形和隐约可见的雪白肌肤。 林思慎憋红的脸更加通红了,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中,打死都不敢再冒出来了。 披上衣裳的沈顷婠抓着拢紧的衣领回身,看着水中那冒起的几个泡泡,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将我送你的玉佩转送别的女子,林公子倒是会借花献佛。” 说罢便没再理会林思慎,转身走到了屏风外,将衣裳穿好后施施然走出了浴房。 只剩憋红脸蹲在水中的林思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要出门,只能更这些惹。感谢在2019-11-28 21:41:50~2019-11-29 19:0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提子、墨小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方块啊!、皮蛋酥、40985072、学习中、三步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油炸棉花糖糖 19瓶;墨雪 14瓶;40985072、淮安七 10瓶;小骨。 5瓶;薄荷糖べ微微凉 3瓶;wangtongzhi、逃之夭夭、赖美云新单-不渺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051 沈顷婠给林思慎的玉佩被孟雁歌抢去了, 黎洛给林思慎的匕首也在孟雁歌手中,林思慎无论如何都得从孟雁歌手中,将玉佩和匕首拿回来。 可是上回孟雁歌跟她闹翻了,还说要杀了她,若林思慎真现身去找孟雁歌, 也不知道她这回会不会还是刀剑相向。 正想着这事, 从兵部回来的林思慎就路过了云记胭脂铺, 她蹙眉抬眸看了一眼,正巧见到几个穿着打扮凶神恶煞的壮汉在胭脂铺前闹事, 推搡着云鎏请来铺子里的两个伙计。 林思慎并未急着上前, 而是与围观的百姓立于一旁看了一会。 闹事的人很快便将胭脂铺里的客人给吓跑了, 没多久后一身红衣风情万种的云鎏便在桃红的跟随下,出现在了胭脂铺门前。 揪着伙计衣领的壮汉在她三言两语之下, 便率先松了手, 林思慎站的稍远听不清云鎏说了什么,只瞧见云鎏面不改色的启唇又说了几句话,那两个壮汉脸色一变, 悻悻的甩手离开了。 林思慎环臂而立, 见云鎏轻描淡写的就对付了那几个闹事的壮汉, 淡淡一笑便准备离去。 可云鎏侧目看来,竟是从人群中发现了林思慎的身影, 她面色一喜竟是有些急切的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林思慎见自己被发现了,便只好顿住了步子。 云鎏小跑着到了林思慎跟前,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美人儿,现下却仰头看着林思慎,面容之上满是羞怯欢喜的笑意,她踌蹴咬了咬唇瓣轻唤了一声:“林公子,许久未见。” 林思慎阖首淡淡一笑道:“许久未见,云鎏姑娘。” 比起以前,林思慎对云鎏的态度显然疏离了不少,云鎏笑意一僵。四周人多口杂,两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云鎏垂下的双手轻轻攥着裙角,柔声问道:“公子可要去铺子里坐坐?” 林思慎本想拒绝,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巷子里,刚刚闹事的那几个壮汉正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她沉吟了片刻,理了理身上的官服,一挥袖负手笑道:“那便去看看,郡主好似对云记的胭脂格外青睐,我正好买上一盒送予她。” 云鎏怔了怔,含羞带笑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她垂眸抿唇应了一声,引着林思慎走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林思慎便瞧见了先前被那几个汉子扯落在地的绸缎,她轻叹一口气回身看着云鎏,问道:“刚刚那些人,可是同行派来你铺子闹事的泼皮?” 云鎏还未开口,一旁的桃红便忍不住愤愤道:“可不是嘛,他们就是见不到我们云记的生意比他们好,隔三岔五的派人来闹事,吓走了不少客人。” 云鎏回身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蹙示意她当着林思慎的面别说这些,而后笑望着林思慎柔声道:“林公子不必替云鎏担忧,这些小事云鎏还应付的来。” 云记胭脂铺虽然是云鎏亲自张罗起来的,但是铺子却是林思慎当初派人替她盘下来的,这些日子云鎏将胭脂铺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那位富商,最后便转到了林思慎手上。 这般说起来,云鎏也算是在替她做事。 林思慎听云鎏这般说,思忖着叮嘱道:“你能应付便好,若是实在是应付不来便与我说一声,我替你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云鎏红唇微扬,看着林思慎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林思慎轻咳一声偏开了目光,而后走到柜台前看着一个银色雕花的胭脂盒,指了指道:“这盒胭脂劳烦替我包起来。” 云鎏垂下眸子,走到柜台后将那盒胭脂取了出来:“林公子是要送予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不错,细细想来我倒是未曾替郡主买过什么小物件。” 云鎏又自柜台中取出另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放在一旁轻声道:“既是要送予郡主,那林公子不如送这盒。” 林思慎只瞧了一眼便点头道:“你替郡主挑选的,她定当喜欢。” 云鎏默不作声的替林思慎将那盒胭脂包了起来,放在了她的手中。 林思慎拿出钱袋,随口问道:“多少银两?” 云鎏摇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启唇道:“林公子不必付账。” “这怎么行。”林思慎笑了笑,从钱袋中取出一块银锭放在了柜台之上:“你是开铺做生意,又不是善堂,哪有白送的道理。” 云鎏神色毅然的就要将银锭塞回了林思慎手中:“当初公子替云鎏赎身便花了不少银两,云鎏怎会再收公子的钱财。” 林思慎眉头一皱推开了云鎏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这是两码事。” 不过一锭银两,云鎏却断然不肯接受,她将银锭重重的放在柜台上,偏开头冷声道:“公子若执意给钱,那这胭脂云鎏便不卖给公子了。” 林思慎愣了愣,看着一向对她温柔似水现下却板着脸的云鎏,只能将银两收了回来,叹息道:“我不给就是了,你怎么好端端的生起气来了。” 云鎏偏头看着她,垂下眸子有些悲凄道:“我不是气公子,我只是觉着公子这般待云鎏,太生分了。” 云鎏知道,林思慎与青阳郡主成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凝香楼,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将军府中,连祸都不曾闯过了,她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思慎不去凝香楼究竟是因她不在,还是因去了怕郡主难过。 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可云鎏却仍是想欺骗自己,这些日子来她不停的告诉自己,林思慎以前去凝香楼都是为了她,她不在了,林思慎便再无去凝香楼的理由。 可今日林思慎到云记来,竟是为了郡主买胭脂。 林思慎还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可是这温柔却是对另一个女人,对她明媒正娶的夫人。 看着云鎏眼眸中的凄凉神色,林思慎暗叹了口气,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她将胭脂揣进袖中,低声道:“云鎏,我该回去了,郡主还在府中等我。” 云鎏脸色一白,她垂着头咬着唇瓣欠身道:“公子慢走。” 每回见到云鎏,林思慎便觉得有些自责,她快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云记,心中想着以后还是别再来了,免得又让云鎏见着她难过。 揣着胭脂路过巷口,林思慎眸光一闪冷哼一声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她果然瞧见了之前在云鎏铺子里闹事的那几个壮汉正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发现了林思慎出现后,他们顿时愣住了。 林思慎身上还穿着绯红色的官服,阴柔俊美的面容上神色冷峻的默默瞥着他们三人。 他们认出了林思慎是刚刚走进云记的那位大人,忙不迭的低下头移开了目光,默默的自林思慎身旁经过。 林思慎负手而立,冷冷的开口道:“告诉你们管事的,日后若再敢派人去云记闹事,我便拆了他的铺子。” 那冰冷威胁的语气让那几人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惶然的侧头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冰冷的脸色和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听明白了还不滚。” 那几人闻言白着脸,逃似的不敢再停半步匆匆跑出了巷子,打算回去禀告主子,云记有朝中的大人护着得罪不了。 将他们三人吓跑之后,林思慎便带着胭脂回府了。 琉光阁内沈顷婠正在书房之中看书,林思慎跟兰青绿荫招呼了一声,两人竟未曾禀告沈顷婠,点了点头就让林思慎进去了。 这些日子沈顷婠对林思慎纵容了许多,让她随意进出书房翻阅自己的藏书,琉光阁的浴池也让林思慎占用了。 老院子的浴池林思慎所幸给了墨竹泡药材,自己则是日日都等沈顷婠沐浴完后,屁颠屁颠的抱着衣物滚进去泡上大半天。 林思慎推开书房的门探了头进去,沈顷婠端坐在书桌后,面容笼罩在一片绯红色的落霞之中,她头也没抬就知道那大着胆子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的人是谁。 她合拢书卷,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道:“你若要进来便快些进来,探头探脑的像个贼人作甚。” 林思慎讪笑一声推开门,双手藏在身后,昂着下巴笑问道:“郡主,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而后眉尖一挑似笑非笑道:“糖炒栗子。” “这都闻得出来。”林思慎嘴角一撇摇了摇头道:“果然是狗鼻子。” 沈顷婠闻言,清冽的双眸危险的一眯:“你说什么?” 林思慎摇了摇头,轻咳一声上前将身后油纸包着的栗子捧到了沈顷婠跟前,满脸无辜的笑声道:“这可是我从兵部回来时,路过街市特地给郡主买的。” 沈顷婠只瞥了眼那焦黄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而后抬眸淡淡道:“你还顺道去了哪里?” 林思慎愣了愣,一脸诧异的看着沈顷婠,她还真是狗鼻子啊,不会是连她袖子里藏着的胭脂都闻出来了吧。 果然,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容我猜猜,你可是从兵部回府的路上,去了一趟云记胭脂铺见了你的老情人。” 老情人是什么形容词,林思慎轻哼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了胭脂,放在了沈顷婠面前,正色道:“什么老情人,郡主可不能冤枉我,我这是特地去替郡主买了一盒胭脂。” 沈顷婠看了眼桌上的胭脂,眉尖一挑若有所思道:“是吗?我看是你分明是去见云鎏姑娘,顺道替我买了一盒胭脂吧。” 林思慎双手环胸抱着,一脸正色道:“郡主可别胡乱说话毁人清誉。” 沈顷婠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她轻笑出声,素手撑着额角侧目看着林思慎,饶有兴趣反问道:“清誉?是你的清誉,还是云鎏姑娘的清誉” 林思慎脸不红不跳,她眨了眨眼道:“自然是我的。” 沈顷婠抿唇一笑,玩味道:“你的意思是,我毁你清誉。” 这话本没毛病,可不知为何从沈顷婠口中说出来,竟是有了一层别的意思。 林思慎脸一僵,有些羞恼的一股脑将桌上的糖炒栗子和胭脂抱紧怀中,默不作声的转身要走。 身后沈顷婠开口问了句:“你要去哪?” 林思慎脚步不停没好气的回道:“吃独食。” “哦?”沈顷婠轻声一笑,施施然起身问道:“胭脂也要自己用?” 林思慎脚步一顿,蹙眉回身疑惑的看着沈顷婠:“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胭脂。” 沈顷婠眸光一闪,勾唇道:“用用给我瞧一眼倒也无妨,你若不会我便代劳替你抹上,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有事码的匆忙,emmm,明天想要日万吗?感谢在2019-11-29 19:08:17~2019-11-30 22: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kkk_l 5个;左岸的可乐 2个;木木、板板、方块啊!、papa阿新、墨小尘、惊艳时光、坏小子、40985072、花重数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方 40瓶;扫地焚香 15瓶;弦歌、40985072 10瓶;爱久见人心 9瓶;左岸的可乐 8瓶;41119850 7瓶;小骨。 5瓶;陌生人、折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052 林思慎闻言愕然的回身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神情冷淡如常, 从她神色上瞧不出一丝异样,似乎刚刚她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再普通的话,可那句话却在林思慎的心中翻江倒海。 哪会有一个女子想要替一个男人涂脂抹粉的。 沈顷婠这般说要么就是知晓林思慎的身份,想戏弄试探她一番,要么就是一时兴起只想戏弄她。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 林思慎都不可能答应。 她平日穿着长袍压低声音说话, 都被外头的人说是小白脸, 若真是让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一不小心给人瞧见了, 岂不是让人更加怀疑她的身份。 林思慎揣着糖炒栗子和胭脂, 蹙眉正色道:“郡主还真是说笑, 我怎么说也是堂堂将军府的小公子,涂脂抹粉的若给人瞧见, 岂不是惹人笑话。” 沈顷婠闻言淡淡一笑道:“你既不愿, 那便作罢。” 说完便施施然的取了桌上的书卷翻阅了起来,林思慎沉默了半晌又折返了回来,她若无其事的试探问道:“郡主为何突发奇想, 想替我涂胭脂。” 沈顷婠垂眸看着书卷, 眼也不抬的启唇道:“一时兴起罢了。” 林思慎有些不相信, 她挑眉问道:“只是如此?” 沈顷婠抬眸淡淡的瞥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然林公子以为我还有何目的?” 林思慎讪讪一笑道:“我还以为郡主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譬如喜爱看红妆男子。” 沈顷婠眸光一闪竟是没有反驳,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若真有此癖好,不知林公子可愿应我所求。” 她话音一落, 林思慎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不愿。” 沈顷婠挑眉惋惜道:“林公子相貌生的如此阴柔俊美,若是红妆铺面想来会更显秀丽。” 这话说来,倒像是在夸林思慎相貌漂亮,可林思慎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垂眸低声道:“郡主若当真喜欢,改日我替郡主寻几个有此癖好的白面书生。” 沈顷婠意有所指:“那倒不必,我唯有对林公子才有此兴趣。” 林思慎神色一僵,沈顷婠这般言行倒像是试探,这让林思慎愈发怀疑沈顷婠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定定的看着沈顷婠:“郡主当真想看我涂脂抹粉红妆铺面?” 沈顷婠侧头看着她,清冷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丝戏谑笑意,她施施然启唇问道:“你这般问,可是要应下。” 林思慎盯着沈顷婠看了半晌,而后轻哼一声不满道:“自然是不愿,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像女儿家似的涂脂抹粉。”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垂眸一笑,她自然知道林思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她的。 之后两人倒也没再说什么,林思慎放下了胭脂抱着糖炒栗子从书房离开了。 出门后她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跑来的墨竹,墨竹一见她便急忙上前禀告道:公子,大公子正在厅堂和将军吵了起来,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大哥和父亲吵起来了?” 林思慎怔了怔,她垂眸将糖炒栗子往墨竹怀中一塞,一路小跑着径直往厅堂方向跑去。 才靠近厅堂,林思慎便瞧见了好几个下人正一脸惶然的从厅堂内走出来,林思慎来不及问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厅堂之内,林将军摔碎手中茶盏后拍案而起,一脸怒容的指着林思韬,大声怒斥道:“我告诉你,这事你想都别想,他非去不可。” 林思韬定定的看着林将军,半步不退的昂首冷声道:“父亲就非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林将军气的面色铁青,他失望又愤然的看着这个曾让他无比骄傲的长子,怒声道:“为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怎算是火坑,他是我林诤的儿子,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林思韬眼眶通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也是您的儿子,我身上亦是流着您的血,为何就非他不可。当年一战,二弟身死我断臂形同废人,林家如今就只剩他了,为何父亲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 林将军闻言一愣,面上神情僵住了,而后迅速的黯然了下去。 这些年林将军对外一直以林思韬和林思略为傲,可他毕竟是个父亲,有时私下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会为之痛心愧疚。 与林思慎相比,她的两位兄长林思韬林思略自小就被林将军严苛对待,从他们才会说话走路起,林将军便教他们兵法剑术,从未有过一日的懈怠,为的就是日后继承林将军的衣钵,为晋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他们一直以林将军为榜样,从十二岁起,他们就跟着林将军在沙场征战,小小年纪便历经几番死战,最后年纪轻轻落得个一死一残的下场。 若说林思韬从未后悔过,那定是不可能的,可他从未怪过林将军。如今于他来说,能让林思慎过上与他截然相反的平稳日子,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 林思韬眼中淌下两行热泪,他凄声问道:“慎儿身子弱父亲不是不知道,若真让他上了战场,他能安然活着回来吗?” 林将军颓然的坐下,闭上眼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他非去不可。” 林思韬抬袖抹去眼角泪水,神色毅然道:“我是他的兄长,是父亲的长子,我去向陛下请命我代他去。” 林将军偏头看也不看他一眼,闷声道:“陛下是不会让你去的。” 林思韬眼眸通红,他冷笑一声道:“我还是虎贲军的校尉,若是陛下不允我去,我便跪在殿前跪到陛下答应为止。” 厅堂内父兄的争执传入林思慎耳中,她垂眸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待厅堂内安静了下来后,她并未入内,反倒是转身离开了。 其实大哥今日会找上父亲的事,她隐约已经猜到了,因为今日早朝后陛下将林将军召进了御书房,私下与林将军说起了晋寮两国的战事,必然会提前与林将军说起让林思慎随督军上战场的事。 其实老皇帝的用心很明显,只要林思慎和沈顷婠成亲,他就一定会找机会将林思慎赶往战场,他也绝对不会让林思韬代她去,因为她才是维系将军府和王府姻亲关系的纽带。 老皇帝已经在对太子动手,明面上倾向太子的将军府,便首当其冲会受到老皇帝的打压,而林思慎便是受此所累。 此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林思慎要在边疆待的时间也远不止几月半年,无论她是一直留在边疆还是战死,都是老皇帝掣肘将军府和王府的重要棋子。 林思慎回到了琉光阁,墨竹一直等在庭院墙边,见她一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未上前打扰,而是默默等她走到了跟前,这才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抬眸看着眼前目露关切的墨竹,淡淡一笑若无其事道:“墨竹,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墨竹欠身:“公子吩咐就是。” 林思慎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墨竹抬眸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待林思慎说完后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道:“恐怕需等上两日。”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道:“等两日倒也无妨,你先去着手办此事吧。” 墨竹应下了,匆匆回了之前的老院子。 林思慎则是无所事事的回了屋内,她靠在云榻上望着窗外,没等一会一只青鸟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柩上,对着她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 林思慎一抬手,那只青鸟便落在了她的指尖,林思慎熟练的从它脚下取了竹筒,将里头的密信展开看了一遍,她蹙眉沉吟了片刻,走到了屋内角落的书桌旁,执笔在之前的密信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便又将密信放回了竹筒中。 沈顷婠推门而入的时,林思慎正将竹筒绑好在青鸟脚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冲着沈顷婠笑了笑,而后丝毫不避嫌的当着她的面将青鸟放飞了。 一身白衣的沈顷婠清冷无双,就算林思慎自觉与她关系亲密了不少,可见到她时却还是觉于自己来说,沈顷婠有些难以企及的距离感。 眼看着青鸟扑棱着翅膀越飞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林思慎这才转身看着她,挑唇一笑道:“郡主,陛下已经拟好旨意了。” 沈顷婠站定在桌边,她俯身提起桌上的茶壶,淡淡的启唇道:“我知晓。”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声道:“陛下任我为虎贲军前锋帐总兵。” 前锋帐总兵可不是龟缩在后方调运统筹的官员,而是实打实必须上战场杀敌取胜的武官。 沈顷婠提着茶壶的手一顿,她缓缓垂下眸子,轻声问道:“你若有所需求,大可与我说,我会尽量应允你。” 林思慎环臂而立,定定的看着沈顷婠,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道:“我要带上墨竹。” 沈顷婠眉尖一挑,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战场之上携侍女同往有违军规。” 林思慎点点头,正色道:“我知晓,我会让她女扮男装扮作我的亲兵,尽量瞒下她的身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提前知会郡主一声。” 军营之中皆是男子,她必须带着墨竹一同前往,她的一切吃穿用度唯有墨竹料理,她才能安心。随林思慎一同前往边关的,还有她亲手挑中的十位亲兵,皆是将军府内的家将。 沈顷婠斟了一杯茶,垂眸看着茶盏之中淡绿色的茶汤,面上神情冷淡:“看来林公子是一刻都离不开墨竹姑娘。” 林思慎想也没想垂眸应了一声:“的确如此。” 沈顷婠闻言眸光一闪,她施施然放下茶盏,而后直视着林思慎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安排好,在军营之内墨竹姑娘的身份就算一不小心泄露了,也不会传到外人耳中。” 林思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能尽量瞒住墨竹的身份,可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沈顷婠能替她安排好,她这才能彻底的放心。 林思慎勾唇一笑,对着沈顷婠俯身拱手谢道:“多谢郡主。” 身前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接着沈顷婠便悠悠开口:“不过...” “不过?”林思慎抬起眸子,一眼就瞧见了摆在桌上的那一盒胭脂,她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向沈顷婠。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见她望来后薄唇微微上扬,清冽的双眸中满是浅淡的笑意,虽没开口,林思慎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思慎一脸黑线的看着那盒她亲自带回来的胭脂,心绪翻涌说不上来的复杂。 看来她还真是绕不过这盒胭脂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万求了我一整天,让我别日它。像我这样心软善良的人,实在是见不得别人哭啼啼的样子,所以就网开一面饶了它。{我可真善良呢,嘻嘻嘻。} 感谢在2019-11-30 22:00:43~2019-12-01 21:5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40985072 2个;方块啊!、礼弥阿、皮蛋酥、惊艳时光、我叫不高兴、阿狼、lee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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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里的那张面容美的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微蹙的黛眉清澈的双眉艳红的双唇,以及面颊之上那两抹淡粉,如一个温婉如玉的倾城美人。 沈顷婠抬手勾起鬓角一缕垂落的青丝,掩去眸中的暗光,她偏头看着林思慎,抿唇轻声问道:“如何?” 这般容貌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女人,林思慎盯着自己好半天才回过神,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笑道:“呵,还真是...判若两人。” 沈顷婠转过身垂眸看着指尖上沾着的那一抹朱红,指尖缓缓收拢,她咬着红唇低声道:“你可喜欢?” 如若林思慎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倒也不讨厌这模样,可她现下可是男子身份,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她站起身后,瞥了沈顷婠一眼,讪笑道:“这般也太过女气了,我怎会喜欢。若是让人瞧见可不妙,我先洗了去。” 这般模样让沈顷婠瞧上一眼便好,可不能给兰青她们看见。 沈顷婠倒是没再为难林思慎,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她身后,眼看着她走到门旁,捧起木架铜盆里的清水,胡乱的将脸上的红粉洗去了。 清水拂过面颊,林思慎又取了丝帕沾水细细的擦拭了眉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晚上我有些事要办,需出去一趟。” 身后沈顷婠只低声应了一句:“嗯。” 待将脸清洗干净后,林思慎回身看着沈顷婠,却见她仍是一副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思慎摸了摸脖子,敛眸试探问道:“郡主怎么了,有心事?” 沈顷婠瞥了她一眼,淡淡启唇道“无事。” 言罢,她便打开门径直往书房走去,冷冷的撇下一句:“若有事去书房找我。” 林思慎站在门边看着沈顷婠的背影,心中一阵莫名,怎么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完,倒是比她看上去还别扭。 刚刚她瞧着自己模样也不吓人呐,难道沈顷婠觉着她那般模样很难看? 林思慎搽干净脸上的水珠,凑到了铜镜前瞥了一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捏了捏鼻子,怎么瞧都觉得自己模样俊俏漂亮,正当盯着自己的脸暗自欢喜时,门外墨竹突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瞧见林思慎正俯身站在铜镜前,一张脸都快贴上铜镜了。 墨竹怔了怔,还以为林思慎是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急忙走上前问道:“公子的脸怎么了?” 林思慎转身看着墨竹,一双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认真的问道:“墨竹,你觉着我好看吗?” 墨竹看着凑到眼前的脸,偏开头眼神一闪,抿唇嗔道:“公子今日怎么了,问这做什么?” “没事,问问罢了。”林思慎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急匆匆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墨竹回过神,垂眸恭敬回道:“秦公子正在府门前闹着要见公子。” 林思慎眉头一蹙,低喃了一声:“秦灏?” 庆国公自从入狱之后,国公府便被抄了,财物珍宝通通入了国库,府里的下人也都被驱散了,而国公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也一同被赶了出来。 曾风光无限的国公府一夕之间便树倒猢狲散,落得如此破败的下场。 之前秦灏来过将军府几次,求林将军在老皇帝面前替自己的老父说几句好话,让老皇帝网开一面放过庆国公,林将军本是应下的,也的确在皇帝面前替庆国公求了情,可老皇帝不肯放过庆国公,林将军也不敢再提。 林思慎从未真心将秦灏当作自己的好友,当初跟他交好,不过是想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罢了。 和沈顷婠成婚之后,林思慎便少与秦灏见面,想来他这次来找林思慎,不是要林思慎帮忙请九王爷替庆国公求情,就是来借钱的。 林思慎猜的果然没错,她一踏出府门等候在门外的秦灏便急忙上前,一开口就是要问林思慎借一千两白银。 昔日也算是风度翩翩的秦公子,现下穿着一身脏兮兮打着补丁的布衣,披散着头发像个乞儿一样,死死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哀求道:“林兄,我这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若是今日我筹不到一千两,他们就会打死我。” 林思慎瞧见他这般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感叹,秦灏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心肠并不算坏,对她也算是颇讲义气。如今他落了难,念着那一丝情分林思慎也不会见死不救。 林思慎先是挣脱了他的手,安抚道:“秦兄,你有话慢慢说,我若能帮你自然尽力相帮。” 秦灏面上还有未散去的淤青,他惊慌失措的哀求道:“若是再晚便来不及了,林兄你先将钱给我吧。” 守在府门前的几个府兵正默默的注视着两人,林思慎见状便拉着秦灏走到了府门旁的短巷内,她先安抚了秦灏几句,而后沉声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秦灏有些难为情的搓着手道:“是赌坊的人,我欠了他们一千两。他们说我若是今日不还钱,他们便要将雨诺卖到凝香楼去。” 林思慎蹙眉看着秦灏,有些无奈道:“都这般境地了,你还去赌坊赌钱?” 秦灏满脸痛苦,他揪着头发恨恨道:“我爹一直关在天牢里,国公府已经进不去了,这些日子来我东奔西走,想找那些曾与我爹有过交情的叔伯帮手,可他们通通将我拒之门外。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借酒浇愁,喝醉后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被人拉进了赌坊,一晚上便输了一千两。当初被抄家,我们身无分文的被赶了出来,我哪有钱还给他们。他们知晓我无力偿还,便将雨诺掳走,说是今天太阳落山后我还没还钱,他们就把雨诺卖去凝香楼。” 看着秦灏这般模样,林思慎心中感慨良多,若是有一日将军府也落败了,恐怕她也会落得秦灏这般下场,或许比他还要惨上几分。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两张银票,递到了秦灏手中,她沉声劝诫道:“钱我可以给你,这三千两你先收下。还了赌坊的钱后,剩下的钱你先留着。你爹还在天牢之中,也不知何时能出来,你总得先带着你兄妹娘亲在京城立足。” 秦灏握紧手中的银票,他红着眼看着林思慎,万分感激道:“也就唯有林兄你还会帮我,当初与我交好的那些个公子,自从我爹入狱后便对我避之不及。林兄,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是有事需我帮手,我一定万死不辞。” 林思慎点了点头:“你还是先去将你妹妹赎回来吧,日后别去赌坊了。” 帮秦灏也只是顾念着往日的一份情义,林思慎可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让秦灏来帮自己。 到了夜里。 林思慎从将军府翻墙而出,来到黎洛落脚的院子,敲门无人应当院子里也一片漆黑,想来黎洛应当不在。 林思慎眉头一蹙思忖片刻后并未离去,而是偷摸翻进了院子,而后熟练的在窗边取了钥匙,将房门打开后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今日黎洛给她送了密信要见她,现下不知为何却不在,不过想来黎洛应当不会让她等太久。 林思慎坐在桌边摸了摸摆在桌上的茶壶,入手竟是一阵温热,看样子黎洛不久前应该还在屋内。 茶壶之内的茶是林思慎熟悉的碧螺春,她勾唇淡淡一笑,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 没等一会,门突然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黎洛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飘入林思慎鼻腔之中,林思慎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愣住了。 黎洛执剑站在她身后,三千青丝利落挽起,唯插着一支素朴的木钗,素净清丽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漆黑深邃的双眸中满是肃杀之意,身上洁白的衣裙上还染着未干的血迹。 看到林思慎在屋内黎洛没有半点意外,她瞬间便敛去眸子的戾气,将手中长剑靠在门侧,而后低声开口道:“你来了。” 林思慎起身她,蹙眉问道:“暗隐堂的事?” 黎洛并未开口,而是一言不发的走到床榻边,从木柜中取出了一件衣裙后,这才开口淡淡道:“上回那个失手的人你见过,他妄图勾结刑部官员出卖暗隐堂,我奉师父密令截杀他。” 她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背对着林思慎抬手解开了衿带。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抬眸看去时,黎洛已经褪去了衣裳,昏暗闪烁的烛火下,眼前女子只着一身洁白的中衣,修长雪白的脖颈微微后仰着,单薄的衣裳包裹着纤细高挑的身躯,隐约能瞧见布料下那紧实白皙的肌肤。 黎洛倒是一点也不避嫌,可林思慎却是心下一惊急忙偏开了头转身背对着她。 林思慎蹙眉看着桌上闪烁的烛火,眸光一闪沉声问道“你现下只为我办事,他为何又差遣你去杀人?” 身后只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良久之后林思慎这才听闻一声叹息,黎洛转身看着她轻声道:“刑部大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林思慎猛地转身,她定定的看着眼前换好衣裙的黎洛,讶然出声道:“你去刑部大狱?” 黎洛垂下眸子,缓步走到她身侧坐下,淡淡道:“事情已经办好了,只是劳烦你在此等我。” 林思慎垂着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低声道:“刑部大狱是仅次天牢,重兵把守关押要犯的牢狱。你此行去,可想过会失手?” 黎洛偏头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上突的浮现一丝笑意:“你生气了?” 林思慎黛眉紧蹙,她看着面路笑意的黎洛,想要发火却又不忍,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怎能不气,你背着我去刑部杀人,若是你失手被擒怎么办?” 黎洛若无其事的斟茶,她轻声问道:“你是担忧我,还是担忧我失手被擒后会打乱你多年的部署?” 林思慎愣了愣,她没想到黎洛会突然这般问。 黎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问话有些不妥,她垂眸淡淡一笑:“有人配合行动,不是我一人出手,你放心吧我不会那般鲁莽。” 虽说黎洛现在安然无恙,可堂主派她去刑部杀人的事还是让林思慎极为不悦。 林思慎缓缓坐下身,沉声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只需替我办事便好,暗影堂的事情你日后不必再管,今日之事我会问堂主要个交代。” 黎洛把玩着茶盏的手一顿,几滴温热的茶汤溅落在她指侧,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柔声道:“日后我不会再替暗影堂出手,你大可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唉,其实是最近有点累,赶不上之前日六千的进度了。感谢在2019-12-01 21:51:03~2019-12-02 22:0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一溪 3个;皮蛋酥、阿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和熊的父皇 20瓶;大琳子cc、夜航船、独清欢、鹓鶵 10瓶;淮安七、摇尾巴-8888 7瓶;343106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054 林思慎垂眸沉吟片刻, 而后抬眸看着黎洛,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孟雁歌?” 黎洛点了点头,她当初在孟雁歌手中吃了亏还受了伤,自然记得一清二楚:“记得,那个在满香楼救过你的异族女子, 轻功不错擅长使毒。”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 提醒道:“你平日还需小心些, 她恐怕会寻你替她族人报仇。” 闻言黎洛突然勾唇一笑,她侧头看着林思慎面上无奈的神色, 轻笑道:“你没跟她谈妥?” 想起孟雁歌, 林思慎便觉得有些头疼, 她摊了摊手无奈道:“上回见她我一时大意,身上带着你送我的匕首, 她认出你我是同伴, 还对我动了手。” “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黎洛眉尖一挑,揶揄了林思慎一句后,竟是夸赞起了孟雁歌:“她倒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 “的确。”林思慎点点头, 而后抬眸看着黎洛面上幸灾乐祸似的轻笑, 环臂轻哼一声道:“你还是当心你自己吧, 她可是与我说过一定要杀了你替她族人报仇。” 黎洛漫不经心的勾起肩侧垂下的一缕发丝,缠连在指尖把玩:“她若是真有本事杀了我, 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有时黎洛便是这么一副什么不在意的淡泊模样,仿佛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甚在意,林思慎早便习惯了, 她摇了摇头后,正色问道:“南疆的事办的如何了,我恐怕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了。” 黎洛站起身走到了床榻边,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而后放在了林思慎面前,示意道:“杀了几个人,取回了一样东西,今日唤你来便是要将此物交给你。” 摆放在桌上的木盒极为精美,紫檀木打造的木盒之上雕着仙鹤祥云,林思慎抬手轻轻拂过盒面,而后打开了木盒。 只见屋内一道红光闪过,林思慎眸中露出了一丝惊愕,她怔怔的看着木盒之中的那一朵耀眼的血红曼珠沙华,和当初孟雁歌手上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将木盒关上后,抬眸看着黎洛沉声问道:“这是从南疆取回来的?” 黎洛点了点头:“不错,这本是太子派人运往京城的,半路被我们的人劫下来了。” 林思慎蹙眉沉吟了片刻,孟雁歌当时说,此物是他们异族人的圣物,为何南疆还会有一朵,难不成异族的圣物是两朵双生的玉花。 黎洛见她沉思状,开口禀告道:“太子的人在玉山不仅挖空了山脉,还在山中建了一个仙公殿,招揽了不少道士在其中炼丹。此事瞒的极为严密,表面上他们是在采玉,其实暗地里却好似在迫害异族人炼丹。” 自古以来民间便传闻异族人有通神的本事,且异族人都极为长寿,能活百岁的人不在少数,使得这等传闻更让人信服。 林思慎端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回过神,半晌后她轻叹了口气,眸中神光闪烁:“二皇子知晓太子在南疆的所作所为,却并未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反倒视而不见。太子此举,恐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帝。” 黎洛闻言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倒也解释了皇帝为何对太子如此偏宠。而且当初异族也有不少人想要上京告御状,可最后却通通神秘失踪了。” 林思慎敛眸轻声问道:“你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术吗?” 黎洛想也没想的便摇头道:“不信。” 自古以来多少帝王穷尽一生寻找长生之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林思慎不免有些叹息道:“贪图世间荣华富贵,手中握着掌控天下人生死的权利,或许这样的人比寻常人更怕死吧。” 黎洛闻言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林思慎抬眸有些讶异的看着她,而后苦笑着摇头道:“若问我怕不怕死,我自然是怕的。可若问我想不想长生,我却是不愿,这世上最公平的事便是每个人都要死,无论是身份低微的乞儿还是权倾天下的帝王。” 黎洛垂眸笑了笑,其实林思慎所说的便是她所想的,不过她与林思慎谓一的不同是,她连死都未曾恐惧过。 短暂的沉默后,黎洛蹙眉问道:“异族人是把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遭其反噬,你真打算利用他们?” 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无奈道:“郡主已经见过长老了,我们晚了一步,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黎洛不可置否的挑眉,指着桌上的木盒道:“那此物,你可要交还异族人?” “暂且先留着,或许日后还有用处。”林思慎拿起木盒站起身,走到了黎洛身旁,将木盒递给了她:“便留在你这吧,你先收着。” 黎洛接过木盒,打趣道:“或许哪日那位孟姑娘想杀我,我将此物交给她还能换一条命。” 林思慎轻笑出声,调侃道:“黎女侠,你该不会真怕了她吧?” 黎洛瞥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戏谑:“那留着替你换一条命也行,毕竟你对付漂亮女人从来都是手下留情,说不定哪一日又被那位孟姑娘擒住了。” 林思慎抿了抿唇,黎洛的戏谑让她有些脸红,她的确还是对孟雁歌放松了警惕。 不过她倒也趁机将孟雁歌抢走匕首的事,一并向黎洛交代了:“说来惭愧,你上回送我的那把匕首在孟姑娘手中。” “瞧我说什么来着。”黎洛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调侃一声后,她摇了摇头叹道:“你在女人身上可是吃了不少亏,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一个云鎏姑娘便够了,岂料你对孟姑娘也是如此。” 林思慎没反驳,她垂眸讪讪道:“的确如此。” 黎洛轻飘飘的呛声道:“我若是郡主,恐怕早就饶不了你。” 林思慎闻言急忙替自己辩解道:“我与她们又无私情,不过是心软了一些罢了。”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眸中神色竟是有些许复杂,她轻飘飘的撇了句:“你再多心软几回,等惹上了麻烦后悔就晚了,女人可是这世上最柔情也最狠毒的动物。你待她们好时,她们可以是你把玩于手掌之间柔顺乖巧的宠物,可若哪日你让她们失望了,她们就会成为露出獠牙置你于死地的毒蛇。” 昏暗的灯光之下,黎洛素净清秀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漆黑深邃的眸中仿佛荡漾着绮丽的幽光,而她口中的这番话,更是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颤,背上袭来一股凉意。 林思慎摸了摸手臂,蹙眉道:“你这般说的,倒是让我有些害怕。” 见林思慎似乎真的有些被吓住了,黎洛轻笑出声,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嗔道:“或许你府中那位郡主也是如此,你可需谨慎一些莫要惹了她,否则哪日你睡着了被她咬一口都不知晓。” 知道黎洛是故意吓唬自己,林思慎白了她一眼,走到桌边斟了杯茶,无奈道:“我何时敢惹她,也就只有她戏弄我的份。” 黎洛听她这般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木盒放回了暗格。 而后她走到林思慎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质问道:“匕首你何时能取回来?” 林思慎含在口中的茶险些吐了出来,不止黎洛的匕首,沈顷婠送她的那块玉佩也还在孟雁歌手中呢。她抬手摸了摸鬓角,轻咳一声眼神躲闪道:“这事,恐怕急不来。” 上回林思慎也是这么敷衍沈顷婠的,黎洛好似看出了她有意敷衍自己,轻哼一声淡淡道:“你如若不能自己取回来,那我便亲自去取。” “你就不怕她暗算你?”林思慎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道:“罢了罢了,我去找孟雁歌要回来就是了。” 黎洛环臂而立,施施然道:“不送。”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平日许多事林思慎都是跟黎洛密信往来,见面说的许多话反倒都是私事,林思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这就赶我走?” 黎洛看了眼立在门旁的长剑:“你若是想留下来过夜,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思慎急忙摆手:“那倒是不必了,我怕你半夜起来一剑杀了我。” 黎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戏谑道:“怕我杀了你?你不是应当怕你府上那位美人气恼吗?” 再度提及沈顷婠,林思慎有些出神,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算是夜不归宿,她应当也不会在意。” 她与沈顷婠,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假夫妻罢了。 和林思慎相处了几年,黎洛能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窥察到她的现下心绪。 听她这般说,黎洛垂眸笑了笑面上神色复杂,她轻声道:“你又不是她,你怎知她不在意。” ++++++ 从黎洛处离开后,林思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将军府,翻墙落入后花园后,才站稳身子林思慎便敏锐的发现了异常。 后花园中湖心的亭落上似乎隐隐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藏身在亭落得檐边,若是不仔细看恐怕压根看不出来。 那黑影一声不吭的回看着她,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狭长的桃花眼,林思慎背后靠着一丛翠竹,她盯着那黑影瞧了半晌,轻喃了一声:“孟雁歌?” 她还没去找孟雁歌,却不想孟雁歌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林思慎轻唤一声后,亭落之上的黑影终于动了,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湖面荡起一阵细小的涟漪,眨眼间便落在了林思慎身前。 果然是孟雁歌。 她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和林思慎的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孟雁歌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哼一声道:“你又去私会了?” 林思慎没开口,只是警惕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撤了一小步。 孟雁歌见状白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送信给你夫人的。” 林思慎蹙眉一脸疑惑的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琉光阁,沉声问道:“你都到了此处,为何不自己去送。” 孟雁歌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脖颈,林思慎垂眸望去,只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隐约能瞧见肌肤上的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擦伤的。 发现了林思慎的目光,孟雁歌放下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林思慎,没好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替我把信给她就是,不许偷看。” “噢。”林思慎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信收入了袖中。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林思慎自然也没主动开口,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互相盯着看了半晌。 良久之后,孟雁歌垂眸轻声嗔道:“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林思慎怔了怔,扯起唇角笑道:“我怎么敢生孟姑娘的气。” “说话这么阴阳怪气,还说没生气。”孟雁歌抿唇轻叹了口气,而后问道:“你今日可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不冷不淡道:“我去见谁,似乎孟姑娘无关。” “你...”见林思慎态度这般冷淡,孟雁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而后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丢给了林思慎,没好气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林思慎接过了玉佩,轻声道:“多谢。” 收下玉佩后,林思慎的态度终是好了一些,她犹豫的问道:“那...那把匕首。” 孟雁歌一挑眉,轻哼一声道:“你想要回去?” 林思慎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道:“可否?” 孟雁歌侧头看着她,眸中光芒闪烁:“玉佩我可以还你,不过那把匕首我是不会还你的。”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扶额:“那可是我的东西,你要留着做什么?” 孟雁歌闻言笃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把匕首,是那个女人送给你的吧。” 其实也不需否认,孟雁歌已经认出了黎洛的佩剑,林思慎无奈叹了口气:“是又如何,你还想找她报仇?” “自然。”孟雁歌点了点头,眸光一冷:“虽然我不会杀你,可这不代表我放过了那个女人。她伤了我的族人,就算她逃去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她并杀死她。” 林思慎眉头越皱越紧,她定定的看着孟雁歌,沉声道:“她是我的手下,所做的事也皆是我的授意,你如若真要杀她,那还不如把仇算到我身上。” 孟雁歌摇了摇头,她固执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过她,这仇你也休想揽到自己身上。” 见实在是说不动孟雁歌,林思慎也没办法,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你这般固执,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而后勾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了那把匕首,拔刃出鞘,锋利的刀刃闪过的寒光映衬着她眼中的冷意,愈发叫人头皮发麻。 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笑一声问道:“这匕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难不成这是那个女人送你的定情信物?” 林思慎蹙眉反驳道:“她是我的同伴亦是我的知己,这匕首是她送予我防身用的,就算只是寻常的赠礼,我也不能随意让人抢去。” 孟雁歌轻哼一声,眼看着林思慎目光一直落在匕首上,她把玩了一阵后反手将匕首收起,轻飘飘的撇下一句:“总之,这把匕首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若真想要回去,就叫那个女人来找我。” 林思慎耸了耸肩,她环臂而立提醒道:“她可不是好惹之人,你应当知晓她的功力在你之上,只怕你会引火上身。” “她的确厉害,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孟雁歌垂眸,想起那日漆黑的深林中,那个穿着黑衣的女子独身一人,仗剑在一众人的围攻之下游刃有余,若不是后来孟雁歌抓住机会使毒迷瞎了她的眼,这才伤了她。 恐怕那个女子就毫发无伤的离开了。 孟雁歌眸光一闪,唇角笑意愈发冷厉,她轻笑着凑到林思慎跟前,狭长的桃花眼勾人的轻轻一闪,嗔道:“林公子,不如你去替我传一句话,明日子时我在南城门上等她,她若是能安然无恙的从我身上将匕首取走,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上回林思慎可亲自见识过,像孟雁歌这样的女人有多防不胜防,就算黎洛的功力在孟雁歌之上,却也难保不会被她暗算。 林思慎仰头尽量离孟雁歌远一些,她沉声道:“我是不会替你传话的。” “这么说,连她送你的定情信物你都不要了?”孟雁歌狭长的眸子微眯,突然抬手在林思慎的下巴上轻轻一勾,暧昧道:“那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好好收好,若是也被人抢去了,我可不会像那位姑娘那般轻易放过你。” 林思慎满头雾水的拂开她的手:“什么定情信物?” 孟雁歌故作难过的捂唇轻叹一声,幽幽道:“看来林公子收了不少姑娘的定情信物,连奴家送公子的东西都忘了,真是叫人伤神呐。” 林思慎满脸黑线的看着孟雁歌揉捏做作的把戏,退了两步轻笑一声道:“孟姑娘演的如此入神,倒是能去戏班子唱戏了。” 孟雁歌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短短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她偏头看了眼琉光阁的方向,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信送到了玉佩也还了,林公子,就此别过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正好在轮班巡查的府兵抵达后花园前,翻出了高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女人还真是奇怪,林思慎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看着孟雁歌离去的方向,长嘘了一声道:“莫名其妙。” 避开府兵后,林思慎绕到琉光阁后,推了推窗却发现窗柩纹丝不动:“咦?” 往日她都是翻窗而出,木窗虚掩着方便她回来后进屋,今日她也是翻窗离开的,木窗应当是开着的,怎么今日却关上了。 难不成是郡主夜里起身将窗紧闭了?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只能蹑手蹑脚的绕到前院,推了推门却又发现门也是紧闭的。 不得已,她只能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唤了一声道:“郡主。” 屋内一片寂静。 林思慎无奈只能取出了腰间的匕首,插入门缝中,想将门闩挪开。奈何刀锋划过门闩发出了一声响动,偏院的一个屋子内却亮起了烛火,兰青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传来:“什么声音啊,绿荫你可听到了?” “去看看,不会有什么贼人闯进来了吧。” “那咱们一起去,提上灯笼。” 两个丫头说着说着便披上外衣,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林思慎收起匕首,纵身一跃攀上了廊下的房梁,藏身其中屏住呼吸。 兰青和绿荫提着灯笼一转眼便出现在门前,她们并未发现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而是轻轻敲了敲门,没多时门闩轻轻一响,披着外衣的沈顷婠打开了房门。 两个丫头看着沈顷婠没事,这才放了心:“郡主,刚刚我们听见了响动,您没事吧。” 沈顷婠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清冷:“无事,你们听到的响动,或许只是老鼠溜门撬锁的声音。”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老鼠溜门撬锁?” 既然沈顷婠没事,兰青和绿荫便欠身道::“既然无事,那奴婢就不惊扰郡主歇息了。” 沈顷婠拢了拢衣裳,眼角余光往上轻轻一瞥,轻声开口道:“我有些睡不着,不如你们陪我聊聊吧。” 两个丫头乖巧的跟着沈顷婠进了屋,兰青正要关门,沈顷婠却叫住她,让她把门敞开透透风。 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一脸黑线,原本她还想等门关上后偷溜去书房,可房门敞开着一览无余,她若是偷摸跳下来,恐怕会惊扰兰青和绿荫,便只能这么尴尬的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屋内,三人坐在桌前正对着门口,兰青喏诺开口问道:“郡主...您想与我们聊些什么。” 沈顷婠垂眸淡淡一笑:“聊聊定情信物吧。” 兰青脸色一变,绿荫红着脸垂下头:“郡主您知道了!” 秘密被揭穿,兰青急忙解释道:“府内那个叫林霜的家将,昨日才送了绿荫一个香囊,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郡主开口,我们这才瞒着郡主。”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沈顷婠眉尖一挑,偏头看着绿荫柔声道:“无碍,你们从头说与我听就是,绿荫你是如何与林霜相识的。” 屋内兰青喋喋不休的开始讲诉起绿荫和林霜的相识,一说起来便睡意全无兴奋不已。 沈顷婠默默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瞥向门外。 只是可怜了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像只老鼠一样死死的抱着柱子,可怜又委屈瞪着眼一动不动。 而屋内,兰青才说到进府半月,绿荫和林霜的第二次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朋友动手术住院,陪她一天所以没更文,本来在评论里请了假,可是你们居然没认出来我!!!可恶感谢在2019-12-02 22:00:42~2019-12-04 21: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可爱的可、顾七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484341、墨小尘、40985072、鱼一溪、大川、小喵九么么哒、惊艳时光、23496303、傅大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航船 71瓶;39928946 20瓶;奶猫 15瓶;諾貝爾文盲獎 12瓶;夏至、独语、楠 5瓶;秦秦琼 4瓶;惊艳时光 2瓶;性感泰迪在线发财、27981122、286453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055 林思慎在房梁上挂了大半个时辰, 挤在逼仄的小空间里,腰酸背痛又动弹不得。她无声的幽幽叹了口气,心中知晓沈顷婠又是在故意戏弄她。 屋内兰青似乎并没有停嘴的意思,还正絮絮叨叨的说着绿荫和府内家将林霜的事。 好在沈顷婠终于开口打断了兰青,并叮嘱绿荫, 若是她当真与林霜两情相悦, 大可让林霜来替她提亲, 而后这才让回去歇息。 林思慎眼看着兰青和绿荫你推我搡的回了偏院,终于舒了口气, 房门虽被沈顷婠关上了, 可林思慎侧耳分明未曾听到落下门闩的声音。 她动了动身子, 轻巧往下一跃正好落在屋门前。 藏身时林思慎没敢动,双腿早已麻痹, 一落地双膝便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曲, 姿势端正的跪倒在房门前,她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愣住了。 房门及时被拉开,沈顷婠清冷的面容隐现其中, 她瞥着跪在门槛前的林思慎, 先是一怔而后尖一挑, 似笑非笑的启唇道:“林公子因何行此大礼?” 林思慎好没气的撇着唇角,幽幽的看着沈顷婠:“郡主这是故意的吧。” 沈顷婠勾唇一笑不可置否。 林思慎轻哼一声双手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沈顷婠见她似乎很是吃力,便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奈何林思慎双腿实在是疲软,才一站定她双膝又是一曲, 眼看着又要跪地了,好在她眼疾手快双手扶住沈顷婠的手臂,身子一晃再往前一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沈顷婠身上。 沈顷婠一时不察,只觉林思慎猛地往前一冲,活生生的将她按倒在地。 地上石板坚硬,沈顷婠后脑磕在地上闷哼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黑,林思慎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脑袋丝毫不差的埋入了她的心口。 两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顷婠被摔的有些发愣,而林思慎则是压着她柔软的身子,鼻腔间满是沈顷婠身上浓郁好闻的幽香,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埋在什么地方,她当即红着脸眼神闪烁的抬起头。 双手撑在沈顷婠身侧,一脸茫然的正对上了沈顷婠惊愕羞恼的双眸。 林思慎轻咳一声心虚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顷婠偏开头,也不知是因痛意还是羞恼,眸中一片湿润的雾气,她咬唇冷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林思慎翻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垂着头,眼角余光瞥见沈顷婠双手撑地坐起身。 被林思慎迎面砸中,沈顷婠全身都痛,就连胸口都一阵闷痛,她站起身一拂衣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便转身抬手捂住胸口径直往床榻走去。 林思慎跟着爬起来,麻痹的双腿好歹有了知觉,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婠身后,追问道:“你刚刚好似磕到了,疼吗?” 沈顷婠羞恼的转身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的怒声道:“你说呢?” 林思慎目光落在她心口,见她虚扶着胸口,有些脸红的指了指道:“那里也疼啊?” 沈顷婠白皙的脖颈上萦绕起一层粉色,她羞恼的放下手,清冽的双眸满是怒火的撇着林思慎:“闭嘴。” 林思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伤处,我也不能替你疗伤,你不如自己揉揉吧。” “你...”沈顷婠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白皙如雪的面容上一片绯红,她瞪了林思慎一眼,拂袖道:“一会再让我听到你开口,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林思慎闻言眨了眨眼,好似想起了什么,她轻笑一声道:“这话听着倒是似曾相识。” 话一说完,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便幽幽落在了她身上。 林思慎神色一变急忙闭嘴,然后快步闪身躲进了屏风后,不敢再开口了。 屋内一片静谧,林思慎从屏风一侧探头偷偷看了一眼,床榻旁的轻纱微微飘荡着,沈顷婠已经不见了踪迹,想来应当是躺下了。 林思慎眼神闪烁的站在屏风后,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通红发热的脸颊,刚刚那柔软相贴的感觉,还有那扑鼻的幽香,仿佛一直萦绕在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很快林思慎便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入非非的了,她脸色一变在脸颊上轻轻一拍,暗自骂道:“你无耻。” 褪去夜行衣后,林思慎躺在云榻上睁眼看着房梁,却怎么也睡不着。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房梁,好似在发呆,恍惚间她启唇无声的吐出几个字:割了你的舌头。 脑海之中一道灵光闪过,耳边顿时响起那一声稚嫩却带着冷意的威胁:“你若是敢偷看,我便戳瞎你的双眼。” 同样是沈顷婠的声音,仿佛交错了时空回到十年前,那朦朦胧胧的记忆跟着在林思慎的脑海中苏醒了过来。 十年前后花园的柳树之下,小思慎拉着一直抱着书不肯撒手的小顷婠到了湖边,开心的向兴致缺缺的小顷婠炫耀自己刚刚做好的小木船。 束着玉冠身形单薄,肌肤苍白的有些病态的小思慎,叉着腰举着小木船指着湖面,双眼亮晶晶的兴奋道:“婠儿,你瞧我一会把小船放到水里,它肯定能飘很远很远。” 抱着书坐在一旁的小顷婠,漂亮的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小小年纪就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瞥了林思慎手上的木船,合上书提醒道:“你要把那两个人偶取下来,否则船会沉。” 小思慎歪头看着木船,小心翼翼的取出船舱里的两个人偶,献宝似的递给小顷婠看:“不能取下来,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咱们要一起坐船去玩。” 两个小木偶雕的粗糙极了,只能勉强看清脑袋和四肢,背面上歪歪扭扭的一个刻着林,一个刻着沈。 小顷婠只勉强扫了一眼,就垂头认真的翻着书:“随便你。” 小思慎有些失落的耷拉着脑袋,她偷偷的看了小顷婠一眼,然后咬了咬牙把两人小人偶放在木船上,自己跑到湖边,将木窗小心的放在湖面上。 湖面波光粼粼,很快小木船就被风吹的有些远,摇摇晃晃的荡在湖面上。 小思慎开心的跑到小顷婠身边,牵起她的手跑到湖边,指着船给她看:“婠儿你快看,船开起来了。” 小顷婠别扭的挣开了她的手,一本正经的倔强提醒道:“林思慎,我都说了只有父王和母妃才能叫我婠儿,你不许这么喊我。” 小思慎是从父亲和九王爷交谈时,偷听到小顷婠的母妃病重了,之前小顷婠的母妃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带她去太湖乘船。 所以她偷偷摸摸的忙了大半个月,这才自己做了一个小木船,她太小了,不能带婠儿去坐真正的大船,只能让小木船载着代表她和婠儿的人偶,去游览揽月湖。 她想,或许这样婠儿会开心一些。 就算被小顷婠斥责了,小思慎也没气恼,她轻轻的指着湖面上的小船,眼睛里满是笑意:“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下回不叫就是了。你快看,船飘远了。” 小顷婠愣了愣,抿着唇看向湖面,却只看到在湖面倾覆缓缓沉入水中的木船,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小思慎也瞧见了,她脸色一变当即跳入了水中,想要将自己和小顷婠的木船救起来,她在水里许久也没出来。 过了一会才开始挣扎起来,似乎溺水了。 见状小顷婠吓坏了,她急忙丢掉了书,后花园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二人,她呼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情急之下急忙捡起一旁草地上的一根树枝,递给小思慎让她抓住。 也不知是她没站稳,还是小思慎力气太多,最终她也被拖入了水中。 好在小顷婠通水性,最后关头将小思慎拉上岸,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父亲早就交代过,不许思慎带着小郡主去湖边玩,这回是小思慎偷偷把她拉到后花园来的,现在两人都落水了,小思慎怕大人责罚,便拉着小顷婠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拿出了两套衣裳,给自己和小顷婠换上。 有些昏暗的屋内,她们两人一个站在屏风内一个站在屏风外,脱去湿漉漉的衣裳换上干净的衣物。 小顷婠站在屏风内,背对着小思慎,有些难为情的咬着唇冷声威胁:“你若是敢偷看,我便戳瞎你的双眼。” 小思慎此时对男女之防并不太懂,更何况她脑子疼的厉害眼前一阵朦胧,她只是乖乖的点头应承:“我不看。” 然后迷迷糊糊的把衣服都脱了个精光。 换上干净的衣物没多久,小思慎就脸色苍白的昏倒了过去,发起了高烧陷入昏迷迟迟没有醒来,将军府内乱成一团。 九王爷当夜神色悲戚的赶来,王妃病逝了,他也将要启程去青州,他是来接小顷婠离开的。 离开前,小顷婠趁着人不在,偷偷溜进了小思慎的屋子里。 小思慎昏睡在床上,看起来虚弱不堪,小顷婠爬到床榻上摸了摸她的脸,母妃走了林思慎也病了,她觉得有些难过。 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落在了小思慎脸上,小思慎睫毛轻轻一颤睁开眼醒了过来,她浑身都难受,可看到小顷婠在哭,她还是勉强的扯出一个鬼脸逗小顷婠笑。 一如既往的,小顷婠没有笑,只是默默看着她,眼中豆大的泪珠无声的一滴一滴滚下来。 小思慎挣扎着坐起来,把紧握的小手放到小顷婠面前:“婠儿你别哭,你看我捡回了什么。” 小顷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小思慎笑了笑摊开手掌:“我把你从水里救回来了。” 小顷婠垂眸看去,只见她手中握着一个丑丑的人偶,背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沈字。 小思慎把人偶放到她手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她摸了摸小顷婠的头:“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 林思慎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那些模糊记不清的记忆,仿佛在梦中重现了一遍。 她这才明白,自己当初大病一场后忘记了很多事情,只隐约记得自己曾因救过沈顷婠而生了一场大病,如今想来,哪里是她救了沈顷婠,而是沈顷婠救了她。 也难怪当初她说救过沈顷婠时,沈顷婠却意味深长的让她好好想想。 这些年,林思慎的确把身份瞒的天衣无缝,她一直觉得沈顷婠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战战兢兢的从不敢有一刻放松,除了娘亲乳娘和墨竹,便无人知晓她真正的身份。 若是沈顷婠真的知晓她的身份,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换衣物时,她老老实实的没有偷看沈顷婠,而沈顷婠却偷偷的看了她,从而知晓了她的身份。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她抹去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推开窗柩。 窗外春光明媚风卷云舒,林思慎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起身洗漱穿衣。 墨竹看着林思慎疲惫的面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昨晚没睡好?” 林思慎理了理衣领,怔住了:“做了个梦。” 墨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可要奴婢替公子调制安神香?” 林思慎摇了摇头,而后思忖着问道:“上回让你调制的药,可好了?” 墨竹有些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而后自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林思慎低声道:“已经好了,奴婢正要交给公子。” 林思慎收起瓷瓶,转而又关切的问道:“不会伤身吧?” “不会。”墨竹摇了摇头,解释道:“用了此药者,会浑身瘫软无力提不起精力,就算不用药汤半月之内也能自愈。” 林思慎点了点头,舒了口气:“那就好。” 眼看着林思慎穿戴整齐,墨竹退后了一步,恭敬道:“公子可要用早膳?” 林思慎没应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床榻方向,问道:“郡主呢?” 墨竹抿了抿唇,回身指了指书房:“郡主在书房,还特地吩咐不许人去打搅,公子不会是又惹郡主生气了吧?”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能看出来是我惹她生气了?” 墨竹垂眸淡淡一笑:“将军府内,郡主可不会无端生旁人的气,也就唯有公子能惹怒郡主。” 林思慎笑了笑,耸肩道:“时辰差不多我该去兵部了,路上买一碗阳春面填填肚子。” 沈顷婠说不许人去打扰,针对的可不就是林思慎,想来昨晚的事她还在计较呢。 不得已,林思慎只得和兰青打了声招呼,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兵部。 没待多久,李启突然到兵部来找林思慎,将她拉到角落中,说是有关太子的事想找她商量,等她酉时离开兵部后,去一趟鹤鸣楼相见。 李启来去匆匆,神色间有些莫名的阴沉,林思慎心中起疑,口中虽应承了下来,可到了酉时从兵部走出后,她却并未直接去鹤鸣楼,而是去了一间卖蜜饯的铺子。 身后似乎隐隐有人跟踪,林思慎买了一包蜜饯后,便到了一群乞儿聚集的地方,将蜜饯通通分给了他们,手中只剩下了包裹蜜饯的一张油皮纸,她只瞥了两眼便随意丢在路边。 而后转身走入了附近的绸缎庄,踏入门槛后,她偏头瞥了一眼,果然见到有人悄悄的捡起她刚刚丢下了油皮纸查看。 绸缎庄内,掌柜给林思慎看了几匹布料,而后偷偷递给了林思慎一张密信。 林思慎只扫了一眼便还给了掌柜,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不久之前,她还未从兵部离开时,李启和青瑶郡主一同进入了鹤鸣楼,不多时后李启离开,青瑶郡主却并未出来。 这么看来,想要见她的人不是李启,而是青瑶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4 21:46:12~2019-12-05 20: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阿貓 3个;道德之花、大木木小林林、jkkk_l、24484341、人丑多读书、爬爬、阿狼、30511830、左岸的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爬爬 26瓶;臭臭、瞳、三七木、吨吨 5瓶;35605063、洞中千年修此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056 林思慎负手悠悠的走到鹤鸣楼前, 饶有兴趣的抬眸看着眼前这栋精美漂亮的楼阁。 从之前她手下的眼线传递的消息中,她知道现在正在鹤鸣楼中等着她的人,不是李启而是青阳郡主,这么看来李启的邀约是个鸿门宴。 虽说是鸿门宴,可林思慎却并未避开, 反倒是独身一人前来赴约。 当林思慎站在鹤鸣楼前时, 站在大门前一个壮硕的汉子,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而后弓腰走了上来, 拱手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林思慎林大人?” 林思慎负手而立, 不点而红的薄唇微微一勾, 施施然的点了点头道:“不错。” “林大人您终于来了,李大人早已恭候多时, 您随我来吧。”汉子闻言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他点头哈腰的领着林思慎往厅堂走去。 林思慎敷衍的点了点头,跟着他的引领走上了鹤鸣楼最顶层。 过廊之上铺着柔软的毛毡,每个厢房的门前摆放着木案, 案台上摆着一盆修建整齐的发财树, 墙上四处可见挂着当代文豪的墨笔书画。 鹤鸣楼是京城文人墨客最爱来的酒楼, 因其环境清幽,酒楼中的每道菜品皆是由名人诗句所命名, 又招揽了不少文人雅客提名留词,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自然趋之若鹜。 以往林思慎和秦灏来过几回,只觉得酒楼的饭菜说不上好吃, 随随便便点几个菜就得花上好几两银子,还不如外头几文钱一碗的阳春面,实在是不值当。 林思慎淡淡的扫了几眼后,便被汉子引到了最末尾的一间厢房前,敲了敲门后听着里头的一声应和,便躬身请林思慎入内。 其实都不用进门,林思慎就在门前嗅到了那一股浓郁刺鼻的香粉味,这味道可比凝香楼的味道还要浓,不猜都知道定是那作风张扬的青瑶郡主。 林思慎淡淡一笑,抬手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施施然的自半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一入内,林思慎便瞧见了窗边摆着一张云榻,清扬的纱帐后隐约可见一个妖娆的身影侧躺其间,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酒菜。 而身后的房门外,轻轻的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林思慎勾唇一笑,故作讶异的轻声道:“李兄怎的不在?” 躺在云榻上的女子闻言轻声一笑,抬手勾起面前的轻纱,露出了一张浓妆艳抹的笑脸。 青瑶郡主躺在云榻上,摆了个撩人的姿态,犹抱琵琶半遮面般将轻纱掩住半张脸,娇滴滴的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笑道:“他有事先走了,留下我招待林公子。” 也不知是她太过矫揉造作,还是林思慎本就讨厌她,看着她现下这故意摆出的一副勾人姿态,林思慎只觉一阵恶心。 林思慎装作楞神,半晌后这才急忙拱手行礼:“原来是青瑶郡主,思慎见过郡主。” 青瑶郡主嗔了她一眼,幽怨道:“上回我不是说过吗?你该随婠儿唤我一声堂姐,这般见外做什么。”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轻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却应了她的要求唤了她一身堂姐:“青瑶堂姐,不知李兄他何时回来?” 眼看着林思慎一脸正色,青瑶郡主缓缓起身,娇笑道:“他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如坐下先陪我饮上一杯酒。” 照这么看,青瑶郡主分明是想□□林思慎,还是和自己的夫婿李启一同设下的圈套,林思慎暂且不知道她可还有别的企图,便装作应下了,拂袖落坐:“也好。” 青阳郡主赤足走下云榻,身上衣裳极为凌乱,隐约露出了雪白肩头,她身姿摇曳的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提起酒壶,轻声嗔道:“来,堂姐亲自替你斟一杯酒,你可不许推辞。” “思慎不敢。”林思慎淡淡一笑,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青瑶郡主握着的酒壶,果然发现了异样,只见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给林思慎斟时,扣在壶盖上的拇指却微微一用力,轻按了一下。 林思慎偏开目光佯装端详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轻啧了一声。 青瑶郡主斟完了酒,见她并未发现异样,忍不住得意一笑,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娇声巧笑的问道:“怎么,你喜欢?” 林思慎站起身,饶有兴趣的指着字画回身问道:“这可是云榭居士的字画?” 青瑶郡主心不在焉的抬眸看了一眼落款,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于是敷衍的回道:“应当是吧。” 林思慎收回目光,抬袖不经意的轻轻拂过桌面上的两杯酒,而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云榭居士的字画可是很难得的,没想到一个酒楼中竟能见到先生的真迹。” “你若喜欢,我一会向酒楼的掌柜买下来送到你府上去。”青瑶郡主看着林思慎俊美阴柔的面容,眸子一敛,抬手将林思慎身前的酒杯端起递到了林思慎身前:“林公子,喝杯酒暖暖身吧。” 林思慎接过酒杯勾起唇角,精致的有些虚幻的面容之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笑勾魂摄魄般印入青瑶郡主的眼帘。 施施然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林思慎递给了青阳郡主,狭长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眨,让人瞬间便被她勾去了心神,她压低了声音:“那,思慎敬青瑶郡主。” “好。”青瑶郡主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猩红的舌尖轻轻一舔唇角,接过酒杯时她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在林思慎手背上轻轻一拂,而后轻笑道:“林公子的肌肤比女人还要滑腻,我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 林思慎不动神色的抬起手,撇开了她的手,而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末了咽下有些火辣的酒液,反转了酒杯示意道:“思慎先干为敬,青瑶郡主随意。” 青瑶郡主眉尖一挑,抬手饮下杯中酒,而后俯身贴了过去,伸手挽住了林思慎的手臂,胸前波涛若有似无的蹭过林思慎的臂弯:“我说我以往怎么就没发现,这京城之中还有林公子这般俊俏的少年郎呢,竟是给婠儿抢了先。” 林思慎推开了青瑶郡主的手,轻声笑道:“青瑶郡主说笑了,思慎与夫人是自小就定下的婚约。” 青瑶郡主看着林思慎那张俊美的近乎妖异的脸,就已经心神荡漾了,压根没发现自己的脸已经通红,她娇笑着一推林思慎的肩头:“你装什么正经,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让李启把你骗来吗?” 林思慎注视着身旁看似要发情了的女人,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却又恢复了戏谑的笑意,她低声问道:“还请青瑶郡主解惑?” 青瑶郡主盯着林思慎的脸,她也算是阅男无数,却唯独没试过跟一个比自己还漂亮,身形瘦弱的像青竹一般的男人快活过。眼下她看着林思慎的脸,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一股燥热感涌了上来,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装作喝醉了一般,依倒在林思慎怀中,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脸蛋,嗔道:“婠儿成日板着一张脸,想必在床上也是如同死鱼一般沉闷吧。你素来喜欢逛青楼,难不成你还真憋得住?” 林思慎还以为青瑶郡主和李启设下鸿门宴邀她过来,还有别的阴谋,没想到也就仅仅是因为青瑶郡主春心躁动了,明白后,林思慎顿时失望了不少。 不过青瑶郡主对沈顷婠的评价却是让她有些忍不住的轻笑出了声。 沈顷婠在床上像只死鱼?这她倒是无从了解。 青瑶郡主见林思慎在自己的勾|引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轻笑,以为自己得逞了,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摸像林思慎的腰间,想要解开她的腰带。 林思慎急忙推开了她后撤了两步,摇摇头看着步履蹒跚的青瑶郡主,似笑非笑道::“青瑶郡主,我们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青瑶郡主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她摸了摸自己发红发热的脸颊,在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林思慎,这才恍然大悟,刚刚下了药的酒林思慎给掉包了。 涌上来的那股燥热感愈发凶猛,青瑶郡主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蹙眉看着林思慎颤声道:“那酒?你...” 林思慎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抬步就要往门外走:“郡主可是累了,不如我唤人来服侍郡主歇息。” 身后青瑶郡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酒里的药效已经完全发作了,她面色绯红双眼迷离,抬手间不经意将桌上的酒壶碰到在地,不过她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林思慎,仍是不死心的想要缠住林思慎:“你,你别走...” 林思慎闪身避开了她,然后拉了拉房门,却发现房门紧锁压根打不开。不过林思慎眉尖一挑,下一瞬便装作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开门,郡主出事了。” 果然,原本好似没人的门外,听她这般惊恐的求救,终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之前领着林思慎的那个汉子探头进来查看:“郡主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去看看就是了。”林思慎从半开的门边闪了出去,在汉子背后猛的一推,正好将他推到了扑来的青瑶郡主身前。 药效来的极为猛烈,青瑶郡主压根认不出眼前的人,只是抱住一个浑身滚烫的人便急不可耐的死死攀在他身上,任由汉子怎么惊慌解释也不理会。 林思慎趁机关上门,将门锁悄无声息的扣上。 屋内男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渐渐平复了下去,没一会便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喘声。 门外的肇事者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丢下屋内快活的两个人,下楼到了厅堂点了一桌酒菜,饶有兴趣的撑着额角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等李启回来跟他一起去看好戏。 不过悠哉悠哉的喝着酒时,林思慎突然想起沈顷婠,也不知沈顷婠知晓在旁人眼中,她是个在床上如死鱼一般的人,她会作何反应,想来应当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5 20:55:39~2019-12-06 21:2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叶、30511830、寻涫、、清鹿、鱼一溪、陌上人如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和熊的父皇 28瓶;五选一的娇妻 20瓶;红黑tattoo-热派 10瓶;夜航船 8瓶;摇尾巴-8888 7瓶;花开 3瓶;147227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057 其实倒也不是林思慎狠毒的要坏青瑶郡主的清白, 而是在京城王公贵族中混迹,林思慎早便知道青瑶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未与李启成婚之前她便在王府中养了不少面首。 她的浪荡郡主名声可比林思慎纨绔公子的名声,来的更为响亮真实。 对于青瑶郡主来说,林思慎只是一块还没吃到嘴里的精致糕点, 更何况这块糕点还是她一直嫉妒的沈顷婠的囊中之物。 林思慎这算是以牙还牙, 心中倒无多少愧疚之情。 没等多久后, 李启果然面色阴沉的带着两个侍从匆匆从外赶回来,见他还领着侍从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 难不成李启和青瑶郡主还真另有目的, 想引她入局借机要挟她。 好在林思慎及时脱身了, 她冷冷一笑坐在厅堂之内一个木柱后,正巧躲开了李启的目光。 林思慎冷冷一笑, 眼看着李启带着人上了阁楼, 便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闪身进入一旁的厢房中,林思慎靠在角落中,听着对面的声响。 如她所料, 李启开门后只见到衣衫不整的青瑶郡主和那个壮硕的汉子, 一同躺在云榻之上, 压根就不是他意料之中的林思慎。 他当即脸色阴沉怒气涌上心头,可他不敢对青瑶郡主发怒, 只能一脚踹向那汉子,将他踹醒后仍是不解恨的在他惊恐的面上狠狠砸了两拳。 青瑶郡主披上轻薄的纱衣,还未褪去红晕的面上满是厌恶, 她冷冷的瞥了那汉子一眼,开口道:“别打了,看着真让人心烦。” 李启踩着那瑟瑟发抖的汉子的脸颊,咬了咬牙沉声问道:“怎么不是林思慎?” 青瑶郡主缓缓起身,施施然的端起桌上的酒壶:“算他聪明,已经跑了。” 李启一脚踹开那汉子,冷笑道:“我就知道这招对她没用,你以为她真是个不学无术愚钝的纨绔公子?” 青瑶郡主白皙的玉腿交叠,懒懒的坐在云榻上:“太子哥哥说了,林思慎还有用,不能让她跟沈顷婠上下一心,沈顷婠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李启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和别人厮混,现下却若无其事不知廉耻的女人,压下心中的恨意,柔声问道:“殿下不是一直说,只要将军府和九王爷联姻,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吗?为何现在,又想让将军府跟将军府决裂?” “你懂什么。”青瑶郡主不耐的怒斥了他一句,而后眯着眼冷声道:“沈顷婠那个贱女人一直装作不记得当年的事,对太子哥哥也一直态度恭敬,让太子哥哥放松了警惕,就此促成了将军府和王府的联姻。可没想到她却暗中和二皇子联手,想对太子哥哥下手。林将军那个蠢货,也因满香楼庆国公的事对太子哥哥心生不满,现下形势紧急,想要拿捏住将军府,就需先拿捏住林思慎。” 李启眸光一闪,他好奇的问道:“当年太子和青阳郡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隔着墙壁,靠在窗边的林思慎屏住呼吸,侧耳静静听着。 青瑶郡主听李启这般问,竟是有些不耐的挥手道:“你不必知晓。” 李启闻言垂眸低声一笑,又问道:“我早便与你说过,林思慎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愚钝,你还真以为你能拿捏住他?” 青瑶郡主眸光狠毒的死死盯着李启,她握紧拳头站起身走到李启身旁,仰头看着他冷笑问道:“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男人,怎么,你也觉得我比不上沈顷婠?” “我没...”李启神色一凛,正要否认,却见青瑶郡主突然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脸上,力度之大,让李启头都歪向了一旁,英俊的面上很快便浮现了红肿的五个指印。 青瑶郡主轻蔑的看着他,让林思慎逃走的挫败感已经让她极为不悦,现下她只能将怒气通发泄在李启身上,她声音尖厉刻薄的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和太子哥哥养着的一条狗。当年要不是我,你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这些年你倚仗着我一步一步往上爬,不乖乖听话就算了,还敢在府里跟那些卑贱的侍女瞎搞胡混。” 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明目张胆的在府中养了一群小白脸,让他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却不让他在外面有一个女人,凡是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被青瑶郡主逼着他亲手杀死。 李启垂着头,掩饰住了眸中阴寒彻骨的恨意,不过当他抬起头时,眼中的恨意却全然消失,他轻轻的拉住青瑶郡主的手,低声道:“为表忠诚,我都亲手将那个怀中我孩子的女人杀死了,郡主怎么就还记恨着呢。” 青瑶郡主看他像一只摇着尾巴像自己乞怜的狗,心情终是好了些,她软身依靠在李启的胸前,娇声一笑道:“林思慎肯定起了疑心,我们还需找别的法子掌控他。” 李启抬手搂住她,轻笑一声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会想到法子要挟他。” 青瑶郡主低声一笑,勾住李启的脖颈,猩红的舌头有些兴奋的舔着唇瓣,贪婪道:“只要找到他的把柄,我就一定要得到他,真想看看沈顷婠知晓他的夫君拜倒在我裙下后,会做作何表情。” 在青瑶郡主看不到的身后,李启面容扭曲眸中满是怨恨,口中语气却温柔似水:“那这个人怎么处置?” 看着李启指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面露惊恐的汉子,青瑶郡主的目光由下自上的扫了一眼,不屑道:“还需我教你吗,处理掉这个没用的废物就是了。” 听完两人的交谈后,林思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鹤鸣楼,看来她还真没猜错青瑶郡主和李启的目的远没有那么单纯。 太子对林将军起了疑心,想要借由林思慎牵制住将军府和沈顷婠。 而这次青瑶郡主又提起了沈顷婠和太子之间的事,虽然只说的模模糊糊,却又透露了沈顷婠心中一直憎恨着太子,而且这些年她和太子还有联系,且在太子面前佯装忘记了当年的事,以此让沈顷婠放松了警惕,这才让太子促成了自己和她的完婚。 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还有什么内情,那张联系着太子沈顷婠四皇子的暗网,其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看来离开京城前,她还得小心翼翼的警惕着李启和青瑶郡主。 听他们的口气,他们还会找机会设局陷害自己。 林思慎有惊无险的回到将军府,一踏过门槛柳卿云就迎了上来,拽着她躲在角落里左右看看无人,便急忙问道:“慎儿,你最近可有发现郡主有何异常?” 林思慎一脸莫名反问道:“什么异常?” 柳卿云恨铁不成钢的跺脚道:“娘亲前些日子不是发现她夜半与男人相会嘛,你后来可发现她有异常?” 林思慎这才想起这事,她应了一声敷衍的摇头道:“没有。” 看着林思慎敷衍的态度,柳卿云很是不满道:“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林思慎还在思忖着沈顷婠和太子四皇子的关系,压根就没心思应付柳卿云:“我夜夜与她同处一室,若是她真的有异常我自然会发现,那日之事定是娘亲看走眼了。” 柳卿云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嘀咕着道:“那她没发现什么吧?其实娘亲想了许久,也难怪她一直不计较圆房的事,她定是在外头有了人。”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柳卿云见她一直走神,急忙伸手捧着她的脸颊晃了晃,定定的看着她提醒道:“对了慎儿,你祖母明日要你和郡主去洗尘寺。” 林思慎眨了眨眼,一脸莫名:“要我和郡主去洗尘寺去做什么?” 柳卿云幽幽叹了口气:“求子。” 林思慎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道:“也好,也该去了。” “你好什么!”柳卿云倒吸一口凉气,捧着林思慎脸的手一紧挤的她脸都疼了起来。 林思慎抬手拂开她的手,定定道:“娘亲我还有些事找郡主,您没事别瞎想了行么,好好回去歇息。” 说完也不等柳卿云反应过来,拔腿就往琉光阁跑去。 柳卿云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林思慎,总觉得林思慎对郡主的态度好似变了一些,以前只要她提起郡主,林思慎一定会跟她解释一番。 可今日林思慎一直敷衍她,还等不及的要去找郡主。 柳卿云生怕林思慎真被沈顷婠勾了魂,便悄悄的跟了上去,远远跟着林思慎到了琉光阁。 夕阳的余晖落在琉光阁内,沈顷婠坐在院子中的亭落下,抬手懒懒的撑着额角,狭长好看的双眸紧闭着,精致白皙的面容在余光的照耀下,恬静而温柔,好似正在小憩。 她手中握着的书还未放下,看上去像是看书时突然疲累了,闭上眼浅眠。 林思慎放慢了步子,走到亭落旁,兰青和绿荫也不知为何竟也不知去了何处,竟也不守着沈顷婠。她踏入亭落的声响极为细微,却还是微微惊扰了沈顷婠,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一颤。 林思慎屏住呼吸,原本纷扰的心境在看到沈顷婠的身影时,竟是悄然平滑了下来,她缓步走到沈顷婠身旁,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又看了眼搭在一旁的一件披风。 她悄无声息的勾起唇角,抬手取了石凳上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沈顷婠身上,还不忘一边观察着沈顷婠有没有被她的动作惊醒。 也不知是不是沈顷婠太过疲累了,一向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的她,竟是并未醒来。 替沈顷婠披上了披风后,林思慎并未离去,她坐在了沈顷婠身侧学着她的模样懒懒的撑着额角,侧头看着沈顷婠恬静的侧脸。 也只有当沈顷婠睡着时,她身上那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外壳才会被剥离,让她看起来那么柔弱温柔。她削瘦的肩头看上去这般孱弱,仿佛经不起一丝重压。 昏黄色的余晖之下,林思慎丝毫没发现,自己注视着沈顷婠的双眸是怎样的温柔沉溺,以至于她压根就没察觉到影壁后那一道惊惶诧异的目光。 也不知林思慎看了多久,只不过垂眸一瞬间,再抬眸时时却对上了沈顷婠清冽的双眸,她不知何时醒来的,深邃的眸中浸染着朦胧的疲惫雾气,她目光自林思慎的领口滑过,轻启檀口问道:“何时回来的?” 林思慎偏开目光轻声道:“不久前。” 沈顷婠轻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问道:“可还去了何处?” 林思慎心口一紧,垂眸掩饰了眸中的暗光,低声道:“去了鹤鸣楼。” 沈顷婠缓缓坐直了身子,白皙修长的指尖勾住了背上滑落的披风,漫不经心的问道:“独身一人?” 许是今日青瑶郡主提起了沈顷婠和太子的旧事,林思慎竟是点了点头骗了她:“嗯。” 沈顷婠眸光一冷,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语气冷淡:“祖母今日来找了我,说是明日让你随我去一趟洗尘寺。” 林思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此事:“回来时娘亲与我提起过。” 沈顷婠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抬步往外走去:“很好。” 林思慎察觉到了沈顷婠的不悦,却并未解释,她知晓沈顷婠一定猜到自己去鹤鸣楼见了什么人,可她并不想和沈顷婠提起青瑶郡主说的事,她隐隐猜到那对沈顷婠来说是一件让她极为厌恶,并不想开口提及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不太好,过几天再加更吧。感谢在2019-12-06 21:23:32~2019-12-07 21:1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in阿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 3个;24484341、小喵九么么哒、w2377、寻涫、、lin阿貓、大川、409143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川 10瓶;站起来走几步 5瓶;赖美云新单-不渺小-、性感泰迪在线发财、254960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058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兰青墨竹早早便开始收拾了起来,沈顷婠已起身不知去向了,唯有林思慎还赖在云榻上迟迟没有起身。 墨竹绕过屏风打开了一旁的衣柜,她这才一脸莫名的自云榻上爬起身,打了个哈欠问道:“不就是去一日吗, 收拾那么多物件作甚?” 墨竹替她取了两件衣袍, 头也不回道:“将军已经替公子给兵部主事告假了, 公子这次得在洗尘寺待上三日沐浴斋戒。” 林思慎怔了怔,惊讶道:“待三日这般久?” 一旁的兰青接过话头, 笑意吟吟的答道:“老夫人说郡主和郡马爷成亲这般久都没动静, 就得去洗尘寺斋戒几日, 跟着大师听讲佛经,精心礼佛祈愿。” 林思慎坐起身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有些无奈道:“我还以为只去一日便够了, 哪知要去三日这般久。” 墨竹手上不停的收拾着衣物,口中淡淡道:“老夫人还特意嘱咐了,公子若是到了洗尘寺就得与郡主分房而睡, 万不能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胡来。” 林思慎轻笑出声, 祖母还真替她操心, 这等事都要特意嘱咐。 她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好气又好笑的摇头无奈道:“祖母真是的, 我也不是那般不懂分寸的人,这等事也要嘱咐。” 墨竹瞥了懒洋洋的林思慎一眼,轻叹了口气提醒道:“公子赶紧起身洗漱吧, 马车已经等在府门口了。” 林思慎慢吞吞的洗漱穿衣,出门一看,沈顷婠正同昨日一样坐下亭落下温茶。 身穿白衣的女子端坐在亭下,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双眸好似一弯清泉清冽,周身气质清冷孤傲,如同一尊翩落凡尘的仙子。光华流转间,却又隐隐能窥见冷傲姿容中那一丝勾魂摄魄之神态。 她只抬手提壶斟茶,不过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落在人眼中,却美的如同铺展在眼前的一副绝美画卷。 林思慎抿了抿唇,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凑近前去,站定在亭下轻咳一声招呼道:“郡主今日起的好早。” 沈顷婠双眸定定看着桌上茶盏中,那通透澄明的茶汤,头也不抬的淡淡启唇道:“我每日都是如此。” 她的声音清冽的像是山间叮咚的泉水,其间掺杂的一丝冷意,刺的林思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思慎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她进退两难的站在那,眼神飘忽的在沈顷婠身上打转。 沈顷婠的脾性可是她见过最捉摸不透的,上一秒可能对她巧笑盼兮,下一秒就冷若冰霜,关键是林思慎还不知怎么去哄她。 两个茶杯都斟满了茶,沈顷婠将其中一个推到一旁,神情波澜不惊。 林思慎见状唇角一扬,三步并作两步坐在了沈顷婠身旁,偏头看着沈顷婠冷淡的面容,轻咳一声道:“昨日,我是去鹤鸣楼见了李启和青瑶郡主。” 搭在杯沿的白皙指尖轻轻划过,沈顷婠抬眸看着她语气平淡:“我知晓。” 林思慎讪笑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郡主。” 她本不想和沈顷婠谈及青瑶郡主,可沈顷婠昨日今日都一直对她冷冷淡淡,虽说也没到爱答不理的地步,可瞧着她冷然的面容,林思慎便觉得心中说不上来的忐忑。 昨夜她细细一想,李启和青瑶郡主的目的,似乎就是想分化自己和沈顷婠的关系,若是她真的隐瞒了,在沈顷婠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岂不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所以今日她还是乖乖的道出她昨日去见了李启和青瑶郡主。 沈顷婠目光划过她的面容,颌首道:“青瑶用的香料有些独特,你昨日回来时,身上沾染着她的香味。” 林思慎垂眸一笑,心中暗叹了口气,好似无论她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都瞒不过沈顷婠的法眼,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没来由的惶恐。 她与沈顷婠解释道:“郡主曾提醒过思慎,若是见到青瑶郡主便避开些。昨日是李启邀约青瑶郡主相见,我有些始料未及。” 沈顷婠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李启此人心机颇深,你也需提防着他。” 林思慎想起之间在李启身边见过君子兰,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他暗中与二皇子有往来。” 沈顷婠薄唇微勾,冰冷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她点头道:“此人表面上对太子和青瑶郡主毕恭毕敬忠心耿耿,但其实心中早便对二人不满,他与二皇子勾结,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林思慎喝了一小口茶,低声道:“父亲这些日子对太子也很是不满,我想...” 沈顷婠却突然眸中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向着影壁瞥了一眼,出言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兰青和墨竹应当已经收拾好了,夫君,你该去看看还落下了什么。” 林思慎也察觉到了身后那一道打探的目光,她轻笑一声应下了,而后起身往亭落外走去。 果然,她没走几步,柳卿云突然从影壁后闪身出来,她看上去面色憔悴神情怏怏,似乎昨夜并未歇息好。 柳卿云目光在沈顷婠身上扫过,而后沉声开口叫住了林思慎:“慎儿。” 林思慎转身看着她,装作一脸诧异的模样:“娘亲怎么来了?” 沈顷婠随后站起身,柳卿云却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起身:“我只是想找慎儿说几句话郡主无需客气。” 说完便急匆匆的拉着林思慎往外走。 林思慎被她掐的手腕一阵刺痛,她蹙眉低声道:“娘亲你有什么事与我说,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卿云拉着她走出了琉光阁,径直回了之前林思慎居住的院子,进了房子关上门,这才这才松开了她,沉着脸盯着她呵斥道:“你给我站好,我有话问你。” 林思慎从未见过柳卿云这般严肃的模样,冷不丁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竟是心中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随之在心中升腾而上。 她站定了身子,打量着柳卿云阴沉的面容,轻声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柳卿云狠狠瞪了她一眼,红着眼眶颤声道:“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你的事。” 林思慎呆呆的站着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柳卿云的额头:“娘亲你这是怎么了?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都没发生。” 柳卿云挥开了她的手,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咬牙怒声道:“你还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你,是天大的事,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林思慎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娘亲你究竟在说什么?” 柳卿云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眶质问道:“我问你,你扮男子这么多年,是不是真忘了你的身份,你怎么敢对沈顷婠动心!” “动心?”林思慎闻言怔住了,而后诧异道:“娘亲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对郡主动心了?” 林思慎那茫然诧异的模样不像是作假,柳卿云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难道就真没察觉你对沈顷婠已经不同旁人了吗?”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看着柳卿云悲戚的面容,有些不忍心的抬袖替她了抹眼角,无奈道:“娘亲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怎么会怎么敢对郡主动心。” 其实柳卿云自己也并不确定,可昨日她在琉光阁偷偷看见了林思慎看沈顷婠的目光,那是一种她熟悉又害怕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她看林诤时的神态。 她一夜没睡,脑海中不停的想着那个可怕的假设,今日一早她便起身找到林思慎,想要问个明白。 可林思慎现下言之凿凿语气笃定,这让她不免有些迟疑了:“你真的没有?” 林思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自然没有。” 她虽的确对沈顷婠很是佩服欣赏,也待她的态度不同旁人,可那只是因为她与沈顷婠的关系太过复杂,互相利用又不得不信任,无论是明面上的夫妻,还是私下的盟友。 这都注定了林思慎待她区别于其他人。 柳卿云注视着她的双眸,仿佛想从中找出一丝躲闪,可她在林思慎的眸中只看到了坦荡和笃定,她有些犹豫的沉声道:“既然没有,那你发誓。” 林思慎愣了愣,娘亲让她发什么誓,绝不对沈顷婠动心,还是自己绝对没有撒谎。 柳卿云抬手抚摸着林思慎的脸,她痛苦又懊恼,却又不得不逼迫林思慎起誓:“慎儿,当初是娘亲害苦了你,让你这么多年隐藏身份战战兢兢。如今,娘亲绝不能看着你踏错一步。娘亲想让你发誓,发誓你绝不会对郡主动心,这样娘亲才能安心。” 这么多年来,柳卿云对林思慎一直有愧,所以老夫人对林思慎的纵容她视而不见,她也一直尽量满足林思慎的任何请求,只要林思慎想做的事情,她就努力说服林将军。就算林思慎闯祸,她也尽其所能的帮林思慎瞒着。 可她毕竟是一个母亲,昨日林思慎看着沈顷婠那温柔的目光,就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破她的心,种下的怀疑和恐惧的种子。 林思慎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怕林思慎混淆了自己的身份,真的像个男子一样爱慕上一个女人。只是林思慎一直很理智,也一直很让她放心,所以她以往对林思慎频繁来往凝香楼,都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现在这份笃定,在昨日开始动摇了,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悔。 她一直以来最大的祈愿,不是将军府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林思韬重振旗鼓,而是林思慎能早日恢复身份,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柳卿云红着眼眶捧着林思慎的脸,低声恳求道:“只要你发誓,接下来的两年多,你不会对沈顷婠动一丝歪念头,你会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 林思慎抬手抓着柳卿云的手腕,她犹豫了,是的,娘亲让她起誓时,她不知为何竟是犹豫了。 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一抿,林思慎垂眸掩饰住了眼中躲闪的神光,她低声道:“娘亲,不会发生的事,您又何必让我起誓。” 柳卿云的手用力的捧起林思慎的脸,强迫着她看着自己,她声音颤抖的哀求道:“你必须起誓,唯有这样我才能安心。你一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让娘亲放心,你起誓好不好。” 看着柳卿云通红的眼眶,悲戚的神色,林思慎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和委屈,却又隐忍着强压了下去,她抿唇沉沉的点了点头道:“娘亲,我起誓就是了,你别难过。” 柳卿云松了口气,她倾身在林思慎额头亲了一口:“娘亲就知道,你一直都是娘亲最听话最懂事的孩子。” 林思慎垂着头,唇角扯开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柳卿云口中的懂事和听话,恰恰是这些年来死死锁着她的枷锁。 就是因为太懂事太听话了,所以这些年来她忐忑的活着,不敢有哪怕一丝的放松,她为了将军府的每一个人着想,为了将军府她辛苦了这么多年秘密建立的一个组织,步步为营的为亲人留下后路,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后路。 可将军府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她为了他们做了什么。 在二皇子的要挟下,她做了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每每在夜里被梦魇纠缠时,她痛苦的蜷缩在一起,恐惧害怕到了极点,却仍是不敢喊出一声。 因为她怕人听到,怕祖母父亲娘亲大哥听到,怕他们会为自己担忧。 她知道,将军府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万千荣宠披身,也没那么固若金汤,伴君如伴虎,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她只能这么死死的扛着,也唯有她能勉强扛着。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竖起三指,沉声颤抖道:“我发誓,我林思慎绝不会对沈顷婠生一丝爱慕之心,若有违此誓,我天打雷劈不得...” 柳卿云急忙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你,是我,是我柳卿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思慎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卿云,漆黑的瞳孔仿佛浸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苍白的薄唇轻轻颤着。 柳卿云摇了摇头,神情坚定的深吸一口气道:“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7 21:14:04~2019-12-08 20:5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陈某人?、浮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喵九么么哒、24484341、齊東野語、旧念、墨小尘、36402108、412638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和熊的父皇 22瓶;13.、bang、我变秃了也变强了、望谷 10瓶;无事小神仙 3瓶;赖美云新单-不渺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059 林思慎的脸色苍白如纸, 漆黑的瞳孔翻涌着一丝躲闪和挣扎,她紧咬着红唇,贝齿在唇瓣上咬出了一条红色的血痕,仍是迟迟没有开口起誓。 她愈是犹豫柳卿云就愈是煎熬,若是以前的林思慎, 面对着这样的要求一定会毫不犹豫。她现在的犹豫和挣扎, 已经印证了柳卿云的猜想。 慎儿一定对沈顷婠有了一丝异样的感情, 否则她为何会犹豫。 柳卿云捧着林思慎的脸,半是祈求半是惶然道:“慎儿, 你必须向娘亲起誓。” 林思慎缓缓松开唇齿, 苍白的薄唇上那一抹血痕格外的显眼, 她垂下头到底还是妥协了,她三指并拢对天, 面色沉重的一字一句起誓:“我林思慎起誓, 今生绝不对沈顷婠生一丝爱慕之心,若有违...” 誓词才说了一半,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屋内两人都吓了一跳。 “郡马爷,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郡主让奴婢来请郡马爷上车赶路。” 门外兰青一脸疑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里头压根就无人应答,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在里头的样子。她心中不停狐疑, 郡主让她来找郡马爷,且笃定郡马爷和将军夫人一定在此院中,这着实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柳卿云把林思慎的头掰正, 急切道:“别管她,你快说完。” 兰青的到来让林思慎松了口气,她有些无奈的开口唤了一声:“娘亲...” 这回,贴耳靠在门边的兰青终于听到了屋里那一丝细微的声响,她站直了身子又拍了拍屋门,催促道:“郡马爷,你快些出来吧,郡主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两次都被兰青打断,柳卿云也有些泄气了,她抬眸看着林思慎漆黑的双眼中那亮起的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面上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 罢了,是她太过心急了,只想着让自己安心逼迫慎儿起誓,却忘了自己这样,只会让慎儿更感压力加身。 柳卿云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低声道:“等你从洗尘寺回来之后,再与娘亲谈论此事吧。不过娘亲希望你能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你和郡主是绝不可能的。” 林思慎满心复杂的上前俯身抱了抱柳卿云:“我知晓了娘亲,我很快就回来,您放心吧。” 她最后看了柳卿云一眼,抬手拉开了房门,兰青正举着手还待敲门,见林思慎开了门,这才松了口气急忙道:“郡马爷您就别拖沓了,郡主都等了许久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半敞开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行了,走吧。” 好在兰青的出现及时打断了林思慎,否则她一定会开口许下那个誓言,林思慎心中竟是有些庆幸,而明白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之后,她却又怔住了。 林思慎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的抬眸看向沈顷婠,却见沈顷婠正端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清冷的面容之上,微扬的唇角似乎噙着一丝浅笑。 今日墨竹和兰青一同跟随林思慎和沈顷婠前往洗尘寺,四人同坐一辆马车,好在马车足够宽敞,林思慎占据在左侧的软毡上,目光悠悠落在沈顷婠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墨竹同沈顷婠一样正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而兰青则是坐在沈顷婠身旁无所事事的左看右看,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林思慎身上。 见林思慎一直眼也不眨的盯着郡主看,便疑惑的抬手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疑惑开口道:“郡马爷这是怎么了,郡主脸上又没长花,你怎么从上车到现在就一直盯着郡主瞧?” 她这么一说,沈顷婠和墨竹几乎同时睁开了眼,一同看向了林思慎。 不过两人神色却是截然不同,墨竹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而沈顷婠则是施施然的在林思慎身上扫了一眼,面色平淡笑而不语。 眼看着车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思慎有些心虚的偏开头,轻咳了一声。 一旁的墨竹眸光一敛,启唇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自然是因郡主美若天仙,我家公子被迷的移不开眼。” 林思慎没想到墨竹会突然开口调侃自己,不免有些尴尬又疑惑的瞥向她,口中低声道:“墨竹,别胡说。” 兰青当林思慎是羞怯了,得意的摇头晃脑道:“我家郡主本就是美若天仙,郡马爷怕是看上一辈子都看不腻。” 沈顷婠一直默然不语,林思慎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只是勉强掀唇附和的笑了笑,而后便闭上眼佯装小憩。 从将军府到洗尘寺,赶路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赶到了洗尘寺。 老夫人早便派人与住持打过招呼,因此一到寺庙,林思慎一行人便被安排进了洗尘寺后院不远处,一个专门用来招待香客的院落。 院落中早便住下了一对夫妇,是听说洗尘寺佛光灵验特地从庆州赶来的,瞧着两人衣着气度,应该也是富贵中人,他们已经在洗尘寺住了小半个月,每日诚心诵经礼佛。 听领路的大师说,他们二人家中双亲双双病重,治了许久也毫无起色,便想着跋山涉水前来洗尘寺礼佛斋戒,往佛祖念在他们诚心祈愿的份上,让家中病者好转。 入院的时候,林思慎一行人正好迎头撞上了两人,一对年轻的夫妇,男子清秀儒雅女子温婉秀丽,看上去倒是一对极为合衬的金童玉女。 女子已有身孕,挺着大肚子被男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从屋内走了出来,见众人入院,他们皆是笑着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思慎勾唇一笑,礼貌温和的对着他们点点头,算是回礼。 入屋之内,兰青不免有些感慨道:“都怀了身孕还不远万里的从庆州赶来洗尘寺,真是诚心呐。” 沈顷婠微微点了点头,启唇轻声道:“所谓求佛,不过是求一份心安罢了,至于是否灵验看的不是天意,而是人意。” 林思慎和沈顷婠两人居住的屋子相邻,墨竹先去一旁收拾屋子,林思慎则是跟着进了沈顷婠的屋内,踌蹴着似乎有话要说。 可碍于兰青在,林思慎并未开口。 沈顷婠只看她一眼,便了然了,她吩咐兰青暂且别收拾,先去打一些水来,兰青领命退下顺势关上了房门。 一转眼屋内便只剩下林思慎和沈顷婠两人。 沈顷婠抬袖一拂,施施然的坐在桌边,看着欲言又止的林思慎,眸光一闪启唇问道:“你可有话与我说?”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声应了一声,半是犹豫的开口道:“回府之后,我想搬出琉光阁,回之前的院子住下。” 沈顷婠唇角那抹浅笑瞬间消逝,她语气略带着一丝冷意问道:“为何?” 原由林思慎实在是不好解释,她只是含糊的随口找了个借口:“我与郡主同处一室,总觉得有些不方便。”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躲闪的眼神上,久久没有挪开,半晌之后她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应允了,老夫人和林将军会答应?” 今日柳卿云未提及之前,林思慎一直未曾想过自己对沈顷婠有何异样的感情,可经柳卿云一提起,她似乎真的发现自己面对着沈顷婠时,总会觉得有些异样。 就如同现在,和沈顷婠同处一室,只要看向沈顷婠,她的目光中就装满了沈顷婠的身影,旁人旁物她便难以注意,这似乎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对别的事林思慎或许算得上敏锐,可对感情一事她总显得有些愚钝,当初与云鎏日夜相处,她久久未曾发现云鎏对自己生了爱慕之意,墨竹几次提醒她这才恍然大悟。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迟迟不敢与沈顷婠对视,只能偏开头躲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就说是佛祖的意思,要想找借口总是有的。” 闻言,沈顷婠眸光一暗,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一丝愠怒,她缓缓站起身踱步到林思慎身前,冷淡的目光扫过林思慎躲闪的神色。 沈顷婠一靠近,林思慎便情不自禁的想要后退。 可她退一步,沈顷婠就逼近一步,很快她便被沈顷婠堵在了门口,沈顷婠那清冷深邃的眸子仿佛照见林思慎的双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林思慎不敢与她对视,只能急切的转身想要开门逃出去。 可沈顷婠怎会给她机会,就在林思慎的手触及门闩时,沈顷婠抬手自她肩头擦过按在了门上,林思慎拉了两下都没打开门。 林思慎心中乱作一团,平日沉着冷静的她,现下只要对上沈顷婠那双幽深的眸子,就方寸大乱原形毕露。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缓缓转身直面近在咫尺的沈顷婠。 才一转身,沈顷婠微凉修长的手指便箍住了她的下巴,收拢的五指固定住了她偏开的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林思慎不得已只能抬眸看向沈顷婠的双眼,她现下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双眼中满是茫然无措,却又故作镇静的摆出一副丝毫不落下风的神态,缓缓开口道:“郡主想做什么?” 沈顷婠面色紧凝,深邃的如同幽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轻启檀口道:“要想找借口瞒老夫人和林将军简单,可你该怎么找借口瞒你自己?” 林思慎抬手握住沈顷婠微凉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却并未拉开,她只能抬眸望进沈顷婠的双眸,仿佛从那清冽的神光中,瞥见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怔住了,喃喃低语道:“瞒我自己什么?我有些不懂郡主的意思。” 对一个向自己求问的人,沈顷婠一向喜欢提点一二,让那人自己了悟,有时说的太明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沈顷婠敛眸勾唇一笑,箍着林思慎下巴的手微微松动了些,她好似叹息般的轻声道:“有时我总觉得你很聪明,可有时又觉得你愚笨。”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面上复杂的神色,迟疑着正欲开口,却瞥见沈顷婠身后的木窗外,快速的掠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神情一僵,正诧异之际,木窗外又掠过一道身影,似乎正追逐着前一个消失的身影,这次那一闪而过的人自窗边离去前那一瞬,偏头往屋内看了一眼,一双冰冷满含肃杀之意的眸子望进了林思慎的双眼中。 那熟悉的目光,让林思慎忍不住心颤。 沈顷婠显然也察觉到了窗外经过的那两个不速之客,她神色一冷,偏头就要往窗外看去。 林思慎回过神,快速的抬起双手紧紧握着沈顷婠的手腕,有别于沈顷婠的温热肌肤与她微凉的腕间紧紧相贴。 这让沈顷婠不仅微微一怔,她有些错愕的抬眼对上了林思慎漆黑明亮的双眸,林思慎正带着一丝急切的看着她,忙不迭开口道:“我明白郡主的意思了,不如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说完,也不等沈顷婠反应过来,她便急匆匆的开门跑了出去,余下楞神的沈顷婠站在原地。 林思慎夺门而出,眉头紧蹙神色肃然,她径直闯入了一旁的屋内,也没理会一脸错愕的墨竹,开了窗便一跃而出,使了轻功往刚刚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纵身飞去。 该死,为什么两个本不该同时出现的人,竟是双双出现在洗尘寺。 作者有话要说:郡主又要生气了!感谢在2019-12-08 20:56:53~2019-12-09 21:1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旧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嘿嘿 8个;某夜夜夜夜 3个;24484341、阿狼、墨小尘、皮蛋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霭纷澄 9瓶;赖美云新单-不渺小-、286453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060 洗尘寺后山。 山峦林立的树木荆棘, 在眼角余光中疯狂倒退,林思慎漆黑的双眸定定的目视前方,身形矫健潇洒的在树林中纵跃,耳边只闻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衣袂翩飞的厉响。 她眉头紧蹙神色紧凝,除了诧异之外, 心底更是有一阵上不上来的担忧。 不久之前她在洗尘寺偏院屋内, 看到的那两道从木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黎洛和孟雁歌。 在黎洛的眼眸中,她看到了那让她心惊的浓烈肃杀之意, 想来孟雁歌一定是找到了她, 且成功激怒了她, 而后才设计将她引到了此处。 虽不知孟雁歌为何会将黎洛引来洗尘寺,但林思慎心中已隐隐猜到, 孟雁歌既将黎洛诱到此处, 就一定是设下了陷阱,说不定对付黎洛的人压根就不止她一个。 担忧黎洛会中计被害,林思慎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全身的肌肉如同绷紧的弦一样僵硬。 孟雁歌的轻功极为鬼魅飘忽不定, 在林思慎的认知之中, 唯有乳娘才能跟上她的步法。 可现下林思慎只是循着她们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没多久便远远看到了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 这不仅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若是黎洛追杀孟雁歌的话,依孟雁歌的速度黎洛恐怕根本追不上她,既然黎洛能追到此处, 定是孟雁歌刻意放缓了速度,这更是说明她是有意将黎洛诱骗到此的。 果然,很快林思慎便远远看到她们二人,停在了一处悬崖前的空地上。 还隔着一大段距离,林思慎却并未上前,而是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一颗高大的树木之上,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掩住了身形。 刚刚一接近此地时,林思慎便嗅到了几股生人的气息,此地除了她们三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在,估摸着就是孟雁歌的族人隐藏于此。 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了眼前的一根枝桠,林思慎透过层叠的绿叶,漆黑的瞳孔缓缓的扫过四周。 很快,她便发现不远处的一丛半人高的杂草丛后,正躲着一个穿着黑衣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 而在那黑衣男人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枫树上,有一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看样子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他手臂之上正盘着一只吐着信子的尖吻蝮。 在林思慎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唯发现了他们二人,他们正直勾勾的屏息盯着悬崖边的孟雁歌和黎洛,想来他们应该就是孟雁歌的同伴。 这果然是一个圈套,不过依黎洛警惕沉稳的性子,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孟雁歌引来此处呢,这倒是让林思慎有些意外。 异族人都极擅使毒,林思慎绝不能给他们机会接近黎洛,眼下情形,她只能趁着那两人还未发现自己,率先出手偷袭他们。 谁知她不过是和沈顷婠来洗尘寺礼佛,还未住下就遇上了这等事,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也别无他法,情况紧急她只能自己先出手。 林思慎悄无声息的下了树,而后在地上捡了两颗石子,在手中微微掂量了两下后,闪身躲藏在一棵树后遮掩住了身形,悄悄靠近了树上那人。 树上那身材矮小的半大孩童并未发现她的靠近,可缠在他手臂上的那条毒蛇,却好似发现了异样,扭头瞪着冰冷的竖瞳看向了躲在树后的林思慎。 它吐信发出的嘶嘶威胁声,很快便让它的主人察觉到了端倪,就在树上那人转头的一瞬,一颗石子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在他放大的瞳孔中,极为精准的点在了他脖颈旁的穴位上。 那人闷哼了一声双眸紧闭,从树上跌落了下去,好在他是跌在厚厚的落叶上,只是暂时被点住穴位昏了过去。 一击得手,林思慎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法炮制的对着那躲在杂草从中的人又击出了一颗石子,可那人已经发现了异样,往一旁翻身躲过了石子。 不能等他反应过来,林思慎只能速战速决,她急速掠身上前,藏在袖间的匕首随着一声闷响出鞘,径直袭向剩下的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翻滚着避开了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取出脖颈上的一只木哨含在口中。 林思慎本以为他是要叫援军,可那黑衣人口中的木哨却并未发出声响,她来不及多想,振臂上前一刀划断了黑衣人脖颈上吊着木哨的细绳,刀刃的锋芒自黑衣人的脖颈边划过,那近在咫尺的锋刃只差那么一寸,就会划破他的脖颈。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黑衣人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楞神,林思慎趁机收起了刀锋,以手刀在他脖颈上狠狠一击,黑衣人身子一软无力的跌倒在地,被她打昏了过去。 好在这是林思慎先发制人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这才成功将两人制住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林思慎舒了口气,她抬袖抹去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密的冷汗,抬起步子就要往前走。 才走一步,耳畔突然响起一阵让人发寒的嘶嘶声,一道黑影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对着林思慎的脖子咬来,林思慎眼疾手快的挥刀一砍。 几滴温热的血珠溅落在林思慎面上,而她身侧一只通体褐色的毒蛇被拦腰斩断,身子断成两截跌落在地。 林思慎神色一僵,她缓缓转身,只见她身后的树林之中,无数双阴冷的竖瞳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条一条毒蛇或攀在树上或游在地面,颜色斑斓各异,无一不是吐着信子缓缓向她靠近。 那层层叠叠的嘶嘶声,冲破耳膜荡入心底,林思慎只觉浑身汗毛倒立,手臂之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原来刚刚那个黑衣人的木哨不是叫人,而是招来了一群数不清的毒蛇。 对人林思慎还没那么害怕,可面对着这么一群冷血毒蛇,林思慎还真是觉着心里发慌,她咽了咽口水扯着僵硬的唇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而后头也不回的径直往悬崖边跑去,口中虽无出声,心中却是念了一百遍救命。 悬崖之前,黎洛正与孟雁歌对峙,她手中执着并未出鞘的佩剑,拇指却已经轻轻按在剑柄上,冰冷不含一丝暖意的眸子,落在孟雁歌笑靥如花的面容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剑出鞘。 孟雁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脸上虽一直挂着笑,可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心中发寒。她眸光自黎洛素净清丽的面容上划过,最后落在黎洛执剑的手上。 饱满娇嫩的红唇微微张开,孟雁歌带着一丝轻笑,自口中吐出四个字:“把剑丢了。” 悬崖上的风很大,迎面吹来时,拂起黎洛的万千青丝和洁白的衣角,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孟雁歌,冷冽不含一丝人情的双眸没有半分动摇。 在黎洛满含冰冷杀意的注视下,孟雁歌却没有半分惊恐,她唇角笑意一敛,自怀中拎出一只浑身白绒绒的小团子,修长的拇指和食指并拢捏着小团子的后颈,在悬崖边晃了晃。 她轻笑一声,声线娇媚勾人,语气却满是威胁:“这么不听话,你是想看着它死?” 垂在孟雁歌手下的那只白团子,瑟瑟发抖的缩着四肢尾巴,瞪着湛蓝的眸子茫然的看着黎洛,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喵。” 黎洛掀唇冷冷一笑,看着孟雁歌的眼神满是嘲讽:“一只猫而已,你以为我会在意它的死活?” 孟雁歌眸子一敛,面上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她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若不在意它的死活,又怎会被我引来此处?” 黎洛并未开口,只是环抱着双臂冷冷的盯着孟雁歌。 “说不出话来了?”孟雁歌有些挑衅的微微扬起白皙的下巴,讽刺道:“还真是笑话,我原以为你杀人不眨眼,没想到你竟会在意一只猫的死活。” 黎洛闻言垂下眸子,她缓缓拔出手中的佩剑,锋利的剑刃在孟雁歌眼中闪过一道幽冷的寒光,黎洛执剑在手,衣袖轻轻一挥,剑芒对准了孟雁歌的脖颈:“我来,不是为了它,而是为你杀你。” 孟雁歌淡淡一笑,抬手吹响了口哨,尖利的口哨划破寂静,树林中惊起一阵飞鸟。 来之前黎洛便知道孟雁歌一定带了同伴等在此次,可她却不急不徐的缓缓开口道:“我今日给你一次了结的机会。” 两人正对峙之时,身后树丛中却突然跃出一道身影,孟雁歌眸光一闪还来不及看清,身前的黎洛却已经出手了。 剑尖划破空气发处一声剑鸣,黎洛冰冷的双眸一闪而过,手中长剑径直对准了孟雁歌的咽喉。 黎洛的时机精准而致命,就在孟雁歌被掠出的身影分散注意力的那一刻,她出手了,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来人可是孟雁歌的帮手,一出剑便是杀招。 孟雁歌回过神,堪堪躲过了黎洛的这一剑,可来不及放松黎洛的剑再度向她脖颈划来,一招一式皆是致命的杀意。 孟雁歌和黎洛唯一的一次交手,就是在黎洛被人围困之时,在一众人合力围攻下,黎洛游刃有余的刺伤几人,最后还有惊无险的逃脱。 她的功力远比孟雁歌想的更高深,每出一剑都不多余,而是剑剑指着咽喉和心口,一出手就是杀招,剑招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孟雁歌期盼的帮手迟迟没有出手,她只躲了几招便脚下一空,惊愕的眸子偏头看到了身下的万丈深渊,身前黎洛的剑锋已经快要刺入心口。 就在万分危急之际,黎洛身后传来了林思慎低沉急切的声音:“黎洛,停手。” 黎洛冰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及时收招,剑锋一转划破了孟雁歌身前的衣裳,虽然黎洛收了剑,可孟雁歌还是往悬崖下坠去。 一道身影自黎洛身旁掠过,修长白皙的五指出其不意的扣住了孟雁歌的手腕。 林思慎及时拉住了孟雁歌,可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脚尖却被悬崖边的一颗半截埋入土中的石子绊了一下,又被孟雁歌的重量往前一拉,她惊魂未定的神色僵硬在脸上,被孟雁歌连带着拽下了悬崖。 林思慎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黎洛眉头紧蹙,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她纵身往前一跃,手中长剑势如破竹的狠狠插入石壁之中,另一只手堪堪握住了林思慎的手腕。 此时若是有人往那弥漫着云雾的悬崖峭壁上瞥一眼,恐怕会被吓得失魂落魄手脚冰凉。 只见那陡峭的悬崖石壁上,竟是像糖葫芦一样串着三个人一只猫。 孟雁歌拽着猫,林思慎拽着孟雁歌,黎洛拽着林思慎,手中只靠那把插入石壁的佩剑借力吊着她们三人。 林思慎被拽在中间,被黎洛死死箍着的右手仿佛要被拉断了一样,一阵闷痛袭来,她紧咬着牙关,抬眸看了眼悬崖,沉声道:“黎洛,找机会把我们荡上去。” 悬崖是一个突出一些的石台,底下的石壁倾斜,压根找不到落脚点,孟雁歌惊魂未定垂眸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又抬眸看着林思慎,咬牙道:“林公子,她是不会救我的。” 黎洛神情始终冷漠,她垂眸看着林思慎,开口道:“你松开她,我救你上去。” 孟雁歌冷冷一笑,五指箍住林思慎的手腕,她晃着手中的白团子:“她要是松手,我手里的这只猫也会死。” 这样的情形,林思慎就是松手也甩不开孟雁歌,她脸色苍白的闭上眼,丝毫不敢再看身下那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冷发抖,她急声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孟雁歌抿了抿唇:“你问她想怎么样?” 黎洛冷哼一声,讽刺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 被悬在空中的感觉,让林思慎头脑发胀身子冰凉,她轻轻喘息着颤声喏诺开口道:“黎洛,有什么事上去再说,我有些...” 这等境地,孟雁歌也识趣的妥协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也好,若是她把我救上去了,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林思慎松了口气,好在孟雁歌没再刺激黎洛:“你听到她说的吧,我们先上去吧。” 黎洛沉默了一小会,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动,她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撑不住了。” 林思慎脸色一变,她猛地睁开眼:“什么?” 话音刚落,黎洛手中的长剑划破石壁,三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径直往那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深渊,跌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为什么非要救孟雁歌,下意识的拉住的。(明天可以加更,不过我想要好多好多发发) 感谢在2019-12-09 21:10:15~2019-12-10 21:0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4484341、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耳朵 2个;璃墨屿、elsanna_、didocarthage、阿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733251 15瓶;39005405 10瓶;扫地焚香 5瓶;摇尾巴-8888 2瓶;yellow★、赖美云新单-不渺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061 三人一同坠下山崖, 落地时崖底正巧有一颗参天大树,她们跌入了茂密的枝叶之中,幸之因此减缓了冲击力。 山崖之下一片碧绿的湖泊,四周皆是柔软的草地,三人正巧落在草地之上。 林思慎闷哼一声, 双眸紧闭痛苦的趴在地上, 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痛, 尤其是左腿更是阵阵钻心的刺痛袭来,一时半会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黎洛是三人之中最先清醒的人, 她缓缓爬起身, 先是看了一眼怀中, 那被吓的紧紧缩在她怀中不敢动弹的小白猫,这才眉头紧蹙的偏头看向一旁。 却见林思慎就趴在她身旁, 左腿之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此时正往外涌着鲜血,将衣袍浸染的湿透了。而黎洛的佩剑落在一旁,锋刃上还滚动着几滴血珠, 想来应当是落地之时, 林思慎的腿被黎洛锋利的佩剑划伤了。 黎洛神色一变, 急忙起身将林思慎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枕在腿上, 撕开了她腿上的衣角,查看林思慎腿上的伤。 黎洛的佩剑吹毛立断锋利无比,虽只是稍稍擦到了林思慎的腿侧, 却也划开了一道不浅的伤口,现下她的腿看上去流血不止,不过也没看上去那般严重。 孟雁歌离她们二人稍远一些,她抚着闷痛的额头爬起身,偏头看到孟雁歌正在替林思慎处理伤口,她眸光一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佩剑之上。 她悄无声息的爬起身,缓缓靠近,捡起跌落在地的长剑。黎洛的佩剑看上去轻薄,可拿在手中却极为沉重。 黎洛撕下了自己的衣角,暂且将林思慎的腿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她头也不抬的冷声道:“这把剑,你用不了。” 孟雁歌执着长剑挽了个剑花,目光落在了林思慎的伤腿之上,红唇微勾:“剑在我手里,我怎么用不了?” 黎洛缓缓放下林思慎,小心的将她的脑袋枕在草地上,而后站起身负手而立,冷厉的双眸落在孟雁歌手中的长剑上:“你大可试试。” 虽说孟雁歌的确想趁虚而入制服黎洛,可她到底还是有些惧怕黎洛的手段,就算取了黎洛的剑,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 黎洛唇角微勾,素净清丽的面容上有好几道划痕,青丝散乱,身上衣裳也被树枝划破,看上去狼狈不堪,可却仍是满身倨傲气息。她冷冷的瞥着孟雁歌,唇角笑意不屑而讽刺:“你不是要杀我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面对着孟雁歌的横剑相向,黎洛却丝毫不惧,她踏步上前迎着剑芒。 孟雁歌眸光闪烁,明明举着剑的是自己,却是被黎洛身上的气势惊的后退了一步,她抿着唇颤声道:“你若再过来,我就..” 黎洛一步一步的靠近孟雁歌,冷冷的瞥着她:“你杀过人吗?” 孟雁歌暗自啐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的气势吓退,她咬着贝齿剑尖一指,扬起下巴怒声道:“自然杀过,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在黎洛眼中,此时的孟雁歌就像是一只呲着尖牙竖着尾巴的猫,看着吓人却也只是虚张声势,黎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的确不敢。” 黎洛的不屑和嘲讽让孟雁歌怒从心起,她急速上前执剑便要向黎洛心口刺去,岂料黎洛早便蓄势待发,她一上前来,黎洛便侧身一闪,五指好似鹰勾一般扣住她的手腕,用暗劲一压,孟雁歌便脸色苍白的松开了执剑的手。 黎洛接住坠落的佩剑,负手背在身后,扣在孟雁歌手腕的五指松开,反手在孟雁歌肩上猛力一推,孟雁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瞪,低声嘤咛了一声,就这么被黎洛一把推落,噗通一声跌落了身后的湖水之中。 原本孟雁歌和黎洛还能过几招,再加之她的轻功鬼魅,更是能和黎洛周旋一阵。 可落下山崖时孟雁歌的脚踝已经扭伤,使不了轻功就罢了,还因心中犹豫气势又输了几分,这才这么容易被黎洛推下湖中。 黎洛负剑背对着她,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若真有力气,就去找些止血疗伤的草药。” 孟雁歌浸泡在冰凉的湖水中,浑身湿了个透,她挣扎着浮出水面,一张娇媚艳丽的有些过分的面容上,满满皆是愠怒,她咬牙看着黎洛的背影,恨恨道:“你...” 黎洛没有理会身后那气的不停挠水的女人,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将她扶了起来枕在腿上,敛下眸子,冰冷的双眸中竟是渐渐染上了一丝暖意,她抬手轻柔的捡去了林思慎面上的几根草屑。 “疼。”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苍白阴柔的面容皱成一团,一睁开眼嘴里吐出的第一个字,就是呼痛。 黎洛见她醒来,便将她扶了起来:“你的腿被划伤了。” 林思慎坐起身子,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左腿,伸手摸了摸只觉一阵麻痹刺痛,她偏头看了黎洛一眼,又瞥了一眼她放在一旁的佩剑,无奈的暗叹了口气:“你的剑?” 黎洛偏开了目光,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嗯。” “倒霉。”林思慎扶额幽幽的吐出两个字,而后挣扎着站起身扫视了崖底一圈,有些诧异的问道:“孟雁歌呢?她怎么不在?” 黎洛头也不抬,语气平淡:“气跑了,何必管她。” 林思慎闻言心下了然,轻声问道:“她刚刚不会又想杀你吧?” 黎洛没回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们两人的恩怨已经算是私人恩怨,林思慎也不知该怎么劝解,她瘸着腿仰头看着头顶的石壁:“等孟雁歌回来我们还是先找出路吧,也不知此处是哪,要走多远才能回洗尘寺。” 眼看着林思慎仰着头四处走,踉跄着险些摔倒,黎洛快步上前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声问道:“你是与郡主同来洗尘寺?” 林思慎勾唇一笑,无奈道:“嗯,祖母说我和郡主成婚许久也无所出,便想让我和郡主来洗尘寺求子。才来第一日,我就瞧见你和孟雁歌一前一后往后山跑来,于是便追了出来。” 黎洛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淡淡一笑问道:“你是担心孟雁歌杀了我?” 林思慎扭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别太过大意,孟雁歌引你来此也不止一人,若不是我跟着来了,你恐怕还真会遭他们暗算。你平日向来沉稳,怎么今日竟是会被孟雁歌骗出来。” 黎洛垂眸轻笑:“这等拙劣的陷阱,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四处搜寻我的踪迹,见她找的如此辛苦,我不过是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林思慎幽幽的瞥了黎洛一眼:“你分明是在戏耍她?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追出来。” 黎洛扶着林思慎走到一块青石旁,拂袖示意她坐下,而后垂头道:“我知道你担忧我,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带你回洗尘寺。” 两人留在原地等了一会,也不见孟雁歌回来。 林思慎忍着腿痛,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抬袖拭去汗珠,张望了几眼也不见孟雁歌,便偏头开口问黎洛:“孟雁歌该不会被你气的不回来了吧?” 黎洛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悦道:“她若是不回来咱们离去便是,理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孟雁歌就从一簇树林中走了出来,怀里还捧着一堆刚刚采摘的草药。 她刚刚费心费力去替林思慎找药,谁知一回来就听到黎洛这般说,她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目光幽冷的瞥着黎洛,冷声讽刺道:“既然有人这么不待见我,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回来。” 林思慎循声望去,却见孟雁歌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紧贴在凹凸有致的身形上,勾勒出诱人妖娆的曲线,一张娇媚的面容上满是阴沉的怒气。 林思慎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偏开了眼:“孟雁歌,你怎么?” 孟雁歌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将怀中草药丢在地上,没好气道:“我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身旁这个坏女人。” 林思慎抬眸看着身旁的黎洛,却见她面对孟雁歌的讽刺,丝毫不为之所动,一直面无表情的静立着。她心下暗叹了口气,却也觉着现下是能化解孟雁歌和黎洛之间恩怨的好机会。 她转念一想,偏头笑意吟吟的看向孟雁歌:“孟雁歌,你之前不是说和黎洛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身上衣裳浸湿后太过贴身,孟雁歌咬了咬唇伸手环住胸口,昂着下巴道:“我是说,她若救了我,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可现下又不是她救的我。” 林思慎轻咳一声,回眸看着孟雁歌,轻笑道:“现下我们三人被困在此处,环顾四周,这崖底风景也算是秀丽,如此也是缘份一场...” 孟雁歌知道林思慎的话外之意,她出言打断了林思慎的话,狭长潋滟的眸子微微一敛:“你想让我跟她握手言和,可以。”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孟雁歌红唇一勾,抬眸看着面色冷淡浑然不理会她的黎洛:“只要她向我低头,说一句求孟女侠饶命,我就不会再纠缠于她。” 林思慎闻言无奈的扶额,让黎洛低头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看来她是压根就不能调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了,便所幸不再多言。 孟雁歌正等着黎洛气恼,却见她压根没理会自己,反倒是偏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又看了林思慎一眼,眉头微微一蹙,抬手解开了外衣迎面扔在了孟雁歌面上,语气冷冰冰的不含一丝暖意:“穿上。” 孟雁歌扯下黎洛的外衣,狭长的眸子在林思慎和黎洛身上打了个转,勾唇微微一笑,又将衣裳丢了回去:“你让我穿上我就穿上,我不稀罕。” 说完这话,她便扭着身子走到林思慎身旁,抬手轻轻搭在林思慎的肩上,娇嗔道:“林公子,看你伤的重,不如由小女子替公子敷药吧。” 搭在肩上的手凉的刺骨,孟雁歌突然的献殷勤让林思慎身子一僵,只觉后背一阵凉意袭来,她轻咳一声拂开孟雁歌的手,讪讪道:“不必劳烦孟姑娘,我自己来就是。” 孟雁歌嗔了她一眼,眼角余光瞥见黎洛面上神色愈发冷凝,她勾唇一笑蹲下身,将林思慎腿上的布条解开:“怎么能让林公子亲自动手,还是让小女子来吧,公子别动。” 被孟雁歌冰凉的手一触,林思慎只觉腿又痛又麻,身后黎洛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林思慎急忙跳了起来,一边护着腿一边捡起地上黎洛的衣裳,急声道:“孟姑娘还是将衣裳穿上吧,姑娘不必如此。” 黎洛手腕一翻,长剑划过林思慎的手边,挑起她手中的衣裳,剑尖挑着外衣丢向了孟雁歌,冷声道:“穿上。” 孟雁歌接过衣裳紧紧握在手中,神情冷冷的盯着黎洛。 林思慎站在两人之间,身前身后皆是两道幽冷的目光,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目光飘忽的在两人之间打转,只觉自己压根就不该出现在此。 她悄无声息的缓步往后退去,顺便蹲身捡起地上的几株草药,退远了一些后坐在草地上。 黎洛和孟雁歌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冷冷的对峙着。 林思慎将草药浸入湖水中洗了洗,不嫌弃的摘了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嚼碎,甘苦的草汁让她脸皱成一团,嚼了一会后,她吐出了嚼碎的草药,随意抹在腿上。 冰冷的草药贴在伤口上,汁液浸入血肉中一阵刺痛袭来,林思慎咬紧牙关白皙的额头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她强忍着痛楚,扯下一角衣袖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这厢林思慎痛的倒地险些要昏了过去,那厢孟雁歌和黎洛却还在对峙。 最终还是孟雁歌率先妥协了,崖底风吹的她浑身上下一阵冰冷,她气恼的轻哼一声,咬着红唇将外衣在身上伸手拢紧,而后瞥了林思慎一眼,开口道:“她都快痛死了,你不管?” 黎洛冷冷的移开目光,快步走到林思慎身旁,将她扶在怀中。 林思慎睁开眼看着黎洛,苍白的面容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我没事,痛一阵应当就好了。” 披在身上的衣裳上只有一股淡的几乎嗅不到的清香,孟雁歌垂眸拢紧衣裳:“看来,除了猫你还挺在意她的。 ———————————————— 因林思慎的腿伤似乎有些严重,黎洛便打断现在崖底过一夜,待明日林思慎的腿好些后,再带着她离开。 崖底燃起的篝火旁,林思慎怏怏的靠在青石边,腿已经没那么痛了,不过肚子却是饿极了,她盯着火堆上那两只被烤的焦黄的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雁歌对着她眨了眨眼,轻笑着嗔道:“想吃啊,很快就好了。” 黎洛盘腿坐在林思慎身旁打坐,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她面容冷凝,长密的睫毛随着篝火每一声烧响轻轻颤动一下。 孟雁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了好一会也不见她动弹一下,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眼看着孟雁歌拿着叉着鱼的木棍许久未动,林思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鱼要烤焦了。” 孟雁歌回过神抿了抿唇,将烤熟的鱼从篝火上收了回来,瞥着对面那一动不动的女人,率先示好道:“喂,鱼只有两只,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分你一半。” 黎洛眼也不睁,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孟雁歌又被怼了回来,她沉了脸将一只鱼递给了林思慎,低声不悦道:“不知好歹。” 林思慎无奈的举着鱼,轻咳一声偏头看着黎洛,将手中的鱼递到她面前,轻声开口道:“黎洛,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吃些吧。” 黎洛冰冷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偏头看着林思慎,轻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讽刺道:“嘴上说不饿,其实都快饿死了吧,看来黎姑娘只是不想吃我烤的鱼罢了。” 黎洛还是没有理会她,只是偏头看着林思慎:“不远处应当有一棵果树,我去摘几颗果子回来,你在此等我。” 林思慎咬了一口鱼肉,点点头嘱咐道:“嗯,那你小心些。” 黎洛执剑离开走远后,孟雁歌抬眸看着林思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一直都这样?” 林思慎一脸莫名的反问道:“怎样?” 孟雁歌吃了两口鱼肉便觉索然无味,只把玩在手中,饶有兴趣道:“冷冰冰的不理人,就只理你。” 林思慎眸光一暗,低声笑了笑道:“她性子从来都是如此。” 看林思慎这敷衍的态度,孟雁歌就知晓从她口中恐怕是问不出黎洛的什么事,她轻叹了口气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柴,没再开口问她。 黎洛很快就回来了,她怀中拢着几颗水嫩饱满的桃子,在湖水中洗了洗便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递了她一个。 林思慎接过来啃了一口,眼睛一亮赞道:“荒山里的野桃,竟也如此甘甜可口。” 孟雁歌的目光轻飘飘的看过来,黎洛面无表情的盘腿坐在林思慎身旁,拿起手中的一个桃子抬眸看去,孟雁歌却偏开了目光。 黎洛心下了然,一句话也没问,便冷冷的将手中的桃子丢向了孟雁歌,孟雁歌顺手接下,一脸诧异的看着黎洛。 眼看着黎洛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孟雁歌掂量着手中的桃子,对着黎洛挑了挑眉,潋滟的眸光在火光的照耀下湿润迷离:“投鱼报桃?” 黎洛没理会她,咬了一小口桃子,而后突然蹙眉抬眸看向远处的树林,神情一凛猛地站起身来,握着长剑的手轻轻一颤。 孟雁歌跟着站起身,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有人来了,很快。” 林思慎靠着青石,抬眸定定的看向前方那一片漆黑的深林,余光终于瞥见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她坐起身,漆黑的眸子闪过细碎的亮光:“是郡主,你们先暂且避开。” 孟雁歌环臂轻笑一声,戏谑问道:“你是怕郡主发现我和黎姑娘伴在你身侧吗?林公子。” 林思慎抿了抿唇,轻咳一声道:“只是你们不方便留在此处。” 黎洛负着长剑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纵身往身后的石壁跃去,悄无声息的躲入了一条隐蔽的石缝中去了。 沈顷婠的速度快的惊人,一身白衣在月光之下翩然纵跃,脚尖轻轻一点便是十几丈。 孟雁歌见状也不顾再逗弄林思慎了,她躬身往黎洛躲藏的地方掠了过去。 逼仄的石缝之内本就只能躲下黎洛一人,可孟雁歌跟着挤了进来,黎洛眉头紧蹙面露不悦,可奈何沈顷婠已经快到了,她也不好开口惊动,只能偏开头不再看孟雁歌一眼。 头一回黎洛吃了闷气还不好发作,孟雁歌不仅有些暗喜,她偏头看着黎洛一样,眉尖一扬甚是得意。 林思慎撑着身子坐的端正,双眸定定的看着前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自皎白的月光之下,衣袂轻舞的翩然落在她身前。 沈顷婠负手立在林思慎身前,翩然若仙婉若惊鸿,她清冽的双眸落在林思慎的面上,微微下移划过她负伤的左腿上。 林思慎面色虽平静,却也难掩唇角那一抹轻笑,她咬了咬唇踉跄着站起身轻声开口道:“郡主,你来了。” 沈顷婠面上轻纱微扬,露出侧脸完美的下颚线,她缓缓颌首眸光一闪,余光瞥向了不远处那漆黑一片的石壁,施施然问道:“人呢?” 林思慎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疑惑的问道:“郡主是在说谁?” 沈顷婠薄唇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一个人跳下山崖,在此闲情逸致的烤鱼?” 实在是瞒不住沈顷婠,林思慎只能承认,她垂下头轻声道:“她们走了。” 沈顷婠走到她身旁,抬手轻轻按在林思慎的肩头,眸光闪烁着晦暗不明的亮光,她轻笑出声问道:“她们?看来还不止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0 21:07:27~2019-12-11 22:0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齊東野語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3327263、x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fee、35805169、难得执着、27182883、皮蛋酥、长风、阿狼、左岸的可乐、璃墨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看风云 20瓶;宇宙迷人反派角色 10瓶;羡仙、elsanna_、日暮途远、41263873 5瓶;夜花凉 3瓶;11199、花开、better 2瓶;也许、小呀小丸子、赖美云新单-不渺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062 “她们?看来还不止一个。” 沈顷婠这话问的轻柔, 清冽的双眸浸满了一丝戏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林思慎。 可这话在林思慎听来,却莫名的心中一阵发虚。 她挺直了背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稳下心绪后, 坦然的摊手解释道:“不过是凑巧碰上那两位姑娘, 又凑巧与她们一同坠下山崖, 郡主可别误会。” 沈顷婠取下面上的轻纱,勾唇一笑, 施施然的坐在了篝火旁的青石上, 含笑不语的瞥着林思慎, 不紧不慢的等着林思慎继续解释。 躲在石缝中的孟雁歌偏头,借着篝火燃起的火光, 终是看清了沈顷婠那精致的侧脸, 睫毛长长密密尾稍卷翘,将那清冷的面容勾勒出了一丝魅意,从额角到脖颈的线条近乎完美, 就如同是一副铺在眼前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孟雁歌和沈顷婠交手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对林思慎动了杀意, 沈顷婠踏月而来将林思慎救走,第二次是她夜潜琉光阁, 想趁机窥探沈顷婠容貌,却被沈顷婠一根银针划伤了脖颈。 还有一次见面,是沈顷婠与长老密谈, 那时她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孟雁歌只觉她是个气质雍容疏冷的冰美人。 如今见了沈顷婠的真容,一向自恃容貌出众的孟雁歌,也忍不住悄然赞叹了一声:“没想到青阳郡主竟生的如此貌美。” 黎洛闻言侧目望去,目光在沈顷婠面上微微一顿,而后落在了一旁一脸心虚的林思慎身上。 孟雁歌敏锐的察觉到了黎洛的目光,她掀起唇角讽刺道:“别看了,那是人家的相公。” 黎洛收回目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悄无声息的往石缝深处挪了挪。 眼前的人一直笑而不语,不远处黎洛和孟雁歌又还在,林思慎也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胡诌,她眸光一闪扬起笑意,转开了话题问道:“郡主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沈顷婠眸子一敛,淡淡解释道:“见你天黑还未回来,我派人去后山搜寻,在崖边发现脚印,又见石壁上勾着一根丝绒,出自你身上衣裳的布料。” 林思慎闻言不免感叹沈顷婠心思缜密,凭借着蛛丝马迹就能寻觅到她的踪迹。 因担忧自己的安危,沈顷婠独身前来找寻,林思慎心下涌起一阵暖意,她垂眸轻声叹道:“就算如此,郡主派人来寻就是,何必亲自前来。” 沈顷婠闻言却是眉尖一挑,眸光微闪戏谑问道:“怎么,你是怪我前来,扰了你与两位美人独处的良辰美景?” “自然不是。”林思慎眸子微微一瞪,明知沈顷婠又是在戏弄自己,却认识正色解释道:“天色已晚,我是怕郡主独身外出,路上遭遇不测。若是因我让郡主受伤,我会...” 话说到一半,林思慎却突然顿住了。 沈顷婠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她,见她顿住了,便挑眉问道:“你会如何?” 林思慎目光飘忽的瞥了石壁一样,脸上白皙的肌肤被火光烤的通红,她压低了声音快速的吐出八个字:“追悔莫及羞愧难当。” 沈顷婠闻言垂眸一笑,而后站起身对着她拂袖招手道:“你过来。” 林思慎眉头微蹙,有些警惕的看着她:“做什么?” 若是她和沈顷婠独处也就罢了,现下一旁还有两个人盯着,她生怕沈顷婠又要对她做什么。 沈顷婠往一旁避开了些,让出了身后的青石,示意道:“过来坐下,我看看你的伤。” 林思慎摇了摇头拒绝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见林思慎迟迟没听话过来,沈顷婠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道:“你先过来,替你上药后再一同回去。” 林思慎没在拒绝,她知道沈顷婠身上一定带着什么止痛治伤的药,之前她的腿只是勉强敷了些止血的草药罢了,现下腿痛的没有知觉。 她一步一步挪到了沈顷婠身旁,坐在了青石之上。 沈顷婠走到她身前缓缓俯身,林思慎却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尴尬道:“郡主把药给我就是,我自己来。” 沈顷婠却拂开她的手,头也不抬的淡淡道:“安心坐着。” 林思慎松开了手,偏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壁,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挥,示意躲在石缝中的二人趁她挡住了沈顷婠的视线,先行离开。 黎洛倒是想离开,可孟雁歌堵在出口处,看上去并不打算离开,反倒是侧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林思慎和沈顷婠,嘴里啧啧了两声。 黎洛眉头紧蹙,冷冷的瞥着她,轻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出去做什么,看一会儿戏。”孟雁歌头也不回,盯着林思慎的背影悄声道:“你瞧林公子那模样,面对着青阳郡主,像个听话的小媳妇似的。我以前怎么没瞧出,她在别人面前还有这么一副面孔。” 黎洛偏开头不去看,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你若想惊动郡主,大可继续说下去。”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讽刺道:“你若想走,你自己走就是了,拉上我做什么。” 明明是她挡住出口,现下却还故意这么说,黎洛面露愠色:“你...” 解开包扎的布条后,沈顷婠只瞥了一眼林思慎的伤口便眉头紧皱,她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能看出是被锋利的剑刃或是刀刃等利器划伤的。 林思慎见她面色微变,便开口解释了一句:“不小心划伤的。” “嗯。”沈顷婠瞥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丝线帕子,先是将林思慎的伤口处的血水擦拭了干净,这才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敷在伤口,包扎了起来。 亲眼看着沈顷婠蹲在身前替自己料理伤口,林思慎神色有些恍惚,她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身份尊贵清高冷傲的女人,会对自己如此的温柔体贴。 撕下洁白的一角衣裙替林思慎包扎好伤口后,沈顷婠头也不抬的轻声道:“现下只能如此治理,待回去后伤口还需清洗一遍,再上一回药。” 处理好伤口后沈顷婠缓缓抬头,正巧对上了林思慎清亮幽深的眸子。 沈顷婠微微侧头,勾唇一笑嗔道:“发什么呆?” 林思慎回过神,她偏开头伸手轻轻摸了摸被细心包扎好的伤口,一股灼烧感从伤口处传来,她却忽略了那难忍的痛意,口中喃喃道:“郡主这般待我,实在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沈顷婠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想知晓我为何待你这般好吗?” 林思慎仰头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转眼间她便想到身后黎洛和孟雁歌还在,恐怕正默默注视着她们二人,便急忙轻咳一声,朗声道:“自然是因你我是夫妻。” 沈顷婠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林思慎站起身提议道:“郡主,咱们回去吧。” 沈顷婠一拂袖,却是拒绝了:“急什么,你还是歇息一会再动身吧。” 还留在这给人盯着,林思慎自然不能答应,她摇头往前走了一步道:“不必了,我现下还走的动。” 沈顷婠不为所动的走到一旁的草地施施然坐下,一拂袖悠悠开口道:“不急,赶了许久的路,我也要些疲惫了,暂且歇息一下。” “那,好吧。”林思慎无奈的退了一步,坐在青石之上,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垂着头。 “鱼好吃吗?” 直到沈顷婠戏谑的声音传来,她这才诧异的抬起头,瞧见沈顷婠正执着她刚刚啃了一半的烤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不知沈顷婠为何突然这么问,林思慎眨了眨眼:“还...还好吧。” 沈顷婠偏头看了眼放在篝火边的桃子:“还有野果,看来那两位姑娘倒是格外照料你。”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关心呐,林思慎一脸茫然:“一同落难,互相照料罢了。” 沈顷婠点了点头,垂眸轻声一笑:“你本与我在屋内相谈,却急匆匆的去找她们,后来又是如何跌落山崖的?” 想起来林思慎今日还是找借口离开屋内,却被黎洛和孟雁歌分神离开,现下被沈顷婠抓了包,她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们...有些私人恩怨,我是被殃及的。” 沈顷婠把玩着手中的桃子,清冽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尴尬的神色:“别人的私人恩怨,你倒是在意的有些过分。” 林思慎坐立难安,身前是沈顷婠,身后是黎洛和孟雁歌的目光,她讪讪道:“到底是朋友一场嘛,我从中调节恩怨也是人之常情。” 沈顷婠闻言眸子微微一眯,红唇微勾声线冷冽:“的确人之常情,可你今日让我很是生气。” 林思慎脸色一变,登时坐正了身子,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垂眸轻声道:“思慎知错了。” “知错?”沈顷婠尾音微扬,眸子掠过一道狡黠的暗光:“既然知错,那就该受罚。” 林思慎情不自禁的身子一颤:“罚什么?” 孟雁歌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原来林公子私下与郡主相处,竟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说完,她瞥了眼身旁闭着眼的黎洛,低声问道:“你听到没,你的林公子在郡主跟前,可像个听话的小跟班似的。” 黎洛缓缓睁开眼,漆黑冰冷的眸子掠过一道杀意,她偏头看着孟雁歌,手中长剑微微往前一送,抵在了孟雁歌的脖颈上,她冷冷的自口中吐出两个字:“聒噪。” 锋利的剑芒微微点在肌肤之上,隐约感到一股刺痛感,孟雁歌却丝毫不惧,她勾唇一笑,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敛,仍是出言激怒黎洛。 “你这是生气了?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喜欢林公子,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睡了好久,抱歉。感谢在2019-12-11 22:08:25~2019-12-12 22: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羽墓、坏小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航船 3个;大川、24484341、鱼一溪、路过、阿奈、惊艳时光、公子j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说土豆也叫洋芋、夜航船 10瓶;赖美云新单-不渺小-、yellow★、超绝可爱cc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063 皎洁素白的月光和昏黄闪烁的火光交织在一起, 在林思慎眼中,倒映出沈顷婠那张美的有些不真实的脸,微勾的薄唇狡黠的眸光,略显慵懒的姿态。 就算明知黎洛和孟雁歌就躲在不远处,林思慎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眼前的这个女人危险又迷人, 让她心生忌惮的同时, 却又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更加去贴近, 想要去探究她神秘面纱下的真实一面。 沈顷婠微微仰头,清冽的眸子弥漫着朦胧湿润的薄雾, 她戏谑问道:“不如你来说说, 该罚你什么?” 尾音轻吟上扬, 清冷间透着一丝慵懒和缱绻。 林思慎有些恍惚的下意识目光一移,落在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 那道优美流畅的弧线往下, 在衣领边隐约勾勒出诱人的锁骨。 只一眼,林思慎便耳边自己那如雷的心跳声惊醒了,她快速的偏开头不敢再多看沈顷婠一眼, 低声道:“思慎惹郡主不高兴, 郡主想罚什么, 思慎都绝无怨言。” 今日的沈顷婠让林思慎觉着与平日有些差别,言行举止间那若有似无的魅惑, 就好似偷偷在人心口扫过的猫尾,一触就离欲拒还迎,酥酥麻麻的让人欲罢不能。 沈顷婠敛眸一笑, 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快速的扫了身后一眼,而后拂袖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就罚你服侍我一日吧。” 她把服侍两个字咬的极轻,就好似在跟林思慎耳语一般。 “嗯?”林思慎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沈顷婠,苍白的唇瓣轻轻一颤,她好似猛然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 这种事情,她怎么敢答应沈顷婠,她当即绷紧了神经,有些慌乱的开口拒绝道:“这...咱们是在洗尘寺之内,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这般恐怕有些...” 沈顷婠闻言却面露讶异,目光轻飘飘的在林思慎面上打了个转,而后蹙眉嗔道:“我让你同兰青那般服侍我一日,端茶倒水梳妆更衣,你在想些什么龌龊的小心思。” 林思慎被火光撩的通红的脸,当下更是红的快滴血了一般,她又气又恼还尴尬的过分。 明明是沈顷婠刚刚那等语气神态,说出的服侍二字,才让她浮想联翩,现下反倒像是林思慎胡思乱想色胆包天。 她幽幽的瞥了沈顷婠一眼,只觉刚刚沈顷婠定是故意作弄她,忍不住不满道:“郡主分明是故意没说清楚。” 更何况黎洛和孟雁歌还听到她这般说,这岂不是让她丢光了脸。 沈顷婠施施然站起身,看着林思慎的眼神带着揶揄,她倒打一耙轻声叹道:“祖母让你来洗尘寺,本就是叫你斋戒静心,却不想你还有心思想这等事。” 林思慎红着脸有些气恼的低下头不开口,她知道她就是开口反驳了,沈顷婠一定会曲解她的意思,她所幸不给沈顷婠机会,连话都不说了。 沈顷婠今日可真是让她在黎洛面前颜面扫地了,刚刚她那般心虚的神态,估计只会让人误解吧,也不知躲起来的那两人听了她与沈顷婠刚刚对话,会作何想。 果然,亲耳听到沈顷婠和林思慎刚刚的一番对话,孟雁歌偏头看着黎洛,不怕死的继续冷嘲热讽:“人家林公子与郡主如此恩爱,黎姑娘恐怕是没机会了。” 黎洛面布寒霜,只冷冷的瞥着孟雁歌,执着长剑的手微微一挑,抵在孟雁歌脖颈上那锋利的剑尖一颤,在孟雁歌白皙的肌肤上划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从伤口出渗出的细碎血珠,接连汇聚在剑尖,凝聚成了一颗红豆大小的红色水珠。 她一句话都没说,却用实际行为威胁住了孟雁歌。 孟雁歌对上她冰冷的眸子,虽有些气急败坏,可心中到底还是畏惧这个女人真的会一剑杀了自己,便抿了抿唇噤声了,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的握拳。 外头的林思慎哪知道她们又争锋相对了起来,被沈顷婠作弄了一把后,她站起身打算离开:“郡主可歇息好了?” 沈顷婠点了点头,她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始终噙着一丝浅笑:“的确该回去了,免得兰青墨竹担忧。” 林思慎率先抬步,往沈顷婠来时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那咱们走吧。” 沈顷婠负手跟在她身后,见她一瘸一拐走的实在是艰难,便轻笑一声戏谑道:“你这般走回去,待到了洗尘寺恐怕就该天亮了吧。” 林思慎头也不回,闷闷道:“郡主若嫌我走的慢,可自行先走,给我指一条路便是。” 她的语气低沉,就像是在赌气似的,沈顷婠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负手不急不徐的跟在林思慎身后:“林公子生气了?” 深林中四处都是杂草树枝,压根就没有一跳像样的小径,林思慎拖着腿,抬手将两旁拂面的树枝折断,在沈顷婠身前清出了一条毫无阻拦的小路,口中还不忘轻声道:“思慎哪敢生郡主的气。” 说完她轻声嘶了一声,刚刚折断的树枝上带着刺,扎破了她的手指,一道血痕浮现在指腹之上,她蹙眉晃了晃手,又毫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沈顷婠没说话,却在林思慎身后顿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林思慎很快便发现身后的人未跟上,她捂着被扎破的手,回身望去。 却见沈顷婠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已是停下了步子,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 林思慎怔了怔,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郡主怎么不走了?” 沈顷婠抬起手,白皙的指尖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她轻轻一勾指尖,语气平淡道:“你过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林思慎还是乖乖的走上前去,站定在她身前,一脸茫然的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言简意赅的启唇吐出三个字:“抱着我。”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好半晌后才指了指自己,轻声问道:“郡主是想使轻功带着我回去?” 说完她又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若是郡主一人还好,可若是带上我这么一个累赘,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啰嗦。” 沈顷婠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的吐出两个字后,就出其不意的抬手揽住了林思慎的腰肢,也不等林思慎反应过来,脚尖轻轻一点便是带着林思慎飞了起来。 林思慎本还有些顾忌,可随着沈顷婠的上下飞跃,为避免自己不小心掉下去,她只能回身双手环抱住了沈顷婠纤细的腰肢,半缩在她怀里。 这感觉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林思慎把头埋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耳旁风声呼啸,沈顷婠脚尖轻轻点在一根树枝上,借力轻轻一踏荡远了十几丈,她目视前方,清冷白皙的面容上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借着月光,她瞥了一眼怀中的缩紧的林思慎,戏谑问道:“你刚刚不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吗?” 林思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搂着沈顷婠腰肢的手轻轻松了松,口中提醒道:“郡主还是专心些吧,小心掉下去。” 身子急速下落,林思慎急忙又搂紧了沈顷婠,她本以为沈顷婠又是在戏弄自己,却听沈顷婠口中突然急促的在耳边轻声低吟了一声:“小心。” 但很快,她便发现了异样,她们身旁的一片山坡上树丛正剧烈抖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们两人。 林思慎抬眸望去,正巧看到一旁的一丛杂草中,跃出了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虎,四肢攀地,快速的掠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横空跃了出来,竟是跃向了半空,径直发出一声低吼咬向林思慎。 若是沈顷婠一人,自然能轻松的避开着这猛虎的扑杀,可她偏还带着林思慎这个累赘。 林思慎的匕首才出鞘,她却当即拂袖一挥将林思慎推开,与此同时袖中两枚银针急速射出,精准的对着猛虎的双眼射去。 锋利的银针射入了猛虎双眼中,猛虎双眼剧痛,挣扎嘶吼着抬着锋利的虎爪往前一挥,沈顷婠来不及后撤,手臂之上堪堪被虎爪挠过,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顿时浮现在手臂之上。 林思慎被摔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她咬了咬牙忍住痛,抬眸看去,却见身前不远处一只巨大的白虎从天而降跌落在她眼前,嘶吼着垂死挣扎了好一会,这才彻底的死透了。 沈顷婠的银针不仅刺瞎了它的双眼,还刺入了它脑内,它是必死无疑。 林思慎还来不及面露喜色,却见沈顷婠捂着手臂从一旁走了过来,她面色苍白眉头紧蹙,白皙的额上已是密布一层细密的冷汗,而她捂住的手臂之上,疯狂涌出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血珠黏稠的好似珠帘一般,不断的坠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汇聚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林思慎急忙站起身半跳着走到沈顷婠身旁,看着她手臂之上涌出指缝的鲜血,只觉心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的她有些鼻酸,她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的手臂,颤声道:“你受伤了?” 沈顷婠看着不远处的白虎,苍白的面容上神色冷凝,明明手上的伤如此严重,她却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只瞥了白虎一眼后,她便将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淡淡启唇道:“还好,没伤到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高冷的作者更讨人喜欢。感谢在2019-12-12 22:49:07~2019-12-13 21: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4098507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别来无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014942 2个;旧念、a天泊圣汇刘迪、皮蛋酥、惊艳时光、路过、lin阿貓、听说土豆也叫洋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皮格、嗯、鸡小宝、feiyu5264 10瓶;指南、花重数月 6瓶;elsanna_ 5瓶;不吝bling 3瓶;路边一棵草、嗯哼 2瓶;15437587、37857384、yellow★、lwxzxf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064 林思慎心惊胆战的看着沈顷婠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急忙上前伸手搀扶住她。 沈顷婠苍白的面容上密布冷汗,明明伤的如此之重,却尤自保持着冷淡沉稳的表情。 “郡主,我先替你止血,得罪了。”林思慎目不转睛的看着沈顷婠的手臂, 深吸一口气, 将沈顷婠手臂上, 那半截破烂被血染红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 被虎爪挠破碎的布料沾在血肉中, 要生生撕开是何其的疼痛难忍, 林思慎眼也不眨, 只能尽量动作轻柔一些,她额头的冷汗滑落在睫毛之上, 就快滑入眼中了, 她也来不及抬手擦干。 沈顷婠偏开头,面色苍白如纸,贝齿紧咬着薄唇, 明明身子冰凉玉手轻颤, 却始终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痛苦的低吟。 林思慎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满头大汗的查看这沈顷婠的伤口,而后急匆匆的又将自己半截衣袖撕开, 忙问道:“郡主可还有金疮药?” 沈顷婠摇了摇头,见她正认真的替自己处理伤口,压根没抬头看自己, 这才轻声开口道:“替你包扎的时候用完了。” 林思慎手一顿,神情复杂的将沈顷婠的手臂暂且包扎,抿着唇愧疚的低喃了一声:“对不住。” 若不是出来寻她,若不是顾忌她在,沈顷婠压根就不必受苦。 沈顷婠闻言轻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不必觉得愧对于我,一切皆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复杂心疼交织在一起,就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现下她究竟是何感受。 只是现下她来不及愧疚,将沈顷婠的手简单处理了一下后,便搀扶着她,快步往不远处亮着点点暗光的庙宇走去。 好在她们离开洗尘寺不算太远,神经紧绷的时候,林思慎甚至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她健步如飞的拉着沈顷婠,替她开路。 没多久后,洗尘寺就近在眼前,守着庙宇的武僧见她们二人满身狼狈的快步走来,又认出了她们是寺重身份尊贵的善人,急忙迎了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别人替沈顷婠医治林思慎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只是摆了摆手道了声谢便要拉着沈顷婠往偏院走去。 沈顷婠脚步一顿,她轻轻扯了扯林思慎的手示意她暂且稍等,而后偏头看着那武僧,柔声开口道:“今夜见到我们二人之事,还忘大师不要张扬。” 借着门廊之上挂着的灯笼,武僧隐约看清了沈顷婠的脸,先是被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惊艳的说不出话,接着看向她眸子时却又身子一僵顿住了。 昏暗的灯火之下,眼前女子双眸幽暗深邃,满是冰冷的寒光,只淡淡一瞥武僧便觉浑身发寒,一股来没来由的惧怕涌上心头,他急忙双手合十恭敬道:“既善人这般请求,贫僧自然不会宣扬。” 沈顷婠薄唇一勾,还来不及开口,一旁的林思慎便替她躬身道了谢:“多谢大师。” 而后轻轻一扯,将沈顷婠扯到了身旁,眉头紧蹙神色肃然的急急拽着她回去找墨竹。 沈顷婠被林思慎拽的脚步加快,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晃了晃林思慎的手,轻声道:“别慌,我并无大碍。” 林思慎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你因我而受伤,我怎能不慌。” 沈顷婠闻言垂眸轻轻一笑,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跟着她走到了门边。 林思慎先拍了拍一旁的门,待墨竹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还来不及开口,林思慎便急声吩咐道:“墨竹带上药箱过来,郡主受伤了。” 墨竹没有丝毫停顿,急忙转身将屋内木柜中放着的药箱背上,快步走入了沈顷婠的屋内。 兰青见沈顷婠和林思慎回来先是一喜,可待看到沈顷婠手臂上全是血迹,吓得脸色苍白扑了上来,挤开了林思慎,哭声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怎么您手上这么多血。” 林思慎站在一旁没动,待墨竹进来后,这才开口吩咐兰青:“兰青,先去取一盆温水来。” 兰青顾不得抹泪,听她这般说也不敢停留,一边急得口中胡言乱语,一边取了木架上的铜盆,快步跑了出去。 墨竹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林思慎沾满血迹的裤腿上,她神色一怔,径直走向了林思慎。 林思慎却摇了摇头,拉着她径直走到沈顷婠身旁,指着沈顷婠的手臂沉声道:“先看看郡主的伤。” 墨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盯着她的腿:“可公子你的腿?” 林思慎眉头紧蹙的摇了摇头:“小伤而已,我没事,你还是先替郡主瞧瞧。” 墨竹没再犹豫,走到沈顷婠身旁欠身,而后打开药箱,有条不紊的拆开了林思慎先前胡乱替沈顷婠包扎的布条。 瞧见沈顷婠手臂的伤口,墨竹有些讶异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能看出沈顷婠的伤口是被野兽挠伤的,三道伤口深可见骨,若是旁人受了这伤,恐怕早就痛昏了过去。 可沈顷婠虽面色苍白,神情却是一派冷静沉稳,唯有在墨竹替她拆开包裹着的布条时,微微蹙了蹙眉头。 墨竹不仅佩服不已,郡主看上去像个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可这忍耐力却比的上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 林思慎她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的伤口,急忙问墨竹:“如何?” 墨竹瞥了林思慎一眼,却见她神情急躁眉头紧蹙,好似伤口长在她身上似的。 公子担心的有些失了分寸,墨竹不急不徐的开口道:“先取清水洗净伤口,再敷药包扎,还好并未伤到筋骨。” 听墨竹这么说,林思慎抬袖抹去额角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 要是沈顷婠伤的重,那她恐怕会愧疚许久,好在沈顷婠的伤并没看上去那般严重。 虽然林思慎和沈顷婠这么晚回来,皆是满身狼狈还都负了伤,可墨竹并未问什么,她只是尽职细心的替沈顷婠料理好了伤口。 桌上铜盆里的清水被血染的通红,沈顷婠坐在桌边垂眸看了眼手臂之上,泛着药香被包扎的干净漂亮的伤口,启唇向墨竹道谢:“多谢墨竹姑娘。” 墨竹收了药箱,欠身恭敬道:“郡主不必如此,这是奴婢的本分。” 眼看着沈顷婠的伤口包扎好,脸色也好了一些,站在一旁的林思慎全然放松了下来,可这一放松,她这才感觉到左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沈顷婠的眼角余光自她身上划过,眉头微蹙的提醒墨竹道:“你赶紧替你家公子瞧瞧吧,她的伤口该裂开了。” 墨竹拉着林思慎回了屋,替她重新包扎伤口,林思慎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腿,待墨竹将药粉撒上去,这才后之后觉的嘶了一声,弱弱的呼痛道:“墨竹,你轻点,我疼。” 墨竹动作轻柔了许多,口中却没好气的讽刺道:“公子可真没出息,郡主的伤可比公子的严重多了,郡主都不曾喊一声疼。”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没说话,好半天后才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她本不该受伤的。” 墨竹合上药箱,自衣柜中取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捧到林思慎身旁,低声喃喃道:“也不知公子这算不算是福气。” 郡主那样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愿为公子负伤,想来心中定是看重公子的,只是不知郡主的情意,对公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思慎明白墨竹话中深意,却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她取了衣裳站在屏风后换上,又在铜盆中取了一捧水将脸清洗干净,冰凉的水珠从她眉骨上滑落。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只猛虎扑向她时,沈顷婠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的场景。 墨竹一直站在她身后,神情复杂的默默注视着她。 林思慎抹了一把脸,漆黑清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芒,她突然低声笑了笑,开口道:“或许是福气。” 墨竹心中一惊,急忙开口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林思慎偏头看了隔开她和沈顷婠屋子的白墙,眸中光亮晦暗不明,声音也跟着轻柔许多:“无论郡主这份情意是真心还是做戏,于将军府来说,都是好事。” 她说的是将军府,而不是自己。 墨竹眸子微微瞪大,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思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恍惚的看着林思慎唇角那一抹浅笑,没来由的觉得心中涌起一阵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这些日子来,墨竹总觉得公子对郡主太过亲近了,亲近的有些让她后怕,可如今看来,公子似乎在这份亲近中,隐瞒了一些私心。 若说郡主对公子的亲近,掺杂了不少利用,那公子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之间的关系,至始至终都不是纯粹的,于她们两人来说都是如此复杂晦涩。 可就算是这样,公子对郡主就真的没有异样的感情嘛,做戏尚且也需用上几分真心,公子对云鎏姑娘都心存愧疚,那对比云鎏还待她好的郡主呢,又会怀着怎样的心意。 林思慎唇角的笑意并未停留多久,转瞬即逝的恢复了冷淡,墨竹垂下头喃喃道:“公子应当清楚何为作茧自缚,若是动了真心,早晚有一日公子会被反噬。” 她何尝不明白墨竹的意思,沈顷婠对她来说既危险又迷人,她想从沈顷婠身上得到些什么,只能一步一步靠近索取,可同样她也会被沈顷婠索取一些东西。 这样的靠近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她知道,却不得不靠近。 林思慎转身背对着墨竹,窗边的一缕月光落在她身上,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五指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中,她徒劳的轻轻一握,仿佛想要握住那一抹清冷洁白的月光。 “如何都好,我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3 21:58:51~2019-12-14 22:0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雪莹_、3332726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lau、30511830、小喵九么么哒 2个;莫令羽、24484341、旧念、lulu、大川、听说土豆也叫洋芋、你吃鱼翅膀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至 17瓶;瞳 15瓶;赖赖赖猪、呐喊 10瓶;惊艳时光 8瓶;齊東野語 5瓶;24484341 3瓶;那什么门呀 2瓶;38568592、悲歌未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065 次日一大早。 沈顷婠昨日说让林思慎服侍她一日, 林思慎本以为不过是玩笑话,岂料天还未亮,兰青就来敲她房门,替沈顷婠传了话,让她遵守诺言, 赶紧去服侍沈顷婠起身。 林思慎昨夜没歇息好, 一整晚都在梦里辗转反侧, 苍白的面上黑眼圈极为明显,她披着外衣靠在门边, 一脸茫然的看着兰青摇头晃脑的学着沈顷婠的语气传话。 末了见林思慎一脸呆滞, 偷笑的竖着手指嘱咐道:“郡马爷一会得去烧水, 服侍郡主洗漱穿衣,还得时刻陪在身旁端茶倒水, 听从郡主的吩咐。今早郡主还得去佛堂听讲佛经, 郡马爷也得寸步不离。” 今日由林思慎服侍郡主,兰青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她揣了一袋零嘴打算去后山看野兔, 嘱咐了林思慎一通后, 就奔奔跳跳的跑开了。 墨竹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 一直依在廊下关注着兰青和林思慎的对话,待兰青跑远后, 她这才缓步走了过来,悠悠伸了个懒腰道:“看来公子今日有一份好差事。” 林思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墨竹, 无奈道:“墨竹,我哪懂得服侍人,你可得帮...” “既然公子今日要服侍郡主,想来奴婢也不用候着了。奴婢得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能采到些稀有的草药。” 岂料墨竹轻飘飘的打断了她的话,摊了摊手嘴里说个不停,一边盘算着一边转身就回了屋子,取了背囊和药锄从侧院离开,丢下了一脸茫然的林思慎。 兰青跑的快就算了,墨竹怎得也学兰青似的,撇下她独自一人面对沈顷婠。 林思慎靠在门边,心中想着沈顷婠本就不是难伺候的人,大不了就是被她戏弄几句罢了。 不就是服侍她一日嘛,她有些轻松的耸了耸肩,回房洗漱穿衣,而后烧了热水端着铜盆去敲沈顷婠的房门。 “进来。” “思慎前来服侍郡主起身。” 林思慎推开门躬身行了礼,一抬眸见沈顷婠穿着雪白的中衣正站在床榻前,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冷淡,受伤的手掩在衣袖下,丝毫看不出异样。 她清冽的眸子淡淡的瞥了眼林思慎,看不出喜怒,而后缓步走到了屏风后。 林思慎放下水,抬眸看了眼绣着翠竹的屏风,思忖着既然今日她要服侍沈顷婠,想来连穿衣梳妆也要一同服侍,便抬步挪了过去。 越过屏风第一眼,林思慎便出乎意料的瞥见了那一抹雪白的玉背。 晨光昏暗的屋内,沈顷婠背对着她,正垂眸褪去身上的中衣,柔软的布料顺着丝绸般滑腻温润的肌肤缓缓滑落,落在纤细的腰肢间。她身上只着一抹月牙白的胸衣,堪堪束在胸前。 透过窗纸的光茫洒落在她身上,那柔软雪白的躯体仿佛沐浴在一片圣光之下,美的让人屏息。 当初在琉光阁的浴房内,林思慎也曾惊鸿一瞥,可当时浴池水雾缭绕,她只匆匆看一眼就闭上眼不敢再看。 不是穿衣嘛,怎么成了脱衣,惊在原地的林思慎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顷婠,苍白的面容上便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心中明知应当退回去,佯装什么也没看到,免得冒犯沈顷婠。 可脚却不听使唤的一动不动,好似钉住了一般,不仅如此,半个身子都一同僵住了。 沈顷婠好似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她微微一侧头,目光对上了林思慎的双眸,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意,启唇轻声问道:“兰青没与你说过?” 沐浴着光茫的女子偏头看来,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并未不悦,反倒是噙着一丝浅笑。 林思慎心跳加速,明明心中狂喊着快躲开,可脚仍是麻木的动弹不得,她故作镇定的躲开目光,反问道:“说...说什么?” 眼看着林思慎还站着不动,沈顷婠终于眉头微蹙,声线冷冷道:“除了繁复的宫服,平日我无需人服侍穿衣?” “兰青姑娘的确并未提起过。” 林思慎匆忙的垂下头,伸手挪了挪自己的腿,该死,沈顷婠都肉眼可见的不喜了,这腿怎么还是不动,偏偏是在这关键的时候。 眼前的人还厚着脸皮的站在原地,沈顷婠将褪下的中衣复而穿上,白皙的指尖系好襟带,缓步走到了林思慎身前,眯着狭长的眸子,口中悠悠道:“看来林公子的胆子愈发大了。” 林思慎抬头看着眼前的沈顷婠,一脸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腿道:“郡主,我腿不知怎得动弹不得。”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她的腿,俯身看着她的僵在面上的神情:“林公子这借口未免也太拙略了。” “我也不知为何,我的腿真的...” 林思慎挪着腿,话未说完就踉跄着往旁边跳了两步,她呆滞的抬眸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站定身子,目光划过面上尴尬的神情:“现下倒是动得了,林公子的腿倒是比林公子更加诚实。” 林思慎努力的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狼狈的笑意,解释道:“这定是墨竹昨夜给我用的止疼药的作用。” 昨夜她一直唤着腿疼,墨竹便给敷了种新药,伤口顿时便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只是墨竹当时随口提了句,用这药止疼会有些副作用,却又并未说清楚。 这应当便是墨竹说的副作用,难怪她昨晚睡觉时,时不时的觉得双腿僵硬。 这般听上去就像是借口的理由,沈顷婠怎么可能会信,她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是吗?” 林思慎着看着沈顷婠,讪笑道:“真的。” 沈顷婠唇角微扬,轻声戏谑道:“看来林公子以为,我与林公子以前相处的那些女子一般,就连这等借口都信。” 什么叫以前相处的那些女子一般,林思慎悄声退开两步,轻咳一声偏头没敢接话。 好在接下来一整日,沈顷婠都没再刁难林思慎,洗漱更衣后便带着林思慎去了佛堂听经。 缭绕着阵阵妙香的佛堂之内,木鱼声和和尚的诵经声,让身形疲惫的林思慎瞬间静下心来,她偏头看着一旁闭目双手合十的沈顷婠。 只觉身旁的女子眉目间好似萦绕着散不去的一丝忧虑,这是她从未见过出现在沈顷婠面上的神色,她...是在替谁祈愿吗? 待听完讲经后,香客开始入寺烧香,林思慎正巧瞧见有位大师正在解签,便颇有兴趣的问沈顷婠:“郡主可要去卜卦?” 沈顷婠点了点头,抬眸定定的看着满面笑意的林思慎,眼中仿佛闪烁着一丝复杂神色:“既然林公子想去,那便同去吧。” 林思慎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签筒,没一会里头便掉出了一支签,她伸手捡了起来,扫了一眼上头的签词,顿时愣在了原地。 沈顷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面上晦暗不明的神色,摊开了白皙的掌心,轻声问询道:“可否?” “自然。” 林思慎勉强一笑,将竹签递给了沈顷婠,目光落在她清冷的面容上,细细的打探着她的神色。 沈顷婠接过竹签,只扫了一眼,便唇角微微一勾,默然不语的递还给了林思慎,而后起身缓步离开佛堂。林思慎跪在蒲团上,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她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而后将竹签又放了回去,并未去找大师解签。 她快步跟前沈顷婠的步子,与她并肩而行。 而在她身后,放在蒲团旁的签筒之内,一根随意插入的签上,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诗词。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 夜里林思慎正待安睡时,窗外却传来有节奏的几声细微敲击声,林思慎自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她起身四处扫了一眼,而后爬起身,将窗柩推开。 果然穿着一身黑衣的黎洛就站在窗外,林思慎蹙眉看着她,有些警惕的问道:“有急报?” “嗯。”黎洛点了点头,她蒙着面容,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幽暗的眸子,自见到林思慎起,她眉头就一直紧蹙,似乎有什么急事找林思慎商议。 林思慎侧身让开:“进来吧,小心别惊动旁人。” 黎洛悄无声息的翻窗入内,才一站定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密信,递到了林思慎手中:“陈舒说这封密信,今日一定要马不停蹄的送到公子手中,我见情况紧急便不敢耽搁片刻。” 林思慎闻言神情肃然的接过密信,又在桌上取了火折子吹亮,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密信上的两行字,只扫了一眼,林思慎便神色大变。 她迅速的将手中密信揉成一团,默然的垂眸一言不发。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之后这才轻声开口问道:“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等事。”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点了点头,而后转移话题问道:“你可在寺内外有其他发现?” 黎洛敛眸如实道:“入寺时,的确发现了两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不过他们似乎并无恶意,也并未对我出手。” 林思慎缓缓坐下身,将手中的密信撕碎丢入了桌上的香炉内:“应当是郡主的人,不过没想到他们...竟是认得你。” 黎洛环臂而立,她轻声问道:“这么说来,这消息郡主也知晓了?” 林思慎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香炉内缓缓升腾起的青烟:“恐怕她一早就知晓了。” 黎洛抿了抿唇,偏头低声道:“不过她应当不会害你。”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握拳:“或许现下不会,只不过我不能断定她日后会不会。” 黎洛眸光幽幽落在林思慎身上,见她神色倦怠复杂,便启唇提醒她:“温柔乡英雄冢,你...还是小心她。” 林思慎木然的回道:“我知晓。” 黎洛见她一直若有所思,定定的站了半晌后,便轻叹了口气离开了,徒留下林思慎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 与此同时,京城外官道上,一个骑着骏马的驿使正背着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他满头大汗同身下的马匹一样疲累不堪,却不敢停留片刻,挥着鞭子拼命的鞭策着马匹向前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没那么好,如果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我只想说抱歉。感谢在2019-12-14 22:01:02~2019-12-15 22: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wensour、yyzckk、听说土豆也叫洋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ensour 3个;月幽沫幻、24484341、皮蛋酥、路过、洛潇、d.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暖宝 12瓶;花重数月 4瓶;elsanna_ 2瓶;鸡腿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066 夜已深, 黎洛走后林思慎愈发辗转反侧,这些日子来似乎有些心事一直沉沉的压在她心底,让她焦躁积郁彻夜难安,她在黑暗中幽幽叹了口气,爬起身披上了外衣, 推开门打算在院子里走走。 可凑巧的是, 有人已经先她一步了。 皎洁的月光之下, 一袭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对月独酌, 披散的万千青丝正随风轻舞, 一股熟悉的清香伴随着醉人的酒香飘入鼻腔。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拢了拢衣襟, 缓步走下石阶。 沈顷婠早便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细微的脚步声停在身后, 可她却并未回头, 尤自一手慵懒的撑着额角,一手提壶斟酒一饮而尽,漆黑的双眸中荡漾着迷蒙的醉意。 为何郡主今日会一人在此饮酒, 林思慎狐疑的走到她身旁, 站了半晌也不见沈顷婠偏头看自己的一眼, 便开口轻声问道:“这般晚了,郡主怎么还不歇下?” 还有, 在寺庙之内,她这酒又是哪来的? 沈顷婠并未回话,她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 平日一贯克制清冷的女子,今日似乎有些烦心事,白皙的面容上染着微醺的红光,懒懒的拂袖举杯:“林公子,可要与我同饮?” 林思慎闻言无奈的伸手抢过沈顷婠手中的酒盏,不满的轻声斥责道:“郡主伤还没好,不好好歇着喝酒作甚。” 被夺了酒杯的沈顷婠不急不恼,她抬眸饶有兴趣的看着眉头紧蹙的林思慎,白皙的指尖轻轻搭在酒壶的手柄之上,红唇微微挑起:“林公子可是在管教我?” 林思慎急忙将桌上的酒壶也拢在怀里,跟着坐在了沈顷婠身旁,没好气道:“郡主这般怠慢自己,难不成我还不能管教了?” 沈顷婠盯着她看了半晌,萦绕着湿润雾气的双眸好似亮起点点揉碎的星光:“以夫君的身份管教?” 林思慎垂眸避开她的眼神,轻声问道:“郡主今日怎的了?”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思慎的脸上:“林思慎,你可有话想问我?” 她的话轻柔的如同低喃,随着风吹入林思慎的耳中。 自然有许多话想问,可就算是问了沈顷婠就真的会毫无保留的回答吗,林思慎不确定,她抿了抿唇回望着沈顷婠,沉声道:“我若问了,郡主可会为我解惑。” 沈顷婠的指尖微微蜷起,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她思忖着回答道:“那要看你想问什么了。” 月光之下冷风拂过,林思慎下意识的伸手拢紧的衣襟,她有些犹豫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而后轻声开口问道:“郡主今日为何饮酒,可是有烦心事?” 沈顷婠闻言轻声一笑,无奈道:“你就问这个?”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想知道沈顷婠的烦心事与她的烦心事,可是一桩。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指尖轻轻一勾:“酒给我。” “不给。”林思慎侧身将酒壶藏在怀中,一脸不情愿:“你伤还未好。” 沈顷婠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压低了声音:“林思慎。” 那声林思慎,语气是十足的威胁,林思慎身子一抖,扬起下巴下意识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你能不能听话,替自己的身子着想。” 沈顷婠眉尖微微一挑,径直倾身抬手要去林思慎手中抢酒,微凉的指尖轻轻扣在林思慎的手腕之上,轻轻一拽。 林思慎未曾想过沈顷婠会这么做,看来她还真是有些醉了,不过一怔之间,竟真的被沈顷婠将酒壶抢去了。 林思慎回过神后,便攥着酒盏不还。 可沈顷婠却并未来抢酒盏,而是轻声一笑,潇洒的提壶仰头往口中灌酒,如同清水一般的烈酒,自壶嘴缓缓倒出,形成一条细线,稳稳的落入她口中。 不过有几滴酒液滴落在她唇边,从下巴处缓缓滑落,划过修长白皙的天鹅颈,继续往下淌去,落在精致诱人锁骨上便停了下来。 “郡主。”林思慎急忙俯身握紧了沈顷婠的手腕,被她这般肆意饮酒的姿态惊的错愕,将沈顷婠的手拉下来后,她无奈的问道:“郡主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才落,沈顷婠突然偏头看着她,眼中眸光愈发迷蒙,好似真的醉了一般,口中喃喃的唤了一声:“林思慎。” 林思慎自她手中抢过酒壶,垂眸应了一声:“是我。” 沈顷婠并未紧攥着酒壶,林思慎微微一用力便从她手中夺去了,她神色一喜来不及抬眸,一只微凉的玉手却突然轻轻的掐住了她的下颚。 林思慎茫然的抬头,对上了一张熏满了醉意的面容,沈顷婠神色迷离的俯身看着她,好似看不清般,狭长的眸子微眯着,凑到了林思慎面前,勾唇一笑问道:“你觉得我醉了吗?” 她凑的极近,口中染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林思慎的脸上,连带着将林思慎的脸也熏红了。 眼前的人看上去真是醉了,神色目光皆是没了平日的克制清冷,林思慎下意识的偏开头:“郡主当着醉了。” 沈顷婠目光迷离的盯着林思慎的脸,五指微微一用力,便让林思慎不得不转头正对着自己,娇嫩的红唇微微上扬,她启唇轻声吐出四个字:“的确醉了。” 林思慎的心跳的极快,明明身处冷风阵阵的院落,却觉得浑身上下涌起一股燥热感。 眼前醉酒的女子好似发现了她脸红的不像样,魅惑的勾唇一笑,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借着酒意抬手将手按在了林思慎的胸口,有些戏谑的微微歪着头道:“我听见你的心,跳的很快。” 话一说完,她便倾身靠在了林思慎的肩头,禁锢着她下颚的手也不自觉的缓缓滑落。 “郡主!”林思慎身子一僵,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急忙伸手握住了沈顷婠的手拉开,好在她胸前束着厚厚的白布,这么轻轻一按应当摸不出什么异样。 明明沈顷婠以前说自己千杯不醉,可现下怎么才一壶酒,就醉的不像话。 难不成还真是,酒不醉人自醉。 沈顷婠就这么软软的瘫在怀中,睡过去一般一动不动,林思慎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送郡主回房。” 林思慎没想过,像沈顷婠这样好似永远都清醒理智的女人,竟也有醉酒的一日,就这么依在她怀中低垂着眉目,温柔而恬静。 不好惊动旁人,林思慎只能凭一己之力将沈顷婠搀回屋内,她一手搂住沈顷婠的腰肢,一手轻轻的拢住她的肩头,好在沈顷婠还算配合,就这么被林思慎半抱着送回了屋内。 屋内并未点上烛火,林思慎又抽不开身去取火折子,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将沈顷婠扶到了床榻边。 将沈顷婠放在床榻上安置好后,林思慎正要起身,一直紧闭双眸的沈顷婠却突然睁开了眼,清冽的眸子在暗光中透着迷蒙的雾气,她出其不意的伸手攥住林思慎的衣领,微微用力往身前一拉。 林思慎的腿本就还未好,虽沈顷婠没用多少力气,可她还是不偏不倚的跌落在沈顷婠身上,两人身形一上一下交叠在一起。。 不待林思慎反应过来,沈顷婠突然抬手勾住了林思慎的脖颈,微微仰头看着林思慎震惊错愕的双眸。 “郡主。”林思慎双手撑在沈顷婠身子两侧,有些惊慌的想要起身却又被沈顷婠勾着脖颈往下拉,她又不敢用蛮力,只能这么悬在沈顷婠身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隔着薄薄的衣裳便是肌肤相贴。 沈顷婠仰头看着林思慎失措的神色,突然勾唇一笑,轻嗔一声道:“你还真以为我醉了?” 林思慎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看沈顷婠一眼,她偏开头颤声问道:“郡主在装醉?” “看不出来?”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在林思慎的额头,沈顷婠玩味的看着林思慎,启唇戏谑道:“林公子是关心则乱,还是心不在焉?” 现下状况林思慎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她轻喘了两口气努力拉开与沈顷婠的距离,讪笑道:“郡主还是先让我起来吧。” 沈顷婠并未松开她,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林思慎:“你好像很害怕。” 林思慎抬起手想要去推开沈顷婠勾在脖颈上的手,口中低声道:“冒犯了郡主,思慎怎能不怕。” “若我觉得不冒犯呢?” 勾在脖颈上的五指若有似无轻柔的拂过林思慎的耳珠,那一声似笑非笑的轻问,让林思慎手一僵,她呆滞的垂眸看向身|下那仿若精怪般,勾魂摄魄的绝色女子。 那仿佛从骨髓中溢出的炙热气息,将林思慎的身子连带着理智思绪,都灼烧的发烫。 林思慎咬着唇,心中那几乎压制不住的悸动,却让她没来由的觉着一阵惶然恐惧,她垂眸低声央求道:“郡主你别这样,这里是寺庙。” 勾在林思慎脖颈上的手缓缓滑落,沈顷婠定定的看着眼神躲闪的林思慎,仿若叹息般轻声低喃道:“就算满天神佛看着又如何?你怕的不是神佛,而是你自己的心意。” 林思慎闻言呆楞住了,明明沈顷婠已经松开了手,她却仍是一动不动的垂眸看着沈顷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19-12-15 22:01:30~2019-12-16 21:4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听说土豆也叫洋芋、狒狒狒狒猩、yyzckk、、雪莹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一溪、夜航船 2个;你吃鱼翅膀吗、34591582、公子jr、内心疯狂叛逆、小耳朵、d.w.、、雪莹_、阿奈、大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干哈推那小女孩 30瓶;风轻云淡个鬼 22瓶;洛水之神、雨大大c 20瓶;xanxus.、咲澄、洛潇 10瓶;公子jr 6瓶;不吃草的牛 3瓶;路边一棵草、elsanna_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067 微风拂过, 窗外月色皎洁,树影婆娑。 林思慎的目光划过身|下沈顷婠的面容,她迷|离魅|惑的双眸,红润|娇|嫩的朱唇,胸膛里那加速跳动的心,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了。 明知不该沦陷, 明知应当迅速离去, 明知沈顷婠似乎没再打算挽留,可林思慎竟有些不舍离去, 这样一个清冷绝美的女人, 一旦展露出柔情似水的一面, 又有何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思慎的犹豫不定,沈顷婠勾唇一笑, 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 她抬起白皙的玉手,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林思慎略显尖瘦的下巴,她柔声低喃了一声:“你为何不走?” 拂在下巴的手若即若离的触碰着, 这是那般若有似无的轻抚, 却让人情不自禁的贪恋, 林思慎缓缓垂下头,那人的指尖便触碰到了她的唇。 指尖擦过炙热的唇瓣, 暧|昧的以指为笔,轻描出那完美的唇形,仿佛点燃了干|草的那一点微弱的火星。 林思慎长长密密的睫毛因急促的呼吸, 止不住的轻轻颤动着,眸中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昭示着她内心深处的犹豫和纠结。 她和沈顷婠一样,清醒的太久了,以至于这短暂的迷乱让她如从的不舍。 沈顷婠以手支起身子,白皙精致的面容缓缓贴近林思慎的脸,她贝齿轻咬红唇,呢|喃低语的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为何不走?” 她的声音温柔的如同拂面的春风,带着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在循循诱导着林思慎将心中所想,通通告知于她。 “我...”林思慎身子轻轻一颤,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沈顷婠的唇上,迷|离而闪烁,而从她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沙哑干涩,只一个字便让林思慎顿住了,她竟是有些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沈顷婠的指尖停下,自林思慎的唇角往上,划过她的鼻梁停在了她的眉间,她勾唇满意的轻笑了一声:“你的的眼神,不会骗人。” 眼睛被五指轻轻的蒙住,林思慎只觉眼前一阵黑暗,她眨了眨眼,软密的睫毛轻轻的擦过沈顷婠的掌心。 被蒙住了双眼的林思慎安静的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她静静的一动不动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情,就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所有的急躁和不安都被安抚住了。 一片黑暗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浅语,仿佛从天际传来般微弱,带着一丝欢喜:“我知晓了。” 话音才落,林思慎便觉唇上突然贴上了一阵柔软香甜,只轻轻一触便退去。 可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却让林思慎脑海中一阵空白,连带着所有的思绪都被一同禁锢住了,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玉手轻移开,眼前重现光明,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熏染着阵阵红晕,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瞳孔放大,怔怔的看着眼前笑魇如花的沈顷婠,分辨不出刚刚在唇边轻触而过的,究竟是她的唇,还是她的指尖。 沈顷婠低垂着眉目,红唇却始终勾起一抹浅笑,她垂下手倾身靠在身后的床栏上,眉尖微微一挑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林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催促道:“林公子,你该走了。” 林思慎跪坐在沈顷婠身前,眼神闪烁的犹豫开口:“你刚刚?” 沈顷婠微微眨了眨眼,戏谑的反问道:“刚刚怎么了?” “没事。”林思慎的脸红的发烫,她踌蹴的好半天也没动一下,直到沈顷婠轻吸一口气正欲开口,林思慎这才后知后觉慢吞吞的从床榻上爬了下去。 “不打搅郡主歇息,思慎告辞了。”林思慎站在床边,挪了一小步,明明口中告退,却又并未转身离去。 沈顷婠慵懒的侧身躺在床榻上,白皙的掌心托着额角,她眼中闪过一道讶异的亮光,轻声问道:“怎么,林公子舍不得走了?那不如,留下吧。” 林思慎急忙摆了摆手,她脑海中此时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似的,只是沈顷婠的话让她一个激灵,当即摆手道:“不必了,我这就走。” 说完林思慎转身逃似的从沈顷婠的屋子里跑了出去,回了自己屋子后,她靠在门后半天也没回过神,下意识的就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唇。 刚刚,郡主是亲了她吗?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似乎有些欣喜又似乎有些后怕,她闭上眼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噗通一声颓然的倒在了床榻上,晶亮的双眸定定的盯着房梁。 郡主应当是知晓她是女子的,这般做,难道她是喜欢上了同为女子的自己。 而之前她说的不惧神佛,难道就是明知此情不为世人所容。 心中的欣喜一闪而过,林思慎很快便被满心的复杂淹没,前往洗尘寺前娘亲才让她发誓,这才过了几日,她和沈顷婠的关系好似就更进一步了,若是让娘亲知晓了,恐怕会很气恼吧。 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思慎就被墨竹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爬起身才打开门,就见墨竹正脸色苍白的站在门边,还不等她开口,墨竹便伸手将她推了进去,反身将门关上了。 林思慎脸上还挂着疲惫:“怎么了墨竹?” 墨竹急匆匆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公子,将军派人来洗尘寺了,说是要带公子回去面圣,即刻启程。” 林思慎愣了愣,却并未意外,她回过神垂眸笑了笑,轻声道:“那就赶紧洗漱穿衣吧,觐见圣上可不能怠慢。” 墨竹抿着唇一脸的担忧:“公子,圣上是不是要下旨让公子去战场了?” 林思慎背对着墨竹,取了叠在一旁木案上早便备好的衣裳,垂眸披上:“应当是。” 墨竹久久没有回过神,她有些难以置信,口中轻声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快?” 林思慎束好腰带后,又理了理衣领,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不快,时机刚刚好。” 穿好衣裳后,林思慎回头看着仍呆在原地的墨竹,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道:“好了墨竹,你打水去吧,洗漱完我们下山。” 将军派来的人急切的很,不等林思慎洗漱完,便上前拍门,林思慎只能匆匆洗漱,而后跟着他离开。 就连马车也不曾坐,为尽快赶下山,林思慎只能随着家将骑马回京。 跟着家将离开前,林思慎回身看了眼沈顷婠紧闭的房门,稍稍犹豫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尘仆仆的从洗尘寺下山,才入京城,林将军早早就等在城门边。 林思慎才跳下马,林将军便眉头紧蹙神色肃穆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一旁,沉声道:“慎儿,昨日前线送回军报,前日闻将军率兵与寮国交战,半路遇寮军袭击死伤惨重,圣上今日召你我父子进宫,恐怕就是商讨战事。” 此事昨夜林思慎便知晓了,尽管如此,在林将军面前她还是装作一副讶异的模样,而后垂下头,匆匆指着一旁的马车道:“父亲,还是便赶路边说吧。” 驾车前往皇宫的路上,坐在车厢里的林将军神色紧凝,他侧头看着身旁这个他一直为之担忧的小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还是会同我和你的两位哥哥一样,走上征战沙场这条路。” 林思慎从未像现在这样,和林将军一同坐在马车上进宫见圣,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眼前的林将军,从他的神色中,窥察到了那一丝深深的忧虑。 就算是像林将军这样,将为国征战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还是会为自己即将上战场的孩子而担忧。 林思慎轻笑了一声,挺直背脊朗声道:“为国尽忠是臣子的本分,更何况我是将军府的人,父亲,就算上了战场,我不会给将军府丢脸的。” 林将军眼眶微红,他比任何人都知晓,一旦上了战场便是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战死沙场,他的三个儿子里,如今只剩下林思慎还安好,可现下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将林思慎送往未知的战场。 林将军颤抖的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脑袋,粗糙厚重的掌心轻轻的拂过她的额角,面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好孩子,将军府会以你为荣,父亲也会以你为荣的。” 林思慎身子一僵,在她的记忆中,她的这位父亲向来都是一副严苛的模样,与她相处时不是斥责就是出手教训,从不会软下心肠说一句关心的话。 幼时无论她如何努力的识字习武,都不曾听到林将军的一句鼓励。就算她明明已经很优秀了,可父亲却总是会说她不及她的两位哥哥努力。 现下林将军终是不在吝啬,真正的展露出了一个父亲的温情,也唯有此时他才会肯定林思慎。 林思慎说不上来自己的心中是何感受,虽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在她心中,她也曾期望过自己有一日能得到林将军的肯定。 她终是等到了这句话,却是在这等情形之下,在她即将去往战场,连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生死的时机下。 林思慎突然猛然惊醒了过来,或许沈顷婠也是同父亲一样,不知她去往战场的命运,所以才会对月形影单只的独酌,才会装醉展露出那难得的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好多遍,怕被河蟹,反复斟酌着用词不敢越线,好累啊。 68、068 通往勤政殿的石阶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隔两阶便矗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禁军,整座皇宫笼罩在森严庄重的气息之中,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畏惧之心。 身旁往来的皆是穿着官服束着玉带的高官,其中不乏一些林思慎自小就认识的世伯,礼貌的寒暄了几句之后, 林思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将军身后一言不发。 众人都知林思慎即将上前线, 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晦暗, 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 前线战事节节败退,听说就连身经百战的闻将军都负了伤, 林思慎这么个看上去像只小鸡仔般孱弱的贵公子若是上了战场, 十有八九会步她那两位哥哥的后尘。 将军府除了大公子那个废人, 也就剩林思慎这么一根独苗了。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的上朝,众人不急不慌的轮流走入了大殿之中, 穿着一身白衣便服的林思慎在一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林思慎站在林将军身侧, 跟前站着的便是身穿金黄蟒服的太子,近半月来太子的日子不太好过,自从庆国公入狱之后, 圣上便一直在打压太子党的势力。 一向意气风发的太子看上去, 似乎脸色都虚弱了不少, 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不过很快,他就若有所思的回身看了林思慎一眼, 只一眼又匆匆挪开了目光,显然并不想在朝堂之上跟她有所交集。 反倒是一旁身穿紫袍,面如冠玉谈笑风生的二皇子, 侧目看了林思慎一眼后,唇角微勾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打了招呼。 林思慎眸子一敛,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礼。 其实单从二人神色中,便可窥的他们二人如今谁更受皇帝器重,听说近几日皇帝倒是放了些权给二皇子,朝中有不少风言风语,说这是陛下要废太子立二皇子为储君的前兆。 等了没多久,殿外一个悬挂在廊下的金钟被敲响,接着便是皇帝登场。 林思慎跟着林将俯首跪在地上,与众人一齐高呼:“恭迎圣上。” 大殿中央,身穿龙袍须发皆白的皇帝负手跨步上前,在太监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向龙椅。 皇帝在龙椅上落坐,扫了一眼大殿上跪俯的群臣,满意的点了点头拂袖道:“众爱卿平身。” 朝臣皆知今日首要的大事便是边境的战事,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无人敢启奏,很快二皇子便率先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父皇,前几日父皇命儿臣负责运送军需粮草之事,儿臣已备好粮草千石马匹三千,只需父皇下令,粮草便即刻送往前线。” 老皇帝闻言捋了捋胡子,原本五日之内需办完的事,这才三日二皇子便办好了,老皇帝对此很是满意,开口赞道:“办的不错,既粮草军需已经备好,那便明日就启程送去。” 太子见二皇子受了赞扬,不免有些急躁,不等二皇子领命,他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闻将军此次率军与寮军交战,首战便惨败。儿臣以为闻将军还是太过年轻气盛,而林老将军久经沙场,又常年与寮军交手鲜有败绩,依儿臣看,不如还是由林将军披甲上阵以抗寮军。” 话音落了,皇帝却是面无表情,反倒是转头看向二皇子,开口问道:“你以为如何?” 眼见明明是自己提议,皇帝却问二皇子的意见,太子神色顿时僵住了。 二皇子沉吟片刻后,看了林将军一眼,而后朗声道:“儿臣以为,林将军虽久经沙场作战勇猛,可到底年事已高。” 在朝堂之上,林思慎倒是首次目睹了太子和二皇子的针锋相对,太子想撤下闻行任,让林将军上阵,而二皇子却语气婉转,体谅吹嘘了闻将军一番后,又不忘抬高林将军。 光凭口头交锋,太子便已然输了个彻底。 皇帝听罢了朝臣的建议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垂头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思慎身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而后示意林思慎上前:“林思慎,你以为如何?” 林思慎缓步上前,躬身拱手,不卑不亢的沉声道:“臣以为,闻将军虽年轻气盛,可却通读兵法作战沉稳,多年来未尝败绩,此次一败许是一时轻敌而已,只要稍加休整便能重振士气。反之,若是因一次败绩便将闻将军撤下,恐怕会让闻将军备受打击。” 林思慎此番言论,倒是与二皇子不谋而合。 太子目光一沉,极为不满的盯着她的背影,而二皇子却是掀唇一笑颇为得意。 皇帝眯着眼看着她,大笑一声道:“朕也是如此意思,林将军到底年事已高,一把老骨头还要让他上阵杀敌,百姓就该说朕这个皇帝也太不体恤老臣了,还是多给闻将军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次机会为好。” 话锋一转,皇帝又言道:“不过,闻将军昨日传回军报,说寮军又集结了一批散兵派往前线,恳请朕也派军增援。朕打算派两万羽林军前往与闻将军会合,同抗寮军。只不过这率军之人,朕还未有决断,林思慎,你以为朝中有谁能胜此任?” 这老皇帝果然狡猾,他并未直接开口让林思慎率兵,反倒是让林思慎举荐一位武将。他此前早明里暗里示意众人,他想让林思慎率兵上战场,现下却又假惺惺的询问,这分明就是逼着林思慎自荐。 皇帝的意思林思慎自然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跪在地上,拱手朗声道:“臣林思慎,愿自荐率兵赶赴前线,与闻将军一同抗击寮军。” 如同林思慎所料,老皇帝闻言不禁抚掌龙颜大悦,当即夸赞林将军虎父无犬子,而后又赞扬了林思慎几句,便任她羽林军校尉,明日便率羽林军护送粮草军需,赶赴前线。 下朝后,林思慎与林将军并肩走出大殿,太子站定在门外等着他们二人,只不过来往朝臣众多,二皇子也并未离去,其他的他倒也没说什么。 刚刚在朝堂之上,他明明听闻林思慎与二皇子串通一气,气的握拳冷面,现下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细心的叮嘱着林思慎一定保重,自己会在京城等着前线捷报传来,到时自己一定会替林思慎邀功请赏。 言罢,这才离去。 回府的路上,林将军神色忧虑,想来他是不知该怎么跟老夫人柳卿云开口,告知林思慎明日就要赶赴前线的事。 林思慎知他心事,却并未出言安慰,反倒是提醒道:“日后父亲在朝中还是少与太子二皇子交往。” 林将军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太子本想让为父接替闻将军的虎符率军上阵,可为父多年征战身上便布旧伤,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以往林将军一直觉着太子礼贤下士颇为贤明,可自从知晓满香楼庆国公两件事后,便也对他很是失望。 林思慎借机劝道:“太子急功近利,只想在圣上面前邀功,父亲既知晓他的用意,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林将军神色恍惚的幽幽开口:“看来为父还真是老了。” 一到将军府,林思慎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不理林将军在身后的跺脚怒吼,匆匆往琉光阁跑去。 祖母和娘亲那边的火气还是先让父亲先去顶着吧。 一入琉光阁,林思慎便见墨竹正在院落中浇花,她急忙上前询问沈顷婠的去向。 墨竹见她风尘仆仆的模样,有些不满她一进院就找沈顷婠,却也无可奈何的指了指书房,告知道:“郡主才回来不久,现下正在书房内。” 林思慎回身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房门,而后轻声道:“墨竹,我嘱咐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说完她附耳在墨竹耳边嘀咕了几句。 墨竹清秀白皙的面容红了些许,林思慎才撤开她便在耳旁扇了扇,低声道:“公子真打算这么做?”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你照我吩咐去做就是了,最好现下就赶紧去,若是迟了恐怕来不及。” “奴婢知晓了,这就去办。” 墨竹走后,林思慎这才松了口气,时间紧迫明日她就得启程离开京城,还有许多事她需一一吩咐下去,不过现下首要的事,就是要去告知沈顷婠她明日离开之事。 林思慎踱步走到书房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可不知为何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今日她来去匆匆脑海中想的皆是边境战事,现在好不容易沉静下来,脑海中便浮现了昨夜在床榻之上,沈顷婠对她的...轻薄之举。 昨夜唇边那若有似无的触碰,那一声欣喜的耳语,让平静的心又开始莫名的加速跳动,她举着的手缓缓的垂落了下来,心中不禁萌生了退意。 许是她还未准备好再次面对沈顷婠,不知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林思慎站在书房门边许久,而后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岂料她才一转身,身后紧闭的房门便被拉开,林思慎回身看去。 只见一身雪白衣裙神情清冷的沈顷婠正依在门边,风轻云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眉尖一挑,启唇道:“我本想看看,你究竟打算在门边站多久,却不想你竟这么没胆量。” 一见沈顷婠,林思慎便急忙垂下头,藏在发间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垂在身侧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攥紧袖角,轻唤了声:“郡主。” 沈顷婠微微侧头,狭长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染着一丝墨点的指尖勾起一缕发丝:“下回你若再站在门前这般犹豫,我便不替你开门了。” 林思慎抿唇低声一笑,轻声道:“明日,我就该走了。就算想站在郡主门前,也不知要到何时才有机会。”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不知要在那呆上多久,林思慎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 沈顷婠眉头微微一蹙,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眸中神色颇为复杂:“明日?” 林思慎摸着腰间的玉佩,抬眸看着她,耸了耸肩笑道:“嗯,圣上已经命我明日率两万羽林军,押运粮草军需赶赴前线。” 沈顷婠闻言垂下眸子沉默了许久,突然伸手握住了林思慎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拽入了书房之内,而后紧闭房门,转身定定的看着一脸莫名的林思慎。 眸光婉转,轻启檀口道:“将衣裳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好想断更啊。感谢在2019-12-17 22:06:48~2019-12-18 21: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yzckk、李子栗子梨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左岸的可乐、听说土豆也叫洋芋、旧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墨小尘、小骨。、5666、赖赖赖猪、阿狼、浅夏 未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722725 20瓶;羽墓 18瓶;奶茶专业代购、浮川 10瓶;40985072 7瓶;忆辰、指南 2瓶;28645322、洛功举、37857384、无事小神仙、pollyz、星野忆、鸡腿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069 门一关沈顷婠就让林思慎将衣裳脱了, 林思慎闻言急忙退后两步,警惕的盯着沈顷婠,口中忙问道:“脱衣裳做什么,青天白日的。” 沈顷婠转身走到书桌旁,施施然坐下执起一本书卷, 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 她抬眸正色道:“古时名将岳飞投军前, 岳母曾在他背上刻下精忠报国四字。” 林思慎脸当即面露无奈,好气又好笑道:“郡主难不成想要效仿岳母, 在我背上刺字?”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胸口:“背上自是不必了, 不如我替夫君在心口刺上吧,这样夫君只要一脱衣裳便能看到。” 林思慎走上前来, 摇头笑道:“郡主就别戏弄我了。” 沈顷婠勾唇浅笑, 突的起身背对着林思慎自书柜上取下了一个木盒,而后放在桌上,示意道:“打开看看。” 林思慎好奇的探头看了眼木盒, 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里头毫无声响, 她一时也没猜出木盒中装的是什么,便抬眸问道:“郡主这又是要送我何物?” 沈顷婠淡淡一笑, 并未言语。 林思慎一脸疑惑的打开了木盒,而后眼前一亮,只见木盒中装着一件金灿灿的软甲, 编织的极其精细漂亮,只看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入手温润丝滑。 沈顷婠见她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言简意赅道:“这是父王寻人替你打造的金丝软甲,比起铠甲胜在轻巧方便,你大可穿上试试。” “九王爷送我的?”听说是九王爷特意吩咐人替她打造的,林思慎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九王爷对她这个女婿从来便算不上满意。 沈顷婠颌首,轻叹了口气道:“父王虽素来对你不喜,不过终归还是担忧你安危。” 只看了几眼后,林思慎便深吸一口气关上木盒,看着沈顷婠正色道:“烦请郡主替我谢过王爷。” “自然。”沈顷婠走到林思慎身旁,抬手抚在木盒之上,柔声问道:“你就不打算试试合不合身?” 要她当着沈顷婠的面脱衣,林思慎怎么敢答应,她轻咳一声偏头道:“明日再试也不迟。” 沈顷婠并未强迫她,敛眸沉默半晌后,她启唇轻声问道:“那你可还有事与我交代?” 还有什么事跟沈顷婠说? 林思慎想了想,而后抬眸快速的看了沈顷婠一眼,一本正经的提醒道:“我娘之前与我说在琉光阁见你与一男子私会,我走之后,郡主可要收敛一些,免得让我娘抓到了把柄。”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眸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间带着一丝戏谑:“你这是在担忧你走之后,我不守妇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林思慎连连摆手讪笑着解释道:“只是我娘亲一直对你我婚事不满罢了,我不想让她找到由头为难郡主,我娘亲她性子直,我怕她会因此得罪郡主。 ” 其实柳卿云想的还是太过简单,莫说她不过是误会沈顷婠与人私会,就是沈顷婠真与人私会。以她的身份地位,林思慎也不敢写下那一纸休书。 皇上的赐婚,若想解除哪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沈顷婠淡淡一笑,似有所指道:“你放心,婆婆的性子我知晓,夫君走后,我会与婆婆和睦相处。” 林思慎听着她的话,总觉着有些奇怪,沈顷婠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贤良温婉的妻子,在宽慰远行的丈夫让他莫要操心家事。 沈顷婠见她垂着头一言不发,清冽的眸子略显复杂,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素手轻抬指尖点在她下巴上,待林思慎抬头后,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嗔声道:“你此去,可会惦念着我?” 林思慎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唇瓣轻轻颤了颤,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并未说出口,逃避似的垂下了头。 沈顷婠眉头紧蹙,她放下手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眸中神色复杂晦暗,好似对林思慎的默然不语有些气恼,她一拂袖一言不发的背对着林思慎。 “郡主。”林思慎轻唤了一声,沈顷婠却并未转身,她深吸一口气顾足勇气,抬头定定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清亮漆黑的眸中荡漾着一丝别样的温柔,垂在身侧的手也随之轻轻动了动。 她眼角余光踌蹴的瞥了眼沈顷婠的手,缓缓的想要伸手气触碰,想大着胆子将她柔软微凉的五指握紧。 都快走了,相逢还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许她能遵从自己的心意,再与沈顷婠说上几句话。 “我想...”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 被敲门声惊醒的林思慎急忙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她轻咳一声别扭的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转身将门打开。 墨竹站在门前,神色慌乱,她急切的拉着林思慎的手道:“公子,将军回府后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夫人被气晕了过去。原本在后花园的大公子,也不知为何突然昏迷,现下府内上下乱作一团,夫人叫奴婢请公子佛堂。”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怔,有些犹豫的回身看向沈顷婠。 沈顷婠面色冷淡的缓步走到她身旁,看也不看她一眼,目视前方冷声道:“我随你同去。” 说完便也不等林思慎反应,径直踏出门槛往外走去,林思慎抿了抿唇,而后急忙追了上去。 老夫人知晓林思慎明日就要率兵奔赴战场,为此大为震怒,与林将军大吵了一架后,拉着林将军去祠堂让他给列祖列宗跪下,气极之下忍不住怒骂林将军已经害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如今连最后一个林思慎也要害死。 林将军没忍不住,回了几句嘴,谁知老夫人大骂他一声不孝子后,突然双眼一瞪,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林思慎和沈顷婠赶到时,大夫已经在替老夫人诊断,林将军则是神色悲凄的跪在门前不肯起身,而柳卿云现下正在陪着同样突然昏迷不醒的林思韬。 今日将军府内一片混乱,在沈顷婠的陪同之下,林思慎一直等到祖母醒来,好在她虽然身子虚弱,但是并未大碍,抱着林思慎哭了一通之后,一边心疼孙子一边痛骂自己的儿子,还说要去皇宫求圣上,别让林思慎出征。 林思慎温言细语的安抚了好一阵,这才说服了老夫人,而后她又匆匆的带着墨竹去找林思韬。 柳卿云正陪在林思韬身旁,大夫已经走了,临走前说大公子这是身体虚弱突染风寒,并无大碍。 可看着久久没有醒来的林思韬,柳卿云红着眼忙不迭的让墨竹再替他把把脉,待听墨竹的说辞和大夫无异,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柳卿云也听说了林思慎要出征的事,她本想找林思慎好好谈谈,奈何老夫人和林思韬同时出事。 现下两人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抹了抹泪站起身,神色木然的将林思慎拉了出去。 柳卿云的眼睛通红,一日之内她的两个孩子都出了事,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哀声问林思慎:“你真得去?” 林思慎虽有些不忍,却只能实话实说:“娘亲,我已经打点好了,明日就出发。” “你不去。”柳卿云摇了摇头,冰凉的双手死死的拉着林思慎,她茫然的看着林思慎,口中喃喃道:“你不能去,战场哪里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 柳卿云神色恍惚,似乎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林思慎急忙扣住她的双手,沉声道:“娘亲,你冷静一点。圣上已经下旨了,我不去也得去。” 此时柳卿云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犯了多大的错,她木然的摇着头,眼中泪水无声的落下:“你要是出事了娘亲怎么办?” 林思慎耐心的安抚道:“娘亲,我不会出事的,我会把墨竹带在身边,就算在军营也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 柳卿云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她无助的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娘现下不是担心你的身份泄露,而是你的安危,稍有不慎你就会受伤甚至死在那,你要是真出事了,你叫娘怎么活,怎么活啊。” 林思慎死死的拉下她的手,柔声道:“娘亲,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机灵狡猾吗?就算到了战场,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您就安心在家等着我回来。” 安抚完老夫人又要安抚柳卿云,不过好在柳卿云只是暂时情绪崩溃,冷静下来后她也知晓林思慎现下是不可能不去了,无论再怎么害怕再怎么不舍,她也别无办法。 这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晚,柳卿云破天荒的想看着林思慎入睡,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回了琉光阁。 林思慎本想在夜里出门一趟办些事,回来后再和沈顷婠细谈一番,可现下柳卿云寸步不离,她好说歹说柳卿云也不肯离开,便只能无奈的在琉光阁的厢房内睡下。 而柳卿云也不歇息,就这么坐在床榻边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也不眨。 林思慎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一脸无奈的看着柳卿云:“娘亲,你还是回去歇息吧,不必守着我。” 柳卿云固执的摇了摇头,替林思慎拉起被角:“我哪也不去,今夜就陪着你。” 林思慎幽幽瞥着她:“可您这么看着我,我也睡不着啊。” 柳卿云转头,身子挪了挪:“那我不看你,你快睡。” 她说什么也不肯走。 林思慎暗叹了口气,抬眸看着窗纸,隐约看见对面的屋内熄了烛火,她无奈的闭上眼,满脑子想的却全都是沈顷婠。 她还有些话,来不及和沈顷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真的好想... 感谢在2019-12-18 21:54:33~2019-12-19 21: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寻涫、、听说土豆也叫洋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喵九么么哒、三七木、d.w. 2个;26253713、didocarthage、大鱼?、小耳朵、羡仙、挪森的威林、平泽唯、旧念、皮蛋酥、木木、ini、碧空残月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琥珀七 40瓶;gekota 30瓶;39733251 20瓶;慕 14瓶;齊東野語、三七木、安七、奶茶专业代购、磨磨唧唧、嗯、40985072、啵啵皮格 10瓶;松间泉 9瓶;三叠 8瓶;南城北顾、超绝可爱ccyy 6瓶;夏小七、瞳 5瓶;清昼 4瓶;11199、红酥手、34310663、et、鸡腿诶 2瓶;今天熬鹰了吗、37857384、小爬、……、夜花凉、pollyz、也许、yellow★、快落源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070 到了半夜, 林思慎好不容易等到柳卿云睡着,她趁机偷偷爬了起来,替靠在床榻边的柳卿云披上了一件狐裘,而后溜出了厢房。 深夜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过分,耳边只闻微弱虫鸣, 林思慎站在院子里长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 她不知沈顷婠有没有睡下,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敲门。 不过很快林思慎便打了退堂鼓, 她现下还有其他事要去办。 她回了之前的院落, 取了藏好的夜行衣换上, 而后马不停蹄的往黎洛的住处赶去,离开京城前她还有事需交代黎洛。 眼看着她就快到了黎洛的住处, 可她却瞧见不远处刘策居住的木屋中, 正亮着微弱的烛光,隐隐还能看到两道人影在晃动。 而在窗台之上,赫然正摆着一盆君子兰。 看来刘策这是有客人, 林思慎不免有些好奇那人是谁。 她藏匿在黑暗之中悄然靠近, 本想躲在窗外偷听屋内两人的交谈, 岂料,还未走近, 她很快发现了窗外一处阴暗的墙角里,同样正站在一个黑衣人。 那人看上去并不像林思慎这般,是怀着目的前来刺探的。 反倒是像一个侍从,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面容之上唯露出一双眼睛,正警惕地四处张望。 未免被此人发现,林思慎不能贸然靠近,她只能躲在暗处等着与刘策交谈的那人出门,好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等了大约半刻钟,屋内的那人终于推门而出了,临出门前将身上黑色的兜帽戴上,低着头遮掩住了面容。 林思慎在墙角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匆匆打量了一眼,便发现那人身形高大,身上穿着华丽的锦服,垂在身侧的双手光滑白皙,腰间坠着一块品相不凡的玉佩。 林思慎隐约猜测,此人应当是一个身份不低的贵胄。 那人一出门,角落的黑衣人便应上前去,恭敬的跟随在他身后,两人短暂的说了几句话后,便要动身离开。 转身之际,那人微微扯了扯头上的兜帽,借着微弱的月光林思慎瞧见了他的侧脸。 此人正是青瑶郡主的驸马,李启。 他果真与二皇子勾结,他虽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可暗中却与二皇子有来往。 待他们离去之后,林思慎站在黑暗之中思忖了片刻,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拂袖上前敲响了门。 刘策见她突然现身,不免有些诧异,目光疑惑的打量了她两眼后,沉声问道:“林公子怎么来了?” 林思慎施施然的靠在门边,环臂道:“明日我就该押运粮草赶赴边境,临行前想问问刘先生,二皇子可有何交待?” 刘策狐疑的盯着她:“二皇子并无交待,不过待到了战场,林公子只需多立战功便是。” 林思慎眉尖一挑不置可否。 刘策虽怀疑林思慎突然现身的目的,不过还是照旧提醒她:“太子已是惊弓之鸟,林公子现下更应当明白,二皇子才是天命所归。” 林思慎淡淡一笑,附和道:“自然,太子那等蠢材如何是二皇子的对手。” 刘策盯着林思慎的眼神冷了些许,这些年来二皇子吩咐林思慎办的事,她虽都办的妥当,可二皇子却并未信任她。 而自从她和青阳郡主成婚之后,二皇子更是怀疑她会倒向青阳郡主,所以近来许多事二皇子都避开林思慎,找别人着手去办。 刘策眯着眼,冷笑一声质问道:“林公子在门外待了多久?” 林思慎知晓刘策已是怀疑自己看到了李启,她并未慌乱,反倒是轻轻掸了掸肩头,悠悠道:“没待多久,不过是刚好见到李兄出门罢了。” 刘策丝毫不意外的冷哼了一声道:“你果然看到了。” 林思慎淡淡一笑:“我没想刘先生竟有本事将对太子忠心耿耿的李郡马也拉拢了。” “忠心耿耿?”刘策阴阳怪气的笑了笑,反问道:“你觉着李启对太子忠心耿耿?” 林思慎眉尖一挑:“难道不是吗?” 刘策拂袖站定:“罢了,这事也不必瞒着你,据李启禀告,太子和青瑶郡主近日似乎对你很是不满。林公子日后可要小心行事呐。” 这事林思慎早便知晓,想来刘策和二皇子也早就知道了,可却一直未曾提醒过她,想来便是乐于见到太子和青瑶郡主对付自己。 见林思慎若有所思,刘策掀唇一笑,施施然道:“二皇子本想等你入军营之后在告知你需办的事,既然你今日碰巧来了,那我便将二皇子的口谕传话于你。” 林思慎垂眸:“刘先生请吩咐。” 刘策开门见山道:“闻行任此人,你需替二皇子盯着,二皇子怀疑此人有异心。” 林思慎面露讶异:“闻将军难不成也是二皇子的人?” 刘策点了点头,紧接着却眉头一皱摇头道:“二皇子曾拉拢过他,他态度不明,既未拒绝又未答应。不过他一直与青阳郡主关系密切,二皇子觉着此人并不可信,所以在军营之内你需注意他一举一动。” 与青阳郡主关系密切,林思慎心一动。 见林思慎眸光晦暗,刘策满意的笑道:“林公子,听说在青州时青阳郡主就和闻将军极为亲昵,百姓皆叹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而我还记得,不久前在王府的接风宴上,闻将军可是毫不留情的打伤了林公子。” 林思慎眼神一闪,语气怨憎道:“不错,他的确打伤过我,就在九王爷和我父亲面前。” 刘策装作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提醒道:“只怕到了战场,闻将军还会给林公子下绊子,须知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他只要稍稍用些手段林公子就会万劫不复。只要林公子一死,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请圣上赐婚。” 林思慎握紧双拳,恨恨道:“然后那对狗男女就能终成眷属。” “咦?”刘策讶异问道:“青阳郡主的心上人不是林公子吗?” 林思慎神色一变,急忙摆手道:“罢了,此事不提。” 刘策盯着林思慎的双眸,仿佛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看来林公子似乎对青阳郡主很是不满。” 林思慎欲言又止的长叹了口气道:“如二皇子所料,沈顷婠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这是林思慎头一次在刘策面前表现的对沈顷婠极为不满,虽然并无成果,不过刘策的确透露了一些信息。 二皇子似乎已经知晓沈顷婠在替四皇子铺路,可却并未阻止。 对二皇子来说,四皇子这个丝毫不受宠的弟弟,压根就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威胁,他反倒更急着除去太子。 皇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的确得先将太子除去,不然哪天皇帝驾崩,太子便会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林思慎离开前,刘策再三嘱咐让她到了边境,一定要密切注意闻行任的一举一动,林思慎当即满口应了下来。 从刘策处离开后,林思慎绕了一圈待身后的尾巴跟丢后,这才跃入了黎洛住处的院中。 黎洛静坐在屋内,待林思慎推门进入时,她丝毫不感意外,素白清丽的面容上神情冷淡,只瞥了她一眼便轻声道:“你来了。” 林思慎看着桌上刚刚泡好的碧螺春,愣了愣:“你知晓我要来?” 黎洛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你明日就该走了,我想你今夜一定会来。” 看着桌上那把眼熟的匕首,林思慎面露讶异,拿在手中拔刀出鞘,刀刃上倒映着她的脸:“这把匕首你从孟雁歌那抢回来了?” 黎洛并未多说,只是颌首道:“嗯。” 林思慎放下匕首,注视着黎洛面上冷淡的面容,柔声问道:“她没伤你吧?” 黎洛提壶斟茶,将装着茶汤的杯盏推到了林思慎手边,漫不经心的启唇道:“她还没这个本事。” 林思慎轻笑一声端起茶盏:“那倒也是。” 她饮了一小口茶,而后目光扫过黎洛,这才发现她平日束发的木簪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林思慎曾送她的玉簪。 林思慎愣了愣:“这簪子?” 黎洛唇角微勾,看着林思慎的眸中荡漾着清亮的微光,她启唇轻声问道:“好看吗?” “自然好看,这可是我替你挑的。”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轻笑出声道:“只不过我有些不习惯。” “我也有些不习惯。” 黎洛突然低垂眉目,抬手取下了玉簪,万千青丝倾洒。微弱的烛火前,一声青衣的女子披散着青丝,素来干练冷厉的面容之上,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妩媚勾人。 她懒懒的抬眸漫不经心地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把玩着手中的玉簪,一言不发。 林思慎被她的举止惊住了,她侧目讶异的看着黎洛,急忙问道:“黎洛,你...你这是做什么?” “没做什么。”黎洛低声一笑,而后将手中把玩的玉簪递到了林思慎面前:“只是想将此物,还给你。” 林思慎抿了抿唇,目光忽的幽深了起来,她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直勾勾的看着黎洛沉声问道:“因何?” 黎洛摇了摇头并未回答,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愿取回?”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眼前流转着温润光泽的玉簪,有些疑惑地问道:“黎洛,你是不是不想再留在我身旁?” 黎洛仍是未曾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林思慎,眼中眸光晦暗不明。 烛火之下,林思慎清亮的眼眸顿时黯淡了下去,阴柔精致的面容上神情透着复杂。 良久之后她咬了咬牙道:“罢了,跟在我身边总归是越来越累,你若是决心...” 黎洛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而后将手中的玉簪塞到了林思慎手中,闭上眼眸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轻启薄唇好似叹息般轻喃道:“替我束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emmm,最近流量好差啊。感谢在2019-12-19 21:56:59~2019-12-20 21: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噗哈哈哈 2个;李子栗子梨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油炸棉花糖糖、听说土豆也叫洋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w.、小喵九么么哒、大川、浅夏 未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轻云淡个鬼 20瓶;盧魚 11瓶;41219574 10瓶;pollyz、夜花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071 由古至今, 一个女子若容许一个男子替自己挽发束髻,便是要许下白头之约。 林思慎握着手中的玉簪,迟迟没有动作,她眉头微蹙的定定看着黎洛,仿佛想从她的神情中, 探究到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 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披散着青丝的黎洛, 毫不躲闪的回望着她, 素白清丽的面容上神情波澜不惊,唯有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仿佛是刻意的在等着她露出尴尬的表情。 林思慎轻轻舒了口气, 幽幽问道:“我若替你束发, 那便是不合礼数,你该不会是在刻意戏弄我吧?” 黎洛不动声色的将林思慎手中的玉簪取回, 低垂着眉目轻笑出声, 反问道:“否则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她话音一落,林思慎突然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冰凉的额头, 惊魂未定道:“黎洛, 你刚刚那般模样, 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意图。” 黎洛素手挽起青丝,随意的在脑后束起发髻, 而后将玉簪插入其中,似笑非笑的白了她一眼道:“别多想。” 林思慎笑了笑,盯着她看了半晌后, 犹豫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累了。” 黎洛抬手,尾指勾起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随意的拢在耳后,漫不经心道:“我在你身旁停留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以前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在没有遇到林思慎之前,黎洛就像一只离群的独狼,她游离在人群之外。杀伐果断冷厉决绝,只需从师父那接下玉牍,按着上面的名单杀人,一剑封喉白衣染血,从容退离。 她习惯了腥风血雨四处漂泊,反倒是遇到林思慎之后,在林思慎身旁停留的太久,久到她的心似乎也要停下来了。 一个漂泊的刺客,一旦对一个人对一处地方有了念想,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果断,那他也算不上一个顶尖的刺客了。 “其实你若真想走,我不会留你。” 林思慎一直以为黎洛厌倦了漂泊,也想有一日归隐田园逍遥自在,可现下听黎洛的言语,她有些怀疑了。 黎洛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她瞥了林思慎一眼,淡淡道:“师父让我留下帮你,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她的话让林思慎心凉了半截,就像是黎洛是迫不得已才留在她身边似的,她可从未想过黎洛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思慎脸色似乎苍白了些许,她直勾勾的盯着黎洛,一字一句沉声道:“只要你想走,我可以让你师父放你走。” 黎洛有些讽刺的勾起唇角,冰凉的五指缓缓曲起,而后用力的握拳,她低声问道:“然后呢,放我走,你又需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想欠你的。” 林思慎怔了怔,黎洛今日的话让她心中有些难过,就像是她将这几年与林思慎的相知相交,通通变成了迫不得已的利益纠葛。 眼前苍白柔弱的公子,似乎突然之间微红了眼眶,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失措。 黎洛突然腾的站起身,背对着林思慎冷冷道:“你放心,我会继续替你办事,不过你不必再替我做什么。待事情完成之后,你若不再需要我,我便回暗影堂。” 林思慎跟着站起身,她身子微微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不待开口黎洛却又紧接着道:“你离开之后,你以前交待的事,以及蛛网传回的所有消息,我都会如实飞鸽传书于你。该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妥帖办好,你安心就是。” 一夜之间,仿佛重回了当初和黎洛认识时的场景,那时黎洛也是冷冷的与林思慎说,无论什么事只要她交待下来,便能通通替她办好。 言语间不掺杂一丝私人情绪。 林思慎心中一阵酸涩,她抿着唇看着黎洛的冷漠疏离的背影,一咬牙拱手沉声道:“好,那就一切劳烦黎姑娘了,告辞。” 说完她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走到院落中,脚尖轻轻一点跃过高墙,融入夜色之中霎那便消失了踪迹。 半敞开的房门不断地涌入冷风,明明已然是夏日,这夜风却仍是凉的让人浑身发冷。 林思慎走后,黎洛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清丽地面容之上满是麻木神色,仿佛一个不能动不能开口地木偶。 良久之后她身子一颤,自顾自地抬手环抱着胸口,双眸无措地看着脚下地石板,苍白地薄唇轻轻一颤,低喃了一声。 “真傻。” 一声轻叹,却不知是道何人。 ———————————————— 耳旁凉风拂过,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在夜色中纵跃,今日与黎洛的交谈让她有些失神,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黎洛那冷淡疏离的语气,她不明白为何黎洛突然对她如此冷漠。 她心烦意乱,以至于半路被人跟上也未曾发现。 待她停在将军府墙外,稍稍静下心来时,这才发现身后竟是尾随着一个人。 林思慎在墙外的巷子里站定,她偏头瞥向不远处隐蔽黑暗的墙角,厉声道:“出来。” 话音才落,墙角闪身而出一个面容妩媚清丽的红衣女子,她似笑非笑的负手上前两步,潋滟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悠悠问道:“林公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语气这般不近人情。” 林思慎没工夫跟孟雁歌周旋,她眉头紧蹙,冷冷的盯着孟雁歌:“你跟着我做什么?” 见林思慎神色不善,孟雁歌轻哼了一声,环臂道:“听说林公子要走,特来送行。” 对孟雁歌的话,林思慎是一个字都不信:“仅此而已?你会这么好心?” 孟雁歌闻言眉头一蹙,气恼道:“在你眼里,我是有多恶毒?” 林思慎脾气向来温和,如今因心中烦闷对孟雁歌语气不善,稍稍冷静下来后,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心中不明孟雁歌为何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她低声问道:“孟姑娘,你我还算不上敌人,你再三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孟雁歌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羞恼道:“我都说了,我是来替你送行,你若不信就算了,好心没好报。”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敷衍道:“若是如此,那思慎谢过孟姑娘好意。” 孟雁歌对她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她跺了跺脚恼道:“你这人怎得和那冷女人一样讨厌,果然是一丘之貉。” 一听孟雁歌提起黎洛,林思慎就愈发烦闷,没说几句话,就将孟雁歌给气走了。 眼看着孟雁歌啐了她一句傲娇的冷哼一声后,纵身离开,林思慎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心事重重的回了将军府。 路过沈顷婠窗前时,她眼角余光一瞥,却见平日夜里紧闭的窗前,竟是推开了一小道缝隙。 她也没多想,径直伸手一拉便拉开了木窗,眨了眨眼后她偷摸的从窗前爬进了屋内。 屋内还染着一阵沁人心脾的熏香,其间掺杂着沈顷婠身上那股熟悉的淡香。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缓缓往床榻边走去,在纱帐前站定后,她的目光落在里头那道朦胧的身影上,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不知为何,看到沈顷婠的那一刻,她所有翻涌的思绪都被安抚了下来,她并未继续靠近,只是缓缓蹲下身隔着轻纱看着里头那背对着她侧躺着的身影。 正当她看的入神时,沈顷婠突然轻轻一动翻身面对着林思慎,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冷不丁的对上了林思慎的眼睛。 清冽的双眸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瞥着林思慎,轻纱外的林思慎还蒙着黑巾,可沈顷婠似乎一眼就认出来她,几息之后声线慵懒的启唇问道:“夜半闯入我屋内,林公子是有何企图?” 就算被沈顷婠发现了,林思慎也丝毫没有意外,她垂眸轻声一笑淡淡道:“郡主开着窗,不就是等着思慎闯入吗?” 若是平日林思慎这么说,沈顷婠总要回怼几句,可今日她并未反驳,反倒是饶有兴趣地侧目看着林思慎,而后缓缓坐起身,素手撩开眼前隔着地几重轻纱:“有烦心事?” 轻纱撩开,沈顷婠地面容清晰地浮现眼前,许是刚刚起身她素来清冷地面容竟是透着一丝温柔缱绻,看着林思慎地双眸也清亮柔和。 林思慎突然鼻头一酸,她偏头避开沈顷婠地目光,低声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郡主。” 沈顷婠微微仰头看着林思慎,薄唇微微一勾,揽着轻纱地指尖微曲:“过来。” 许是沈顷婠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许是林思慎此时的确需要人安慰,她往前挪了两步,踏上床榻便的一台木阶,走到了沈顷婠跟前,而后缓缓蹲下身。 对于林思慎的乖巧,沈顷婠似乎也有些讶异,她放下手,轻纱缓缓垂落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香软玉的狭小空间之内。 白皙的指尖轻轻在林思慎的下巴上拂过,像是抚摸一只委屈的小猫咪似的,沈顷婠垂眸看着她,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亮光,而后轻启檀口嗔道:“看来又是哪位姑娘惹我们林公子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烦!感谢在2019-12-20 21:40:46~2019-12-21 22:2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噗哈哈哈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听说土豆也叫洋芋、包包、桐桐、梦、若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证物证俱在、elsanna_、长风、花言烬、唐乔、escape、咔咔、湫湫湫、我就是来看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 54瓶;道德之花 30瓶;梦、若有、独语、ayeon87 10瓶;洛水之神 7瓶;言肆慕一、夜歌放 5瓶;梨皖 2瓶;倚歌、37857384、傅菁的圈外女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072 林思慎现下的神情着实是委屈, 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跪坐在床榻下的木阶上,长长密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黯淡的眸子。 黎洛和她互相扶持相依相知多年,如今冷不丁的说出那等话,的确让她很是失落难过。 多年来, 林思慎习惯将心事藏着, 不道于人知, 可沈顷婠才一开口,她竟破天荒的觉得更为委屈, 靠在沈顷婠身旁, 久久没有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沈顷婠见她一直耷拉着脑袋, 忍不住轻声一笑,微凉的五指轻轻抚了抚林思慎的额头, 将她额角散乱的发丝拂向一旁:“说来听听, 林公子是在哪位姑娘那受了冷落?” 林思慎脑袋没动,眼皮一掀睫毛微微一颤,漆黑的眼珠子往上一瞥, 端端一副惹人怜爱的委屈模样, 不过她并不自知, 自顾自的幽幽开口道:“本想去与人道别,却不想坐了回冷板凳。” 沈顷婠突然轻笑出声, 指尖滑落在林思慎的脸颊上,捏着那滑腻白皙的一小块肉,玩味地轻轻一捏, 颇有些深意道:“想来你定是惹那姑娘伤心了。” 一想到离开时黎洛那冰冷的神色,林思慎便有些挫败,她轻声低喃道:“我何时有本事能惹人伤心。”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指上加了几分力道,待林思慎被捏疼了眉头微蹙想侧头躲开,这才放缓力道,戏谑着启唇:“看来林公子还不知晓自己招惹人的本事。” 林思慎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说起招惹,那思慎又是何时招惹了郡主?” 沈顷婠松开手,中衣松垮的领口往肩头一滑,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在暗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思慎的目光跟着落在上头,突觉一阵心跳加速,赶紧将目光移开。 好在沈顷婠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往后退开了一些,让出床榻边的位置,素白的玉手搭在榻上铺着的柔软丝锻上,轻轻一拂:“说那姑娘的事,你倒把话引到我身上了。” 她虽未出言邀请,可林思慎却已然明白她的意思,稍稍犹豫后,鬼使神差的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看着身侧穿着中衣倦怠慵懒的美人儿,扬起笑脸,追问道:“郡主还回答,思慎是何时招惹了郡主。” 沈顷婠侧身坐着,如瀑的青丝倾泄在肩侧,雪白的肌肤和墨染的青丝交织,愈发衬托亮目的绝色姿容。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我何时说你招惹过我?林公子多想了。”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泄了气似的垂下头,感情之事她本就胆怯,若不是沈顷婠步步逼近她恐怕连一步都不敢迈前,如今沈顷婠退了一步,她更是不敢了,只得又缩了回去。 她踌蹴着想要起身离开:“就当思慎自作多情了。” 沈顷婠没想到林思慎的胆子比麻雀还小,她不过戏弄一句,林思慎居然就想逃跑了,她抬手按住林思慎的手腕,狭长的眸子微敛:“我这屋子,林公子是想闯就闯想走就走?” 林思慎动作一滞,她回头看着沈顷婠,一脸茫然道:“不然郡主还想怎样?” 沈顷婠低声一笑,狡黠的目光在林思慎脸上扫过,而后轻启檀口幽幽道:“夫君明日要走,不来与明媒正娶的妻子道别,反倒是去找别的姑娘,此事难不成夫君就不想解释一句?” 林思慎有些心虚的偏头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怕打搅郡主歇息吗?” 沈顷婠闻言眉头微蹙,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就不怕打搅别的姑娘歇息?” “我...”林思慎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所幸垂着头一言不发,她本是在黎洛那碰了壁,鬼使神差的跑来找沈顷婠开解,却不想又掉入了沈顷婠的陷阱。 沈顷婠瞧着她那副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便有些气恼,她咬了咬薄唇,勾起眼前人尖瘦的下巴,轻嗔道:“怎么,心虚的说不出话了?” 林思慎直视的沈顷婠的眸子,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醋意,她抿了抿唇忍不住笑出声。 眼看着沈顷婠的唇角笑意愈发妖媚,狭长的眸子微眯,嗅到一股危险气息的林思慎这才急忙解释道:“其实是有事交待,又不是专程去道别,郡主莫要在意。” 虽然事情没交代,最后被黎洛伤的落荒而逃。 林思慎的解□□盖弥彰,沈顷婠勾着她下巴的手愈发用力,强迫着她微微仰起头,而后倾靠了过来,戏谑道:“夫君明日就要走,可你我夫妻之间似乎还有事未办。” 沈顷婠的脸近在咫尺,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林思慎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了身下的丝缎,她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口中无意识的问道:“什么事?” 每回沈顷婠这般靠近,林思慎便觉得心跳加速头昏脑胀,脑海中的思绪一同被冻住,想来那些被绝色美人迷住的男人应当也是她现下这副神态吧。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勾唇一笑,轻声吐出一句话:“自然是洞房花烛夜。” 林思慎怔怔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后,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她抬手抓住沈顷婠冰凉的手腕,身子情不自禁的往后一缩:“郡主就别开玩笑了。” 沈顷婠施施然收回手,目光划过林思慎通红的脸颊,素手轻移落在了胸口中衣的襟带之上,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勾一拉,中衣便松垮的敞开了些许。 林思慎只来得及看一眼,脸便好似被火烧了一般,又红又烫,她急忙转身背对着沈顷婠,她没想到沈顷婠会如此轻佻大胆,当即被吓得逃似的想从床榻上离开。 谁知她才一动,沈顷婠便伸手扣在她肩头,微微用力一按,林思慎被僵住了。 “夫君还真是胆小如鼠。” 身后沈顷婠的声音似乎带着戏谑的笑意,轻嗔一声后便将林思慎拽倒。 林思慎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便蒙上了一层阴影,沈顷婠欺身而上,双手按在她肩侧,如瀑的青丝倾洒而下,在她面容上拂过,酥痒的让她想要伸手去挠。 她偏头躲开了些,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沈顷婠的衣领之上,却见刚刚被解开的襟带似乎又被系了上去,唯领口处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 林思慎松了口气,知晓沈顷婠又是在戏弄她,便无奈的挣了挣身子。 “别动。” 沈顷婠唇角笑意转瞬即逝,目光淡淡的落在林思慎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她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林思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沈顷婠,仿佛看到她神色间缓缓露出的一丝落寂,离别前的愁绪突然涌上心头。 沈顷婠轻声开口问道:“你可知明日一别,你我何时才能再见?” 就算林思慎料事如神,也不能意料到战场上的千变万化,她抿了抿唇犹豫道:“一年半载?” 沈顷婠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两年,你此去边境,两年后才能回京。” 林思慎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以前她只觉得时间过的极快,如今从沈顷婠口中听到两年,她却突然觉得好似十年般长久。 沈顷婠俯身而下,突然将脸埋入了林思慎的脖颈边,微凉的肌肤贴衬着林思慎温热的体温,久久没有动作。 林思慎眨了眨眼,压在身上的沈顷婠一点也不重,可她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自从知道要离开,她从未觉着有多难过。到现在,感受到了沈顷婠的不舍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她真的要离开那么久。 她缓缓伸出手,悬在沈顷婠的肩背之上,轻叹一口气后终是拥住了怀中柔弱清瘦的女子。 心中一阵柔软,林思慎侧头贴着沈顷婠的鬓角,轻轻蹭了蹭,口中柔声道:“有郡主护着我,我定能安然回来。” 怀中的人没有言语,只是扣在她肩头上的五指微微用力。 虽然只是离开两年,可为何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沈顷婠会如此不舍,林思慎抱着沈顷婠眨了眨眼,心中有些疑惑。 脖颈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沈顷婠似乎咬了她一口,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偏头想要躲开,可沈顷婠箍住了她的脖颈,不让她挣脱。 林思慎环抱着她的双手微微一用力,脖颈上的痛意愈发尖锐,仿佛一小块肉都快要被咬下来了似的,林思慎脸一白,口中是弱弱的呼了一声:“疼。” 话音刚落,痛意稍减,沈顷婠自她肩头缓缓抬起头,诱人的薄唇之上仿佛沾染着一丝嫣红,那是从林思慎脖颈上咬出的血。 她清冽的目光幽幽落在林思慎面上,眸光复杂而晦暗,打量了许久之后她这才缓缓启唇,却是一声轻叹:“别恨我。” 虽然被咬了一口有些疼,可这也说不上恨啊,林思慎动了动脖子,抬手捂着被沈顷婠狠心咬出血的脖颈,有些无奈道:“我哪敢恨郡主,就算郡主再咬几口,我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好在沈顷婠咬的地方比较隐蔽,衣领能遮住,不然明日给娘亲瞧见了,也不知她会胡思乱想什么,林思慎正庆幸着。 沈顷婠却垂眸笑了笑,眸中凝聚而起一层朦胧湿润的雾气,不过不待林思慎看清便转瞬消散,她缓缓起身坐在林思慎身旁,低声问道:“今夜,你可要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看情况,可能更也可能不更。感谢在2019-12-21 22:21:15~2019-12-22 22:0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齊東野語 2个;听说土豆也叫洋芋、yyzckk、lin阿貓、别来无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夏 未凉、lin阿貓、d.w.、墨小尘、长风、桃花潭水就算了、齊天喵、2694746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万离 70瓶;荒唐 28瓶;14722725 20瓶;34178252、王二又 10瓶;随易、飞云逐月 5瓶;陆铁柱的娟娟 2瓶;橘熠、edzen.、舒心、今天写五三了吗、pollyz、倚歌、兴飞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073 床榻上的那一片小天地, 就仿佛是禁锢着林思慎的雷锋塔,她明明知晓娘亲还在厢房之内守着她,一旦醒来发现她不在,就一定会出来寻她。 可当沈顷婠开口示意她留下时,她却发现自己似乎身不由己。 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加诚实, 尽管此时她心中不断地叫嚣着, 不能留下, 留下的风险太大,可她却仍是纹丝不动的躺在沈顷婠身旁。 嗅着身旁人的幽香, 看着她温柔缱绻的绝美面容, 然后心甘情愿地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沉溺在温香软玉之中,就连挣扎都放弃了。 就待一会, 反正现下娘亲还没醒, 待会趁机再回去就是了,应当也无人会发现,她这般想着。 下定决心之后, 林思慎捂着还在刺痛的脖颈, 掌心上沾染着一丝粘稠的血迹, 她有些不解的轻声问道:“郡主为何咬我?” 沈顷婠侧躺在她身旁,白皙的五指慵懒的轻托着额角, 清冽的双眸中满满荡漾着的皆是温柔,她瞧出林思慎是打算留下了,薄唇微微一勾:“还疼吗?” 林思慎摸着脖子, 偏头看了眼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口中喃喃道:“都咬出血了,能不疼吗。” 沈顷婠察觉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脖颈上打量,素手轻轻一拂将青丝撩起,轻嗔道:“怎么,你是打算咬回来?” 看着她那如雪的肌肤,在昏暗月光之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林思慎直勾勾的目光怎么也挪不开,甚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沈顷婠要咬她了,因为现下她也着实想凑过去咬上一口。 见林思慎盯着自己的脖颈久久没回过神,沈顷婠黛眉轻挑,玩味的低喃了一声,慵懒的声线微扬:“嗯” 林思慎抬眸对上了沈顷婠似笑非笑地脸,急忙轻咳一声弱弱道:“我有贼心没贼胆。” 沈顷婠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倒是头一回听人自己形容自己是贼,她凑近了一些,白皙地掌心覆在林思慎的手上,勾唇嗔道:“手拿开,我看看。” 她的手冰凉刺骨,林思慎被冻得忍不住身子轻轻一颤,她将手抽开,仰起脖子无奈道:“郡主伶牙俐齿,这一咬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沈顷婠目光悠悠的落在林思慎的脖颈上,凑近去看,终是看清她脖颈上那道明显的齿痕,咬破了皮肉的地方正渗着一小缕猩红的鲜血。 难怪林思慎一直捂着脖子,看来她下口真是狠了下,沈顷婠虽口中毫不客气的嗔了声:“留着才好。”却仍是靠近了过来,薄唇微启对着林思慎脖子轻轻呼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扑在伤口上,痛意似乎稍减了些,林思慎身子一缩,只觉得沈顷婠凑的太近,两人的距离显得有些暧昧。 她往后躲开了些,耳廓通红眼神闪烁:“忍一会就好了。”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抬眸看着她,白皙的五指在林思慎的伤口旁轻轻划过,冰凉的五指轻柔的触碰,让林林思慎白皙的脖颈浮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有法子给你止痛,你可要试试?” “什么法子。” 林思慎开口问了句,而后下意识的以为沈顷婠是要给她涂抹什么止疼的药膏,便也没拒绝,反倒是主动的仰起脖颈。 沈顷婠抬起手轻柔的遮住了林思慎的双眸。 林思慎没有反抗的乖顺闭上了眼,口中还尤自笑道:“上回郡主给我的梨花膏很是奏效,我涂了几回肩上的伤疤就...” 话未说完,脖颈上的伤口便被柔软|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舐而过,温热的气息合着柔软的舌|尖,让伤口处的痛愈显刺痛,可刺痛的同时却又有种异样的舒适。 “郡主。”林思慎咬住了唇轻轻喘息了一口气,抬手覆在沈顷婠蒙在她眼的手上,她忍不住战栗起来,身子又发软又发麻,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酥麻的过分。 这样的举止就如同上次在洗尘寺那一次一样,只是上回沈顷婠只是蜻蜓点水的轻轻吻过她的唇角,这次却是缠绵温柔的替她舔舐伤口。 林思慎挣扎了起来,那种让她浑身发软心跳加速的感觉太过陌生了,陌生的让她觉着有些可怕,她按住沈顷婠的手惶然的翻身而起。 沈顷婠侧躺在她身侧,缭绕着雾气的潋滟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微启的红唇之上好似还沾染着一丝血色,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平淡,相比之下林思慎红着脸一脸仓皇地模样,显得她更为心虚。 林思慎的确心虚,只因她刚刚明显情动了,她不敢在看身旁那仿若妖精般娇媚的女子一眼,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她坐起身摸了摸脖子,却在触到湿润的伤口的一瞬,触电似的将手又缩了回去,眼神躲闪的低声道:“我得回去了。” 沈顷婠施施然坐起身,神色丝毫未展露出一丝异样,她没再挽留,只是轻轻颌首道:“明日,我送你。” 林思慎自床榻上爬了下去,她站在木阶上垂着头,低声告辞:“郡主歇息吧。” 说完也不等沈顷婠作何反应,便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换下夜行衣后,林思慎回了厢房,为了不惊动柳卿云,她偷偷摸摸从木窗翻身进去,谁知才站定一转身,就见柳卿云正坐在床榻边,正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林思慎心下一惊,急忙道:“娘亲怎么醒了?” 柳卿云一动不动的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而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这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林思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身旁:“起夜。” 柳卿云冷哼了一声,环臂道:“起夜就起夜,回来还要翻窗?” 知晓自己的这个借口找的实在是荒谬,林思慎蹭到柳卿云身旁坐下,晃了晃她的手撒娇似的轻声道:“我这不是怕开门关门会惊动娘亲嘛。” 柳卿云丝毫不为所动:“说吧,你瞒着我去做了什么坏事?” 柳卿云并不知晓林思慎私下瞒着她和林将军在外头做的事,林思慎也并不打算告知她,只是敷衍衍的嘟囔了一声:“我能做什么坏事,只是去办了点事而已。” 谁知柳卿云眸子一眯,径直问道:“你该不会事去找郡主了吧?” 林思慎心中一惊,虽然心虚可面上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大半夜的我找她作甚,我这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嘛,去安排自己的事。” 柳卿云虽怀疑她,可又从林思慎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轻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脑袋,神色复杂道:“你大哥突然病倒,就是你让墨竹搞的鬼吧。” 这事林思慎倒是果断地承认了,她点点头道:“娘亲也知道大哥的性子,只要他在,他是一定不会让我走的。” 柳卿云垂下头:“我知晓,今日我也应当猜到是你指使墨竹给你大哥下药。” 见柳卿云始终神情怏怏,林思慎急忙安慰道:“大哥他没事,睡上几日就好了。” 柳卿云有些烦闷的偏开头,沉声道:“我不是担心你大哥,我是担心你。” 明明今日白天已经开解好了,怎么到了晚上又开始担心了起来,林思慎颇有些无奈道:“都说了我会没事,您就放心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柳卿云红了眼眶,她俯身抱住林思慎,终是忍不住落泪:“傻孩子,你叫娘亲怎么能安心?你一日不安然回来,娘亲就得提心吊胆。” 这是林思慎由小到大,头一回离开双亲,且一走就是二年,别说家人担忧她,她同样担忧着将军府,她一走京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远在千里怎能替将军府分忧。 不过好在沈顷婠在,她现下是和沈顷婠合作,若是将军府出了事,她相信沈顷婠一定会出面。 林思慎淡淡一笑,她靠在柳卿云的肩头上,柔声叮嘱道:“娘亲,您留在家也要多多提醒父亲,朝中之事父亲不必管太多。太子和二皇子也避开些,莫要与他们交往过密。还有大哥,他都三十有二了,也该娶亲了,您还是多操心他的婚事,替他找个欢喜的娘子照顾他。祖母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别让她成日跪在佛堂烧香拜佛,多让她去后花园散散心。” 柳卿云紧紧的抱着林思慎,越是听着她的叮嘱心中就越是难过,林思慎明明是她的孩子,明明应当让她来保护她的孩子,可到头来却是林思慎一直在替他们操心,现下还要为了她当年犯下的错,奔赴危机四伏的战场。 一滴滴泪水砸落在林思慎的衣领上,转瞬便消失,柳卿云紧紧的抱着林思慎,心如刀割的恸哭起来,这些年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愧疚和不安通通发泄了出来。 林思慎知道柳卿云一直对她很愧疚,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柳卿云肩头,轻声道:“慎儿从未怪过娘亲,一刻都未曾有。” 这句话林思慎说的真心,不是她不忍责怪柳卿云,而是她庆幸当年柳卿云的决定。 若是她生来就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活下去,或许现下她就已经出嫁了,嫁给一个温润公子,在深宅中相夫教子。等着哪一日若将军府倾覆,她也只能落泪。 现下她能以一个男子的身份,以自己的筹谋保护自己的家人,她已是庆幸至极,更何况,她还能因此遇见沈顷婠,这个让她忌惮,却又忍不住钦慕的女子。 她未曾有过一日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是麻溜码字了,嘤嘤嘤。感谢在2019-12-22 22:02:39~2019-12-23 23: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听说土豆也叫洋芋攒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一溪、32959223、35805169、花言烬、碧空残月曙、花前月下、d.w.、齊天喵、、皮蛋酥、浅夏 未凉、何患无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 88瓶;路人封 35瓶;鱼白白、14722725 20瓶;可爱的可 19瓶;李萌、39005405、祈珂、瓶;稀饭lok、皮皮虾 2瓶;白、37857384、32959223、夜花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074 天还蒙蒙亮时, 京城就飘起了阵阵细雨,而天空之上隐约轰鸣的雷声,仿佛是在酝酿着稍后的倾盆大雨。 林思慎坐在书桌前,柳卿云立在她身后替她梳发,铜镜里的人儿俊秀精致的有些过分, 肌肤如雪眉目如画朱唇嫣红, 一双漆黑深邃的眸中满满皆是忧愁。 闪过天际的雷电映照在林思慎脸上, 将她的脸色衬托的莫名阴沉了起来。 哭了一整夜的柳卿云眼眶有些红肿,她垂着头抬手拂过林思慎的发梢, 细心勾勒起每一缕垂落的发丝, 交代了许多次的话 , 还在不厌其烦地继续絮叨。 “在外头比不上将军府,你得时刻谨慎着。该带的东西我都吩咐墨竹带上了, 有她跟着你我也能稍稍安心一些。上了战场, 莫要像你父兄一样没头没脑的往前冲,你到底比不上那些身强体壮的男子,好好护着自个。将军府的事有我和你父亲在, 你就莫要操心。” 林思慎抬眸看着铜镜中柳卿云略显模糊的脸, 心思复杂的轻轻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娘亲。” 替林思慎束发戴冠后,柳卿云退后了两步, 林思慎跟着站起身,转头默然不语的看着她。柳卿云摸了摸眼角,挤出一个欣慰的笑意, 抬眸上下打量着她。 眼前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长的比她高上半个头了,身长玉立无双风华,如墨的青丝一丝不苟的束髻以玉冠固定,身穿一件两襟袖口以银丝绣着繁复古纹的黑锦衣,凸显的她气质稳重雍容,只是面容还是俊美的有些雌雄莫辨。 柳卿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林思慎乖巧的俯身低垂着眉目,轻触过她的面颊后,柳卿云快速的收回手,偏头急促提醒道:“祖母和父亲都在祠堂等你,你先去烧一炷香拜过先祖。” 林思慎颌首,深深的看了柳卿云一眼,而后转身走到门前伸手推开房门,一抬眸便怔住了。 院落中的细雨飘渺,一身白衣执手撑着红纸伞的娉婷女子,正独身立在庭院之中,滴落在青石板的雨滴,溅落在她纤尘不染的衣裙之上,晕开一点湿润的深色。 女子容貌绝美气质孤傲,她正低垂着如画的眉眼,执伞看着地面那被冲刷了上百年,却仍旧平滑坚固的青石板,仿若出神。 忽闻开门声,女子抬眸望来,面容上缓缓浮现一丝浅笑,清冽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的隔着雨幕,看着矗立在门前的林思慎。 女子遥遥伸出手,细密的雨水争先恐后的砸落在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如玉掌心,却也不能惹来美人侧目,女子勾唇一笑,千言万语汇聚却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我来送你。” 林思慎握在门边的手微微一紧,她偏头看了眼坐在书桌前垂眸默然不语的柳卿云,敛眸抿了抿唇,而后退了出来关上门,深吸一口气缓缓向着沈顷婠走去。 踏过积水的台阶,林思慎快步走到沈顷婠身前,握住了那递在身前的手,微热的掌心贴衬着那微凉沾染着雨水的指尖。 沈顷婠勾起指尖缠绕着林思慎的五指,面上噙着一丝轻笑,口中虽一言不发,却将纸伞往林思慎头上遮去。 林思慎侧身与她并肩而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垂眸看着交扣缠连在一起的十指,好半天后才轻声感叹了一声:“郡主的手真凉。” 沈顷婠牵着她往琉光阁外走去,目视前方薄唇微扬,轻嗔了一声道:“一会便捂热了。” 去祠堂的路不远,走一回便到了,怎么来得及捂热她的手,林思慎摇了摇头有些不舍道:“可惜来不及。” 沈顷婠侧头看着她,清冽的眸中酝染着一丝愁绪,唇角弧度却又上扬了几分,她柔声开口道:“那就走慢些。” 林思慎了然一笑,握着沈顷婠的手微微一紧,放缓了步子与她并肩往前走去。 与沈顷婠并肩走在雨幕之中,天空之上飘扬的细雨仿佛应人所求一般,骤然化作了急雨,将外头的世界和纸伞下的世界隔开。 林思慎突然觉着纸伞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能听到耳畔的雨声,和身旁沈顷婠细微的呼吸声,她垂眸勾唇笑了笑,本就不快的步子又慢了几分。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发芽,转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无数茂密的枝叶蔓延着,温柔的将她的心脏包裹其中。 林思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前的景象被雨幕隔绝朦胧而飘渺,可她却觉得豁然开朗,她抿了抿唇看着沈顷婠那被雨水沾湿的裙角,柔声道:“等我回来,有些心里话我想告知郡主。” 沈顷婠怔了怔,而后快速的偏开头,握着林思慎的手忍不住紧了几分,她追问道:“为何要等回来再说?” 林思慎自顾自的垂头低声笑道:“离开两年,我或许有机会去想清一些事,等想明白了再告知郡主。” 只有离开了,她才能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究竟是一时意乱情迷还是真心倾许。 沈顷婠点了点头,眸中愁绪却愈发浓烈,握着纸伞的无指骤然收紧,将指尖勒出青白之色,她敛眸柔声道:“好,那我等着你。” 语气虽轻柔,却是道不尽的复杂轻叹。 无论她们走的多慢,祠堂还是很快出现在了眼前,林思慎有些不舍的松开了与沈顷婠纠缠的手,她偏头看着默然不语的沈顷婠,又急又快的低声在她耳边留了一句话。 说完便快步踏往祠堂,走向了一早便在门前等着她的祖母和林将军。 而站在她身后的沈顷婠却是止步,抬眸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在祠堂祭拜了先祖之后,林将军将亲手替林思慎打造的铠甲,示意她穿上后,又亲手郑重地将皇帝赐于她的寒渊佩在了她腰间。 昔日在所有人眼中不学无术的小公子摇身一变,成了身披战甲的小将军,清瘦的身子撑起了那厚重的铠甲,英姿焕发俊美无双。 林将军骑马带着将军府的家将,亲自护送林思慎出城与羽林军会合,而老夫人和沈顷婠则是坐在马车紧随其后。 听闻将军府小公子今日出征,不少百姓都站在街道两旁等待,虽平日他们一直偷偷取笑林思慎,可知晓她要领军出战,百姓们还是满心期待。 冰凉的雨水砸落在银白色的铠甲之上,林思慎冒雨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缰绳,哒哒的马蹄声混合着两旁的低声细语。 林思慎心中思绪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她知道自己这次出征不仅是为了晋国,也是为了将军府。她不能给父亲丢脸,不能让将军府蒙羞。 正当她目视前方驱马往城外走时,不远处围聚的一群百姓中突然传来一声急切地呼喊:“林公子。” 那熟悉的声音虽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可林思慎却很快便认出了,她侧目看去,只见一身红衣的云鎏正冒雨站在人群之中,推搡着站在身前的人,似乎想要跻身上前。 林思慎拉紧缰绳,有些意外于云鎏的出现:“云鎏?” 云鎏挤开挡在身前的人,她似乎已经在这等了许久,发髻有些散乱,白皙的面容之上还有沾染着雨水,她不顾拭去面上的水滴,提着裙摆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两旁护送的家将很快便拦住了这个冲撞而来的女人,不让她上前接近林思慎,横刀指着她,蹙眉警惕的质问道:“站住,你是何人。” 云鎏毫不顾忌那横在眼前的锋利刀刃,反倒是急切地伸手推开,掌心不经意划过利刃,顿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她目光哀切地看着林思慎:“林公子,我有话与你说。” 林思慎眉头微蹙看着云鎏手上淌下的血,生怕她继续冲撞,只得开口让拦着她的家将退开:“让她过来。” 两旁围观的百姓认出了她,看热闹似的张望着,不时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言语间尽是鄙夷。 “我认得这女子,她云记的掌柜云鎏姑娘,以前还是凝香楼的头牌。” “原来就是她,小公子以往去凝香楼好似就是专程去找她,对这女子痴迷的很。” “小公子现下可是郡马爷,她怎么还敢当街找小公子,听说郡主就在后头的马车上,她这是不要命了吧。” “毕竟是风尘女子,做出这般行径也不觉得羞耻。” “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小公子没纳她为妾她急了呗。” 两旁百姓鄙夷的言论,云鎏仿佛充耳未闻,她满心满眼都装着那一身银甲英姿飒爽的林思慎。 林思慎跳下马,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云鎏,下意识地抬手扶住了她,那些愈发不堪入耳的谈论她也听到了,她怕她走之后云鎏会因今日所作所为被百姓唾弃。 待云鎏站稳后林思慎急忙收回手,眉头紧蹙的看着她:“云鎏你来做什么,你不该来,快些回去吧。” 云鎏有些狼狈的抬眸看着林思慎,而后抬手勾起耳畔的一缕发丝,面颊微微一红,目光丝毫不舍从林思慎面上移开,她轻声解释道:“昨日我去将军府,他们不肯让我见你。” 林思慎环顾四周,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低声急促的提醒道:“这里人太多了,你快回去,莫要停留。” 云鎏知晓不该阻拦林思慎,她只能快速的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东西塞入林思慎的手中,急切道:“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里头放着我求来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 林思慎垂眸看了眼云鎏给她的香囊,因刚刚云鎏的手被割破,现下香囊之上还沾着血迹。 云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显然也看到了香囊上沾着的血,她脸色一白有些苦涩的垂眸道:“对不起,好像被我弄脏了。”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香囊,颤声道:“没事,不脏。” 一旁的林将军见状,神色顿时沉了下去,他驱马走到林思慎跟前,锐利的双眸扫过云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慎儿,你还在做什么?” 林思慎眉头紧蹙神色紧凝,握在她手中的香囊就如同是烫手的山芋,若是她当众拒绝了云鎏,只怕日后她只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可若是收下不仅会让云鎏误会,而且... 林思慎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沈顷婠并未掀开车帘露面,可她一定知晓自己与云鎏的纠缠。 心中思绪几番翻涌,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收下了云鎏的香囊,她抬眸看着云鎏,神色复杂道:“香囊我收下,你还是快些回去包扎伤口。” 云鎏眼眶微红,她痴痴的看着林思慎,还在滴血的手轻颤着,似乎想要最后再触碰心上人一下,可林思慎没给她机会,将香囊塞入胸前,便翻身上了马。 林思慎看着一脸阴沉的林将军,有些惭愧的垂下头:“父亲,我们走吧。” 说完林思慎便驱马离开,只余下云鎏站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 浑身湿透的云鎏握紧了拳头,她呆立着,看着林思慎离去的背影,眼中泪水合着雨水无声的滚落,而她手上的血与雨水交融滴落在石板之上,晕染成一缕血色,随后消散。 一辆马车自云鎏身侧缓缓碾过,擦身而过的瞬间,车帘被掀开了一角。 沈顷婠淡淡的瞥了云鎏一眼,面上神情波澜不惊。 坐在沈顷婠对面的老夫人面露鄙夷,轻哼一声道:“现在的女子,当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沈顷婠放下车帘,眸光晦暗不明,良久之后才轻叹了一声:“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又晚了,平安夜快乐,要记得吃苹果呐。 感谢在2019-12-23 23:29:05~2019-12-24 23:1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iuu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珈玥学长、热情观众 2个;大川、浅夏 未凉、皮蛋酥、timox、lin阿貓、win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468062 25瓶;陈酒 10瓶;timox 8瓶;飞云逐月 5瓶;鸡腿诶、37857384、今天熬鹰了吗、pollyz、小爬、菲菲、朝、biu的一声消失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5、075 在林将军的护送之下, 林思慎很快便赶到城外与羽林军汇合。 这次林思慎不仅要领军前往边境,还要奉命押运粮草军需,五日之内定要抵达灵溪城,援助驻守在那的闻行任。 羽林军原本隶属林将军手下,而掌管羽林军的李校尉, 便是林将军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 李校尉常常出入将军府, 虽是个粗莽豪迈的汉子, 可却对林将军忠心耿耿,与林思慎也甚是熟识。在将军府时, 林思慎时常与他切磋比武, 她会的不少招式, 都是李校尉教她的。 隔着雨幕,林思慎抬眸看着不远处身披战甲的威猛汉子, 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两万精兵, 一见林思慎和林将军露面,那汉子便跳下马快步走了过来。 淌着雨水的冰凉铁甲摩擦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声,李校尉抱拳恭敬地单膝跪在林将军身前:“羽林军校尉李晋康拜见将军。” 林将军跨步上前将他扶起, 郑重地拍了拍他肩膀, 而后示意林思慎走近, 拉着她的手臂沉声道:“晋康,接下来的日子慎儿交给你照料了。” 林将军虽只说了照料二字, 可李晋康已然明白其中深意,他死死的抱拳,目光坚毅的看着林将军:“将军放心吧, 我李晋康就是丢了命也会把小将军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林将军闻言颌首,转头看着一旁的林思慎,拍着她的肩膀恳切道:“慎儿,你虽熟读兵书可却从未上过战场,纸上谈兵谁人都会。晋康他跟随我多年,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将,他是你的前辈是你的兄长,无论何事你都需与他商议,多听取属下建议,万不能我行我素独断专行。”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道:“知道了父亲,你放心吧。” 一旁抹泪的老夫人见状急忙上前,拉着林思慎的手臂叮嘱,而沈顷婠这是撑着纸伞站在她身侧,神情风轻云淡。 听着老夫人絮叨了好一阵,林将军终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将老夫人扶开:“好了娘,这该交待的我都交待给慎儿了,还是让她们小两口再说几句话吧。” 林将军识趣的将老夫人扶到了城门下,李校尉也暂且退远了,骑上马等在远处。 沈顷婠目光悠悠的落在林思慎身上,执伞替她遮去了风雨。 林思慎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避开了,只余下她和沈顷婠站在城门外,便放心大胆的将目光落在沈顷婠身上,可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天也只挤出了一句话:“郡主,我该走了。” 沈顷婠神情间不见丝毫担忧忧愁,反倒是一派风轻云淡,她微微仰头,清冽的眸光中倒映这林思慎的身影,素手轻抬,以丝帕温柔的拭去林思慎面上沾着的水珠,启唇柔声道:“望夫君不忘初心,奏凯而归。” 林思慎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顷婠,不知何时起,沈顷婠的面容她怎么也看不厌,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着,什么也不做,也只觉得心中一阵欢喜。 虽然她始终猜不透沈顷婠的心,虽然有时她仍会觉着沈顷婠心机深沉的可怕。可这不妨碍她看到沈顷婠时,心中就像是拨云散雾豁然晴朗的那一瞬,涌起阵阵雀跃。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沈顷婠,一言不发,可沈顷婠却从她漆黑清亮的眸中,觅得了那一丝柔情和不舍,清冷的面容终是显露出了一丝愁绪。 众目睽睽之下,她无畏无惧的倾身投向林思慎怀中,任由她坚硬铠甲上淌下的雨水沾湿自己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裙,双手环在林思慎腰间,微微踮脚靠在她耳畔。 眸中光亮缱绻温柔,启唇倾吐出一句话:“你回来,我等着。” 这么多人看着,林思慎到底还是有些羞怯,她嗅着沈顷婠身上的幽香,重重地点头道:“好。” 轻轻一拥之后沈顷婠退开了,林思慎最后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马一震缰绳,驱马走向了不远处的李校尉。 李校尉黝黑的脸上挂着的笑意一闪而过,他轻咳一声拱手道:“小将军,咱们该赶路了。” 林思慎神色肃然的颌首道:“李校尉,出发吧。” 浩浩荡荡装备精良的军队,押运着无数车粮草,在林思慎和李校尉的带领下,沿路往灵溪城进发。 待离远了些后,林思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却见烟雨朦胧的城门之下,隐约可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遥遥地注视着她的离去。 一直到看不到那抹白色身影,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回头,谁知一旁李校尉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见她神情略显低落,便出言安慰道:“小将军才成亲不久,就要与卑职奔赴边疆,还不知何时能回京,心中对郡主千般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林思慎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李校尉却自顾自的又说道:“我常年跟随林将军四处征战,头一回离家的时候也是成亲不久,我那婆娘哭了一整晚,叫人听的都心里发酸。” 林思慎闻言笑而不语,她和沈顷婠本就不同于寻常夫妻,更何况沈顷婠那等孤傲清冷的女子,就算是说句不舍已是难得,她哭的模样,林思慎更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絮叨了几句之后,李校尉便噤声了,他招来几位亲卫军保护林思慎,而后便拍马往回赶,一路上巡视着马车上的粮草。 他们此去灵溪城路途遥远,押运着大批粮草军需,又恰逢雨天,赶路的速度慢了不少。 要想五日之内赶到灵溪城,只能昼夜不停的赶路,途中停下歇息的时间少的可怜。李校尉倒是不担心别人,只担心身旁这身娇体弱的小将军能不能撑得住。 不过好在林思慎看上去身骄肉贵,可连番昼夜不停的赶了两天路,林思慎仍是风轻云淡,不仅没有叫过一声苦,且一直关注着身后的将士中可有人淋雨病倒。 若是有人病倒,她便亲自带人去慰问,倒是让不少将士对她的态度改观了。 小将军到底是林将军的亲骨肉,就算外头传的多不堪多无用,也仍是胜得普通人百倍,至少她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说来此次离开,小将军自己也带了好几个亲卫军,且个个深藏不露,其中有位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小个子,不太爱说话,不过医术极为精湛。 病倒的将士喝了他灌下去的汤药,没一会就好了大半。 林思慎虽然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又是皇帝亲自赐封的校尉,可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每回休整的时候,她便同普通将士一样席地而坐,一同歇息吃饭。还不时的与曾在边境与寮军交过战的将士们,打听着附近的地形,以及寮军的作战风格。 休整之时,李校尉靠在一颗树边,一边嚼着硬邦邦的馒头,一边好奇的看着身旁那位一直捣鼓着野草的小个子,忍不住凑头过去看了眼。 这小个子是林思慎亲自挑选的亲卫军,一直贴身跟在林思慎身侧,平常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唯有将士病倒时把脉才舍得开口说几句话。 李校尉对他颇为好奇,他蹲下身看着小个子从路上采来的一堆杂草,捡起一根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道:“小不点,你这些都是草药?” 小个子低着头将草药捣碎,将汁液小心的倒入一个瓷瓶之中,头也不抬的敷衍应了一声:“嗯。” 李校尉凑过去嗅了嗅,只觉得那些草药什么味道也没有,就跟杂草没什么两样,他挠了挠头又问道:“治什么病的。” 小个子垂着头一脸冷漠,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痢疾。” 李校尉撇了撇嘴,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也没生气,只是看着不远处跟一群将士席地而坐的林思慎,快步走了过去。 林思慎端着一个豁口的瓷碗,安静的听着身旁的将士说起关于灵溪城的传闻。 眼角余光瞥见李校尉大步走来,她便站起身迎了过去,低声道:“李校尉你来的正好,我们连夜马不停蹄的赶了四天的路,今日就在这安营扎寨,让将士们歇歇吧。” 李校尉对她的决定似乎有些不满,他蹙眉沉声道:“只需再赶上一天的路就到了,若要歇息,何不等到了灵溪城再让他们歇下?” 林思慎环顾四周,将李校尉拉到了一旁,她神色紧凝道:“赶往灵溪城势必要经过一片丛林,如今安庆城关被破,我怀疑在丛林之中我们可能会遇到寮军。” 李校尉闻言急忙摆手道:“就算安庆被破,闻将军也一定会派兵把守关隘,寮军进不来。就算能进来,估摸着也就是几个探子。” 林思慎耐心道:“以往安庆的城墙是阻挠寮军进关的壁垒,如今壁垒被破了,就算闻将军把守森严,丛林也一定有寮军的探子。” 李校尉好气又好笑,这两日他本对林思慎改观了,如今听她这般谨小慎微,只觉得她是胆小:“几个探子而已,有何可惧。” 林思慎蹙眉沉吟了片刻,而后轻声道:“李校尉,你别忘了我们还押运着粮草,若是他们放火呢?” 李校尉眉头越皱越紧,必经灵溪城的这片从林他走过许多次,一次也没有被寮军伏击过,就算安庆城被破,他也不相信寮军能绕到灵溪城后。 他环臂有些无奈道:“且不说里头到底有没有寮军,就算他们放火烧山,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烧起来?” 林思慎抬眸看着不远处那一大片延绵百里,笼罩在一片浓雾中的丛林,阵阵微风拂面而过,将她垂落在耳畔的一缕发丝吹起,她目光幽暗的低声喃道:“烧的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明天在评论里挑几个人发红包。感谢在2019-12-24 23:10:26~2019-12-25 22: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m、d.w.、lin阿貓、忘机、lulu、阿狼、热情观众、小喵九么么哒、墨小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肥发 30瓶;哈哈大王、sai、洛潇、39005405 10瓶;sophia、1900 5瓶;也许、陆铁柱的娟娟、哎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076 行军之前, 陛下已经开了金口,下令五日之内羽林军必须押运粮草军需抵达灵溪城,眼看着剩下一天的行程就能和闻行任汇合,林思慎此时却决定全军安营扎寨休整一夜。 李校尉黑着一张脸,怎么也不同意林思慎的提议, 在他看来林思慎完全是太过谨慎了, 谨慎的有些掣肘。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他们还在争论。两人站在一处山坡之上,四周除了林思慎的亲卫军外, 别无他人。 李校尉双手环臂, 浓黑的剑眉死死的皱在一起, 他有些不耐的沉声道:“不是我不尊重小将军你,而是咱们眼前的这片丛林一定不会有寮军。明日天黑之前咱们必须抵达灵溪城, 若是耽搁了行程, 陛下恐会怪罪下来。” 林思慎也有些疲累了,她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不厌其烦的继续劝说:“李校尉, 连续赶了四日的路程, 将士已经疲惫不堪了。咱们一旦踏入丛林深处, 只要有人放上一把火,别说粮草就是将士们可能逃不出来。” 其实林思慎考虑的很周到, 以前安庆城未破,寮军根本不可能接近灵溪城,所以他们也无法利用去往灵溪城必经的这片丛林, 放火阻击晋军。 可现在不一样,安庆城一破,灵溪城附近一定会有寮军的探子,他们只需提前知晓粮草何时运往灵溪城,然后派人守在丛林之中放一把火,便能借着东风将增援的羽林军以及粮草一把火烧光。 一旦他们得逞,粮草暂且不论,羽林军恐怕出师未捷就得折损大半。 李校尉到底还是觉得林思慎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故此只觉得他这是还没到战场,就先害怕了。 两人争论许久之后,李校尉已经口干舌燥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从地上折了一根草,摆在林思慎眼前,指着纹丝不动的杂草道:“今日没风,就算他们放火,这么大一片丛林也烧不起来,更何况你别忘了,这丛林之中还有湿木和川流。” 林思慎垂眸看着李校尉指间的杂草,许久也没有言语。 见她这般模样,李校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小将军,恕卑职无礼,你有些草木皆兵了。” 林思慎也不愿再劝说了,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等一会吧,一个时辰后我会给你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李校尉见状也只能烦闷的挠了挠脑袋,粗口暗骂了一声。 到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看了几本兵书就以为自己神机妙算经验老道,他原本以为林思慎吃得了苦又肯听人劝谏,没想到还是这般我行我素自以为是。 在山坡之下原地休整的将士们,显然也看到了刚刚一直争论的两人,便凑做了一堆暗自闲聊了起来。 “小将军和校尉吵什么呢?” 一个耳尖的立即回道:“好像小将军说什么放火,今夜不行军了,李校尉不答应。” “放火?咱们也来过灵溪城几趟了吧,从来就没碰到过寮军放火阿。” “嘿嘿,累了那么久歇歇也好,管他们上头的人吵什么,咱们听军令就行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可是在小将军的手下,他若真如同外头传闻那般草包,那受苦送命的可是咱们。” “小将军没吃过苦,又是头一回上战场,还没看到寮军就草木皆兵,若真是碰上了寮军那还不得吓得尿裤子。” “别胡说,小将军是咱们林将军的种,再无能也不会无能到哪去,你若再敢侮辱小将军,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老于,小将军站得远可听不着你的阿谀奉承,你要不再说的大声点让小将军听到,说不定小将军一高兴,就给你升官了。” “说的有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别瞎说了,老于这么会拍马屁,说不定哪天真升官了,到时就你们受的了。” ........ 林思慎就站在不远处,正与打扮成亲卫兵的墨竹低声交谈着什么,几句话后,她突然抬眸看向了那一群闲聊的将士,然后随手指了指,又低声叮嘱了墨竹几声。 便又负手面对着眼前那片漆黑的丛林,缓缓地闭上了眼,白皙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 她早就预料到了李校尉和羽林军的将士会对自己有偏见,所以李校尉的不信任,将士的贬低戏谑,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们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尊称自己一声小将军,其实个个心中都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林思慎负在身后的手交叠,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手背,似乎闭眼正在思忖着什么。 而在另一头,墨竹缓步走到还在哄堂大笑打趣着老于的那一群将士身旁。 一见墨竹走了过来,众人急忙噤声,互看了几眼似乎都有些心虚,现在他们才害怕起来,怕林思慎听到了他们刚刚的言论,故意给他们穿小鞋。 只是墨竹比没有看其他人一眼,目光冷冷的落在了刚刚替林思慎说话的那位老于身上,抬手一指面无表情道:“你,随我来。” 说完便转身往林思慎走去。 老于咽了咽口水,他有些无措的看了眼身旁的人,而后急忙站起身拿起放在地上的长枪,又理了理有些脏兮兮的领口,拍来拍身上沾着的草屑,深吸一口气跟上了墨竹的步伐。 老于走后,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再多言乱语,生怕刚刚自己调侃的话成了真,不过心中却想着小将军不仅耳聪目明,还是个爱听马屁的人,远远听到老于替她说了句话,就亲自召见老于。 跟着墨竹,老于很快就走到了林思慎身后,他挺直背脊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思慎,眼眸中的崇敬之色,不言而喻:“小将军。” 他是跟过林将军和大公子的老兵,他跟着林将军东征西战,亲身体会过老将军和大公子的用兵如神屡建奇功,在他眼中林将军就是神,而林将军的公子自然也是。 无论别人怎么说小将军是个草包,是个没用的孬种,他都不相信,他觉着这些都是假象,只是因为小将军没有机会大展身手而已。 待他站定身子后,眼前穿着银白色铠甲的清瘦公子突然转身。 高挺的鼻梁,略显苍白的薄唇,如画般勾勒的眉目,她的面容比女人还要精致漂亮,还有那双漆黑清亮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他,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就如同是镶嵌在完美五官上的两颗璀璨星辰,隐藏在光芒之下的,是幽深的暗流,只一眼,仿佛要将人的目光全然卷入。 这还是老于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清小将军的脸,他不识字,不知道该怎么去夸赞一个人生的漂亮,他只觉得小将军很好看,是他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 林思慎看着眼前那看呆了的老兵,丝毫不觉冒犯,只是垂眸浅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恭恭敬敬的站直了身子:“回禀小将军,小人叫于荣祖。” 林思慎闻言眉尖微微一挑,轻叹了一声:“好名字。” 老于听林思慎夸了自己的名字,顿时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小人家中祖辈都不识字,不知怎么取名字,这名字还是算命先生给取得,说小人以后能光宗耀祖荣光披身。小将军若不嫌弃,叫小人一声老于就好了,军中的兄弟都这么叫的。” 林思慎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问道:“老于,我想差你替我办一件事。” 老于急忙拱手道:“小将军您下令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小将军您一句话,小人万死不辞。” 林思慎知道老于此时的激动,她垂眸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老于,我要让你替我挑五百个跑得快的人,将马车上的粮草卸下来,装上泥土和石头,重量要与粮草相差不多。起风之后,沿着以前的路往灵溪城行进,路上阵仗越大越好。” 老于有些懵,他仰头一脸茫然的四处望了一眼而后道:“小将军,今日它没风阿。” 林思慎双眸散着灼人的亮光,她轻笑一声接着道:“一会就有了,行军至丛林深处后,只要看到鸟兽飞奔狂躁,你就带着人往回跑,别回头一直跑回来为止。” 老于隐隐约约明白了林思慎的意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唉,小人懂了。” 差一个亲卫军陪着老于去挑人后,等在一旁的墨竹走上前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思慎,启唇轻声问道:“公子,既然您怕今日有风寮人会放火,那为何不等风过了明日再走?” 林思慎摇了摇头叹气道:“这风可不止刮一日,守在里头的人明日也不会离开,既然要放火那就干脆让他们放,等烧起来了他们反倒会离开。” 墨竹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火烧起来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熄的。” 林思慎敛眸一笑,看着灵溪城的方向悠悠开口道:“熄不灭,有人会来替我们熄。” 两人交谈之际,一阵微风迎面拂来,墨竹摇了摇头叹息道:“若他们真是等在里头打算放火,那这风来的可真及时。” 林思慎掀唇冷冷一笑,拂袖道:“不是风来的及时,而是我们来的巧。” 话音才落,风便大了些,急急的往羽林军驻扎的地方吹来。 与此同时,远在天边的京城,将军府的琉光阁内,端坐在书桌旁的沈顷婠突然自书卷中抬眸看向窗外,清冷的面容之上,突然隐现了一丝深深的愁绪,她缓缓闭上眼,仿若叹息般低喃了一声:“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19-12-25 22:41:02~2019-12-26 22: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张梦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2个;浅夏 未凉、大川、噗哈哈哈、lin阿貓、d.w.、lulu、左岸的可乐、杯子、358051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越 50瓶;41152967 40瓶;殺我 30瓶;rooooot 26瓶;ccyy的小陈总 20瓶;梅子、至、40473910、vida_black、白羽浠 10瓶;瓶;白宝、30034124、劳资信了你的邪 5瓶;39733251 4瓶;elsanna_、青风 2瓶;哎吆、不潮不酷不帥氣、cly、小呀小丸子、菲菲、热情观众、zojesi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077 老于领着挑选好的五百个将士, 卸下马车上的粮草,热火朝天的开始挖土。 他们忙碌时,一旁原地盘坐的将士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纷伸长了脖子,一脸疑惑的互相嘀咕着, 不知老于他们要搞什么鬼。 李校尉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他快步走到林思慎身旁, 看着那些将士将装着泥土的麻袋丢在马车上,沉着脸问道:“小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思慎尖瘦的下巴往丛林方向一抬, 示意道:“引蛇出洞。” 李校尉有些烦闷的叹了口气, 仍觉得林思慎是在画蛇添足, 不过他也给了林思慎面子,没再追问, 任她调用手下将士。 林思慎看着他阴沉的脸色, 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李校尉不必急,只需一个时辰很快就能有结果了。若是一个时辰后里头没动静,那我们就即刻启程。” “好, 那我就等着能有什么结果。”李校尉点了点头, 走到了一旁等着。 一切准备就绪后, 老于跑上前来,恭敬的拱手回禀道:“小将军, 一切都已备好了。” 林思慎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急不慌的轻声叮嘱道:“既已备好,那即刻就启程。老于你且记住, 一旦发现异样丢下马车就跑,定要将这五百将士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老于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将军你放心吧,小人一定会把兄弟们都带回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老于领着那五百个将士拉着装着泥土沙石替代粮草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往丛林中进发。 行进途中什么都未曾发生,四周寂静一片,原本噤声加快步伐的众人见老于一脸警惕,也忍不住打趣道:“老于,别那么绷着阿,你看咱们都走了那么久,什么也没发生阿。” 老于转头怒瞪了眼那打趣的人,沉声道:“你给老子少说话,小将军说这里头有寮军就一定有,别给他们发现咱们有多少人。” 众人见老于发了脾气,虽心中不满老于拿着鸡毛当令箭,表面上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老于可是小将军亲自指派的人。 又往前走了许久,眼看着都快走到丛林中心了,林思慎所说的寮军还未出现,将士们不免有些浮躁,总不能真让他们拖着这么多泥土沙石走出丛林,然后又折返回来吧。 四周一片寂静,丝毫没有异常,就连老于心中都不免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小将军真是太过警惕了。 正当众人百无聊赖的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从灵溪城方向突然刮来了一阵急风,将四周的草木刮的瑟瑟作响,老于眼前一亮,急忙喝止身后窃窃私语的众人。 老于信心大增,不管怎么说小将军也算是意料到了这一阵从灵溪城刮来的东风,他目视前方加快步伐,口中沉声道:“有动静了,起风了。” 丛林之后休整的大军中,李校尉靠在一颗树旁,不时地抬头看着天色。 这都快天亮了,小将军说的风倒的确刮起来了,可有风又如何,火都还没烧起来呢。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几十里的路要赶,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抵达灵溪城,恐怕圣上真会降旨怪罪。 念及此李校尉也不打算再纵容林思慎了,他急忙站起身沉声下令,让将士们启程出发。 一直背对着他一动不得,站在山坡上观察丛林的林思慎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看来,见将士们都已起身,打算启程往灵溪城行军,她眉头一蹙快步走到了正指挥着将领们的李校尉身前,沉声质问道:“李校尉,你现在打算启程?” 李校尉偏头看着林思慎,神色肃穆道:“小将军,因你的多疑我们已经耽搁了一晚上,如你所见,这丛林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火更没有寮军。我们已经没时间继续等下去了,现在一定启程。” 林思慎摇了摇,神色亦是坚毅:“李校尉,现在不能走,老于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若是寮军真的等在里头,应当很快就要出手了。” 李校尉对林思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语气也极为不善:“五日之内抵达灵溪城,这是圣上的旨意,若是小将军一意孤行耽搁了行程。圣上降下罪责,何人承担的起?” 身旁的将士已经开始齐整的布好整列,押送着粮草往丛林进发,林思慎上前一步挡住了众人,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校尉,朗声道:“若是圣上真要治罪,那所有的罪责由我林思慎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李校尉和军中的将士。” 这话在李校尉听来并没有半点分量,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而后一挥袖下令道:“来人,将小将军捆起来。” 离林思慎最近的几位将士闻言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服从了李校尉的命令,毕竟李校尉才是实打实一直率领着他们的将领,而林思慎只不过是凭着出身才当上了羽林军的领帅,根本没人服她。 眼看着几个将士逼近前来,林思慎眸子一暗,她负手而立冷笑着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我!” 话音一落,跟随着林思慎的亲卫军便围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拔刀对着逼近的几人。 李校尉见状上前推开了那几人,从他们手中夺下了绳索,打算亲自动手将林思慎捆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轻声道:“小将军,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过多疑。我不能因你的多疑,就连带着将士们一同为你受罚。” 林思慎推开了护着她的几个亲卫军,缓步走到了李校尉身前,她丝毫不惧的盯着李校尉的双眸,周身气息顿时冷厉不少,她挑眉看着眼前比她高大许多的汉子,一字一句道:“陛下亲口下令让我统率羽林军,李晋康,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手绑我。” 李校尉握着绳索的手一紧,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将军,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便抬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臂。 李校尉力大如牛,他虽尽力减轻了力道,可他这么一个粗莽的汉子还是不知轻重,五指如同鹰勾般扣住林思慎的手臂,顿时在林思慎的手臂上掐出了五道淤青指痕。 众将士噤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林思慎固执自大就算了,还摆起架子用圣上压李校尉。亏她之前还装作一副谦逊温和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本性了。 到底还是个纨绔公子。 手臂上的刺痛让林思慎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她手臂一振,竟是用了巧力挣开了李校尉的控制,而后出其不意的抓起李校尉手中绳索的一端,不等李校尉反应过来,便将他的双手捆住了。 李校尉先是一怔,和林思慎交手过许多次的他,本是自信知晓林思慎的本事,却没想到短短一段时日林思慎的功力似乎涨了不少,竟能这么快就能反制住自己。 反应过来后,李校尉便大喝一声猛力一挣,竟是将那拇指粗细的麻绳挣断了。 他是个易怒的急性子,被耽搁了一晚上的他本就压着怒气,如今林思慎还还了手,他的脾气顿时上来了,非要将林思慎擒住捆起来。 林思慎按住他挥来的拳头,厉声呵斥道:“李校尉,众军之前,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以两人的身份,若真是在众将士面前打起来,那岂不是给人看笑话。 听林思慎这么一呵斥,李校尉顿时清醒了下来,这又不是在将军府的校场,他怎么能当着面这么多人的面对林思慎挥拳。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众军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讶异的低喝:“你们快看,着火了。” 一位将士瞪大了双眼,抬手指着远处。 经此人一提醒,众人急忙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丛林之中,只见远处那点点亮起的火光就如同屋内点着的烛火般微弱,可被疾风一卷,那火势顿时蔓延了开来,通天的火光无情的席卷着丛林。 火势蔓延的速度快的惊人,几乎是以拍马疾驰的速度,往众人的方向卷来。丛林之中的飞禽走兽被炙热的大火吓破了胆,本能的开始往安全的地方奔袭。 一时间大地动荡,鸟兽悲鸣之声四起。 而李校尉惊愕地看着远处那无情席卷丛林的火舌,一时之间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以现在的火势,如果他们真的行军至其中,恐怕根本逃不出来,通通都要烧死在里面。 众人谁也没再开口,哑口无声的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乎将半边天都烧的通红的大火,浓浓的烟雾被风席卷而来,隔着这么远众人都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感觉。 林思慎松开了李校尉的手,看也没看他一眼,果断地下令道:“避开风口,安营扎寨。” 这回将士们乖乖的听了她的指令,看向她的目光间满是复杂,而后有条不紊的动身避开了风口退到了不远处的一片坡下,暂且扎寨休整。 李校尉终是回过了神,没想到这一切还真如同林思慎预料,寮军真在丛林中放了火,他一时间羞愧难当,想起刚刚自己对待林思慎的态度,更是红了脸:“小将军,我...” 林思慎没有丝毫得意,她风轻云淡的挥袖道:“李校尉不必多言,去安抚将士们吧。” 鼻腔边满是呛人的烟味,李校尉轻咳了一声,眼神膳所的躬身拱手道:“小将军也随卑职避开些吧,这烟雾实在是呛人。” 林思慎摆了摆手,回身看着那满是火光黑烟的丛林,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声道:“我还要等他们回来,李校尉你先退下吧。” 李校尉闻言更是惭愧,还有五百个将士们在这起火的丛林中逃命呢,他站在林思慎身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卑职随小将军一同等。” 山坡之下,安营扎寨的将士们低声急切地攀谈了起来,言语间尽是林思慎的料事如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拖地把爪爪弄伤了,手上被断了的拖把卡下来一块肉,去诊所包扎了一下,打了破伤风。皮试和打针的时候,在护士小姐姐面前没出息的哭了两次,她看着我好像都懵逼了,大概没看过这么大的人打针还哭吧。 可是人家真的好怕打针阿,看到针头就浑身发抖心跳加速的那种。 人家今天的字,都是一只爪爪敲出来的,敲了好久好久,人家要呼呼~ ps(我不是受,攻受跟怕不怕打针没关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78、078 丛林的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 老于和另外的五百名将士,因听从林思慎的命令,一察觉到了异样就拔腿往回狂奔,所以通通都活着跑出了起火的丛林,及时与大军汇合。 火势的蔓延, 很快引起了灵溪城驻扎的晋军注意, 他们早便知晓这两日援军会押运粮草赶来, 如今援军没有按约定的时间抵达,必经的丛林还起了大火, 想来定是受到了寮军的阻击。 看着那漫天的火海, 闻行任大惊失色, 急忙派人去丛林中灭火,寻找他想象中,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羽林军。 山火一旦烧起来, 便极难扑灭,在闻行任的虎贲军和羽林军共同的努力下,他们又多花了一日的时间, 才将山火彻底扑灭。 看着那些从烟雾之中走出, 被熏的不断咳嗽却完好无损的羽林军, 闻行任的副将陆昌还有些发懵,好一阵后, 这才迎了上去。 李校尉和陆昌是旧识,寒暄的话也懒得说,上前便是拱手道谢:“多谢陆将军相助, 若不是虎贲军的将士们及时帮忙扑火,我们可能还得耽搁半日。” “李校尉客气了。”陆昌看着身旁那些押运着粮草经过的羽林军,的踌蹴问道:“李校尉,这粮草和将士们...” 李校尉满面笑意的摆了摆手道:“无碍,粮草皆在,将士们也并未受伤。” 话音落了,李校尉又赶紧将一旁的林思慎请了出来,介绍道:“陆将军,这位便是圣上刚刚赐封的羽林军校尉,林老将军的第三子,林小将军。” 陆昌早就听说了林思慎的名头,不过今日还是头一次见面,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这清瘦白皙的公子哥,而后轻咳一声郑重地拱手道:“林小将军,在下虎贲军副将陆昌。” 林思慎面上噙着一丝轻笑,言简意赅的报上了名号:“林思慎。” 陆昌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模样,长了张端正干净的脸庞,年纪轻轻便是虎贲军的副将,也是个有些手段心机的人。就算粗看林思慎第一眼时,觉着她太过孱弱女气,却也并未表现出一丝不敬。 对林思慎的态度也是客气恭敬:“闻将军还在等着羽林军的消息,李校尉林小将军,咱们先赶路回灵溪城吧。” 与前来支援的虎贲军汇合后,两军人马便马不停蹄的往灵溪城赶去。 路上陆昌和李校尉交换了一下情报,林思慎在一旁听着,很快便了解了现下边境的情况。 寮军集结的二十万大军,如今正驻守在安庆城内,而闻将军手下的十五万虎贲军,则是退守灵溪城,死死的守着这进入晋国内陆的最后一个屏障。 半月前的那一场大战,安庆城被破,闻将军被暗箭射伤,如今还没痊愈。 寮军大胜之后占领安庆城,这半月来不停的派人到灵溪城下叫阵,气焰极其嚣张,而闻行任对他们的叫阵毫不理会,只是下令将灵溪城死死守住,先等圣上派来的援军和粮草抵达。 正当李校尉和陆昌交谈之际,一旁的林思慎蹙眉轻声开口道:“闻将军下令死守在城内,城外寮军又不停的叫战,时日一久,城中百姓恐慌,将士们也会士气低落。” 陆昌闻言幽幽的叹口气,颇有些愤恨道:“我明白林小将军的意思,可你们不知寮军派来叫战的那个人是谁,那可是身高九尺力能举鼎的寮军勇士罗烈。闻将军若未负伤的话,尚且还能与他一战,可现下闻将军肩上中了毒箭,久久未愈。除了闻将军之外,虎贲军内,实在是无人能与他对阵。” 林思慎点了点头,垂眸思忖着什么不再言语了。 一旁的李校尉眉头一皱,有些疑惑的念了遍敌将的名字:“罗烈?” 陆昌和林思慎同时望了过来,李校尉想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兴奋道:“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觉得罗烈这个名字耳熟,十年前我跟着林老将军时,曾与此人交过手。那时他不过十来岁,却已是身高七尺力大如牛。不过到底还是毛头小子,那一战中,我砍了他一刀将他击落马下,我还以为那小子死了,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活了下来。” 陆昌神色一喜,急忙问道:“这么说,此人曾是李校尉的手下败将?” 李校尉一拍胸脯,自信满满道:“不错,陆将军莫慌,等到了灵溪城他若还敢来城下叫阵,我便替闻将军出手,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蛮人。” 两人言谈之中,林思慎始终再未开口,她偏头见李校尉一脸自信的模样,却是暗叹了口气。 寮军派罗烈叫阵这么久,闻行任都迟迟没有应阵,恐怕他的伤没那么简单。安庆城破,统帅负伤,灵溪城内的情况恐怕极不乐观。 要想重振虎贲军的士气,与罗烈对阵就一定不能输,否则不仅虎贲军,就连刚刚抵达灵溪城的羽林军都会士气大跌。 一路马不停蹄的行至灵溪城,果然如同林思慎所料,城内百姓将士都神色怏怏疲惫不堪,唯见到羽林军入城,这才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 张罗着将粮草军需搬入粮仓之后,羽林军安营扎寨休整,而林思慎和李校尉则是在陆昌的带领下,来到了闻行任养伤的府邸,也就是灵溪城内唯一算得上气派的一处宅院。 在宅院的厅堂之内林思慎见到了闻行任,如她意料,闻行任面色苍白,消瘦了不少,肩颈之上还缠着厚厚的白布,行走间虚浮无力,丝毫没了当初回京城时的气派。 不过面对着情敌林思慎时,他还是强撑着表现出了一副无大碍的模样。 林思慎看着站起身的闻行任,神色间并未有丝毫讥讽,只是风轻云淡的打了声招呼:“闻将军,许久未见。” 闻行任面上未露笑意,就连一丝虚假的寒暄都省去了,径直开口问道:“见你如此气定神闲,想来粮草和你手下将士都安然无恙吧。” 林思慎颌首笑了笑,而后目光落在闻行任的肩头,轻声问道:“闻将军的伤如何了?” 闻行任抬手屏退了旁人,堂内唯留下了林思慎李校尉和陆昌三人,就算闻行任不想在林思慎面前丢脸,他的伤也瞒不住。 他长叹了口气,抬手摸着自己的肩头,咬牙道:“我也懒得瞒你了,那些阴毒的歹人不知在箭上涂了什么毒,都过了这般久,伤不仅一点没好起来,反倒是越来越严重。” 林思慎闻言上前一步,蹙眉疑惑的问道:“大夫没看出肩上涂了什么毒?” 闻行任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只能下药暂缓我的伤势,我的伤一日未来,我就一日不能出城与罗烈对阵。如今城内的百姓和将士,都如同那惊弓之鸟,一见寮军就闻风丧胆。我也就只能下令,死守着城门不让寮军攻进来。” 林思慎点了点头,灵溪城内的士气她刚刚已经亲眼目睹了,现下最应当解决的还是闻行任身上的伤,她径直提议道:“闻将军,我身旁有一护卫精通药理,若是你放得下心的话,可让她替你瞧一瞧伤。” 上回在王府闻行任当着王爷和林将军的面将林思慎打伤,虽然他后来去将军府请罪了,可碍于沈顷婠,闻行任始终看不上林思慎。 听了林思慎的提议,闻行任沉默了半晌,而后让陆昌带着李校尉先去看看住所,将他们二人屏退后,闻行任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 阴沉的神色终是露出了一丝复杂,他定定的看着林思慎,轻声开口问道:“她,还好吗?” 林思慎环抱着手臂,明知故问的挑眉反问道:“闻将军指的是谁?” 闻行任眉头紧蹙,盯着她的眼神露出了些许羞恼,他不悦的沉声道:“林思慎,你明知我说的是谁。” “闻将军不说明,思慎又怎知闻将军口中的那个她,是何许人也。”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肩上的灰尘,面上虽风轻云淡,可心中却是暗暗冷哼了一声。闻行任这假公济私之人,如今灵溪城内形势紧迫,他还有心思去想沈顷婠。 闻行任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一字一句道:“郡主,青阳郡主。” “原来闻将军问的是郡主。”林思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轻笑一声敛眸,略带深意的开口道:“她与我都很好,多谢闻将军记挂着我娘子。” 闻行任面色一黑,狠狠拂袖道:“那就好。” 和闻行任不太愉快的聊了几句之后,林思慎还是去把墨竹唤了过来,替闻行任诊脉查看伤势。 闻行任中的毒的确稀奇,就连墨竹看了都忍不住蹙眉,半晌后长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起身,将随身地药箱收了起来。 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的闻行任脸色一变,急忙看向了一旁悠哉饮茶的林思慎,急声问道:“林思慎,你这手下这是何意,我的伤可是有救?” 林思慎抬眸看了墨竹一眼,见她低垂着眉目一言不发,心中顿时了然,她轻嗔了一声:“阿竹,你可别再吓闻将军了,他可经不起折腾。” 一声带笑的轻唤,让墨竹忍不住身子一颤,她抬眸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冷冷的瞥着闻行任的肩膀:“有些麻烦,不过尚且能救。” 闻行任闻言神色一喜,可很快便又黑沉了下去,他盯着墨竹看了两眼,而后偏头又望向林思慎,见她正毫不客气地取桌上糕点小口咬着,忍不住讽刺道:“果然不愧是你的人。” 听出了闻行任的挖苦,林思慎却笑着扬脸,漆黑清亮的星眸微微一眨:“我手下的人自然同我一样厉...” “讨人嫌。” 闻行任及时的打断了她的话,冷不丁的吐出三个字。 林思慎好脾气的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墨竹招了招手:“阿竹,咱们走。” 闻行任还以为林思慎这是记恨他了,有些慌乱的坐起身:“你们这是要去哪?我的伤...” 墨竹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思慎身后,语气冰冷的丢下一句话:“采买药材。” 走在墨竹跟前的林思慎,面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谁叫闻行任敢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关心沈顷婠,不吓吓他,他还不知谁才是沈顷婠明媒正娶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明媒正娶的夫君,小林子这个傻子。感谢在2019-12-27 22:00:17~2019-12-28 22:3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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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绿荫急忙取来了烛台点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沈顷婠身旁的木案之上。 眼前骤然亮了不少,昏黄色的光芒洒在纸张之上,沈顷婠黛眉微微一蹙,自顾自的合上了典籍,清冷的面容上不见丝毫喜怒神色。 她素手轻抬,勾起一缕垂落的青丝,眸光落在绿荫身上淡淡开口问道:“可有信送来?” 绿荫愣了愣:“今日晌午送来的信,奴婢不是递予郡主看过了吗?” 沈顷婠缓缓坐直身子,狐裘自她身上滑落,她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容上神色略显疲倦:“我并不是说他们的书信,而是...” 话说一半,她却突然止住了,垂眸自嘲的笑了笑并未言语。 绿荫定定的看着她,抿了抿唇壮着胆子试探性的问道:“郡主说的书信,是不是指郡马爷的家书?” 沈顷婠未曾回答她,只是神色淡然的缓步走下云榻,行至门边,偏头垂眸看着廊下那些摆放好的兰花,久久没有回过神。 ———————————————— 在灵溪城住下的头一晚林思慎便没睡好,大半夜才睡着,耳边却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旗鼓声,和阵阵喊杀声,她一个激灵急忙爬了起来,披上外衣匆匆往外走。 守在门外的亲卫兵见她出门,连忙跟了上去,在院子门口林思慎拉住了一个巡夜的虎贲军将士,开口询问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寮军来犯?” 将士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道:“小将军莫慌,这是寮军在城外鸣鼓喊降,都连续许久了,每日半夜都吵得人不能安生。” 耳畔那咚咚的鸣鼓声,和尖锐的喊杀声刺耳的紧,林思慎蹙眉沉声问道:“连续好几日都是如此?” 将士愤愤道:“何止几日,自从闻将军受伤之后,他们几乎是轮番着来城下骚扰,白日叫阵,晚上喊降。别说咱们守城的将士,就连百姓都难以入眠。” 林思慎闻言思忖了片刻,放那将士走后,她回屋穿好衣物整好衣冠,招呼着跟随的那两位亲卫军:“随我去城墙看看。” 一行人上了城墙,眼中所见,几乎所有守城的将士们都严阵以待,死死盯着城下那群骑着马挥舞着旗帜嘶吼的寮军。 城墙之上灯火通明,林思慎一眼便看到了李校尉正与陆昌站在城墙边不知说些什么,她快步走了过去。 陆昌神色紧凝的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每回一开城门他们就掉头撤退,他们的马匹脚力可比咱们的马强了不少,若追远了恐怕就追到寮军驻扎的大本营了。” 话音才落,林思慎便走到了他们身后,轻咳一声:“李校尉,陆副将。” 陆昌和李校尉同时回头,陆昌见她出现,忍不住苦笑着摇头道:“看来小将军也被他们吵醒了。” 李校尉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死死盯着城下不远处那些肆无忌惮的寮军,沉声道:“扰敌之术,他们这是知道闻将军受伤,灵溪城内将士百姓都疲于应付。” 说完他凝力弯弓对准了那擂鼓的寮军,急速射出一支利箭。 羽箭射穿了鼓皮,那擂鼓的人却并未停下,仍是咚咚咚的继续擂鼓。 而那些骑着马挥旗的寮军却哄堂大笑起来,遥遥大喊道:“你们晋军也就只敢在城墙上射箭,若有本事,怎么不敢开城门应战。” 林思慎眉头微蹙,对着咬牙切齿的李校尉摊开了手掌:“李校尉。” 李校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随手将手中的弯弓放在了她手上,又从一旁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递给她。 林思慎凝眸静气,弯弓搭箭拉弦,锋利的箭尖对准了城下那群骑马绕行的人。 天黑光线本就暗,而那些人又一直骑着马横冲直撞就罢了,还不安分的一直振臂挥着旗,很难射中他们。 李校尉和陆昌屏息看着她,就连一旁守城的将士都忍不住侧目望来。 林思慎举着弓箭站了许久,箭尖丝毫没有摇摆,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平静,看不出她究竟是打算射箭还只是做个样子。 陆昌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思慎射箭,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待呼出,却听一身刺耳的破空声。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厉光,终是射出了那一箭,锋利的箭尖在空中疾驰而过,划破空气,无必精准的洞穿了刚刚喊话的寮军的脖颈,他闷哼了一声当即倒下马毙命。 与他同行的人见状急忙伸手将他的旗杆夺了过来,不让旗帜倒下,岂料旗杆才握在手中,又是一声破空声,锋利的箭尖径直将那执旗之人的手背洞穿,那人惨叫一声,竟是将手中旗帜丢在了地上。 黄色的幡旗跌落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之上,被马蹄踏过,瞬间便被踩的残破污浊不堪。 李校尉见状仰天长笑,抬手在林思慎肩上重重一拍,大笑道:“小将军好样的。” 陆昌也不免对林思慎露出了些许异样的眼色,衷心的拱手道:“林小将军好箭术。” 一旁关注着的将士们也是神色一喜,难怪圣上会派林小将军率羽林军前来,看来小将军还是有点本事的。 林思慎勾唇微微一笑,她放下弯弓,偏头看着一旁的李校尉,沉声问道:“李校尉,明日罗烈若再来叫阵,你可有把握击败他?” 李校尉怒目圆瞪,咬牙道:“自然,我不仅要击败他,我还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替虎贲军的将士们出一口恶气。” 林思慎拂袖,面上笑意飞扬:“那好,明日他们若再来叫阵,咱们就迎战。” 一旁的陆昌见状,有些犹豫道:“此事,恐怕还需先请示闻将军。” 林思慎偏头看着城下那些打算撤离的寮军,淡淡一笑道:“自然,此事我会亲自请示闻将军,我想他应当不会拒绝的。” 虎贲军已经在灵溪城龟缩的太久了,圣上早已对此不满,一直督促着闻行任出军夺回安庆城,如今虎贲军士气低落,闻行任又伤还未愈。 而林思慎率领的羽林军,首当其冲的使命,便是必须给虎贲军带来一次胜利,让他们重振士气。 从城墙下回了府邸,林思慎推门而入,并未回床榻上躺下,反倒是走到了一旁的书桌旁,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台,然后研墨铺开宣纸,执笔在宣纸上落笔写下了几个字。 “见字如晤...” 才写下短短四字林思慎就顿住了,她抿了抿唇好似正在思忖着什么,笔尖蕴着的一滴浓墨缓缓滴落,落在雪白的宣纸之上,晕开的笔墨就如同林思慎现下的心绪一样。 今日是她赶到灵溪城的第一日,也唯有现在她能一个人好好坐着给沈顷婠写信,可她一时竟也不知该写些什么。 也不知沈顷婠现下在做什么,在书房看书还是已经歇下了,林思慎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她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日子日夜兼程地赶路,她其实已经很是疲累了,只不过是在将士们面前强撑着罢了。 没一会后林思慎缓缓趴在桌上,想歇歇一会再继续写。 可过了一会,她竟是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而宣纸上唯留下那还未写完的家书。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不是都不想看打仗,好像少了好多人。感谢在2019-12-28 22:30:44~2019-12-29 21:0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4个;别来无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snow 2个;萝莉与zack、大大图、2货_劣人、黎黎、热情观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允年 20瓶;柒、虫虫鸣鸟叫、过分可爱、小哪吒 10瓶;风轻云淡个鬼 8瓶;上邪 6瓶;念念相续、bluelue 5瓶;终南 3瓶;褚星君 2瓶;倚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080 有墨竹替闻行任治伤, 林思慎很是放心,第二日一早见到闻行任时,他的脸色比起昨日已经好上了许多。听闻今日李校尉要迎战罗烈,他也披上了战甲要去城墙坐镇。 林思慎上前打了声招呼,闻行任还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敷衍的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外走去。 一旁的墨竹瞧见闻行任的脸色, 便冷哼了一声, 替林思慎抱不平:“公子就不该让我替他治伤,瞧他那脸色, 倒像是公子欠他什么似的。” 林思慎淡淡一笑, 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大局为重, 他与我之前的私人恩怨又何值一提。” 墨竹眉头紧蹙,她看着眼前穿着普通羽林军将士的铠甲, 腰佩宝剑的林思慎, 有些踌蹴的问道:“李校尉今日若是输了,公子可是打算亲自上阵?” 林思慎自厅堂桌上取了一个梨子掂量在手中,轻声一笑道:“李校尉很有把握, 或许他能胜。” “若是输了呢?闻将军又不能上阵, 想来公子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吧。” 墨竹最是了解林思慎, 只听林思慎没有否认,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 正色道:“那也没办法,若李校尉当真输了,只能让我去试试。若是胜了, 城内将士百姓便会信心大增。” 墨竹认真的反问道:“若输了呢?” 林思慎闻言上前抬手轻轻敲了敲墨竹的脑袋,无奈笑道:“讨打,你对李校尉没信心就罢了,还敢对你家公子没信心。” 墨竹有些别扭的偏开头,正要说话,却见林思慎收回手,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带着笑意轻嗔了一声:“再者说,不是还有你在吗。胜负也好,我都不会有事。” “我...” 墨竹怔了怔,抿着唇垂下眸子,抓着衣角半晌也没说话。 林思慎只当她是太过担忧自己了,并未多问,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差不多该走了。” 因担忧灵溪城内有寮军的细作,所以街巷之中四处都有盘查的虎贲军,寻常的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因此街上有些空荡萧瑟。 墨竹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思慎身后,与几个亲卫军一同上了城墙。 灵溪城的城墙有三丈之高,站在城墙之上,可见城门下的一大片空地之上,正乌泱泱的站着一大群寮军士兵,他们整齐有序的列队,双眸嗜血兴奋的盯着城墙上的人,高举的寮国旗帜在风中飘扬。 寮国人的身型普遍都比晋国人要高大,又因常年骑射,体格壮硕动作灵敏,一同对阵之时给人的压力不可言喻。 林思慎站上城墙,一眼便看到了寮军最前列,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 此人身高九尺身型壮硕如牛,面上留着络腮胡,双眼如同铜铃般瞪大,犹如一尊凶神恶煞,只随意地门神,只扫一眼便叫人心中情不自禁生惧。 闻行任负手站在李校尉身旁,看了眼罗烈又看着李校尉,颇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李校尉,你当真有把握?” 李校尉已经严阵以待,他握拳沉声道:“放心吧闻将军,我李晋康是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出来的老兵,对付这样徒有力气的莽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更何况此人还曾是我的手下败将。” “李校尉,万事小心。” 闻行任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李校尉勇猛的名头他也早就听过,他也期盼着李校尉能代他击败罗烈,给晋军涨涨威风。 一旁的陆昌也拱手郑重道:“李校尉,今日一战就看你的了。” “两位将军放心。” 李校尉转了转护腕,抬手一挥豪气顿生的大喝道:“击鼓,老子要应战。”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林思慎并未言语,只是在李校尉转身往城墙下走时,抬步跟了上去。 城墙之上响起的阵阵鼓声就如同心跳声一般,急促而沉重,让沉寂许久的晋军身子一震,急忙提起精气神一同望下城门之下。 鼓声渐渐由缓慢转向急促,犹如砸落的雨点般密集,手持双锏的罗烈仰头大笑,粗莽地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口水,发红地双眸死死盯着那紧闭地城门:“等了那么久,那群娘们终于有胆子应战了。” 城门缓重地打开了一条缝隙,骑着马的李校尉大喝一声,首当其冲的冲了出去,身后几个羽林军将士急忙拍马追了上去。 李校尉驱马上前,与罗烈隔着一大段距离时听了下来。 罗烈眯着眼睛看着李校尉,沉声呵道:“来者何人,报上名号来,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李校尉拔出腰间长刀,刀柄上的红缨犹如鲜血般猩红,他挥刀讽刺的大笑一声:“罗烈,难不成你忘了我是谁?” 罗烈偏头眯着眼看了半晌,待看到那刀柄上坠着的红缨时,原本轻蔑的神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他抬手摸着胸口,五指如鹰爪般死死抠在护心镜上,竟是生生在坚硬无比的护心镜上,划出了几道指痕。 他认出了李校尉就是十年前险些将他杀了的晋军将士,虽然记不得李校尉的脸,可他始终记得那把刀,那一闪而过的红缨,在他胸口划开一大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罗烈双眸充血般通红,他阴毒的盯着李校尉,咬牙切齿恨恨吐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李校尉冷冷一笑,颇有些不屑道:“没想到你这么命大,居然活了下来。” “我命不该绝。” 一认出李校尉罗烈便有些急躁,而他胯下的骏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不停仰天长鸣,抬蹄哒哒的在地上来回踩踏。 李校尉不客气的冷声讽刺:“是吗?那今日,就是你的大限。” 罗烈阴森森的冷笑了几声,看着李校尉的眼神就如同即将撕咬猎物的猛虎,疯狂而嗜血:“废话少说,来吧,唯有亲手杀了你,才能清洗我的耻辱。” 李校尉身后不远处,那几个静坐在马上的羽林军将士中,林思慎赫然在列,她一手按在腰间的寒渊之上,一手死死拉着缰绳。 蹙眉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两个已经驱马打了一个来回的人。 难怪别人都说罗烈力能举鼎,折返回来的李校尉虽然看上去很是轻松的模样,可林思慎却分明眼尖的看到李校尉执刀的手微微颤了颤,而他的刀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缺口。 罗烈的双锏杀伤力比刀剑更大,刀剑若是划过只要不伤心脉,皆算是皮外伤,可若是挨了一下双锏,那轻则断骨重则五脏俱裂。 几回交锋,林思慎果然发现李校尉隐隐有些落了下风,报仇心切的罗烈双锏使的虎虎生风,力道之大莫说李校尉,就连他身下的马匹都禁不住哀鸣了几声。 不过李校尉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拼蛮力拼不过罗烈,他就仗着自己的陌刀比双锏灵活,频频躲闪着,对罗烈胯下马匹挥砍而去,为的就是伤马让它将罗烈掀下去。 可罗烈也不傻,他很快便发现了李校尉的用心,也明白自己和李校尉力道悬殊,他冷笑一声竟也不管身下骏马,持锏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对着李校尉脑袋劈去。 李校尉挡了两下脸色一变,持刀的右手虎口处被震的撕开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刀柄滴落在马鬃之上。 陌刀之上布满豁口,罗烈就像是疯了一样,嘶吼着挥着双锏砸在李校尉刀上,像是想用双锏生生将李校尉砸死,李校尉只能双手持刀,咬牙生生抗住他的攻击。 城墙之上,陆昌神色苍白的看向闻行任:“糟了,李校尉不是罗烈的对手。” 闻行任当机立断的大喝了一声:“让他回来。” 耳畔鼓声急促的响起,催促着李校尉回去,李校尉拼尽全力的挡了最后一下,趁着罗烈还未落手,急忙双腿一夹驱动马匹往回狼狈奔走。 罗烈虽记恨李校尉,可却并未追去,他来灵溪城叫阵的目的,就是击败晋军的将领,让晋军士气大跌,如今目的达到,他也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去上前追击。 李校尉仓皇逃离,正中他下怀,他挥舞着双锏仰天嘶吼着,而他身后热血沸腾的寮军也高喊着回应。一时间城门之下满是寮军的嘶声高喊,与之相反的,便是城墙之上那寂静无声面如土色的晋军士兵。 就在李校尉奔回之际,一个羽林军士兵却突然驾马上前,径直冲向了罗烈。 闻行任第一个发现有人擅自冲向罗烈的,他阴沉着脸怒声道:“那又是何人,简直是胡闹,快叫他回来。” 李校尉停下马回身看着那奔向罗烈的士兵,苍白的面容之上神情诧异,一旁的墨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李校尉,那是小公子。” 李校尉神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慎的背影,惶然的斥道:“他去做什么!” 连他都挡不住罗烈的双锏,林思慎上去岂不是去送命。 说完他便又想回头去将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思慎给拉回来,可墨竹拽住了他的缰绳,急促的低声道:“小公子说她有自己的打算,李校尉不必回头。” 两人正说话间,林思慎已经和罗烈对上了。 罗烈一脸诧异的看着这突然拍马,跑到他跟前的晋军士兵,眯着眼问道::“你这小卒,是来送死的?” 林思慎气定神闲的打量着眼前比她高上两个头的罗烈,勾唇一笑不紧不慢道:“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收下我这条命。” 眼前的这个晋国士兵长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蛋,看上去像个女人似的柔弱秀气,不过胆子倒是挺大,罗烈不屑一笑:“我乃寮国第一勇士,你以为随便来一只蚂蚁,我就要伸手碾死?你这条贱命还是留上几日吧,待到我寮军铁骑踏破灵溪城之日,再送你归西。” 他丝毫不将林思慎放在眼里,说完便要拍马往回走。 可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冷不丁的出言讽刺道:“看来所谓寮国第一勇士也不过如此,装模做样的叫嚣了好几日,却连一个普通的士兵叫战都不敢应。” 罗烈一拉缰绳顿在原地,他身子不动脑袋往后一转,如同毒蛇般阴毒狠辣的眸子,死死盯着林思慎的脸,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阴恻恻道:“你说什么?” 城墙之上的晋军士兵左看右看,皆是一脸茫然,见闻行任和陆昌都阴沉着脸,便忍不住嘀咕着。 “这羽林军的人怕不是疯了,冲上去送死吧。” “瞧他那瘦小的模样,罗烈徒手都能将他捏死。” “算了,别看了,他横竖都是死。” ...... 作者有话要说:哼,你们这些渣女。感谢在2019-12-29 21:04:09~2019-12-30 21: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齊東野語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1131118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逗·板板 3个;21131118、噗哈哈哈、d.w. 2个;lee、不要说话zmx、阿洛的九命猫、某科学的白井黑子、35805169、热情观众、陆夏一生推、34178252、lulu、23462731、zoe、旧念、傅大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20瓶;改名太难了、19866044 10瓶;日暮途远、花花世界、zoe 5瓶;zoey 3瓶;尘埃落定、白、瞳、41346811 2瓶;洛水之舟、你为何如此撩人、星野忆、热情观众、小呀小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1、081 面对林思慎的挑衅, 罗烈既觉得可笑又觉着气恼,他掉转头盯着林思慎,手中双锏一挥,幽幽开口道:“你这小卒,当真是要寻死?” 林思慎拉着缰绳勾唇一笑, 按着腰间的寒渊施施然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卒罢了, 死不足惜。不过若是罗将军败在我这小卒手中, 那我岂不是一战成名。” 罗烈闻言笑出声来,他眯着眼看着林思慎, 饶有兴趣道:“这么说你是想借我升官发财?你这小卒倒是机灵。不过你算盘可打错了, 竟敢打到我头上, 只怕你要去阴曹地府寻升官的机会了。” 林思慎扬眉道:“这么说罗将军是打算应战了?” 罗烈不屑一笑:“既然你赶着上前送命,大爷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城墙之上闻行任和陆昌还搞不清林思慎是从哪冒出来的, 眼看着两人勒马上前打算动手了, 拦都拦不及,闻行任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开头去。 就连身经百战的李校尉都在罗烈手上走了不了几招,这么一个瘦弱的普通士兵又如何是罗烈的对手, 不过是上赶着去送死罢了。 在罗烈看来, 他只需出一锏便能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卒击落马下, 所以他拍马上前,眼看着林思慎与他交错而过的瞬间, 大喝一声挥锏往林思慎的头颅狠狠劈去。 林思慎灵活的仰头一避,那粗重的双锏从她面上猛力挥过,力道之大带起的劲风刮面而过, 叫人背脊发凉,林思慎心下一惊,明白自己绝不能跟罗烈正面交锋,只能避开他的锋芒寻到机会,以身形灵活的优点,占据上风。 念及此,躲开一击之后的林思慎拔剑出鞘,双腿紧夹马背身子往后一扬,闪着寒光薄如蝉翼的锋利剑刃自罗烈的腰间划过。 寒渊吹毛立断,饶是罗烈的铠甲如何坚硬,被寒渊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半指深的裂痕,剑刃堪堪擦伤了罗烈的肌肤,虽未出血却仍是让罗烈神色一变。 两人互换了位置,罗烈勒马回头看着林思慎,原本不屑的神情顿时凝重了不少,看来他有些轻敌了,这个小卒的反应能力极其快速,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亦是锋利无比。 不过就算如此,罗烈仍是觉得林思慎并不是自己的对手,他的目光落在林思慎手中的寒渊上,露出了贪婪的神光:“你的剑,不错。” 林思慎笑了笑,并未说话。 罗烈伏低身子,咧嘴自信满满的接着道:“我要了。” 此人实在是太过狂妄,连她手中的剑都觊觎,林思慎眸光一暗,冷冷一笑道:“既然罗将军喜欢,那就凭本事来取吧。” 话音才落,罗烈又拍马上前挥锏杀来,林思慎始终躲闪着,避开了他好几次强攻。 远处看着的李校尉一颗心揪的死死的,他的双手已经被墨竹暂时包扎了起来,他咬牙羞愧道:“是我无能,想不到竟还连累了小将军。” 墨竹目光始终跟随着场上和罗烈周旋的林思慎,双手颤抖着死死握紧着,面色苍白的轻声道:“公子会没事的。” 公子说过,今日与罗烈对阵决不能输,一旦输了灵溪城内的虎贲军和羽林军便会更惧怕寮军。如此一来,攻打安庆城就先没了胜算。 依公子的性格,她一定是心中有了打算,才会上阵。 罗烈双锏沉重,动作相比执剑的林思慎缓慢了不少,林思慎借着优势,一边避开罗烈的攻击,一边利用削铁如泥的寒渊,不停在罗烈身上的铠甲上划过。 虽然没有伤到罗烈,可几次三番被这么戏耍,易怒的罗烈已经羞恼到了极致,这么一个他没看在眼里的小卒竟也能在自己手下走了好几个回合,他的脸面快挂不住了。 原本闻行任扭开头,还不打算看那羽林军士兵上前送死,可过了好一会后身旁仍是静悄悄的,陆昌反倒是惊呼了几声,急忙道:“闻将军,那人似乎有些本事,这么一阵了一直耍的罗烈团团转。” 闻行任闻言神色一变,偏头看向了城下,果然看到气急败坏的罗烈失去神智般疯狂的追着那小兵攻击,而那小兵的御马术极其精湛,不停的躲闪避开,罗烈压根碰不到他的毫毛。 只看了几眼,闻行任便觉着那人的招式很是眼熟,他急忙问向一旁的陆昌:“此人究竟是谁?” 陆昌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思慎,紧张地握紧双拳低声道:“尚且不知,恐怕是哪个隐姓埋名的高手吧。若是他能击败罗烈,那便是大功一件,灵溪城的军民现下最需要的便是一场胜利。” 闻行任眯着眼盯着林思慎手中,那把寒光四射锋利无比的寒渊,沉吟道:“他手中的剑,我好似在何处见过。” 场中罗烈勒马停住了,他阴沉着脸咬牙看着眼前像只泥鳅似的林思慎,怒喝一声道:“狡猾的东西,你敢不敢接大爷一锏。” 林思慎面露讥讽,她瞥了眼罗烈额角的汗滴,不怕死的继续激怒道:“看来罗将军还真是徒有虚名,连我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卒都对付不了。” 罗烈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林思慎,气极反笑“我本打算饶你一命,看来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林思慎的挑衅让罗烈冲昏了头脑,他不是一个徒有力气的粗莽之人,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林思慎是刻意领着他在场中绕圈,消耗他的气力。 可他仍是不把林思慎放在眼中,许是体型和力气的巨大差距,他坚信自己徒手都能捏死林思慎,故而他压根懒得理林思慎的小心机,又拍马向林思慎冲去。 惹怒一个疯狂的巨人的后果,便是必须承受他的所有怒火,林思慎虽然一直仗着身巧一直避开罗烈,可当面对着将双锏舞的虎虎生风,疯狂向她袭来的罗烈,她还是避不可及的露出了破绽,正面执剑挡住了罗烈的一记重击。 落下的粗重铁锏击在寒渊的剑刃之上,林思慎双手紧握剑柄,轻轻一转卸了大半落下的力道,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挡不住罗烈的一击。 铁锏压在寒渊之上,狠狠往下一压,力道之大竟是将剑压住,狠狠砸在林思慎肩膀之上,锋利的寒渊陷入林思慎的肩头之上,破开铠甲入骨三分,鲜血顿时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城墙之上的将士们似乎不忍再看,见状竟是纷纷偏开头去。 而见状,寮军则是再度嘶吼了起来,战鼓齐鸣,替罗烈打气。 林思慎闷哼一声,白皙的面容顿时苍白了不少,可负伤的她却丝毫没有惶恐,反倒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罗烈灿然一笑。 左手竟是松开了抵着剑的手,剑刃顿时又深入了几分。 她放开的左手一抬,径直往罗烈脖颈刺去,袖中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瞬间便出现在左手之上。 罗烈面上喜色还未消,便感觉那寒光径直刺向脖颈,背脊顿时一阵发冷,他怒目一瞪仰头躲过林思慎的暗袭,可他没料到的是,林思慎本就是刻意露出破绽给他。 他躲开的瞬间,林思慎往前一俯身,罗烈的铁锏在她后脑虚虚拂过,而后她迅速的拔出陷入肩头的寒渊,自起身的罗烈腋下并未被铁甲包裹的地方,狠狠挥去。 锋利的寒渊割断了罗烈的肌肉脉骨,迸发而出的血迹绽开的瞬间,战鼓声顿时停下,四周一片寂静。 林思慎一剑便废了罗烈的右手,他仰天痛苦的嘶吼了一声,执锏的右手一松,铁锏竟是脱手落在地上,砸开了一个凹陷。 林思慎没有丝毫停顿,借机跃身而起,脚尖狠狠踏在罗烈胸口,将他踢下马占据了他的战马,而后执剑一挥,锋芒直指在翻身而起的罗烈额心。 罗烈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败再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手上,他徒然的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林思慎,往前一踏正欲再动手,可抵在他眉心的寒渊往前一指,划开了肌肤,鲜血自他面上涌了出来划过鼻梁,涌进双唇之中。 林思慎肩上的血还在往外涌,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勒马退开了几步,手中的长剑却仍是指着罗烈。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两边的人马都没看清,便只看到原本占据上风的罗烈突然被林思慎砍伤,甚至跌下了马。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一幕反转的太快了,直到林思慎收回剑居高临下的看着罗烈,轻飘飘的自口中吐出三个字:“你输了。” 话音落了,城墙之上突然传来的震天的高喊声,被压制了许久一直对罗烈心生恐惧的晋国将士好似发疯了似的,不停的对着寮军高喊着晋国万世长存。 与之相比的,便是鸦雀无声的寮军,他们不敢相信那个小卒竟然打败了勇猛无敌的寮国第一勇士罗烈。 林思慎骑着罗烈的马,归剑回鞘,看也不看罗烈一眼潇洒的策马往回跑。 只余下满面鲜血的罗烈,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被寮军搀扶着拖了回去。 李校尉看着肩上满是鲜血,面色肃穆的林思慎,颤抖着双唇唤了一声:“小将军,你...” 墨竹头一个奔向林思慎,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林思慎的肩头,急声道:“公子。” 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不停的渗出冷汗,她敛眸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目视前方,低声道:“先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2020快落!!! 感谢在2019-12-30 21:50:00~2019-12-31 21: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听说土豆也叫洋芋攒一、慢慢来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听说土豆也叫洋芋攒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l酱、爱上哀伤、白衣恠人、飞狼、lulu、35805169、绛棂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潇 65瓶;凌 44瓶;上善≯ 39瓶;姬圈小透明 36瓶;爱上哀伤 21瓶;yuyuyu、绫、逃跑计划、与西 20瓶;悠哉者无罪、bxhx、瀛豆豆、枫枫、齊東野語、小慕慕 10瓶;内心疯狂叛逆 7瓶;39733251 6瓶;嗯哼、鸡腿诶、炸鸡可乐 5瓶;皮皮虾、花重数月 4瓶;木木 3瓶;37857384、溽月之十 2瓶;32241970、小呀小丸子、热情观众、汤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082 林思慎被簇拥着回到了灵溪城, 打败了罗烈的她显然成为了将士们眼中的英雄,所有看着她的人,都由衷的露出了敬佩的神情,纷纷自行开道,让于林思慎通行。 闻行任携陆昌自城墙上匆匆走了下来, 两人挡在林思慎马前, 一见是她, 闻行任先是一愣,而后神色复杂的深吸一口气, 幽幽道:“果然是你, 我在城墙之上便见你招式眼熟, 没想到你居然能击败罗烈。” 林思慎还未开口,一旁的墨竹便眉头紧蹙, 颇有些不满的冷声提醒道:“闻将军, 我家公子受伤了,烦请让开大道。” 闻行任闻言面露不悦,虽然墨竹也是替他治伤的大夫, 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卫兵, 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对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如此不敬,若不是看在林思慎刚刚才立了功的份上, 他还真想好好教训教训墨竹。 自觉被冒犯的闻行任瞥了一眼面容苍白的林思慎,见她肩上的伤还在淌血,这才挥了挥手让开了前路, 沉声吩咐道:“来人,开道护送林小将军回府疗伤。” 闻行任本一直看不起林思慎,多年来,林思慎纨绔子弟的名声深入人心,在闻行任心中,林思慎就是个不学无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她压根就配不上沈顷婠。 所以当初妒火中烧的闻行任,不惜得罪林将军和九王爷,当众将林思慎打伤。 可现如今看来,林思慎似乎并不是他原本认知中的那个纨绔公子哥,从寮军阻击放的那场大火,到和罗烈的比试,林思慎都表现的有勇有谋。 他似乎明白林思慎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无用,相反是个极其狡猾有心机的人。 一个一直以来他觉得比不上自己的人,突然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聪明勇猛,只会让他更加嫉妒憎恨,他害怕沈顷婠被林思慎算计,也害怕沈顷婠会喜欢上林思慎。 这种害怕比以前强烈上千倍万倍,特别是当他看到林思慎击败罗烈那一刻时。表现出来的胜券在握和轻松淡然,几乎瞬间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身旁的士兵们还在窃窃私语,言语间开口闭口都是林思慎,说她不愧是林老将军的儿子,果然继承了其父的勇猛,竟能轻松击败寮军第一勇士罗烈。 他们似乎忘记了不久前,听到是林思慎领兵增援时的失望和无奈。 闻行任面色阴晴不定,他看着林思慎在李校尉和羽林军的簇拥下,渐行渐远,而后偏头看着一旁不断窃窃私语的部下,怒声呵斥了几句,而后狠狠的拂袖而去。 陆昌站定在原地,看着愤然离去的闻行任,眼神晦暗不明。 回了歇住的府邸,墨竹急匆匆的关闭门窗,嘱咐亲卫兵把守在门外不许任何闯入,而后帮着林思慎将她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林思慎面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倦怠的闭上眼长叹了口气,刚刚和罗烈的一战,其实远比旁人看到的凶险,身型气力上的差距让她面对罗烈时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她表现出来的自信傲慢,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好在罗烈求胜心切虚荣自负,又太过轻敌,她这才能找到机会卖出破绽,一举击败罗烈。 今日一战收获颇丰,不仅挽回了灵溪城内虎贲军的士气,还让她能在前线站稳脚跟,想来经过今日,应当没人再敢将她当作草包了。 墨竹处理着林思慎肩上可怖的伤口,忍不住心疼的红了眼,她颤声道:“若是老夫人知晓公子又受伤了,也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 林思慎中衣褪了大半,露出了满是鲜血的肩头,和胸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白布。 她忍着剧痛缓缓睁开眼,扭头看着一旁的墨竹,见她双眼微红唇角轻颤,便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我可从未见过你哭的样子,这么瞧着倒是新奇。” 墨竹知道林思慎是在刻意逗她,可她却丝毫笑不出来,只是抿着唇哽咽道:“都这个时候了,公子还有心思开玩笑。” 林思慎笑了笑没再说话,目光却落在了床榻旁,那放在枕边的一块洁白的丝帕之上。那是临行前沈顷婠给她的,也是她如今带着身上唯一沾染着沈顷婠气味的东西。 若沈顷婠知晓她受伤了,也不知会作何表情,依她的性子,定是会先默然不语的替林思慎处理好伤口,而后用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林思慎的下颚,半怒半嗔的问她一句:“疼吗?” 肩头的痛意愈发浓烈,林思慎眼前弥漫起一层浓雾,平日里她最怕的疼痛,此时却不能控制她所有的思绪,反倒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脑海中,甚至遮盖住了伤口带来的疼痛。 她或许有些想念沈顷婠了,想念她淡然的面容,想念她身上的气味,想念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和她若有似无的逗弄,她的狡猾和心机,想念她的一切。 她本不该想的,可现下她却那么的想念,想的快要发疯了。 林思慎是生生痛昏过去的,墨竹替她包扎好伤口后,将她放置在床榻上掖好被角,却怎么也无法掰开她的手,取出那块看似普通的丝帕,她一直死死攥着,绕是昏迷了过去却丝毫不肯松开。 墨竹抿唇幽幽叹了口气,握着林思慎的手跪坐在床榻边,她神色心疼又复杂的看着,林思慎那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薄唇,抬手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头冒出的冷汗。 而后她像是怕会惊醒林思慎一样,抬眸观察着林思慎的眉眼,好半天后觉着她应当不会那么快醒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头埋在林思慎的手臂之上,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久久未动。 ———————————————— 哒哒的马蹄声踏过京城的青石板,林思慎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策马狂奔,她目视着前方,清亮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一路驾马跑到将军府门前时,她丢下马鞭迫不及待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将军府门前的守卫不在,可她却并未在意,而是一路小跑熟门熟路的跑到了琉光阁。 寂静的琉光阁内,只有树上的知了在没完没了的鸣叫,昔日只觉烦闷的蝉鸣今日听在耳中,却如同悦耳的旷世妙曲,轻快明朗。 林思慎喘着粗气缓步走到书房门前,她似乎有些紧张,抬手理了理衣领,又拽了拽袖角,这才轻轻推开了眼前紧闭的房门。 屋内的光线很亮,林思慎忍不住侧头躲开了那亮眼的光线,好一阵后她终于适应了那刺眼的亮光,而后抬眸望去。 一身白衣的沈顷婠端坐在书桌前,她手中执着书卷,正低垂着眉眼全神贯注的端详着,似乎并未发现林思慎的出现。 林思慎就如同刚刚从鸟笼中展翅飞出的金丝雀,向往着自由和新鲜的空气,她站定在门前看着沈顷婠的面容,贪婪的连眨眼都舍不得。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只见到那个人,便忍不住全身战栗。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埋首在书卷中的人终于抬起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给,快速的掠过一道欣喜,可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克制而清醒的勾唇柔声道:“你,回来了。” 林思慎踏过门槛,目光始终落在沈顷婠的身上,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沈顷婠站起身面对着她,微微颌首,白皙的指尖勾起一缕青丝:“你的答案呢?可想出来了?” “我想...” 林思慎一边开口一边走向了沈顷婠,直至走到她身旁,这才低头抿唇一笑,再度抬头时双眸亮的如同星辰,她喜悦而坦然的继续说道:“我对郡主动了情,世俗之情。” 沈顷婠黛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何为世俗之情?” 林思慎有些羞涩,可她却目光灼灼的直视着沈顷婠,缓缓开口道:“世俗之情,便是身心所往。” “心之所向,身心所往。” 沈顷婠垂眸启唇念了一声,而后抬眸看着林思慎,清冽的眸中荡漾着温柔的神光,她轻轻的抬起手,以微凉的五指轻轻拂过林思慎的面容:“这就是你的答案。” 林思慎抓住沈顷婠的手,眨了眨眼:“不错,这就是我的答案。” 沈顷婠红唇微扬,被林思慎握在手中的指尖轻轻一勾,在她掌心挠了一下,而后慵懒的眯着双眸,悠悠开口道:“你的答案,我很喜欢。” 林思慎倾身揽住了沈顷婠,双手环抱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在而耳边缱绻低语:“今后漫长岁月,我只想与你携手共度。” 林思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鼻腔边满是沈顷婠身上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她的心柔软而温暖,她想这么抱着沈顷婠,哪怕坠入深渊,也不舍得松手。 正当她满心欢喜时,耳畔却突然传来沈顷婠一声戏谑的讽刺,犹如惊雷一般瞬间狠狠击中林思慎的心。 “可我若不想呢?” 林思慎松开手,神色大变的倒退了两步,眼前沈顷婠不知怎么却突然变作了神色阴沉的柳卿云。 屋内光线顿时昏暗起来,柳卿云面容扭曲的看着林思慎,目光中满是鄙夷和难以置信,她一步一步逼近林思慎,大声怒斥道:“慎儿你答应过娘什么,你是不是通通忘的一干二净了,你这个不孝女,难不成你想让娘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林思慎浑身颤抖的步步后退,她徒然的摆手想要解释:“不是的娘亲,不是...” 后背突然撞上了冰冷坚硬的铠甲,林思慎惊恐的猛然转身,却见林诤站定在她身后,疲惫而心死的摇了摇头道:“慎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林思韬从林诤身后走出来,怒视着她厉声道:“慎儿,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莫要望了你的身份。” 在家人的质问逼迫下,林思慎夺路狂奔她惊慌失措的拉开门,却见门前站着一个穿着寮军战甲的男子,他站定在门前,幽幽抬头看着林思慎,露出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他轻声开口,声音沙哑刺耳:“慎儿,你不想救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章,十点准时更新哦,爱你们。感谢在2019-12-31 21:49:06~2020-01-02 17: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热情观众、齊東野語、可爱的可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2个;可爱的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029912、文学小流氓 2个;皮蛋酥、jing、萝莉与zack、35805169、指南、董夫人吖、许安、总有刁民想害朕、鱼一溪、什么情况?、浅夏 未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歌放 20瓶;恋曲 14瓶;30034124、39005405 10瓶;望舒 8瓶;唯侑 7瓶;一本姑凉 6瓶;真好、新手怎么啦 5瓶;赢在孰行、今天熬鹰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083 林思慎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睁眼的一瞬间她猛然坐起身,还未反应过来肩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抬手捂住肩头忙不迭在屋内四处张望了起来。 正巧墨竹推门而入,看着坐起身的林思慎她急忙快步走了过来,放下手中刚刚熬好的药, 一把扶住了林思慎, 口中焦急的嗔道:“公子你别乱动, 小心伤口。” 林思慎忍着肩上的疼痛紧咬牙关,好似看到救星般抓住墨竹的手, 急忙问道:“墨竹, 这是哪?” 墨竹闻言怔了怔, 脸色瞬间白了,她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额头, 声音颤抖道:“这是灵溪城啊, 前日公子和罗烈对战伤了右肩,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公子你可别吓我。” 林思慎这才恍然大悟, 她长嘘了口气心有余悸般抚了抚胸口:“原来是梦。” 墨竹也舒了口气, 她搀扶着林思慎坐好, 又去将汤药取来:“公子做噩梦了?” 林思慎垂眸应了一声:“嗯。” 那个梦,林思慎无法对墨竹宣之于口, 不止墨竹,或许她对谁都不敢开口提及。 许是因为她受伤之后脑中心中念的都是沈顷婠,所以昏倒之后, 那些一直压在她身上的沉重包袱,迫不及待的通通打开,幻化成梦境提醒着她,她现下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中。 林思慎不想说的事,墨竹从来就不会过问,她服侍着林思慎将汤药喝下后,便又打算扶着她去院落中晒晒太阳,走上一会。 亲卫兵将小小的院子看管的密不透风,他们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又对林思慎忠心耿耿只听命于他,所以自林思慎下令没她允许旁人不得入内后,就连李校尉都不曾进来探望过她。 在墨竹的搀扶下,林思慎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而后又打算去外头走走。 谁曾想一出院子门,就见到了李校尉,他正面色肃穆的在院子外打转,一见林思慎出来当即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自林思慎打败罗烈后,李校尉对林思慎的态度也尊重了许多,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思慎的肩头,指了指:“小将军,你的伤势没大碍吧?” 林思慎勾唇笑了笑,礼貌而温和:“多谢李校尉关切,我无碍。” “那就好,我就说小将军你会没事。” 李校尉闻言大笑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就要拍林思慎的肩头,但却被墨竹一记眼刀给吓住了,而后尴尬的收回手,挠了挠头道:“小将军,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事,闻将军打算明日领兵攻打安庆城,明日虎贲军和羽林军将一同往安庆城行进。” 林思慎倒也不意外,罗烈一败寮军定是会动摇军心,现下攻打安庆的确是个好机会。 不过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头,蹙眉无奈道:“可我的伤还未好。” 李校尉摆了摆手,一脸豁然道:“伤未好自然是先留在灵溪城疗伤,闻将军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哪有可能让小将军你负伤上战。”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出来了闻行任的声音:“谁说她不用去?” 李校尉神情一僵,他转头看着缓步走来的闻行任陆昌,有些难以置信道:“闻将军,我家小将军伤的这么重你也是看到了,他怎能上战场,若是发生了什么...” 闻行任抬手打断了李校尉的话,沉声道:“本将军的伤同样未愈,还不是一样要领兵打仗。” 说完他特意看了眼林思慎的脸色,却见林思慎面色不变,反倒是抬眸对他勾唇一笑,点头示意,恍若并未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墨竹比林思慎李校尉更为气愤,她上前一步冷声道:“可是我家公子的伤与你的伤不同,闻将军的旧伤本就未伤及筋骨,解了毒调养几日便好。可公子她的伤入骨三分,这才刚刚醒来,就要赶着她上战场,闻将军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闻行任脸色一沉,额头青筋冒起,他偏头看着墨竹,毫不留情的怒声道:“灵溪城是抵御寮军的前线战场,她既然来了便就是我晋国的军人,不是京城身骄肉贵的公子哥,若是怕死,那不如向圣上请辞,躲回她的将军府,继续当她的纨绔公子哥。” 墨竹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无耻...” 眼看着墨竹就要怒骂闻行任,林思慎脸色一沉,当即打断她的话,沉声呵斥道:“阿竹,别说了。” 墨竹平日看着文静沉稳,可若是倔脾气上来了林思慎也拦不住,更何况她本就是心疼林思慎,替她抱不平。 听了林思慎的呵止,她当即眼眶一红,倔强的仰着头讽刺闻行任:“恐怕闻将军是以权谋私吧,你根本就是嫉妒我家公子。” “以权谋私?” 闻行任怒极反笑,他大笑两声看向林思慎:“林校尉的兵可真是护主啊,不过本将军做事轮不到一个小小亲卫兵质问,当众顶撞污蔑统帅,陆昌,按军法该怎么处置。” 林思慎面上笑意骤然消失,她握紧拳头不落下风的回视着闻行任,眼眸之中满是冷冽的寒光。 一旁的陆昌似乎有些尴尬为难,他轻咳了一声,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拱手低声道:“回禀将军,按军法,冲撞污蔑统帅者,可杖毙。” 眼前这个红着眼的瘦小亲卫兵,曾救过闻行任的命,可他此刻却并未念及救命之恩。 对林思慎的嫉妒和恨意,让他有些不近人情,他直勾勾的看着林思慎,就像是在向她宣誓自己在晋军中的权威:“念在她初犯,本将军饶她一命,就罚她鞭挞三十即刻执行。” 当众冲撞统帅的确是大罪,军中律法森严。闻行任要治墨竹的罪,林思慎压根就不能说情,否则旁人只会说她袒护属下。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抬手抱拳颌首道:“闻将军,阿竹是我的手下,就算她冲撞了将军,那也是我管教不当。军中还有连坐待受之法,我愿代她受过。” 看着林思慎在自己跟前低头,闻行任的怒火终是稍稍平息了一些:“是吗,林校尉要代她受过?”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校尉目光一沉,眼看着闻行任为难林思慎和墨竹,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他盯着闻行任沉声提醒道:“闻将军,莫要咄咄逼人。” 陆昌也及时的在一旁打圆场:“将军,林校尉是有功之人,现下又伤重,若是罚了她恐怕...” 闻行任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毕竟林思慎的来头不小,他也不能死磕着林思慎得罪,他点了点头挥手道:“罢了,念在林校尉击败罗烈立下大功的份上,本将军就不计较此人的无礼。” 林思慎对着闻行任笑了笑,拉过一旁的墨竹,提醒道:“阿竹,还不谢过闻将军。” 墨竹知道自己刚刚闯了祸,连累林思慎在闻行任面前丢了脸,便也低下头躬身道:“多谢闻将军宽宏大量。” 可这丫头的性子到底是倔,宽宏大量四字咬的极重,暗里又讽刺了闻行任一通。 林思慎心中暗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了闻行任,好在闻行任不打算计较了,只是沉着脸敷衍的点了点头。 而后转身背对着林思慎,头也不回道:“林校尉,你是击败罗烈的功臣,本将军让你随军出战,便是要借用你的名头威慑寮军,你心中应当知晓本将军的用意。本将军的确不喜你,可也不是那以权谋私之人。” 说完闻行任便拂袖离去。 陆昌对着林思慎歉意一笑,恭敬道:“林小将军好好修养,陆昌告辞。” 林思慎报以轻笑,微微点了点头:“慢走。” 待闻行任和陆昌走远后,林思慎闭眼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院子。 墨竹抿了抿唇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会,这才抬步跟了上去。 李校尉也并未离去,也跟着进了院子,这回他跟着林思慎,倒是没被守着的亲卫兵给拦住。 跟进了屋内,李校尉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将军,闻将军让你跟随一同攻城,应当只是让你坐阵威慑寮军,不会让你亲自率兵冲锋。不过这路途颠簸,只怕小将军又要受苦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虽面色疲倦,却也笑意温和的回声道:“李校尉你放心,我知道闻将军的用意。至于受苦,大家冲锋陷阵应当比我更受苦,既来了战场,我就早早做好打算了。” 看着眼前阴柔孱弱,却目光坚毅的林思慎,李校尉突然有些鼻酸,他垂头道:“小公子,以前我总觉得您比不上大公子二公子,是我眼拙错认了,您跟他们一样,都继承了老将军的衣钵,以后也定会是一个骁勇善战雄才大略的大将军。” 李校尉这突如其来的认可,让林思慎有些意外,她垂眸一笑谦逊道:“李校尉过誉了,我怎么比的上父亲大哥二哥他们,我只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又谈论了几句明日攻城之事,李校尉便不好意思再打扰林思慎歇息,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竹这才走到林思慎身前,抿唇低声道:“公子,今日是奴婢太过鲁莽,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连累的公子。” 林思慎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耐着性子柔声道:“这不是没事吗,你不必觉着愧疚,只不过这里始终不是将军府,日后你说话行事都需低调谨慎些。” 墨竹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垂着头急促道:“公子歇息吧,奴婢在外头守着。” 说完便急匆匆的走出了屋子,关上门站在门外,终是忍不住红了眼无声的落下泪来。 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公子永远都不会责罚她,相反公子还总是掉转头来安慰她,公子总说她是个聪明知晓分寸的人,可她却还是连累了公子,让她在闻行任面前低头。 墨竹走后,屋内瞬间寂静了下来,林思慎呆坐在桌边目光空洞而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书桌。 桌子上还放着她那封未写完的家书,她本想这几日就写好送去沈顷婠手中,她原本有许多话想跟沈顷婠说,可如今她却不知该写什么。 她像是突然失了力气一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书桌边,犹豫片刻后,提笔将剩下的字添完。 见字如晤,一切安好,勿念。 看着纸张之上,那大片的空白,林思慎很想将它写满,想告诉沈顷婠她很想她,想见到她。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未曾真正快乐过,可沈顷婠出现的这短短几月,却让她尝尽了半生的酸甜苦辣。在沈顷婠面前,她可以丝毫不伪装的享受着沈顷婠的温柔和在乎。 尽管还是忌惮,尽管还是没有互相坦诚相待,可这也不妨碍林思慎的沦陷。 受了伤也好,受了委屈也好,林思慎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祖母也不是柳卿云,而是沈顷婠。 她就是她的心安之所。 可是她终究是不敢踏进自己的心安之所,也许沈顷婠说的对,她不是惧怕满天神佛,她是惧怕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子还不知道,郡主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光是她希望,是她余生的全部。 一直有人说我想写后宫,其实真的不是的,无论是云鎏还是黎洛,她们首先看到的小林子,是一个男人。只有在郡主眼里,小林子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只有她看到了小林子伪装坚强的外表下,柔弱不安的心。 小林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不会对云鎏和黎洛动心,她只对郡主动了心。 (明天,你们还想不想.....) 感谢在2020-01-02 17:22:35~2020-01-02 21:1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衫覆雪、358051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h 72瓶;青衫覆雪 19瓶;飞云逐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084 上回林思慎跟罗烈对阵, 为了行动轻便,她并未穿上沈顷婠送她的金丝软甲,这次临行前她倒是想了起来,让墨竹帮她穿上,又披上重重的铠甲。 沉重的铁甲压在肩头上, 当即将伤口压裂了开来, 包裹着的白布渗出了几丝血迹。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深吸了一口气, 强忍着疼痛将寒渊佩上,对着一旁的墨竹扬了扬下巴:“墨竹, 走吧该起程了。” 墨竹担忧的看着林思慎苍白如纸的脸色, 踌蹴着提议道:“公子, 不然您将铁甲卸下吧,骑马长途跋涉一路颠簸, 恐怕您的伤口会裂开。” 林思慎摇了摇头, 无奈道:“我去的目的便是要让寮军认出我,若是不穿上铠甲恐怕他们便知道我伤重了。” 说完她对着墨竹轻笑一声安慰道:“放心吧,这不是有你在吗, 况且这点痛我还忍得住。” 墨竹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 林思慎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走吧, 莫让闻将军久等。” 出了门亲卫兵急忙跟了上来,林思慎在府门口没遇上闻行任, 却见陆昌一直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了门,便恭敬地迎了上来:“小将军, 可准备好了,再过半炷香的功夫咱们晋军就要出发了。” “一切备好,劳烦陆副将久等了。” 陆昌此人看上去脾气还算不错,对林思慎的态度也算恭敬,一开始便不会像旁人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林思慎。 不过林思慎总觉得陆昌此人不简单,虽然她和陆昌相处不久,也并未细谈过,可她的直觉告诉她,陆昌这个人似乎很有心机。 几句寒暄之后,一行人径直外城外走去。 陆昌落后林思慎半步,跟在她身后,就算林思慎刻意停下来等他,他也会跟着停下来,并没有越过那半步。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难以捉摸,算起来他的官职还在林思慎之上,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仿佛是林思慎的部下,恭敬而不敢僭越。 走了没几步,陆昌突然开口搭话:“虎贲军和羽林军已经集结在城外,闻将军正在训话,小将军的伤如何了,可还要紧?” 林思慎颌首,轻声回道:“恢复的还不错,应当无大碍。” “不瞒小将军,我家中有人从医,医术虽比不上小将军身旁的这位将士,不过也还算不错。我手中有她独门配方炼制的一瓶药丸,只要合水喝下就能缓解伤处疼痛。” 陆昌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看似普通的瓷瓶,双手奉到了林思慎身前:“此药我暂时也用不上,不如小将军试试吧,这一路上路途颠簸,若是有用,想来也能替小将军减轻几分痛楚。” 林思慎看着陆昌手中的瓷瓶,愣了愣,而后礼貌一笑道:“陆副将也太客气了,有此等止痛的神药,陆副将还是留在自己身上以防万一吧。” 陆昌摇了摇头,竟是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瓷瓶塞入了林思慎手中:“小将军何必如此见外,拿着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陆副将。” 东西都塞到了手上,陆昌又态度殷切,林思慎也不好拒绝,便顺手收下递给了一旁的墨竹。 墨竹从瓷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不动声色的以手碾开,瞥了两眼后眸子一亮,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取下水囊合水将药丸吞下后,林思慎只觉腹中一阵温热,接着肩上的疼痛当即便减轻了不少。 陆昌给的药丸还真是神奇,不过好在瓷瓶里还有几粒药丸,只要墨竹取了一颗仔细钻研一阵,应当就能知晓其中成分。 见林思慎吞下了药,陆昌暗暗舒了口气,而后便没再说话,跟着林思慎一同到了城外。 城外的将士们在闻行任的动员下群情激愤,颇有副今日不攻下安庆城就誓不罢休的势头。 看到林思慎在羽林军中就位,闻行任瞥了她一眼,拉紧缰绳神色凝重的朗声道:“出发。” 灵溪城留下了两万虎贲军驻守,剩下的人通通跟随着闻行任大举向安庆城进发,这次的攻城准备阵仗不可谓不大,云梯冲车投石机皆是备好,需三人拉动的强弩更是准备了上千架。 从灵溪城到安庆城约莫二十里路,半日时间便能抵达,这一路上碰上了不少寮军的探子,闻行任毫不留情的下令将他们绞杀,绝不能放过一人回去通风报信。 一路上颠簸不堪,林思慎的确很好不受,不过她还是硬撑了下去,没有叫上一声疼,生生跟着大部队行军半日抵达了安庆城。 在城外不远处,晋军安营扎寨驻扎在此地打算跟寮军死磕到底,林思慎下了马站在一处山坡上,遥遥看着不远处安庆城高高的城墙。 安庆城比起灵溪城要大上不少,城墙坚固又地处高地,周围挖了一条极为宽大的护城河,唯有城门前一座吊桥能通行。 照理来说,当初闻行任十五万虎贲军驻守在此,寮军应当很难能攻进城内,更何况是将里头所有的晋军全部驱赶了出来。 安庆城被破说来也戏剧,竟是因为城内混入了不少寮国细作,佯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寮军大举进攻了整整三日,日夜不休,城内虎贲军疲惫不堪之际,城内那些寮军细作便在城内作乱,竟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将城门打开,放入了寮军。 寮军和虎贲军又在城内死战了一日,最后闻行任被暗伤,陆昌这才不得不下令虎贲军放弃安庆城,撤回灵溪城驻守休整。 城内混入了成百上千的寮军细作,闻行任都没查出来,以至于让那些细作打开城门放入寮军。 也难怪知晓安庆城被破后,老皇帝气的摔盏,大骂闻行任是个废物。 此战对闻行任来说,是他戎马半生中最为屈辱的一战。 安庆城易守难攻,唯有此次和十年前那次,上百年来唯有两次被寮军攻破过,十年前林思慎的父亲林诤便是借助河道干枯,挖开了数百条地道,率军返回城内。 一举将寮军赶出了安庆城外上百里,还一鼓作气攻破了寮国两座城池,那一战寮国元气大伤,不得不老老实实了十年。 也就是从这两年开始,寮军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正当林思慎看着安庆城沉思之际,陆昌突然找了过来,他站在林思慎身旁幽幽叹了口气道:“小将军,此战恐怕要打上许久。” 林思慎偏头看着陆昌,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陆副将没把握?” 陆昌无奈一笑:“当初寮军也是费了两月才能攻破安庆城,这次轮到咱们攻城,恐怕要用的时日比寮军还多。”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闻行任突然自不远处大吼一声陆昌,陆昌这才匆匆和林思慎告辞,快步跑了过去。 帐篷已经搭好,看来闻行任也知晓这一战需要耗上不久,他下令让赶了半天路的将士们歇息了半个时辰,而后便集结前锋营准备第一次攻城。 城墙之上的寮军早已严阵以待,两军相对间,战鼓声骤然响彻天际,攻城之战瞬间打响。 林思慎骑着战马率领着羽林军,在闻行任的布阵之下率先动手,上千架强弩对准安庆城墙,林思慎在架好的□□前巡视了一圈,而后一声令下。 昏暗的天色之下,呼啸破空的□□足有手臂般粗细,尖锐的箭尖猛然扎入了城墙之中。接着便是投石机,巨石不断地砸落在城墙之上,不消片刻便砸出了不少深坑。 早便严阵以待地步兵紧随其后,蜂拥着驾着云梯冲向了城墙,在城墙之下将云梯驾上,不怕死的嘶吼着爬上云梯。 寮军将早已备好的石块,点燃了火的油桶,丢下城墙,将爬上云梯的晋军砸落下去,可一个倒下另一个又接着爬上去。 无数士兵如同肉盾一般,举着盾牌掩护着冲车,开始冲击城门,可不过才两下,冲车便被寮军扔下的巨石砸坏,连同着冲车旁的士兵都被巨石砸死,头骨爆裂鲜血四溅。 眼前的火光交织着喷洒的鲜血,耳畔的嘶吼声让林思慎耳膜生痛,她看着眼前那些被巨石砸死,被利箭穿破胸膛,被火烧的满地打滚的士兵,只觉浑身控制不住的开始战栗。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远比她从父亲口中听到的,书上看到的,要惨烈上百倍千倍, 城墙之上的寮军开始将烧的滚烫的热油泼下,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地上的尸体便多了上百具,皮肉烧焦的味道随风飘来,让人闻之恶心作呕。 这样的攻城明明是在送死,林思慎眉头紧蹙面色苍白的驾马跑到了闻行任的身旁,耳旁那震天的厮杀声,让她不得不大声喊道:“闻将军,这么强攻恐怕行不通,将士们只是在徒然送死。” “攻城便是用人命堆上去的。” 闻行任懒得看她一眼,他知道这是送死,可攻城哪有那么容易,哪一次攻城不是要断送数不清的士兵生命。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他继续挥手让身后的士兵们源源不断地望前冲去。 头一次攻城毫不意外的以失败告终,然后这也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的两个月,林思慎才见识到了何为地狱。 短短四日,九次攻城皆是告败,寮军见晋军折损了不少人,便开始派人出城迎战,两方士兵每日都是厮杀冲锋,地上堆着层层叠叠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去的恶臭血腥味,秃鹰盘旋在半空不肯离去。 没有料想中摧枯拉朽的破城,只有无尽的相持煎熬。 林思慎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到最后也麻木了死亡,在闻行任的指挥下,她和李校尉一次一次的率兵冲向迎战的寮军,拼死的砍杀搏斗,抛洒在脸上身上的血已经认不出是谁的了。 身上的伤还未好,又添了新伤。 闻行任彻彻底底的将林思慎当作了他的部下,既然林思慎能打败罗烈,那他就借着林思慎在寮军中的威慑,一次次将她派往最前线,用寮军的头颅成就林思慎的威名。 不过他并不是想趁机磨练林思慎,而是单纯的想要利用林思慎,让她成为自己手中对付寮人的一把尖刀。 林思慎也的确不负他所望,握着寒渊的她在两军之中游刃有余,每一次出剑便会带走一条人命。 许是被林思慎的气势影响,林思慎亲自带领的羽林军前锋营,几乎成了晋军中收割人头最多的小队,只要林思慎寒渊出鞘,他们就义无反顾的跟随着林思慎的步伐,丝毫没有恐惧害怕,冲入寮军之中拼死砍杀。 在战场之上,无人再敢提及林思慎曾是京城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现下的林思慎成了晋军士兵眼中的杀神,看似瘦弱看似清秀漂亮,可一上阵便如同疯子一样,肆意潇洒杀人不眨眼。 又是一日厮杀,疲惫不堪的林思慎退下阵来,走回了营帐歇息。 短短两个月,她似乎清减了不少,皮肤也黑上了不少,可不变的是她那双清亮而坚毅的双眸,和唇角那温柔的笑意。 早就等在营帐之中的墨竹一见林思慎出现,便急忙迎了上去,替她褪去战甲,开始在她身上检查可有新添的伤口。 林思慎垂眸看着脚下那沾满了血迹的靴子,敛去笑意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每天的杀戮和死亡让她无心再去想其他,就连那些浓重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她也同样习惯了。 墨竹替林思慎包扎好伤口,这才停下手,便见林思慎倒在了床榻之上,已经沉沉睡去了。 这些日子来林思慎太累了,累到只要得空便倒头大睡,连跟墨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放在桌上的饭菜她甚至来不及动一口,墨竹没有叫醒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旁,替她掖好被角,安静的注视着她。 时光飞逝,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安庆城始终没有被破,晋军还是驻扎在安庆城外,死死的守着城内的寮军,不时地攻城交锋不仅让晋军疲惫不堪,也让同样让寮军疲惫了。 寮军第一勇士罗烈消逝的同时,晋军中的另一人却声名鹊起,此人便是林思慎。 不仅是打败罗烈,这一年来死在林思慎手中的寮军不计其数。 不知不觉中,那个高瘦好看的小将军,成了寮军士兵的梦魇,无人敢率军与林思慎对敌。 在知晓林思慎是林诤的儿子之后,寮军士兵更是惧她如鬼神,只要听到林思慎的名字,他们情不自禁害怕的东张西望,深怕她从天而降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寮军统帅更是亲自下令,若是谁人砍下林思慎的人头,便官升三级赏赐千金。 与林思慎极为熟络的羽林军士兵们,还因此戏称林思慎是林千金,若是换作别人听了这样的外号,恐怕会因此恼怒,可林思慎亲耳听闻后不仅没有气恼,反都是颇有兴趣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叹了句:“此名倒是与我很是相称。” 在晋军士兵眼中,林思慎的威望水涨船高,甚至一度高过闻行任,只要看到林思慎他们便当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喊声小将军。 林思慎和闻行任最大的区别就是,林思慎没架子,对属下宽容温和赏罚分明,有时就算是路过,都会随口和闲聊的士兵们戏谑几句。 普通士兵都很喜欢林思慎,既喜欢又尊敬。可与之不同的是,闻行任和其他武将,却极为讨厌林思慎,不仅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优秀突出,还因为林思慎最近似乎不太听话。 率三千羽林卫,半路截了寮军秘密押往安庆城的几百车粮草后,林思慎带着人满载而归。 不出意料的,她很快便被闻行任派人喊入了将营。 林思慎面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掀开营帐门帘后,便见到了一众早就等着她的武将,坐在高位之上的闻行任面色阴沉,其他人看向林思慎的眼神亦是不悦。 唯有陆昌,一见到她,便微微一笑颌首示意。 说起陆昌,他对林思慎的确是极为照顾,原本林思慎还以为他是有所目的,可长久相处下来,她便敏锐的发现,陆昌应当是被人交代过,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照顾。 每次只要她受了伤,陆昌便会第一时间送来上等的伤药,不仅极为有效还能祛疤镇痛。 面对着满屋子对自己不友善的人,林思慎丝毫不觉惶恐,反倒是拂袖坐在了火炉边烤了烤手,漫不经心的问道:“闻将军特意唤思慎前来,可是有事交待?” 就算相处一年,闻行任对林思慎的厌恶也丝毫不减,看着林思慎那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心中就涌起一阵怒火,他冷哼一声拍桌怒斥道:“林思慎,你可知罪。” 最近天气愈发冷了,昨日还下了雪,林思慎好不容易才将冻僵的手烤暖,她耸了耸肩一脸疑惑的问道:“属下何罪之有?” 一位武将嗤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林校尉今日领着三千羽林卫不告而走,都未曾向闻将军请示过,不知你可有将闻将军放在眼中?”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林思慎轻笑出声,十指慵懒交错立在眼前,悠悠开口道:“寮军秘密押送粮草运往安庆城,我的探子正巧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能采取突袭,将粮草截回来。” 又一个武将怒声斥道:“就算你要去截寮军的粮草,那也该跟闻将军请示,私自出兵可是大罪,你难道不知道!” 林思慎面上噙着笑意,瞥了那人一眼:“前段日子寮军往安庆送了御寒的衣物,得知消息后我当即请示了闻将军,可等闻将军下令后,我率军赶去,他们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路线,以至我扑了空。这次若是再请示,恐怕结果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噤声看向闻行任。 果然闻行任面上乌云盖月,他死死的盯着林思慎,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本将军?” “属下不敢。”林思慎不急不忙的拱了拱手,接着道:“我怀疑的不是闻将军,而是怀疑军中混入了寮国的细作。” 不等其他人开口,陆昌便面色肃然的看着闻行任,开口道:“将军,林校尉说的有理。恐怕我军之中的确混入了寮军细作,上回粮仓莫名其妙的着火,若是不是林校尉发现的及时,咱们的粮草就会被一把火烧光。” 陆昌的话,让闻行任沉默了半晌,而后他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道:“就算如此,你也该先请示过本将军再出兵,别以为你将寮国的粮草截回来就是立了大功,功不抵过。不过念在你的确立下功劳,本将军就从轻处罚,就罚你去洗一月马槽,你可有何异议?” “多谢闻将军。”林思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闻行任,神色平静的问道:“闻将军可还有事,若是吩咐完了,那属下就去洗马槽了。” 闻行任蹙眉偏开头,不耐道:“退下吧。” 林思慎才掀开门帘走出去,就听见里头有人迫不及待地对闻行任进言:“闻将军,林思慎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几次三番违抗将军的旨意,定是要重罚他一次,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就当没听见似的,缓步走到了马营,撸起袖子开始洗马槽。 天寒地冻的天气,林思慎的手很快便被冻的发红,等到大半夜她回去后,却见陆昌正站在她帐篷前,一见她出现便笑着点了点头。 林思慎唇角一勾,笑问道:“陆副将又来送药了?” “呵。”陆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轻咳一声自袖中取出一个木盒,双手递到了林思慎跟前,轻声嘱咐道:“此药涂抹在手上,能御寒治疮,我想小将军应当需要。” 这药送的还真是及时,林思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木盒,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陆昌,戏谑道:“陆副将的妹妹可真是秀外慧中医术精湛。” 陆昌愣了愣,偏开头有些生硬的扯开了话题:“小将军,闻将军他刚刚收到了一封信,从京城送来地。” 林思慎握着木盒的手一紧,她垂眸轻声问道:“什么信?” 陆昌观察着她的神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道:“青阳郡主的信。” 林思慎抿了抿唇,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开唇角:“是吗?” 心不在焉的和陆昌聊了几句,林思慎便心生烦闷的回了营帐。 她一走,陆昌便偷摸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眼看着四下无人便用炭笔在上头匆匆写下了一句话。 郡马闻之,神色大变,失神离去。 写完后陆昌松了口气将纸藏了回去,快步离开了林思慎的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疯狂掉订阅收益,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们这些在想屁吃的小受受。感谢在2020-01-02 21:12:17~2020-01-03 22:0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3个;d.w.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绛棂师、热情观众、浅夏 未凉、豆豆豆、山中好友五、踏星寻舟、忘机、35805169、悠悠小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云梓 20瓶;17077428 17瓶;sai、墨守回洵、赢在孰行、陈酒 10瓶;風间琉璃、41354180、久安 5瓶;菜菜 2瓶;星野忆、37103581、汪静、小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085 林思慎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营帐, 也不管正在替她整理着床铺的墨竹,一屁股就坐在了桌前生起了闷气。 墨竹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她身旁,打量着她的脸色:“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又合起伙来排挤公子?” 被那些人排挤林思慎早就习惯了, 处罚她也欣然接受, 可她最气的不是这些, 而是沈顷婠那个女人。 明明沈顷婠她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在前线打仗浴血奋战, 一年来沈顷婠没给她写上一封信慰问就算了, 竟然却给闻行任写了。 这叫她如何不气。 林思慎本不想说, 她可现下气的抓狂,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醋似的, 又酸又委屈。于是她没憋住, 撇着嘴幽幽开口道:“郡主给闻将军写了一封密信。” 墨竹愣了愣,神色复杂的提醒道:“既然是密信,公子又是如何知晓的?” 林思慎把手上装着药膏的木盒往桌上一丢, 一张白皙的脸跟染了墨一样黑, 她气呼呼道:“若不是陆昌他告知我, 恐怕我...” 话未说完,墨竹垂眸笑了笑。 林思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眉尖一挑看向了墨竹:“墨竹,你说沈顷婠是不是刻意让陆昌透露的?” 墨竹转身背对着她,继续整理着床榻:“公子之前不是说过, 陆副将可能是郡主的人吗?” 林思慎冷哼了一声,醋意愈发浓烈:“那她这是什么意思,给闻行任写信还非要告诉我。” 墨竹站起身幽幽叹了口气,低头掀起唇角笑了笑,公子也不知是真不懂郡主的意思,还是装不懂。 她抿了抿唇,提醒道:“公子有多久没往京城寄家书了?” 林思慎闻言愣住了,这一年来她几乎每天都率着羽林卫跟寮军对战,鲜少有时间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给家人写上一封信,更别说写给沈顷婠的了。 除了一年前在灵溪城给沈顷婠写的那封,寥寥几字的家书以外,她竟是没再给沈顷婠写上一封家书。 林思慎没来由的觉着心虚,当初离开京城时,她还曾与沈顷婠说,等她到了边疆,会每日都给她写家书,写到她看烦了为止。 现在倒好,一年到头就写了那么一封,还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心虚归心虚,可林思慎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她不能写家书,怎么也能找到个借口,譬如她太忙碌了,成日刀光剑影冲锋陷阵,哪有空儿女情长。 倒是沈顷婠,她可比林思慎悠闲的多,写上一封信送来问候,也比林思慎简单的多。 林思慎脾气上来了,皱着张脸幽幽道:“那她还不是没给我写,倒是有空给闻行任写,就连捎带给我写几字都不愿意。” 墨竹倒是替沈顷婠鸣不平了,她瞥了林思慎一眼,走近前来取了桌上的木盒,打开看了两眼:“郡主这不是给公子送药了嘛,还特意嘱咐陆副将看照公子。” 林思慎垂着头一言不发,清亮地眸中光芒忽明忽暗,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墨竹淡淡一笑,抓过她冻得通红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涂上了药膏,口中柔声道:“陆副将送来的药,都是用上等的好药材炼制的,郡主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林思慎当然知道沈顷婠还是惦念着她的,否则怎么会每次她一受伤,上等的伤药就会及时送来。 涂了药膏的手很快就暖了起来,林思慎只觉心中又甜又涩,她垂头看着五指,张开又握紧,反复几次之后,她抬眸看着墨竹。 “墨竹,我得找机会看看她给闻行任写了什么信。” 墨竹脸色一变,急忙道:“公子别胡闹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闻将军一直不喜公子您。若是您不小心被他抓住了,他恐怕真要治公子的罪。” 林思慎是打定了主意要偷看沈顷婠写给闻行任的信,否则她心中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似的,又痒又酸,她勾唇一笑,漆黑的眸中闪过狡黠的亮光:“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他抓住。”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林思慎就佯装起夜,偷摸来到了闻行任的营帐外,避开了巡夜的虎贲军,躲在了暗处。 她摸准了每日夜里闻行任都会寻常军营的时辰,等闻行任从营帐内走出来后,便又借着两块石子击中了不远处的一个昏昏欲睡的士兵,待守在营帐前的两个看守被响动引开时,趁机溜了进去。 桌上摆着的成堆文书,林思慎看也没看一眼,便径直走向了闻行任歇息的床榻,掀开方枕后,果然看到了一封信笺摆在其下。 林思慎脸色一僵,咬牙暗道了一声:“这家伙。” 竟然把沈顷婠写给他的信摆在枕头之下,还真是腻歪的让人发寒。显然林思慎已经忘了自己也把沈顷婠的丝帕,成日揣在胸口的事。 信封之上闻兄亲启四个大字格外的显眼,林思慎嘴角一撇心中又泛起了酸意,她胸口起伏深吸了几口气后,忙不迭的抽出信纸展开。 她定睛看去,下一秒却当即僵在了原地。 只见那纸上只写了寥寥几字:“见字如晤,一切安好,勿念。” 跟当初林思慎写给沈顷婠的信如出一辙,一字不差。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纸上沈顷婠的字迹,原本僵硬的神色上竟是缓缓浮现了一丝浅笑。 她抿着唇垂眸低声笑了笑,而后舒了口气,心情大好的将信又塞了回去,趁着没被人发现,溜出了营帐。 沈顷婠这只狐狸,就连林思慎会偷看她的信都猜到了,刻意将当初她写的家书,一字不差的写了回来。 这封从京城寄来的信,名义上是写给闻行任的,其实却是给林思慎看的。 洞悉了沈顷婠心意的林思慎,脚步轻快的绕过眼前一座座营帐,待回到自己的帐篷前,她突然顿住了脚步,抬眸看向了天空之上那悬挂着的一轮圆月。 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满是清浅温柔的笑意。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京城将军府内,一身白衣翩然若仙的女子正站在寂静的庭院之中,似有所感般抬眸看向天空中那同一轮明月。 薄唇微微一勾,柔声低喃了一声:“同来望月人何处,风影依稀似去年。” 话音才落,琉光阁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无心踩过枯枝,瞬间便让那独身望月的如玉美人神情冷了下去,她侧目看向一旁的白墙。 不消一会,便有一黑衣人越墙而起,翩然落在了女子不远处。 来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孟雁歌,她目光悠悠落在沈顷婠身上,待对上她清冽不含一丝温情的眸子时,顿时忍不住又倒退了一步。 明明跟沈顷婠已经接触过好几次,可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孟雁歌都情不自禁的觉着后背漫出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轻咳一声躲开了沈顷婠的目光,如花似玉的面容上,是藏不住的忌惮:“按你的吩咐,一切都办好了。” 沈顷婠颌首,目光扫过忐忑的孟雁歌,淡淡启唇道:“若事情办的妥当,三日之内,一切便会如你们所愿。” 孟雁歌眯着眼看着她,笑问道:“你这么笃定?” 沈顷婠勾唇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要你们办事滴水不漏,那事情就不会生变,你大可等着看好戏。”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高深莫测的模样,孟雁歌看了她半晌后,幽幽道:“那好,希望郡主能履行承诺。” 沈顷婠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抬步往屋内走去。 待缓步踏上石阶之后,身后的孟雁歌仍未离去,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刚刚在外头观察了你许久,我看出你似乎有些心事。” 沈顷婠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声:“是吗?” 孟雁歌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后,面上突然绽露灿然笑意:“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刚刚那副模样,可是在想着林公子?” 沈顷婠的背影清瘦挺拔,她静静的矗立在石阶之上,并未回答孟雁歌的问话,只是清冷的面容之上,显露出了一丝不悦。 孟雁歌环臂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眯着眼悠悠道:“算来我也应当有一年未见他了,这么一位相貌俊俏温润如玉,还温柔体贴的公子,倒真是让人念念不忘呐。” 沈顷婠微微偏头,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又问了一句:“是吗?” 同样的话,上一回漫不经心疏离冷淡,可这一回那听上去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孟雁歌忍不住身子一颤,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孟雁歌情不自禁的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怕死的继续道:“林公子他待我还算不错,我念着他也算是人之常情。” 沈顷婠缓缓转身,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她缓缓勾唇轻声一笑:“只可惜,你与她终究不是同路人。” 孟雁歌扬起眉尖,她就是看出这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唯有在她跟前提及林思慎时,才会展露出一丝常人的情感,所以才刻意挑衅试探:“郡主怎知我与她不是同路人?” 沈顷婠敛眸,启唇轻声问道:“你说她待你不错?” 孟雁歌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她勾起额角的一缕发丝把玩在指尖,轻声嗔了句:“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沈顷婠眸中的冷意转瞬即逝,她轻轻一拂袖,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待她回来之后我会告知她,有一位姓孟的姑娘对她魂牵梦萦,盼着与她互诉衷肠。” 孟雁歌得意的看着沈顷婠,虚虚俯首道:“若是如此,那雁歌就先谢过郡主。” 她才一低头,身前突然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一道锋芒对着她的右肩径直袭来。 孟雁歌神色一变,当即翻身一躲,身畔一枚银针擦着她的肩头呼啸而过,钉入了她身后的影壁之中,竟是生生没入其中不见踪迹。 若是这银针真打中了孟雁歌,想来也定是会穿破她的肩胛骨,孟雁歌惊魂未定急忙抬头看向沈顷婠。 却见眼前沈顷婠不知何时已经走入了屋内,拂袖一挥,房门便猛然紧闭,将孟雁歌阻绝在外。 只余下,那细微清冷的声线从屋内飘入孟雁歌的耳中。 “我想孟姑娘该走了。” 孟雁歌抬手搭在自己肩上,喘了口气暗声道:“这女人,还真是可怕。” 转眼间,沈顷婠说的三日就到了,京城之中藏匿的异族人不约而同的关注着同一个方向,那便是东边那座威严的宫城。 今日早朝皇帝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宫中的把守突然变得格外森严,御医坊的太医们,一个不落通通赶往了皇帝居住的寝宫面色忐忑脚步慌乱,犹如天塌一般。 林将军和一众同僚还在等着皇帝莅临,不久后却被匆匆赶来的太监传旨,让他们无急事启禀便回自己的府邸去,今日不上朝。 看着老太监的神色,林将军顿感大事不妙,想来应当是皇帝出了什么事,否则依他的性子,不可能不来上朝。 林将军追问了老太监几句,可老太监闭口不谈皇帝的事,只是让他回去待命便匆匆离开了。 出宫回府后没待一会,宫里就来了人,宣旨让青阳郡主沈顷婠入宫觐见皇帝。 沈顷婠也不拖沓,领了旨便上了马车,往皇宫赶去。 临走前,林将军将她请到了一旁,询问了几句,可沈顷婠似乎并不想与他透露什么,只是让他放宽心,便随太监进宫了。 林将军心中觉着阵阵不安,宫中发生的一切似乎预示着要变天了,最坏的情况便是圣上龙体欠安,只是他不知道皇帝究竟能不能撑住。 若是圣上真的驾崩了,那便意味国号更替新帝登基,而最有可能即位的自然是生为储君的太子。 近来林将军和太子的关系算不上好,好几次太子召他觐见,他都称病不见。 现下边疆战事还一直僵持着,若真要此时举行国丧,恐怕寮军便会乘机回攻,而林思慎又还在边疆。 这种节骨眼上,林将军只能期盼着皇帝安然无恙。 林将军一个头两个大,一整日不吃不喝的在府门前打转,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一个都还没回来,宫中的情况他更是一无所知,他只能徒然的等着沈顷婠回来,好从她口中问出些有用的消息。 可进宫的沈顷婠当夜却并未回来,与此同时,皇宫的御林军更是严阵以待,将整座皇城围的死死的,不准任何人进出。 林将军坐立难安的等了足足两日,宫中这才传来了消息,皇帝召见了他。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林将军却又紧张了起来,他忐忑不安的换上朝服进宫面圣。 在养心殿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林将军这才得已被召入内,一进门他便发现屋内站着不少人。 除了一直侍奉着皇帝的内务府总管之外,九王爷沈顷婠二皇子和太子亦是在此。 沈顷婠站在龙榻旁低垂着眉目候着,皇帝躺在龙榻之上,被重重金纱遮掩住了身形,看不出他现下是否无恙。 九王爷神色肃穆眉头紧蹙,端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而站在他身侧的二皇子亦是如此。 唯有太子青白着一张脸,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将军还未跪下请安,皇帝虚弱无力的声音便从龙榻中传来:“林爱卿不必多礼。” 林将军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见一直垂着头的沈顷婠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当下了然的林将军便泄了口气,退至九王爷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站了许久之后,皇帝突然开口问道:“婠儿,人都到齐了?” 沈顷婠面色冷清,垂首道:“回禀皇伯父,该来的人都来了。” 皇帝闻言又沉默了一会,这才冷冷开口道:“太子也到了?” 浑身颤抖的太子急忙连跪带爬的凑近前来,已是被吓的口齿不清“父...父皇,儿臣在。” 老皇帝轻咳了一声,喘着粗气道:“好,既然你来了,那朕就跟你好好算算这两日的帐。” 还不等老皇帝开始算账,太子便是被吓的当即涕泪横流,他爬到龙榻边重重地磕头哀声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就算儿臣吃了熊心豹子胆,儿臣也不敢毒害父皇,父皇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听了太子的话,一旁的林将军这才了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太子。 接下来从太子的供述中,林将军这才知晓,太子一直在秘密替皇帝炼制驻颜延寿的丹药,此药据称是一位世外高人在灵气浓郁的玉山炼制而成。 皇帝已经服了好几年的丹药,一直都未曾有事,可前几日太子新送来的丹药,皇帝一经服下便当即吐血昏倒。 无数太医为之诊脉,都道不出其中蹊跷,后来二皇子举荐精通医理的青阳郡主入宫,由她与众太医们一同替皇帝医治。 在青阳郡主的提示下,太医们这才终于发现皇帝不是突然病倒,而是中了毒。 至于那毒是从哪来的,郡主和太医们一一将当日皇帝服食过的东西检查过后,便发现此毒来自太子奉给皇帝的丹药中。 进而众人又发现,那所谓能驻颜延寿的丹药中,竟是掺杂着有毒的人血。 丹药奉入养心殿时,曾有太医检验过,亦有太监服食过,当时未曾发现异样,可皇帝一服下丹药却突然毒发。 事已至此,罪魁祸首不言而喻,自然便是太子。 只要皇帝驾崩,他便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唯有他真正能从皇帝驾崩中直接受益。 更何况,丹药还是太子督促人炼制而成的,虽然太医们并不知道那丹药,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三间从延年益寿的灵药,变成致人于死地的毒药的。 可这些似乎是后话,因为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处置这位罪魁祸首,东宫太子。 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笃定是太子想毒害他继承大统,可太子仍在垂死挣扎,他甚至将二皇子拉了出来,厉声指责他才是陷害自己的人。 这些年来,皇帝对太子一再容忍,无非就是因为太子将那所谓的灵药供奉于他,如今灵药成了毒药,他对太子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他甚至不愿再听太子解释,之前春猎遇刺,种种迹象就已经指向了太子。可皇帝一直暗中派人察探,发现太子的确有被人构陷的可能,于是一直隐而不发。 往日的就积下猜忌,今日一并宣泄了出来。 老皇帝气的咳血,当即下旨废除了太子储君之位,将他打入死牢,待自己驾崩之后,由新帝下令处死。 在太子惊恐绝望的眼神中,老皇帝缓缓掀开纱帐,在沈顷婠的搀扶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道:“你不是盼着朕死吗,那好,那朕就要让你日后盼着朕活。朕活一日你就活一日,只要朕死了,你就得陪着朕一起死。” 被御林军拖下去之后,太子的喊冤声仍是凄厉的回荡在养心殿中久久不散,就连久经沙场的林将军,都不免浑身战栗。 老皇帝的脸阴沉晦暗,待太子被处置后,他走到了二皇子跟前,看着二皇子唇角那一抹情不自禁浮现的笑意,阴恻恻的笑道:“朕还有时日,储君之事你也莫要急。” 二皇子神色一凛,当即跪俯在地,高喊道:“父皇寿与天齐,儿臣不敢肖想。” 警告完二皇子之后,老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林将军身上,林将军低垂着头额角渗出滴滴冷汗。 老皇帝眯着眼看着林将军,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抬手拍了拍林将军的肩,沉声道:“林爱卿,朕听说你的公子屡建奇功,不错不错,你养的儿子比朕的好啊。” 林将军闻言咽了咽口水,急忙跪地称是皇帝福泽了林思慎。 老皇帝又咳了几声,无力的摆手道:“婠儿还要留在宫中照顾朕几日,朕有些累了,你们退下吧。” 待众人走后,沈顷婠将老皇帝扶着坐在了龙榻上,她垂下眉目恭敬道:“皇伯父,婠儿还想再查查那丹药中究竟是何毒,以免太子含冤。” 老皇帝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他柔声道:“婠儿,这几日辛苦你了,你跟随再朕身侧照顾着就是了,丹药的事让旁人去查吧。” 沈顷婠眸光一敛,应下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唉,唉,唉。感谢在2020-01-03 22:06:32~2020-01-04 21:1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ee5458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汀白 2个;热情观众、柠檬树私家烘焙、d.w.、24484341、a小棍子挥?、杯子、什么情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30瓶;5666、留生 20瓶;姬圈小透明 18瓶;花重数月、恩 17瓶;34178252、lin阿貓、白上フブキ、小黄人、萝莉与zack、煎饼 10瓶;风轻云淡个鬼、路边一棵草 8瓶;终南 6瓶;飞云逐月、茶清欢、38531599 5瓶;深巛海、祈珂、頤思 4瓶;暗湧、lwxzxf 3瓶;念中梦zero 2瓶;jane、柳惜音、polly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6、086 最近边疆风雪很大, 一夜之后外头银装素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安庆城内的寮军龟缩了许久都未曾出城,因天气恶劣晋军也不好出战,便只能死死的围着安庆,断了他们的粮草运输。 林思慎最近领命在安庆城四周巡查, 看看有没有寮军的粮草偷偷运往安庆城。每日顶着风雪巡查两个时辰, 算是领了军营里最辛苦的一份差事。 披在身上冰凉的铠甲不仅重还不保暖, 偏偏又打死都不能脱下。一身风雪的林思慎骑马领着羽林卫结束了半日的巡查,从外头赶回来。 她铠甲之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尊会动的雪人。 快到军营时, 林思慎搓了搓冻僵的手, 放下缰绳,抬眸就看到有人正在往军营大门上挂灯笼。 挂灯笼的人听到了响动, 回头看了一眼, 热情的唤了一声:“小将军回来了?”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看着军营门前那刚刚挂好的一排红灯笼,有些出神。 士兵从木梯上爬了下来, 往双手上吐了口热气搓了搓, 回头看着灯笼解释道:“快到新年了, 闻将军吩咐挂几个灯笼,看着喜气些。” 林思慎眯着眼看着一片白茫茫中, 那格外显眼的红灯笼,轻声低喃道:“新年了呐。” 仔细算来,林思慎离开京城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这将是她在边疆军营中度过的第二个新年。上一回新年之际,她受了刀伤,一直在营帐内养伤,墨竹给她端来了一盆熬好的羊肉汤,潦草的过了一次新年。 以往在将军府时,每回新年都是林思慎最高兴的一日,祖母会给她包上一个大大的红包,娘亲会亲自下厨做上一桌没那么好吃,但是心意满满的饭菜。 大哥和父亲,也会暂时收了平日的严厉冷淡,陪着林思慎放炮仗烟花,看着她满院子蹦跶。 也不知她不在了,家中还会不会像以往那般热闹,也不知沈顷婠新年之际,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现下她在皇宫之中,又会做什么,是不是闲暇之时仍是整日捧着书籍,眼中再无他物。 如今想来,她们成亲之后,竟是连一次新年也未曾一起度过。 想起沈顷婠,林思慎不免有些忧心,这几月她寄了几封家书送往京城,却是连沈顷婠的一封回信也没收到过。 她虽然远在边疆,可有黎洛每月定时传来的书信,她也知晓京城发生的动荡。 太子因毒害皇帝被废,落了大狱,二皇子在朝堂之上一家独大,沈顷婠被皇帝留在宫中住了大半年,竟是一次也没有回过将军府,自然也就没收到她寄回的家书。 沈顷婠和异族人合谋扳倒太子的事,林思慎已然猜到了,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二皇子竟也是在其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为了对付太子,沈顷婠竟和二皇子心照不宣的联起手来,与虎谋皮何其惊险。 二皇子此人心机极深,老皇帝也是个猜忌心极重的人,沈顷婠就这么被留在宫中大半年,林思慎不得不为她担忧起来。 她远在边疆冲锋搏命万分惊险,可身处权力漩涡之中的沈顷婠看似清闲,其实却比她的处境惊险百倍,稍有不测,沈顷婠便会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正当林思慎愣神之际,一旁的一位副官突然驾马上前,走到林思慎身旁,目光殷切的问道:“小将军,明日就是新年了,咱们应当能歇上一日了吧。” 林思慎回过神,看着身后那些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朗声一笑安抚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我今日会向闻将军请命,明日让你们留在军营中歇息吧。” 副官拂去肩上的积雪,看着林思慎苍白瘦弱的脸,轻声问道:“小将军可比属下们劳累的多,也该歇上几日了吧。” 林思慎笑了笑垂头默然不语。 副官压低了声音,替林思慎鸣不平:“大家都知晓,闻将军不喜小将军。这大雪天巡查的差事本该轮着来,让副官率领便好,可他偏偏让小将军您亲自率领,这么一巡查就是好几月。军营里最苦最累的差事,闻将军通通都交给小将军,实在是有些过分。” 闻行任对林思慎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中,这一年半来林思慎立功无数,闻行任不仅没有封赏,还处处找林思慎的毛病,只要让他挑到了错处,便毫不留情的处置林思慎。 林思慎将副官的话听在耳中,神情却是丝毫不变,她淡淡的瞥了此人一眼,沉声提醒道:“想来闻将军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身为属下,绝不可妄议将军的决策。” 副官脸色一变,轻咳一声恭敬道:“是。” 闻行任联合其他武官的刻意排挤,林思慎自然再清楚不过,只是她现下是闻行任的下属,军中等级森严,就算闻行任再三刁难,她也不能明着表现出不满。 驾马入了军营之后,林思慎回了自己的营帐,才一走入便迫不及待地让墨竹取了羊皮囊,靠在火炉旁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 这等寒冬,也就唯有灌入喉中的烈酒,能给冰凉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林思慎饮了一大口烈酒后,深吸一口气垂下头,铠甲上的积雪被火光烤炙,化作水滴自她身上淌下。 墨竹看在眼中,神色颇为复杂,这段日子林思慎似乎很是依赖烈酒,每日靠着它取暖,每日靠着它才能入眠。可她不知该怎么劝慰林思慎,只能偷摸在酒囊中加上些融化的积雪。 发丝上的水滴化作汽雾在林思慎头顶盘旋,她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良久之后她这才启唇轻声问道:“墨竹,你想回京城吗?” 墨竹蹲下身,往火炉中添了几块木炭,她抿唇看着林思慎,终是忍不住抬手覆在林思慎的手背之上,触手的冰凉让她忍不住身子一颤,她柔声问道:“公子想家了吗?” 林思慎没回话,只是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抬手又往口中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液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墨竹急忙抬手抚了抚她的肩背。 安庆城的战事始终胶着,一日攻不下城池,林思慎就一日不能离开此处,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当初沈顷婠曾说过,两年之内战事一定会了结,可现下林思慎也不得不怀疑沈顷婠的断言,是真是假。 墨竹看着烦闷的林思慎发愣,过了一阵后她才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东西未曾递交给林思慎,便急忙自衣袖间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递给了林思慎:“公子,这是今日收到的。” 林思慎接过竹筒,打开之后借着火光看清了密信上的蝇头小字,半晌之后她突然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将纸张丢入火中之后,林思慎漆黑深邃的眸子在火光前发亮,她勾起唇角轻声道:“他要来了。” 墨竹有些不解,她追问道:“公子说的是谁?” 林思慎淡淡一笑:“也许,是结束这场战事的人。” 林思慎曾猜测过,沈顷婠扶持之人,便是那流放岭南的四皇子沈忻洵。太子被扳倒之后,老皇帝绝不会看着二皇子一人在朝堂独大,他一定会扶持起一个能与二皇子分庭抗争之人,而那人便是沈忻洵。 黎洛写给她的密信中,透露的便是老皇帝见边疆战事胶着,有意让驻守岭南的四皇子出兵增援。 若老皇帝真打算让四皇子出兵增援,只要四皇子不负所望攻回安庆城,那他就立下了大功,被召回京城离开岭南那苦寒之地,指日可待。 看来林思慎没有猜错,沈顷婠在京城所做的一切,皆是在为四皇子铺路。 她甚至开始怀疑,寮军攻破安庆城,都是沈顷婠暗中密谋的。 在闻行任的盘查之下,安庆城内竟会无缘无故的藏匿那般多的寮军细作,除了寮军多年的部署之外,恐怕也离不开闻行任刻意的疏漏。 若说闻行任与寮军勾结,那暗中险些取了他性命的毒箭,似乎又成了他最好的护身符。 林思慎静静坐在火炉旁,闪烁的目光晦暗不明,这一切如果都是沈顷婠的密谋,那她的可怕大胆超乎了林思慎的想象。 为了扶持四皇子上位,她设计寮军攻破安庆城,抛弃了满城的百姓,又让无数的将士为了夺回安庆城,牺牲性命抛头颅洒热血。 她怎么就能算准四皇子增援之后,就一定能将安庆城夺回,她怎么就能猜透老皇帝的心思。 那她林思慎,是不是她如今在边疆所做的一切,皆是沈顷婠早早预测到了的。 林思慎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不少,一直默默观察着她脸色的墨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摆了摆手,垂眸轻声道:“我没事。” 沈顷婠,这个运筹帷幄高深莫测的女人,当蒙在身上的面纱一层一层揭开之后,林思慎对她的好奇一丝未减,现下更是添了一份苦涩。 为了一个四皇子,她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在她心中,是四皇子重要,还是她林思慎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朋友来我家了,很晚才离开,所以码字比较晚,抱歉! 明天我争取双更吧。感谢在2020-01-04 21:19:14~2020-01-05 22: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热情观众、独步吟客、萝莉与zack、xk、可爱的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情观众、38598649、豸才、兔角、358051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大大大锤 30瓶;张洪静、14722725 20瓶;虚拟徽章 18瓶;流年 15瓶;41443906、李子明、赢在孰行、辜清章 10瓶;真好 7瓶;archer、咔咔 4瓶;爱星河的清梦 3瓶;嘻刷刷、dino呀、多分 2瓶;繁花似锦、菲菲、溽月之十、37857384、zojesis、子又、36402108、糊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087 新年当日, 林思慎率领羽林卫在附近的山头上,捕了不少野猪野兔,满满几大车拖回了军营,打算明日夜里,给许久没有吃过鲜肉的羽林军将士们尝尝肉味。 其他营的将士们见状羡慕不已, 纷纷凑到羽林军营帐前看热闹, 平日林思慎出外巡查, 就少不得在山中放下不少自制的捕兽夹,抓到了野味就带回来炖肉汤, 分给身旁的属下享用。 虎贲军先锋营的谢督尉, 远远看着喜气洋洋的羽林军, 颇有些不屑道:“哼,他倒是会苦中作乐。” 一旁有人低声奉承道:“也就是闻将军将巡查的差事交给了他, 若是交给谢督尉, 恐怕这山头的野味,就都该落到前锋营兄弟们的肚子里了。” 谢督尉闻言脸色有些僵,军营里谁不知道, 巡查可是个苦差事。 特别是这天寒地冻的日子, 就是顶着风雪在外头闲逛上一会, 都能被冻成冰块,更何况还得去冰雪封山的地方搜寻寮军探子。山缝陡坡都被积雪覆盖, 稍不留意马失前蹄就得命丧当场。 这样的差事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落到自己身上,也就林思慎这个傻子, 闷头巡查了好几个月,还整日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正当几人暗笑林思慎是个傻子时,羽林军内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喊:“羽林军的将士们都听着,小将军说了,今日晚上营帐前比武,刀枪骑步射,一比试高低,谁要是赢了,不仅有肉吃还有酒喝。输了的人,没本事就只能等着喝剩下的肉汤。” 羽林军闻言纷纷抚掌大笑,一时间热闹非凡,还有人忍不住伸长脖子调侃那人:“兵长,若是我们打赢了你呢?” 那喊话之人站在满载着野味的马车上,叉腰指着调侃的人大笑道:“你小子若真有本事打赢老子,那老子的酒一滴不剩全给你。” 众人闻言纷纷哄堂大笑,又有人趁着热闹大喊道:“那要是能打赢小将军呢?” 不等兵长开口,一旁便有人大力拍了下他的脑袋,嗤笑道:“那你就等下辈子吧。” 众人之中,穿着一身银甲的林思慎格外显眼,她俊俏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浅笑,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那人,眉尖一挑朗声道:“若是你能打赢我,那兵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站在马车上的兵长坐不住了,急忙跳下车问道:“将军,那我呢?” 林思慎狡黠的眨了眨眼,负手悠悠道:“你若是有本事,那你也打回来啊。”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羽林军内一阵喧闹欢乐的气愤,远远看着的谢督尉几人见状,却不屑的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一转头,谢督尉便找到了闻将军告状:“闻将军,这林思慎也太不像话了,您都没发话,她就敢在军营之内搞什么骑射比试。” 闻行任翻阅着案台上的文书,头也不抬的沉声道:“今日新年,她有意让将士们高兴些,是好事。” 谢督尉愣了愣,接着道:“可是,林思慎他在山头上打了不少野味回来,您是没看到啊,满满两大车。现在军营之内粮草捉襟见肘,他羽林卫倒是有肉吃了,可其他营的兄弟们就只能闻着肉腥味了。” 闻行任眉头紧蹙,匆匆自文书中抬眸,他看着眼前满面愤慨的谢督尉,冷哼一声道:“那也是她的本事,你若也想让你营下的兄弟们吃上肉,不如以后你就接替林校尉巡查吧。” 谢督尉脸色一变,急忙摆手推脱道:“林校尉都巡查了这么久,往来的路线都摸的一清二楚,若是让卑职去,恐怕...” 闻行任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还有事?没事就退下。” 谢督尉在闻行任这吃了冷板凳,便也只能悻悻告退离去。 其实谢督尉等人之所以看不惯林思慎,除了林思慎这一年多来,出的风头太大之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闻行任的态度。 原本照理来说,林思慎是林老将军的儿子,是出身尊贵的将门之后,又是青阳郡主的郡马。众人恭维谄媚都来不及,怎么敢排挤她。 可闻行任一直打压林思慎,众人都看在眼里,有他闻行任一个堂堂的大将军顶着,他们便也跟着针对排挤林思慎,讨好闻行任了。 谢督尉本想在闻行任面前,参林思慎一本,却没想到闻行任居然一反常态,对林思慎宽容了不少,言语间还庇护起了他。 掀开厚厚的门帘后,冷风一吹,谢督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嘟囔了一声:“真是见了鬼了。” 当夜军营里热闹了不少,有人蹴鞠有人比试骑射,好歹有了些新年的气氛。 而最热闹的,便属羽林军了,他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一边饮酒一边看着那场中你来我往比试的人,不时发出欢呼声。 坐席之上的林思慎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有些微微走神,半晌之后她突然在身旁墨竹耳边,低语了一阵,而后起身离开了。 墨竹端起的酒碗缓缓放下了,看着林思慎走向角落的身影,眼神复杂的垂眸暗暗叹了口气。 林思慎说她只是想出去走走,墨竹也知晓她是想独自一人,便没有跟从。她以为林思慎至多在军营里走走罢了,却没想到林思慎竟是走出了军营。 天空之上明月皎洁,白雪的反照和月光交织,将暗夜照的半亮。 与军营前的守兵打了声招呼后,林思慎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去,直到穿过一片树林,耳边的逐渐安静下来,林思慎这才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条溪流,只不过已经被冰封了,林思慎借着光亮看清了冰面之上,冻着一只跃水而出的鱼,它保持着跃身而起的姿势,却被无情的冰雪冻僵,到死也动弹不得。 林思慎小心翼翼地走到冰面上,看着那条与她同病相怜的鱼,垂头掀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而后自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轻轻的凿开厚厚的冰层,将那条已经冻僵的鱼取了出来。 寂静的雪夜,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林思慎猛然站起身,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她回身看着身后冷声道:“来者何人?” “它已经死了。” 女人清冷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林思慎面上的寒冰逐渐消融,她有些欢喜的看向不远处的一颗光秃秃的榕树,轻声道:“黎洛?” 话音刚落,那粗壮的树干后露出了一道消瘦高挑的白色身影。 女人穿着一身白衣,面容素净清丽,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厉幽深,背上负着长剑,发丝上还沾染着水珠,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正是一年多未见的黎洛。 林思慎收了匕首,快步走到黎洛身旁,站在坡下仰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黎洛,面上的欣喜很快便被疑惑代替:“黎洛,你怎会来此?” 黎洛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眼神闪烁久久未动,良久之后她这才抿了抿唇,抬手撩起一缕发丝拢在耳后,偏开轻声道:“师父说,你是暗隐堂的贵客,你若是死了,你欠暗隐堂的几千金就没人还了。” 林思慎还不等开口,黎洛眉头轻蹙,抿唇接着道:“京城的事你放心,我都交待给老掌柜了,一旦有所异动,我会赶回京城。” 黎洛知道林思慎一定会问及京城的事,便率先堵住了她的话。 林思慎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她缓步踩过地上的皑皑白雪,走到黎洛跟前,轻声一笑眼眸清亮:“不得不说,见到你来,我很欢喜。” 黎洛眸中微光一闪,贝齿轻咬着唇瓣,垂下头低声低喃道:“我也是。” 当初离开京城时,黎洛还曾对林思慎冷面相对,这么一年多来无数封书信往来,她不会谈及半句私事,唯有每封密信落款时,定会添上一句望君安好。 暗影塔在灵溪城安庆城都有分舵,这次黎洛来的确是受师命,不过师父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还曾说过,边疆战事危机,你若不愿,大可留在京城。 可师父的话却给了黎洛一个借口,她迫不及待地连夜赶到安庆城外。 其实她并不是今日才赶到此处,而是早就已经抵达了,她军营外徘徊了好几日,每日清晨都能看到林思慎率人离开军营,她就一路紧紧跟随,不过并未露面。 今日见到林思慎独身一人从军营出来,她这才露面相见。 可林思慎以为她今日才来的,看着她单薄的衣裳忍不住轻声道:“此时寒风冷冽,怎么不多添几件衣物?” 听她关切,黎洛只是淡淡启唇道:“我不畏寒。” 林思慎垂眸,重见旧人的欣喜冲淡些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担忧,她踌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就算我有事,我在晋国的商铺你也通通知晓。此地实在是太过危险,你还是尽早回京城吧。” 黎洛担忧她出事,从京城匆匆赶来,若是要留在她身旁,就只能隐于这冰天雪地的深山中。且不论风霜寒雪,就说此地除了野兽之外,还不时有晋军和寮军的探子经过,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黎洛环臂而立,林思慎的话让她眸光一闪,明知林思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之前的话语。可她还是忍不住偏开头,冷冷道:“既然来了,我就不打算那么早离开。” 林思慎眉头微蹙,声音加重了些:“黎洛。” 黎洛没动,她默然不语的抬眸看着林思慎,清幽深邃的眸中满是倔强。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见树林后传来了火光和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听上去来的人应当不少。 她回头看了一眼,急忙道:“有人来了,你先避开。” 话音刚落,她转头看向黎洛,却见眼前已经空无一人,黎洛已经凭空消失了。 林思慎眨了眨眼有些发懵,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翻身躲到了一处雪坡后,凝神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不消片刻,一群穿着藤甲背负陌刀的士兵便悄然出现在前方,而他们身后远处竟是一大群举着火把骑着马的将士,沿路走来竟是看不到尽头。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军营四周近五十里都有探子,可这么一大队士兵悄无声息的接近军营,居然没有一个人示警。 正当她神色沉重疑惑之际,却见走在前头的那群穿着藤甲的士兵,正押着十几个虎贲军探子,他们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巾,在那些来路不明的士兵的推搡下,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这些人并未执旗,身上的藤甲也看不出是那方的人,乍一眼看去倒像是一群散兵游勇。 林思慎屏住呼吸自雪坡上悄然滑了下去,打算回军营通报,可她才一起身,却听身后传来呼啸声,一直铁链锁着的五钩铁爪竟是径直向林思慎肩上擒来。 林思慎侧身躲开那铁爪,在雪地上翻滚一圈,才站定,头顶之上便落下了数十个同样的铁爪,径直勾向了她。 好在林思慎身手敏捷,她在雪地之中四处闪避,翻身一一躲开了那些铁钩。 “抓住他。” 那些藤甲兵低吼了一声,有条不紊的掠身上前,将林思慎四周的退路全部封死,而后挥舞着手中的铁钩,一步步逼近林思慎。 林思慎站定在众人之中,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寒渊,冷厉的目光落在这些训练有素的藤甲兵身上。 不等他们出手,便掠身上前抢占先机,径直向着一个看似身材瘦小的人袭去。 这些人的身法功力比不上林思慎,可他们的配合几乎是□□无缝,无论林思慎从那个地方突袭,他们都能迅速变阵,牢牢的将林思慎困在中心,不给她任何机会突围。 眼看着身后那大队人马已经接近,勒马停在不远处,林思慎却还未从这些人的围困中脱身。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放下执剑的手,悠悠转身。 定睛看向了那群人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一个披着黑袍身形高挑的男子,那人头戴玉冠周身拢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幽暗的眸子,似乎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林思慎。 林思慎眯着眼对上了那人的目光,半晌后突然勾唇一笑,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之下归剑回鞘,遥遥对着那男子躬身拱手,朗声道:“羽林军校尉林思慎,恭迎四皇子大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不出来了。 感谢在2020-01-05 22:49:10~2020-01-06 20:5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齊東野語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2个;飞狼、35805169、d.w.、杯子、小辰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皖 56瓶;25634662、陆夏一生推、ayeon87、人证物证俱在、麦麦不得了、总有刁民想害朕、hcy的冰淇淋 20瓶;咕噜、yu、小哪吒、飞狼、胤胤、everlasting、不二臣 10瓶;指间砂fastgo、摇尾巴-8888、sai 5瓶;小辰爷、靜候丶呐个人、沙井 2瓶;哟哟、溽月之十、董夫人吖、豸才、白、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088 从接到皇帝旨意, 到出兵从岭南赶到安庆城,沈忻洵只花了不到一日的功夫,就这么带着五万大军,悄无声息的到了此处。 一路上晋军所有的探子和驻扎在外的先锋兵,都被他们一一俘虏, 并不能不能将遇袭的消息传回军营, 这才导致林思慎就在军营外不远处, 撞上了率兵前来的沈忻洵。 在他打量的目光之下,林思慎恭顺的低垂着眉目, 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一动不动。 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沈忻洵缓缓抬手, 包围着林思慎的那些使着铁钩的藤甲兵, 在他的示意下,悄然退下, 恭敬的站在一旁。 沈忻洵露出的双眸幽暗漆黑, 打量着林思慎的目光仿佛无声中带着一股侵略性,他轻笑一声唇角微勾,低声玩味地唤了句林思慎的名字:“林思慎。”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带着沉吟和思忖, 闻之却是让人心头忍不住一颤。 被人反复打量揣摩, 林思慎心中已感冒犯,可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不悦, 反倒是恭敬的垂眸道:“正是卑职。” 林思慎垂着眉眼,身前明明站着千军万马却并未听到响动,连一声轻咳都没有, 唯有战马喘息时,那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如风箱般响起。 突然一声轻响,是洁白的雪层被踏破的咯吱声,有人落了马。 林思慎微微抬眸,看着不远处,那双镶边绣着金丝的黑靴,一步一步踏破积雪,缓缓向她走来。 此人左腿似乎有些僵硬,走路略嫌拖沓,虽不影响行动,可却也能让人明显的察觉到异常。 眼前洁白的雪地上多了一道高挑修长的黑影,林思慎屏住呼吸,通红的五指轻轻蜷缩了起来。 这是沈忻洵被流放之后,林思慎头一次与他碰面,很显然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木讷沉默的小皇子了,而是天皇贵胄,是一个即将在边疆和京城掀起腥风血雨的人。 沈忻洵缓缓伸手,在林思慎手臂虚虚一扶,待林思慎谢恩站定后,他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端详了片晌后,似笑非笑道:“我还记得你,慎儿。” 一声略带笑意亲昵的慎儿,却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抖,她快速的抬眸扫过眼前沈忻洵的脸,而后愣了愣。 眼前的沈忻洵,面容竟是与沈顷婠有五成相似,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肌肤是健康的麦色,面上五官线条相比沈顷婠,更显冷硬锋利些。 见林思慎盯着自己的脸愣住了,沈忻洵笑了笑,见过他和沈顷婠的人,都说他们堂兄妹二人有些像,他自己也承认的确如此。 褪去了身上的黑袍,沈忻洵露出了穿着黑甲的修长身型,他足足比林思慎高上一头,原本不算矮的林思慎在他面前,竟显得有些娇小。 沈忻洵对林思慎的态度很是温和,他目光肆无忌惮的滑过林思慎的脸,眼眸神光间竟是闪过一道喜色:“婠儿曾与我提及过你,她对你的评价很不错。” 林思慎察觉到了沈忻洵望向她的目光,带着侵略性的打探,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抿了抿唇轻咳一声垂眸道:“承蒙郡主厚爱,卑职不过一介俗人罢了。” 林思慎的神色疏离而陌生,明面上的恭敬不过是屈服于沈忻洵的身份而已,沈忻洵垂眸笑了笑,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幼时曾在宫中待过几日,与我亦是见过几面。” 这四皇子似乎有些奇怪,见了林思慎不问战事不问寮军,反倒是跟她叙起了旧。 林思慎心中疑惑,勉强的扯开笑脸:“卑职,隐约记得。” 沈忻洵朗声一笑:“记得就好,我还以为你忘了。” 就在林思慎略显尴尬之际,沈忻洵这才神色一肃,转头让人给林思慎牵了一匹马,率军与她一同驾马往军营行进。 这一路上,林思慎倒是见识到了沈忻洵亲自□□出来的岭南军,究竟有多厉害,特别是开路的那几十个藤甲兵,进退有序合作得□□无缝,轻轻松松的就将军营外巡查的虎贲军,悄无声息的打晕俘虏。 还有那些藏匿在雪地中的暗桩,他们都了如指掌,不等人反应过来,就率先出手。 整整五万大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行进到了军营大门前。 直到行进到了一片军营前的空地之上,箭楼上瞭望的守卫终于发现了外头的动静,看着眼前多了一大批乌泱泱的的军队,他们险些吓破了胆,急忙吹号示警。 林思慎见状忍不住扶额幽幽叹了口气,不怪沈忻洵的岭南军训练有素,实在是今日新年之际,虎贲军也的确有些懈怠了,这才让岭南军有机可乘。 不够就算如此,这也是狠狠打了闻行任和林思慎的脸。 不消片刻,闻行任便驾马领着大队虎贲军自军营之中,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 沈忻洵已经褪去了身上的黑袍,一身漆黑发亮的黑色虎甲,在雪地中显得格外亮眼。 他面色凝重的看了闻行任一眼,不等闻行任开口,便自腰间取出了一块令牌,执在掌心高举在众人面前。 闻行任只匆匆一瞥,便急忙自马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高声呼道:“虎贲军统领闻行任,恭迎四皇子殿下。”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那些左顾右盼的虎贲军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跪地行礼高呼起来。 谁人都没想到,旨意才下达至军营,四皇子就兵行神速的赶到了安庆,没有提前通报,悄无声息的直接出现在军营外。 沈忻洵一到军营,便取代了闻行任成了最高统领,而沈忻洵执掌军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林思慎升官。当着所有将士们的面,将虎贲军谢督尉革职,让林思慎担任督尉一职,执掌虎贲军前锋营和羽林军。 此举闻行任不敢有异议,军营中其他士兵反倒是士气一振,林思慎早和军中普通士兵的关系混的数落,大家都喜欢这个没架子还有本事的小将军。 更何况林思慎立下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闻行任一直打压林思慎大家早就看不过了,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罢了。如今沈忻洵执掌晋军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替封赏有功之人,军中士兵自然对他很是好感。 再加之岭南军悄无声息的出现,众人更是觉得这位名无人问津,一直流放岭南的四皇子,是个明事理有本事的大人物。 原本升官是好事,林校尉及羽林卫都为林思慎高兴,纷纷上前祝贺她。 林思慎面上挂着笑意,可一转头眼中却冰冷一片,她退到一旁,目光自沈忻洵和闻行任面上划过,心中一阵羞恼。 与众人见过面后,沈忻洵又将从岭南带回来的好酒,通通分给了将士们。 虽身份有别,可沈忻洵与林思慎一样,没架子还温文尔雅,很快便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在一阵欢呼声中,林思慎称身子不适,提前告退回营帐,沈忻洵关切了几句,又吩咐人给她送了件用上好银狐皮做的裘衣,这才让她退下了。 捧着官印回到营帐的林思慎一入内,便将官印和那件生色上等的裘衣扔在桌上,看也没看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坐在了火炉旁。 墨竹替她温了酒,端了上来,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怎么了,难不成四皇子为难公子了?” 林思慎接过酒盏握在手中,清冽的眸中一片阴霾,她冷哼一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督尉。” 墨竹看着林思慎阴沉的脸色,不解道:“四皇子给公子升了官,怎么公子看起来倒一点也不高兴?” 林思慎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突然勾唇自嘲一笑:“你知道闻行任为何一直刻意排挤我吗?” 墨竹想也没想的答道:“闻将军一直倾心于青阳郡主,公子是郡主的夫婿,他打压公子,自然是因他心胸狭窄公报私仇。” 林思慎抬手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热辣的酒液淌过喉咙,一阵撕裂痛感传来,她捂唇轻咳了一声,声线沙哑道:“错。” 墨竹愣了愣,还没等问,就见林思慎死死盯着眼前燃烧的炭火,冷声道:“他闻行任是在替四皇子铺路,什么心胸狭窄公报私仇,都不过是表面看来罢了。” 由闻行任刻意打压风头正盛,与将士们关系亲厚的林思慎,再由沈忻洵出头斥责闻行任,替林思慎平凡。这么一来,不仅拉拢了林思慎,还在虎贲军和羽林卫前落下个好名声。 恶名由闻行任承担,而着美名自然全都落在四皇子沈忻洵身上。 墨竹以为这种事情,林思慎应当不会介怀,因为林思慎一早就跟她提过,闻行任的打压似乎别有用意,不仅是不喜林思慎这么简单。 她抿了抿唇,看着林思慎苍白阴沉的脸色,柔声道:“公子不是说过,闻将军一早就是四皇子的人吗?为了四皇子能尽快得到晋军的认可,他若当真这么做,也不奇怪。” 林思慎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轻声低喃道:“自然不奇怪,再简单不过的手段罢了。” 墨竹愈发疑惑了:“既然公子知晓,那为何?” 林思慎眉头紧蹙,神色晦暗不明,她咬牙一字一句道:“你知这一切都是谁的授意吗?” 墨竹没开口,她隐隐猜到了,只是她犹豫着不想说出口,看着林思慎的眼神更是复杂心疼。 握着空盏的五指骤然缩紧,力道之大竟是将酒盏徒手捏碎了,一声钝响后墨竹惊呼出声,急忙伸手抓住了林思慎那被瓷片割破血流不止的手。 掌心的疼痛林思慎似乎浑然不知,她只是抿着苍白的薄唇,艰涩的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沈顷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不舒服,晚安。感谢在2020-01-06 20:51:59~2020-01-07 21:3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齊東野語 4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要说话zmx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805169、指南、小曦儿、sophia、d.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爬爬 28瓶;kan、39005405、34178252、赢在孰行、萝莉与zack、影汐枫 10瓶;草莓味酒窝、芥子 5瓶;念中梦zero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089 看着林思慎苍白阴郁的脸色, 墨竹有些心惊,她没想到这等事会让林思慎突然情绪失控。 她匆匆处理好林思慎手上的伤口后,跪坐在她身旁低声问道:“公子不是一早就猜到是郡主,又为何此时?”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垂眸看着掌心包扎好的白布, 那上头还沾着斑斑血迹, 她幽幽叹了口气, 有些烦闷道:“我的确一早就猜到了,可今日看着四皇子...” 话说了一半, 她却止住了。 从闻行任开始刻意在军中排挤她时, 她就隐约猜到了闻行任是在替四皇子提前造势, 这等小伎俩林思慎心中了然,她本不该放在心上。 可一想到从一开始, 闻行任是听从沈顷婠的意思, 对她百般刁难,她心中就如同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还有沈忻洵,他口中那句婠儿曾与我提起过你, 听在她耳中是何等的刺耳, 是不是她所有的事情, 沈顷婠都会一一与沈忻洵提及,甚至包括她们之间的感情。 过往沈顷婠的那些缱绻柔情, 如今在林思慎心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纱,开始变得朦胧虚幻。 若从一开始, 在沈顷婠心中,她就是一颗棋子呢?若所有的柔情蜜语,都是虚情假意呢? 若,所谓两情相悦,只是她的错觉呢? 那她林思慎该是怎样的愚蠢。 远在千里的沈顷婠无法即刻飞到林思慎身旁,无法解释无法相拥,只余下林思慎一人,心中苦涩的越想越委屈。 林思慎觉着她可以理解沈顷婠这么做,可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沈顷婠什么都不愿告知她,哪怕只是一句若有似无的提醒,而不是简单的将她当作一颗棋子。 墨竹将手搭在林思慎握紧的拳头上,轻轻的将她的收拢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神色复杂的抿唇劝慰道:“公子,你莫要胡思乱想了。公子若真的在意,不如等回去之后,亲自去问郡主吧。” 作为一个从始至终的旁观者,墨竹早便从林思慎对沈顷婠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异样。只是她是林思慎最亲近的人,无论林思慎最终如何选择,她都会不离不弃始终陪在她身旁。 公子若在意沈顷婠,她便替她隐瞒,公子若是要与沈顷婠为敌,她亦是愿意为公子做一切,哪怕丢掉性命。 短暂的宣泄后,林思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沈顷婠的事她暂且抛在了脑后:“四皇子看上去胜券在握,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究竟怎么率军打赢这场仗。” 沈忻洵的神兵天降,让晋军士气大振,原本众人都以为,沈忻洵会集结部队再次攻城。可出乎意料的是,沈忻洵仍是选择按兵不动,只死死的围着安庆城。 眼看着快要到了春日,护城河的水开始解冻,林思慎站在高坡之上看着那些融化的涛涛河水,突然想到十年前,她的父亲林诤在护城河中挖开了那上百个地道。 十年前,林将军佯攻安庆城,暗地却一直派人在护城河内偷挖暗道,挖通之后趁夜亲率五千羽林卫,自暗道之中进入安庆打的寮军一个措手不及,再里应外合彻底攻破了安庆城。 当年父亲挖下的暗道,早便填住了,寮军吃了暗道的苦,也一定会严防死守,再想故技重施恐怕没机会了。 如今这么死死围着安庆城,只能等到里头的寮军粮草消耗完毕,而后乘着他们饥饿体虚大举功城。这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最耗时的办法。 接下来,寮军一定会不断的想方设法突破晋军阻扰,往安庆城内运送粮草。就算所有支援的寮军不能抵达安庆,真到了但弹尽粮绝的地步 ,恐怕城内那些尚未离开的百姓,就会成为寮军眼中的粮食。 饥荒之时,烹食尸体异子而食都是常事,前朝著名的彭城之战,驻守彭城的五千士兵,吃完了粮仓的粮草之后,便是屠杀城中百姓啃食人肉充饥,足足又多撑了两年。 林思慎不得不为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着想,这样继续耗下去,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寮军的口中餐盘中肉。 折返回军营的林思慎当即求见了沈忻洵,请命带着羽林卫去安庆城外挖地道。 沈忻洵还未开口,闻行任便出言拒绝了她,原因便是如今寮军当年吃过亏,如今在城内防守的极为森严,想要挖地道通往城内,恐怕行不通。 只怕到时候就算挖通了,寮军也会发现及时埋上。 可林思慎一再坚持,看着眼前争论的两人,坐在木案之后的沈忻洵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抬眸看向林思慎,直言道:“既然慎儿有把握,那本王定是全力支持。” 得了沈忻洵的允许,闻行任不敢再有异议,林思慎便也放开手脚开始准备。 只不过她并没有像闻行任想象的那样,在城墙不远处寻一处土地挖开,而是在隔着城墙很远的一处土坡后,开始挖了起来。 此举莫说闻行任,就连林思慎手下的人都觉着奇怪,从这么远的地方开始挖,那得挖到猴年马月才能挖进安庆城,更何况要同时挖那么多条地道,投入的人力物力也难以想象。 可林思慎并未解释,只让手下人先挖一条地道,先是灌水松土,而后大力挖掘。 日夜交替之下,挖了足足两个月,林思慎这才终于挖通了地道,地道直通安庆城内,一个百姓的灶台旁。 与此同时,一直按兵不动的沈忻洵也开始行动了,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他竟命人将不久前埋入土中的寮军晋军的尸体给挖了出来,将那些腐烂恶臭的尸体都装上了车。 挖通地道的那一日,林思慎回军营洗了个澡,听说沈行洵派人去挖尸体后,她当即脸色一变,明白了沈忻洵想要做什么。 现在是春日,气候潮湿容发疫病,沈忻洵此时派人挖出尸体,恐怕是想要借着尸体攻城,先将尸体借用投石车全部投入安庆城内,那大批腐臭的尸体,如果寮军无法及时处理,恐怕很快安庆城内就会爆发瘟疫。 此招极为阴损,稍有不慎不仅寮军和城内的百姓,恐怕晋军都会因此染上瘟疫。 林思慎沐浴之后,当即便去找了沈忻洵,她求见之时,沈忻洵正在营帐中执笔作画,像是在画人像,不过隐隐约约只画出了身型,看上去像是个女子,面容之上却是一片空白。 林思慎缓步入内后,沈忻洵放下了笔,笑意温和的看向了林思慎:“慎儿可有事找本王?” 面对着满面春风笑意吟吟的沈忻洵,林思慎却是神色紧凝的开门见山:“四皇子命人挖尸,可是往安庆城中抛入腐尸?” 沈忻洵眯着眼看着面色不善的林思慎,半晌后勾唇一笑,起身走到林思慎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柔声道:“知我者,慎儿也。” 林思慎眉头紧蹙,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看似温和有礼的男人,急声道:“安庆城中还有不少百姓。” 沈忻洵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慎儿,你可知寮军一旦耗尽粮草,那些百姓会落得何等下场吗?”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的看着沈忻洵,直言道:“现在还不到那等地步,我们还有时间攻城。况且,一旦安庆城内爆发瘟疫,恐怕还会牵连军营中的将士。卑职知晓四皇子想要尽早收复安庆城,可我们大可用别的法子。” 只要是触及了林思慎底线的事,她就一定会据理力争,无论眼前的人是何等身份,她都态度强硬,毫不客气。 若是换作别人这么质疑,沈忻洵兴许早就不悦了,可质疑他的人是林思慎,他竟没有半分不满,仍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他拂袖而立,看着眼前面色紧凝的林思慎,目光缓缓划过她温润的清眸,如烟的黛眉,最后落在她不点而红的朱唇上。 眸光一敛,沈忻洵偏开头悠悠道:“安庆城易守难攻,虎贲军已经在城外耗了一年多的时间,只要寮军龟缩其中不肯出来,我们便别无他法。慎儿,本王知晓你心怀百姓,可你是个聪明人,你应当知晓,留给本王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他的时间不多了,而是他怕他还没回京,老皇帝的时间不多了吧。 林思慎心中突然一阵失望,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沈顷婠要帮沈忻洵,她本以为被沈顷婠看中的人,会是个和二皇子太子不一样的人,可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沈忻洵,咬牙沉声道:“给卑职两个月的时间,安庆城卑职会亲手送到四皇子手中。” 沈忻洵闻言剑眉一横,似笑非笑的反问道:“两个月?” 压中心中的石头重的让林思慎有些喘不上气,她抿唇垂眸道:“不错,两月之内。” 沈忻洵突然大笑抚掌,朗声道了句好,而后炽热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柔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给林督尉两月的时间,希望婠儿她不会看错人。” 又是沈顷婠,林思慎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骤然紧紧握住衣角,可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却闪过一道惊雷。 恍惚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抬眸默然不语的看着眼前的沈忻洵,突然勾唇一笑,拱手施施然应声告退。 从沈忻洵的营帐离开之后,林思慎有些神情恍惚的缓走回去,脑海之中却是思绪翻涌,这几日沈忻洵几次三番在林思慎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沈顷婠,言语间好似在引导着林思慎对沈顷婠生怨。 他刻意的一遍又一遍的,让林思慎想起沈顷婠对她的利用,无形间,像是在离间她和沈顷婠。 可沈忻洵的目的是什么,他难道不应该和沈顷婠是同一阵线吗? 难不成他其实,也对一直辅佐着他,全力帮助他的沈顷婠有所忌惮? 这么看来,其实沈顷婠和沈忻洵,似乎也并不是看上去那般上下一心。 那沈顷婠她知晓吗?不,像她那么聪明的人,她一定会知晓,可为什么她不与林思慎解释半句,甚至还是一心帮沈忻洵夺位。 难不成,她其实还另有打算? 心中的疑惑堆积,让林思慎想的有些头疼,她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猜不透沈顷婠的心思,这个聪明透顶的女人究竟有何打算,她竟是丝毫猜不透看不清。 不过就像墨竹说的,既然她在意,那等她回了京城,她就开诚布公的和沈顷婠好好谈谈,她一定要问个明白,沈顷婠她到底要做什么,她到底对自己怀着什么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情绪不太好,一直胡思乱想,我尽快调整好。 感谢在2020-01-07 21:33:02~2020-01-08 20:4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包包、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嗜甜者 4个;24484341、d.w.、麦麦不得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善解人衣 30瓶;社会主义兄弟情 20瓶;恩 13瓶;与西、花重数月、d.w. 10瓶;鲸、嘻刷刷 6瓶;j、芥子、淮安七、land187 5瓶;哟哟、西瓜知 2瓶;41156714、litous、热诚如一、溽月之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090 自从林思慎在沈忻洵面前许诺, 两月之内会将安庆城攻下后,沈忻洵就给了林思慎兵符,凭着兵符,林思慎可以在军营中随意调动人手,不仅是羽林卫与虎贲军, 甚至沈忻洵的直系部队岭南军, 她都可以调动。 除了两月前的那个地道之外, 林思慎又命人收紧了安庆城的包围圈,还加派大批人手, 将安庆城派出的所有的探子, 全部清理干净, 绝不放走一人。 除了安庆城的探子外,她还派人全力阻击从寮国赶来的援军, 不惜一切代价不让他们与安庆城内的寮军接触。 她要将安庆城内的寮军, 和寮国之间的一切联系全部切断。 这样一来,安庆城内的寮军除了城外大批的晋军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无论派出去多少探子回寮国求援, 都了无音讯。 寮国方面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自从他们发现,他们已经无法和安庆城内的寮军联系上后, 他们便开始加派人手,想从晋军的包围圈外撕开一道口子,再通知安庆城内的寮军内外夹击, 将晋军一鼓作气全部消灭。 很快寮国就纠集了六万大军,从晋军后方进发,得知消息的闻行任当即向沈忻洵请命,率领十万虎贲军阻击寮人的援军。 可已经得了沈忻洵授权的林思慎,却只肯给闻行任两万岭南军,并且下令,命闻行任率领那两万岭南军,尽可能的将寮国援军全部拖住,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包围圈。 得知对方的兵力是自己的三倍,闻行任接下军令后,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他以为林思慎是记恨他之前的打压,一有兵权就伺机报复自己。 于是召集了一众武将,向沈忻洵请命,让他收回林思慎的兵符。 可沈忻洵只是委婉拒绝,并以林思慎立下军令状为由,要众人给林思慎一次机会,看她如何在两月时间之内攻下安庆城。 闻行任偏头看着一旁的林思慎,沉声问道:“殿下,若是两月之内,她攻不下安庆城呢?” 林思慎环臂而立,勾唇微微一笑,神情轻松道:“殿下已经开了金口,我也立了军令状,若是两月之内我林思慎攻不下安庆城,那就按军法治罪。” 一旁有人急着开口:“可是寮国的援军足有六万,你却只给闻将军两万兵马,实在...” 话还未说完,闻行任就抬手制止了,那人见状当即噤声。 闻行任盯着林思慎的眼神不停闪烁:“既然如此,那这两月之内我尽全力配合林督尉,两月之后,若是林督尉没有攻下安庆城,那...” 林思慎站定,神色肃然的接下了他的话:“那就依法治罪,思慎绝无怨言。” 沈忻洵端坐在主位之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争锋相对的两人,待他们说完,这才站起身打了圆场:“闻将军,既然林督尉这么有把握,那等上两个月又有何妨?” “闻行任领命。” 既然闻行任都已经答应了下来,众人只得退下。 林思慎跟着他们抬步便要往外走,沈忻洵却站起身,出言留下她:“慎儿留步。” 眼看着走到了跟前的沈忻洵,林思慎急忙垂下头,恭敬的低声问道:“殿下可还有事吩咐?” 从见到林思慎第一面开始,沈忻洵对林思慎的称呼就格外熟络,熟络的让林思慎每回听到都觉得有些尴尬别扭,能叫她慎儿的人也就唯有家中的长辈。 就连沈顷婠到如今,仍是戏谑的称她为林公子。 可她明明记着自己与沈忻洵来往甚少,不过是幼时一同玩耍过几次,关系称不上亲厚,后来沈忻洵离京之后,林思慎更是与他毫无交集。 若不是碍于沈忻洵的身份,林思慎还真想开口提醒他一句,自己跟他真的不熟。 林思慎的腹议沈忻洵自然不知,他抬手亲昵的搭在林思慎的肩头,垂眸望着她,柔声道:“本王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还有,记着时刻小心些。” 沈忻洵搭在林思慎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指腹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挲过林思慎肩上的铁甲。 察觉到了沈忻洵的动作,林思慎身子一僵,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后撤了两步,佯装受宠若惊的躬身道:“思慎定不负殿下厚望。” 又与沈忻洵虚情假意的寒暄了几句,林思慎快步离开了营帐,门帘落下的那一刻,她急忙偏头看了眼沈忻洵刚刚碰过的地方,眸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厌恶。 虽说林思慎不知沈忻洵为何对她的如何照顾,可他刻意的示好却不能让林思慎对他生出一丝好感,反倒是愈发厌恶他。 ———————————————— 到了夜里,林思慎独身一人找到了黎洛的藏身之处,她换上了一身便服,一见黎洛现身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通通告知了黎洛。 就连黎洛也觉得林思慎有些异想天开,她蹙眉看着眼前穿着便服,恢复了翩翩公子姿态的林思慎:“两月之内攻下安庆城?你这是疯了?” 林思慎只是垂眸笑了笑,而后抬眸,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那清丽素雅的女子,柔声道:“我有办法,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 黎洛握着剑鞘环臂而立,白皙尖瘦的下巴轻轻一扬:“你说吧,我如何帮你。” 林思慎对着黎洛眨了眨眼,歪头轻笑一声道:“随我一同自密道,进入安庆城。” 安庆城之内,有暗隐堂的分舵,还有林思慎的罗网,她现下需要的就是黎洛陪同她,一同与还留在安庆城中,那些暗隐堂和罗网的人碰面。 虽然有些冒险,但是黎洛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当夜就陪同林思慎自那条挖好的暗道中,偷偷潜入了安庆城。 暗道的出口是一家做生意的小百姓,他们都是晋国人,心中自然希望晋军能早日攻破安庆城,将为非作歹的寮国人都赶出去。 所以暗道被挖通后,他们一直刻意替晋军将暗道藏的隐蔽,并且一直守口如瓶。 从暗道顺利露头之后,林思慎便带着黎洛趁夜找到了罗网和暗影堂的分舵。 暗隐堂的人对黎洛言听计从,只要有黎洛在,这些人就能为林思慎所用,而罗网的人她自然更容易调动。 林思慎命他们在安庆城散播谣言,说是寮国的国主已经派人前往晋国京城求和,只要晋国愿意割让安庆灵溪两座城池,他们就会休战。 不仅如此,他们还愿意将这次领兵攻打晋国,屠杀了无数晋国百姓的寮军统帅罗天福,交予晋国处置。 罗天福乃罗烈兄长,亦是这次出兵攻打晋国的统帅,在寮国之时他就一直主张,寮国土地贫瘠,要想惠及后世就要抢掠晋国土地,是名副其实强硬的主战派。 而寮国朝堂之中,除了主战派外还有一股主和派的势力,他们一直致力与晋国修好,开通两国商贸。 主战派和主和派一直在寮国内部吵的天翻地覆,这次罗天福率兵与晋国开战,便是主战派的胜利,可他离开后,被困在安庆城那么久,寮国事他知之甚少。 林思慎刻意将罗天福孤立在安庆城内,不让他与来援的寮军接触,让后放出流言,便是要利用罗天福没有消息来源的弱点,引起他的猜忌之心。 让他以为寮国内主和派说服了国主,背弃了他,要用他的性命为寮国换下两座城池。 不出林思慎的意料,她刻意让人放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罗天福耳中,一开始罗天福不以为意,只是命人杀鸡给猴看,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通通治罪。 明明安庆城被围的水泄不通,派出去的探子也都有去无回,如今传出这样的消息,定是晋军刻意在城内散播动摇军心的。 可是时日一久,围困在安庆城外的晋军却丝毫不减,寮国似乎并未派人前来安庆增援一般。 难不成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真的说服了国主出卖他? 流言越来越多,到最后不仅是手下的将士,就连罗天福自己都开始猜忌了起来,他开始大批的向外派出探子,可无一例外的,只要是踏出了城门的人,都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寮国的消息一日不传回来,罗天福就一日不能心安,他每日都派人在城墙之上,死死盯着对面的晋军,若是军营有大批人马派出,就及时通禀他。 而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闻行任率着两万岭南兵,拼死将寮国的寮军拖住了。而寮军也似乎发现了晋军的目的,他们丝毫不恋战,开始不计一切办法往安庆城进发。 身负重任的闻行任虽然不知道林思慎为何下了死令,一定不能让寮国援军在安庆城露面,但他还是倾尽全力,最后在一片峡谷将寮军死死堵住,以仅仅两万将士,日夜不休严防死守的阻止寮军六万援军,不让他们踏前半步。 这边闻行任正在拼死作战,林思慎自然也没闲着,动摇寮人的军心不过是她所做的第一步罢了。 以前,罗天福曾在灵溪城用过扰敌之计,这次轮到林思慎用了,她派人轮番不分昼夜的在安庆城外开始鸣鼓敲锣,吵得寮军心神不宁。 就这么过了几日,林思慎掐准了时间,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派晋军主力开始攻城,只不过这一次的攻城看上去就像是做个样子而已,她只是吩咐羽林卫与寮军对射,再加上投石车砸城墙。 她来来回回的不停换人,阵仗大的吸引了安庆城内大批的守军。 而少批的岭南军,被她派往了驻守人数最少的东城门,利用他们最擅长的飞钩,趁夜开始突袭。 隐藏在他们之后的,是一小批虎贲军,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城墙下挖入地穴,灌满火油,点火将城墙之下的木柱地基烧毁。 安庆城内自然也消停不下来,之前挖开的那个暗道,潜入了不少换上了寮军战甲的晋军,他们是林思慎悉心挑选的死士,肩头上绑着红布以便互相分辨。 在暗隐堂刺客的帮助下,死士开始趁乱在好几个城门前开始暗杀寮军,吸引注意力。 多批次不同方法的佯攻,让安庆城内的罗天福忙的焦头烂额,他不停的调兵遣将,却发现林思慎的攻击毫无章法,就好似想到哪就打到哪。 这里守军多,那就换个地方继续打,外头的晋军忙的团团转,里头的寮军也跟着忙的团团转,城内还不时有晋军冒出来,一边高喊着你们国主已经派人求和了,一边拼死想要打开城门。 他不仅要派人守城,还要分散人手去查那些城内晋军是从哪冒出来的。 与此同时晋军之内,被林思慎左调右调的一位校尉,累的腿软,看着这毫无章法的攻城,哭笑不得的问身旁的人:“这?她这不是胡闹吗?兵力如此分散如何能攻破的了城门。” 身旁那人抹了抹汗,亦是一脸茫然:“这姓林的恐怕是疯了吧,老子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从来就没打过今天这么乱的仗。” 不远处,林思慎正骑着高头大马立与万军之中,黑暗之中只能隐约可见她身上,那件显眼的银白色铠甲,她目光幽幽的看着城门之上,那道隐约可见的高大身影,勾唇一笑振臂朗声道:“给本督尉擂鼓,越响越好。” 这厢越打越热闹,阵仗惊的骇人,而东城门前,那些神情恍惚的寮军正紧张的挥刀不断劈砍着,不断挂上城墙的飞钩。 城下突然冒了了一阵火光,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脚下便是一震,惊吓之余他们抬头看去。却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大批战马,它们被人驱赶着,逃命似的纷纷向着东城门冲来。 无数马蹄声踏破暗夜,震的大地都在颤动,寮军没来由的觉着心慌,他们垂头看着城下,却见那些数不清的战马躲闪不及的撞上了城墙,被烧毁了地基的城墙轻轻颤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有人脸色大变,急忙对着身旁的人大呼道:“不好,快去通知罗将军,东城门要被...” 话未说完,那高耸的城墙却顷刻间土崩瓦解,连带着站在上头的寮军,一同倒入了地上。 天边亮起微光的那一瞬,有人惊喜有人恐惧,他们几乎是同时大声的高呼道。 “城门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1-08 20:45:38~2020-01-09 22:1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805169、指南、皮蛋酥、念念相续、lulu、23114652、热情观众、海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 50瓶;青衫覆雪、我就是来看看的 20瓶;19698978、没钱充值、赢在孰行、堀 10瓶;黄澄澄 6瓶;羡仙、我叫不高兴、具象、爱星河的清梦 5瓶;溽月之十 3瓶;嘻刷刷 2瓶;41156714、抹茶有点甜、沙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1、091 天色渐亮, 暖色的光芒洒入安庆城内,沧桑高耸的城墙上四处可见刀痕箭孔,那漆黑的石块之上,干枯的血迹被泼洒上了鲜艳亮眼的血红。 驻守安庆城中的寮军没想到,晋军居然能这么快破城, 一切的佯攻都是在替东城门的突袭掩护。林思慎看似毫无章法的进攻, 其实都有条不紊。 东城门一破, 林思慎就一马当先率领着轻骑,直入安庆城内, 剩下的晋军跟随其后。这近两年多来积压的仇恨和不甘, 通通在这一刻迸发, 他们群情激愤的冲入安庆城内,拼死与寮军厮杀了起来。 因谣言动摇了军心, 又因城破而惶恐不安, 就算是昔日以勇谋著称的寮军,在士气大振的晋军面前,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且战且退, 只剩下了抵抗的力气。 原本林思慎还以为要在安庆城内, 与寮军纠缠几日,可她低估了晋军的士气, 也高估了寮军的勇气。短短一日之内,在她的率领之下,晋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一鼓作气的将寮军驱逐出了安庆城。 一路追击,眼看着寮军丢盔弃甲,就连军旗都抛下了。林思慎这才毫无顾忌的率人继续追击,为了彻底的断了日后寮国侵犯晋国的念头,她一直刻意驱赶,直至将寮军追到了落凤谷。 就算罗天福知晓林思慎的目的,可此时他却无力回天,两旁身后皆是晋军,他们整齐有序士气高涨,就像是驱赶着一群听话的牛羊一样,将寮军赶入了死地。 这样的情形就如同重现,两年前攻破安庆城时,他们也是这样驱赶着晋军,将他们逼的不得不退走灵溪城。 狭窄萧瑟的山谷之中,寮军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四周都是围绕而来的晋军。环顾四周,那些目露凶光满是戾气的晋军,就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 一旁的悬崖之上,林思慎驾马垂眸看着山谷之中那些寮军,思忖般蹙眉不语。 李校尉走到她跟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亮光,他低声问道:“小将军,他们如何处置?” 林思慎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道:“缴械投降不杀。” 话音刚落,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低喃:“杀。” 林思慎急忙转头看去,却见一身紫衣头束玉冠的沈忻洵骑着一匹白马,悠悠走到她身旁。 他并未偏头看林思慎一眼,只是看着那些寮军,就像是看着一群蝼蚁一般,低声道:“慎儿,你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放虎归山啊。” 林思慎脸色一白,她咬紧牙关,低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沈忻洵似笑非笑的偏头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冷光,他启唇一字一句道:“一个不留。” 林思慎定定的回望沈忻洵,沈忻洵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目光尖锐而冷厉,语气却轻飘飘的,仿佛他的命令并不是下令杀了那些已经弃械投降的寮军,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林思慎缓缓垂下头,握在手中的缰绳将掌心勒出了一道红痕,她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一旁的李校尉,唇上的干裂让她隐隐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沈忻洵一动不动的还在看着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脸上变换的神色。 林思慎头脑一片空白,她身子微微一颤,语气艰涩复杂的开口下令道:“李校尉,传令下去,分批阻断包围,所有寮人务必一个不留。” 这样做的确是对的,作为一个统帅本就该杀伐果断,今日若是放走了寮军无疑于放虎归山,总有一日他们还会回来。杀了他们,永诀后患重创寮国,这是最好的选择。 命令自她口中传达下去后,沈忻洵颇为满意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慎儿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今日一战,慎儿势必会名垂青史。” 林思慎并未回话,她只是恍惚的看着山谷之下那如同野兽一般的两方人马,飘荡在半空之中浓重恶臭的血腥味飘入鼻腔,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作呕。 忙了几日没有歇息,林思慎已经疲惫不堪了,再加之她刚刚才下令坑杀那些寮人,她头脑一阵混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开始旋转。 身子被抽空了全部气力,林思慎缓缓闭上眼,身子一晃脸色惨白的往马下倒去,还不等一旁的墨竹出手,一直注视着她的沈忻洵就脚尖一蹬,稳稳的落在了林思慎身后。 他抬手扶住了林思慎的腰肢,宽大的袖子一拂,将林思慎拢在怀中。 垂眸看着怀中脸色苍白,惹人怜惜的人儿,沈忻洵勾唇一笑,低声在林思慎耳畔低声道:“慎儿,你很快便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旁的墨竹眼看着沈忻洵与林思慎同乘一骑,亲昵的搂住林思慎的腰,顿时神色一变,急忙上前压低声音急急道:“殿下,还是让小人照料小将军吧。” 这一日注定成为晋国国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不仅是因林思慎的奇袭破城,还因她残忍下令在落凤谷,坑杀了十几万寮军。 一个昔日在京城名声颇差的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战场上杀伐果断残忍无情的统帅,无不让人闻之咂舌。 敬佩之余,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畏惧。 当安庆城被夺回,寮军全部被歼杀的消息传回京城后,皇帝当即龙颜大悦,留下闻行任驻守安庆城后,他下令将四皇子沈忻洵和林思慎急召京城,重重封赏。 那日下令坑杀寮军之后,林思慎就病倒了,并不是一时染病,而是积劳成疾。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小将军,重新变作了京城里,那个动辄病倒的药罐子。 好在沈忻洵还算体谅她,回京的路上他刻意吩咐人慢慢赶路,到了夜里便扎营歇息,给足时间让林思慎好好养病。 墨竹每日贴身照料着林思慎,可她的病也不知怎么的,时好时坏高烧不断,成日浑浑噩噩的躺在马车里,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不过庆幸的是,墨竹日夜不分的陪在她身侧,决不让任何人接近林思慎,哪怕是沈忻洵墨竹都不会让他踏上马车半步。 沈忻洵似乎也不在意墨竹这有些过分的警惕,除了让人不间断的将上好的药材送来外,倒也没来打搅过林思慎。 就这么慢吞吞的赶了半月的路,晋军终是得已凯旋。 皇帝设宴于京城之外,携百官迎接这些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勇士,这不过这等热闹林思慎丝毫不知,快到京城时,她又被高烧折磨的昏迷了过去。 她没有看到热泪盈眶满面自豪的林将军,亦是没看到百官之中,那道显眼而惊艳的红色身影。 得知林思慎病倒之后,皇帝急忙吩咐林将军和青阳郡主携林思慎回府养病,待她病愈之后再行封赏。 自林思慎回府后,将军府上下就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挤在林思慎的床榻前,担忧心疼的看着她。 可这些,唯有林思慎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了一样,周身浸泡在一片漆黑的深海之中,无助而徒然的挣扎,却无法脱身。 也不知睡了多久,头脑昏沉的林思慎终于,在一片聒噪的鸟鸣声中,悠悠转醒。 她醒来睁眼之际,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不知是天黑还是自己瞎了,只是勉强眨了眨眼,又等了一会,眼前才终于浮现了一些朦胧的景象。 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脚步声,林思慎缓缓偏头看了过去,眼中氤氲的雾气让她看不清来人,只能隐隐看清一道窈窕高挑的白色身影。 林思慎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从喉咙里挤出沙哑变形的声音:“墨竹?” 话音落了,那人似乎顿住了脚步,清冽的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半晌后这才戏谑开口道:“在林公子心中,难不成只有墨竹姑娘?” 听出那人的声音,林思慎的心猛然一震,漆黑的瞳孔像是泛出泪水一样,她眼也不眨的仰头看着那朦胧不清的身影,委屈思念怨恨通通涌上了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沈顷婠缓缓俯身,她目光流转着温柔复杂的神光,细细端详着眼前,那苍白孱弱的人儿。 她瘦了也黑了,只是那张清秀俊美的有些过分的脸,还是那么惹人遐想。尚在病中的她,柔弱的让人疼惜。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林思慎,面上噙着一丝缱绻温柔的笑意,端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素白的玉手却是微微一颤。 无声的对视许久,林思慎还是无法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她所幸闭上眼不再看。 而沈顷婠看着她面上委屈倔强的神色,终是忍不住抬手覆住了她的双眸,轻叹了口气,柔声嗔道:“终是等到你醒来了,我的小将军。” 这一声低喃,却牵动了林思慎满腹的委屈,她强硬的偏开头不再看沈顷婠一眼,背对着沈顷婠缩进了被子里,只给她露出了半个后脑勺。 一直威风凛凛胜券在握的小将军,现下却一副委屈巴巴藏在被子里不冒头的模样,若是让羽林卫的人瞧见了,恐怕会被惊掉下巴。 看着背对着自己默不作声地林思慎,沈顷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坐在床榻边,微微侧头看着林思慎地后脑,白皙修长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柔声唤了句:“小将军。” 林思慎甩了甩脑袋没理会她,闷闷的缩在被子里,她是想看到沈顷婠的,那张她魂牵梦萦的脸。可她现下实在是委屈,整整两年,沈顷婠没有给她传信,还吩咐闻行任排挤她。 可恶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见面了!!!感谢在2020-01-09 22:17:25~2020-01-10 21:5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w. 2个;麦麦不得了、包包、墨小尘、35805169、欣欣才不是小朋友呢、41605514、小楼一夜听春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汁好喝 30瓶;32968492、海汐 10瓶;、sai、梁襄、芥子 5瓶;绫 4瓶;小爬 3瓶;抹茶有点甜、嘻刷刷、41156714、redamanc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092 屋子里静悄悄的, 谁也没开口说话。 林思慎想过无数次与沈顷绾重逢的场景,可现在时隔两年,她终于见到了这个她日思夜想的女人。 却没了想像中的欢喜雀跃,稍稍冷静下来后,委屈和思念退却, 一种莫名的烦涌上心头。 而引发这一切的人, 就是沈忻询。 之前, 她气沈顷绾刻意纵容闻行任打压她,却未曾提醒过她哪怕一句。 可后来她细细一想, 她又觉得沈顷绾这么做无可厚非。这一切并不会危及她性命, 不过是使她受些委屈罢了, 若连这点打压和委屈都受不住,那她又怎能率领晋军打胜仗。 她现下忌惮厌恶的是沈忻询, 这个沈顷绾为之全力辅佐的人。 沈忻询看向她的眼神太过露骨, 有时林思慎觉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已经跌落陷阱,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只要与他相处, 林思慎就控制不住的竖起身上所有的刺, 警惕着他的一言一行背后, 隐藏着何等目的。 沈顷绾与沈忻询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不知道沈顷绾是否知道, 沈忻询对她的另有目的。 林思慎闷了好半天也没开口说话,沈顷绾默默坐在床榻边陪着她,半晌后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柔声问道:“你可是在怨我?” 屋内一片寂静,沉默了一会后,林思慎终于是缓缓坐起身,她正对着沈顷绾盘腿坐下,垂着头,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自嘲笑意:“思慎何来的胆子,敢怨郡主殿下。” 林思慎语气冰冷,态度亦是讥讽。 看着沈顷绾一如既往温柔的神情,宠溺却平淡的语气,她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了一股失望和愤怒。 沈顷绾面上笑意逐渐敛去,她轻蹙黛眉,凝视着林思慎冷硬疏离的面容。半晌后幽幽轻叹了口气,眸光漫上了一层柔雾:“我知晓这两年,你受尽了委屈。” 林思慎抿了抿唇,抬眸瞥向了沈顷绾,这回她总算是仔细看清了沈顷绾的模样。 模样依旧是记忆中的貌美孤傲,双眸依旧是梦中的清亮潋滟,只是面容看上去清减了不少,身子羸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被刮走似的。 两年的时间,林思慎瘦了不稀奇,可为何在京城的沈顷绾也跟着瘦了不少? 正当林思慎盯着她发愣的时候,沈顷绾突然低垂下眉目,那温柔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她偏头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抿了抿唇低声问道:“你真不打算理会我?” 林思慎吐了口气,沈顷绾这有些委屈却又强忍着的模样,让她心一疼,语气瞬间便软了许多,她抓着衣角,眼神闪烁的轻声道:“我倒也不是不想理你。” 她正说话之际,沈顷绾却坐到了她跟前,学着她的模样盘腿坐着,双眸眨也不眨,轻轻柔柔的看着她。 林思慎还没气消,眼看着沈顷绾凑到了跟前,她屁股往后一挪,不满的嘀咕道:“你上来做什么?” 沈顷绾垂眸轻笑一声,而后眸光一转,正色道:“赔罪。”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缩到了墙角边,讽刺道:“这算哪门子赔罪?” 沈顷绾垂眸笑而不语,反倒是施施然的取下了发髻间的玉簪子,万千青丝随之翩然倾洒,白如凝脂的修长脖颈,与漆黑如墨的乌发交辉相称,美不胜收。 眼看着沈顷绾素手移向腰间,作势要脱衣,林思慎脸微微一红,急忙上前按住了沈顷绾的手:“你…别胡闹,这青天白日的。” 沈顷绾淡淡一笑,反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没等林思慎挣脱她就轻声低喃了一声:“别动,让我瞧瞧你的伤。” 林思慎挣了两下没挣脱,就作罢了,身旁的人近在咫尺,她能感受到沈顷绾身上淡淡的体温,能嗅到她身上那熟悉而迷人的幽香。 她的确生气,可她又太过怀念沈顷绾了,怀念到明明还在闹别扭,可沈顷绾一靠近,她又不舍得推开。 林思慎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有些丧气的闷闷道:“到处都有,你打算怎么瞧?” 沈顷绾抿了抿唇没开口,可她的手却代替她回答了,玉手自林思慎中衣一侧的缝隙钻入,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腰肢,摸索着似乎想要摸清她身上的伤口。 林思慎身子微微一颤,她没好气的白了沈顷绾一眼,将她的手拽了出来,可按住了一只,另一只却不消停的继续摸了上来。 这般轻浮的举动,沈顷绾偏偏又一脸淡漠清冷,倒像那两只手的主人不是她似的。 林思慎心中涌上一股急躁感,沈顷绾简直欺人太甚,两年没见她才醒来,不解释不哄人就算了,还对她上下其/手。 盯着沈顷绾温柔缱绻的双眸,林思慎心一颤,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擒住沈顷绾的手腕,一翻身将她按倒在床榻之上。 她盯着沈顷绾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恶狠狠的低吼了一声:“沈顷绾!” 被林思慎按倒的时候,沈顷绾的后背狠狠撞在了床板上,一阵阵刺痛袭来。她抿了抿唇忍住了疼痛,抬眸看着面前神色羞恼,眼中带着一丝冷厉的林思慎。 沈顷绾没有生气,她只是一言不发定定看着林思慎,神情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半晌之后她眸光微闪,这才轻声问道:“你可想要问我什么?” 林思慎收拢五指,紧紧的扣住沈顷绾的手腕,她喘息着凑近沈顷绾,近到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额头凝结的冷汗缓缓滑落,滴落在沈顷绾的鬓角,很快就消失不见。 林思慎的头又开始晕了起来,她盯着沈顷绾嫣红的薄唇,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低声问道“你心中可有我?我要听实话。” 沈顷绾咬了咬薄唇,没有回答她。 林思慎面上的强硬凶狠很快便消散了,她本只是想逼沈顷绾说一句真心话罢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沈顷绾沉默了。 林思慎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要命,她忍住痛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闭上眼抓着沈顷绾的手缓缓松开了。 正当她要从沈顷绾身上退开,沈顷绾却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眸中满是复杂无奈的神色:“林思慎,我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还在怀疑我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在车上,一边晕车一边用手机打出两千字发出来,我要睡了晚安。 93、093 林思慎从回京开始, 就持续昏迷了三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没有神智。 老夫人甚是担忧林思慎的身子,虽然墨竹一再强调,林思慎只是疲累过度再加之染上风寒,过几日定会有好转, 可老夫人还是急的坐立难安, 她唤丫鬟去将许多年前皇帝赐给她的一株千年人参, 给取了出来。 这人参本是老夫人留给自己的,说要等到哪日油尽灯枯之时, 若还有未了的心事, 就拿这千年人参来续命。 现下林思慎久久未醒, 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将人参给了墨竹, 嘱咐她拿去熬参汤, 先灌给林思慎喝下。 墨竹倒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取了些人参的根须,加上些别的名贵药材, 亲手熬成一碗补气血的参汤, 就端着给林思慎送去。 回府后, 林思慎躺在她还未成亲时,住的老院子里修养。这是柳卿云吩咐的, 说是林思慎既病了,就不好留在琉光阁内,免得打搅到郡主歇息。 到了门前, 墨竹也不急着推门进去,反倒是抬手敲了敲门,立在门前恭敬道:“启禀郡主,墨竹照老夫人的吩咐,给公子送来参汤。” 屋内一片静谧,墨竹低垂着眉目一动不动的继续等着。 这几日,日夜陪在林思慎身侧,照料着她的人破天荒的不是墨竹,而是沈顷婠。 故此,墨竹每回来看林思慎,都得先向郡主请示。 沈顷婠医术比她高深,又是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有她照顾公子,墨竹倒也不觉得不妥。 心中的酸楚,她若不说出来,倒也没人会知晓。苦就是她一人的苦,不连累旁人为之心忧。 墨竹等了许久,屋内才终于传来了林思慎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莫名的颤抖。 “墨竹,你进来吧。” 公子醒了!墨竹黯然的双眸,瞬间就亮起了起来,满是光彩。 也不等沈顷婠开口,她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径直看向了林思慎,她眼中只有坐在床榻上的林思慎,反倒是忽略了坐在床榻边的沈顷婠。 墨竹的性子沉稳内向,不喜形于色,不太爱与人交往,府内除了林思慎,对其他主子,她一直都是不远不近恭敬顺从的态度。 现下林思慎昏了几日终于醒来了,墨竹见着林思慎之后,眸光亮光一闪而过,唇角快速的微微勾起,又迅速的趋于平静,让人瞧不出她到底是无动于衷,还是欣喜万分。 从墨竹进门起,沈顷婠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稍稍打量后她眉尖一挑,似乎是知晓了什么,又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林思慎。 “公子您总算是醒了。” 走到近前,墨竹将熬了一上午的参汤放在一旁的木案上,而后看着面容红的异常,眼眸湿润的林思慎,她先是愣了愣,以为林思慎是烧红了脸。 她想也没想,就伸手摸向了林思慎的手腕,想要替她把脉看看情况。 岂料,她的手还没碰到林思慎,沈顷婠快她一步握住了林思慎的手腕,拦住了墨竹的手。 墨竹怔住了,有些惊异的看向沈顷婠,却见沈顷婠面上噙着一丝温和却透着疏离的笑意,她对着墨竹微微点了点头,启唇淡淡道:“不必劳烦墨竹姑娘了,我替夫君诊过脉,她已无大碍。” 沈顷婠拉开了林思慎的手,墨竹悬在半空的五指缓缓收拢,她抿了抿唇,默默垂着头收回了手,看上去似乎很平静的顺从了沈顷婠。 墨竹来之前,林思慎这才问沈顷婠对自己是什么心意,沈顷婠破天荒的打算与她坦明心迹,偏偏才打算开口,墨竹就来了。 林思慎有些失落,她回过神后抬眸看了墨竹一眼。 跟墨竹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林思慎,只看一眼,便看出了墨竹的不悦。 刚刚沈顷婠是拒绝了墨竹,言外之意不想让她帮林思慎把脉。 念及此,林思慎当即不动声色的挣脱了沈顷婠的手,抬手自然的抓住了墨竹的衣角,微微仰头看着她平静的神色,柔声道:“墨竹,你还是替我再瞧瞧吧,一会回去好通禀给祖母,也让她安心。” 一直以来都是墨竹替林思慎诊脉调理身子,不仅林思慎习惯了,想来墨竹应当也是习惯了。 如今沈顷婠亲力亲为的照顾林思慎,反倒将墨竹屏退一旁,林思慎怕墨竹心中别扭。 这丫头林思慎了解的很,就算受了委屈有了心事,她也不会告诉林思慎,只偷偷自己个憋着,非要等林思慎后知后觉的发现,再来替她出头。 林思慎面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很快便恢复了苍白孱弱,她对着墨竹温和一笑,而后主动将手摊开在她跟前,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瞧瞧吧,你不瞧我哪能放心。” 这是林思慎和墨竹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外人瞧见了,若不多心,也只当这主仆二人关系亲厚。可若是有人多心了,那这两人就是处处透着超过主仆关系的暧昧。 墨竹也习惯了林思慎的纵然和依赖,她自然的握住林思慎的手腕,一手轻轻拖着,一手按在她的脉门,侧耳细细听了起来。 墨竹认真替林思慎诊脉,林思慎却很快走了神,她的目光偷偷溜到了沈顷婠身上,有些躲闪的瞥了一眼,却正巧瞧见,沈顷婠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光微敛,似乎是正在思忖着什么。 林思慎正要问上一句,眼前的墨竹却松开她的手,抬起头看了过来。 林思慎这才急忙收回了目光,挺直了腰背,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问道:“墨竹,你瞧着如何?我可无恙?” 墨竹舒了口气,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丝轻松:“公子脉象有些不稳,还需再好好调养几日。” 林思慎本就自觉身子轻松了许多,她伸了个懒腰,自嘲的笑着感慨道:“倒是一回府就生病,在安庆时,天寒地冻也不见染上风寒。” 她倒像是说笑话般,说起了在安庆的那两年,可墨竹闻言当即就变了脸色,她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闷声道:“在安庆的确染不上风寒,可整日都得冲锋陷阵,公子可是好几回差些性命不保了,这如何比得。” 林思慎想也没想的,笑着回道:“哪有什么差些丢掉性命,有你在,我这不是安安稳稳的回来了吗?” 墨竹闻言抿了抿唇,她嗔了林思慎一眼:“公子倒是得意,奴婢又不能一辈子陪在公子身边。况且奴婢也不是什么华佗再世,不过略通医术而已,您日后还是当心着些,莫要出难题考奴婢了。” 一听墨竹这么说,林思慎当即蹙眉,她正色道:“你与我一同长大,日后你若愿意,大不了成亲后,就与你夫君一同留在将军府住下。” 墨竹端着参汤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汤药溅出几滴,淌在她手背上。 沈顷婠目光一转,突然轻笑一声抬手捏住了林思慎的下巴,好气又好笑的轻声道:“墨竹姑娘有自己的打算,你替她作什么主意。” 动作熟络而自然,语气亦是略带责备的教导。 墨竹一句话也没说,她静静站着,手上纹丝不动端着的碗里,却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沈顷婠的手在下巴轻轻挠了挠,那酥麻的感觉让林思慎忍不住微微仰了仰,下意识的在沈顷婠指尖蹭了蹭。 她并没发现自己和沈顷婠的动作太过暧昧,只是有些不满的解释道:“墨竹可是随我一起长大的,我们关系亲厚,与一般的主仆不同。只要墨竹想,她便不是将军府的下人。” 沈顷婠收回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怎么,夫君的意思是,只要墨竹姑娘愿意,她就能当上主子?” 林思慎自己挠了挠下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自然,只要墨竹她愿意。” 之前林思慎就和墨竹提过,让父亲收她做义女的事,只是墨竹有些不乐意罢了,她若真愿意,只要她点点头就能当上将军府的小姐。 沈顷婠面上的笑意瞬间便消失了,她站起身一拂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面无表情语气冷凝:“是吗?” 墨竹默默抬头看了沈顷婠一眼,她几乎瞬间便明白了沈顷婠为何突然变了脸,可公子似乎迟钝的听不出来。 看着沈顷婠眼中一闪而过的愠怒,墨竹到了嘴边的解释,不知怎么竟又咽了回去。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公子,别说了。” 林思慎盘腿坐在床榻上,只感觉屋内气氛似乎突然冷了下来,沈顷婠站在一旁面上神色冰冷,丝毫没了刚刚的柔情缱绻,瞬间变作了另外一副面孔。 刚刚还笑意吟吟温柔可人,怎么就这么会就变了,林思慎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向墨竹,对她使了个眼色:“这是,怎么了?” 墨竹偏开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 眼看着林思慎和墨竹的小动作,沈顷婠突然勾唇自嘲的笑了笑,她淡淡的撇下一句话:“林公子好好养伤,不打搅了。” 说完便拂袖快步离去,步履略显急躁。 林思慎看着门边那一闪即逝的白色衣角,还有些发懵,怎么沈顷婠脸色变的比翻书还快,刚刚还轻声细语的哄她,媚眼如丝的勾引她,一转头就变脸了。 林思慎闷闷的环臂坐着,她蹙眉看向墨竹,有些气恼的随口问道:“墨竹,我刚刚可有说错话?” 墨竹眼神躲闪的站着,半晌后突然轻叹了口气,幽幽道:“许是郡主她...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刚刚回家还真的有点忙,要去参加酒席,还要去买很多东西。 本来想今天补一下昨天的,结果又有事了。 看下哪天有空的话,多码点字补偿吧,真的抱歉了。感谢在2020-01-11 23:58:09~2020-01-13 21: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陈 2个;热情观众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热情观众 2个;3888896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5个;热情观众 4个;d.w. 2个;这个人真的不常用qq??、2逗·板板、总有刁民想害朕、麦麦不得了、穆以南、hands、傅大白(●—●)、踏星寻舟、碧空残月曙、风铃不解春风意、35805169、董夫人吖、忘记时间、小辰爷、35854292、包包、木木、我叫王坚强啊、萝莉与zack、30960204、张一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常催更的悲催青年 46瓶;stfu 27瓶;千寻沐 26瓶;38888967、竭城、38734290 20瓶;等待的冗长时光 14瓶;我就是来看看的、ty的一生、碧空残月曙、花重数月、赢在孰行、好きです西條 クロデ、月下黎明 10瓶;热情观众 6瓶;小翊、董夫人吖、野、芥子、37750764、zoe 5瓶;唯侑 4瓶;豸才、小呀小丸子、喃、40421892 3瓶;忘记时间、万、指南 2瓶;溽月之十、35784831、我叫王坚强啊、决明、指间流沙、咔、奈何往兮、沐清、爱看书的小孩儿、嘻刷刷、41206747、张一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4、094 沈顷绾走后, 林思慎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床榻上,似乎对沈顷绾的拂袖离去无动于衷。 墨竹觉着有些奇怪,便疑惑的问道: “公子不打算与郡主解释一句?” 林思慎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表示道:“既然她不喜欢解释,自然也不会喜欢听我解释。” 墨竹呼吸一窒, 她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林思慎, 轻声问道:“这么说, 公子知晓郡主误会了什么?” 林思慎点了点头,抬头深深的看了墨竹一眼, 接着道:“我怎么会不知晓呢?她自然是误会了你我的关系。” 墨竹的脸色白了起来, 她偏开头呼吸略显急促的颤声问道:“可公子刚刚为何在郡主面前装傻?” 林思慎神情肃然的看着墨竹, 深吸了口气正色道:“墨竹,我不想让你难过。亦也不想让你觉着, 在我心中, 你比不上沈顷绾。” 墨竹闻言愣住了,手中的参汤都凉透了,她都未曾反应过来。 她脸色几经变化, 双眸微微瞪大,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慎。 在沈顷绾面前, 墨竹一直有些畏手畏脚,只要见到沈顷绾在林思慎身侧, 她就会下意识的,神情落寞的黯然退场。 这并不是出于对沈顷绾身份的畏惧,倒像是出于自卑。 林思慎早便发现了墨竹的异样, 她觉着这不该是真正的墨竹。 在她的心里,墨竹一直都是那个聪慧自信稳重,有些好胜,待人不卑不亢的姑娘。 沈顷绾的出现,让墨竹失去了信心。 轮身份地位,她自然比不上沈顷绾的万分之一。而她引以为傲的医术,更是在与沈顷绾的暗中较量中,落了下风。 最重要的就是林思慎,这个她从小陪伴着长大的人,与她亲密无间的人,似乎也无形中,被沈顷绾夺去了。 墨竹的世界很小,里面只装着林思慎,其他的皆是林思慎的附庸。 在她的眼中心里,装不下除了林思慎以外的任何人。 她和林思慎一样早早就明事理,自她记事起,姨娘就常常与她说,小公子这一世活的辛苦,需有人帮衬着她。 而她承蒙将军和夫人的恩情,留在将军府内,有幸伴着小公子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反倒一直颇受宠爱。 幼时她似懂非懂时,就暗暗下了决心,她这一生必须要做的,就是好好陪伴着小公子,做她最忠诚可靠的左膀右臂。 事实证明,她似乎的确做到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尽忠职守的陪在小公子身侧,体贴入微面面俱到,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将军府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墨竹,是小公子最信任最亲昵的人。 直到沈顷绾的出现,她占据了墨竹的位置,不仅成了林思慎身旁的人,似乎也成了林思慎心里的人,她彻底的取代了墨竹。 这些都是墨竹藏在心中的小秘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林思慎。 她不想被别人嘲讽,她一个身份卑贱的下人,竟有胆子跟金枝玉叶的郡主比。 墨竹一直以为,林思慎对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这些只是她心中藏着的不甘和龌蹉。 林思慎的话让墨竹微红了眼眶,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又觉着有些委屈。 墨竹咬着唇,偏头苦涩的自嘲道:“难道在公子心中,奴婢比得上郡主?”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沉声反问道:“你又为何要与她比?” 她的话,让墨竹身子一颤,她快速的垂下头,声线颤抖艰涩:“是奴婢僭越了。” 林思慎眉头一蹙,知道墨竹又错会了她的意思,可她并未解释,而是柔声道:“在我心中,你我虽无血缘,可早已胜似姐妹。郡主是郡主,你是你,无法比较衡量。” 墨竹微微一怔,她呆愣的看了林思慎半晌,聪明如她,她怎会不懂林思慎话中深意。 可她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公子为了她,刚刚已是得罪了郡主,那她还有什么好不甘的呢。 只要在公子心中,她是特别的,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取代的,这就够了不是么,她又何必再去奢求其它。 又沉默了一阵,墨竹终是垂头轻轻一笑,积郁在她心中的愁绪,因着林思慎的三言两语散了大半。 她对林思慎欠了欠身,轻声道:“多谢公子,奴婢明白了。” 林思慎淡淡一笑,见她神色缓和了一些,便配瞥了眼她手中的参汤,掀唇一笑,伸手指了指:“这凉了的参汤,我可不喝。” 墨竹有些脸红,她低头匆匆道:“公子等着,奴婢这就去将参汤热热。” “墨竹。” 林思慎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不如再熬一碗吧,一会一同送去琉光阁。” 看来林思慎是打算去琉光阁找郡主,墨竹心下了然,她抿了抿唇当即应了下来:“奴婢知晓了,公子大可放心去寻郡主。” 墨竹走了之后没多久,林思慎就急匆匆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她凑到屋内的铜镜前瞥了一眼,顿时惊住了。 里头那个发丝凌乱,面容尖瘦,肌肤黝黑的人,难不成就是她??? 在安庆时,林思慎没时间打扮,军营中也没有像样的铜镜,她更没心思关注自己的外表。 偶尔在马槽旁,透过水面倒影,瞥上一眼然后整理整理仪容,已经算是颇有闲心了。 林思慎呆呆的坐在梳妆台边,盯着镜子里那个瘦骨嶙峋没精打采的人,越看越觉得脸红。 原来她回来后,在沈顷绾眼里,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犹豫了一阵后,林思慎还是换上以前的衣裳,带上玉佩,又自行梳好发髻,这才慢吞吞的从屋内踱步出来。 沈顷绾现下一定还在生气,指不定她现在就是去了琉光阁,沈顷绾也不会理她。 不过林思慎倒也不急不燥,沈顷绾让她难受了两年,她就让沈顷绾吃醋误会这么一阵,应当也算不上过分吧。 “时至今日,你竟还在怀疑我的心意。” 今日沈顷绾说的这句话,林思慎反反复复的斟酌了好一阵,觉着沈顷绾分明就是承认了,她心中有自己。 虽然林思慎心中一直对沈顷绾有几分怨念,可当她一想起沈顷绾说的这句话,她就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 心中有几分悸动,还有几分得意。 林思慎脚步轻快的往琉光阁走去,哄沈顷绾的法子也已经想好了。 沈顷绾对林思慎在边疆那两年,所受的委屈,一直表现的有些心疼愧疚。 她只需卖个可怜,将她一直随身携带,还染了血迹的帕子递给沈顷绾,沈顷绾一定会开门见她。 至于后面,那她就打算和沈顷绾开门见山,好好说个清楚,最好沈忻询的事,也要问个明白。 林思慎走到琉光阁跟前,理了理衣领又扯了扯衣袖,缓步走了进去。 许久不见的兰青依旧灵动活泼,她一瞥见林思慎,便快步迎了过来。 笑意吟吟的作揖,打量了林思慎几眼,这才开口问道:“郡马爷今日都能自个下床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笑看着兰青,随口夸了句:“两年不见,兰青姑娘倒像是长高了些,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了。” 原本是夸人的话,听到兰青耳里却变了样。 兰青迅速变了脸色,警惕的后撤了一步:“郡马爷,奴婢可是郡主的人,您别想打主意。” 林思慎闻言哭笑不得:“我能打你什么主意?” 兰青没说话,只是默默嘀咕了一声:“这可说不准。” 林思慎也不与她计较,只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问道:“郡主呢,可在房内?” 兰青敷衍的应了一声,撅着嘴不满道:“郡马爷难不成就一刻也离不开郡主?郡主都陪了您三天三夜了,好不容易回房睡上一会,您就又找来了。”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兰青:“郡主陪了我三日?” 兰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跺了跺脚道:“不然郡马爷以为是谁伺候着您,郡主这三日,每日都只吃了些清粥,都给累廋了,这才歇息下呢,您就行行好,别来打搅郡主歇息了。” 林思慎脸色微变,她匆匆低下头抿了抿唇,心中既觉得惭愧,又觉着心疼:“我…我不打搅她,我晚些时候再来。” 沈顷绾陪了她三日,日夜不休的照顾她,而自己为了墨竹还刻意气走了她,这实在是有些过分。 林思慎心绪复杂的从琉光阁走了出来,一路上魂不守舍的走到了后花园。 她走到了湖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愧疚不安。 一想起沈顷绾今日被她气走时的冷淡和失望,她就自责不己坐立难安。 她正焦躁着,不经意一抬头,正巧瞧见远处那道微微敞开的木窗。 林思慎快速站起身,脑中灵光一闪,她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便一溜烟的跑到了木窗边。 跟以前一样,她悄无声息的推开了木窗,利落的翻身而入,轻巧的落在墙边。 而后她屏住呼吸关上木窗,转头看向床榻方向。 屋内光线有些暗,床榻边的轻纱垂下,只隐隐约约能看到那一道侧躺的清影。 林思慎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小心的掀开轻纱。 沈顷绾清冷绝美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正侧躺在床榻边,正对着林思慎的方向。 她双眸紧闭,黛眉微蹙呼吸平和,额角的一缕青丝垂落在她脸颊一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林思慎跪坐在床榻下的木阶下,她看着沈顷绾的睡颜,脑海中翻涌的思绪,瞬间便平复了下来。 心头像是突然涌出了无数根透明的丝线,将她的心团团缠住,让她无处可逃。 爱了就是爱了,为什么她就非要找各种理由,提醒自己一定要提防着沈顷绾呢? 林思慎情不自禁的抬起手,白皙的指尖挑起沈顷绾面上的那一缕青丝,勾缠在指尖。 安睡的人睫毛轻颤,一声轻叹后,缓缓睁开眼。清冽潋滟略带慵懒眼眸,对上了林思慎尽显温柔的眉眼。 看到沈顷绾睁开眼,林思慎并没有意外,她只是浅浅一笑,柔声问道:“我吵醒你了?” “明知故问。” 沈顷绾懒懒的撑着额角,微抬着头,敛眸盯着林思慎,面上看不清喜怒,她淡淡的启唇道:“狡辩吧,且看我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妈妈的堂姐的女儿结婚了,然后被拖去参加婚礼,有很多长辈都在,我几乎被每个人催婚了。 长辈们言语间,全部都是对女性的偏见和刻版印象,什么年龄越大越贬值,什么女孩子赚那么多钱没用,嫁个好老公生个孩子,就一辈子享福。 类似的话听的我好愤怒无力,今天一整天又闷了下去。 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人们才会抛弃固有观念,女性才能真真正正的为自己而活。 ps. 以后更新时间换成10:30,谢谢大家一直支持。 95、095 沈顷婠慵懒的撑着额角, 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不请自来,翻窗潜入自己卧室的林思慎。 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似娇似嗔的启唇道:“你倒真是习惯了翻窗,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只怕你会不长记性, 日后跑去翻别人家的窗。” “郡主大人有大量, 怎忍心责罚思慎。” 林思慎垂眸一笑,眉眼之中满是欢喜, 来之前她以为沈顷婠在气头上, 压根就不会理会自己。 未曾想, 哪怕她当了那不请自来的无礼贼人,惊扰了沈顷婠的清梦, 沈顷婠对她却仍是柔情似水。虽她眉宇间隐约能看出一丝愁绪, 可却并不会因此冷落苛责林思慎。 心中涌起一阵酥麻感,很快便传遍全身,就像是把整个身子都浸泡在, 一潭温暖的泉水中, 轻飘飘暖洋洋的, 美好的让人觉着虚幻。 林思慎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她凑近了一些, 缓缓将下巴垫在床榻边,漆黑湿润的双眸抬起,眨也不眨的瞅着沈顷婠。 她身上没了尖锐的倒刺, 和锋利的菱角,像只温顺乖巧的小兽。 沈顷婠正一动不动的侧目看着林思慎,神情波澜不惊,目光潋滟温柔,只有那长卷浓密的睫毛,正轻轻颤抖着。 林思慎扯开唇角,眼睛弯成月牙状:“郡主不是要听我狡辩吗?”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并未开口,只悠悠等着林思慎继续辩解。 林思慎知道,沈顷婠心中有些在意她与墨竹之间,那过于亲昵的关系。她觉着无奈,却又因沈顷婠的在意,而可耻的有些暗自窃喜。 只是这暗自窃喜,再对上沈顷婠略显冰冷的眸子时,瞬间消散了。 她眉头一蹙,郑重其事的开始解释起来:“当年,墨竹还是个婴孩时,就被乳娘抱进府里。这些年来,她名义上是我的贴身侍女,可反过来,我却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沈顷婠风轻云淡的瞥着她,期间并无一丝情绪波动,待林思慎话音落下后,她仍是一动不动,像是并未听到林思慎的解释一般。 林思慎只好轻咳一声,继续道:“祖母娘亲,还有父亲,都一直很宠爱墨竹。不仅是我,在他们眼中,墨竹也早就成了我们林家人...” “嗯?” 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沈顷婠却突然眸光微闪,口中慵懒的轻吟了一声,像是表达疑惑。 林思慎心尖一颤,这回倒是心领神会,瞬间就明白了沈顷婠的意思,她神色一肃,快速道:“我的意思是,祖母把墨竹当成了小孙女,而娘亲和父亲则是把她当作了女儿。” 沈顷婠薄唇微勾,眼中闪过一丝浅笑。 林思慎目光清亮,一脸认真的继续道:“前几年父亲就提起过,想认墨竹为义女,可墨竹她不愿。我也与她提了几次,可这丫头也总是婉拒。所以我昨日才说,只要墨竹愿意,她就能成将军的主子。” 沈顷婠的那缕发丝,还缠连在林思慎的指尖,滑腻而柔软,她说话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 解释的话说完了,屋内瞬间便陷入一片寂静,林思慎看着不动声色的沈顷婠,轻声提醒道:“郡主,思慎狡辩完了。” 沈顷婠颌首,悠悠启唇道:“知晓了。” 她偷偷摸摸的溜进屋内,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一大通,沈顷婠的反应冷冷淡淡,林思慎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盯着风轻云淡的沈顷婠瞧了好一阵,林思慎这才不满道:“就这?” 沈顷婠清冽的眸子微微一眨,颇有些兴致的反问道:“不然夫君以为,我还要作何反应?”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自己好像又被沈顷婠耍了,她暗暗一咬牙,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而后在沈顷婠惊异的眼神中,脱下靴子褪去外衣,施施然往床榻边一躺。 她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躺着硌得慌,便也不管身旁沈顷婠作何反应,往她身边挤了挤。 沈顷婠还奇怪林思慎这突然变大的胆子,被林思慎一挤之后,下意识的侧开了身子。 林思慎趁机用肩头一抵,麻溜的将身子全部缩回床上,紧挨着沈顷婠,双手交叠在一起,乖乖放在腹部。 被她往里挤了不少的沈顷婠,黛眉轻蹙的偏头看着她,启唇不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思慎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到底还是轻松上了沈顷婠的床,她有些得意的挑眉表示:“我困倦了,便上床来陪夫人小憩。” 沈顷婠缓缓坐起身,她看着像个大爷一样躺在自己床榻上,还一直偷摸往上拽被子的林思慎,启唇淡淡道:“两年不见,你胆量倒是变大了。” 林思慎的胆子的确大了,她看着沈顷婠坐起身,便抬手握住了沈顷婠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拽倒了在了身侧,而后急不可耐的翻身悬空压在沈顷婠身前,露齿一笑道:“郡主不是倦了吗,起身作甚。” 习惯了林思慎像只老鼠一样胆小,如今她突然如此大胆,沈顷婠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盯着林思慎的脸看了半晌:“林思慎,你想做什么?” 沈顷婠身上的幽香沁人心脾,林思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笑意吟吟的盯着沈顷婠。 平日里,总是高深莫测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郡主大人,此时白皙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讶异,清冽的眸子微微忽闪,正端详着林思慎。 看着身|下沈顷婠这副模样,林思慎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目光逐渐炙热:“既然我已经狡辩完了,那该轮到郡主狡辩了吧。” 林思慎眼神中传递出的情愫,沈顷婠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她藏在发间的耳尖缓缓爬上一层粉红,神情却是一层不变的泰然自若。 林思慎的双手撑在沈顷婠的肩侧,身子悬空在沈顷婠上方,中衣的领口微微往下耷拉了一些,露出了一小角白色的布条。 沈顷婠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唇角微扬,她仰头看着林思慎,轻嗔了一声反问道:“我有何好狡辩的?” 林思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不如郡主就与我说说,这两年来,郡主在京城之内,是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沈顷婠的交叠在腹间的手抬起,白皙的指尖落在林思慎敞开的领口之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露出了一角白色布料:“你想知晓?” 林思慎并未直接开口问沈顷婠,关于闻行任和沈忻洵的事,反倒像是胡闹一般,玩笑道:“当初郡主说我两年之内必能回京,可我若没记错的话,我应当在边疆足足呆了两年零两个月,郡主神机妙算,为何算漏了这两月?” 话音一落,沈顷婠面上噙着的浅笑骤然消散,她眸光一暗,幽幽开口道:“这两月,倒的确是多出来的。” 林思慎眸子一眯,得意笑道:“这么说,郡主是承认自己算错了。” 沈顷婠抿了抿唇,神情复杂的看着得意的林思慎:“我为何算错,那还不得问问夫君你。” “问我?” 林思慎眉头一蹙,正要说些什么,面上笑意却突然僵住,她双眸缓缓瞪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顷婠。 虽然林思慎一句话也没说,但是看她神情,沈顷婠知道她已经想起来了。 沈顷婠颌首,颇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不错,多出的两月,便是你问四皇兄借来,攻破安庆城的那两月。” 既然话已经问到了沈忻洵,林思慎便不打算拐弯抹角了,她神色紧凝径直问道:“郡主,四皇子他,可知晓我的身份?” 沈顷婠闻言垂下眸子,黛眉轻蹙,神情间似乎隐隐有些忧虑。 她半晌没有说话,林思慎忍不住咬着唇瓣,她死死的盯着沈顷婠的双眸,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她沉声问道:“他知晓,对吗?” 沈顷婠还是没有开口,林思慎脸色一白,情绪焦躁不安,她急急的按住沈顷婠的肩头,颤声质问道:“是郡主告知四皇子的吗?” 林思慎心绪不宁,情急之下没把握好分寸,下手太重,力道大的似乎按疼了沈顷婠。 见林思慎怀疑自己,沈顷婠眸子一冷,她缓缓咬住娇艳的薄唇,清冽的眸子泛着寒意直视着林思慎:“我若说不是我,你可信?” 此话言外之意,便是否认了。 林思慎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看着身下的沈顷婠,知晓她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娘亲是绝不可能透露她的身份,而墨竹和乳娘也不会,只剩下沈顷婠。 她一直在替沈忻洵筹谋,她和沈忻洵是一条船上的人,唯有她最有可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可沈顷婠的否认,却又让林思慎没那么确定了。 在林思慎心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沈顷婠不会骗她。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沈顷婠是沈忻洵的幕僚,二人又是堂兄妹的关系,沈顷婠向沈忻洵透露自己的关系,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林思慎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她默默的注视了沈顷婠,仿佛在发呆又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就这么过了许久,沈顷婠突然抬起手,她双手捧住林思慎的面颊。温柔坚定的眸子直视着林思慎的双眼,仿佛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期待,再一次轻声问道:“我若说不是我,你可信?”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96、096 正午时分, 将军府琉光阁内。 兰青靠在廊下昏昏欲睡,她身后便是郡主歇息的厢房,此时正房门紧闭。 郡主正在屋内小憩,而兰青正守在门外候着,等郡主醒来后, 时刻跟随在身旁伺候着。 炙热的阳光透过窗边的缝隙, 投射在屋内干净的石板上, 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光斑,有细微的灰尘慵懒飘浮在光斑之上, 摇摇晃晃的飘荡。 床榻旁的洁白纱帐轻轻浮动着, 若是定睛仔细瞧去, 似乎能隐约看清,那两道交叠在一起身影。 “我若说不是我, 你可信?” 突然之间, 一道温柔清冷的声线,划破了寂静,自床榻内悠悠传来。 此时床榻内的景象, 若是落在别人眼中, 应当是一片让人红脸的旖旎风光。 只见, 林思慎正跪俯在沈顷绾身上,腿侧紧贴着沈顷绾柔软纤细的腰肢, 双手按在她的肩头。 她身上单薄的中衣领口耷拉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还有一角, 隐约可见紧绷的白色布条。 而沈顷绾青丝散落,狭长的眸子微敛,仰头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她玉手轻抬,白皙修长的指尖搭在林思慎的衣领间,尾指正触在她中衣襟带绳结上, 两人的姿势暧昧旖旎,不过林思慎面上却不见丝毫情动,反倒是神情复杂纠结。 她正垂着眸,定定的看着身下的沈顷绾,正对着她的眼眸。 沈顷绾那双漂亮的眸子,如同一汪清澈明朗的泉水,温柔而静谧。 她此时正默默的注视着林思慎,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林思慎沉默了许久,心中思绪不停翻江倒海。 沈顷绾既然问了两遍,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就应当很重要。 她很在意林思慎是否相信她。 林思慎的脑海中,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来回拉扯一般。 一个告诉她,沈顷绾既然欢喜她,那就一定不会,将与她性命攸关的秘密透露出去。更何况沈顷绾这么说,分明就是否认了,她从来就没有骗过自己。 而另一个则是告诉她,沈顷绾是沈忻询的堂妹,是他的幕僚,她听命于沈忻询。除了她之外,压根就不会有人能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沈忻询。 这两个小人,一个是林思慎的感性,一个人林思慎的理性。它们势均力敌的纠缠着,哪个结果都不能让林思慎全然信服。 为讨沈顷绾欢心,她本可以故意哄骗沈顷绾,可林思慎既觉得自己无法瞒过沈顷绾,又不愿对沈顷绾说谎。 她权衡了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沈顷绾平静的双眸,终是开了口。 “我信。” 短短两字从林思慎口中吐出,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落在沈顷绾耳中时,那一瞬,就连不喜形于色的她,都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 她期望林思慎能信任她,可她也知晓,若换做是她自己,恐怕她也会怀疑。 得到林思慎的肯定回答之后,沈顷绾眼眸中快速划过一道欣喜,她打量着林思慎苍白的面容,唇角微微上扬,柔声反问道:“你信我?” 林思慎没有解释,她只是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嗯。” 虽然除了沈顷绾,林思慎不知沈忻询还能从何得知,她这隐藏了多年的身份。 但她想要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沈顷绾没有骗她,亦没有说谎。 林思慎眼也不眨的看着沈顷婠,敏锐的从她平静的面容之上,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欣喜。 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沉重的心事瞬间一扫而空,林思慎所幸将沈忻洵抛在了脑后。 待恢复了冷静后,她这才发现自己现下和沈顷婠的姿势,竟如此的贴近,如此的暧昧。 身下的美人儿姿态慵懒媚眼如丝,中衣轻薄的能透过布纱,隐约看清衣裳之下那雪白的肌肤。 而她柔软的指尖,不偏不依的落在林思慎中衣的襟带上,仿佛下一秒稍稍抽开,便能褪下她的衣裳。 林思慎脸一红,白皙的脖颈迅速的染上了一层淡粉,虽然已经被沈顷婠勾|引了好几次,可每回与她这般亲密的相处,她就忍不住红脸忍不住想要逃跑。 不出意料的,红脸之后林思慎果然身子一动,想要躲开,可她才一动作,胸前便被一股力量扯住了。之前跪着的姿势实在是太久了,以至于林思慎双腿瘫软无力,被沈顷婠拉住领口一拽,就顺势跌了下来。 正正好扑倒在沈顷婠身上。 林思慎埋身于一片温香暖玉之中,浑身跟火烧了一样,又烫又抖。她不敢和沈顷婠说,在军营时她曾做过这样的梦,就在琉光阁里,就在这张床榻上。梦到沈顷婠和她肌肤相亲。 她红着脸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眼神像只受惊的小兽,湿润惊慌,却又带着点点兴奋和悸动。 沈顷婠五指手拢,紧紧的攥住林思慎的领口,轻扯一下,便将那红着脸低着头的人拽了起来。 比起林思慎的惊慌失措,沈顷婠看上去似乎很是淡然,只不过在林思慎看不见的地方,她藏在发丝中的耳尖,也已经缭绕起了一层红晕。 看着林思慎躲闪的眼神,沈顷婠勾唇一笑:“你的答案让我很意外。” 林思慎舔了舔唇瓣,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绪,她抬眼看着沈顷婠,故作镇定的轻笑一声:“那郡主可满意。” “嗯。” 沈顷婠低|吟了一声,声线慵懒拖长,但很快她便又开口道:“我很满意。” 林思慎盯着沈顷婠娇|嫩的红唇,红着脸轻声问道:“那有奖励吗?” “奖励?”沈顷婠眉尖一挑,她几乎是瞬间便猜到了林思慎的小心思,白皙的指尖自领口处离开,划过林思慎的脖颈,最后停在林思慎的下巴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顷婠轻轻咬了咬唇瓣,雪白的贝齿在娇|嫩的红唇上抿过,而后轻声嗔道:“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奖励?” 眼看着身下的美人如此魅惑勾|人,林思慎心一颤,大着胆子伸手,按住了沈顷婠的另一只手,十指紧扣的按在她脖颈一旁。 沈顷婠顺从了她的动作,只是默默的看着脸越来越红的林思慎,眸中荡漾着满满的温柔。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顷婠的放任,林思慎的胆子愈发大了,她盯着沈顷婠的薄唇,轻声道:“我想要郡主,能允许思慎放肆一回。 ” 话一说完,不仅沈顷婠,林思慎自己都愣住了,这话听起来还真是轻浮的要命。 沈顷婠微微侧开头,眸中闪过一道羞怯,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似乎也有些颤抖:“你打算怎么放肆?” 两人都下意识的因羞怯移开了目光,不过很快林思慎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反正沈顷婠对她向来纵容,她就是不怕死大着胆子轻薄一下,沈顷婠应当也不会气恼吧。 念及此,林思慎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顷婠,她怎么说也是去过凝香楼的人,一旦她放下忌惮,彻底敞开心扉,只怕会颠覆一直以来她在沈顷婠心中,那谨小慎微胆小如鼠的形象。 林思慎缓缓俯低身子,抬手勾起沈顷婠耳畔的青丝,替她轻轻拢在耳后,露出了那雪白小巧的耳珠。 那耳珠粉嫩白皙,看上去煞是可爱,林思慎盯着看了两眼,越看越心痒。她故意凑到沈顷婠耳边,倾吐了一口气,气息喷洒在微红的耳珠上。 沈顷婠身子微微一颤,在林思慎眼下,那白皙小巧的耳珠,果然瞬间颜色加深了几分,红彤彤的看上去更是可爱软糯。 林思慎眸子一红,她偷摸偏头,鼻尖轻轻蹭过那圆润红嫩的耳珠,身下的人又是一颤,原本蜷在林思慎肩侧的手,不知何时开始抵在她肩头。。 那耳珠柔软|温热,绝佳的触感让林思慎心中一阵雀跃。 不过她强忍着想要伸手去摩挲的冲动,只怕她真要这么做,会被沈顷婠一脚踹下床去。 林思慎咽了咽口水,暧|昧的在沈顷婠耳边悠悠道:“思慎想要的奖励,自然是一亲芳泽。” 以前沈顷婠觉着,林思慎就像一只停在原地,不肯往前走的倔驴,需得在她屁股上抽一鞭子,她才不情不愿得往前走一步。这下可好了,才轻轻抽了一鞭子,林思慎就撒丫子狂奔了,拉都拉不住。 沈顷婠咬着唇瓣,清冽的眸子笼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她伸手阻挡在自己和林思慎之前,五指扣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半警告半羞恼的轻斥了一声:“林思慎。” 林思慎现下可高兴的很,以前她只有被沈顷婠挑戏的分,今日她大着胆子反挑戏沈顷婠一把,没想到沈顷婠却突然娇怯了起来。 她按着沈顷婠的手一紧,挑眉看着她,故作不满道:“怎么,郡主难不成要反悔了?” 沈顷婠眉目低垂,没去看林思慎眼中得意的神色,她手轻轻一动,却没挣开林思慎的控制,她只得无奈的轻嗔了一声:“你...别胡闹。” 林思慎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她理直气壮的看着沈顷婠:“这怎是胡闹,这是我问郡主要的奖励。郡主刚刚说的话,难不成现下就不作数了?” 沈顷婠幽幽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她怎么就没料到,林思慎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敢还手还敢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吧,今天是要双更的,我也在微博说要双更。 但是呢,你们听我解释,算了太长了不解释了,我打张欠条吧,一定会补上来的!!! 顺便大家关注一下微博,文案最下面有,以后请假加更都在微博上说,比较方便。 感谢在2020-01-15 22:30:24~2020-01-17 22: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10个;陈 4个;热情观众、平泽唯 3个;何患无期、d.w. 2个;终南、息、麦麦不得了、墨小尘、小风、39530413、黑非是人、钟灵、黎黎、董夫人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邪 40瓶;洛潇 35瓶;19866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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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顷婠眉尖一挑,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得意的笑脸,而后唇角微扬,轻笑一声反问道:“当真?” 得意忘形的林思慎,显然忽略了沈顷婠眼中狡黠的亮光,她还扬着下巴悠悠道:“自然。” 话音才落,沈顷婠突然反客为主,双手紧紧的扣住了林思慎的十指,而后轻轻一抬腿,膝盖便顶住了林思慎的小腹。 林思慎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后背就压上了柔软的锦被。 她的笑意还僵在脸上,一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了沈顷婠绝美的面容,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从得意忘形转变为慌乱失措。 沈顷婠觉着林思慎现下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便学着她刚刚那副轻浮得意的模样,挑眉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既然夫君也不想惊动兰青,那一会便小声些。” 这话与林思慎刚刚说的话,倒也没什么分别,可不同的语气和境地,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开口道:“郡主,我刚刚只是玩笑话。” 沈顷婠虽然只是单手按在林思慎肩头,可膝盖却是抵在她腹间,力道虽轻可位置刚好,林思慎压根使不上力气挣脱。 刚刚她之所以能如愿调戏沈顷婠,那是因沈顷婠半推半就,可她太过得意了,以至于让沈顷婠有些气恼。 林思慎这认怂的速度,让沈顷婠觉着好气又好笑,她玉手轻抬,微凉的指尖捏住了林思慎的耳珠,轻轻一拽,意味颇深的嗔了句:“没出息。” 没听出沈顷婠这句话的深意,林思慎继续求饶:“郡主,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林思慎话音才落,沈顷婠却是眉头微蹙,她抬手捏住林思慎的下巴,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谁许你不敢?” 林思慎愣住了,她盯着沈顷婠白皙精致的面容,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回沈顷婠说的这般直白,她终是明白了过来,不许不敢,那不就是在提醒她,让她继续的意思嘛。 林思慎没反抗也没说话,就这么静悄悄的看着沈顷婠,空气之中暧昧的气息再次弥漫了开来。 “让我看看,疤痕可还在?” 沈顷婠敛眸看着林思慎的脖颈,指尖挑开她的衣领,看向之前她被咬时,留下的疤痕的位置。 沈顷婠的指尖轻轻拂过林思慎的脖颈,摸索着找寻着那道带着特俗意味的疤痕。 她的指尖柔软微凉,像是带着电流一样,让林思慎的身子瞬间战栗了起来。 “它还在。” 林思慎低声应了一声,而后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她跟着抬手,按在沈顷婠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指尖,准确的找到了靠近肩头,那道已经泛白,不仔细看压根就瞧不出来的齿痕。 沈顷婠垂着眸子,指腹轻轻摩挲过那细微的齿痕,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林思慎盯着她,只觉得口舌干燥的很,她舔了舔唇瓣低声道:“郡主若是觉着看不清了,大可再咬上一口。” 沈顷婠目光落在她面上,挑眉问道:“你不怕疼?” 林思慎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的开口:“怕。” 说完后,她看着沈顷婠的平淡的神色,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如实答道:“我怕疼,可不知为何,我却想让郡主再咬上一口。” 沈顷婠闻言轻笑出声:“你这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林思慎摇了摇头,正色道:“是郡主给的,无论多疼我都忍得住。” 沈顷婠怔了怔,她抿着唇看着一脸认真的林思慎,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了,她的指尖轻轻在林思慎脖颈上拂过,口中轻嗔了句:“傻子。” 林思慎勾唇一笑,主动扯开了领口,露出那白|嫩的脖颈,殷切的问道:“那郡主可要咬?” 眼前的人如此主动,倒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沈顷婠垂眸看着她雪白的肌肤,心中像是丢入了一块石子,荡开无数细微荡漾的波纹,她悠悠开口道:“既然夫君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嗯。” 林思慎微微偏着头,闭上眼等着沈顷婠开口咬她。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林思慎便感觉到,沈顷婠接近了她,近在咫尺,近到那细微的呼吸声渐渐清晰,近到她鬓角的青丝垂落在林思慎的面上,酥酥痒痒的。 林思慎没伸手去拂开,她只是闭着眼等待着,那预想中的亲昵和疼痛。 很快她便等到了,不过她等到的,不是脖颈皮肉被牙齿咬破的疼痛,而是落在唇上柔软清甜的相贴。 心扑通一声,像是沉入了水中,再无声息。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面若桃花眼若春水的美人儿,她并未闭上眼只是敛下了眸子,长长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仿佛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悸。 身体里突然窜出来的一股电流,让林思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脑海中的思绪开始停滞。她垂在身侧的手,仿佛也脱离了她大脑的控制,缓缓伸出抱住了身前的人。 沈顷婠的唇柔软香甜,就算只是单纯的一吻,却也让林思慎心猿意马浑身僵硬了。 面对这等事,林思慎以前一直觉着自己经验颇丰,毕竟她时常去凝香楼,见过不少风尘女子和恩客亲热。还从秦灏看过不少□□,虽然她只是随意翻阅,但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中栩栩如生的插图,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可今日真的发生了,她却噤若寒蝉,除了刚开始她伸出了手,抱住沈顷婠外,她什么也不知道做了,她的脑子一片浑沌。 就在林思慎想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起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时,她唇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痛意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沈顷婠轻轻咬了林思慎一口,像是惩罚她的走神,抑或是满足她想要被咬的奇怪心思。 唇上的刺痛让林思慎眉头微蹙,然而就在她快要低|吟一声时,唇上的痛意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在刚刚被咬过的地方,轻轻舔过。 林思慎的脸红的像烧着了一样,她心中既羞怯又悸动,她颤颤巍巍的想要学着沈顷婠的动作,咬她一口,谁知她才张嘴,沈顷婠便抽身离开。 沈顷婠并未给林思慎太多时间,一吻之后,她翻身背对着林思慎躺下了,闭上眼似乎打算歇息了。 可林思慎哪能立即从兴奋悸动中走出来,她呆呆的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又侧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沈顷婠。 林思慎侧身蜷在沈顷婠背后,犹犹豫豫的伸手戳了她一下:“郡主?” “我倦了。” 沈顷婠的声音平静无波,可若是林思慎足够认真,便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羞怯。 “那我陪郡主一同歇息。” 林思慎没忘,沈顷婠可是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她三日,现在她要歇息了,林思慎自然不敢打扰。不过她刚刚还那般,瞬间却又要睡下,她还真能睡着? 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林思慎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陪沈顷婠歇息,可她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脑子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来来回回浮现的,都是刚刚沈顷婠吻她时,那眉目含情面色微红的模样。 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思慎觉着像是过了一个时辰一样,她盯着沈顷婠的背影,既不敢打扰,又想要把她掰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就这么思绪烦乱的想了一阵,林思慎迷迷糊糊的靠着沈顷婠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睡眼惺忪的缓缓爬起身,四处找寻着沈顷婠的踪影,盖在她身上的锦被缓缓滑落。 好在沈顷婠还在屋内,也并不难找,林思慎抬起头一眼就透过纱帐,隐约看清梳妆台前,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沈顷婠已经起身了,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兰青绿荫伺候着梳妆束髻。 没想到,最后她居然睡着了,林思慎揉了揉眼睛,正打算掀开纱帐走出去。 兰青却突然走上前来,一边抬手掀开纱帐,一边回头对着沈顷婠恭敬道:“郡主,您还未歇息前,郡马她...” 话说到一半,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林思慎湿润惺忪的双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皆是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到林思慎的那一刻,兰青被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忍住了没喊出来,她目光呆滞的盯着林思慎,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林思慎倒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施施然爬起身,捡起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对着一动不动的兰青点头示意,而后唇角一扬,从兰青身旁掀开纱帐钻了出去。 兰青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林思慎的背影,幽幽问道:“郡马爷您是怎么进来的,奴婢一直守在门外,也没见您进来啊。” 林思慎躲在屏风后,匆匆将外衣穿好,而后轻咳一声仰头道:“兰青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吧?我自然是向郡主请示之后,才得已入内的,否则我还敢擅闯不成。” 兰青双眼瞪大,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急忙道:“可是奴婢分明记得,郡马爷本想求见郡主,奴婢禀告说郡主歇息了,郡马爷便转身离开了。” 林思慎整理好衣冠,笑容满面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看了眼沈顷婠,而后摇摇头装作无奈道:“兰青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却不好用了。” 兰青本是笃定林思慎离开了琉光阁,可看着林思慎那振振有词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守在门外时,的确有那么一会昏昏欲睡。 她竟真的开始怀疑自己记错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思慎:“郡马爷难道后来又折返了回来?” 林思慎满意的点了点头,骗起人来却是脸也不红:“不错,还是兰青姑娘替我向郡主请示的,兰青姑娘可想起来了” 兰青没回话,呆呆的站在床榻边,绞尽脑汁的开始回忆了起来。 梳妆过后,沈顷婠缓缓站起身,她看了眼面容呆滞还在冥思苦想的兰青,又看了眼若无其事,正在拉扯着衣领的林思慎,勾唇一笑,轻嗔道:“你可玩够了?莫要再欺负兰青老实了。” 有沈顷婠替自己说话,兰青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冲着林思慎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小跑着跑到了沈顷婠跟前,自然的拽着她的衣袖撒娇道:“郡主,奴婢真的没偷懒。奴婢就闭眼歇了一小会,就那么一小会,奴婢肯定没记错。” 看着在身旁撒娇的兰青,沈顷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却很是宠溺:“你呀,若是困了,回去歇息就是,不必时刻守着我。” 林思慎在一旁看着热闹,竟这才发现,沈顷婠虽然性子冷,但是对身旁这些个极为亲近的人,态度倒是很温和,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哄好了兰青之后,沈顷婠支开了她和绿荫,屋内就只余下她和林思慎两人。 林思慎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缓步走到了沈顷婠跟前,眨了眨眼问道:“特地将人支开,郡主想要与我单独说些什么?” 沈顷婠挑眉,似笑非笑的反问:“你觉着我能与你说些什么?” 林思慎环臂而立,佯装认真想了一阵,而后断言道:“自然是,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沈顷婠勾唇一笑,淡淡瞥了她一眼,嗔道:“胡言乱语。” 被这么娇嗔一声,林思慎竟觉得心中一阵酥麻,她压低了声音坏笑道:“难不成,郡主想再咬我一口。” 沈顷婠风轻云淡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敛眸咬着薄唇,没好气道:“你...我要与你说正事,你提那事做什么!” 生怕一会又把沈顷婠惹恼了,林思慎见好就收,她抿了抿唇笑问道:“那郡主要与我说什么正事。” 沈顷婠偏头看着她,神情恢复冷淡:“我要与你交代的事,是四皇兄的事。” 沈顷婠口中的四皇兄,便是沈忻洵。 一提起沈忻洵,林思慎面上的笑意就逐渐敛去,她眉头微蹙深吸一口气道:“郡主说吧。” 沈顷婠眸光微闪,她将林思慎混秘的这三日间,发生的事都告知了林思慎。 林思慎回府之后,府上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探望的客人,除了一些不足挂齿,前来攀附的官吏商贾之外。 最有分量的,便是近来颇受器重的二皇子,立下战功被召回京的四皇子,以及沈顷婠的父亲,皇帝同胞的弟弟,九王爷。 三个人是以不同的身份,前来探望林思慎的。 二皇子是受皇帝旨意,带着金银玉石绫罗绸缎,前来探望功臣。 九王爷是以岳父身份,前来探望自己昏迷未醒的女婿。 四皇子则是以同僚战友的身份,三次登门探望林思慎。 毕竟沈忻洵和林思慎在安庆城并肩作战过,他亲自登门探望林思慎也不奇怪,可怪就怪在,才过去三日他却来了三次。 几乎每日都会特地前来将军府,探望尚在昏迷之中的林思慎。 这无疑于给外人传递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四皇子和林思慎关系非常之亲厚。 从回京开始,四皇子就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以前四皇子在岭南时,人人都当他是被流放了,就算他是皇子,也压根就不会有人去在意他。 现在太子倒台了,皇帝将四皇子从岭南召回,还特意让他先去了一趟边境,披了一身战功回来。他一回京,皇帝就亲自下令,替他督建王府赏他金银财宝。 谁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有意扶持四皇子,让他与一家独大的二皇子分庭抗争。 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几乎个个心怀鬼胎,有人想要明哲保身,有人想要升官发财。 选择明哲保身的人,就如同九王爷和林将军,他们竭力与那两位皇子保持距离,除了公事,私下尽量不与他们来往。 而选择升官发财的人,就如同当初扶持太子的那帮人,太子倒台之后,除了几个有气节的文人之外,无一例外,全部倒向了二皇子。 他们要扶持的人,他们选择的人,能决定他们下半辈子,乃至他们家族的荣华富贵。 而那些朝廷官员,其实就是一群赌徒,而夺位之争,就像是一个赌大小的赌局,骰盅里的骰子是大是小,不到最后开盅,无人知晓。 现在文武百官中,除了一些以九个王爷为首,选择保持中立的朝臣之外,其他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二皇子。 而与之对比的,是初来京城的四皇子,明面上支持他的拥护者,几乎寥寥无几。 虽然无人敢定论最后谁会成为新帝,不过至少现在,瞎子都能看出来,赢面大的人是二皇子。 除了四皇子之外,在京城中名声大噪的人还有林思慎,从她攻破安庆城,坑杀了十几万寮军开始,她就成了晋国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京城之中,再无人将她视作,当初那个只懂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 四皇子的三次探望丝毫不避嫌,他就是要让外人知道,自己和林思慎的关系非比寻常,而林思慎就是他的人。 林思慎没表态,可外人却都以为,林思慎已经选择了站在四皇子身边,就连掌握着林思慎把柄的二皇子,甚至都开始怀疑。 趁着她昏迷,沈忻洵居然刻意引人误会,偏他又是借着来探望的幌子,就算林将军再不愿意,那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沉默了良久,待她抬眸看向沈顷婠,却见她不知何时已行至窗边,拾起了一片被风吹来,落在窗柩旁的一片竹叶,饶有兴趣地端详着。 沈顷婠轻拈着那片青翠的竹叶,她低眉看着,唇角微微上扬。 林思慎走到她身后,环臂闷闷埋怨道:“这就是郡主选的人?” 她实在是不喜欢沈忻洵这个人,他根本就与太子二皇子没分别。 沈顷婠闻言回眸看向她,如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点点揉碎的星光,她淡淡一笑轻飘飘启唇问道:“谁与你说,他是我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勤劳起来!!! 从今天开始,每天改成九点半更新,有点冷。 感谢在2020-01-17 22:30:51~2020-01-19 21:2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不二臣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4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銀狐、热情观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9个;热情观众 5个;息、41752224、a人生何处不相逢、4132011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168652 18瓶;独漄 15瓶;逗拔逆、陆夏一生推、好きです西條 クロデ、青榭、盐汽水加糖、-、鱼头 10瓶;菩提。 7瓶;sai、林允儿的女人 5瓶;咔 3瓶;忘记时间 2瓶;无意穿堂风、唯侑、35784831、嘻刷刷、哟哟、溽月之十、白、pollyz、297225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098 沈顷婠的话让林思慎大惊失色, 如果说沈顷婠选择的人不是沈忻洵,那还能有谁。 闻行任是沈顷婠的人,这毋庸置疑,而闻行任对沈忻洵的态度恭敬顺从,这难道还不能说明, 沈顷婠是在替沈忻洵铺路吗? 之前林思慎也怀疑过, 因为当初在边疆时, 沈忻洵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挑拨林思慎和沈顷婠关系。当时林思慎就在怀疑, 沈忻洵和沈顷婠是不是貌合神离, 只是表面上的合作关系。 如今沈顷婠的否认, 让她愈发怀疑起来。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抬眸看向了站在窗前, 悠然自得风轻云淡的沈顷婠, 颇有些疑惑的询问道:“郡主选的人不是沈忻洵,难不成还有别人?” 沈顷婠抬手勾起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待到时机成熟后, 你便会知晓。” 又是拖字诀, 林思慎有些气恼的紧蹙眉头,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沈顷婠想要做什么, 她都不会告诉林思慎。倘若林思慎大着胆子问上一句,沈顷婠就说日后她会明白。 什么都瞒着她,这分明就是不相信她。 林思慎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她都愿意相信沈顷婠,沈顷婠却一点信任都不肯给她。 若是以前,依着林思慎的脾气,无论她心中有多不悦,都会憋在心中,面上不显露丝毫。 可今日她与沈顷婠之间的关系,已经明显更进一步了。她愿意抛弃理智选择相信沈顷婠,可沈顷婠却还像以往一样,什么都瞒着她提防着她。 委屈不甘,林思慎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一开口,语气间也仿佛带着尖刺,直接呛向沈顷婠:“郡主还在怀疑我?怕我将得知的消息悉数告知二皇子,坏了郡主的计划?” 从来没有人敢像林思慎这样,当着面对沈顷婠不满的发脾气,就不提九王爷和几位皇子了,就连老皇帝与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 面对着林思慎如此语气态度,沈顷婠却并未气恼,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眉头微蹙正色道:“不是我不愿告知于你,而是现在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沈顷婠仍有隐瞒,不过她这次好歹还是解释了一句。 林思慎刚刚一时头脑发热,稍稍冷静下来后,她便敏锐的从沈顷婠的话语中听出了深意。 知道了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句话不仅是在解释,还是在提醒林思慎,莫要想着私下去查探沈顷婠和沈忻洵的关系。 林思慎原本还真有打算,如果沈顷婠到最后,还是不愿告知与她其中内情。那她便私下动用罗网,抽丝剥茧的查出沈顷婠和沈忻洵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合作关系,还有沈顷婠到底暗中在扶持何人。 现在沈顷婠一句话,就在告诫她,不要妄图去牵涉其中。 怒火泻去,冷静思忖了片刻之后,林思慎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却见她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神情风轻云淡,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落在自己身上,平静的泛不起丝毫波澜。 林思慎突然有些心虚,刚刚她冷着脸发脾气的模样,现在想想都觉着尴尬。 她踌蹴着上前一步,耷拉着脑袋没说话,抬手轻轻碰了下沈顷婠的手,而后抬眸偷偷看了眼沈顷婠,见她并未露出不悦神色后,便大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 沈顷婠目光悠悠的瞥了她一眼,神情中仍是不见喜怒,不过她却并未甩开林思慎的手,只是为表不满,轻轻晃了晃手,下一秒就被以为她要挣脱的林思慎,用力紧紧的攥住了。 林思慎轻咳一声眼神闪烁,她握着沈顷婠的手,弱弱道:“郡主我又错了。”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道:“何事需告知于你,我心中自有思量,你只需记住当初我们成婚之时的约定,我定不会背弃诺言。” 说其约定,林思慎却是神色一僵,当初的约定中可还有个三年之期间,沈顷婠说不会背弃约定,那岂不是说再过几月,她就要和沈顷婠和离了? 只看了眼林思慎的脸色,沈顷婠几乎就能猜到她此时是在想什么,她轻笑出声,指尖在林思慎的掌心轻轻刮过,口中嗔了句:“别胡思乱想,我说的约定,是当初应承你,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便会护你和将军府周全。” 那和离之事呢? 林思慎抿了抿唇正要开门问,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而后兰青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郡主,四皇子来了。” 门外兰青话音才落,林思慎脸色当即沉了下去,她幽幽抬眸看着沈顷婠,长叹了口气:“那个讨厌鬼又来了。” 看着林思慎皱巴巴的脸,沈顷婠忍不住唇角上扬,抬手准确无误的捏住了林思慎的耳垂,轻轻拽了拽,嗔笑道:“什么讨厌鬼,是四皇兄,日后你也得这般叫他。” 林思慎唇角一撇,满脸都写着不情愿:“他来府上做什么,探你还是探我?” 沈顷婠面上笑意逐渐敛去,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提醒道:“自然是来探你,这几日来府上,四皇兄好似和林将军相谈甚欢。” 林思慎闻言头疼的扶额:“父亲不会又看上四皇子了吧。” 沈顷婠淡淡一笑,摇头道:“这我倒不知晓,不过四皇兄最会投其所好。这几日间,他每日来都会给林将军带上一壶好酒。” 林思慎愈发头疼了,她蹙眉又问道:“父亲收下了?” 沈顷婠也没直说,只是随意抬手,替林思慎拂去她肩头的一处褶皱:“四皇兄送来的酒,大多是民间百姓自己酿造的米酒黄酒,林将军对此甚是满意。” 也就是说,沈忻洵送来的酒并不贵重,也不难得。只是刚好讨巧,让林将军既喜欢又没那么多警惕之心。 上次太子的亏没吃够,这回还敢和四皇子私下有来往,也不知该说父亲是胸无城府,还是太过没心没肺。 林思慎叹了口气,垂眸道:“看来,我有必要与父亲好好谈上一回了。” 沈顷婠眉尖一挑,并未言语。 她对林诤此人其实也颇为欣赏,在战场之上林将军能呼风唤雨用兵如神,下了战场,寻常待人处世,他却又极为坦荡赤忱。 只是有时这份坦荡赤忱,却不免被人利用践踏。 想起那坦荡到憨厚的林将军,以及那古灵精怪童心未泯的柳卿云,沈顷婠忍不住勾唇一笑,她侧头看着正垂眸沉思的林思慎,上下打量了一眼。 眼前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干净请清新。 林思慎侧脸的线条流畅温和,睫毛又长又翘,双目清澈明亮,鼻梁俊俏笔挺,还有她那总是上扬的唇角,让人只看她一眼,便情不自禁的生出信任之情。 她并不是单纯的长得像林将军和林夫人,而是几乎集合了两人所有的优点,所以林思慎与自己一双父母,皆是似像非像。 看上去温柔单纯,内里却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事事都了然于心,却又爱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也不知林将军和林夫人,那么一对单纯坦荡的夫妇,是怎么生下林思慎这只小狐狸来的。 有时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就算是她最窘迫时的模样,也越看越欢喜。 明明此时的林思慎又黑又瘦,早没了当初那风流倜傥的模样,可沈顷婠却觉着两年不见,林思慎似乎变得更为可爱喜人了。 林思慎可不知自己现在在沈顷婠的眼中,是何等的娇憨可人,她环臂而立垂眸思忖了片刻后,无奈开口道:“他怎么说都是来探我的,我总不能闭门不见吧,人家好歹也是四皇子殿下。” 虽然林思慎不情愿去见沈忻洵,可沈忻洵的确是特意登门来探望她的,再怎么不情愿,最后到底还是得去,布巾得去,还得笑面相曲意奉承。 正当林思慎幽幽叹气时,沈顷婠却勾唇一笑,淡淡道:“你若真不想见到四皇兄,大可不去。” 林思慎心一动,她抬眸看着沈顷婠,想着她定是有什么万全之策,既能不去见沈忻洵又能不得罪他,便虚心请教道:“若不去,得找什么由头?” 沈顷婠面色平静无波,她言简意赅的启唇道:“久别胜新婚。” 林思慎的脸唰的红了起来,她当即垂下头,口中喃喃道:“四皇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女子,如何久别....” 话说到一半,林思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更是红透了。 林思慎当初在凝香楼和秦灏瞎混的时候,秦灏曾偷偷摸摸给了她一本图册,也不说名字,只与她说这图册实在是稀奇,瞧了叫人血脉偾张。 之前秦灏也少不了给林思慎带些禁书,初始林思慎倒也翻阅过一些,可瞧了些也没什么兴趣,就丢在了一旁,过几日还回去。 偏偏那回她将图册带回府后,有一日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想起来秦灏将图册给她时,那兴奋的语无伦次的模样,便找出图册挑灯夜读。 一翻开林思慎便觉着有些古怪,寻常秦灏给她禁书皆是男女,这回却是男男女女,瞧着让人觉得新奇又脸红心跳。 那日看完之后,林思慎鬼使神差的将那本画册藏了起来,并未还给秦灏,为此她还被秦灏怀疑过,被怀疑有断袖之癖,秦灏还笑嘻嘻的取笑她,要送她几个漂亮男人享用。 林思慎突然想起来,那本画册至今还藏在老院子床榻下的暗格中,那些隐隐约约看过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眼神飘忽的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 沈顷婠面色如常,一贯的清冷孤傲,她并不知晓林思慎此时在想些什么,只是就着刚刚林思慎的话,轻启薄唇道:“你去露个面倒也无妨,不过莫要与他太过亲近。” 林思慎轻咳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接过话,快速道:“不能太过亲近,这么说我得离他三尺远?” 沈顷婠闻言眉头微蹙,竟是微微侧头,面色紧凝的正色道:“三尺怎算是远?” 林思慎缩了缩脖子,不自在的拽了下衣领,刚刚想起的那些旖旎画面,让她现在还静不下心来:“那依郡主的意思,多远才算远。” 沈顷婠薄唇微扬,敛眸径直道:“十尺。” 林思慎神色一僵,她幽幽看向沈顷婠:“郡主是想让我和四皇子隔着十尺远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十点不变,我会更勤劳的(没钱了 明天想补个双更(如果我弟弟没霸占我电脑玩守望的话感谢在2020-01-19 21:22:50~2020-01-20 22:0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听说土豆也叫洋芋攒一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别来无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里梦外、萝莉与zack、35805169、霅霅不止、书豆豆、41284410、热情观众、你为何如此撩人、21897252、独漄、云深不归处、麦麦不得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渡.、我的粑粑麻麻、senkuu、l酱、恋曲、盐汽水加糖 10瓶;洛 8瓶;32109662、sss15、花样作死冠军 5瓶;41156714 4瓶;redamancy:d 2瓶;你的小宇_、决明、一条小蠢龙、嘻刷刷、不羡江中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9、099 见林思慎面色讶异,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瞥着她,启唇戏谑问道:“这么说,你觉着十尺是近了,还是远了?” 隔着十尺远,那岂不是得隔着一条官道说话, 林思慎疑惑的眯着眼, 所幸吐槽道:“照郡主的意思, 那不如不见?” 沈顷婠闻言挑眉,笃定道:“那就不见。” 这也太善变了吧, 刚刚沈顷婠才示意她可以一见, 现下又说不见。 林思慎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踌蹴着问道:“当真不见?郡主不是说露个面也无妨吗?” 沈忻洵到底是皇子,如今又是老皇帝跟前的红人, 他三番四次的登门拜访林思慎, 之前未醒就算了,如今醒来了林思慎还不见,那也太不将沈忻洵放在眼中了。 林思慎还在犹豫, 沈顷婠却走到桌边, 施施然的提壶斟茶:“你不是说你不想去见他吗, 那就不去见。” 林思慎本就不想见沈忻洵,如今沈顷婠两三句的鼓动, 还便真让她下定了决心,她走到沈顷婠身旁坐下,很是自然的接过了沈顷婠斟的一杯温茶。 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后,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那我就继续装病,找个人去告知于他。” 沈顷婠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平静的面容之上,唇角微微扬起:“很好。” 从琉光阁出来后,林思慎马不停蹄的回了养病的院落,才往床上一躺,没多时便有人寻来。 院子里,墨竹正整理着药莆,抬眼便看到林思韬正站在院子门前,似乎有些犹豫。 墨竹就着一旁木桶里的清水,洗干净了双手,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快步走到林思韬跟前:“大公子可是来看望公子?” 林思韬的目光落在墨竹面容之上,很快便眼神闪烁的偏开,他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她可苏醒了?” 墨竹神色淡然,她微微颌首,恭敬的侧身让开:“公子醒了,大公子且随我来。” 林思慎本打算让墨竹去找林将军传个话,可林思韬的到来让她变了主意,一个普通的丫鬟若是特意去找主子,只为说一句林思慎睡了过去,恐怕会显得有些古怪。 若是这事让林思韬去与林将军说,那倒正常了许多。 林思慎也没隐瞒林思韬,她直言自己不太喜欢沈忻洵,亦不想见到他,林思韬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了然一笑。 沈忻洵和林将军在前厅闲谈着,没一会老夫人便派人来通禀,说是小公子已经醒来了。林将军喜出望外,还不等他说些什么,沈忻洵就主动起身,提出要亲自去看看林思慎才能放心。 沈忻洵的身份摆在那,更何况林将军也不打算阻拦,当即便打算亲自领着沈忻洵,一同过去看看林思慎。 两人才走出前厅,林思韬就迎面撞了过来。 林思韬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院落中,偶尔去后花园练练剑,若是无事发生很少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林将军对于林思韬的出现,可比沈忻洵还诧异。 呆愣了一会后,林将军这才走到两人身侧,向着林思韬出声介绍起沈忻洵:“韬儿,这位便是四皇子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林思韬身型修长健硕,几乎与沈忻洵一般高,俊朗的面容上神情不卑不亢,他抬眸直视着沈忻洵的双眼,而后徐徐躬身,单手作揖行礼道:“林思韬,见过四皇子殿下。” 林将军在一旁,又向沈忻洵介绍起林思韬:“殿下,这位便是老臣的长子,慎儿的兄长,名唤思韬。” 沈忻洵和林思韬自然是互相听说过,对方的名头,不过见面还是第一回。 当年林思韬还跟随在林将军身侧,英姿焕发驰骋沙场时,沈忻洵还在皇宫中,当那不受宠处处被太子欺负排挤的小皇子。 如今两人的情形倒像是调转了过来,沈忻洵意气风发,林思韬却是颓丧了多年。 沈忻洵面上噙着清朗笑意,一见林思韬行礼他竟是眉头上挑,上前扶起林思韬,长叹了口气道:“大公子不必多礼,你是为我晋国浴血奋战过的功臣,本王哪受的起大公子一礼。” 见沈忻洵如此态度,林将军捋着胡子倒是颇为满意,可林思韬却是不动声色的退开了半步,站在林将军身侧,微垂着头低声道:“殿下太过抬举卑职了。” 林将军呵呵一笑,问向林思韬:“韬儿,你来此可是有何事?” 林思韬低垂着眉目,轻声道:“父亲,儿子刚刚已经去看过慎儿了,回来时听下人说,府中来了一位贵客,正由父亲亲自接待。儿子有些好奇,便特意来看一眼来的是何贵客,岂料正巧撞上了父亲和殿下。” 林将军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林思韬的说辞有古怪,便径直问道:“这么说,你刚刚才去看过了慎儿,她现下情况如何了?” 林思韬轻叹了口气,语气担忧道:“慎儿她才醒来不久,身子很是虚弱。不过聊了几句,她便倦怠疲累,儿子离开时她又昏睡了过去。” 林将军闻言捋着胡子,思忖着开口道:“这么说,还是不去打搅她为好。” 林思韬垂着头没说话,眼角余光却瞥向了沈忻洵,好似正在观察着他的神色。 沈忻洵温和一笑:“既然慎儿又睡下了,那本王也不好前去打搅,还是等慎儿好些后,本王再来探望。” 眼看着林将军和沈忻洵又寒暄几句之后,沈忻洵告辞离去,林思韬这便与林将军告退,匆匆走回了林思慎之前住的老院子。 不去见沈忻洵,林思慎的心情大好,她懒洋洋的趴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盘满满的荔枝,看上去个个饱满新鲜。 林思慎熟练的剥了皮去了籽,往嘴里丢入荔枝肉,眯着眼嚼两口。 浓郁的荔枝香味充盈着整个口腔,这些日子来身体的疲累皆是一扫而空,林思慎面上逐渐浮现满足的笑意。 林思慎从小到大最爱吃的水果,便是荔枝。 晋国之内,盛产荔枝的地方唯有百越。而百越离京城远有百里,京城中的人,鲜少有人能享用到如此新鲜多汁的荔枝。 林思慎桌上的这盘荔枝,可是沈顷婠特意吩咐兰青给她送来的。 每年这个时候,百越的荔枝成熟,当地官员便会特意派人摘下最饱满的荔枝,冰镇储藏,快马加鞭的送来京城。 至于送去哪,自然是送去了皇宫之内,给皇帝享用。 今日皇帝才派人来将军府,把百越新送来的荔枝赏赐给沈顷婠,谁知一转头,这荔枝还没进琉光阁,就先落到了林思慎的桌上。 沈顷婠自己没留,亦是没给老夫人和林将军,而是一颗不少的全部给了林思慎。 若不是知晓林思慎爱极了荔枝,恐怕这等行为,就有些不符她平日的作风。 林思韬来的时候,林思慎已经吃了大半,她好不容易才停下嘴,打算将剩下去的荔枝送去给祖母和娘亲尝尝。 林思慎取了几颗荔枝,献宝似的捧到了林思韬跟前,笑嘻嘻道:“大哥,你来的正巧,刚从百越送来的荔枝,尝尝吧。” 林思韬看着林思慎亮晶晶的双眸,忍不住唇角微勾,他摇了摇头一脸宠溺道:“大哥不吃,都留给你吧。” 林思慎也没理他的拒绝,径直塞到了他的手中,而后笑问道:“大哥就不好奇,这些荔枝是从哪来的?” 这问题倒是有些蠢了,从皇宫里出来的东西,除了郡主之外,这个府上还有何人能有。 不过林思韬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盯着林思慎的脸瞧了好一会,突然暗笑了一声问道:“慎儿这般模样,可是得意?” 林思慎轻咳一声,取了颗荔枝把玩在手中:“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思韬笑而不语,他算是看出来了,林思慎和郡主的关系应当是又近了一步,否则林思慎今日才醒来,怎可能这般开心。 在林思韬那略带深意的眼神下,林思慎有些不自在了,她转移了话题正色道:“大哥,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林思韬几乎瞬间便明白了林思慎所说的正事是什么,他笑意逐渐敛去,沉声道:“你是想问我四皇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大哥觉着此人如何?” “虚伪。” 林思韬想也没想,就这从口中斩钉截铁的吐出这两个字评语,倒让林思慎有些愣住了。 虽然只与沈忻洵见了一面,也就说了那么一两句话,可林思韬似乎很是笃定的这般评价沈忻洵:“四皇子与二皇子,倒也没什么分别。”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我与大哥的看法一样。” 也就说,如今两个夺嫡的皇子,其实都是同一种人,表面上礼贤下士温和有礼,其实却极为虚伪自负,是名副其实的笑面虎。 好在沈顷婠选择的人,并不是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若是换做林思慎,恐怕她也无法在这两人之中做出选择,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林思韬担忧的看着林思慎,突然开口道:“慎儿,依大哥看,这个四皇子似乎对你有所图,你日后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林思慎心下一惊,她疑惑问道:“大哥是如何知晓的?” 林思韬摸了摸下巴,思忖着答道:“他几次三番来府上探你,大哥原以为你与他关系亲厚,这般倒也没那么奇怪。可你醒来后,大哥却见你对他极其厌烦。既然不是关系亲厚,却又对你如此殷切关忧,他定是有所图谋。”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之后真的定不了时,一会有事一会有事的。 感谢在2020-01-20 22:01:07~2020-01-21 22:2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冬虫草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包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5个;deeplove 4个;小风、挚爱、萝莉与zack、啦啦啦、董夫人吖、小辰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玉 20瓶;田北七不北七 10瓶;鹓鶵、梦里梦外 5瓶;一只小帅fai 3瓶;热情观众、贺朝 2瓶;。背对背拥抱、衍泰、无意穿堂风、35784831、奈何往兮、嘩啦啦啦2121159、饭米、雨、我就是来看看、丁辉人的o、白、小西东、行韵、老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0、100 醒来之后, 在将军府内养伤的这段日子,林思慎久违的过上了清闲自在的生活。 她晨起后,先是陪大哥在后花园练剑。半个时辰后,回去歇息用早膳,就去祖母的佛堂, 陪祖母抄写佛经。又过一个时辰, 陪着娘亲去满香楼吃茶, 看戏听书。 晌午之前回到府上,往肚子里灌上两碗药汤, 而后马不停蹄的溜回琉光阁, 死皮赖脸的爬上沈顷绾的床, 说要陪她小憩。 如今正是炎炎夏日,整片大地都像是放在火炉之中烤炙一般。 林思慎每日都说是来陪沈顷绾小憩, 不等沈顷绾上床, 她就麻溜的脱衣爬上床躺好,眼巴巴的等着沈顷绾上来。 沈顷绾的体温,不管春夏秋冬, 总是散发着阵阵凉意, 冬日也就罢了, 这炎炎夏日挨着她,就像是挨着一大块冰似的, 舒服又凉爽。 林思慎就正好与沈顷婠相反,她的身体永远都是热烈温暖的,冬日倒是不怕冷, 夏日便有些受苦了,浑身上下像火炉一样烤人。 尽管就连兰青偶尔不小心碰到林思慎,都嫌弃她身上太热,可沈顷婠却一次都没把她赶下床。 每日一到时辰,沈顷婠就卸下妆容,取下发簪,褪去外衣,波澜不惊的躺在林思慎身侧,闭眼不语,就如同往常小憩一般,也当林思慎没存在一般。 林思慎也不打搅沈顷婠,乖乖躺在她身旁闭上眼,只是偶尔会睁眼看看沈顷婠有没有睡着,而后趁着沈顷婠未被惊动,便要往她身边蹭去。 她要亲昵的贴在沈顷婠身旁,还要伸手握住沈顷婠的手,五指相扣后这才满意的闭上眼歇息。 只有等林思慎睡着后,沈顷婠与林思慎交扣的手才会轻轻一动,明明沈顷婠尚未睁眼气息平静,指腹却在林思慎的手背之上摩挲。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大半月,悠闲而平静。 林思慎几乎快要忘记了,那两年刀头舔血殊死奋战的日子,只是午夜梦回时才会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想起被她下令坑杀的数十万寮人,他们瞪大惶恐不安的双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些都是战场的残酷之处,林思慎不觉惭愧,因她知晓若是她败了,寮军对她的手段恐怕会残忍上百倍千倍。 养了大半月的伤后,皇帝的口谕便借由林将军的口,传到了林思慎的耳中。 皇帝听闻林思慎已经醒来,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便下口谕召见林思慎。 早在四皇子回京城每两日后,在安庆立下战功的人便个个都进行了封赏,而其中最大的功臣林思慎虽然尚在昏迷,但皇帝已经给了她封赏。 封林思慎为兵部侍郎,位居正三品。 林思慎入仕只短短三年,身份便水涨船高,从三年前的那个纨绔小公子,成了如今人口相传的英勇小将军,也成了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兵部侍郎。 除了在安庆立下的战功之外,林思慎的升迁必不可少的还有两位功臣,这两位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 这二人各自都以为,林思慎已是他们可以拿捏的附庸,自然不介意在皇帝面上替林思慎说上几句好话,升她的官,便是涨自己的势力。 皇帝召见林思慎倒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对她大加赞赏体恤一番罢了。 早朝散去后,林思慎本打算加快步子离开,却不想沈忻洵一早就盯着她,皇帝一走他便径直走向了林思慎。 林思慎眼角余光分明瞥见沈忻洵正向她走来,她却佯装不察,转身背对着沈忻洵,大步踏出了金銮殿。 岂料沈忻洵见她加快步子离开,竟是在她身后,遥遥张嘴唤了一声。 “慎儿。” 身后沈忻洵的叫声飘入耳中,林思慎眉头微蹙脚步却丝毫不停,她和沈忻洵隔着还算有些距离,沈忻洵的声音又不大,就算她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了,应当也不算无礼。 眼看着林思慎走远,沈忻洵突然顿下了步子,他眯眼看着林思慎的背影,面上神情未露不悦,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难怪婠儿会对林思慎,他倒也越来越觉得林思慎有趣了。 与林思慎并肩而行的,是一位仕读学士,他也听到了四皇子的声音,虽然听到慎儿两字时,他稍稍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抬手拦住了林思慎,神态间满是殷切:“侍郎大人请留步,四皇子殿下好似正在大人。” 此人一开口,林思慎就算再想离开也不得不停下了,她心中暗骂此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面上却是装作一副茫然的模样:“殿下找我?” 一边说着她一边回头疑惑的看了眼,果然看到沈忻洵站在不远处,对着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缓步向着林思慎走来。 林思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一旁的学士,点了点头谢道:“还好经学士大人提醒,否则思慎还真就这么走了。” 学士已经顺手拦下了林思慎,照道理他就应当离去了,可他却纹丝不动的站在林思慎身侧,微微弓着身子看着走来的沈忻洵:“侍郎大人不必客气。” 此人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林思慎看也没看他一眼,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扯开唇角,笑看向沈忻洵。 身穿蟒袍头束玉冠的翩翩公子,身长玉立剑眉星目,唇角噙着一丝温和笑意。抬眸望来时,俊朗面上绽露的那一丝清浅笑意,也不知能倾倒多少怀春少女。 唯一的缺憾便是他行走间,左腿似乎微微有些僵硬拖沓,像是跛了一般。 沈忻洵走到林思慎身旁,侧目看了眼那一直停留在林思慎身旁的学士,对着他微微一笑。 学士这才满足了,他躬身谄媚一笑,而后这才恭敬的告退离开了。 待那人走后,沈忻洵负手望着林思慎,柔声问道:“可否介意本王与你同行?” 林思慎本以为沈忻洵是想与她说些什么,可他未曾开口,只是与林思慎并肩从宫门走出后,屏退了迎来的仆从,继续一言不发的跟着林思慎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见他这般,林思慎也不得不让马夫先行回去,然后满脑子疑惑的跟在沈忻洵身旁。 又往前走了一段,林思慎忍不住想要开口,沈忻洵却先她一步,垂眸一笑柔声开口道:“慎儿,陪本王四处走走吧。” 林思慎压根就不想跟在沈忻洵身侧,可奈何身份有别,她又不敢明面上拒绝,只能暗中深吸一口气,应承道:“思慎领命。” 跟在沈忻洵身后,两人踱步顺着大道往前走去,身后的仆从隔开些许距离,恭恭敬敬的跟着。 两旁来往的百姓大多都认出了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又偷偷与一旁的同伴窃窃私语起来。 而跟她同行的四皇子,也有许多人从他的装束,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两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寻常百姓哪怕就是看上一眼都心生畏惧,见两人踱步而来,百姓们纷纷垂头避开,给两人让开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林思慎见状有些别扭,她平日在这条街巷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百姓们见了她就算忌讳,却也从不会像今日这般,退避三舍。 沈忻洵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他悠悠叹了口气低声道:“本王离开京城应当也有数十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不仅宫城变了,就连这熟悉的京城竟也变得如此陌生。” 没想到他竟是突然感慨了起来,林思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安抚道:“殿下既然回来了,再待些日子便也都熟悉了。” 沈忻洵朗声一笑,偏头看向林思慎:“说的也是,不过若是有慎儿陪同,想来本王应当会更快适应。” 林思慎闻言神色不变,眉头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蹙,还想让林思慎陪着他在京城闲逛,是怕今日看到他们同行的人不够多吗 虽然心中厌恶至极,可林思慎还真能保持着面上不露出丝毫,对沈忻洵的厌恶。 她面露难色,有些无奈又有些遗憾道:“思慎如今任职兵部侍郎,公事也多了不少,恐怕空闲的时日不多。若是殿下需要人陪同,不如思慎替殿下推举一人?” 沈忻洵笑了笑没说话,他抬眸看看向林思慎身后,突然开口问道:“不知慎儿可喜欢胭脂红粉?” 林思慎面色一僵,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攥,她垂眸低声道:“殿下真是开玩笑,思慎乃是粗糙之人,又是男儿身,怎会如同女子般喜爱胭脂红粉呢。” 沈忻洵闻言歉意一笑,漆黑锐利的眸子带着笑意,眨也不眨的盯着林思慎的面色:“是本王错了,本王一时口误,本王其实是想问,慎儿平日可喜欢送婠儿一些胭脂红粉?” 林思慎摇了摇头,神色平静的解释道:“郡主不太喜欢,思慎又对女儿家用的物什知之甚少。” 沈忻洵闻言眉头微蹙,笑着叹了口气道:“这怎么行,婠儿毕竟是个爱美的女儿家,怎会不喜欢胭脂红粉。这送不送是你的心意,欢不欢喜那便是婠儿的事。” 话音才落,不等林思慎开口,沈忻洵又抬手往林思慎身后一指,满面笑意饶有兴趣道:“正巧路过,不如慎儿进去替婠儿挑一盒胭脂,本王替你买下。” 林思慎下意识地回身看去,却只见身后的胭脂铺上的匾额上,明明晃晃的挂着两个大字。 云记。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和抑制不住的哭腔,在一旁响起。 “林公子,您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电脑出了问题,不是我故意要拖的,搞了好久。感谢在2020-01-21 22:28:18~2020-01-22 23:0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15个;云深不归处 2个;卷卷、墨小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orth 10瓶;青仔 9瓶;41693044 6瓶;羡仙、董夫人吖 5瓶;? 4瓶;。背对背拥抱、决明、奈何往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1、101 一大早开铺, 店里就迎来了一位熟客,云鎏忙前忙后的招呼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说服客人买下了最新款的胭脂。 结账之后,云鎏温和恭敬地送客人出门,与客人细声告别。一直到看着那位客人逐渐远去, 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抬手抹去白皙额头上, 那冒出来地一层细汗。 云鎏本打算转身回店,可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 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店铺前, 那道熟悉的印入骨血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道清瘦修长的背影, 一个若隐若现的侧脸,可云鎏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林思慎背对着她, 与一个身型高大相貌英俊, 衣着雍容贵气的男子同行,他们正好停在胭脂铺前,不知再说些什么。 云鎏有些难以置信, 她呆呆地看着林思慎, 不敢出声惊扰, 她甚至觉得这又是自己的梦。 直到与林思慎同行的那个贵公子,突然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 而后勾唇满意一笑,又与林思慎说了些什么,林思慎这才缓缓转过身。 “林公子, 您终于来了。” 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林思慎的目光终于从匾额上落下,落在了门前,那红衣似火清丽无双的女子身上。 两年未见,云鎏似乎没有变过,她还是那么的美丽耀眼,还是那么的温婉动人,甚至她看向林思慎的眼神,都如同两年前那般,百转千回情丝缠绕。 再见云鎏,林思慎心中仍是泛不起丝毫波澜。不过若问她是否有所触动,那是自然的,就如同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好友,那一闪而过的惊喜,真诚而明媚。 林思慎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她欣喜却又带着克制,微微点了点头:“云鎏姑娘。” 云鎏自然而然的将一旁的沈忻洵忽略,哪怕从穿着气度便能看出他的身份,可云鎏却并不在意,她满眼都装的是眼前的林思慎,她有些急切的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目光细细的划过林思慎的眉眼鼻梁唇瓣。 眼眸中弥漫着朦胧湿润的雾气,微微一眨,那雾气凝结的细碎水珠,便悄然滑出眼眶。 云鎏藏在袖间的十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她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仰头用发红的眼睛注视着林思慎,语气温柔的不像话:“林公子瘦了不少,也黑了些。” 这话语间的暧昧情愫,恐怕就是一个不识两人的路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奥妙。 沈忻洵自然也听明白了,他垂眸一笑,抬眼看向了林思慎,笑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慎儿的老熟人?” 林思慎满心复杂,明明两年未见,为何云鎏还是如此的痴情,还在痴痴的等着她,她心中有所触动眼神亦是有些闪躲,避开了云鎏柔情的目光。 沈忻洵问了话,林思慎迅速的整理好面上的神情,微笑着回头,与沈忻洵介绍了起来:“殿下,这位姑娘是云记胭脂铺的老板娘,云鎏姑娘。” 林思慎不知道沈忻洵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她带到了云记胭脂铺,不过就算沈忻洵之前是无意的,那刚刚这一幕,恐怕他也看出了云鎏对她的感情。 沈忻洵眯着眼想了想,又看了眼林思慎跟前,那个清秀貌美楚楚动人的红衣女子,突然笑着道:“云鎏,这名字听来,倒是有些耳熟。” 云鎏本只是默默注视着林思慎,听闻沈忻洵的话语,她抬眸看了此人一眼,而后很快脸色一白,垂下头去。 云鎏当初在凝香楼,也算是见过不少位高权重的大臣,出身贵门的公子哥。林思慎虽然出身威远将军府,可也算不得客人中身份最尊贵的人。 从沈忻洵的穿着,很容易便能猜出他的身份,他丝毫没有遮掩的穿着蟒袍,戴着玉冠,傻子都知道他是皇家子弟。 当初云鎏在凝香楼时,是头等花魁,更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沈忻洵说云鎏的名字听来耳熟,想来就是在暗讽云鎏以前的身份。 云鎏垂头站在林思慎身前,目光隐忍而痛苦,在凝香楼的那段日子,是她最痛苦也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有时她想要忘记,却又不舍忘记。 林思慎转头看着沈忻洵,朗声笑道:“云鎏姑娘是云记胭脂铺的老板,而云记胭脂铺莫说在京城,就是在晋国也颇负盛名,殿下听过也不稀奇。” 沈忻洵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这么说来,本王倒还真有可能听过云记的胭脂,自然也有可能听过云老板的名号。” 既然沈忻洵顺着台阶下来了,林思慎便也一笑而过,她拂袖一指柜台之上摆着的胭脂:“殿下可想要在此买些胭脂,回去送给夫人们?” 沈忻洵摆了摆手,他盯着林思慎的脸色,笑道:“这倒是不急,不过本王看慎儿与云老板,似乎关系非同一般,也不知婠儿是否知晓。” 默不作声的云鎏抬眸看了眼林思慎,从林思慎微冷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沈忻洵的厌恶和抗拒。 云鎏看出沈忻洵就是刻意让林思慎难堪,她眉头微蹙双手紧握,突然不卑不亢的迎着沈忻洵上前一步。 她唇角勾起一抹礼貌而疏离的浅笑,风轻云淡的坦然自己的身份:“殿下,小女子过往不过是一个在凝香楼混迹过的风尘女子,而林公子是威远将军府的小将军,又是青阳郡主的夫婿。就算小女子曾与林公子有过交集,那也不过是林公子可怜小女子罢了。” “身份有别,林公子偶尔帮衬小女子已是菩萨心肠,小女子又怎敢高攀林公子。” 这么一段话下来,林思慎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云鎏。 云鎏是知道沈忻洵为难她,怕她因此被郡主责罚,这才有意替她解释,却又不得不言语间贬低自己。 沈忻洵盯着林思慎看了眼,而后笑了笑没说话,云鎏和林思慎之间的关系,在京城可是人尽皆知,也不难查探到。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姓云的女子,还真如传闻中那般,一颗痴心牢牢系在林思慎身上。 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忻洵的目光终于从林思慎身上移开,落在了云鎏身上,深邃的眸中闪过一道隐晦的暗光:“看来云老板不仅很会做生意,还很会为人处世。” 云鎏比林思慎更加敏锐的察觉到,沈忻洵那异样的眼神,那一闪而过的炙热和侵略,就像是看到一件精美的瓷器,忍不住想要出手推到在地上,看着它支离破碎凋零破败,以满足心中那怪异的满足感。 这样的眼神云鎏太过熟悉了,当初她为何会痴恋上林思慎,正是因她有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正是因她看向自己时,那纯粹而平静的疼惜,没有哪怕一丝的占有和侵略。 云鎏快速的垂下头,双手轻轻一颤,她强压住心中的不适和不安:“若是殿下当真听过云记,那便是云记的无上荣耀。我们云记的胭脂在京城之内,的确颇受不少夫人小姐的喜爱。想来殿下府上女眷也不少,不如小女子改日派人送上几盒新款的胭脂,送予殿下府中的夫人。” 沈忻洵不动声色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轻笑一声,柔声与云鎏道:“本王从不收白送的东西。不如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本王今日还有些事要办,劳烦云老板今夜便带上胭脂,亲自送来本王府上,如何?” 让云鎏夜里送胭脂去府上? 一旁的林思慎几乎瞬间便明白了沈忻洵的意思,她脸色微微一变,侧目看向了云鎏。 果然,云鎏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垂着头纤细瘦弱的身子如同风中杨柳般,轻轻颤抖着。 林思慎上前一步,半个身子正巧挡住了云鎏,她迎着沈忻洵的目光:“殿下,夜里让云鎏姑娘一个弱女子出门,总归有些不方便。” 沈忻洵压根就没打算放弃,他盯着躲在林思慎身后的云鎏,目光带笑:“慎儿大可放心,本王会派人接送云老板,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 林思慎微微侧身,彻底的将云鎏挡在身后,她不想得罪沈忻洵,可她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忻洵欺负云鎏。 她面上笑意逐渐消失,平静的看着沈忻洵:“殿下若真是看中了云记的胭脂,那不如现下便挑好,思慎这就派人送去府上。” 初见面时,虽也有些厌恶沈忻洵,可林思慎还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的嚣张跋扈,比起太子都有过之无不及。太子起码还会顾忌皇帝,只敢派手下人为非作歹。 沈忻洵的做派,可比太子还夸张不少。 他初来乍到,本该谦逊有礼事事隐忍,这般为所欲为嚣张跋扈,恐怕也就只能惹人生厌。 听林思慎这般说,沈忻洵倒是面色不变,他戏谑一笑压低声音道:“既然慎儿想代劳,那不如今夜,就由慎儿亲自将胭脂送去本王府上吧。” 闻言,云鎏抓着林思慎衣角的手突然一紧,她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林思慎额角青筋一跳,面对着沈忻洵的咄咄逼人,她有些忍无可忍了,正当她压不住怒气想要开口呵斥之际,却见一道白衣身影翩然出现在沈忻洵身后。 林思慎嘴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呆呆的看着那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绝色女子,眼中的羞恼逐渐转变为欣喜。 “四皇兄想要胭脂,那不如由婠儿送去四皇兄府上,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不喜欢了也很正常,没关系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喜欢过。 晚安。感谢在2020-01-22 23:05:43~2020-01-23 22:3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3个;左岸的可乐、?昴、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ni 20瓶;东方夜放花千树 18瓶;云深不归处、与西、lorr 10瓶;莫得感情 5瓶;夜花凉 3瓶;衍泰、咔 2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2、102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云记胭脂铺前, 就连匆匆走过的行人也不禁放慢了脚步,偷偷侧目望去。 只因那胭脂铺门前,正站在一个仿似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只见那女子白衣如雪翩然若仙,玉手执着一把素白色的油纸伞,施施然站定在云记胭脂铺前。她的面容眉眼完美精致, 气质清冷孤傲, 让人心驰神往之际, 又不敢生出亵渎之情。 她就像是烈焰之中,那一抹洁白清冷的晶莹雪霜。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都使人情不自禁感叹造物主对这她的偏袒。 林思慎和所有人一样, 出神的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沈顷婠, 她不知晓为何沈顷婠会出现在此处,还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 若不是沈顷婠的出现, 她恐怕就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得罪沈忻洵了。 众人之中,也就唯有沈忻洵对沈顷婠的出现不感意外了,因林思慎走神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 眼中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沈忻洵。 不过她眼角余光, 正巧瞥见了一丝怪异之处, 那就是沈忻洵听到沈顷婠声音那一刻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狂热和复杂。 沈忻洵抬手轻飘飘的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他缓缓转身,噙着温和笑意的双眸,落在了沈顷婠清冷平静的面容之上, 他打趣似的开口问道:“婠儿怎会出现在此处,难不成是与慎儿心有灵犀?” 沈顷婠风轻云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瞧见躲在她身后的云鎏时,唇角微微一勾,而后快速的收会了目光,对着沈忻洵欠身行礼道:“青阳见过四皇兄。” “婠儿不必多礼。” 沈忻洵上前一步抬手虚扶起沈顷婠,他点到即止的打量了沈顷婠一眼,笑声感慨道:“多年未见,未曾想婠儿竟都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了。为兄还记得,当初离京时,婠儿不过才这般高。” 说完,沈忻洵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旋即收回手又叹道:“这好似才一眨眼,婠儿就成了个大姑娘,竟都成了婚。” 林思慎在一旁听着有些发愣,心中只觉着有些奇怪,怎么沈忻洵的话语神态,听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回京后,头一回见到沈顷婠一般。 正当她万分留心身前寒暄的堂兄妹二人时,衣角突然被轻轻一扯,林思慎疑惑的一回头,对上了云鎏复杂略显尴尬的双眸。 云鎏眼角余光瞥了门前一眼,见沈忻洵和沈顷婠似乎并未注意,连忙低声问道:“林公子,不知云鎏两年前送给公子的香囊,公子可还带在身上?” 她低声细语,声音弱的好似蚊子嗡嗡一般,哪怕是站在她身旁都不见得能听清,不过好在林思慎耳力够好,听清了她的低语。 云鎏知晓林思慎今日并不是特意来找自己,她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到林思慎。所以她想抓紧机会,哪怕青阳郡主和四皇子就在眼前,也想要问问林思慎,她送的香囊林思慎是否还留在身边。 林思慎虽然不明白云鎏为何现在会问这个,但她还是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这才想起,当初出征离京之时,云鎏送予了她一个自己亲手绣的香囊,说是里头有她求的平安符。 那香囊毕竟是云鎏心意,林思慎自然一直都留着,不过那香囊是由墨竹替她收着,想来现在应当还在墨竹身边。 林思慎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沈顷婠和沈忻洵身上,她心不在焉的在身上摸了摸,忙不迭的低声解释道:“今日并未带在身上,不如改日还你吧。” 云鎏闻言抿了抿唇,垂下头似乎有些失望,她摆了摆手柔声道:“公子不必将香囊还给小女子,公子平安回来后,小女子还未曾去洗尘寺还过愿,小女子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句罢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云鎏姑娘想收回。” 林思慎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脖子,其实云鎏送她的那个香囊,后来不知怎么竟是被划破了一个口子,还是墨竹心灵手巧,将它给补上了。不然云鎏真想要回去,恐怕还会发现上头有缝补过的痕迹。 云鎏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子多想了,小女子怎可能...” “不知云姑娘以为如何?” 沈顷婠冷冷清清的声音突然飘入耳中,不仅是云鎏,就连林思慎都被吓了一跳,她急忙回头看向沈顷婠,却见沈顷婠压根没看她一眼,反倒是面上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看向了云鎏。 一旁的沈忻洵也转过了头,噤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云鎏。 刚刚沈顷婠和沈忻洵交谈之时,云鎏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二人再说些什么,故而此时听他们问起,一直之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应答。 云鎏有些局促,不过并未慌乱,在这两位身份尊贵,一言就能定她生死的大人物面前,她镇定自若的敛眸,而后深吸一口气,抬眸不卑不亢欠身,缓声道:“既然郡主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开了金口,那小女子自然...” 话未说完,一旁的林思慎却是眉头紧蹙,正色沉声道:“这般恐怕有些不妥吧。” 虽然林思慎刚刚在与云鎏交谈,但是她仍在细心关注着沈顷婠和沈忻洵的交谈内容。云鎏不知他们为何突然将话丢给自己,林思慎却是知晓。 沈忻洵说他的王府才完工,明日要邀文武百官在府中设宴。本请了庆州一位红极一时的舞姬在宴席之上献舞,岂料两日前那位舞姬突染重病卧床不起。 因此沈忻洵想到了云鎏,当初云鎏在凝香楼时,并不是因着出众的容貌才成了花魁,她的琴音和舞技同样艳惊四座,特别是那一曲曼妙轻盈的惊鸿舞,如灵如仙叫人终身难忘。 沈忻洵想邀云鎏去王府献舞,而沈顷婠只说了一句,该让云鎏自己抉择是否献舞,故此她才开口问过云鎏。 云鎏不明就里险些应承了下来,林思慎却想要替她婉拒。 沈顷婠默然垂眸,清冽的眸子一敛,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只是那笑竟是说不出来的有些奇怪,让人瞧上一眼,心中情不自禁的就发寒。 沈忻洵挑眉,疑惑问道:“哦?慎儿觉得如何不妥了?” 林思慎站定在云鎏身前,漆黑清亮的眸子直视着沈忻洵的双眼,她神情坚定掷地有声:“思慎以为,云鎏姑娘不是舞姬,她如今是云记胭脂铺的掌柜,若是让她去王府献舞,恐怕会有损云鎏姑娘的身份。” 其实林思慎之所以替云鎏拒绝,就是因为她知晓,云鎏当初在凝香楼时便格外的厌恶,在那些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跟前,轻歌曼舞曲意承欢,承受着那些让她恐惧害怕的,贪婪而又邪念的打量。 可是身为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样的世道活下去,她只能强迫着自己,去做那些她明明厌恶至极,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如今她好不容易在林思慎的帮助下,离开了凝香楼,靠着自己的手艺在京城安身立命。 因她青楼女子的身份,当初开铺时她已经受了不少白眼,她若是应沈忻洵之邀去王府献舞,那她以前的身份,便会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 沈忻洵轻笑出声,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云老板不是已经应下了吗?怎么,难不成慎儿你不愿?” 林思慎摇了摇头:“殿下误会了,思慎只是怕云鎏姑娘今日见了殿下,因心中敬畏而不小心说错了话,故此想要再询问云鎏姑娘一次,她是否真的首肯。” 沈忻洵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林思慎和云鎏关系不一般,林思慎当即心中一紧,生怕沈顷婠会因此误会,她故作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眼沈顷婠。 沈顷婠目光清冷淡然,神色间不见丝毫不悦。林思慎望来时她正巧侧头,四目相对间,林思慎快速的眨了眨眼,给她使了个眼色。 回头解释。 这大概是林思慎想要给她的暗示,也不知沈顷婠明不明白林思慎的意思,只见她勾唇微微一笑,清冽的眸中瞬间充盈了戏谑的笑意,而后转瞬即逝,环臂淡然自若的看向了沈忻洵。 林思慎收回目光,她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云鎏:“云鎏姑娘,你若不愿直说便是。殿下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他定是会体谅你,你不必顾及殿下的身份。” 林思慎都这么替自己解围了,云鎏自然心领神会,她当即摇了摇头低声婉拒道:“小女子离开凝香楼多年,一心研制胭脂香粉,惊鸿舞早已忘的差不多了。” 沈忻洵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既然如此,那还真是可惜,本王在回京前,就很想见识见识云老板的惊鸿舞姿。” 他话语之间,竟是仍未放弃。 一旁的沈顷婠淡淡一笑,启唇道:“四皇兄,婠儿正巧识得另一位会跳惊鸿舞的舞姬,若是四皇兄愿意,婠儿便派人将那女子送去四皇兄府上,如何?” 这么一句听起来轻描淡写的话,沈忻洵却是眸子一眯,负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的收拢握紧。他轻声笑了笑,极为客气的拒绝了:“舞姬之事,为兄交由府中下人去找就是了,还是不劳烦婠儿费心了。” 沈顷婠闻言笑意不变,她抬眸看了沈忻洵一眼,眸中好似有寒光一闪而过:“四皇兄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 沈忻洵扯开唇角,朗声笑道:“此处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听说京城之内有一家酒楼极富盛名,来京城后,为兄竟是一次也未曾去见识过。今日又正巧遇上,不如由为兄做东,你我堂兄妹二人一聚,如何?” 只他们二人相聚? 越是听他们二人交谈,那种怪异之感就愈发明显,沈顷婠虽一直冷淡平静,可沈忻洵却好似极为忌惮沈顷婠,可奇怪的是,除了忌惮之外,沈忻洵见到沈顷婠却又很欣喜。 那不是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自然而然所流露出的欣喜,反倒是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时,那一瞬间迸发出的狂热喜悦。 沈顷婠的出现的确给林思慎和云鎏解了围,可沈忻洵带不走她们,却又想要带走沈顷婠。 林思慎往沈顷婠身旁蹭了几步,就算她知道沈顷婠和沈忻洵是堂兄妹,沈忻洵不可能对沈顷婠有非分之想,可也难保沈忻洵不会设计利用沈顷婠。 她不想让沈顷婠跟着沈忻洵离开,可她并没有立场和借口阻止沈忻洵。 “四皇兄相邀,婠儿又怎会拒绝。” 沈顷婠并未有丝毫的犹豫,她同意了沈忻洵的邀约,她看似欣然的答应了,清冷的面容上噙着淡一丝温柔的浅笑。 可林思慎却从她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欣喜,反倒是一丝无奈和疏离,她似乎并不想看到沈忻洵。 这是外人从沈顷婠身上看不到的情绪,却唯有林思慎能从她身上感受到。 答应下沈忻洵的邀约后,沈顷婠径直看向了林思慎,清冽的眸中闪过狡黠的亮光,在沈忻洵和云鎏的注视之下,她素手轻抬,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勾。 林思慎就三步并作两步,乖乖立定在她跟前,双眸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沈顷婠毫不在意他们二人的目光,素白的指尖在林思慎领口上轻轻划过,温柔的轻嗔了一声:“夫君,既然都来云老板的铺子,那就劳烦夫君替我哦挑几盒胭脂水粉,再挑上一身衣裳,如何?” 这等要求实在是简单好办,林思慎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好。” 眼看着林思慎和沈顷婠如此亲密默契,一旁的云鎏脸色一白,胸口翻涌起一阵锥心刺痛,她强忍着泪意,紧咬唇瓣偏开头,不敢再看那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般相衬的两人一眼。 沈忻洵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又剑眉轻挑,饶有兴趣的站在一侧,看着眼前沈顷婠和林思慎的恩爱亲昵。 清冽湿润的眸光划过林思慎的脸,沈顷婠对着她微微眨了眨眼,面上竟是浮现了一丝撩人娇媚的神态,白皙的指尖顺着林思慎的衣领勾勒而下,落在了她胸前。 沈顷婠突然微微侧身,正巧挡住了沈忻洵和云鎏望来的目光。 她的指尖缓缓落下,落在林思慎心口,若有似无的一点,薄唇轻启吐气如兰:“夫君可要记下,挑的衣裳和胭脂,都得是夫君你自己也喜欢的。” 沈顷婠面上那慵懒撩人的神态只一闪而过,林思慎却早就心潮澎湃难以平静,若不是沈忻洵和云鎏在的话,她可真想一把将沈顷婠揽入怀中。 也得是林思慎自己喜欢的,难不成沈顷婠是想穿上林思慎喜欢的衣裳,涂抹上林思慎喜欢的胭脂水粉,给她看? 女为悦己者容,古人果然诚我不欺。 林思慎脖子有些发红,顾忌着身旁的两人,她好歹忍着没露出异样神态,她忙不迭地用力点了点头,郑重道:“嗯,我记下了。” ———————————————— 沈忻洵和沈顷婠并肩而行,在随从的开路之下,很快便来到了满香楼外。 自从太子倒台之后,满香楼便被京城内的一位富商买了下来,修缮一番后重新开张。 重新开张后倒也和以往没什么分别,仍旧是有钱有势才能关顾的起的大酒楼。 掌柜是个有手段,心思活络机灵的人,一见沈忻洵和沈顷婠出现在酒楼门前,只一眼他便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忙不迭的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伺候着,还亲自领路带着两人到了酒楼最高处,那间最幽静最适合密谈的雅间之中。 沈忻洵带来的人,很快便将那小小的雅间盯紧了,还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连掌柜送来的茶水,都被随从堵在门前,自行敲门送入。 雅间之内,沈忻洵端坐在沈顷婠对面,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顷婠,悠悠开口道:“想要见婠儿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 “四皇兄这不是见到了吗?” 沈顷婠淡淡一笑,她垂眸看着眼前那盏白玉杯,看着那轻飘飘荡在茶汤之上,如同一叶扁舟般,缓缓舒展开来的茶叶。 回京半月,皇帝开设的庆功宴上,沈顷婠虽然露面,可待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自称身子不适回了将军府。之后又是日夜陪在林思慎身侧,沈忻洵登门探望,无一不是被老夫人堵在院门外。 细细算来,今日还真就是沈忻洵头一回和沈顷婠碰面。 眼看着沈顷婠神态冷淡,沈忻洵自嘲的扯开唇角,深吸一口气道:“若不是我把慎儿逼的紧,你会出现?” 虽然林思慎听惯了沈忻洵唤她慎儿,可沈顷婠今日才当面听到,她目光一冷缓缓开口道:“四皇兄可唤她为思慎,亦或是林公子。” “呵。” 沈忻洵闻言竟是冷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有些讽刺的开口道:“当初是婠儿告知我,若想要保护自己在意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人知晓你在意她,特别是你的敌人。” 说完他盯着沈顷婠的脸色,继续道:“可如今你却轻易的暴露了她,你就不怕有一日有人会用她要挟你?” 沈顷婠冷冷淡淡的端起玉杯,指尖在杯沿划过,而后冰冷的目光如寒刃般,直直刺向了沈忻洵:“利用她要挟我?若真有人这般做,想来定是看轻了她,又看轻了我。” 沈忻洵身子一僵,他有些狼狈的偏开头,低声道:“日后,我不会再利用她逼你出来。” 尽管沈顷婠一直如此风轻云淡,就连语气都未曾重上一分,可沈忻洵却极其忌惮她,哪怕只是一句似有所指的话,他也要细细琢磨。 沈顷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轻声问道:“四皇兄是我的敌人吗?” 沈忻洵垂下头,语气平缓:“你知晓的,这从来都是你的抉择,而不是我的。” 一墙之隔,一个秀才打扮的男子推了推身旁醉酒的人,见他没有丝毫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他拾起桌上的酒杯,屏息缓步走到了墙边,将酒杯按在墙上,而后俯身侧耳贴在杯底,闭上眼倾听了起来。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蹙眉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正当他想要换上一个地方时,目光却是突然一滞,不过瞬息之间,一道微不可见的红光,从他耳朵一侧穿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钉入了屋内另一侧的墙壁。 男人的身子静止了一般,呆呆的保持着俯身贴耳的动作,一动不动。而后又过了一会,这才噗通一声僵硬的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瞪呼吸全无。 他身上看不出丝毫的伤痕,唯有掉在他身侧的那个酒杯,若是撞上些水,恐怕才能发现杯底似乎隐隐有些漏水。 男人死后没多时,紧闭的房门瞬间便被悄然推开,两个相貌普通身材矮小的男人走入屋内。看着地上的尸体,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却丝毫不觉意外。 他们摸了摸男人的鼻息,而后放回酒杯,又将屋内打扫了一番,这才将男人搬起悄然退去。 雅间之内。 沈顷婠缓缓收回手,复而端起桌上的杯盏:“答应过四皇兄的,我均已办到。” 沈忻洵双手握紧,他殷切的看着沈顷婠,央求道:“婠儿,我还需你帮我一次。” 沈顷婠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拒绝了沈忻洵的哀求:“你已经如愿回来了,我能帮你的也都帮了。” 沈忻洵站起身,他蹙眉有些烦闷的在屋内踱步,左腿的僵硬和拖沓格外显眼。他走到窗边,思忖了半晌后,突然猛地回头:“婠儿,难道你就不能看在我昔日救了你的份上?” 看着沈忻洵的左腿,沈顷婠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可惜当初的情分,都已经被四皇兄你耗尽了。” 沈忻洵咬紧牙关,他盯着沈顷婠的面容,轻声问道:“那你就当看在灵儿的份上,你不是最宠他吗?若我真的输了,灵儿他又是何等下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顷婠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头也不抬,看上去似乎不为所动。 沈忻洵眯着眼,终是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林思慎。” 握着茶盏的五指骤然收紧,沈顷婠抬眸看向了沈忻洵,目光冰冷而平静。 沈忻洵讽刺一笑,他缓步走到桌边坐下,轻叹一声道:“果然也就唯有她,能让你为之所动。” 沈顷婠并未回答他,只是放下了茶盏缓缓站起身。 沈忻洵的目光跟随着她,突然忍不住发问:“婠儿,我很好奇,在你心目中,究竟是林思慎重要还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存稿箱没定时间,我就是个傻子。 最近新型肺炎导致不能出门走亲戚,所以时间更多了,前些日子都是因为准备过年的各种东西,所以拖沓了。 以后还是十点更新,准时准时。 还有就是,大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明天还是双更。感谢在2020-01-23 22:32:28~2020-01-25 22:1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2个;yyzckk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包包 2个;别来无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29个;热情观众 5个;ee5458、lx_am 3个;lorr 2个;浅夏 未凉、忘记时间、40756784、eeee、傅大白(●—●)、萝莉与zack、大木木小林林、卷卷、35805169、lulu、光源氏、飞鸟集、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昴 50瓶;肥诺诺的胖子 22瓶;anidx、扫地焚香、dawson 20瓶;咕噜、l酱、hcy的冰淇淋、北北、与西、40756784、左岸的可乐、暮霭纷澄、shawxroot 10瓶;al、嗯哼、穆子羽、晚风丶、sss15 5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独漄 4瓶;洛、尘埃落定、陌上公子夜白、37750764 3瓶;决明、咔、万、陳吉 2瓶;今天熬鹰了吗、不羡江中仙、热情观众、嘻刷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3、103 “婠儿, 我很好奇,在你心目中,究竟是林思慎重要,还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重要?” 轻描淡写一声询问之后,沈忻洵的目光死死停在沈顷婠的脸上,他想看清在沈顷婠面容之上, 哪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 从而探究她此时心中所想。 他想知道在沈顷婠的心中, 究竟是林思慎重要,还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图谋的权力, 更加重要。 只可惜沈顷婠面上神情丝毫不变, 依旧如同一滩平静无波的湖水一般, 就仿佛沈忻洵刚刚的问话,丝毫不能让她有所动容。 她缓缓的抬眸, 对上沈忻洵小心翼翼想要探究的目光, 而后勾唇淡淡一笑:“我想,我无需回答四皇兄这个问题吧。” 沈忻洵有些挫败,不过很快他便理了理衣摆, 抬眸沉声道:“若婠儿愿意助为兄一臂之力, 只要是你想要的, 为兄都可以给你。” 沈顷婠仍是不为所动,她施施然放下手中茶盏, 漫不经心道:“我想要的,皆可凭一己之力觅得,又怎会求助于他人。” 见威逼利诱皆不奏效, 沈忻洵所幸将二皇子抬了出来:“那婠儿可曾想过,他日若是二皇兄即位,他又会如何对付婠儿你?” 说完见沈顷婠默然不语,沈忻洵轻叹了口气,又提醒道:“他一直都很忌惮你。” 话音才落,沈顷婠突然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短短三两句交锋,厢房之内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沈忻洵咬牙看着眼前这油盐不进的堂妹,心中心虚又无奈。 当初,因幼时他有恩于沈顷婠,被流放岭南后,沈顷婠一直暗中相助于他。 在外人眼中,岭南应当只是一片贫瘠苦寒之地。其实不然,这十多年来,在沈忻洵的治理之下,岭南早已经天翻地覆,逐渐富庶了起来。 不仅岭南的百姓安居乐业,沈忻洵甚至亲自操练出了一支,精悍勇猛的岭南军。也就是这次在安庆攻城战中,建下奇功的那支藤甲军。 而之所以,沈忻洵在岭南如鱼得水,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出于沈顷婠的出谋划策。当然,他自己也的确有些本事。 这些年来,沈忻洵和沈顷婠私下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沈顷婠甚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岭南,与他会面了好几次。 沈忻洵原本以为,沈顷婠之所以对他全力相助,便是因心中有愧,想要报答当初恩情,将他送回京城推上帝位。 而在他心中深处,那些深藏的仇恨和野心,并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磨,反而滋长的愈发茁壮。 当年母妃不受宠,他生来又木讷内向,还不会说讨喜的吉利话,自然不被父皇喜爱。无论他多努力多用功,父皇就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与他相比的,是对于嫡出的太子,父皇那百般的纵容。 当初他险些被太子打死,父皇只是罚太子面壁几日。而他不过是执剑架在太子脖颈之上,甚至尚未伤他,父皇便出手打断了他的腿,将他流放岭南。 父皇的不公,太子的欺辱,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 这些所有的不满怨憎,就犹如积压在沈忻洵心中阴暗处的一口箱子,被他锁的严严实实,平日旁人压根看不出。 沈忻洵掩饰的很好,在外人眼里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也就唯有他一人独处时,他心中阴暗处的箱子才会被打开,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没人能看穿他的伪装,除了沈顷婠。 从沈顷婠见他第一面开始,那双漂亮的眸子便一眼看穿了他的内心。 这十来年的相处,沈忻洵对沈顷婠的疼爱不自觉的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明显的忌惮和疏离。 沈忻洵从不会向沈顷婠提出条件,因为他知晓,他这个手眼通天看似冷情的堂妹,其实心中尚存温情。无需他提出条件,沈顷婠便会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直到他的野心越来越大,直到积压在他心中的箱子越来越频繁的打开。他开始日思夜想的,想要重回京城,想要取代太子的位置,甚至取代父皇的位置。 于是他第一次向沈顷婠提出了要求,而那个要求,便是他要不顾一切重回京城。 沈忻洵记得,那是一个落雪的冬夜,他和沈顷婠坐在院子里的亭落下,眼前一片白茫茫,入眼天地皆是白色,唯有亭落旁的两株梅花开的正盛。 天空之上飘零着鹅毛大雪,点缀在枝头的梅花清雅淡然。碳炉中正在温酒,酒香和梅香交错弥漫在整个亭落之中。 他和沈顷婠面对面坐着,沈顷婠披着一件银狐裘衣,那细软雪白的银狐皮,衬的沈顷婠脸色苍白孱弱的有些病态,她一言不发的提壶斟酒,精致却略显稚嫩的眉眼,却隐约可见如今的影子,悠然自得淡然如水。 沈忻洵怀中抱着年仅四岁的灵儿,那孩子在他怀中熟睡,只露出了通红的脸蛋,偶尔咂咂嘴,睡的极为香甜安稳。 可抱着他的沈忻洵却并不平静,他看着沈顷婠,沉默了许久后才悠悠开口:“婠儿,我想带灵儿回京城。” 只这么一句隐晦的话语,却已经道尽了他的野心。 沈顷婠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几滴橙黄的酒液溅落在她白皙的指尖,而后缓缓滑下,在坠落桌面的那一刻,焦虑不安的沈忻洵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好,我会送你回京。” 只简洁明了这么一句,沈顷婠就为他筹谋了四年之久,直到现在终于应诺,将他送回京城。 只不过直到今日为止,那一次是沈忻洵最后一次见到沈顷婠。 之后沈顷婠竟是再未出现在岭南,唯有每年灵儿生辰之时,会派人不远万里送来几本古籍,送予灵儿当作生辰贺礼。 这也是为何沈忻洵笃定,沈顷婠看重疼爱灵儿的原因。 大败寮军之后,他满足心愿的回到京城,可他却也发现了,他身边悄无声息的少了许多人,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沈顷婠以前留在他身侧的谋士和剑客。 少了他们,沈忻洵的实力大打折扣。 二皇子在京城中根深蒂固,他初来乍到,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斗过二皇子。他必须得到沈顷婠的帮助,才能与二皇子抗衡,这也是为何他忌惮沈顷婠,却又始终离不开沈顷婠的原因。 因为如果没有沈顷婠,他压根就没有多少胜算赢过二皇子。 回到京城之后,沈忻洵借着探望林思慎的借口,几次三番找上将军府,沈顷婠却始终避而不见。 若不是他凭借着之前的情报,知晓了沈顷婠对林思慎的特别之处,恐怕就算到了今日,他也见不到沈顷婠。 沈顷婠缓缓转身,她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沈忻洵,微微颌首道:“四皇兄,恕婠儿无能为力,若是四皇兄无其他事,那婠儿就先行告辞了。” 言罢,她便要离开,看上去,她还真不打算再帮沈忻洵了。 沈忻洵眸子一冷,他咬紧牙关幽幽开口道:“林思慎的身份若是此时曝露了出来,婠儿不如好好猜猜,依父皇的性子,威远将军府会落的如何下场?又或者,若是天下人知晓他们眼中的将军府小公子,是个偷龙换凤的女儿身,又会作何想?” 既然沈顷婠不打算帮他,反正他也斗不过二皇兄,那不如就鱼死网破。 沈忻洵知道沈顷婠不是个会容忍他人威胁自己的人,可如今他别无他法,他只看出沈顷婠在意林思慎,也只有这么一个棋子能威胁到沈顷婠。 沈顷婠背对着沈忻洵,漆黑的眸中瞬间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她缓缓闭上眼:“这么说,四皇兄是打算利用她来威胁我?” 沈忻洵站起身盯着她,狠了狠心:“你不是在意她吗?只要你能助我夺得帝位,我便保证,林思慎和威远将军府将毫发无伤。” 那压抑而又带着胁迫的话语,飘入沈顷婠耳畔,她垂眸讽刺一笑,淡淡开口反问道:“四皇兄,你真以为,凭此就能威胁我?” 都到了这一步,沈忻洵已经没了退路,他眯着微红的双眼,咬牙硬声道:“婠儿若是今日从此门踏出,那明日林思慎乃是女子身份的消息,便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婠儿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沈顷婠周身的寒意,自她清瘦的身子中缓缓蔓延而出,屋内瞬间便冷了几分,像是冷风吹过一般。 沈忻洵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沈顷婠。 沈顷婠转身看向他,薄唇微微上扬,笑意却并未触及眼底,她轻启薄唇冷冷道:“四皇兄如今行径,真是叫人为之不耻。” 沈忻洵握紧拳头挺直了胸膛,迎着沈顷婠冰冷的目光,他不畏惧的直视着沈顷婠的双眼,沉声道:“只要能让我登上帝位,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不知不觉中,沈忻洵早已不是当初沈顷婠眼中,那个虽沉默寡言却善良温柔的兄长了。 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沈忻洵,似乎与街头巷尾那些利欲熏心的小人,没了什么分别。 尽管他长着一张与沈顷婠极为相似的脸,尽管他看上去如此的英俊温和,可他那双充斥着贪婪和权欲的双眸,还是让沈顷婠一时之间,失望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还有一更。感谢在2020-01-25 22:19:32~2020-01-26 21:0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w.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夏 未凉、阿奈、大大图、lin阿貓、挚爱、萝莉与zac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爅染 28瓶;人证物证俱在 18瓶;苯乙烯 10瓶;41819593 5瓶;38531599 3瓶;lx_am、陌上公子夜白 2瓶;peace_lov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4、104 沈顷婠跟着沈忻洵离开之后, 云记胭脂铺就只剩下了林思慎和云鎏。 云鎏一直垂着头,一张清丽素净的面容苍白如纸,目光黯淡无光,也不知她正在想些什么,许久也未曾回过神来。 林思慎就站在她跟前, 几次张了嘴, 到最后都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可她们又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吧。 深吸了一口气后,林思慎打算开口。 “这两年...” “林公子...” 偏偏她一开口, 云鎏也开了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又是同时停了下来。 云鎏抬眸看着林思慎,眼神复杂茫然, 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后, 她咬了咬唇歉意一笑,示意道:“林公子请讲。” 林思慎摆了摆手,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低声道:“还是云鎏姑娘先说吧。” 与云鎏单独相处, 林思慎觉得浑身不自在。 应当说自从她和沈顷婠成婚之后, 面对着云鎏时,她总是觉得不自在。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让她尴尬的想要逃离,却又怕会伤及云鎏的自尊。 云鎏看着眼神闪烁心不在焉的林思慎,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她快速的偏开头,颤声问道:“这两年来,林公子可还好?” 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坦然的摊手道:“能平安回来,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自然算是不错。” 云鎏的目光缓缓落在林思慎的脖颈上,而后一滞,竟是上前一步走到林思慎跟前,眼神疑惑又透露着一丝古怪:“公子脖颈之上,可是有旧伤?” “旧伤?” 林思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而后很快便想了起来,云鎏目光看向的地方,分明就是当初沈顷婠咬她一口时,留下齿痕的位置。 念及此,林思慎快速的抬起手捂住了脖颈,那原本挡住齿痕的衣领,也不知何时偏开了一些,竟是隐约露出了痕迹,不小心给云鎏瞧见了。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挠了挠,而后又将衣领正好,遮住了齿痕,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道:“许是不经意被蚊子咬的吧。” 云鎏摇了摇头,眼神愈发疑惑:“蚊子哪能咬出如此伤口来,瞧着分明像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口。” 林思慎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是努力憋着笑,可很快又正经了起来,她摆了摆手急忙否认:“云鎏姑娘恐怕是看错了,怎可能是野兽。” 云鎏默然不语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后,她突然敛眸低声问了句:“难不成是人?” 到底是聪慧的女子,从看到第一眼起,她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再问,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罢了。 林思慎心下了然,因此并未否认,只是抬手又扯了扯衣领,垂下头没再开口。 云鎏努力的扯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她似乎尽量想要表现的轻松,可到底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痛苦,就连笑意都显得格外苦涩。 潋滟的桃花眼中,缓缓弥漫开一层湿润的雾气,像是下一刻就要化作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云鎏生怕林思慎会看到自己忍不住落泪的模样,她偏开头,薄唇轻轻颤了颤,有些艰涩的轻声开口:“林公子,云鎏只想问公子一句话,还请公子如实回答。” 林思慎心中已经猜到云鎏想要问自己什么,她垂下头,有些不忍看到云鎏那双锁着泪光,却又藏着倔强的眸子。 深吸一口气后,林思慎打定了主意:“云鎏姑娘问吧,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云鎏缓缓抬眸,睫毛之上还挂着细碎晶莹的水珠,使她看上去如此的楚楚动人,她看着林思慎,坚定而带着一丝期盼:“林公子心中,可有过云鎏?”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云鎏这么问,林思慎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云鎏。 林思慎眼神闪烁,她思忖了一会打算实话实说,可当她抬眸看向云鎏时,只看了一眼,却又忙不迭的偏开头避开,到嘴边的话也不忍说出口了。 店铺门外,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正提着竹篮走到了胭脂铺门前,一看到屋内面对面站着,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两人时,她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害怕的倒退了一步。 可一转念,想起小姐吩咐一定要在云记买胭脂,她又咬着牙硬着头皮,一步一颤的蹭到了门槛边。 小丫鬟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局促不安的看着云鎏,颤颤巍巍开口问道:“请问...” 林思慎偏头看了眼那胆怯的小丫鬟,心中松了口气,她正要开口。 云鎏却是黛眉紧蹙,急促的开口道:“这位姑娘对不住了,今日铺子不做生意。” 说完她转身走向柜台边,取了两盒胭脂,又径直走到了小丫鬟身前,将胭脂递给了她,而后歉意道:“这两盒胭脂就当是赔礼,望姑娘莫要见怪。” 小丫鬟一头雾水的接过胭脂,正呆楞着,云鎏就将门上歇业的牌子挂上,而后急匆匆的关上了店门。 屋内光线骤然一暗,林思慎屏住呼吸看着神色果决,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云鎏,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林思慎心中究竟有没有她,这是云鎏一直以来藏在心中最大的疑问,以前她也有机会去问,可她不敢,换句话来说,她害怕知晓那个答案。 许是今日亲眼所见林思慎和沈顷婠的亲密,云鎏突然有些倦了,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林思慎口中得知那个答案。 哪怕那个答案会让她体会到锥心刺骨的痛意,她也想要知晓。毕竟,比起一次断骨般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漫长无望的等待和痴念,更耗费人的心神和期盼。 云鎏又上前了一步,她直视着林思慎的眼睛,这双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清澈而又干净的眸子,她语气坚决:“云鎏只想知晓林公子的答案,无论是否,云鎏都不会后悔今日所问。” 林思慎眼中光芒闪烁,在她眼前的云鎏,现在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决绝。 这表明,云鎏不想听到谎话,亦不想要林思慎的可怜,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死心,亦或是让她无所畏惧,飞蛾扑火的答案。 既然云鎏想要一个了断,那林思慎又有何理由不给,或许今日还真是一个好机会,她亦不想云鎏继续错下去,将满腔痴望寄托在她身上。 尽管不忍,林思慎却还是开了口。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就这么一句听来情深义重的话,落在云鎏耳中,却无异将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她心头。她眼眶瞬间红了,高高提着的心像是突然坠入无底深渊之中,空空落落的寻不到地方停下。 云鎏踉跄着转身背对着林思慎,单薄瘦弱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的心坠入了深渊,她的身体却坠入了寒泉中。 云鎏的痛苦是无声而猛烈的,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啜泣,她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的珠帘,悄无声息的从她空洞木然的眸中滚落,划过她苍白如纸的面颊,坠落在地面。 云鎏的痛苦林思慎看在眼中,林思慎亦是不好过,云鎏此时所受之痛苦皆是源自于她,她又如何能安心。 林思慎上前一步抬起手,手虚虚浮在云鎏瘦弱的肩背上,却迟迟没有放下。她心中几经挣扎,最后却还是狠了心,将手放下。 她不该再去柔声细语的安慰云鎏,这对云鎏来说并不是安慰,而是又一次的伤害罢了。 早就明白,林思慎却一直不能狠下心来,以至于让云鎏如此的痛苦,她看着云鎏的背影,不忍的垂下头:“云鎏,是我对不住你。” 林思慎的声音让云鎏身子一僵,她抬袖冷静的抹去了面上的泪珠,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痛苦转身看着林思慎。 云鎏有自己的倔强和自尊,哪怕她现在痛不欲生,她也不想像个怨妇一样在林思慎面前涕泪横流,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林公...林大人,不怪你,这从来都是云鎏自己的选择。”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想要说些什么,可云鎏却打断了她的话。 明明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却仍是强扯开笑意,倔强又脆弱的女子,到了如今都还不忍怨林思慎哪怕一分。 她对着林思慎欠身,用她那颤抖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林大人对云鎏向来只有恩情,并无亏欠,望大人莫要因此心怀愧疚。” 抬起通红的眸子,云鎏那昔日看向林思慎时满是依恋的目光,今日却只有决绝和隐藏极深的痛苦,她接着道:“大人放心,云鎏不是那等寻死觅活的女子,今日之事不过一个了断。即日起,云鎏对大人,不再有丝毫妄想。”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云鎏,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低估了云鎏,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说清的话,云鎏也不至越陷越深。 正当她神色复杂的思忖之际,耳畔云鎏的声线却又骤然温柔了许多,她小心翼翼的低声喃道:“只不过若真是有来世,公子可舍得许我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105、105 来生? 今生的事林思慎尚且不能掌控, 又如何能许下来生之诺。 当然,林思慎心中也知晓,云鎏真正想要的,不过只是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用以安慰自己罢了。 只是这样的诺言, 究竟是给了云鎏一个安慰, 还是又给了她一点期盼的希望。 若是换做以前, 为了宽慰云鎏,这等空诺, 林思慎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可就在紧要关头时, 林思慎脑海中却浮现了沈顷婠的脸, 若是让郡主知晓她答应了云鎏的来世之约,恐怕又会气的不再理会她了吧。 林思慎抬眸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云鎏, 良久之后, 才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再看。她偏开头轻叹了一声,歉意道:“云鎏,对不住。” 这么一句话, 彻底的浇灭了云鎏所有的希望, 明明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有了准备, 此时却仍是被林思慎的拒绝,伤的体无完肤。 云鎏倒退了两步, 靠着身后的红漆木柱勉强得以站稳,她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强撑开了口, 语气艰涩而绝望:“林公子,云鎏已经知晓了公子的心意。” 心中的自责感让林思慎有些心神不安,她知晓她现下无论说些什么,都不能让云鎏好受一些。或许最好的安慰,便是从此之后尽可能的不再出现在面前。 林思慎心中一阵复杂苦涩,从结识云鎏开始,她就未曾想过会有今日。她偏开头,垂下眸子低声道:“思慎就此告辞,不打搅云鎏姑娘了。” 才一转身,云鎏却出声叫住了她:“林公子。” 林思慎顿住了步子,迟迟没有转身,她不知云鎏还要与她说些什么。 不过云鎏并未再说什么,只是低声提醒道:“郡主离开之前,不是吩咐了林公子,要在本铺买几盒胭脂和一件衣袍吗?公子还是挑好带回去吧,否则郡主定是会以为,公子未曾将她的嘱咐放在心上。” 林思慎犹豫的转身,她并未看向云鎏,只是低着头有些讪讪道:“险些忘了此事。” 云鎏一动不动的靠在柱子旁,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神情,只能听到她平淡的语气:“林公子自行挑选吧,就当是云鎏送予郡主的。” 林思慎哪还有心思挑胭脂衣裳,她快步走到柜台边,随意拾了两盒胭脂。又从一旁木架上扒拉下一件衣裳,也不看看尺寸大小是否合适,就通通铺在云鎏身旁。 “银钱是定当要付的,我调好了,云鎏姑娘不如瞧瞧该给多少银钱吧。” 云鎏始终垂着头,她甚至未曾往身旁看上一眼,便轻声道:“郡主体型纤细高挑,公子挑的这身衣裳恐怕不合适。” 林思慎怔住了,她甚至都没认真看清自己刚刚随意扒拉下来的衣裳,到底长什么样。被云鎏提醒后,她伸手扯了扯衣裳,这才发现这身粉色的衣裳,似乎很是宽大。 扯着这件看上去就不合身的衣裳,林思慎满头雾水,她哪知晓怎么给沈顷婠挑衣裳,沈顷婠又不在此,这大小尺寸她如何拿捏? 正当她觉着尴尬又无奈之际,云鎏突然站直了身子,从她面前走过,不知为何竟是一踉跄险些跌倒。 好在林思慎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云鎏,她温暖的掌心贴衬着云鎏冰凉的手臂。就是隔着衣裳,云鎏那冷的如同冰块的肌肤,还是让林思慎忍不住一个哆嗦。 林思慎有些疑惑,她急忙追问了一句:“你身上怎么....” 只是话未说完,云鎏却像是触电了般,快速而又用力的甩开了林思慎的手,以至于她自己都险些被力道带倒。眼看着林思慎似乎又想上前一步,云鎏勉强站稳,语气颤抖微弱:“林公子,就当云鎏求您了,别再过来了好嘛。” 那哀求痛苦的语气,让林思慎僵在了原地,她薄唇微微一颤,而后惭愧的垂下头一言不发。 云鎏抬袖拭去泪珠,深吸一口气背对着林思慎,低声而恭敬道:“若是林公子信任云鎏,那就让云鎏替公子选一身衣裳吧。” 林思慎退了半步,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云鎏姑娘了。” 明明说是替沈顷婠挑衣裳,可云鎏却撇下林思慎转身走上了阁楼,林思慎站在柜台前等了好一会后,云鎏这才捧着一件折叠整齐的蓝色衣裙回来了。 云鎏面上的神色比起之前,似乎已经好上了许多,脸上的泪痕被拭去,只是那通红的眼眶还是昭示了,不久前她的悲恸落泪。 那衣裳林思慎并未看上一眼,云鎏便替她将胭脂和衣裳一同包好,最后才递给了她。 云鎏无论如何都不想收林思慎给的钱,林思慎没办法,只好趁她不注意时,从钱袋中取出了一大块银锭,偷摸放在了柜台之上。 打开门后,云鎏将林思慎送到了门外,她仍是没有抬头看林思慎哪怕一眼,只是垂着头恭敬欠身道:“林公子慢走。” 林思慎站在石阶上,她转身看着云鎏:“云鎏,你好好保重。日后若是遇上什么难事,大可让人将军府找我。” 云鎏颌首,头也不抬的低声道谢:“多谢公子照顾。” “告辞。” 见此情形,林思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点了点头而后揣紧怀里的包袱,心神复杂的最后看了云鎏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林思慎走远了一些,云鎏这才急促的抬眸,一眼便寻到了林思慎的背影。她眼中再度弥漫起湿润的雾气,她就这么痴痴的,绝望而不舍的看着林思慎的背影,许久都未曾回过神。 到底,那满腔柔情痴心,还是错付了。 可决绝的狠话说上千遍万遍又如何,她的心仍是不想忘,不舍断。 ————————————————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走回了将军府,她一路上都有些走神,甚至还险些撞上了别人。 一踏入府门,柳卿云就迎面走来。 林思慎像是没看到她一般,怀里揣着包袱低着头,从柳卿云身旁走过,莫说打声招呼,就是看也未曾看过柳卿云一眼。 眼看着林思慎匆匆自身旁走过,柳卿云面上的欣喜僵硬住了。她呆滞的缓缓转身,看着林思慎的背影,眸子危险的一眯,叉腰怒吼了一声:“臭小子,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你的老娘?” 林思慎被柳卿云的吼声吓的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她茫然的转身,这才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柳卿云。 林思慎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面上扬起笑意,对着柳卿云挥了挥手:“娘亲,您要出府?” 柳卿云板着脸走到林思慎跟前,眯着眼仰头盯着她面上的假笑:“瞧你这心虚的模样,可又是做了什么坏事?” 林思慎呵呵一笑,耸肩道:“娘亲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能做什么坏事。” 柳卿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而后瞥着她怀里的包袱,指了指:“包袱里装了什么,揣在怀里?” 林思慎想也没想,谎话就脱口而出:“墨竹有几味药材用完了,我特意帮她去药房买的。” 柳卿云倒也没怀疑,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而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林思慎,左右打量了几眼后,她伸手将林思慎拉到一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亮光:“慎儿,娘亲问你,期限是不是就快到了?” “什么期限?” 林思慎满头雾水的看着柳卿云,她又没说清楚,林思慎哪知晓她口中的期限是何期限。 柳卿云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有些不满她将此事都忘了:“三年之期啊,你之前不是和娘亲说过,郡主和你定下了约定,成婚三年后与你和离?” 林思慎这才恍然大悟,当初柳卿云总是担忧沈顷婠会发现林思慎的身份,成日疑神疑鬼的,为了让她宽心,林思慎便将沈顷婠与她的约定,告知了柳卿云。 见林思慎眼神闪烁,柳卿云心中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她攥紧林思慎的手腕,沉声道:“娘亲细细算了算,约莫还有一月半就满了三年。慎儿,郡主应当不会骗咱们吧?” 林思慎垂下头,有些敷衍道:“当初虽说是三年,但那也不一定就一日不差啊。” 话音刚落,林思慎抬眸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柳卿云一眼,却见柳卿云面色阴沉,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是怀疑。 林思慎急忙轻咳一声,又正色道:“更何况这可是陛下的赐婚,就算郡主要和离,那也得看陛下是否会应允。” 柳卿云面色阴晴不定,她轻哼了一声,幽幽道:“陛下是否应允不必我们忧心,那是她的事。当初说好是三年,那就得一日不差。你若不便与郡主提及,那娘亲就亲自替你去问问她,她说话到底还算不算数了。” 林思慎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蹙眉正色道:“娘亲,那本就是我和郡主二人私下之约,你不必多管,我心中有数,你莫要去找她。” 柳卿云哪有那么好哄,她一早就觉着林思慎和沈顷婠之间有些古怪。 以前是林思慎比她还急着去跟沈顷婠撇清关系,现在倒好,好不容易快到了时日,林思慎却一点也不心急了,反倒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柳卿云盯着林思慎的眼睛,见她似乎有些闪躲,便所幸抬手捏住林思慎的脸,一左一右逼着林思慎与自己对视。 柳卿云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穆的逼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不让娘亲去问,是想要自己去问,还是打算拖延时日?” 林思慎扯开唇角笑了笑,脸被柳卿云捏的有些变形了,她眨了眨眼轻声道:“娘亲您能不能别总是胡思乱想,离三年之约这不还有一月半嘛,您急什么。” 虽然看着夸张,但是柳卿云并没有下死手,眼看着林思慎的脸皮有些发红,她又松了力道,而后咬牙幽怨道:“你别以为你能瞒着娘亲,你是从娘亲肚子里钻出来的,你真以为娘亲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林思慎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旦被柳卿云质问,就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她笑嘻嘻的应和着:“是是是,所以孩儿怎么敢瞒着娘亲您呢。” 可是这次,她这一招还真就不好使,柳卿云狠了狠心用力一捏,待林思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后,又正色道:“少给我嬉皮笑脸,就剩下一月半的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过了。你若是真不想开口,娘亲便亲自去琉光阁找她。” 见柳卿云这般认真,林思慎叹了口气,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她神色认真的问道:“娘亲,就算我和郡主和离了,那之后呢?” 柳卿云有些疑惑:“和离了就是好事啊,什么之后?”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她,正色道:“我若真与郡主和离了,那祖母和父亲,可就一定会再给我找一个世家小姐成婚。到那时,我岂不是又得想法设法的去瞒那位小姐。 话说完也不等柳卿云开口,林思慎神色果决的继续道:“更何况,我也不想再耽搁欺骗别人姑娘家了。若真是骗了人家,便是累了人家一生,我不愿这般做。” 柳卿云闻言有些犹豫,不过她很快便断言道:“你放心,娘亲已经替你做好打算了。” 林思慎怔了怔,她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打算?” 柳卿云目光温柔了下来,她松开手,摸了摸林思慎发红的脸颊,轻声道:“你父亲与我说过,待新帝登基后,他就打算辞官退隐山林,不再过问朝堂世事。真到了那日,咱们一家人就离开京城,隐姓埋名找个小地方过日子。你的身份我会告诉你父亲,想来他应当会体谅你的。等你光明正大的恢复女儿身之后,娘亲会替你寻个好夫婿,让你相夫教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听上去似乎很是完美的结局,可林思慎却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未曾泛起一丝波澜。 柳卿云憧憬的语气和希翼的眼神,只让她有些焦躁不安,那样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更是她未曾想过的。 只是她并不愿也不忍打破柳卿云的幻想,她偏开头低声道:“和离之后,就算祖母和父亲不催促,恐怕陛下也会过问。” 柳卿云闻言笑了笑,她一挑眉很是轻松道:“这也好办,娘亲也替你想过了。” 林思慎有些懵,看来柳卿云平日没事做,成日就想着怎么处置她的事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娘亲又安排妥当了?” 柳卿云一脸得意的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你和郡主和离后,你娶了墨竹不就成了。” 这个答案是林思慎想也没想过的,她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声道:“您说什么,我娶墨竹?” 柳卿云用力的点了点头,她满面春风的笑道:“你和墨竹从小一起长大,她又知晓你的身份,你父亲和祖母也是看着墨竹长大的,想来你和墨竹成婚,他们也会满意。只要你一成婚,圣上也就不会再给你指婚了,这等十全十美的好事,还有谁会反对?” 目瞪狗呆的林思慎,一张俏脸白了又红,她直勾勾的看着柳卿云身后,神色一凛,又急又快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郡主。” 柳卿云眉头一皱,不满道:“届时她都与你和离了,你的婚事她有何资格反对。” 林思慎急忙对着柳卿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噤声闭嘴,而后又偷偷伸手指了指柳卿云身后。 柳卿云后知后觉的转过头,这才看到不远处一身白衣的沈顷婠,正在绿荫的陪同之下,缓步向着二人走来。 林思慎遥遥看着走来的沈顷婠,面上勉强扯开一道笑意,她拽了拽柳卿云的衣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日后娘亲若有什么事要与孩儿谈,回清竹阁就是了。” 柳卿云在她腰上拧了一下,眨了眨眼提醒她收声:“别说了。” 林思慎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她眼也不眨的看着沈顷婠,心中一阵忐忑不安。 此地空荡,四周又没人,沈顷婠一出现林思慎便发现了,也阻止了娘亲继续说下去,看上去有惊无险。 若是旁人,林思慎倒也不担心。可沈顷婠不是旁人,而且她没忘记过,沈顷婠的双耳可是顺风耳,跟狗耳朵似的,说不定自己刚刚和娘亲说的话,沈顷婠已经在远处偷听到了大半。 随着沈顷婠越走越近,林思慎一颗心也跳的越来越快。 她细细观察着沈顷婠的脸色,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也对,向来就不喜形于色的沈顷婠,又怎么会轻易让人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到她心中所想呢。 不消片刻,沈顷婠便走到了两人身前,她微微颌首,勾起唇角笑看着柳卿云,语气温柔的轻声询问道:“娘亲和夫君可也是刚刚从府外回来?” “那倒不是。” 柳卿云面上堆着假笑,她摇了摇头否认了,而后又殷切关心的问道:“郡主今日出府了?” 沈顷婠垂眸一笑,轻启薄唇:“今日待在琉光阁中有些闷,便带着绿荫在京城内逛了逛。” 一旁看着的林思慎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正要笑着开口。 沈顷婠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似笑非笑的清冷目光,让林思慎下意识身子一僵,到嘴的话瞬间说不出来了。 她低着头揣着包袱,心虚的往柳卿云身旁蹭了两步。 沈顷婠的目光只快速的从林思慎面上一扫而过,而后她偏头看了绿荫一眼,绿荫便心领神会的将手中的油纸包,双手捧到了柳卿云跟前。 柳卿云看着鼓囊的油纸,有些疑惑的看向沈顷婠:“这是?” 沈顷婠缓步上前,慵懒的抬手勾起一缕青丝:“知道娘喜爱和记的蜜饯,路过时特地买了些。” 柳卿云看着面前恭敬捧着蜜饯的绿荫,唇角的笑有些复杂,她顺手接过油纸包着的蜜饯,讪笑道:“郡主还真是有心了。 别的先不论,沈顷婠对柳卿云和老夫人林将军,那都是一等一的细心关照。就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习惯和喜好,沈顷婠都了如指掌。 平日里,圣上吩咐人从皇宫给沈顷婠带的一些宫廷糕点,或是什么价值连城罕见的灵药补品,沈顷婠都大大方方的全部送予老夫人和柳卿云。 九王爷派人千辛万苦替她寻来的好茶,她也毫不吝啬的送予林将军。 因她精通医术,老夫人有什么头疼脑热身子不适,也毫不客气的会派人去找沈顷婠来给自己瞧瞧。 大事小事事无巨细,沈顷婠都照顾着将军府的每一个人。不仗着身份施压就够了,还如此的体贴懂事,从一个婆婆的身份来看,沈顷婠几乎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这蜜饯也就是柳卿云这几日才喜欢上的,昨日她才和老夫人提了一嘴,想吃和记的蜜饯。恰巧当时沈顷婠亲自来给老夫人送药,许是当时听到了吧。 没想到今日沈顷婠就亲自去给她把蜜饯买了回来,由此可见沈顷婠是何等的心细如发。 她爱吃和记的蜜饯,恐怕就是林思慎也不知晓的。 柳卿云一时有些感慨,念及此,她忍不住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却见林思慎正一脸丧气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一副呆憨入神的样子。 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柳卿云不知为何突然觉着自己生的这个女儿,是半点也比不上沈顷婠这个假儿媳贴心。 柳卿云恨恨的伸手在林思慎腰间又拧了一把,林思慎嘶了一声,直起腰背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沈顷婠瞧见了两人的小动作,她只是勾唇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一旁的绿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哎哟了一声,急忙躬身与柳卿云道:“夫人,迎客来的戏台已经搭好了,郡主回来之前特地与掌柜嘱咐了一声,待您到了再开唱,现下戏班子正在等着呢。” “什么!” 那可是柳卿云最爱的戏班子,柳卿云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什么了,捧着蜜饯就匆匆要府外走去。 不过临走前,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回身瞪了林思慎一眼:“生你何用。” “嗯?” 莫名其妙被骂的林思慎一脸发懵,她抬眸看着匆匆走远的柳卿云,满脸疑惑的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十几分钟,是因为想要多码点字,不许怪我! 感谢在2020-01-26 23:05:30~2020-01-27 22:1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情观众 10个;41479873、挚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油炸棉花糖糖 22瓶;17077428 20瓶;欲、胖兔 10瓶;~mask`fox╮ 6瓶;百厌星、21897252 5瓶;热情观众 2瓶;嘻刷刷、zojesis、陌上公子夜白、安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6、106 柳卿云离开后, 林思慎和沈顷婠并肩而行,两人结伴往琉光阁走去。 路上需经一处幽静曲折的回廊,两旁树影婆娑流水潺潺,环绕林立的丛丛假山之中,有飞鸟结伴停留在怪石之上, 叽喳几声, 又停下梳理羽毛。 沈顷婠有意放缓了步子, 偏头看了眼林思慎。 林思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揣着包袱闷闷的垂着头, 不过她好歹还放了些心思在沈顷婠身上。 沈顷婠目光才落在她身上, 她就似乎所感般, 仰起头对着沈顷婠露齿一笑,笑容灿然明媚。 那好似不经意展露的笑颜, 却撞入了沈顷婠的眼中心中, 她眸光一闪柔声问道:“胭脂和衣裳都挑好了?” 林思慎点头,拍了拍怀中揣着的包袱,满口应道:“自然是都挑好了, 郡主吩咐的事, 我怎敢怠慢。” 沈顷婠却是淡淡一笑, 一针见血的问道:“想来应该是云老板替你挑的吧?” 没想到沈顷婠这都猜到了,林思慎面色一僵讪笑道:“郡主这都猜得中?” 沈顷婠看着她怀中的包袱, 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无碍,云老板的眼光,我倒也放心的下, 想来你也应当会喜欢。” 这话林思慎听着有些心猿意马,她攥紧了怀中的包袱,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看来今日郡主还真是打算... 沈顷婠只瞥了一眼,便猜到了林思慎那一脸荡漾的笑意是因何,她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而后饶有兴趣的问道:“夫君今日与云老板重温旧情,可还觉着满意?” 林思慎面上笑意瞬间敛去,一想起云鎏今日那般难过,她心中那愧疚感又涌了上来,她垂着头轻声道:“哪有什么重温旧情,不过是闲聊了几句罢了。” 沈顷婠也不过是一句打趣,见林思慎神情怏怏,便也猜到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提醒林思慎道:“送云鎏姑娘离开吧,越快越好。”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心中还有些疑惑,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她很快就明白了沈顷婠的意思。 神色顿时冷了下去,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婠,压低声音问道:“四皇子?” 沈顷婠并未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沈忻洵的确表现的对云鎏有些意思,不过若是他提前察探过林思慎的底细,那就该知道她和云鎏关系匪浅。 就算沈忻洵不把云鎏当一回事,那也该顾忌着林思慎吧,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得罪已经是兵部侍郎的林思慎,未免太过愚蠢。 林思慎还是有些疑惑:“他明明知晓我与云鎏之间的纠葛,难不成还要对云鎏下手?” 沈顷婠颌首,清冷的面容之上,那双黑曜石般深邃清冽的眸子,满满皆是复杂神光:“只因他觉着,云鎏曾是你的。” 林思慎怔了怔,心中下意识的涌上了一股不安感,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她并不确定:“这是何意?” 沈顷婠抬眸看着林思慎,轻启红唇低语道:“也许你与四皇兄相处时,早有所感。不过我也不知为何,四皇兄竟是对你有几分觊觎。” 果然如此,这还真不是林思慎自己觉着,就连沈顷婠也看出沈忻洵对林思慎的兴趣了。 林思慎有些烦闷的抱紧了包袱,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与他相处也不过短短数日,那时还尚且年幼。这么多年来我也与他并无交集,他知晓我的身份就罢了,还....” 后面的话林思慎没说出口,她只觉得有些恶心,一想起沈忻洵看向她时,那偶尔露出的奇怪而狂热的眼神,她就头皮发麻浑身爬满鸡皮疙瘩。 林思慎那一脸的嫌弃实在是太过明显,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那双黑曜石般清亮深邃的眸子里,满满装着的,全是厌恶。 沈顷婠的目光悠悠落在她面上,不冷不热的淡然开口:“放心,我会让他彻底断了此等念想。”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林思慎心中一动,她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却见沈顷婠正面色清冷平淡的环臂而立,似乎刚刚只是随口说了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可林思慎却知道,只要沈顷婠开了口的事,就一定能办到。尽管林思慎并不知晓她会用什么样的法子,让沈忻洵彻底的死心。 沈顷婠这般淡定自若却指点江山的模样,让林思慎耳尖微微一红,她有些尴尬的偏开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今日就得想法子,将云鎏送去庆州。” 沈顷婠并不知晓林思慎刚刚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听到林思慎提起庆州,便忍不住勾唇一笑,戏谑道:“送云鎏去庆州于你来说倒是简单,如今庆州可是你的天下,就连我的人都不敢贸然出现在庆州。” 林思慎倒也不谦虚,她扬起下巴笑道:“那是自然,想当初我可是在庆州发家的。” 看着林思慎略嫌得意的模样,沈顷婠眸子一敛,笑意愈发温柔:“听说林老板富可敌国,也不知顷婠可否在林老板的钱庄,取些银两急用。” 林思慎一脸淡然的耸了耸肩,财大气粗的表示道:“只要是郡主说的出口的数,我都给的起。” 说完她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拇指大小黑色的令牌,笑意吟吟的抬手递给沈顷婠:“郡主若真是急用,拿着这牌子去庆州随意找一家钱庄去取就是了。 晋国人爱茶,从王公贵族到普通百姓都喜饮茶水。而晋国几乎所有的茶叶生意,都是林思慎暗中操纵的,每年有数不清的银钱入了她帐下,说她富可敌国恐怕一点也不夸张。 在江湖上,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刺客组织,暗隐堂。林思慎都能整个买下为自己效力,由此便可见她的财力究竟有多雄厚。 看着林思慎递在眼前的令牌,沈顷婠似乎还迟疑了片刻,而后猜才伸手接过。她微微侧目看着一脸淡然的林思慎,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派人把你的钱庄搬空?” 林思慎揣着包袱,轻笑一声道:“若郡主真搬空了,那便算是思慎给郡主补上的聘礼。” 沈顷婠闻言轻笑出声,她一挑眉看着林思慎微红的面容,饶有兴趣的启唇悠悠道:“聘礼当初成婚时早已给过,若真要算,不如算是嫁妆吧。”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揣着怀里的包袱,颇有深意的对着沈顷婠眨了眨眼:“是嫁妆还是聘礼,可不是郡主说的算的。” 沈顷婠眸子一敛,唇角上扬:“我说的不算?你当真这么觉着?” 林思慎看了眼包袱,挺直胸膛自信满满道:“自然。”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绿荫突然轻咳了一声,提醒她们二人现下有人正在接近。 沈顷婠和林思慎不得已只能先离开此处,先行回到琉光阁中。 因沈顷婠的提醒,林思慎丝毫不敢怠慢。回了琉光阁之后,她当即写了一封密信传给了手下人,嘱咐他们定要抢在四皇子的人接近云鎏之前,将云鎏送离京城,送往庆州。 而后她还写了一封信,是给云鎏的,其中说明了自己要送她离开京城的原因。 这封信,林思慎并未让别人去送,而是让墨竹亲自送去给云鎏。因为她不止有信给云鎏,还有云鎏曾送予她的手帕和香囊,她也狠了心要一并还给云鎏。 将云鎏的事安排妥当之后,天色已经暗沉了许多,林思慎伸了个懒腰去找了沈顷婠。 正巧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林思慎就留下陪着沈顷婠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沈顷婠照例去了书房,林思慎则是百无聊赖的躺在云榻上打盹。 不过快要睡着的时候,林思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把装着胭脂和衣裳的包袱打开,放在了屋内最显眼的地方,而后又躺回了云榻上,直勾勾的看着房门,等着沈顷婠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困有点累,晚安。感谢在2020-01-27 22:13:25~2020-01-28 22:0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358051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梦三生 17瓶;那抹微光、686、挽风l947、叫我去学习、与西、阿君 10瓶;hr 4瓶;扫地焚香、十一酱. 3瓶;万 2瓶;热情观众、peace_love、无意穿堂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7、107 林思慎原本是躺在云榻上等着沈顷婠回来, 可等了一会后,她便觉得有些困倦了,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待醒来后,天已经全黑了。 屋内点着烛台,借着昏黄的烛火, 揉着惺忪睡眼的林思慎不经意一瞥, 发现屋内施施然矗立着一道白色身影, 正背对着她站在桌边。 盯着那熟悉的背影,林思慎眼睛一亮, 掀开被子从云榻上翻身而起。她走到沈顷婠身后, 唇角下意识的上扬:“郡主。” 沈顷婠放下手中的胭脂盒, 回身看着还带着朦胧睡意的林思慎,眸中晕染着满满的温柔笑意:“醒了。” 林思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头意:“嗯, 这一觉睡的倒是有些累。” 沈顷婠缓步自林思慎身旁走过, 语气淡然:“那今夜你倒是可以迟些再歇下。” “恐怕今夜都难睡下了。”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桌上的胭脂上。她先是怔了怔,而后这才想起, 睡着前她正期盼着的事。 今日郡主让她在云鎏那挑些喜欢的胭脂和衣裳, 恐怕就是要私下涂抹上胭脂穿上衣裳, 给她观赏。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虽然这话放在郡主身上, 显得俗套荒谬,可这也不妨碍林思慎暗暗期待。 更何况回来时,她特意看了眼云鎏为沈顷婠挑选的衣裳, 极为惊艳满意。 那是一袭鲜红长裙,拖尾拽地对襟收腰,襟领旁银丝镶边,颜色虽艳丽却又不失华贵。袖口处还绣着两朵白色的幽莲,想来,更能衬出沈顷婠那如葱白般修长的五指。 红衣似火肤如白雪,哪怕就是没亲眼看到,只在脑海中想想,都该知晓那是何等的曼妙风姿。 林思慎正想的有些出神,肩背上一沉,身子顿时被一阵温暖包裹,她偏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狐裘披风。 沈顷婠就站在她身后,素白的玉手还搭在她肩上并未移开,她就在林思慎耳边开口 ,吐气如兰:“才睡醒身子凉,易染上风寒,你先披上一会,若是嫌热了再取下。” 温热的香风拂过耳畔,林思慎的耳尖登时红了个遍,她点了点头伸手拢住了披风两襟,将整个身子都裹在柔软的狐皮之中。 林思慎背对着沈顷婠,眼神闪烁,她垂眸低声问道:“郡主,思慎有些愚钝,有些事总想不明白,还望郡主能替思慎解惑。” 沈顷婠绕过她,缓步行至桌边施施然坐下,她面色平淡如水,柔软纤细的玉手又拾起之前放下的胭脂盒,淡淡的瞥了两眼:“你尽管问。”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沈顷婠身旁坐下,有些事她必须要从沈顷婠口中得知答案:“郡主何时开始注意我?” 沈顷婠颌首,目光划过林思慎好奇的面容,唇角弧度上挑:“从那次落水,我知晓你是女子身份后。” 说起那次落水,林思慎好气又好笑,躲在屏风两侧换衣裳,沈顷婠凶巴巴的恐吓她,若是她偷看就挖了她的眼睛,岂料那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老老实实没有偷看,小顷婠那只小狐狸崽,却偷偷摸摸的把她给看光了。 林思慎瞥了沈顷婠一眼,幽幽问道:“那时你也尚且年幼,你可是好奇我明明是女子,却又扮作男儿身?” 沈顷婠垂眸道:“的确,从那时起我便对你格外注意。后来,我虽回了青州,不过却偶尔会记起你。” 果然如此,沈顷婠应当是从一开始就对林思慎生了好奇心,所以之后才一直关注着林思慎,也是因此,即使远在千里也对林思慎了如指掌。 林思慎眸光闪烁,面上神情平淡坦然,丝毫看不出她心中可有泛起波澜,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再后来,郡主就在将军府里安插了探子,除了对我好奇之外,恐怕也是想要知晓我父亲的一举一动吧?” 沈顷婠眉尖一挑,稍稍迟疑后,还是如实答道:“的确如此,庆州督尉府一见之前,我便已经安排了人手混入将军府。你那时虽也极为聪敏,把将军府所有人得身世都细细筛查了一遍,也发现了我安排在将军府的其中两人。不过你到底太过稚嫩,还是疏漏了一人。” 林思慎抿了抿唇,之前她就知道将军府内还有探子,且那人的身份定是不简单,不仅能接近父亲,还能接近自己。 可是这些年来,林思慎早就对将军府内所有人的身世了如指掌,每个新入府的丫鬟家仆她都会派人细细察探其身份来历,因此她很是笃定将军府内混入的各方探子,都被拔除了。 如今沈顷婠却告诉她,将军府内还有一个探子她未曾发现,她不免有些觉得受挫,沉默了半晌后,她轻声问道:“郡主可否告知,那人是何身份?” 沈顷婠倒也没有隐瞒,而是径直开口告知:“我回京一年前,他才离开了将军府。” 一年前离开将军府的人,身份足以接近自己和父亲的。沈顷婠话音才落,林思慎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人,她闭上眼神色复杂的从口中吐出二字:“钟伯?” 沈顷婠没开口,只是微微颌首算是承认了。 钟伯是父亲的结义兄弟,也是看着林思慎长大的一位长辈,性格极好,脾气有些温吞,像个书呆子似的成日抱着书。无事便拉着林思慎陪他下棋,每落一子,都要细细想上一盏茶的功夫,一局棋从天亮下到天暗,都极有可能。 钟伯平日看起来有些愚钝木然,无事盯着落叶都能瞧上半天,不过他却满腹经纶熟读四书五经,一开口便是大道理。对林思慎也极为照顾,因此林思慎对钟伯也颇为敬重。 几年前,钟伯生了场大病险些丧命,病愈之后,他便想要落叶归根回归故土。父亲拗不过他,派人将他送回了肇州,又给他买了府邸买了良田,安置他在肇州安享晚年。 林思慎是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温吞儒雅的钟伯,竟然是沈顷婠安插在将军府的探子,她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是他?” 话音落了,她神色复杂的看向沈顷婠,又问道:“我还未出生时,钟伯便与父亲结拜,他与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他们二人的情义也决不是假。我很好奇,郡主是以何条件收买钟伯的?” 沈顷婠摇了摇头,当初交易之时,她答应了钟伯替他保守秘密,就算如今约定已经完成,她也不会泄露钟伯的秘密。不过她也并非无可奉告 ,只是隐晦的提及了一句:“这世上并无圣贤之人。” 林思慎自然知晓沈顷婠的难处,不知为何,她甚至也没自己想象中那般记恨钟伯。若不是有难言之隐,恐怕钟伯也不会背叛父亲和自己。 她自嘲的笑了笑,到了此时还忍不住说了句玩笑话:“依钟伯温吞严谨的性子,他恐怕会把我一日三餐都如实禀告给郡主吧。”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抑制不住的浮现了一玩味地浅笑,她悠悠启唇道:“倒是的确如此,他曾将你每日几时起身,早膳喝了几碗粥 ,晌午小憩了多久,夜里几时熄灯,都如实写在了书上,呈与我翻阅。” 林思慎僵在了原地,她幽幽的看着沈顷婠,也不知该作何表情,过了许久后她这才勉强扯开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么说来,钟伯抄录的书,恐怕能堆满郡主的书架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听我狡辩,家里来客人了,我一直忙着招呼,所以回房间后发现时间已经好晚了。 相信我!感谢在2020-01-28 22:02:07~2020-01-29 22:2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d.w.、35805169、ooo、41920812、lin阿貓、挚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槿不开花 37瓶;缺、黎黎、乂安、茶清欢、秋水长天 10瓶;柠檬醋酸奶、幽逝无痕醉、8月入坑的小白 5瓶;一直走? 4瓶;21897252 2瓶;35784831、克瑞埃提乌、不羡江中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8、108 难怪从沈顷婠回京起, 林思慎就一直觉着沈顷婠对她很是熟悉,那种熟悉感,并不是十来年未见的久别重逢。而是因了解,不经意所透露出的,极其自然的熟谙。 想起这些年来, 自己每日的作息行踪, 都被千里之外的沈顷婠了如指掌, 林思慎心中就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后厨打翻了所有坛坛罐罐, 将那些酸甜苦辣通通混合在一起, 最后变成了她也说不上来的味道。 其实林思慎当初也尝试过派人去过青州, 除了想要了解九王爷动向之外,也的确派人查探过沈顷婠, 她那时也想知晓, 这位自小就定下了婚约的郡主娘子,是个怎样脾气秉性的女子。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若是想要退婚, 就得先抓住沈顷婠的弱点和底线。 从青州传来的消息中, 无一例外皆是说, 九王爷是个性子刚烈脾气火爆的贤良王爷,虽说有些难相处, 但是脑子一根筋没有弯弯绕绕,与林将军有些相似。一心扑在青州,对京城的事并无兴趣。 而沈顷婠, 则是个颇有才情温良贤淑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偶尔参加青州才子的飞花令诗会外,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未曾见过沈顷婠之前,林思慎一直觉着她就是个心气高的千金小姐,除了有些才情外,与别千金小姐们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她出身尊贵,性子定然是孤傲冷清,眼中揉不得沙子。 所以林思慎才会常年混迹凝香楼,为的就是惹怒沈顷婠,让她和九王爷先提出退婚。 待后来见到了沈顷婠,逐渐了解她之后,林思慎这才觉着自己当年了解到的沈顷婠,恐怕是沈顷婠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不过是一层人人都可以见到的面具而已。 林思慎轻轻叹了口气,满眼幽怨的看着泰然自若的沈顷婠:“我觉着有些不公平。” 沈顷婠眉尖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明知故问道:“如何不公平?” 林思慎挺直了背脊,唇角一撇低声道:“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相知甚少。” 这话林思慎说的有些没底气,毕竟当年她和沈顷婠几乎都往对方身边,安插过眼线。只不过她的眼线被沈顷婠表现出的假象蒙蔽了,而沈顷婠的眼线却一直在她身旁,将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暗中通禀给了沈顷婠。 说到底,这还真就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若是沈顷婠对她有敌意的话,恐怕她早就死不瞑目了。 林思慎环臂坐着,面上神色幽怨,一副委屈不满想要讨回公道的模样。 沈顷婠微微侧头看着她,细密长卷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眸中神光带着些许玩味,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出一丝娇媚之色,她薄唇微启,声线轻柔婉转:“那你想要知晓什么?” 一见沈顷婠神色一变,又是那副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模样,林思慎就知晓她在使坏。 可偏偏林思慎就吃这一套,盯着沈顷婠的眼神挪都不舍得挪开一下,唇瓣似乎有些干涩,她以舌尖轻轻舔过,低声道:“我想要知晓的,恐怕有许多。” “你问,我答。” 沈顷婠低笑一声,素白的玉手突然搭在桌上,如葱白般纤细的五指,若有似无的轻轻敲打着桌面,虽并无发出声响,可却像是敲打在林思慎心上一样。 这可是个好机会,林思慎眸子一亮:“当真?” “自然。”沈顷婠微微点头,肯定了答案之后,她又勾唇笑道:“不过,我有一条件,也望夫君能应承。” 以往的经验告诉林思慎,沈顷婠的条件一定不是什么好条件,说不定她已经挖好了一个坑,正悠哉悠哉的等着林思慎跳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林思慎也还是忍不住开口:“什么条件?” 沈顷婠的目光尖落在了桌上放着的包袱上,白皙的指尖轻轻挑起衣裳的一角:“今日云鎏姑娘挑的衣裳,你好似很喜欢。” 林思慎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衣裳上:“我的确颇为满意,可这不是郡主....” 脑中灵光一闪,林思慎终是猜到了什么,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腾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红着脸指着包袱颤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穿上这身衣裳吧?” 沈顷婠满意的看着林思慎面容上飞起的红霞,眼中笑意愈发温柔宠溺,其间还透着一丝期待:“怎么,你不愿?” 林思慎偏着头,还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她理直气壮地拒绝道:“不愿,我由小自大就未曾穿过女子衣袍。” 沈顷婠挑眉,似乎有些失望,她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慎儿相貌身段如此出众,若是换上这身衣裳,再梳妆打扮一番,定是会艳惊四座。” 没穿过女装的林思慎,虽然心中极为抗拒,可其实她还隐隐有些好奇,被沈顷婠这么一夸,语气便弱了下来:“若是给人瞧见了怎么办。” 沈顷婠就像是诱骗着孩子一般,眼眸温柔湿润,声线带着挑逗魅惑:“就在屋内,只与我看上一眼,旁人如何瞧见。” “那也不行。” 林思慎还是有些抗拒,她环臂抱着胸口,拒绝了一声后,又怕沈顷婠继续哄自己,还斩钉截铁又坚定道:“我宁死不屈。” 若是林思慎一时兴起那还好,可特意穿与沈顷婠看,她总觉得有些羞耻。她未曾穿过女装,甚至不知晓自己穿上会是何样,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为好。 沈顷婠闻言眸光一黯:“你当真不愿?” 林思慎犹豫着没开口,她细细看了眼沈顷婠面上神色,还真见她似乎很是失落,面上笑意也逐渐敛去了。 沈顷婠将桌上打开的包袱缓缓系上,虽遗憾却也并未因此不满:“你不愿,我不强求。” 包袱合上的一瞬,林思慎的手却突然覆在沈顷婠的手背,沈顷婠微微一怔,唇角上扬,抬眸看向林思慎。 林思慎面上是略带无奈的浅笑,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烁着一丝躲闪羞怯。她垂着头没敢看沈顷婠,咬了咬唇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我穿上给你看就是了,不过若是不好看,你不许笑话我。” 覆在手背之上,林思慎的掌心温暖炙热,沈顷婠垂头敛眸,眼中满是温柔:“怎会笑话?你必定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滴都没有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感谢在2020-01-29 22:21:35~2020-01-30 21: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一个路人、26530294、d.w.、挚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兮若浮 74瓶;姬圈小透明 20瓶;是小新啊、小骨。、夏至、绾绾是人间理想、与西 10瓶;司少轩 8瓶;衍泰、满江风月、晚风丶 5瓶;21897252 3瓶;热诚如一、41206747、白十玖、stxtra、陌上公子夜白、唯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9、109 明明天色才黑, 郡主就将守在门前的绿荫和兰青遣退了,还吩咐了下去,若无她的允许,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出琉光阁。 虽然心中有些许疑惑,但是兰青和绿荫还是领命退下, 照沈顷婠的吩咐守在了琉光阁大门前。 房门一闭, 整个琉光阁便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沈顷婠徐徐转身,看向了身后那道在光影之下, 只倒影出一道朦胧身影的屏风。 林思慎就站在屏风之后, 垂头看着身旁的木案, 而那木案之上正摆放着她即将要穿上身的衣裳,那件红的妖娆的衣裙。 刚刚她头脑发热, 一见沈顷婠似乎有些失落, 竟满口答应了下来,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已经拿着衣裳站在屏风后了。 林思慎感觉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不过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沈顷婠, 那么就算再怎么羞怯难为情, 她也得把衣裳穿上 可平日林思慎穿惯了样式简洁飘逸的衣袍,稍显繁复些的官服, 都是在墨竹的帮助下才穿上身的。 褪去外衣后,林思慎盯着衣裳有些犯难,考虑了一会之后, 她还是打算自己先摸索着穿上试试。 她才伸手将衣裳拾取在手中,衣裳之内便掉出了一小块白色的布料,好在林思慎眼疾手快,没等那布料坠地便抬手接下了。 一开始林思慎还不明所以,那握在手中柔软丝滑的布料到底是什么,就那么小小轻薄的一块。等她好奇的凑到跟前,打量了几眼之后,脸色瞬间一红。 她手中握着的布料并不是别物,而是一块月牙白的抹胸,胸前用浅紫色的丝线,绣了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花。 虽只是握在手中,林思慎却已然嗅到了一股扑鼻的淡香,从抹胸之上散发而出。 林思慎红了脸,她眼神闪烁的盯着抹胸,这应当不是云鎏放在衣裳中的,那也就唯有沈顷婠了,定是她将抹胸放入衣裳之内的。 这难不成,就是她自己的。 林思慎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半天也没动静。 屏风之外,沈顷婠正施施然坐在桌边,端着刚刚斟满温茶的杯盏,抬眸看向屏风之上的身影。 这,恐怕也不好问吧。 盯着抹胸看了许久,林思慎这才红着脸放下,既沈顷婠是给她的,应该就是想让她穿上,沈顷婠都不曾扭捏过,她又何必这般扭捏。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将身上中衣褪去,身上便只剩下胸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白布。 回来大半月了,林思慎白回去了不少,只不过当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身子时,尽管已经看了无数遍,可引入眼帘的那一刻,她还是下意识的愣住了。 在边疆待着的那两年,每日奋战杀敌刀头舔血,她身上添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处伤疤,这些疤痕攀爬在她的肌肤之上,就像是许多只丑陋无比的虫子。 林思慎面上略显羞怯神情瞬间淡去,她看着自己瘦弱便布疤痕的身子,莫说别人,恐怕就是她自己多看上几眼都觉得丑陋。 若是沈顷婠见到了,恐怕也会有几分嫌弃吧。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抬手将胸口缠绕着的白布一层一层的解开,最后放在一旁的木案上,又随手取了抹胸。 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林思慎还没从屏风后走出来,沈顷婠倒也不急躁,她看着屏风上那一直垂着头一直拉拉扯扯的身影,清冷的面容之上缓缓浮现了一丝浅笑。 林思慎这衣裳足足穿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明明已经将衣裳穿好了,她也磨磨蹭蹭不出来,浑身不自然的一直拉扯着身上的衣裳, 这衣裳穿着别扭的很,林思慎拽了拽领口,又扯了扯衣袖,离开屏风也就那么两三步,她却始终迈步不出去。 平日胸口裹着严严实实的布条,平坦的看不出半点起伏,而今倒是看得出点点女儿家的风采。 正当林思慎犹豫着,怎么也迈不出去步子,屏风外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就这么停在了两步远的屏风外。 沈顷婠带着笑意的声音轻柔飘入耳中:“可需我帮手?”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生怕沈顷婠进来,便急急回声道:“不必,我已经穿好了。” 沈顷婠微微侧头,看着屏风上那背脊挺直一动不动,似乎很是紧张的身影,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舍不得移步?” “我...我这就出来。” 穿上这一身衣裙,林思慎走起路来都不知不觉的慢了许多,她挪着小碎步走到屏风边,先是探出了半张脸,眼神闪烁面色微红的看着沈顷婠,轻声喃道:“我总觉着这般有些别扭。” 沈顷婠神情温柔,身线亦是轻柔:“怎会别扭,你先出来给我瞧瞧是何模样。” “那好。” 林思慎抬手摸了摸脖子,深吸一口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不过她不敢看向沈顷婠,只能偏头看向一旁,还时不时的伸手轻扯着衣袖。 沈顷婠站定在原地,清冽幽深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竟是怔住了。 眼前的林思慎穿着红艳似火的衣裙,平日包裹在宽大衣袍中的身段,被衣裙完美的勾勒出曲线。她的身子纤细修长,腰肢盈盈一握,红衣墨发更衬的肌肤胜雪,眉不画而妖,唇不点而红。 双目犹如一池清泉,明亮清澈,周身气度清雅淡然。没了穿着男子衣袍时那一股慵懒漫不经心的气息,现下的林思慎才真正像个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的一位绝世美人。 沈顷婠打量的目光极为温柔,并不会让人觉着受到侵犯,林思慎也习惯了身上的衣裙,她稳了稳心神,眉尖微微一挑看向沈顷婠。 却见沈顷婠望着自己,像是出神了一般,狭长潋滟的一双眸中,竟是带着点点惊羡神色。 林思慎走近了两步,见沈顷婠神色间似乎并未露出一丝不喜,便也稍稍放下了心。她唇角上扬,闪烁却温柔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沈顷婠,柔声问道:“郡主可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1-30 21:58:44~2020-01-31 23:1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善解人衣、时光之末、齊東野語、35805169、卷卷、皮卡皮、hunny、慕野幽蘭、41479873、李某人.、oldyouth、浅夏 未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小妍 73瓶;花万离 60瓶;25729110 49瓶;时光之末、39636245 30瓶;hunny 21瓶;于空空、小绵羊、放飞自己的小叮当、皮皮 20瓶;允年 19瓶;书豆豆 15瓶;枸杞的三郎 12瓶;24300599 11瓶;zdfs、澜天、小骨。、礼弥阿、黎黎、彦焰、京极、爆开的墙皮、是小新啊、有毒、25576480、花重数月、zjh、26253713、你好、李萌、虫虫鸣鸟叫 10瓶;咔咔 8瓶;不喝汤只吃饭 7瓶;爱久见人心 6瓶;zoey、芥子、pen、穆子羽 5瓶;啁啾 3瓶;26295619、31964262、咔、水無月 2瓶;35784831、火山宝宝、安然、十一酱.、雨、兔宝么么哒、克瑞埃提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110 “万分欢喜。” 沈顷婠就站在几步之远, 眉目含笑,眸中神光温柔而专注,她轻启薄唇仿若低喃:“我曾想过,若是慎儿恢复女儿身,会是何等的倾国风采。今日一见, 果真是清艳脱俗翩然若仙。” 以前林思慎是男子身份, 虽然她相貌的确出众, 在京城之中也颇有名声。可外人都道她是男生女相阴柔白面,就算是夸她一句漂亮, 语气间似乎都带着一丝鄙夷和异样。 娘亲和墨竹也夸过林思慎漂亮, 可林思慎从未放在心中。 今日同样是夸赞她的相貌, 从沈顷婠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林思慎心跳加速,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摸了摸微红的脖颈,垂眸轻声道:“哪有郡主说的这般...尚可罢了。” 林思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人, 换上女子衣裙, 且只是为了让那人看上一眼。而那个人, 还是个同她一样的人,同她一样身为女子的沈顷婠。 可如今这般做了, 她心中却丝毫不觉奇怪,除了些许的别扭和羞怯之外,瞧着沈顷婠惊羡的目光, 听着她口中道出的赞誉,她只有满心的欢喜和安心。 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神仙玉骨,却不自知的林思慎,沈顷婠咬着薄唇轻笑了一声:“慎儿可知,我如今倒是有些庆幸。” 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婠,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因何庆幸?” 沈顷婠垂眸淡淡一笑,眼中神光竟是有些悠远:“若慎儿是将军府的小姐,恐怕前来提亲的王侯世子,早就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 林思慎先是有些别扭的笑了笑,而后赞同道:“若娘亲当初没瞒着我的身份,恐怕你我之间也并无婚约。” 话音才落,沈顷婠抬眸看来,两人四目相对,皆是勾唇一笑。 沈顷婠颌首,抿唇浅笑低吟:“想来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到沈顷婠跟前,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儿,负手悠悠问道:“如今衣裳我也穿了,可是我问什么郡主便答什么?”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虽然她如今穿着女子衣裙,可言行举止间还是改不掉随性慵懒:“你且问就是。” 林思慎问了一个自己想破头,都未曾想出来的答案:“郡主要扶持的人既不是二皇子,又不是四皇子,难不成是七皇子?” 除太子之外,如今尚且在世,且耳聪目明的皇子也就剩下那么三位。 二皇子沈忻泓,四皇子沈忻洵,还有六皇子沈忻易。 二皇子和四皇子就不必说了,这六皇子可是个风流快活嗜酒成性的散漫之人,几年前皇帝寿席之上,他醉酒闹事惹的皇帝不快,被贬去雍州当了个州官。 说来这六皇子也是京城的一个笑话,他常年一副醉酒模样,不束冠披散着头发也就罢了,衣裳也总是褶皱敞开,任谁见了他,都不觉着他像是个皇子,倒像个街上醉酒的泼皮。 皇帝厌极了他,若不是念在他是自己儿子的的份上,恐怕早就寻了个由头将他砍了头。 好好一个皇子,成年之后未曾封王,就这么被驱往雍州当州官,他可比四皇子还没存在感。 林思慎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六皇子沈忻易了,除了他之外林思慎再也想不到还有何人,能让沈顷婠为之筹谋。 问完之后,林思慎直勾勾的盯着沈顷婠,期待着能从沈顷婠口中得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答案。 奈何沈顷婠就是不肯告知她,明明之前答应只要林思慎穿上衣裙,自己就会问答林思慎的问题。 可当林思慎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除了此事,其他你皆可问。” 林思慎黛眉轻蹙,闷声反问道:“为何?” 沈顷婠抿了抿唇,悠悠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要瞒着你...” 林思慎打断了沈顷婠的话,抢答道:“而是现在我知晓这些,对我来说算不上好事,说不定还会惹上祸端?” 沈顷婠微微一怔,而后勾唇无奈一笑,点了点头:“不错。”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思慎却并未气恼,她只是垂眸思忖了片刻后,又接着问道:“四皇子今日与你密谈之事,可与我有关?” 沈顷婠并未隐瞒,而是眸光一敛如实道:“我与他密谈的内情,的确有些许与你有关。” 林思慎闻言眉尖一挑,她在沈顷婠身前踱了几步,好似正在思考,不消片刻后她又转身看着沈顷婠,笑意带着一丝讽刺:“不如让我来猜猜四皇子与你说了些什么。” 沈顷婠并未言语,只是站定在林思慎跟前,微微侧目神色温柔而平淡,目光始终跟随着林思慎的身影,似乎在等着林思慎开口。 林思慎踱步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柩,抬眸看着天空之上的明月,低声问道:“他可有利用我的身份相挟于你。” 沈顷婠侧头看着她,仍是未曾隐瞒:“的确。” 果然如此,今日在胭脂铺前,她就觉着沈顷婠似乎并不喜沈忻洵,见到他时满目都是冷漠疏离。再加之沈忻洵对沈顷婠的忌惮,那就并不是她曾以为的,沈顷婠和沈忻洵兄妹情深。 她猜测沈顷婠之所以会帮助沈忻洵,应当是与他做了一个交易,而这个交易到沈忻洵回京之后,就应当结束了。她甚至猜测,当初沈忻洵几次三番地找上将军府,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她,而很有可能是为了沈顷婠。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林思慎的猜测而已,不过她觉着自己的猜测应该□□不离十。 林思慎眉头愈蹙愈紧:“那郡主可答应了?” “我答应了他,助他将二皇子扳倒。” 沈顷婠缓步走到林思慎身侧,看着一身艳丽红衣的林思慎,月辉之下她明媚动人的如同一团火种,烧在沈顷婠平静无波的心海中。 “你为何要答应他?” 林思慎有些讶异的偏头看着沈顷婠,她以为像沈顷婠这样孤傲冷清的女子,是绝不会受人要挟的。可如今她却轻描淡写的告诉林思慎,自己答应了沈忻洵的条件,只为不让他揭穿自己的身份。 是因为自己在她心中重要到,能左右她的选择和决定,还是因为她原本就有自己的打算,不过是顺其自然将计就计罢了。 月光如水,眼前清冷的女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潋滟的眸光仿佛散发着一丝炙热的微光,她薄薄唇一勾,柔声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何会答应他呢?” 林思慎心一动,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抬起,寻向了沈顷婠的玉手,她面上噙着轻笑,对着沈顷婠眨了眨眼,戏谑问道:“难不成郡主当真爱思慎到了如斯地步?” 手背之上被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炙热的肌肤轻轻一触便离开,如此细微的动作却惹的沈顷婠身子微微一颤。她咬着薄唇,镇定自若的抬眸看着一脸坏笑的林思慎,轻嗔了一声道:“你好似很得意。” 林思慎的指尖划过沈顷婠的手腕,又复而往下扣住了她的五指,挑眉颇有些得意道:“能得郡主青睐,自然得意。” 沈顷婠闻言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刚刚还是一副沉思正色模样,现下又似乎很是顽皮得意,脸倒是变得快。 没见沈顷婠回话,林思慎又殷切的凑近前去,低声问道:“郡主是想听思慎唤你一声顷婠,还是婠儿?” 沈顷婠垂眸,淡淡启唇道:“名号罢了,你想唤什么便唤什么?” 林思慎得寸进尺,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了沈顷婠面上那,微微闪过的红光,她眸光一亮,要压低声音道:“不如唤一声娘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1-31 23:17:32~2020-02-01 23: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79873、白羽小姐、长风、南雨然、卷卷、358051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言·胤 30瓶;白羽小姐、彦焰 20瓶;祈珂、油炸棉花糖糖、洛潇、硬币一枚、莫莫家的小兔子、小非酋、lan. 10瓶;枇杷成精 5瓶;唯侑 3瓶;老米、柳惜音、夜花凉、飞云逐月、商肆不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111 林思慎轻唤的那一声, 暧昧而温柔的娘子,让沈顷婠有些不自然的偏开了头。她清冷的面容上快速闪过了一丝羞色,片刻后,她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柔声轻嗔道:“只怕你不敢。” 闻言, 林思慎有些得意的扬起眉眼, 借着比沈顷婠稍稍高出些许的优势, 抬手撑住了沈顷婠脖颈边的白墙,将她困在手臂与怀抱圈出的那一小片天地间。 她有些得意的看着沈顷婠, 眨了眨眼略带挑衅道:“我如何不敢, 你是我明媒正娶娶进林家的, 我唤你一声娘子不是天经地义?” 褪去那一身保护了她十几年的衣袍,换上她本该穿上的女子衣裙, 如此身份转变她自己尚且未曾熟悉。可她却能看出来, 沈顷婠望向她的眼神间,没有陌生和别扭,只有那满目收敛而克制的情动温柔。 无关她是男子或是女子的身份, 就只因是她。 这世上若是有一人, 能知她懂她怜她, 想来也就唯有沈顷婠一人而已,也只需她一人足矣。 许是这样的念头给了林思慎莫大的信心和勇气, 她今日竟是主动上赶着挑戏沈顷婠。 不得不说,沈顷婠有时还真是喜欢林思慎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明明每回都是落败, 却还是屡败屡战,今日竟还主动向她挑衅,真是娇憨可爱的紧。 沈顷婠潋滟的双眸闪烁着波光,她直视着林思慎满是得意笑意的双眸,薄唇玩味地上扬。玉手轻抬,微凉的指尖扣在林思慎撑着墙边的手臂内侧。 林思慎不明就里的瞥了一眼,正要开口,沈顷婠的手却轻轻一动,掠过她的手臂划过她的肩头,最后勾住了她的脖颈。 眼前的沈顷婠媚眼如丝,娇嫩诱人的薄唇轻启吐气如兰:“的确天经地义,我很喜欢夫君这般唤我。” 林思慎心跳漏跳了一拍似的,心跳加速,浑身酥酥麻麻的。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躲开退避,反倒是抿了抿唇,闪烁的目光划过沈顷婠极尽魅惑的面容红着脸低声道:“娘子喜欢便好。” 沈顷婠慵懒的侧头,指尖若有似无的轻轻拂过林思慎的后颈,像在安抚又好似在挑逗,让林思慎一颗心都系在她指尖,所有的思绪都跟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的游移。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微红的面容上,轻声一笑柔声启唇道:“只不过天经地义之事,可不止这么一件。” 虽说沈顷婠平日清冷的如同九天仙子,可当她露出娇媚慵懒的神情时,那就如同仙子突然坠落凡尘,沾染上了凡人的情|爱|欲|念。那谪仙堕落凡尘的反差感,让人趋之若鹜欲罢不能,情愿为之疯狂着迷。 “可还有何...何事?” 林思慎呆呆的看着沈顷婠,躺在胸腔中的一颗心在狂跳。她脑子里像是搅了一团浆糊,一切的小心谨慎都被抛在了脑后,她已经彻底被眼前的美色迷了眼蒙了心。 沈顷婠贝齿轻轻一咬薄唇,嗔了她一眼:“夫君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林思慎不解的眨了眨眼,她此刻的脑子迟钝的很,就这么瞧着沈顷婠,她都觉着自己口中干涩,身子有些莫名的发热。 她想了一会,脸色愈发红润了起来,就连白皙的脖颈也跟着染上了一层粉色。她到底是想明白了沈顷婠话中深意,只是却不敢说出口,一双湿润清澈的眸子闪烁着羞涩。 虽说以前沈顷婠也曾这么戏弄过她,可当林思慎反应过来时,她还是如同第一次被戏弄一般,红着脸有些惊慌失措。 林思慎的眉眼俊俏精致的有些过分,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显得如此的灵动耀眼。偏偏她自己却丝毫察觉不到自己身上,那能时刻的牵引着人的目光的魔力。 想起她无意间在外头招惹的那些桃花,自己又是那么一副毫不知情,不知避讳的模样,沈顷婠便有些气恼,她眸光一黯,勾在林思慎脖颈上的手轻轻往前一拉,林思慎便踉跄了一步被她拽到了跟前。 两人凑的极近,近到呼吸交缠,近到林思慎那细密长卷的睫毛,正要再微微靠近一点,便能轻扫过沈顷婠的肌肤。 林思慎脑袋晕乎乎的,她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沈顷婠近在咫尺的薄唇上,耳边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蛊惑着她大胆的倾身吻上去。 就在林思慎当真要控制不住倾身吻去时,沈顷婠却是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不仅制止了她的动作,还让她稍稍回过了神。 林思慎抬眸茫然的看向沈顷婠,却见她素日清冽波澜不惊的双眸中,竟是闪烁着复杂而炙热的光芒。不等林思慎觉着惊异,便听她低声幽幽道:“日后你若是往墙外冒一寸,我便将墙移三丈。” 将墙移三丈,这是何意,怎的郡主这等时候,还在说些她压根听不懂的话。 林思慎不解的歪了歪头,下巴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又被沈顷婠强硬的扭了回来。林思慎黛眉一蹙,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冒一寸移三丈,这不就是将她比作那出墙红杏,就如同当初沈顷婠随手画的那幅画一样。 林思慎敏锐的嗅到了沈顷婠言语中,那所透露出淡淡的醋意,这让她双眸瞬间一亮,也顾不得羞涩了,抬手便一把抓住了沈顷婠的手腕,反客为主似笑非笑的问道:“娘子这可是吃醋了?” 面对林思慎得意的追问,沈顷婠不动声色的挑眉,望着她戏谑道:“墨竹清秀灵动,云鎏温婉可人,孟雁歌风情万种,还有那位冷艳绝俗的黎姑娘,夫君身旁的女子可都是才貌双全的人间尤物呐。” 沈顷婠的话倒是成功的让林思慎暂且转移了注意力,一想起今日才和云鎏了断,林思慎便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而后挺直了背脊开口道:“虽说如此,可她们不过我的知己好友,并无一人能踏入我心门。” 这话让沈顷婠颇为满意,她微微颌首,指尖在林思慎脖颈上轻轻划过,而后又问道:“那我且问你,你可曾对她们其中何人动心过?” 林思慎想也没想的断言道:“我未曾对她们动过心。” 且不论墨竹,云鎏虽说一直倾心于她,可她对云鎏只有愧疚怜惜之情,何来心动。孟雁歌就更不用说了,此女虽与她颇有交集,可却曾险些下手杀了她,就连友人都算不得,如何能心动。 最后便是黎洛,虽然黎洛在林思慎心中的确不同于其他几人,可黎洛是个独来独往桀骜孤冷的女子,与其说她是刺客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剑客,若不是被暗隐堂所束缚,恐怕她早就一人执剑浪迹天涯飘荡人间了。 林思慎在想什么,沈顷婠似乎都能一眼看穿,见林思慎隐隐有些出神的模样,沈顷婠竟是淡淡一笑,启唇轻声问道:“黎姑娘在你心中,应当占据了一席之地吧?” 林思慎怔了怔,她眉头紧蹙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开口,脖颈却是一沉,整个脑袋便被沈顷婠勾着按在了她的心口,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曾发出,就满头雾水的埋头进了一片温香暖玉之中。 与此同时,沈顷婠神色一冷,偏头看向半敞开的窗外。昏暗的烛火之下,她的双眸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径直落在了一处漆黑的角落。 那角落明明幽静的仿若空无一人,可当沈顷婠猛然一挥袖,角落间却是突然掠起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的消失在暗夜之中。 黑影掠起离开瞬息后,不同的几处角落中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几道影子,目标一致的追向离开的那道黑影。 直到黑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沈顷婠这才松开了手,而林思慎缓缓从她胸口抬起头,一张脸已经红的不像话了,她喘息了两声后,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的垂下头低声问道:“可是隔...隔墙有耳?” 说完后,她看着将木窗紧闭的沈顷婠,又急忙问道:“那人该不会见着我面容了吧?” 林思慎怕有人瞧见了自己作女子打扮的模样,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不免一时有些忐忑。 沈顷婠却是神情淡然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通红的面容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知晓来者何人,你安心就是。”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松了口气,她又戏谑道:“况且就算如此,你也大抵可说你有私下穿戴女子衣裙首饰的癖好。” 林思慎神情一僵,撇了撇唇角,幽幽看着她道:“娘子可真是爱说笑。” 这厢,林思慎还在和沈顷婠你来我往。 那厢,京城一处阴暗空荡的街巷内,却是从一处屋顶上,跳下了一个脚步踉跄的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瞧不清面容也看不出身形。 落地之后,黑衣人捂着肩头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似乎是受了重伤,踏步那一瞬,从指尖上摇摇晃晃的坠下了一滴浓稠鲜红的血滴。 身后尚有追兵,黑衣人跌跌撞撞的往巷子深处跑去,最后到了一处小院子前。左右张望几眼后,黑衣人咬了咬牙翻身跃过院墙。 略有些踉跄的落在小院之内,黑衣人还来不及转身,身后却是一阵冷厉的寒意袭来,接着便是一声细微的剑鸣,锋利的剑光一闪,直指她后心。 黑衣人身子一僵,瞪大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身后那浓烈的杀伐之意让她明白,只要她轻举妄动,那她的身体便会被那一剑洞穿。 身后人冷冽不含一丝暖意的声音飘入耳中,是一女子声线,唯有冷冷二字:“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01 23:45:04~2020-02-02 23:2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风、41479873、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卷卷、358051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u. 47瓶;凌 36瓶;□□ 20瓶;19866044 14瓶;feiyu5264、36876239、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堀、今天也是帅鸽、bad龍、七天 10瓶;彦焰 6瓶;啁啾、筷子掉了 5瓶;安然、不羡江中仙 3瓶;陌上公子夜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2、112 指在后心的锋刃就算隔着衣裳, 都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气,黑衣人僵硬着身子垂下头,心中暗骂了一声。她的手还捂在肩膀的伤处上,浓稠的鲜血透过指缝不断的往外渗出。 她只不过是对那女人有些好奇,因而潜入将军府一探究竟。可不论她如何小心谨慎, 却还是被发现了行踪, 一时躲闪不及被伤了肩头。 肩头被刺入的银针, 若是穿透而出,反倒是无碍。可那银针却偏偏还留在了她肩头, 想来应当有半截钉入了她的肩胛骨中, 还有半截留在皮肉中, 稍稍一动便是钻心的刺痛。 追兵或许还在附近,若是现在她出手, 且不论她能不能打赢身后那人, 应当也会惊动那些追赶而来的暗卫。 正当黑衣人犹豫之际,身后那执剑之人,又是冷冷淡淡的吐出二字:“转身。” 话音才落, 后心的剑尖便往前递了半寸, 这回可是正好抵住了黑衣人的后背, 锋利的剑尖隔着衣裳抵在皮肉之上,微微的刺痛袭来, 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寒。 想来这是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黑衣人拿不准身后那女子的本事,只能深吸了一口气, 双手轻轻抬起,放在身后人的视线中,示意自己并无武器。 而后黑衣人缓缓转身,黑色的兜帽遮掩住了面容,看不清模样。只不过那被剑尖不偏不依指住的地方,是傲人起伏的左心口。 很明显,这黑衣人乃是一名女子。 站在黑衣人面前的,则是立于皎月之下,一身青衣冷艳无双的黎洛。 盯着眼前这位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黎洛甚至懒得与她多说一个字,只是剑尖微抬,指着她遮住了面容的兜帽,冷声道:“取下。” 这声音语气,黑衣人听着觉着有些耳熟,总觉得好似在何处听过似的。大不了一战大不了一死,黑衣人也不拖沓,径直抬手将兜帽掀开,抬眸看向了眼前人。 对视一眼后,黎洛盯着眼前这位夜闯的不速之客,眉头微蹙面上神情显然有些意外:“是你。” 孟雁歌捂着肩头,看着眼前对自己略带敌意和警惕的黎洛,苍白的面容上扬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想不到你还记着我。” 她没想到时隔两年,她居然会在京城内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撞上黎洛。 她饶有兴趣的在院落里打量了几眼,空荡荡的院落里,除了栽种着寥寥几棵树之外,连半点杂物也看不到,地上石板干净的一尘不染,就连一片落叶都不见。 院落之后是三间屋子,皆是漆黑一片。一眼望去,这哪像是个人安住的地方,寂寥空荡的像个无人的空宅。 孟雁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戏谑,扫了四周几眼之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黎洛指着她的那把剑上,嗔怪道:“怎么,见了故人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算了,这剑还要指到几时?” 那次崖底一别后,黎洛和孟雁歌再无相见,细细算来,也就是林思慎出征后到如今,两年多未曾见过。 黎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孟雁歌,冷冷的掀起唇角:“故人?” 肩头上的伤疼的孟雁歌有些站立不稳,可她却故作轻松的灿然一笑:“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早已一笔勾销,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与黎姑娘自然也就算得上是故人。” 黎洛懒得理会孟雁歌的嬉皮笑脸,她只关心孟雁歌为何深夜出现在此,这不是她该知晓的地方。 念及此,黎洛手腕一抖,锋利的剑尖又逼近了孟雁歌几分,她冷声质问道:“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这女人还真是面冷心冷,孟雁歌强忍着痛意提起精神解释道:“被人追赶,见这院落似乎无人,便打算潜入藏身。” 黎洛显然并不相信,她站定不动,手中长剑指着孟雁歌心口,淡淡反问道:“会有如此巧合?” 孟雁歌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中了银针的半边身子开始麻痹,整条手臂也跟着没了知觉。她咬了咬牙,没好气道:“就是如此巧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黎洛瞥了眼她的肩头,手腕一翻便将长剑潇洒的负在了背后,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负伤了?” 这般明显还开口问,分明是故意嘲讽,孟雁歌神情怏怏的白了她一眼,讽刺的掀唇笑道:“黎姑娘还真是眼尖。” 追杀的人似乎已经不在附近了,孟雁歌打算先离开此处,找个地方疗伤。 她抬步往院子大门口走去,身子摇晃脚步踉跄。 明明沈顷婠的银针是不涂毒的,可为何中了她的针,半边身子都跟塞入了冰窖一般,麻痹的没了知觉。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瞧见那门并未拴住,孟雁歌便抬手往外推了推,可那门纹丝不动。她怔了怔,又往里拉了拉,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孟雁歌一脸疑惑的回头,看向了站在院落中心,负剑而立的黎洛。 黎洛目光落在门上,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门外落了锁,若想出去翻墙就是。” 孟雁歌本就已经站立不稳了,瞧见黎洛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没好气的白了黎洛一眼,愤然道:“你不早说!” 面对着怒气冲冲的孟雁歌,黎洛只淡淡瞥了一眼:“你又未曾问过。” 这还用问,瞧见她往门边走提醒一句就是。 孟雁歌被黎洛气的头晕眼花,若不是她现在太过虚弱,她非要上前跟黎洛好好切磋切磋不可。她跺了跺脚,没好气的白了黎洛一眼,转身走到了一侧的墙下。 藏身之处被孟雁歌发现,明日就该将此事告知于林思慎,或许她也该换个地方了。 黎洛冷厉的目光,落在艰难爬上墙头的孟雁歌身上,其实杀了这个女人倒还方便一些,只不过想来林思慎应当不会同意。 昔日看也不用看一眼,简单一跃就能飞过的墙头。今日却要像个街头泼皮无赖似的,手脚并用的攀爬上来,还要在黎洛这个臭女人跟前丢脸。 骑在墙头香汗淋漓的孟雁歌,一张俏脸黑的快要冒烟,她没好气的又瞪了黎洛一眼。 黎洛倒是风轻云淡,丝毫不将孟雁歌的幽怨放在心上,她只是目光随意一扫,便转身往屋内走去。 岂料她刚踏一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跌落在了地上发出的声响。 黎洛黛眉轻蹙,侧头看向身后,眼角余光瞥见了墙角处,那趴着的一坨黑影,而后愣在了原地。 那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从墙头跌落下来的孟雁歌,孟姑娘。 这一摔,彻底的将孟雁歌给摔昏了过去,她就这么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黎洛院中的墙角处,没了意识。 黎洛瞥着昏迷的孟雁歌,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目光划过孟雁歌的后脑,落在她手臂边,那颗被砸歪了的小树苗上。 她伸手扶了扶,将那树苗扶正了,而后站起身丝毫未曾停步,径直往屋内走去。 就像孟雁歌说的,她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既无恩又无仇。若不是看在林思慎的份上,换做其他人今夜擅闯此地,黎洛都会毫不留情的一剑了结。 孟雁歌躺在那是否会因伤重而死,与黎洛半分关系也没有,反正人不是她杀的。 只不过若是死了,还得挖个坑把她埋了,这倒是有些麻烦。 夜里风有些大,将木窗吹的摇摇晃晃,在床榻上踏着闭目养神的黎洛睁开眼,拿起放在枕边的长剑,而后习惯性的看向了一旁的角落,入目却是空空如也。 似乎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未曾回来了。 黎洛起身将木窗关上后,推开了房门,目光径直落在了院子角落。 昏迷的孟雁歌还未醒来,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趴在墙角,而与之前有些不同的是,她背上正站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碧眼猫咪。 那猫咪漂亮极了,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雪白的如同黑夜里的一簇雪球,它的双眼是翠绿的竖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它踏在孟雁歌背上,好奇的凑到她散发着血腥味的肩头,嗅来嗅去。 黎洛自然瞧见了那白猫的行径,她眉头微微一蹙,缓步走上前去,蹲下身一言不发的将猫咪抱在怀中,看也不看孟雁歌一眼,便要转身回去。 可昔日乖乖巧巧的猫咪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在她怀里挣扎了好一会,待她松手后又轻盈的跳在地上,复而回到孟雁歌身边,又凑到她脸边嗅了起来。 黎洛没办法只得又折返了回去,她俯身将白猫一把揽了过来,而后看着它浑圆毛茸茸的脸盘,轻声问道:“认出她来了?” 白猫抬眸看着黎洛,张开嘴软软糯糯的喵了一声,眯着眼在黎洛手边蹭了蹭,接着又竖着尾巴走到了孟雁歌身边。 黎洛盯着白猫,眉头越蹙越紧,她轻声唤了句:“踏雪,回来。” 白猫听到名字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蹲坐在孟雁歌脸跟前,一动不动。 黎洛缓缓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着白猫,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她可是你的仇人,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白猫看着黎洛,缓缓地眨了眨眼,低下头又看了孟雁歌一眼,抬起爪子开始舔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02 23:25:34~2020-02-03 23:0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齊東野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10个;四仄韵 8个;aka友人a、绾绾是人间理想 3个;nishino桑 2个;35805169、萝莉与zack、41479873、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昴 50瓶;黎黎 20瓶;fonglllll 10瓶;嗯哼 9瓶;39636245 8瓶;不羡江中仙、只是咸鱼 6瓶;长风、董夫人吖 5瓶;cara 4瓶;行韵、四月檐上雨 2瓶;条儿、商肆不吝、起床困难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3、113 孟雁歌醒来的时候, 只觉着自己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重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清清淡淡的药香味,缓缓飘入鼻腔中, 煞是好闻。 嘤咛了一声后, 孟雁歌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下意识的垂眸看向胸口,和一双如宝石般翠绿的竖瞳正巧对上。 这猫倒是挺漂亮的, 雪白雪白的像一团云, 身上皮毛没有一根杂毛, 就是被养的有些肥,蹲在她胸口压的她喘不上气。 一眼过后感叹了一声, 脑中纷乱的思绪重整, 孟雁歌终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坏境。 她身处一间屋子内,躺在一张木榻之上。 而她肩头上被沈顷婠用银针刺伤的地方,已经有人替她包扎好了, 她身上的那件黑袍被取下叠的整整齐齐, 就放在她身旁。 只不过半边身子还在疼, 疼的孟雁歌连自己起身的气力都没了。她也懒得动,一边感知着肩头上的伤, 一边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屋内有些空荡,四周除了她身下的木榻, 和一旁一个不大的柜子之外,就只有门前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两个杯盏。 除了这些,便再无其他装饰,简洁质朴的有些过分。 孟雁歌眯着眼盯着桌上的茶壶,脑海中浮现起昨夜从将军府逃出以后,所发生的事。 她记得,昨晚她最后见过的人就是黎洛,难不成是黎洛救了她。说来这屋子倒是有些符合她的性子,干净冷清的有些不近人情。 屋内此时并无人,唯剩下孟雁歌和那只蹲在她胸口的猫。 稍稍打量了几眼之后,孟雁歌便放下了心来,想来□□不离十就是黎洛救了她,没想到那个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女人,倒也还有那么点善心。 蹲在她胸口的猫咪一直未曾动过,瞪着一双绿的通透澄明的眸子,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她。 孟雁歌瞥了它一眼,轻轻掀起唇角,悠悠开口道;“姓黎的养的你?” 她一夜未曾喝水,如今一说话便觉着嗓子干涩,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生生挤出来一般,又难听又沙哑。 话音才落,白猫便懒洋洋的从她胸口站了起来,竖起尾巴打了个哈欠。然后抬起两只爪子抵在她起伏的胸口,毛茸茸软乎乎的爪子一张一闭,在她胸□□替来回的踩了起来。 “□□。” 孟雁歌苍白的面容之上显了一丝诧异,她没好气的瞪了那白猫一眼,伸手就要去拍它的脑袋,将它赶下去。 只是手才抬起来,门外便传来黎洛冷的不含一丝人情味的声音,凉飕飕的灌入双耳:“你如若敢动它,我便将你扔出去。” 孟雁歌的手僵住了,她偏头径直看向了门边。 瞬息过后,房门被推开,端着一铜盆温水的黎洛踏过门槛走入了屋内。 她穿着昨日那件青衣,身形修长清减,腰带裹束着的纤细腰肢盈盈一握,素净白皙的面容之上神情冷寂,一双狭长的眸子幽暗深邃的不可见底。 尽管她一言不发毫无举动,可仍是能从她单薄瘦弱的身形中,窥见那一丝让人遍体生寒的凛冽杀意。 孟雁歌放下手,面上浮现了一丝复杂神情,她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你救的我?” 她本以为黎洛要么真将她丢出去,要么就让她躺在院中置之不理,这样的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竟然会救她,还真是让她出乎意料。 黎洛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从铜盆中捧起一掌清水,冷冷淡淡道:“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带上你的衣裳离开此处。” 孟雁歌垂眸看着还在自己胸口踩来踩去的□□,勾唇一笑感叹道:“这只猫,该不会是当初那只吧?” 黎洛眼角余光瞥见踏雪的动作,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悦的启唇轻唤道:“踏雪。” 听见黎洛叫了自己,踏雪终于停下了爪子,娇滴滴的喵了一声,从孟雁歌身上跳了下去。往黎洛跑了几步,中途又停了下来,懒洋洋的撑着爪子伸了个懒腰,而后才跑到黎洛身旁,在她腿边眯着眼享受的蹭来蹭去。 床榻上除了药香外,还有一股清清冷冷的淡香,清雅微弱的只有偏开头贴近枕边才能嗅到。 孟雁歌眯着眼侧头看着黎洛,飘荡在鼻腔边那淡的几乎闻不见的香味,竟让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般想着,她还真没动弹,就这么直挺挺的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躺在黎洛的床榻上。 盯着黎洛不近人情的冷面,孟雁歌咬了咬薄唇,狭长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眯,软着声音娇声委屈道:“这肩头疼的实在是有些厉害,不如黎姑娘再容我躺上半晌吧,改日我一定会携大礼上门,谢过黎姑娘的救命之恩。” 黎洛慢条斯理的一遍一遍清洗着双手,抽空抬眸看了眼,那躺在她床榻伤,风情万种楚楚可人的孟雁歌。 她神情不变,不冷不淡的开口道:“疼就忍着,伤不重,能走。” 看着面无表情丝毫不为之所动得黎洛,孟雁歌觉着自己还真是昏了头,竟想对着黎洛使美人计。她幽幽哼了一声,勉强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不满嗔道:“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黎洛修长白皙得五指明明清洗的一尘不染,她却还在不厌其烦的继续清洗着,神情不变的冷冷道:“的确不懂。” 孟雁歌捂着还像是被针扎般刺痛的肩头,从床榻上起身,缓缓走到黎洛身旁,好奇的看了眼铜盆。 入目的却是清可见底的清水。 她黛眉轻蹙,又有些疑惑的瞥了眼黎洛那漂亮干净的双手,忍不住开口道:“你这人还真怪,一大早端着盆水来来回回的洗手,难不成你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与你无关。” 黎洛终是停下了手,她取了一旁的一块洁白柔软的帕子擦拭了手上的水珠,而后淡淡提醒道:“你该走了。” “不急。” 孟雁歌自觉已经习惯了黎洛的冷清爱答不理,她坐在桌边,撑着额角歪头慵懒的看着黎洛,勾唇轻声笑道:“怎么说你昨夜也救了我,不如让我想想该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黎洛头也不抬的抱起一旁的踏雪:“我是看在他的份上才救了你,卖你一个人情罢了,你若想要报恩,去问他便是。” “他?”孟雁歌眨了眨眼,而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是说他,就是你的心上人,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吧。” 黎洛手一顿,她冷冷的抬眸看着孟雁歌,一字一句道:“我只是看在他的份上救你,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我也可杀了你。” 孟雁歌挑眉一笑,娇声嗔道:“到底相识一场,黎姑娘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话音才落,黎洛眸中便闪过一道厉光,周身的寒意也愈发浓烈起来。 孟雁歌急忙放下手,轻咳了一声收敛了面上漫不经心的戏谑笑意,一本正经道:“既然你救了我,那我便告知你一个秘密,就算是报恩了。” 黎洛并未开口,只是那冰冷的目光落在孟雁歌身上,刺的孟雁歌浑身发寒,她有些幽怨的撇了撇嘴。 想起昨夜见到的那幕,孟雁歌的眸光暗了许多,她轻声问道:“黎姑娘可知晓,威远将军膝下除去三位公子外,可还有其他子嗣?” 一听孟雁歌提起将军府,黎洛终是神色一变,她冷冷的盯着孟雁歌:“并无。” 孟雁歌轻声一笑,目光直勾勾的回视着黎洛,戏谑道:“昨夜我去了将军府的琉光阁,本意是去刺探刺探那位深不可测的郡主殿下,可偏偏凑巧在郡主屋中的窗畔,见到了一位女子。” 黎洛不为所动:“有何稀奇。” “郡主屋内出现女子的确不稀奇。”孟雁歌目光放肆的在黎洛面上扫过,看着她如画的眉目轻薄的红唇,而后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干涩的唇瓣。 卖了个关子后,眼看着黎洛面色沉了下去,孟雁歌轻咳了一声接着正色道:“可稀奇的是,那名女子的相貌却与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极为相似。” 话音落下后,孟雁歌并未言语,她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黎洛,似乎想从她的神情间窥探出一丝异样。 可让她失望的是,黎洛并未露出哪怕一丝诧异的神色,她只是默默听完后,神色不变的将怀中的踏雪放在了桌上。 孟雁歌有些愣住了,她没料到黎洛听到这样的消息,居然毫无反应,她急忙解释道:“我虽只是朦朦胧胧看了一眼,可我绝对没看错,那名女子分明与林思慎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黎洛将踏雪的两只前爪放入铜盆中,拂水替它清洗了起来,语气神情皆是一片淡然:“你该走了。” “你...” 孟雁歌张了张唇,好半天却也只吐出一个字,她不信黎洛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为何黎洛丝毫不为所动,她不是一直倾慕着林思慎嘛。 盯着黎洛的脸色瞧了许久,孟雁歌突然笑了下,讽刺道:“你应当未曾想过吧,你的心伤人竟会有这等奇怪的癖好。” 黎洛没理会她,只是语气平淡的斥责着乖乖洗爪爪的踏雪:“以后莫要什么东西都碰,可懂?” 一旁的孟雁歌脸色一变,黎洛这句话她倒真是听懂了,她苍白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她咬着牙恨恨的盯着黎洛,半晌后终是气不过跺了跺脚,撇下一句话羞愤的拂袖离去。 “你给我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03 23:01:40~2020-02-04 23:1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hittapho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司令和猫、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79873、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2逗·板板、deeplove、35805169、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日同志 30瓶;永远の一年级 6瓶;啁啾 5瓶;四月檐上雨、沐辰 2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4、114 待沈顷婠关紧木窗后, 靠在一旁的林思慎缓缓抬起头,一张俏脸还染着几分红晕,她眼神闪烁的轻声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沈顷婠头也没回,淡淡道:“引你出墙的一支桃花。”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细细一想后, 还真让她想到了那人是谁:“你是说孟雁歌?” 沈顷婠低垂着眉目, 眸光一冷启唇道:“能避开暗探, 在将军府内来去自如的人,整个京城也就唯有她。她的轻功的确上乘, 不过今日我也给了她一个教训, 想来日后她不敢轻易再来。” 林思慎倒是不关心孟雁歌伤的重不重, 她知晓沈顷婠有分寸,她对孟雁歌为何出现在此, 极为疑惑:“异族人不是已经与你联手, 为何她还会偷偷潜入将军府刺探?” 沈顷婠垂眸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许是来看看倾心之人。” 她言语虽听不出醋味,可这般调侃不就是昭示了心中不悦吗, 林思慎抿唇笑了笑, 急忙举手解释道:“什么倾心之人, 我与她不过几面之缘。” 沈顷婠可没忘了,当初林思慎为了孟雁歌一掷千金的事, 她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淡淡启唇道:“几面之缘?应当是千金之缘吧。” 林思慎耸了耸肩,上前两步跟在沈顷婠身后:“她当初可是险些刺死了我, 又怎会倾心于我,娘子未免把我想得太过讨人喜欢。” 沈顷婠脚步一顿,回身看着一脸无辜的林思慎,悠悠启唇道:“依夫君的相貌身世,还有那怜香惜玉的性子,拈花惹草难道不是寻常?” “冤枉。” 林思慎缓缓举手做投降状,沈顷婠这醋吃的还真是轻描淡写恰到好处,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在乎间又有着丝丝占有欲的感觉,让她心中又痒又酥。 她轻笑了一声,柔声解释道:“她们倾心的林思慎,是将军府的小公子,是那恣意放纵的少年郎,那如何算得上是我。” 林思慎语气淡然轻松,就仿佛口中那人并不是自己。 沈顷婠一挑眉,勾唇颇有些深意的问道:“怎么算不得是你?” 沈顷婠的话音落下,林思慎有些怔住了,她正待开口,面前突然一阵淡香扑鼻而来,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的绝色美人,浅浅一笑依身上前,贴入她怀中。 满怀皆是温香暖玉,林思慎面上的红晕还未褪下,她呆楞着看着沈顷婠,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的双手却先她一步反应过来,自然而然的环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林思慎那不经思考下意识地举动,让沈顷婠极为满意,唇角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她轻抬玉手,微凉地指尖勾勒着林思慎的下巴线条,狭长清冽的眸中,满满缭绕着湿润朦胧的雾气。 她倾身靠在林思慎怀中,在她耳边轻启薄唇吐气如兰:“恣意放纵的少年郎是你,温文尔雅的小公子是你,有勇有谋的少将军是你,娇憨可人的小女子是你,风姿绰约的美娇娘亦是你,千般万般皆是你。” 那飘入耳中带着笑意的低喃,让林思慎身子一颤,整颗心都像是浸在温水中似的,阵阵暖流包裹着柔软的心腔。她垂眸看着沈顷婠,四目相对间满是温柔情动。 这世上最懂最知她的人,满心满眼皆是她,这是何等幸运之事。 林思慎低垂着眉眼,全心全意的看着怀中的人,没有往日的忌惮和猜疑,只有满心的欢喜和柔软,她低声笑了笑:“我还不知在婠儿心中,我竟有此等多的模样。” 沈顷婠勾勒着林思慎下颚的手,不知何时缓缓向上,轻轻触到了她的唇角,和林思慎炙热的双唇相比,她的指尖是如此的冰凉。 她媚眼如丝的轻轻瞥了林思慎一眼,洁白的贝齿轻轻咬过娇嫩的红唇,声线慵懒的带着莫名的试探:“或许我还想见到其他模样的你。” 寂静的屋内,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林思慎目光灼灼地垂眸看着沈顷婠,唇瓣之上是沈顷婠冰凉的指腹摩挲而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林思慎的心。 “什么模样?” 林思慎的心跳的异常的快,浑身火烧般融化了下去,就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她未曾想过的沙哑迫切。 沈顷婠轻笑一声,指尖向上划过她高挺的鼻梁,又勾勒过她的双眼,仿佛要将勾勒出的面容,牢牢地记忆在自己的心中:“无论夫君是何等模样,皆是只属我一人。” 林思慎抿了抿唇,有些脸红的垂眸,目光自然的落在了沈顷婠的唇上,她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动,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该不该说你贪心?” 沈顷婠眼角余光瞥见了林思慎的小动作,她勾唇一笑嗔道:“你也大可如此贪心。” “让郡主只属我一人嘛。” 林思慎心一动,她缓缓地抬起手,有些颤抖地轻轻接近沈顷婠的薄唇,她想学着沈顷婠刚刚的样子,想要感受一下她娇艳欲滴的薄唇,可是自己记忆中那柔软温热的触感。 林思慎炙热的指尖只停在沈顷婠白皙的面容上,便不敢动作了,她轻轻喘息着,漆黑湿润的双眸因情动添了一丝红。 知道眼前人的胆小如鼠,沈顷婠叹谓了一声,微微偏头,白皙滑腻的肌肤自林思慎指尖滑过,最终让她的指尖停在了自己的唇角。 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启唇柔声低喃道:“我愿。” 轻轻一动,便抚上了指尖下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林思慎身子一颤,那柔软的触感只比自己记忆中来的更加极致,让人沉溺其中不舍放手。 炙热的指尖摩挲过薄唇那一瞬,沈顷婠突然敛眸微启唇,雪白的贝齿在林思慎的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指尖之上那细微的痛意,和那一触即离的柔软,让林思慎有片刻的失神。 被沈顷婠咬过的地方涌过一阵电流,很快便传遍全身。林思慎身子战栗着,思绪仿佛顷刻间散落去了天际,魂魄都跟着离体了,她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我...今夜能留下嘛?” 沈顷婠抿唇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待她松开手后,便后撤了一步,转身背对着林思慎,垂眸低声又快速得开口道:“你若想留下,那便留下吧。” 她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无异样,可若是仔细去听,便能听见那淡然声线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涩。 沈顷婠的答案让林思慎心漏跳了一拍似的,明明近来这些日子,她每日午时都会来沈顷婠床榻上,与她一同小憩。 同样是同榻而眠,可今日却明显不一样。 林思慎期待着同时,却又有些害怕和羞涩。她红着脸目不转睛快步略过沈顷婠,掀开床榻边的轻纱,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缘,轻咳了一声后眼神飘忽,故作镇定的开口道:“那我今夜就留下。” “嗯。” 过了半晌,床榻之外的沈顷婠也只是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才缓步走了过来。 林思慎揪着锦被一角,紧张的看着隔着纱帐,那款款而来越走越近的沈顷婠,一颗心躺在胸腔内,激烈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沈顷婠掀开轻纱踏上木阶,素净白皙的面容上,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红晕,漆黑的瞳孔中,也似乎闪烁着羞怯。 只是她并未看林思慎一眼,也不待林思慎看清,便转身背对着林思慎。当着林思慎的面,动作轻柔有条不紊的褪去了外衣。 当那衣裳缓缓自沈顷婠腰间滑落时,坐在她身后瞪大着双眼的林思慎,仿佛透过暗光窥见中衣后,那撩人优美的曲线。 只瞧了一眼,林思慎便红着脸偏开了头,可暗暗纠结了一阵后,她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 沈顷婠若无其事的转身看着林思慎,见她红着脸死死攥着锦被的模样,竟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缓缓坐在林思慎身侧,盯着她看了许久后,悠然提醒道:“穿着衣裳作甚,还不褪去。” “噢。” 林思慎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身后沈顷婠那玩味的目光让她愈发羞怯。 不过她并未拖沓,反倒是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一身红色的衣裙褪去了,而后不等沈顷婠反应过来,就一溜烟的掀开锦被钻了进去。 林思慎靠墙直挺挺的躺着,只露出半颗脑袋一双黑亮发着光的眸子,期待的盯着床榻边的沈顷婠。 沈顷婠取下发间的玉簪,青丝缓缓倾洒,她低垂着眉目薄唇微抿。稍稍迟疑后,躺在了林思慎身侧。 才一躺下,林思慎便偷偷摸到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沈顷婠没做理会,闭着眼神色平淡,只唯有那呼吸稍稍乱了些些许。 沈顷婠身上那清冷淡雅的幽香,仿佛充盈在这一整片的小天地之中。林思慎她嗅着那丝丝绕绕的清香,想着先前触碰过沈顷婠唇瓣时,指腹摩挲过的极致柔软,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林思慎睁开眼,以火热滚烫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沈顷婠的手背,从口齿中吐出那个连同心底一起低唤出的名字,温柔而沙哑:“婠儿。” 就在沈顷婠睁开眼的同时,林思慎撑着半个身子坐了起来,她借着微弱的光线俯身到沈顷婠面前,撞入了她漆黑深邃的双眸之中。 沈顷婠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思慎,唇角微微勾起:“我还以为你又怕的什么都不敢了。” “嗯?” 林思慎愣了愣,而后才幡然醒悟,她抿了抿唇低声一笑,忐忑慌乱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原来沈顷婠和她一样的期待着,那她又何须畏惧。 “郡主可莫要怪思慎以下犯上。” 一声暗哑的戏谑过后,林思慎喘息着俯身贴去。几乎同时,沈顷婠雪白的手臂勾住她的脖颈,轻轻往下一揽。 柔软相贴的那一瞬,林思慎耳畔,响起沈顷婠温柔而又宠溺的一声轻叹:“傻子。” ———————————————— 今日郡主和郡马歇息的早,也不用伺候着安寝,兰青昏昏欲睡的守在琉光阁的大门前。 也不知为何,郡主歇息前非要吩咐她守在门边,说是谁让都不许放入阁内。若是将军和老夫人来了,也得先去通禀一声,得了允许,才能将人放进去。 兰青不明就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颗瓜子,丢入了口中,轻轻一咬就挑出了瓜子仁,而后又随口一吐,将瓜子皮准确无误的吐在了一旁的一块牛皮纸上。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吃着瓜子时,不远处匆匆行来了一人,不消片刻就走到了跟前。 兰青认出了来人,那正是服侍在老夫人身侧的一个丫鬟,与她同岁,两人也曾一起闲聊过,关系倒也算是不错。 喜出望外的站起身,又拍去手掌之上的灰尘,兰青冲着她招了招手,待人走到跟前便笑着道:“珍珠,你怎么来了?” 珍珠白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为惊慌,她伸手一把攥住了兰青的手,低声急促问道:“兰青,郡主娘娘可在?” 兰青被珍珠掐的有些疼,她一边皱着眉头挣脱,一边低声道:“郡主才歇下不久,珍珠你先放开我,你掐的我有些疼了。” 珍珠闻言却并未松开兰青,反倒是越攥越紧,她低声央求道:“兰青,我求你一件事,能不能让我见见郡主娘娘?” 兰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虽被珍珠掐的实在是疼,不过看着珍珠如此不安惶恐的面容,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时也顾不上疼了:“你见郡主做什么?是老夫人的旨意吗?” 珍珠痛苦的摇着头,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她甚至想要当场给兰青跪下:“兰青你别问了,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我求你帮帮我吧。” 一听是性命攸关的事,兰青也不敢懈怠了,她急忙点了点头,先安抚了珍珠。而后低声道:“珍珠你先别急,我...我会替你去问问郡主。” 这事看上去似乎真是紧急,兰青没有怠慢,安抚了珍珠几句之后,便急匆匆的跑到紧闭的房门前,敲了几下:“殿下,奴婢有事禀告。” 房间内一片静悄悄,兰青抿了抿唇以为那二人已经歇下了,此时打搅便是扰了郡主的清梦,她有些犹豫的放下手,回头看了眼那站在门前抹泪的珍珠。 若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郡主郡马想来也不会怪人惊扰。兰青稍稍犹豫后,咬了咬牙,又抬手敲门继续喊道:“殿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屋外声声急促的敲门声及叫喊声,惊扰了床榻之上忘情|交|缠的两人。 沈顷婠抵在林思慎肩头的手,试图将她推开,可林思慎却不肯放手。直到一声闷哼过后,林思慎突然猛地坐起身,抬手捂住了唇,难以置信的看着面露羞恼的沈顷婠。 沈顷婠缓缓坐起身,白皙的面容上是微染的红晕,薄唇亦是鲜红欲滴,她没好气的嗔了林思慎一眼:“莫非你未曾听见兰青在唤我。” 林思慎捂着唇委屈的蹙眉,有些含糊不清的闷闷道:“那你也不能...咬我。” 沈顷婠闻言却是淡淡开口道:“活该。” 林思慎跪坐在床榻之上,待舌尖之上的疼痛退去后,她舔了舔唇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意,而后目光始终跟随着起身披上外衣,走下床榻打开房门的沈顷婠。 兰青急匆匆和沈顷婠说了珍珠求见之事,沈顷婠沉吟了片刻后,让她去将珍珠唤来。 没一会后,珍珠便匆匆走入房门,一见沈顷婠便当场跪地,崩溃着哭喊救命。 不止沈顷婠有些诧异,就连在床榻上无所事事躺着的林思慎,也坐起身神情一变,侧耳听着外头的交谈。 珍珠是自小就养在老夫人身侧的丫鬟,林思慎常常来往老夫人的佛堂,与她自然算是熟识。且不论她为何在将军府内,还会遇到性命攸关的事,就算她真是遇上了那等事,不找老夫人不找林思慎,怎么居然跑来琉光阁,找上了沈顷婠。 要知道沈顷婠在将军府内,可是身份最为特殊的人。 她虽然是林思慎的娘子,是林将军的儿媳妇是老夫人的孙媳妇,可她的身份却比林将军和老夫人都要高。她是皇家人,是身份尊贵的天之娇女青阳郡主。 将军府的人,对她总是多了一份敬畏,少了一份亲近。莫说这些丫鬟家仆,就是林将军和老夫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 有事不求老夫人不求林将军不求林思慎,居然来求沈顷婠,想来这事还真是有些蹊跷。 林思慎不在将军府得这两年,沈顷婠也时常来往佛堂,与珍珠也说过一些话,算是眼熟之人。 沈顷婠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珍珠,柔声开口问道:“你莫要慌乱,先起身吧。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道来与我听就是。” 犹豫再三后,在兰青的拉扯下,珍珠终是站了起来。 她梨花带雨的抬眸看着沈顷婠,哀声解释道:“郡主娘娘,此事奴婢若是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定是会将奴婢逐出将军府,所以奴婢想来求求郡主娘娘救奴婢。” 沈顷婠颌首,目光扫过珍珠面容:“你且说来听听。” 珍珠看了眼身后的兰青,犹犹豫豫道:“奴婢有些难以启齿。” 沈顷婠了然于心,她抬眸看着兰青,轻轻一拂袖示意道:“兰青,你且出门候着,不许旁人前来叨扰。” 兰青愣了愣,担忧的看了珍珠一眼,而后躬身退下,将房门紧闭。 床榻之上的林思慎愈发觉得好奇,她尽量不发出声响,往床榻边缘挪了挪。 兰青退去后,屋内明眼看来也就只剩下沈顷婠和珍珠二人。珍珠抬头看着沈顷婠,一张小脸煞白煞白,她颤抖着双唇,好半天才蚊虫叫声一般微弱的吐出一句话:“奴婢怀了身孕。” 原来是未曾婚嫁就怀了身孕,难不成是府上的家将,这也算不得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吧。按祖母的性子,就算当面会斥责一顿,过后还不是会替她备好嫁妆,让那家将带着她回去办亲事。 林思慎眉尖一挑,思忖了一番后,又侧耳认真的听着。 站在珍珠跟前的沈顷婠看上去神色极为平静,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后,声音放柔了几分接着问道:“这算的上是喜事,你且说说是何人所为,若是府上的人,我也能做主替你办了婚事。” 谁知珍珠听了沈顷婠这般说,不仅没有露出喜色,反倒是极为惊恐,她缩了缩脖子摇头道:“奴婢不敢说。” 沈顷婠神色不变的柔声安抚道:“你既然来此,便是断定我有法子救你,可你若是不说,我如何帮的了你。” 这头珍珠还未开口,那头林思慎却是脸色一变:“怀了身孕,又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难不成...” 是父亲? 林思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父亲性子古板耿直,又极为惧怕娘亲,就是当初祖母威逼他纳妾,他都不从,又怎会这把年纪做这等事。 暗暗啐了一口之后,林思慎揉了揉滚烫的脸颊。 见珍珠还是犹犹豫豫的不开口,沈顷婠眉尖轻轻一挑,语气平淡道:“你这般惊慌失措,难不成腹中孩儿是小公子的?” 床榻内林思慎身子一僵,沈顷婠怎么就能将这等事也牵扯到她身上来,明明知晓她藏在床榻上,还这般说。 珍珠一听沈顷婠这般说,脸色愈发惨白了,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对着沈顷婠就重重磕头道:“奴婢自知身份配不上小公子,奴婢不敢肖想。” 等等,她这话又是何意? 林思慎眉头越蹙越紧,什么配不上不敢肖想,这难道不就是在暗指自己是她怀中胎儿的父亲? 她一时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她和珍珠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两人,更要紧的是,她可没本事让人怀上身孕, 面对着珍珠如此心虚的语气神态,沈顷婠却仍是保持着镇定,明知这丫鬟腹中胎儿不可能是林思慎的,她却是眉头微蹙,正色开口道:“这么说来,你腹中胎儿,还真是林思慎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成一章,晚安。感谢在2020-02-04 23:19:08~2020-02-06 23:4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凌泓藝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3个;卷卷、逆光之处 2个;繁星、司令和猫、逸、deeplove、35805169、2319824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814390 40瓶;28296235 20瓶;风轻云淡个鬼、嗯哼、穆子羽、忘川 10瓶;i茶、豆豆要瘦瘦 8瓶;十又、偃师、淡淡、麦芽香、你的小宇_、长风 5瓶;路边一棵草、41810919 3瓶;唯侑、弃子、太早 2瓶;星野忆、海的中心有座岛。、废柴流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115 珍珠跪俯在地上, 小巧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泪水,她痛苦而又羞愧的抽泣着,在沈顷婠的几次问询之下,她终是开了口:“奴婢腹中孩儿,的确是小公子的骨肉。” 话音才落, 坐在床榻上的林思慎神色一僵, 一张俏脸上满是茫然, 她一时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出声。 这还真是喜从天降,她居然凭空多了个未出世的孩子。 沈顷婠闻言眉尖微微一挑, 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惶恐忐忑的女子, 她神色复杂颇为失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而后拂袖轻声道:“既有了身孕,那你便起身坐下吧, 莫要伤了腹中胎儿。” 珍珠抽泣着摇了摇头:“奴婢不敢。” 见她迟迟不肯起身, 沈顷婠只得俯身,抬手亲自将她搀起:“不必如此惶恐,起身吧。” 她们倒还真是能演, 不仅珍珠会演, 沈顷婠也挺会演戏的。如此荒唐的事, 她不仅没有露出丝毫怪异神色,反而还能如此平静克制继续追问下去。 林思慎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声不吭, 隔着层层纱帐,她只能隐隐约约看清门边那两道身影。她不打算露面,她撑着下巴躬着身子, 看戏似的,颇有兴致的想要听听珍珠打算如何编造与她的私情。 得沈顷婠如此平静温和的对待,珍珠也没那般惧怕了,她坐在桌边握着拳头纠结了好一会,将来龙去脉一股脑的告知了沈顷婠。 林思慎清醒过来后养身子的那段日子,一直住在老院中,期间墨竹一直守在她身侧服侍。 头几日,墨竹因劳累过度染了风寒,老夫人心疼她,便让她歇了几日。而后吩咐了自己身旁的丫鬟珍珠,去代墨竹照顾林思慎。 也就是那几日的时日,两人在院落中相处。 林思慎对珍珠温柔体贴嘘寒问暖,再加之珍珠本就对小公子林思慎存了几分心思,这一来二去,两人很快便纠缠上了。 说着说着珍珠的眼眶又红了,她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因那几日,郡主娘娘回了王府,小公子他这才...” 沈顷婠颌首,神色虽然平淡无波,可语气却已然轻轻颤抖:“这么算来,你如若真有了身孕,应当也不到两月。” 珍珠点头,悔恨羞愧的啜泣道:“月事许久未来,奴婢便知事情不妙,特意出了城找了个老郎中把脉,这才知晓怀了身孕。” “我已知晓来龙去脉。” 沈顷婠轻抬玉手,神色倦怠的缓缓站起身,背对着珍珠幽幽道:“我嫁入将军府到如今也有三年了,却至今未有所出,没有替夫君诞下子女。虽然祖母和爹爹娘亲嘴上不说,可我也知晓他们心中对我颇为不满,不过是忌惮着我出身皇族,这才未曾出言埋怨。” 床榻之上的林思慎,听着沈顷婠那无奈略带幽怨的低喃,急忙抬手捂住了嘴,这才硬憋着没笑出声来。 自怨自艾后,沈顷婠沉默了半晌,而后强撑着精神道:“夫君玷了你的清白,又让你怀下身孕,你只是一个小小丫鬟,夫君若是强来你也无力抵抗。事已至此,恐怕需告知祖母和爹爹,由他们二人拿主意如何安置你。” 果然不愧是出身尊贵懂事明理的正妻,对与自己夫君厮混的小丫鬟,都如此的温和有礼。 看戏的林思慎啧啧了两声,光是听着沈顷婠的语气声音,她便能想象出此时的沈顷婠,是如何将一个失望透顶黯然神伤却又强装镇定,保持优雅和气度的皇家女子演的活灵活现。 只不过那什么强来无力抵抗,却她让隐隐觉着有些被污了名声。 沈顷婠如此宽宏大量善解人意,可珍珠却不仅没有安心下来,反倒是更加惶恐的急忙跪地,哀声央求道:“郡主娘娘,此事万万不能告知老夫人和将军大人。” 沈顷婠有些诧异的追问道:“为何?” 珍珠像只被吓坏了的小兽,颤抖着声音惶然道:“此事小公子也知晓,他说...” 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沈顷婠眉尖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挑,沉声问道:“他知晓后,与你说什么?你不必惧怕,说与我听就是。” 珍珠支支吾吾了半晌,在沈顷婠的再三追问之下,这才带着哭腔重重磕下头,凄厉道:“小公子他说,若是我敢将此事告知老夫人和将军,他就...他就会一剑杀了我。” 话音落了,林思慎的神色骤然沉了下去。 珍珠今日莫名其妙的来琉光阁找沈顷婠求救,给她扣上了一顶风流的帽子,还让她变作了那等翻脸不认人,连自己的尚在腹中的孩子都敢下杀手的狠辣之人。 如此编排,不仅坏了自己的清白,只要林思慎亲自出现对质,这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珍珠可是从小就伴在老夫人身侧长大的人,身家清白性子单纯,可怎么今日的举止却如此的怪异,敢明目张胆的来找沈顷婠,在她面前构陷林思慎。 而且看她神情未举止,倒像是真有其事似的,如此荒唐的构陷,究竟是何目的,又是受何人指示? 沈顷婠不动声色的看着跪地的珍珠,柔声问道:“可方便我替你诊脉?” 珍珠点了点头,竟是毫不犹豫的应声道:“奴婢求之不得。” 沈顷婠替这自称怀了林思慎骨肉的女子诊脉,竟也发现她当真没有说谎,她的确有了身孕。 眸中的惊讶神色迅速敛去,沈顷婠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这瞧上去凄苦可怜的女人:“此事,你只告知于我?” 珍珠垂眸,弱弱道:“是,如今将军府内,也就唯有郡主能救奴婢。” 沈顷婠勾唇一笑,拢了拢衣襟,漫不经心的悠悠问道:“你就不怕,我与她是一丘之貉?” 这话虽轻轻柔柔的,可却让珍珠身子一颤,她面色煞白的抬眸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急忙道:“奴婢知晓郡主绝不是那等人。” 沈顷婠颌首,有些倦怠的抬眸道:“你今日告知之事,我会替你瞒着,至于如何解决此事,我还需思量几日,你且退下吧。” 珍珠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郡主殿下,奴婢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06 23:49:46~2020-02-07 23: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hittapho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in阿貓、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2个;司令和猫、18293961、26707688、olivia、d.w.、半糖烧饼、田馥甄的甜、卷卷、35876891、三无点读机、deeplove、最佳辅助、海的中心有座岛。、李某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xhale 29瓶;毛毛球的五选一、阳羊、ty的一生、嗯哼、32415515、雨中的物种 10瓶;不羡江中仙 6瓶;sai、淡淡、麦芽香、赢在孰行 5瓶;叽咕、完了cc 4瓶;w、弃子 3瓶;你的小宇_ 2瓶;。背对背拥抱、洛水之舟、pollyz、丁辉人的o、41810919、汪静、废柴流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6、116 珍珠走后, 只穿着中衣的林思慎掀开纱帐,黑这一张俏脸从床榻里半跪着爬了出来 沈顷婠坐在桌边未曾起身,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黑沉的脸色,悠悠开口道:“如何?” 林思慎撇了撇唇角,走上前来坐在沈顷婠身旁, 撑着下巴苦笑摇头道:“未曾想过, 在别人口中我竟成了那等, 狼心狗肺衣冠楚楚的禽兽。” 林思慎也就是平日去祖母佛堂时,会和珍珠打个照面, 偶尔说上几句话, 来来去去也都是祖母的吩咐。 墨竹染上风寒那几日, 祖母强逼着墨竹去歇息,墨竹没法子只能歇息养病。 然后祖母将珍珠派来, 那几日的确是珍珠照顾着林思慎, 可为避免身份泄露,林思慎事事亲力亲为,压根不敢让珍珠贴身伺候着。 她怎么就敢堂而皇之的跑到沈顷婠跟前, 信口雌黄的污蔑她。 见林思慎那哭笑不得的模样, 沈顷婠勾唇一笑, 柔声揶揄道:“我回王府那几日,你果真跟人家姑娘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明知道她是被人构陷, 却还在此装模作样,林思慎轻哼了一声,懒懒掀起眼皮瞥着沈顷婠:“就算我真与她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那她腹中胎儿又是如何凭空变出来的?” 沈顷婠浅浅一笑后,神色逐渐恢复冷淡,她黛眉轻蹙正色道:“一个婢女敢如此在我面前诬蔑于你,你觉得她会是受何人指使。” 林思慎深邃黑亮的双眸微微一眨,抬手随意捻起一缕肩畔的发丝,白皙的指尖轻轻勾起发尾,思忖着道:“并不知晓我身份,又想离间你我之人。” 沈顷婠一挑眉不置可否:“那你心中可有人选?” 林思慎潇洒的将那缕发丝抛在了脑后,站起身负手悠悠道:“那得待明日才能知晓。” 她心中倒是怀疑,买通珍珠跑来沈顷婠跟前诬陷自己的人,就是她的老娘柳卿云。 毕竟前几日,娘亲还向她问起和离之事,见她不慌不忙有些不情愿的模样,说不定娘亲私下又想了此等招式,来离间她和沈顷婠。 只不过若真是如此,那珍珠腹中的胎儿又是从何而来?看来明日她还是得先去寻娘亲问个清楚,再去找珍珠问问,她为何要如此构陷自己。 见林思慎若有所思,沈顷婠也没有多问,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思慎若是自己追查,她便不打算插手。毕竟是在将军府内发生的事,她如若过多插手,恐怕会惹的林思慎不满。 折腾了这般久,时辰已经不早了,沈顷婠拢着外衣转身往床榻走去,面色淡然的轻声开口道:“应当已经亥时了,歇下吧。” “嗯。” 林思慎抬眸看了她一眼,思忖着垂头跟了上去,她心中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脚下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婠身后。可一不留神,走在她前头的沈顷婠却顿住了步子,而她则一时没停步,径直撞了上去。 好在林思慎反应神速,在撞到沈顷婠的那一瞬,及时后撤了一步。被这么一惊吓,林思慎终于回过了神,她抬眸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沈顷婠,不知她为何突然停步。 沈顷婠神色淡然,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思慎,清冽的双眸闪烁着潋滟的波光,她淡淡开口道:“回你的云榻歇息去,跟着我作甚?” 怎么好好的又要赶她回云榻,林思慎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我今日不是要与你同榻吗?” 沈顷婠闻言却是眉尖一挑,精致白皙的面容上现了一丝慵懒戏谑的轻笑:“谁说你今日要与我同榻,好好回去歇着吧,明日你还有事要办。” 珍珠还未来此之前,在那床榻之上,沈顷婠可是柔情似水媚眼如丝,将林思慎迷的如痴如醉不知今夕何年,这怎么一下床榻,便又变了一个模样。 林思慎抿了抿唇,幽幽看向沈顷婠,厚着脸皮道:“那可不成,今日若是不与婠儿同榻,我便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这话沈顷婠自然不会相信。 却见沈顷婠神色波澜不惊,轻飘飘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语气淡然道:“那便睁着眼到天亮吧。” 说完便转身背对着林思慎,走到床榻便挑开纱帐缓步走了进去。 林思慎站在原地一脸错愕,这回她可真不知自己又如何得罪了沈顷婠,想来她刚刚也未曾说过什么错话,怎么就惹的沈顷婠又变了脸色。 床榻之内,沈顷婠已经和衣躺下了。 林思慎踌蹴了好一会,仗着沈顷婠宠她,从来便不会责难她,便一咬牙快步走到床榻边,也不去看沈顷婠是何脸色,就掀开锦被往沈顷婠身旁闭眼一躺,又往她身旁挤了挤,偷偷寻到她的手握在掌心。 这才一动不动的开始装死。 可就这么靠着沈顷婠躺了好一会,沈顷婠也并未开口,躺在她掌心柔软滑腻的玉手也并未挣脱,林思慎心中觉着有些奇怪,偷偷偏头看了眼。 谁知林思慎一偏头,沈顷婠就似有所感的侧目看来。 昏暗的光线下,沈顷婠白皙的面容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而她清冷的眉眼间却好似掺着一丝愁绪般,神色颇为复杂的轻启薄唇柔声唤了句:“林思慎?” 林思慎心一颤,她侧身定定的看着沈顷婠,抬手曲指轻轻触了触她眉间,似乎想要替她舒展那轻蹙的黛眉:“你在担忧何事?可愿说与我听?” 沈顷婠微微敛眸,抿唇轻声问道:“离三年之约还有半月。” “你这是何意?” 林思慎指尖一僵,她有些错愕的看着神色复杂的沈顷婠,匆忙坐起身急促道:“如今你我之间如何还需要三年之约?那早便不作数了。” 沈顷婠温柔湿润的眸光闪烁着落在林思慎面上,良久后,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道:“你如若想要救你二哥,便只能听从二皇兄差遣。如今明面上,我已然归顺了四皇兄,依二皇兄的性子,他定是会逼迫你与我和离。” 林思慎想要开口的话哽在喉咙,一腔热血瞬间沉寂了下去,唯有那抓着沈顷婠的手,却情不自禁的握紧了些。她咬了咬唇,垂下眸闷闷问道:“这么说,半月之后,你当真要与我和离?” 沈顷婠缓缓起身,抬手轻轻柔柔的抚上了林思慎的侧脸,轻叹了口气嗔道:“傻子,那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07 23:56:44~2020-02-08 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诺诺诺诺诺、、别来无恙、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阿貓、deeplove、22871277、鱼双、梦千绝、江行、司令和猫、anidx、35805169、421012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84854、白羽小姐、齊東野語、今天也是帅鸽 20瓶;青榭、anidx、小黄人、鱼双、41578960、青竹微光、首席养猪执行官 10瓶;y咸鱼 6瓶;弃子 3瓶;wangtongzhi、。背对背拥抱、海的中心有座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7、117 正所谓树大招风风撼树, 人为名高名丧人,林思慎如今在京城之内朝堂之上,风头不可谓不盛。 出身威远将军府,一出世便是被人寄予厚望的少将军。到了婚娶的年纪,又娶了身份尊贵, 在青州有第一美人才女之称, 九王爷的独女青阳郡主。 成婚之后奉旨征战, 率军大败寮人,狠厉果决的下令坑杀了二十余万寮军将士, 让寮人闻她名号便闻风丧胆。 小小年纪就被破格提拔为兵部侍郎, 升迁路之顺畅之快速, 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然林思慎看似备受皇帝器重,又与众皇子交好, 一时之间在京城风头无两, 可这对将军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披在林思慎身上的荣宠越多,她就越是心惊胆战,她怕终有一日她的身份泄露, 这些昔日的荣誉和功名, 会成为夺她命的枷锁负累。 林思慎一直尽力想要摆脱朝堂, 她不想成为皇子们夺取皇位的踏脚石,不想成为皇帝施展帝王心术时, 那颗任由摆布的棋子。可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发现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棋子的命运,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沈顷婠的出现对林思慎来说是一个变数, 一个她无法预知无法掌控的变数。从开始的忌惮和互相猜疑,到最后的敬佩倾心,这一切是如此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就连这虚假的夫妻身份,林思慎都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情不自禁的依赖。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沈顷婠却说和离的时机到了,虽然林思慎也知晓,如今和离对她对将军府来说是件好事,可她仍是千般不舍万般不愿。 沈顷婠和林思慎说起半月后和离之事后,林思慎就默默从床榻上爬了下去,爬回了自己的云榻歇息。背对着沈顷婠,蒙上被子生着闷气。 沈顷婠知晓她心中难过不满,却也并未出声安慰,她看着林思慎默然离去的身影,神色复杂的缓缓闭上眼。 良久之后寂静的屋内,那被层层轻纱遮笼的床榻之中,终是传来了一声无奈惆怅的幽幽轻叹。 第二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林思慎就起身离开了琉光阁,回了之前的老院子穿上了官服,一大早便跟着父亲的马车去早朝。 早朝之上毫无例外的,百官又推举二皇子为东宫人选,催促皇帝早些立下储君。 皇帝的神色当即沉了下去,这半月来,文武百官每日早朝都要催促他立太子,这回他也懒得找理由推诿,拍案大怒,斥责百官这般急着催促他立太子,分明就是在咒他早死。 依皇帝的脾性,他通常甚少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发雷霆,上回拍案还是因寮军攻占安庆城之事。 殿内朝臣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跪俯在地求皇帝息怒,一言不发的林思慎也学着跪下,目光却偷偷落在了最前方的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俯身跪在地上,从林思慎的方向正好能看清他的侧脸,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二皇子有什么情绪变化,可从他阴沉的面色上,仍能看出他此时心中所想。 这些朝臣之所以每日都在皇帝面前提起立太子之事,便是因他的默许暗示。如今皇帝震怒,显然是到了现在,也没打算立他为太子。 日后立太子之事,他就是提也不敢再提了。 与二皇子阴沉面色相比较的,便是沈忻洵微微扬起的唇角。 这些日子父皇冷落了二哥不少,反倒明里暗里放了不少权给他,让不少朝臣摇摆不定。再加之林思慎和沈顷婠与他交好的关系,也有不少人已经倾向于他了。 林思慎还真是一颗好棋子,只要利用好她,不仅能让人以为威远将军府站在了自己这边,还能威胁婠儿替他做事。再加之父皇暗中扶持,想来很快他便能与二哥抗衡了。 这般想着,沈忻洵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林思慎,岂料却正好对上了林思慎的双眼。那双狭长好看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揉碎的星光,注视着他时慵懒而又平静。 沈忻洵对着林思慎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林思慎却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此次早朝不欢而散,退朝之后,沈忻洵果不其然的再次叫住了林思慎,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强扯开唇角,回身看向了沈忻洵。 文武百官们见怪不怪,众人都知晓自从林思慎和四皇子在战场之上,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一旁被几位大臣簇拥着还未离开的二皇子,侧目看向了林思慎。 今日皇帝发怒之事,让笑面虎二皇子都心生惶恐,他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看着四皇子叫住了林思慎,他眸子一眯,阴冷的目光落在了林思慎身上。 本来握着林思慎的把柄,他不怕林思慎背叛他。可如今看来,林思慎和沈忻洵的关系日渐亲密,难保林思慎不会暗中投靠了沈忻洵。 看来,他有必要好好提醒提醒林思慎,他的主子到底是谁。 林思慎眼角余光恰好看到了,二皇子那刻意从她身上扫过的目光,只那匆匆一瞥便让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她心上升腾而起。 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沈忻洵也并未说什么过分的话,虚情假意的几句关心过后,便让林思慎跟着林将军离开了。 回府之后,林思慎就去找了柳卿云,她就想问问她老娘,珍珠到底是不是她派去的。可偏偏柳卿云早就出门了,问过下人后,林思慎这才知道柳卿云去了归云阁听小曲了。 换下身上的朝服,林思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归云阁。 还未进门,耳畔便传来了一阵疏密有致的低沉鼓声,接着便是悠然兴起的箫声,最后便是那柔婉缠绵的琵琶声,旋律雅致优美。尤其是那琵琶声,每回一拨弦,便让林思慎忍不住心中跟着一颤。 尤如在眼前缓缓铺陈开一张山水画卷,两岸青山叠翠,水面波光荡漾,水中鱼儿不时跃起溅落几点水滴,荡开圈圈水纹。 原本林思慎只是匆匆前来寻觅柳卿云,却不想在归云阁前被这一曲吸引,她在门前站了好一会,目光悠悠看向了大堂之内。 戏台之上坐着一位女子,青衣遮身薄纱掩面,那娇柔窈窕的女子怀中抱着琵琶,眉眼间的温婉韵味,像极了江南水乡那一缕朦胧飘渺的烟雨。 林思慎驻步门前望着那女子,说来倒也奇妙,原本积郁的林思慎,心绪竟在这一曲中平复了不少。 正当她轻舒一口气,要收回目光之际,戏台子上那女子垂眸弹奏的女子,却是突然抬眸望了过来,一双眸子径直看向了站在门前的林思慎。 不知为何,那女子目光明明陌生淡然,却让林思慎一瞬之间背上生出了寒意。 这不过那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仿若错觉。 林思慎蹙眉摇了摇头,抬眸环顾四周,见到了角落饮茶吃着糕点的柳卿云。 她快步走了过去,一旁的家仆见她出现神色一怔,正要开口却被她挥手制止了。 林思慎一屁股坐在了柳卿云身旁,抬手将桌上的糕点挪到角落,而后环臂默默的看着她。 柳卿云正专心致志摇头晃脑的听着曲子,压根就没注意到林思慎出现,直到她落手去摸桌上糕点摸了个空,这才疑惑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盯着她的林思慎。 看到林思慎时,柳卿云还怔了怔,过了一会后才面露讶异道:“慎儿,你怎会来此?” 林思慎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是来陪娘亲听曲。” “你能有这等孝心?” 柳卿云自然是不信,她白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又抬手指向了戏台子上那青衣女子,有几分欣喜的示意道:“可瞧见那戏台子上奏琵琶的女子?那是归云阁新请来的烟汀姑娘,一手琵琶奏的如同天籁。” 林思慎敷衍的点了点头,抬眸看了那女子一眼,而后压低声音道:“娘亲,咱们回府吧,我有急事问你。” “不急一时,听完曲再回府。” 柳卿云实在是喜欢那女子,她满目欢喜的看着戏台,压根没理会急切的林思慎,反倒是又啧啧两声道:“慎儿,再有几日可就是祖母大寿。不若你请了那姑娘回府上,给祖母奏上几曲?” 林思慎想的都是珍珠污蔑她的事,还有珍珠腹中那莫名其妙冒出的胎儿。她急着问柳卿云,压根就没看那烟汀姑娘一眼,只咬着重音暗示道:“这不是还有几日吗,娘亲,咱们还是先回府吧,我当真有急事问你。” 台上一曲终了,大堂之内顿时响起一片抚掌声。柳卿云张望着戏台上起了身的女子,还是没在意一旁的林思慎,反倒是递了一块分量不轻的银锭给家仆,又吩咐道:“快去请烟汀姑娘走近前来,我有话与她说。” 林思慎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垂眸无奈扶额。 桌上糕点香气扑鼻,她随手取了一小块,递在嘴边咬了一口。还未咽下,便从空气中嗅到了一缕清淡的幽兰香。 林思慎下意识的偏头,循着香味飘来的地方看去,却见那怀抱着琵琶的青衣女子,轻移莲步摇曳生姿的向着二人走来。 那女子蒙着面看不清相貌,唯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盈盈秋水的美目。 这女子相貌如何林思慎一点也不好奇,她反倒是对女子怀中的琵琶颇有兴趣。她虽不懂琵琶,不过却是个识货之人,认出那把琵琶用料做工皆是极品,价值绝对不菲。 一个在归云阁弹曲的姑娘,用的琵琶却是如此珍贵,想来她也是个有来头有身份的人。 怀抱琵琶的青衣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桌边,对着柳卿云欠身行礼:“烟汀见过夫人。” 柳卿云看上去跟女子倒是颇为相熟,看来这些日子她没少来捧烟汀姑娘的场,两人来来回回的寒暄了几句后,柳卿云便向她介绍起了一旁坐着的林思慎。 林思慎礼貌一笑,对着女子微微颌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女子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隐晦暗光,而后落落大方的欠身问道:“林公子看上去,像是懂音律之人。” “略懂一二。” 林思慎摆了摆手,面上扬起和煦明媚的笑意,有几分诚心有几分吹捧朗声道:“不过烟汀姑娘只凭一曲,便道尽了人间至美风景,意境之脱俗曲艺之精湛,实在是出神入化,思慎佩服之至。” 烟汀轻声一笑,自谦道:“林公子过誉了。” 话音才落,一旁的柳卿云正要开口,烟汀却又抬眸看向林思慎,悠悠启唇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最难觅知音。既然林公子喜欢小女子亲手谱的曲子,那不如寻个地方,由小女子再为公子奏上一曲,如何?” 这话没让林思慎吃惊,反倒是让柳卿云变了脸色,她呆呆地看了烟汀一眼,又盯着林思慎的脸瞧了一会。 还真是好生奇怪,她这女儿,难不成就真这么招女子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手机没敲出来,明天电脑就能回来,明天加更吧。 118、118 林思慎不过夸赞一句罢了, 烟汀姑娘便一副将林思慎奉作知己的模样,还盛情相邀林思慎与她移步,换一处地方奏曲。 莫说林思慎,就连柳卿云都瞧出了奇怪,不过柳卿云想的倒是单纯。在她看来, 她这女儿林思慎生来便是一副好相貌, 又成日一副春风满面温文儒雅的模样, 让女子一见倾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若林思慎当真是男儿身,柳卿云倒会因此颇为得意, 可林思慎到底是个女儿身, 就算引来无数女子倾心又如何, 皆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林思慎收敛了眼中的诧异,她轻轻一笑, 看向了眼前那拥着琵琶的青衣女子, 轻描淡写的婉拒道:“多谢姑娘盛情相邀,只不过可惜在下今日还有要紧事需办,不如改日?” 这女子林思慎细细打量了一番, 也不觉着相熟。不过初见, 便如此盛情相邀, 这叫林思慎不得不起了疑心。毕竟她现在可是站在风口浪尖,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多少不怀好意的人想要接近她。 烟汀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唐突急切了,她垂下眸子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改日待公子闲暇之时再来, 小女子定当为公子独奏一曲。” 林思慎颌首,悠然有礼的拱手笑道:“如此,那在下多谢姑娘抬爱。” 婉拒烟汀之后,林思慎和柳卿云携家仆从归云阁离开,坐上了回将军府的马车。 柳卿云上了马车后,就迫不及待向林思慎追问道:“慎儿,那烟汀姑娘作何偏偏对你如此青睐?” 林思慎环臂闭眼靠在车厢一侧,神色淡然的懒懒开口道:“娘亲你就别瞎想了。” 话音才落,眼前一阵劲风袭来,林思慎并未睁开双眼,只是轻飘飘的抬袖一挥,食指中指便准确无误的夹中了那袭向她的暗器,一颗圆润饱满的核桃。 柳卿云丢完了核桃,又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幽幽道:“这怎叫瞎想,烟汀姑娘自从来了京城,多少人想请她去府上奏曲都未偿所愿。你今日才听了半曲,人家姑娘便要请你移步,专程为你再奏上一曲。” 林思慎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指间的核桃,她缓缓睁开眼,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娘亲可知晓她的底细?” “什么底细?” 柳卿云先是怔了怔,而后眯着眼细想了起来:“我只知晓她是从岷州来的,之前倒是未曾听说过她的名号,不过她自称是妙音先生的关门弟子。” “岷州来的。”林思慎眉尖一挑,握紧了掌心的核桃,又笑问道:“妙音先生若是在世,应当有九十九高龄了吧?” 柳卿云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道:“算来应当是。” 妙音先生乃是一位极擅音律的名人大家,由他所谱之曲皆是传世名曲。在晋国之内,通音律之人皆是将他奉作神人先贤。 只不过妙音先生仙逝已有十年,突然之间又冒出来了一位关门弟子,林思慎还真是未曾听说过。她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用上妙音先生高徒的名号,在京城从艺便也方便了许多。” 柳卿云眉头紧蹙,将信将疑道:“你的意思是,烟汀姑娘是冒用妙音先生高徒的名号?” 林思慎点了点头后神色一凛,这突然冒出来的烟汀姑娘,险些让她忘了要紧事,她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且不说她了,我有急事要问娘亲。” 柳卿云还想着烟汀姑娘的事,便也随口应了一声:“你且开口问我就是?” 林思慎并未拐弯抹角,反倒是开门见山的问了柳卿云关于珍珠的事,可柳卿云听罢她的言语后,却一脸茫然的盯着她看了半天。 好一会后,柳卿云这才神色紧凝的看着林思慎,正色道:“我的确想让你与青阳郡主和离,可无论我如何想,我也不至污你名声来达到目的。更何况珍珠腹中有了胎儿,我又是如何给她变出来?” 柳卿云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否认了珍珠是受她指示污蔑林思慎,她无需对林思慎撒谎,神色也是极为茫然不解。 想来珍珠之事,她还真是不知情。 可若不是柳卿云,那指示珍珠之人又会是何人? 林思慎垂着眸子,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她心中那不详之感又袭上了心头,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那个指示珍珠的人,不仅能随意操纵祖母身旁的侍女,还不是将军府内的人。 这些年来,待在将军府的每个下人,他们的身世来历林思慎都查的一干二净。林思慎原本自信掌控了将军府的每个人,可现在就连祖母身旁的人都被渗透利用,这让林思慎挫败之余,心中不禁有些发寒。 想起今日退朝之时,二皇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林思慎心中一动,难不成那个暗中指使的人会是二皇子? 柳卿云细想了一阵之后,很是恼怒的问道:“珍珠腹中胎儿究竟是何人所为,她竟还敢污蔑于你。” 林思慎摇了摇头,蹙眉轻声道:“我并不知晓她腹中胎儿的父亲是何许人。” 柳卿云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道:“未曾想到珍珠这等乖巧懂事的姑娘,也会胡言乱语污你名声,还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思慎垂眸思忖了片刻后,嘱咐柳卿云:“娘亲,珍珠的事我还需再查探一番,您记得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柳卿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此事我先瞒着。” 马车一路回了将军府,林思慎再三叮嘱过柳卿云后,两人便分开了。 林思慎想着要见珍珠一面,回府后来不及先回琉光阁,就先去了祖母的佛堂。她想当面从珍珠口中问出些线索,最好能使些手段威逼利诱,套出她是受何人指使。 祖母一如既往的在佛堂中诵经,珍珠也正侍奉在一旁。林思慎到了门口也不急着进去,她隔着珠帘打量着珍珠的脸色。 只见她垂头站在一旁,两手握拳紧攥,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闷热的大正午,她却像是冷了一般身子微微颤抖。 这实在是古怪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电脑今天能回来的,结果人家出门不在了,明天早上送过来。 因为没有口罩,所以我也不能自己出去取,只能等别人送过来,所以明天到了的话,我一整天都会码字,把欠的都补上吧。 唉,可能是在家待了太久吧,心烦意乱的。 感谢在2020-02-10 23:57:40~2020-02-11 23:5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松溪、deeplove、卷卷、司令和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小新啊 8瓶;啁啾、薛定谔的猫 5瓶;依稀繁华因寒凋、完了cc 3瓶;弃子 2瓶;星野忆、唯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9、119 佛堂之内, 木鱼声声檀香萦绕,祖母轻声虔诚的背诵着经文。林思慎站在珠帘外,一双深邃漂亮的眸子透过珠帘的缝隙,静静打量着伺候在祖母身侧的那个清秀小丫鬟。 身后脚步声由远至近,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 镇定的转身看向了那垂着头, 都快要走到她近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端着一盘洗净的梨子, 临踏上台阶一抬头,这才发现了站在门前的林思慎。她先是怔了怔, 而后面上露出了喜色:“小公子您可算来了, 老夫人刚刚还在念叨小公子今日未来请安。” 佛堂里的珍珠听到外头喜鹊的声音, 脸色一变,当即惊慌失措的抬眸看向门外, 果然瞥见了门边那露出的一角绣工精湛飘逸的白色衣袂。 老夫人听不真切, 可却也听到外头喜鹊好似叫了声小公子,她急忙睁开双眼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对着一旁伺候着的珍珠招了招手,示意珍珠将她扶起来, 一边往门外张望着, 一边欣喜道:“可是慎儿来了?” 招了几回手, 身旁的珍珠却始终没有动身,老夫人有些诧异的偏头看了她一眼:“珠儿?” 珍珠这才回过神, 急匆匆的俯身将老夫人搀扶了起来,老夫人不疑有他,并未发现珍珠的异样, 只是欣喜的看着门外作势要进门的林思慎。 林思慎掀开了珠帘,面上扬起明媚灿烂的笑意,她迎着老夫人走了过来,自然的伸手就要去扶老夫人,口中笑意吟吟道:“孙儿才刚刚回府,特地前来瞧瞧祖母可还精神。” 珍珠垂着头,眼看着林思慎就要伸手过来,她面色一白没等林思慎搀住老夫人,就急忙松手后撤了一步。 老夫人跪的腿有些麻,珍珠一松手她便踉跄了一步,好在林思慎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她。 虽然老夫人险些跌倒了,后怕的伸手紧紧抓着林思慎的手臂,可却并未对珍珠发怒,只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埋怨道:“珠儿,你这几日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做事也莽莽撞撞。” 珍珠惶然的俯身认错:“珠儿知错了,还请老夫人责罚。” 林思慎搀扶着老夫人,轻声一笑,目光淡淡扫过珍珠的脸色,而后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祖母,我看珠儿脸色似乎不太好,应当是身子不适,您就莫要怪罪她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对着林思慎诉苦:“你是不知,这丫头前日才打翻了香炉,昨日还摔了我的茶盏,这些日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成日魂不守舍毛手毛脚的。” 老夫人当着珍珠的面,与林思慎抱怨了几句。不过老夫人心善,埋怨过后又关忧了珍珠的身子,说是让她去瞧瞧大夫,珍珠自然是急急的婉拒了。 之后老夫人又问了几句她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若是有自己也能帮衬着解决,不过珍珠仍是没有松口,一直脸色苍白的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在走神,两眼发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说了好半天,珍珠也没透露半点自己的心事,老夫人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先退下回去歇息。 珍珠走后,祖母殷切的唤人今日午时送些好菜来,要留下林思慎用午膳。 林思慎并不急着走,她不仅留下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还哄了老夫人好一阵,直哄的老夫人笑逐颜开满面春风。 一直等老夫人困乏了,躺在床榻上熟睡了,林思慎这才与喜鹊退出了屋内。 站在院子里,喜鹊奔奔跳跳的往前跑了两步,而后转头看着一脸沉思的林思慎,笑嘻嘻道:“也就唯有小公子,才能每回来都将老夫人哄得如此高兴。” 林思慎闻言缓缓敛眸,阴柔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浅笑,她点了点头轻声感慨道:“那日后闲暇,我便多来陪陪祖母。” 喜鹊用力的点了点头,与林思慎说了几句话后,她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嘀咕道:“老夫人刚刚赏了一条西湖醋鱼,我得趁热拿回去给珍珠吃,她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吃不下饭还老是干呕,叫她去瞧大夫她也不愿去。” 林思慎闻言心一动,她眼见四下无人便停下了步子,将目光落在喜鹊身上,柔声开口道:“喜鹊,我有些话想要问你,你如实回答于我,可好?” 喜鹊停在林思慎跟前,仰着头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脑袋,而后点了点头乖巧的表示道:“嗯,小公子开口问就是,喜鹊一定不会撒谎。” 林思慎负手而立,语气温柔而淡然:“你成日与珍珠吃住在一起,就这两月间,你可发现珍珠有何奇怪之举?” 喜鹊眼睛一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很快又颓然了下去,别扭的揉搓着衣袖低声闷闷道:“喜鹊答应了珍珠,不可以与别人提有关她的事。”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佯装失落的叹了口气,幽幽道:“难不成我是别人?” 喜鹊偷偷看了林思慎一眼,见她面上似乎有失望难过的神色,心中一急,连忙摆手道:“小公子是小公子,自然不是别人。” 林思慎勾唇一笑,温柔的哄骗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愿与我说?” 喜鹊鼓着腮帮子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一会,而后才点了点头道:“嗯,若是小公子想知晓,就算喜鹊说了,珍珠应当也不会生气。” 林思慎应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哄骗道:“那你将这些日子珍珠的异常之举都告知于我,想来珍珠定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若知晓了来龙去脉,我们便也能帮她一把。” 喜鹊还真信了林思慎是想要帮珍珠,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她,很快便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小公子说的有理。” 接着喜鹊便将这些日子来,她在珍珠身旁见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事,通通告知了林思慎。 也就是从安庆城回来后,林思慎在府中昏迷了好几日,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大夫瞧不出什么毛病,就连墨竹和沈顷婠也说林思慎只是太过体虚,待歇息几日就能醒来。 可老夫人信佛,她觉着林思慎之所以一直昏迷,就是因为她在安庆坑杀了二十万寮人,造的杀孽太重,以至于那些寮人的阴魂一直纠缠着她不放,这才让她久久没有醒来。 老夫人心急如焚,生怕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有个三长两短,便带上了喜鹊和珍珠去了洗尘寺,晨昏为林思慎诵经消业。 也就是在洗尘寺的那几日,有一日夜里珍珠半夜出门了一趟,天快亮时才回来了。喜鹊朦胧间听到了响动,见她衣衫不整魂不守舍的回了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睡下了。 到了第二日,喜鹊去问她,她却矢口否认自己夜里出了门,还让喜鹊不许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之后珍珠的言行举止便有些怪异了,总是一人坐着发呆,夜里还时常被噩梦惊醒。喜鹊觉着她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可当喜鹊去问,珍珠却又一句话都不肯说。 她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喜鹊,那日洗尘寺见她夜里出门之事,万万不可告知于旁人。 默默听喜鹊说完后,林思慎思忖了半晌,而后勾唇对着喜鹊一笑,柔声道:“此事你大可替珍珠继续瞒着,我会去查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眼看着喜鹊无忧无虑奔奔跳跳的离开,林思慎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面上笑意逐渐敛去。 看来,洗尘寺的那一夜,在珍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边走边想的回到琉光阁,还未走到门前,林思慎便觉着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疑惑的一抬头,便看到面色威严肃穆的九王爷,正站在琉光阁大门前,眯着眼很是不悦的盯着她。 林思慎心一跳,她不知寻常人见到了自己的岳父大人是否会心慌尴尬,总之她见到九王爷时都会莫名的心慌。她一拂袖急忙加快了步子走到九王爷跟前,俯身恭恭敬敬的行礼,乖巧的唤了声:“岳父大人。” 无论见林思慎多少回,无论林思慎现在如何的官员亨通声名鹊起,九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看她不顺眼,甚至瞧她一眼都觉着心烦。 九王爷勉强的点了点头,从口中挤出了一个字:“嗯。”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轻声问道:“不知岳父大人是几时来府的?怎也不唤人通报一声,小婿险些怠...” 九王爷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才来不久,刻意在此等你,本王是有话要与你说。” 林思慎眼角余光往琉光阁内瞥了一眼,却见沈顷婠正执着书卷站在书房廊下,素净白皙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笑,一双清冽的眸子正悠悠自她身上掠过,似乎带着些许戏谑。 林思慎求助般对着沈顷婠眨了眨眼,她期望沈顷婠能上前来替她解围,她可不想和九王爷单独相处。 谁知沈顷婠就好似没看到一般,只是对着林思慎勾唇微微一笑,而后转身便走进了书房之中。 九王爷眼看着林思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色道:“移步,有些话我不想让婠儿听到。” 说完他便抬步往琉光阁外走去,林思慎也没犹豫,当即抬步跟了上去。不过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想起刚刚九王爷说的话,她竟然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看来九王爷也是知晓沈顷婠的顺风耳,隔这般远也觉得沈顷婠能听见。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后花园,九王爷张望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便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从宽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瓷瓶,蹙眉偷偷递给了林思慎,压低了声音道:“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喝了。” “这是...何物?”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接过了瓷瓶,打开了瓶塞后凑近前一闻,便嗅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说不上来是香味还是臭味,总之那味道实在是怪的很。 九王爷有些别扭的轻咳了一声,而后板着脸不耐烦道:“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我不会害你,你喝了就是。” 想来九王爷也不会给自己喝毒药,林思慎抿了抿唇,嗅着瓷瓶里那古怪的味道,一咬牙便抬手将瓷瓶里,那浓稠的黑色粘液,一股脑的灌进了嘴里。 虽然那瓷瓶里的东西嗅着有些奇怪,看着也难吃,可一灌进嘴里也不觉着奇怪,寡淡无味的如同白水。 林思慎将那奇怪的东西咽进了喉咙里,正打算开口问。 一直盯着她九王爷便神色尴尬又别扭的开了口,他偏开了头有些难为情的压低声音快速道:“你和婠儿成婚快三年了,至今无所出,实在是惹的外头人笑话。今日给你吃下的药,可是千金难求的神药,想来应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思慎神色僵硬的愣在了原地:“您说这是什么药?” 九王爷闻言眉头一蹙,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只冷冷瞥下一句话:“装什么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感谢在2020-02-11 23:56:35~2020-02-12 23: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3个;昭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2个;41479873、deeplove、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50瓶;傅大白(●—●) 20瓶;686 10瓶;韦恩、薛定谔的猫 5瓶;是小新啊、静好 2瓶;挚爱、奈何往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0、120 九王爷将林思慎领来后花园, 神神秘秘的让她喝了一小瓶难闻的药汁,也不说清楚这药到底有何用处,便转身就要走。 林思慎稀里糊涂的将药喝下后,听了九王爷隐晦的言语,这才知晓九王爷为何会避开沈顷婠, 偷摸让她喝下药。 听九王爷的意思, 他给林思慎喝下的这药, 应当是有壮yang的效用。 林思慎不知九王爷口中的神药,究竟是用何物熬制而成了, 也不知她一个女子喝下, 可会有什么奇怪的效用。 只是她来不及深思, 因那咽入肚中原本无味的药汁,不知怎么竟是翻涌上一股浓稠的腥味。她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她抬手捂着了唇, 生怕下一秒就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走了几步的九王爷似有所感的回身,他看着捂着口鼻作势要呕的林思慎,急忙又折返了回来, 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莫要将药吐了, 这药可是有奇效的。” 林思慎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 又硬生生的将那几乎快涌到喉口的药汁,又咽了回去。那股恶心感充斥着她的味蕾, 让她难受的脸色都白了。 九王爷负着手挺直了腰背,轻咳一声后瞥了他一眼:“这药味道的确有些奇怪,不过你莫要心慌, 一会便好了。” 林思慎放下手,极为勉强的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小...小婿知晓,多谢岳父大人关忧。” 这事毕竟和沈顷婠有关,九王爷也尴尬的不知怎么开口,只是敷衍了应了一声:“嗯。” 气氛瞬间寂静了下来。 林思慎垂着头皮笑肉不笑,唇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要不是九王爷回头了,她刚刚还真想偷偷的把吃下去的药给吐出来。谁知九王爷偏偏紧要时刻回了头,现下还一直默默盯着她。 一会她就是想吐,估摸着也是吐不出来了的。 九王爷心中也别扭的很,他之所以今日会如此的关心林思慎和沈顷婠的夫妻生活,便是因为不久前他外出听戏时,听见有人议论林思慎和自己的爱女。 那些三两聚成堆,闲来无事去茶馆听戏的人,戏也不好好听,反倒是一直嘀嘀咕咕的说些近日京城里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 九王爷穿着便衣就坐在一旁,一开始他倒也不打算理会这些寻常百姓,可后来他们说着说着,便将话引到了威远将军府。 说什么青阳郡主嫁入将军府也有三年了,却未曾怀上身孕,要么就是林思慎如同传闻中那般不能尽人事,要么就是青阳郡主的肚子有古怪。 沈顷婠可是九王爷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竟是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九王爷闻之大怒,恨不得将这些胡言乱语的人乱棍赶出。 可他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也知晓这些流言蜚语必定是传遍了京城。 也就是因此事,九王爷这才想起之前,那些有关于林思慎的传闻。 既然之前婠儿说过,她和林思慎有过夫妻之实,那林思慎必定可以人道,只不过兴许的确有那么点力不从心。若真是如此,那婠儿未能怀上身孕,必定就是林思慎的问题。 九王爷为这事愁了好几日,好在身旁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说是陵川深山之内有一奇人,能炼制出一种滋阴补阳的神药,无论男女只要吃下它,定能有子嗣。 九王爷派人去求了药,可这事他又不好与沈顷婠说,便专程找上门,将药给了林思慎吃下。 林思慎和九王爷就这么面面相觑的站了许久,两人谁也未曾开口,面色皆是一片复杂,气氛更是尴尬间又透着一丝古怪。 又过了一会,九王爷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沉声道:“这药效恐怕晚些才会发作,行了,你也莫要在此逗留,回去吧。” 林思慎就这么跟在九王爷身后,亦步亦趋的回了琉光阁。 临进门前,九王爷又突然止住了步子,他猛地回过身,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思慎。 林思慎还捂着自己的肚子心生忐忑,冷不防被九王爷这么盯着,当即打了个寒战。 九王爷眯着眼盯着她,低声快速的开口提醒道:“此事,切记不能告知婠儿。你还需发誓,绝不出卖本王。” 原来只是这事,林思慎暗暗舒了口气,而后举手作发誓状:“小婿发誓,绝不会将神药之事告知郡主。” 九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捋着胡子笑道:“那就好,本王就等着你们的喜讯了。” 林思慎哭笑不得的敷衍了几句,两人便默契的谁也不提神药之事了。 之后倒也没什么,林思慎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双手放在膝上,心不在焉的听着九王爷和沈顷婠父女情深。 一开始,她极为担忧自己喝下的所谓神药,会伤身。可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她也半点感觉都没有,什么都未曾发生。脸不红心不跳,就连之前那恶心反胃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不成这所谓神药就只对男人有效? 这般想着,林思慎便也安心了许多。 正当她抬眸之际,九王爷却站起身,背对着她与沈顷婠柔声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婠儿,父王该回去了。” 沈顷婠跟着站起身,柔声问道:“父王不留下用膳?” 九王爷摆了摆手,下意识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轻咳一声拒绝道:“不了,父王...就不打搅你们夫妻二人了。” 沈顷婠黛眉轻蹙,眸光一黯低声道:“婠儿都许久未曾和父王用膳了。” 九王爷原本急着要走,可一见沈顷婠语气低落,当即便心软了下来:“那...那父王就留下陪你。” 原本林将军知晓九王爷今日来府探望沈顷婠,还想备上好酒好菜招待九王爷,岂料九王爷连琉光阁的门也没出,就留着陪爱女用膳。 九王爷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一日三餐皆要食肉,以前有沈顷婠管着他还收敛些,可现在沈顷婠不在了,他就大胆放肆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沈顷婠将他留下用膳,一整桌除了蛋花粥皆是青菜豆腐,未见半点荤腥。 一开始倒也还好,沈顷婠一直照顾着九王爷,偶尔与他说上几句话。而林思慎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喝着粥。 可过了没一会,林思慎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她面上神色变幻不停,过了几瞬后便红的好似火烧一般,她眸中神光一闪过后,就快速的垂下头,握着筷子的手死死攥紧,开始轻颤起来。 沈顷婠虽然一直在与九王爷交谈,可眼角余光却一直默默观察着一旁的林思慎。所以当林思慎出现怪异举动时,沈顷婠几乎瞬间便发现了。 沈顷婠放下碗筷,清冽的目光疑惑的在林思慎身上打量了一眼,而后轻声问道:“怎么了?”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看了两眼,很快便了然于心,他神色僵硬的快速站起身,匆忙道:“婠儿,父王想起似乎还有些怠慢不得的公事要办,这就先回王府了,你们无须送我,无须送我。” 话一说完,九王爷也不等沈顷婠开口,就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急匆匆的要往外走。 一拉开门,九王爷顿住了步子,头也不回的低声撂下一句话:“关紧门窗。” 说完就逃似的从屋内跑了出去,还顺带着将门关上。 不仅如此,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了兰青和绿荫,让她们今夜莫要守在门外伺候,而是去守着琉光阁的大门,今夜不许有人进出琉光阁打搅沈顷婠和林思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2 23:57:04~2020-02-13 23: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in阿貓、41845686、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司令和猫、35805169、42140415、海的中心有座岛。、陈云、安安、萝莉与zack、deeplove、卷卷、少年维持着烦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ozomeli、怀念落伍、易先生的狸花、先亲月亮_后升空、钟灵 10瓶;董夫人吖、赢在孰行 5瓶;祈珂、瞳 3瓶;溽月之十、pollyz、条儿、洛水之舟、汤不圆、爱看书的小孩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1、121 九王爷走后, 屋内唯剩下沈顷婠和林思慎二人。 林思慎坐在桌前,一直垂着头,也不知因何原因,身子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握着一双银筷的手, 攥的指尖都发白。 沈顷婠黛眉轻蹙, 神色担忧的看着林思慎红的异样的侧脸, 而后玉手轻轻搭在林思慎绷紧的手臂之上,安抚似的柔柔抚过, 轻声问了句:“可是身子不适?” 林思慎没说话, 只是被沈顷婠碰过的手却抖的更加厉害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突然之间身体里像是涌出了一团火似的,迅猛的袭遍了全身, 让她浑身发热瘫软。 隔着衣裳, 沈顷婠温柔清凉的掌心贴在手臂之上,林思慎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突然绷紧的弦,几乎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被沈顷婠触碰过的地方, 整个身子软的像一滩水似的。 难不成九王爷给她喝的神药, 不仅是对男人, 对女人也有效。 沈顷婠见林思慎久久没有抬头,亦没有开口, 只自顾自的垂着头蜷缩着身子发抖。便果断出手,扣住了林思慎的脉搏,替她诊起脉来。 沈顷婠微凉的指尖,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贴在她腕间。没有衣裳的阻隔,这样直接的肌肤相贴,更是让林思慎浑身战栗,她控制不住的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发痒,仿佛身子四处都有什么东西缓缓搔过,酥痒的要命。 趁着头脑还算清醒,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婠,咬着唇瓣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王爷让我吃下了神药。” 摸着林思慎脉象的沈顷婠眉尖一挑,她不动声色的扣着林思慎的手腕,神色极为复杂的缓缓抬眸看向了林思慎。 被所谓神药折磨的林思慎已经明显变了一副模样,一张俏脸红的像是要渗血一般,胸口起伏气息紊乱。那一双看向自己,原本清澈明媚的眸子,现下却是湿润朦胧雾气缭绕,明显一副动了情的模样。 沈顷婠心下了然,想来父王给这傻子吃的药,定然是有cui情效用的,且那药效极为刚猛。莫说林思慎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恐怕也经不起此等“补药”来势汹汹的摧残。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沈顷婠幽幽叹了口气,瞥了林思慎一眼后,轻声嗔道:“父王叫你吃下那药,你就当真吃了?” 林思慎浑身滚烫气血翻涌,四周景物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唯有眼前那一抹翩然若仙的白色身影,与那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满满当当的填满她的双眼。 今夜的沈顷婠在林思慎眼中,似乎比平日看上去更加美味,林思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直勾勾的盯着沈顷婠的面容,口中下意识的喃喃道:“他是你父王,他又不会害我。” “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他是我父王,你也需谨慎些。” 沈顷婠目光划过林思慎面容,看着林思慎那面若桃瓣目似秋波的动情模样,她微微一怔眼中快速掠过一丝异样。她站起身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抬步便要往梳妆台走去。 谁知她才走了一步,衣角便被扯住了,不等她回头耳畔边便传来林思慎的声音,虽只有短短几字,却让沈顷婠当即定在了原地。 “别走,我难受。” 林思慎像个孩童般,红着脸拽着沈顷婠的一角衣袖,她微微仰头,用那湿润朦胧的双眸定定的瞅着沈顷婠的背影,从口中挤出来的那五字,是她未曾意味到的软糯勾人。 林思慎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那异样的感觉让她难受的要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那一团火,已经烧的越来越凶猛了,仿佛要将她整个身子烧的融化掉。 这屋内,也就唯有沈顷婠身旁一阵清凉,林思慎控制不住的想要贴近她,原本她都颤颤巍巍的动了腿,想要站起身贴紧沈顷婠,好让自己好受些。 沈顷婠身子一颤,她并未回身看着林思慎,反倒是快速的敛眸。只是她一贯清冷的声线,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暗哑,不过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思慎,你先放开我,听话。” 林思慎还理智尚存,所以沈顷婠让她放手,她就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沈顷婠抿着薄唇,快步走到了梳妆台边,从桌角下一个隐蔽的暗格内,取出了一个瓷瓶。而后打开封口,从瓷瓶中倒出了两颗青色的药丸。 父王给林思慎吃的药,药效过于刚猛,若是再拖下去恐怕真会伤了林思慎的身子。好在她身旁有解药,只要将这两颗解药给林思慎服下,再让她去浴池中泡上半个时辰,应当就能平息那凶猛刚烈的药效。 看着掌心的那两粒药丸,原本打算转身的沈顷婠却突然有些愣神,她咬着薄唇,目光闪烁的侧头看了眼桌边的林思慎。 林思慎此时正面对着她,趴在木桌之上,似乎那冰凉的桌面能让浑身滚烫的她稍稍好受了些。她就这么瘫在桌上,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面容上,是如桃花般的粉艳明媚,狭长湿润的眸子微微眯着,细密的睫毛尾稍微微上挑,像小蒲扇似的忽闪忽闪。 就算是趴着,也能看出林思慎四肢纤细修长,她清瘦的身子挺拔的像一棵小白杨,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也极为干净澄澈。 虽然林思慎平日总是装出一副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若有似无,散发出的勾人气息,那是一种极为特别,让沈顷婠迷恋却又形容不出的气息。 她有时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克制而清醒,有时又任性妄为。她越是一副漫不经心慵懒倦怠的模样,就越是惹得沈顷婠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无论是庆州督尉府,那个明明惊慌失措却又故作镇定,还好心提醒她逃命的清秀少年。还是那个从凝香楼跳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却双目明亮戏谑的公子哥。抑或是那个才换上衣裙,眉似远山目似秋波,貌美无双的羞怯女子。 林思慎有这么多的模样,却每一个都能让孤傲清冷的沈顷婠为之侧目。 只是微微一晃神,林思慎便在桌上蹭了蹭,口中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软糯娇俏的撞入沈顷婠的心底。 沈顷婠回过神,紧咬着唇瓣取了掌心中的一粒药丸,又放回了瓷瓶中。 林思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沈顷婠的接近,她抬起湿润的不像话的眸子,看向了沈顷婠,而后从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了两个字:“解药?” 沈顷婠抿着唇,清冷的面容上缓缓萦绕起一抹粉色霞光,她点了点头,敛眸低声启唇道:“你...随我去浴池。”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难,我还要修改一下后面的,就是你们期盼已久....嗯,明天发。 感谢在2020-02-13 23:55:51~2020-02-14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恋曲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 2个;海的中心有座岛。、42230580、lin阿貓、正直少年、41479873、?花??城?、35805169、长风、嗯哼、2逗·板板、司令和猫、小辰爷、卷卷、4225331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麦麦不得了 50瓶;41012190 20瓶; patrick star! 、26002084、catnip.(猫薄荷)、凉薇啊!、情深不寿 10瓶;飞云逐月、lin阿貓、阿年超皮的 5瓶;安然 2瓶;溽月之十、41173555、??soni?、吴宣仪的身下受、条儿、。背对背拥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2、122 林思慎是迷迷糊糊被沈顷婠牵去浴池的。 因身子瘫软无力, 这一路上,她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沈顷婠的身上。 她的双手缠绕在沈顷婠纤细的腰肢上,头埋在沈顷婠的肩窝,通红滚烫的脸颊在沈顷婠的肩头回来轻蹭,口中无意识的不断重复嘤咛着一句话:“婠儿, 我好热。” 沈顷婠平缓的呼吸有些乱了, 她垂眸抿着唇, 清冷白皙的面容上,缭绕着一抹始终未曾散去的淡淡粉色。她一边搀扶着林思慎不让她乱动, 一边镇定的安抚道:“思慎, 你乖些被乱动, 很快便好了。” 虽然林思慎一直自负自己定力远超常人,可在这猛烈的药效下, 她尚存的一丝理智, 都快要融化在那肆虐的汹涌的火光之中。 而在她身旁的沈顷婠,就像是熊熊大火中,那唯一的一片清泉。她控制不足的想要靠在沈顷婠身上, 也唯有贴衬着她冰凉的肌肤, 才能让林思慎稍稍感觉舒服一些。 到偏院浴池的路, 并未有多远,穿过一小段木廊便能抵达。 可这一路上林思慎哼哼唧唧的蹭着沈顷婠, 瘫软无力的双腿怎么迈不开步子。若不是沈顷婠一直搀扶着她,恐怕她早就一头栽倒在地。 因此就算是短短一小段路,她们也走的极慢。 九王爷走之前, 让兰青和绿荫守在琉光阁大门前,不许旁人进出,也不许去打扰郡主郡马爷。 这两个丫头尽忠职守的守在大门前,无所事事的聊起了府内新来的那个厨子,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绿荫下意识的侧头往院子内瞥了一眼,而后目光便径直落在了不远处,那搂搂抱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虽说是夜里,廊下挂着的灯笼光亮昏暗,可却仍是能看得清,那两人身子几乎是贴在了一起的。 兰青还在扳着手指数落着,后厨这两日送来的糕点没以往可口了,说完一抬头便见绿荫正呆愣愣的盯着院内某处,神色颇为怪异。 绿荫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瞧清楚那两人是沈顷婠和林思慎后,当即红了面扭头回来。 兰青循着她的目光伸长了脖子看去,只匆匆瞥了一眼,绿荫便将她脑袋掰了回来,还蒙着她的眼睛,有些羞怯的低声道:“兰青,你莫要乱看。” 兰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懵懵的开口问道:“那是郡主和郡马爷?她们抱在一起做什么?” 绿荫没理会她,只是将她往一旁拽了拽,挡在她身后,拦住了她的目光,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今日我们二人就守在着,你别莫要瞎跑。” 偏院的浴池房大门敞开着,有微风拂过空旷的大殿,悬挂在浴池四周那层层叠叠的轻纱,在缭绕的白色气雾间翩然飞舞。 林思慎被沈顷婠半搀扶半拖着进了大殿,她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始终趴在沈顷婠身上。就连沈顷婠扶着她靠在一旁,自己转身关门,她都要得黏上来,贴在沈顷婠的后背搂着她,脸颊贴在她后颈轻轻蹭着。 沈顷婠背对着林思慎,才将门后的木栓合上,白皙的玉手便是一僵。 原本林思慎只是无意识的蹭着沈顷婠的后颈,可当她炙热的唇瓣不小心擦过沈顷婠脖颈一侧时,两人皆是身子一颤。 那若有似无却又极尽亲昵的相触,让林思慎忍不住贪恋的低叹了一声,她湿润的双眸泛着水雾,没有了往日的理智和克制,只有那汹涌炙热的暗潮。 她食髓知味的俯身将双唇再度贴在沈顷婠的后颈之上,只是这一次,并不是短暂的触碰摩挲。她无师自通的探出舌|尖,在那微凉仿佛泛着香气洁白滑腻的肌肤上,轻轻舔舐而过。 只是这样还不够,林思慎眼眸逐渐红了起来,原本轻柔舔舐的动作也粗暴了不少,她用雪白的贝齿轻轻的啃咬着沈顷婠的脖颈,在那细嫩雪白的肌肤,留下了淡红色的咬|痕。 沈顷婠呼吸一窒,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慌乱,她咬着唇瓣想要转身,可林思慎圈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猛力收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中去。 林思慎已经彻底没了理智,她对沈顷婠的举动哪有半分温存,粗暴的仿佛像是野兽撕咬一般。不一会,便在沈顷婠的脖颈之上,留下了不少渗出血色的咬痕。 沈顷婠黛眉轻蹙,那药效猛烈的甚至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再拖下去林思慎那本就虚弱的身子,恐怕就支撑不住了。若是伤了根基,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调理好。 念及此,沈顷婠不再犹豫,她抬手寻到林思慎的手腕,扣住她的虎口一旋,林思慎的手便松开了不少。乘此机会,沈顷婠迅速在林思慎怀中转身,握在掌心的那粒青色药丸,准确无误的塞入了林思慎口中。 林思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吃下来什么,乖乖的一口咽了下去,那药丸入口即化,一入林思慎口中,便化作一片清凉涌入林思慎肺腑。 只不过解药的药效并没有那么快,林思慎舔了舔唇瓣,又火急火燎的将沈顷婠按在了门上,倾身往沈顷婠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咬去。 沈顷婠并未推开她,只是一手圈住了林思慎的腰肢,一手护在她的后脑。清冽的眸中,满是宠溺和担忧,她现下只能等解药发挥效用。 林思慎难受的很,这样能让她好受些的话,沈顷婠又怎会推开她。也就唯有被咬的实在是疼痛的时候,她会微微侧头躲开。 直到解药的效用逐渐发挥,林思慎也慢慢恢复了大半的理智清明。当她清醒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抬眸看向沈顷婠时,正巧对上了沈顷婠的双眸,那双清冽潋滟的美眸中,满满皆是温柔克制。 她明明能制住失去理智的林思慎,可她却并未那么做。她被林思慎按在门后,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已经被林思慎拉扯的凌乱不堪。 可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看向林思慎的神情依旧平静而温柔。 若不是看到她脖颈上,那细密层叠的红色咬痕,林思慎都以为自己失去理智时,并未做过什么过分之事,所以沈顷婠才会如此容忍她。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沈顷婠,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她身体里那蠢蠢欲动的暗潮并未彻底消失,但她已经能清醒的控制自己的举动。 沈顷婠看着她已经清明了不少的双眼,缓缓抬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拭去她额角的一滴细汗,而后勾唇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14 23:59:03~2020-02-15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平泽唯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2140415、平泽唯、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的中心有座岛。、木木、编号89758、浅夏 未凉、卷卷、司令和猫、42140415、终南、d.w.、七淮啊、38888967、olivia、deeplove、teanggu、赢在孰行、别来无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 you 30瓶;小腹黑 27瓶;吴宣仪的身下受、琥珀七、dzh_2012 20瓶;远道 15瓶;四月檐上雨、雪夜棋、毛毛球的五选一、羊毛ovo、sai、堀、赢在孰行、狐幽 10瓶;哉离 9瓶;38531599、悠哉者无罪、汐汐、olivia 5瓶;暾暾暾暾暾暾, 3瓶;冷孤秋、不羡江中仙 2瓶;pollyz、36863664、吸吸蝌、。背对背拥抱、阿拉丁神兴、木羡鱼、唯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3、123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沈顷婠雪白的脖颈, 那白皙的肌肤之上错落层叠的暧昧咬痕,让她心中微微一震,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表情。 虽然刚刚失去理智,可现下细细回想,林思慎却也还记得自己对沈顷婠做了些什么。 没骨头似的缠着沈顷婠, 在她身上哼哼唧唧蹭来蹭去, 这也就罢了, 竟还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的咬她的脖子,若换一人恐怕早就将她推开了, 哪会这般容许她肆意妄为。 想起自己刚刚那般不知羞的模样, 林思慎就面红耳赤的头都不敢抬, 只不过除了羞愧之外,心中还隐隐有个让她不知所措的念头。 她吃了那等药, 都如此模样了, 怎么沈顷婠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都瞧不出有何动情的迹象。难不成她对自己,就真的未曾有过不肖之想? 沈顷婠的目光划过林思慎通红的面容, 偏开头咬着薄唇柔声提醒道:“解药只能解一半药性, 你还需在浴池中浸泡半个时辰。” 林思慎的双眸荡漾着湿润炙热的光芒, 她偷偷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只见除了白皙的肌肤红粉一些外, 她似乎与平日也没什么区别,神色还是那般的平淡冷静。 心中没来由的生了一丝怨气,林思慎闷闷的启唇, 声音沙哑艰涩:“你为何不推开我?” 沈顷婠闻言愣了愣,眸中光茫一闪,有些诧异的反问道:“我为何要推开你?” 林思慎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似的,她不敢抬眸与沈顷婠对视,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心中之想。她总不能开门见山的问沈顷婠,为何不在自己被情yu之火折磨时,对自己有所不轨吧。 她心中五味杂陈,身子又还是那般酥麻瘫软,那在她身体中肆无忌惮肆虐的热浪,让她对沈顷婠的每一个触碰都格外的敏感。 特别是沈顷婠那搂在她腰间的玉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微凉的指腹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挲过她腰侧,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着了火一般炙热滚烫。 林思慎无法保持镇定,她很快就心猿意马了,她轻轻喘息着努力将身子绷紧,以控制身体里那股让她发狂的异样之感。 额头上慢慢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林思慎缓缓抬眸,她的目光缓缓滑过沈顷婠凌乱的领口,修长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面容之上。 沈顷婠的面容她看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还是能让她惊为天人,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孤冷的女子。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薄唇她的肌肤,都完美的让人艳羡。 她的美就像是从天上洒下的一泼琼汁仙露,清澈纯净,可是这样的美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只有林思慎见过她妩媚迷离的另一面,像一只勾人心魂的妖精一般,让人心甘情愿的贪恋沉迷。 林思慎不知自己是不是着了魔,她想定当是那神药的效用,她就这么看着沈顷婠,便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今日的沈顷婠看起来很好吃。 朦朦胧胧间,林思慎仿佛瞥见大殿角落中,放着一株开的正盛的墨兰,那待开欲开的羞怯花苞之间,缓缓渗出了几滴花露。 沈顷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揽着林思慎腰肢的手下意识的轻轻一勾,怀中媚眼如丝的美人儿身子微微一颤,随着她的动作,竟是抑制不住的自口中婉转低吟了一声。 那一声勾人的叹谓,让沈顷婠心跳乱了几拍,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微微偏开头有些羞怯的移开目光。 林思慎察觉到了沈顷婠的异样,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沈顷婠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只不过所有的情动,都掩盖在她冰山般沉稳冷静的面容之下。 薄唇微微一勾,雀跃的小心思跟随着身体里的那一阵汹涌的暖流,在林思慎心中激荡澎湃。 林思慎大着胆子抬手覆上沈顷婠的手臂,抬眸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用沙哑的声线挑逗她:“婠儿,你可知我此时想做些什么?” 沈顷婠咬着薄唇,清冽的双眸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没了往日的清明。她并未回应林思慎的挑逗,只是面色平静的躲开林思慎的目光,低喃了一声道:“你该去了。” 若不是她微红的面容,若不是她颤抖的声线,恐怕林思慎还以为她真的不为之所动。 近在咫尺的绝色女子面色微红,身上衣裳略显散乱,领口为微微扯开了些许,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遍布暧昧的红痕。 林思慎热的有些头脑发晕,细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的身子已经软的像一滩水,唯靠沈顷婠揽着她,才不至倒在地上。 她喘息着,咬着薄唇柔柔问沈顷婠:“那你,不去么?” 沈顷婠闻言身子一颤,面上萦绕着一层久久未曾散去的淡粉,她敛眸启唇轻声问道:“你真想...让我与你一同进去?” 林思慎偏开头,她现下可比沈顷婠还要羞:“嗯。” 月色正好,屋外树影婆娑虫鸣声声,屋内微风拂过轻纱飘扬。 被沈顷婠搀扶着走到了浴池边,林思慎便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上的外衣褪去,看也不看沈顷婠一眼,就径直走入了水中。 她缓缓走到了水中,略显冰凉的清水浸泡着炙热的身子,倒的确能让她舒服一些,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林思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身后,尽管没有回头,可她却一直侧目倾听着身后沈顷婠的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期待和忐忑交织在一起。 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水声。 林思慎身子绷紧,只是想着沈顷婠穿着中衣走入水中的模样,便让她身子一阵酸麻。她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熟悉的淡淡冷香,飘入鼻腔中。 明明已经置身于微凉的清水中,可沈顷婠一靠近,身体里的火却又突然汹涌袭卷而来,让林思慎头脑发昏呼吸急促。 躺在胸腔的心,开始疯狂有力的跳动,林思慎只觉眼前一阵朦胧,身子瘫软的几乎站不稳。她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一转身,对上了沈顷婠那双朦胧潋滟,满是温柔缱绻的眸子。 沈顷婠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因绕着一丝羞怯的红光。她褪去了外衣,也取下了发间的玉簪,如瀑的青丝倾洒在她身后肩畔。身上的中衣被水打湿了大半,布料贴衬在身上,勾勒出那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 林思慎炙热的目光划过沈顷婠的面容,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裸露在外的肌肤通通泛着粉色,神药在她的身体里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药效,绕是沈顷婠给了一小颗解药,也只是压下了一般药效,避免伤到林思慎的身子。 大殿之内,浴池四周的灯柱上,点亮着烛光。昏暗的灯影下,四周的轻纱不断翩然起舞。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意乱情迷的往前踏了一小步,只不过她才抬起步子,双腿便是一软,径直往沈顷婠身上倒去了。 沈顷婠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几乎同时伸手揽住了林思慎的腰肢,只不过她没有站稳,被林思慎扑入了水中。 两人的身子在水底交叠在一起,林思慎的双手撑在池底的石板之上,她屏住呼吸在水中睁开了双眼。 水下的光影婆娑,林思慎瞧见身下的沈顷婠闭着眼,如墨的青丝在水中柔柔拂动着,而她精致恬静的面容上,仿佛荡漾着淡淡的水纹,美的有些虚幻。 解药和水并未熄灭林思慎心中被勾起的汹涌yu火,因为只要看上沈顷婠一眼,那些所谓的解药大概会通通失效。 林思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这般狂热,这般期待的想要与一个人身心交付。 她缓缓抬起手,五指穿过水幕落在沈顷婠的面上,炙热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划过她嫣红的薄唇,划过那布满暧昧咬痕的修长脖颈,最后落在她中衣的襟带上,却又停住了。 正当林思慎犹豫之际,沈顷婠睁开了眼,她眉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一般。在林思慎的目光之下,她有些羞怯的微微敛眸,而后抬手牵住林思慎的手,带着她解开了襟带的扣结。 衣裳在水中荡开,露出了那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诱人的锁骨之下,那月牙白的抹胸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墨兰。 那是林思慎喜爱的兰花,她的指尖点过那盛开的花瓣,花叶在她手下轻轻一颤。 在水下待的太久,原本就发昏的脑子更是晕晕沉沉,好在沈顷婠及时发现她的异样,拥着她自水面浮出。 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浸湿的衣裳贴合在一起,林思慎的手自沈顷婠玉背之上缓缓滑落,那是没有东西相隔极致滑腻柔软的肌肤。 林思慎很渴,渴得仿佛嗓子在冒火,而眼前的沈顷婠就如同甘露,让她想要一口吞下。 “婠儿,你是唯一的解药。” 在荡漾的水光交映之下,林思慎迫不及待的倾身吻上了沈顷婠的薄唇,那是她满心向往的温暖和甘甜,那是梦中无数次的旖旎悱恻。 当林思慎的吻落在唇上时,沈顷婠缓缓闭上眼抬手勾住了她的脖颈,从交缠的唇齿间婉转低喃:“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怕被锁,只能这样。 124、124 乌云逐渐散去, 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柩敞开的那一小道缝隙,偷偷溜进了大殿,洒在平滑光洁的石板之上。 大殿之中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殿内一片昏暗,唯能看清那一池不见人影, 水波粼粼的清水, 和一旁散落的几件湿漉漉的衣裳。 浴池一旁, 有一座紫梁雕花软榻,四周轻纱笼罩, 只能隐隐借着月光看清两道朦胧起伏的身影。 一声轻吟过后, 软榻之上交叠的两人终于分开了些许。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轻喘息着, 素日略显苍白的薄唇,此时正红艳的有些异常。她有些羞怯的偏开头, 稍稍平复之后, 这才缓缓抬眸看着沈顷婠,对上了那双清冽夹杂着一丝炙热的温柔目光。 昏暗的光线之下,沈顷婠雪白的肩颈曲线完美, 她的额头面容之上隐约可见几滴滚动的汗珠, 也不知是沾上的水珠, 还是因升高的温度而渗出的汗水。 如此亲昵缠绵,那股汹涌肆虐的烈火不仅没有被熄灭, 反倒灼烧的更加猛烈。 林思慎双手攀附在沈顷婠的玉背之上,摩挲着手下那比丝绸还要柔滑的肌肤。她双眸湿|润朦胧,在本能的驱使之下, 她微微挺|起身子,渴望与沈顷婠更加亲密的相|贴。 原本停下动作的沈顷婠眸子一暗,她知晓林思慎这是在催促自己,而她,自然不会让林思慎失望。 沈顷婠轻轻俯身,炙热温柔的轻吻先是浅浅落在林思慎眉心,林思慎似有所感般闭上了双眼。紧接着,沈顷婠的吻便落在她眼帘之上,那缠绵悱恻的亲吻如雨点般落在林思慎身上,自脖颈往下,几乎每一处都留上了沈顷婠的印记。 沈顷婠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畔,跟随着林思慎的心跳声,逐渐变得急促而热烈。 林思慎躺在软榻之上,双眸失神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一盆墨兰,那含苞欲放的花苞,正在缓慢的舒展开花瓣,娇嫩的花蕾之上站着几滴雨露,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心中的羞怯在沈顷婠愈发温柔的轻吻中逐渐消失,林思慎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身上那柔软相贴的美妙。 再美妙的事物都会掺杂着一丝痛苦,而当痛苦散去后,原本的美妙加倍席卷而来,林思慎被卷入了浪潮之中,就如同河中的一小块浮木,在浪潮的拍打下上下浮沉,找不到落脚地,也无力停下。 她唯一能攀附的,便只有身上的沈顷婠。沈顷婠掌控了她的一切,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惹得林思慎浑身战栗,那仿佛是来自灵魂的颤抖,让她情不自禁的惧怕又疯狂的贪恋。 窗外月色皎洁,殿内薄纱轻扬,两个绝美女子抵死纠缠,每一声浅吟低喃都如同天籁。 ———————————————— 林思慎是被窗外叽喳的鸟叫声吵醒,当她缓缓睁开眼后,足足愣了几秒,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床榻之上,而她身旁空无一人。 昨夜的一切就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梦,林思慎有些发懵,直到她抬手想要摸摸昏沉的脑袋,所谓牵一发动全身,手不过才轻轻一抬,便牵动全身隐隐作痛。 她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打昏后丢上床,醒来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体上的异样。 林思慎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爬起身,她迫不及待的扯开了身上整齐的中衣,而后垂眸一看当场变了脸色。 只见入目所及之处,她心口腹部错落着不少暧昧的红痕,那是缠绵悱恻了一夜留下的痕迹,而始作俑者自然就是沈顷婠。 原来不是梦,林思慎苍白的面容当即发热红了个遍,她没想到自己昨夜真的和沈顷婠做了那等事,而且还是沈顷婠对她做了...做了那等事。 这事要怪,应当就要怪九王爷,无事给她吃那等药做什么。 正当林思慎坐在床榻之上发着呆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就是听脚步声,林思慎都听出了这是沈顷婠,她现下可没脸见沈顷婠,她受了惊吓般不顾身子酸痛,麻溜的躺了下去给自己盖上锦被,憋在其中不敢露头。 脚步声逐渐停在了床榻之外,沈顷婠并未直接掀开纱帐,将林思慎拽出来,而是就这么站在床榻外,一动不动的看着床榻上鼓起的那一团,久久没有开口。 林思慎在锦被中憋了许久,也不见沈顷婠有所言语动作,若不是她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恐怕她都要以为沈顷婠早就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是憋的慌的林思慎终于忍不住露出半个脑袋,透了个气。只不过她没敢转头,她实在是不想此时见到沈顷婠,否则她非羞的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可。 正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打算躲回去装睡时,身后的沈顷婠终是启唇开了口:“你...可还难受,我回王府取了些药来。” 此话一出,林思慎的脸更红了,她揪着锦被一声不吭,脑子里像挤了一团刀都斩不断的乱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见林思慎久久没有开口,沈顷婠却并没有移步,其实她知晓林思慎已经醒来了。只不过林思慎若是不愿意此时见她,她也不会刻意让林思慎难堪。 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过了一会后,沈顷婠这才上前一步,轻轻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了一旁的木案上,而后柔声道:“身上难受涂一些上去,此药膏...可止血化瘀。我一会去书房,你若有事去书房寻我便是。” 就这么送了一瓶药就要离开,昨日沈顷婠可是把她吃了。难不成她就这么轻描淡写,什么也不说就打算走? 听沈顷婠说要去书房,林思慎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悦。 她从被子里把脑袋□□,又用腿蹬了蹬把锦被踢开,而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盘腿坐在床榻之上,闷声质问道:“你就打算这么走?” 沈顷婠清冷温柔的目光悠悠落在林思慎身上,勾唇一笑道:“你不是羞于见我么?” 林思慎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明明心中羞怯,却又故作镇定轻飘飘道:“我为何要羞于见你,昨夜发生之事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隔着纱帐的沈顷婠微微侧头,语气有些戏谑:“寻常事?” 林思慎其实只是觉得自己昨夜吃了药发|情的模样太过...太过丢脸,所以这才厚着脸皮,在沈顷婠面前找回面子。她眉尖一扬,眼神闪烁道:“想当初我在凝香楼中,什么场面未曾见过。这等事,自然算是寻常事。” 沈顷婠是知晓林思慎的性子,知道她今日醒来会羞的不敢面对她,这才一大早回王府取了药,又折返回来,等林思慎自己反应了好一会才进门。 可没想到林思慎现下却装起了大尾巴狼,非要给自己找面子。 沈顷婠淡淡一笑,缓步走近,她玉手轻抬掀开了遮挡在两人面前的纱帐,而后对上了林思慎惊愕慌乱的眼神,薄唇微勾道:“昨夜我还未曾尽兴,既然夫君瞧上去精力充沛,不如...” 她刻意没将话说完,便是故意让林思慎回想起昨夜之事。 看着林思慎那惊慌失措羞于见人的模样,沈顷婠竟觉着前所未有的愉悦,看来只有逗弄林思慎时,她才会此等欢喜。 林思慎的脸红的不像话,她瞧见沈顷婠面上那戏谑笑意,一颗心开始狂跳,只不过沈顷婠的话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她身子可还在阵阵发酸,若是...若是再来一次,恐怕该疼的下不了床了吧。 林思慎别扭的很,她迅速的偏开头避开了沈顷婠的目光,而后轻咳一声幽幽道:“我是夫君,若是要来自然是我来。” 昨夜她是着了九王爷的道,这才让沈顷婠占据了主动,若是清醒之时,她哪能被人强压于身|低。 沈顷婠倒是坦然,听林思慎这般说,竟是一拂袖施施然道:“好,那便由夫君来。”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反应过来,便坐在林思慎身侧,抬手便要褪去外衣。 林思慎被她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按住她的手,瞪大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惊讶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 沈顷婠被林思慎这般紧张的模样逗笑了,她敛眸咬了咬薄唇,轻嗔了林思慎一眼,柔声道:“夫君不是想...”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如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又是大白日的,哪还有心思想那等事,她红着脸垂下头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婠儿你就别逗我了,我身上可还难受的紧。” “我知晓。” 沈顷婠取下一旁的瓷瓶,敛眸应了一声,白皙的面容上也逐渐萦绕起了一层红晕。 本来沈顷婠也不想如此伤了林思慎,可她低估了那药的效用。 不是她贪欢,而是中了毒的林思慎一直缠着她,她毫无办法只能一遍一遍的替林思慎解毒。莫说林思慎,就连她都有些疲累了。 林思慎满身都是沈顷婠留下的红痕,她低头在手臂内侧又瞧见了两处,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下回,我非让你尝尝这等滋味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17 23:49:15~2020-02-19 23:5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土拨鼠1号、41388153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土拨鼠1号 2个;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7个;医生无悔527 3个;37605450、土拨鼠1号、四仄韵、爱上哀伤、飞鸟集 2个;卷卷、lin阿貓、司令和猫、萝莉与zack、、mu、42334249、deeplove、35805169、海的中心有座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30瓶;bad龍、38253597 20瓶;依依 15瓶;花万离 14瓶;後青年啟示錄、噜噜噜图 10瓶;诶呦喂 7瓶;海棠花未眠 6瓶;41388153、米凉ご 5瓶;扫地焚香 4瓶;汪静、白、。背对背拥抱 2瓶;一条小蠢龙、雨至雾、40870208、37857384、落亓、鞠婧祎未公开女友、pollyz、挚爱、陌上公子夜白、3578483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5、125 那夜过后, 林思慎也不知是羞还是恼,竟是从琉光阁偷偷搬了出去,住回了未成亲前的老院子。 其实倒也不是林思慎记恨着,亦或是后悔那夜她被九王爷算计,然后又被沈顷婠欺负的事。毕竟她是清醒时允许沈顷婠对她那般的, 她只是现下有些羞于见到沈顷婠。 明明已经过去了几日, 可那夜所发生之事, 却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林思慎脑海中。就连那些细枝末节,都总是在她出神之际, 一一回放在她眼前。 林思慎羞极了, 一见着沈顷婠便情不自禁的想起, 那夜她食髓知味不停的向沈顷婠求huan的场面。 所以她干脆搬回了老院子,明里暗里的躲着沈顷婠, 每日退朝后陪着大哥去练剑, 陪着柳卿云去戏院听戏。 明明一直想着念着沈顷婠,她却又别扭着不好意思去找。 眼看着没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诞,林思慎却迟迟没有备好寿礼。 往年未到时日, 林思慎就花心思四处搜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作寿礼送予老夫人, 虽说都不是贵重的物件,可每回都能讨得老夫人开怀大笑。 今年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就连墨竹都不免替她着急起来。 这日退了朝,林思慎才换上便服,墨竹就适时的递上了一杯热茶, 还顺嘴提醒道:“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寿诞了,公子可莫要忘了,您还未备好寿礼。”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接过茶盏,听了墨竹提醒这才稍稍回过神,她敛眸轻声一笑道:“祖母的寿诞我怎会疏漏,我派人去庆州请了几个厨子,过两日就到了。” 这事是林思慎悄摸吩咐人去的,倒也没跟墨竹提过,墨竹不免有些好奇:“去庆州请厨子送给老夫人?难不成他们会做什么新花样的素菜?” “倒也不是。”林思慎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眨眼道:“等到了那日,你就知晓我为何要送祖母几个厨子。” 墨竹瞧她那得意的模样,唇角微微扬起,一笑过后又很快恢复沉稳,故作不屑道:“不就是做菜吗,能有什么稀奇,公子倒还卖起关子来。” 林思慎酌了一小口茶,放下了茶盏,随口问了句:“不用说,父亲今年还是会送祖母寿桃吧。” “将军哪年变过。” 墨竹应了一声行至窗边,垂眸敲了眼木案上的兰花,那原本靠着内屋摆放的兰花被挤着靠了墙,昨日她才摆正的现下又变了模样。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将兰花挪了回来,又抬眼看向了正对面的琉光阁。 最近公子不知因何,与郡主闹起别扭来,若是吵了嘴避开也就罢了,偏又每日趴在案上偷看郡主,这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 摆正兰花后,墨竹回身看着林思慎,却见林思慎坐在桌边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手中端着茶盏放下又抬起,来来回回几次,俨然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墨竹无奈长嘘一口,却也并未开口问林思慎,只是若无其事提醒道:“夫人今年倒是换了新花样,说是要从归云阁请一位伶人给老夫人奏曲。” 林思慎闻言怔了一会,这才回过神,她细细想了想,思忖道:“归云阁的伶人?可是那位烟汀姑娘?” 前几日她去归云阁找柳卿云,正巧撞上了那位烟汀姑娘弹奏琵琶,她不过夸赞了几句,就被烟汀姑娘奉为知己盛情邀请。 说起来,她还派人去查了查那位烟汀姑娘的底细,明面上倒是没查出什么奇怪之处,不过这位姑娘的底细越是干净,林思慎就越是觉得她透着古怪。 林思慎垂眸勾唇一笑,漆黑的双眸闪锁着亮光,她懒懒的举着茶盏,悠悠道:“娘亲这几日一直频繁往来归云阁,还打赏了烟汀不少银两,这回又要邀她来祖母寿宴奏曲,看来娘亲还真是对这位烟汀姑娘,格外青睐。” 墨竹听出了林思慎话中深意:“公子是怀疑她另有目的?” 林思慎眯着眼回想起了那日烟汀殷切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嗯,我怀疑她刻意接近娘亲,不过是想要借此出入将军府,此女子定是有所目的。不过,她有些急功近利,上回见我便露出了马脚。” 墨竹闻言抿着唇思忖了片刻,而后提醒道:“老夫今日又去了归云阁。” 林思慎放下茶盏站起身,掸了掸袖角漫不经心笑道:“我知晓,我正有打算再去会会那位烟汀姑娘。” 墨竹收了茶盏,神色平静慢条斯理的调侃道:“难怪公子今日穿的这般花哨,原来是要出府会姑娘。” 林思慎神色一僵,垂眸看了眼身上穿着的青衣,这般翩然淡雅哪里瞧的出花哨,她满脸疑惑的看着墨竹:“你怎也学着婠儿那般戏弄我?” 墨竹淡淡一笑,抬步便要往外走,推开门后这才回身看着林思慎,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话:“奴婢可不敢与郡主相提并论。” 林思慎蹙眉看着不慌不忙离开的墨竹,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她瞧着倒是再寻常不过,怎么到了墨竹口中就花哨了。 在屋内又换了一身衣裳,林思慎这才出了门,一路上她都百思不得其解,墨竹这丫头也不知怎得了,近日总是明里暗里的挑刺,也不知是何时得罪了她。 这才走出院子,林思慎冷不丁瞧见同她一样穿着白衣的沈顷婠,正领着兰青和绿荫,正要往府外走去。 林思慎面色一红,趁着沈顷婠没瞧见自己,又躲回了院子。 左顾右盼的兰青正巧瞥见了林思慎那闪身而过的身影,惊讶的咦了一声,忙抬手指了指:“郡主,那不是郡马爷?怎得躲起来了?” 沈顷婠闻言放缓了步子侧目一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薄唇微勾,眸中浸染了几丝笑意。 与兰青的一脸诧异相比,绿荫心中倒是敞亮不少,她也瞧了眼那墙角,口中语气轻快:“郡马爷都躲了好几日了。” 兰青不明就里:“那郡马爷躲着郡主作甚?” 绿荫恭敬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半笑着斥责了兰青一句:“这是郡主和郡马爷之间的私事,你少问。” 沈顷婠目光划过那不见人影的院门,眸中光亮微敛,淡淡启唇吩咐道:“兰青,去向她借把伞。” “是,奴婢这就去。” 兰青领了命,也不多问,奔奔跳跳就往躲着的林思慎跑去。 踏过院门,兰青一眼就瞧见了那背着她,站在白墙后的林思慎。 虽说兰青好奇的很,可她还真就没多问,开门见山的问道:“郡马爷,院内可有纸伞,郡主吩咐奴婢前来借伞。” 林思慎转了身,一张白皙的俏脸稍稍红了些,她偷偷往院子外瞥了眼,明明什么也瞧不见,却还是心不在焉:“有。” 替兰青取了纸伞后,林思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这是要去哪?” 兰青想也没想,接过伞便头也不抬的回道:“是青州的白公子,他写信邀郡主去诗会。” 白公子?诗会? 林思慎眉头轻蹙,神色当即凝重了起来。 给沈顷婠写信,又能让沈顷婠欣然赴约的白公子,还是从青州来的,应当是有当代诗圣之称的白亭山,白公子? 白亭山的名头不小,他来京的消息林思慎也知晓,他要办诗会的事林思慎也知晓。只不过白亭山邀请了沈顷婠,这却是她并不知晓的。 难不成沈顷婠有心瞒她?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思忖了片刻后,明知故问:“哪位白公子?” 兰青闻言眨了眨眼,有些得意的扬起下巴道:“白亭山白公子,他是青州府尹的公子,在青州可是家喻户晓的才子。在青州时,白公子曾邀郡主去过诗会,郡主与他相谈甚欢。这回他来京城也召集了不少的文人才子举办诗会,特意邀了郡主前去。” 相谈甚欢几字,刺的林思慎心中一阵发酸。 晓白亭山此人,他有才不假,可也是个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自诩风流倜傥,辜负了不少女子,可因他舌灿莲花才情出众,又长了张俊秀英气的面容,还是有不少不谙世事的女子对他魂牵梦萦。 林思慎正醋意大发的想着,兰青取了伞,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林思慎没忍住,在院门边探出了半个脑袋,幽幽的看着沈顷婠翩然离去的背影,心中那醋坛子砸了个粉碎,醋味都快涌上喉咙口了。 虽说林思慎知晓沈顷婠不是那以貌取人移情别恋之人,可抵不住那白亭山品相出众又有才华,还能言善辩,指不定沈顷婠又与他相谈甚欢乐不思蜀。 林思慎酸溜溜的想着,待沈顷婠走后,却还是来到了归云阁,找到了正在厢房之内替柳卿云弹曲子的烟汀。 见到林思慎后,烟汀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少,对林思慎也没了上回的殷切,只是浅淡聊了几句。 不过林思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每回她垂眸饮茶时,烟汀看向她的目光便会骤然冷上几分,待她抬头后又恢复如初。 这般明显不知收敛的敌意,倒是让林思慎觉着有几分趣味。 她装作对烟汀颇感兴趣,又与她聊了半个时辰,直到天暗离开前,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离开归云阁之后,林思慎找借口要去买些东西,撇开了柳卿云,她又折返了归云阁,偷偷自后巷翻窗溜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126、126 折返回归云阁之后, 林思慎寻了处无人的角落,从敞开的木窗翻了进去。 林思慎过往常常陪同柳卿云来归云阁听戏,因此对归云阁的布局也极为熟悉,她轻车熟路的避开了来往的行人,悄悄来到了阁楼。 上楼之前, 她花了几两银子买通了一个小二, 知晓了烟汀就住在归云阁的阁楼上的天字肆号厢房之内。 烟汀还在楼下, 一时半会恐怕上不来,林思慎左右打量了几眼后, 小心翼翼的倾身贴在门边, 细细听了半晌, 确定其内并无动静后,她这才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林思慎像是做贼一样, 屏息走入屋内, 而后将房门闭上,转身打量着这间厢房。 如她意料,屋内的确空无一人。除了一些简单的装饰之外, 屋内并无其他杂物, 看上去极为干净整洁。 这厢房之内, 看不到烟汀的私人物品,也不像是一个姑娘家住的地方, 空气之中连一丝香粉味也没有。 不过林思慎却还记得,她在烟汀身上嗅到了一股极为淡雅的香味。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林思慎本打算能在这屋内能发现些什么,可如今看来应当是徒劳无功。 细细打量了几眼之后, 林思慎发现了床榻边的角落里,正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木盒,那木盒紧闭着,里头像是装着一把古琴。 林思慎眉尖一挑,缓步走到了那木盒前,这木盒看质地应当是黑檀木打造的,面上雕刻着繁复的古纹,光凭这么一个木盒就价值连城。 想来能用黑檀木装着的琴,应当也不是凡品。 林思慎之前离开归云阁,派人查过烟汀的底细,虽说烟汀自称是妙音先生的弟子,可也不过是空口无凭。归云阁其实不过花了一百两,便将她请来了。 能用上黑檀木的琴盒,烟汀怎么瞧也算不上是个囊中羞涩,会在意这一百两的人。可若说她是来京城扬名的,似乎也并不是。 烟汀在京城有了名声后,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请她前去府邸奏曲。其中也不乏王公贵族,可烟汀少有应邀,唯有几次是怕得罪身份尊贵的贵人,这才应邀前去。 既不是为了钱财又不是为了名声,这究竟是清高还是另有目的? 林思慎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伸手摸向了眼前的木盒,她想打开看看,这木盒之中装着的究竟是何物。 指尖才触到木盒,头顶之上突然掉下了一颗细碎的小石子,像是从房梁之上掉下来的,林思慎当即收回了手,猛然仰头看向了房梁之上。 从两侧看去,也看不出房梁之上藏了什么,不过若是瘦弱之人也能稳稳藏在上面,林思慎眯着眼盯着那粗壮的横木看了许久,袖中的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中。 她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两步,正抬眼看去,却又敏锐的听到了门外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难不成是烟汀回来了,林思慎也没来得及继续查看房梁之上到底有没有人,便急忙闪身退开了。自一旁的木窗偷摸翻了出去,离开前还将木窗又重新关上,免得被人发现闯入的痕迹。 果然,林思慎这才离开,抱着琵琶的烟汀便推门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前停了一阵,而后这才转身将房门关上。 走入屋内后,烟汀将琵琶放在了桌上,而后又看了眼角落之中的黑檀木盒。 烟汀眉头紧蹙,她径直走向了角落的木盒,抬手抚着平滑的盒面,明明屋内空无一人,她却启唇幽幽问道:“是何人?” 话音落下,屋内房梁之上突然跃下一黑影,一个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了烟汀身后。 看来林思慎在屋内时,并未感觉错,屋内的确还藏着一人,且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 此人身形修长削瘦,面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略薄的双唇。 黑衣人抿着唇,下巴的线条冷硬,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烟汀,他有些疑惑的启唇问道:“我该杀了他?” 烟汀轻叹了口气,她抬眸看着黑衣人,上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黑衣人近前,而后眯着眼柔声道:“来的那个人人,应当是林思慎,这是个好机会。” 黑衣人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并未见过他,若不是他呢?” 烟汀眉头微蹙,她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瞥见了黑衣人的袖角之上,沾着不少灰尘。她下意识的便抬手替黑衣人掸去袖子上的灰尘,语气一半埋怨一半温柔:“能潜入我屋内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杀了也不可惜。” 黑衣人直挺挺的站着,从落地那一刻起,他便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弱的听不见,也难怪林思慎之前并未发现他在屋内。 他垂眸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上半头的烟汀,目光稍稍温柔了一些,不过语气仍是一板一眼的端正鉴定:“来晋国,我只杀他一人。” 烟汀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埋怨,不过她并未责怪黑衣人,而是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杀他,我杀林诤。” 说完之后,烟汀抬头定定的看着黑衣人,她缓缓的抬手摸向黑衣人的面具,动作亲昵而怜惜:“杀了他们父子之后,我们便回陵川,日后再不踏足晋国。” 他们二人关系倒像是眷侣。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烟汀身上,沉思了良久之后,他微微点了点头:“好。” 烟汀看着黑衣人的面容,目光划过他黝黑狭长的星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道:“说起来,我头一回见到林思慎时,就觉着他眼睛有些像你。” 黑衣人怔了怔了,自口中缓缓念出一字:“像?” “嗯。”烟汀点了点头,细细一想后,认真道:“的确有些像,眉眼像极了。若不是他是晋国人,我都该怀疑他是失散流落的胞弟。”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垂下了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烟汀早便习惯了他时而沉默的模样,倒也不觉得奇怪,拉着他便让他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水:“过几日林将军的夫人会邀我去威远将军府参加老夫人的寿宴,在寿宴之上,便是刺杀林诤最好的机会。” 黑衣人端着茶盏,怔了许久后,眼神发直的轻声低喃了一声:“林思慎。” 烟汀坐在他身旁提壶斟茶,她思忖着道:“今日闯入屋内的人应当就是他,他觉着她有些怀疑我,不过他应当并未发现异样。瞧他模样,他明明像个文弱的书生,倒是看不出他会是如此狠辣之人。” 黑衣人对烟汀的话恍若未闻,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好似想要触碰一下双眼,那烟汀口中与林思慎极为相似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吃中药,可能快要死掉了吧。 唉,晚安。感谢在2020-02-21 23:59:01~2020-02-24 00: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瘾 2个;海的中心有座岛。、deeplove、35514007、麦麦不得了、谁家小郎君、42005978、42383006、钟灵、司令和猫、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alebo、38047510、sakura 20瓶;zg 10瓶;薛定谔的猫、汤不圆 5瓶;海的中心有座岛。 4瓶;阁下久等了 2瓶;35514007、星野忆、飘、pollyz、204026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7、127 林思慎只身潜入烟汀屋内, 不仅毫无所获还险些被察觉,她匆匆离开了归云阁,之后便也未曾去过他处,径直回了将军府。 一路上,林思慎有些出神, 她总觉着烟汀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虽然明面暗里, 她都查不出烟汀接近她有何目的, 可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若真让烟汀进府为祖母贺寿, 那便是引狼入室。 看来, 她得找个机会, 好好游说娘亲,让她改变主意, 别将烟汀带入府门中。 回府后, 林思慎才回院子,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墨竹便悄摸走到她身旁, 一脸肃穆的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 她似乎有些诧异, 连忙反问道:“你可看清了” 墨竹郑重的点了点头,神色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瞧的一清二楚, 的确摆出来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挑眉冷冷讽刺道:“倒是稀奇,他小心谨慎的很, 以往从不肯现身见我。想来这回,他还真是怀疑我了。” “如今京城之内,人人都道公子和四皇子关系亲厚,二皇子殿下心中自然也会起疑,疑心公子临阵倒戈。” 话才说完,墨竹便瞧见林思慎白皙的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密汗珠。她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后,这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洁白的丝帕,递给了林思慎。 林思慎也没在意,顺手便接了过来,用丝帕拭去了额头的汗珠,漫不经心的懒懒道:“从沈忻洵回京起,陛下就一直在替他揽权。二皇子瞧出了陛下的心思,不敢明面上与四皇子作对,又不能放任四皇子继续招揽朝臣,想来他现在应当心急的很。” 墨竹只觉得林思慎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她不免为林思慎担忧,轻叹一口气后幽幽道:“公子斡旋两位皇子之间,若有一日行将踏错,恐怕....” 虽然墨竹话未说完,可林思慎已然知晓她要说什么,顺口便接了过去:“恐怕会万劫不复?” 墨竹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低声道:“公子心中知晓就是,不必说出口。” 林思慎勾唇一笑,她摆了摆手,一脸轻松的开口道:“你放心就是,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也早已为你们留了退路。” 看着林思慎面上,那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墨竹有些鼻酸,她偏开头闷声问道:“那公子您呢?您的退路呢?”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她偏头看着墨竹,狭长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眨,故作神秘道:“我自然也有退路。” 墨竹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蹙眉疑惑的问道:“公子有退路?” 林思慎没说自己有何退路,反倒是轻声一笑,向墨竹问起了沈顷婠:“郡主可回府了?” 依墨竹的性子,只要林思慎不说,她便不会多问,她掩去了面上的疑惑,垂眸轻声道:“郡主未曾回来,不过半个时辰前兰青回府了一趟,在琉光阁取了几坛酒,又匆匆离去了。” 林思慎闻言,面上笑意逐渐敛去:“特意回来取酒?” 墨竹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林思慎面上神色,一边如实答道:“兰青说,郡主对白公子极为欣赏,两人相谈甚欢,郡主特意差她回来取酒,便是要与白公子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林思慎面上倒也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神色,她只是眉尖一挑,启唇轻飘飘自口中吐出那八字:“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和林思慎朝夕相处多年,就算不看她神色只单凭语气,墨竹也能听出她现下心绪。她暗暗叹了口气,又点头道:“说来倒也奇怪,兰青姑娘离府时,特意来了院子前与奴婢打了声招呼,与奴婢闲聊了几句。” 林思慎听出了墨竹的意思,她皮笑肉不笑的掀起唇角,话语间都透着一股酸味:“还顺口将郡主与白公子一见如故之事告知于你。” 这不用说,定是沈顷婠故意的,离府之前她酒特意让兰青与林思慎说漏嘴,让林思慎知晓她应了白亭山之邀,要去参加诗会。 沈顷婠是笃定林思慎一定知晓白亭山的为人,且也知晓自己对白亭山的才情颇为欣赏,刻意告知林思慎,便是要让她吃醋。 之后又让兰青回府取酒,又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些消息。看来她这是嫌林思慎的醋吃的不够多,又特意扒开她的嘴,往里灌了一坛。 林思慎有些气急败坏,可是当着墨竹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便死死攥着手中的玉佩,深吸了一口气。 诗会就在满香楼举办,离着将军府也不远,林思慎明明心中醋海翻涌,想要去满香楼瞧瞧,沈顷婠到底是怎么和白亭山相谈甚欢的,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还去找了林思韬,又与他比了两场剑。 就这么跟着林思韬消磨了好几个时辰后,眼看着天黑了,林思慎借口支开了林思韬,满心忐忑的回到了琉光阁,却大失所望的发现沈顷婠仍未回来。 她无所事事的坐在书房之内,那沈顷婠平日常常坐着的书桌后,心不在焉的翻着摆在桌上的一本医术残本。瞧着像是在看书,其实那纸张上的笔墨,她是一字都未曾记在心上。 窗外的风吹的林思慎有些犯困,她迷迷糊糊的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后已经是深夜,而沈顷婠还是不知所踪。 难不成,她就真要和白亭山不醉不归? 虽然林思慎很想跑去满香楼,看看沈顷婠到底和白亭山在聊些什么,可她现下还有急事要去办,二皇子今夜召见了她,她不得不去。 几番思忖之后,林思慎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她照例来到了刘策的藏身的木屋之外,才临近木屋,她便敏锐的发现了暗中有几双眼睛似乎正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如同暗夜之中盯着猎物的孤狼,阴冷警惕。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在那几人的窥视之下,敲响了木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大娘,她早已认得林思慎,只抬眸看了眼便将门拉开了半扇,侧身让林思慎入内。 穿过天井,眼前木屋的门敞开着,林思慎放慢了步子,隐隐看到穿着布衣的刘策,正恭敬的垂头站在一侧。 看来,二皇子还真是亲自莅临此处,只为专程前来见她。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踏到了门槛边。刘策偏头看了她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向前方。 林思慎抬眸望去,只见刘策身前,正站在一个长身玉立身穿青衣的公子,他背对着刘策和林思慎,虽然看不到面容,只凭衣着和气度,也能看出他是个出身不俗的尊贵之人。 二皇子早便听到了林思慎的脚步声,也知晓她此时正在身后,却迟迟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两人,下巴微扬双眸微阖,好似正在思忖着什么。 林思慎取下面上黑巾,而后徐徐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二皇子行礼道:“林思慎,见过二皇子殿下。” 话音落了,二皇子却还未转身,他像是没有听到林思慎行礼请安一半,只一动不动的负手站着,任由林思慎在他身后,一直保持着恭敬行礼的姿势。 屋内一片寂静,二皇子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动嘴。 桌上放着一个铜香炉,里头插着一支香,林思慎进门时那支香还未燃至一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香已经燃到了底。 而二皇子仍是一声不吭的背对着她,丝毫没有让林思慎起身的意思。 林思慎知晓二皇子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她垂头就这么躬身拱手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林思慎的身子酸痛难耐,她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身体也控制不住的轻轻发颤。 林思慎的神经极度紧绷,她无心去向其他,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皇子和刘策的身上。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旁的刘策眉尖微微一挑,他侧目看了林思慎一眼,瞥见了她额头的冷汗,便轻咳了一声,恭敬的拱手对着二皇子开口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刘策话音刚落,二皇子便徐徐转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思慎,这才轻轻一挥袖道:“林公子不必多礼,起身吧。” “多谢殿下。” 林思慎舒了口气,下巴处两滴细碎的汗珠交融在一起,缓缓滴落在她脚尖,她谢了恩,缓缓站直了身子。 腰上疼的像是拿了无数根银针同时在扎,林思慎脸色一白,她挺直了腰背垂着头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二皇子开口。 二皇子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肩头,而后缓缓开口道:“将军府小公子,青阳郡马,兵部侍郎,父皇面前的大红人,四弟过命交情的兄弟知己。林公子身上的名号,可是一日比一日多啊。” 他的语气看似玩笑一般轻飘飘,可林思慎闻言却是心中一惊,看来二皇子果真是怀疑她暗中投靠了沈忻洵,这才亲自召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24 00:59:11~2020-02-25 00:4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2个;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海的中心有座岛。、卷卷、司令和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槿不开花、42241503 20瓶;来来我是一个菠萝、haha、38047510 10瓶;韦恩、40977885、嗯哼 5瓶;唔日三省、。背对背拥抱、39625147、37857384、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8、128 如今朝堂内外, 都以为林思慎倒戈四皇子,是四皇子手中风头最盛的一把利刃,毕竟林思慎身后牵扯的势力,远远不仅将军府,还有九王爷和青阳郡主。 二皇子语气虽漫不经心, 好似说出口的不过玩笑话, 可却让林思慎心中警铃大作。 或许在外人看来, 二皇子为人温文尔雅,对下属没有丝毫架子。可林思慎早便了解他是何等人, 看穿了他虚伪的假面。 这个一向以贤良在天下扬名的二皇子, 其实只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笑面虎, 他的确有些本事,可却也有一颗狭窄擅嫉的心胸。 从把握了林思慎的把柄之后, 他肆无忌惮的要挟着林思慎, 将她当作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玩弄的棋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自己的指掌之中,俯首称臣的模样。 二皇子和沈忻洵其实也并无任何分别, 只不过一个志得意满野心勃勃, 一个卧薪尝胆筹谋已久。 话音落了, 林思慎垂着头,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才能打消二皇子的疑心。 一旁的刘策却上前一步拱手,这只老狐狸,既让破天荒的对着二皇子说起了林思慎的好话, 打起圆场:“二殿下,依草民所见,林公子一向对殿下忠心耿耿。如今明面上与四皇子亲厚,那不过是做戏罢了。为的,便是替二殿下探听四皇子暗中动向。” 二皇子淡淡一笑,挑眉看向了一旁恭敬垂头,一言不发的林思慎:“林公子,刘先生所说可是你所想?” 林思慎勾唇一笑,装作一副臣服的模样,连忙应声道:“自然,思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一日在殿下麾下,就会尽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刘策点了点头,笑声道:“这些年来,每回殿下吩咐的事,林公子都办的妥当,从未失手过。草民对林公子极为放心,殿下也大可对林公子委以重任。” 二皇子面上噙着的那一丝笑意,如同拂面的春风般温和,他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半晌后突然仰头大笑了一声。 一笑过后,他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道,态度温和亲昵:“我一直对林公子颇为器重信任,自然不会怀疑林公子有异心,刚刚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林公子莫要惊慌。” 他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被他拍过的肩头一阵僵硬,林思慎垂下眸子讪笑道:“多谢殿下信任。” 二皇子点点了点头,一拂袖示意林思慎坐下:“林公子坐下说话吧,现下是在宫外,就免了那些俗礼。” 虽说二皇子一副豁达的模样,林思慎却仍是满心怀疑忐忑,如今这屋内二人,一个比一个狡猾,且都是一丘之貉。 在二皇子的再三示意下,林思慎和刘策都落座了,分别坐在了二皇子两侧。 刘策抬手斟茶,奉到了二皇子手中,又替林思慎倒了一杯茶水,三人各怀鬼胎的面对而坐。 林思慎才端着茶盏,二皇子便笑着话家常般,开口问道:“林公子,近日你与青阳妹妹如何了?” 林思慎心中不免一惊,一提起沈顷婠,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不过她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异样神色,只是放下茶盏,垂眸轻声道:“一如既往,思慎和郡主不过是貌合神离。” 二皇子挑眉,盯着手中半盏茶,皮笑肉不笑的掀起唇角:“京城之内,不是一直有传闻,青阳妹妹对林公子可是一往情深,又道你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乃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眉头微微一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郡主她其实...早便心有所属,嫁于思慎不过是看重了将军府的势力。” 之前林思慎便一直努力在二皇子面前,撇清和沈顷婠的关系,也在刘策面前做戏,表现出自己很是憎恨沈顷婠的模样。 如果让二皇子知晓她和沈顷婠倾心相许,依二皇子的戒心,他更加不可能信任林思慎。 一旦他对林思慎起疑,觉着林思慎站在了敌对面,恐怕他会毫不留情的下手,除掉林思慎。 二皇子闻言啧啧了一声,颇为惋惜道:“倒是稀奇,依我看林公子是相貌堂堂年轻有为,青阳妹妹又怎会看不上林公子,偏瞧上了闻行任那等莽夫?” 林思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张白皙俊俏的面容瞬间涨的通红,她握紧了拳头,有些羞愧支支吾吾道:“殿下,其实郡主看不上思慎也不稀奇,毕竟思慎...不能...不能人道。” 二皇子神色一僵,明明一副震惊惋惜的模样,唇角却是讽刺的微微一勾,而后才叹声道:“传言乃真?” 林思慎神情一黯,点头道:“传言的确为真,思慎不能人道,郡主她又如何会对思慎生出爱慕之意。” 二皇子轻咳了一声,神色一肃:“林公子不必为此神伤,不如改日我请宫中御医去替林公子瞧瞧,或许能替林公子将此病治好。”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摆手道:“多谢殿下好意,不过...不过此事思慎还是不想让旁人知晓。” 不能人道,对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来说,那便是天大的耻辱。 之前有此传闻时,二皇子便隐隐觉着无风不起浪,此事想来应当是真的,否则若是假话,林思慎又怎会任由旁人嘲讽他不是男人。 所以林思慎和沈顷婠成亲后,林思慎解释与沈顷婠只是做了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二皇子也颇为相信。 如今此事从林思慎口中亲自说出,他自然更加信以为真。 说什么请御医,二皇子也不过是随口一提,他早便猜到了林思慎会拒绝,于是便笑了笑作罢了。 而二皇子亲自召见林思慎,就是因为林思慎和四皇子关系越来越亲厚,因此怀疑林思慎有了二心,想要露面敲打威慑林思慎。 除此之外他还想确认,林思慎到底和沈顷婠有没有沆瀣一气。 一番试探后,林思慎倒还是如他意料那般,虽然有些本事有些城府,可却太重情意。这样的人,是最好利用的棋子,只要握住他的软肋,便可为之所用。 几番言语后,二皇子突然冷哼了一声:“我此前一直怀疑,青阳妹妹许是父皇的人,如今看来错不了,她就是四弟的人。” 就是到了现在,林思慎都不知晓沈顷婠到底是为何人筹谋。 不过明面上看来,沈顷婠的确像是四皇子的人,林思慎垂眸点了点头,而后想起了今日的诗会。 今日的诗会,其实也不简单,她斟酌着轻声开口道:“今日郡主应白亭山之邀,去满香楼参加了诗会,此次诗会,所招揽之人,皆是晋国极有名气才情的文人大家,亦是天下文人墨客心中所向之盛会,而促成此诗会的人便是郡主和白亭山。” 二皇子眉头一挑,眯着眼看向了林思慎:“你的意思是,青阳她想替四弟招揽那群文人?” 林思慎面色紧凝,她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白亭山之父乃是青州府尹,青州是九王爷属地,那白亭山自然是郡主的人。由白亭山和郡主二人牵头举办的诗会,目的是不会那般单纯的。” 二皇子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与一旁刘策相视一眼:“你所想倒是与刘先生不谋而合,他亦是怀疑青阳在此时促成诗会,便是想要在天下文人面前,给四弟立名。”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策此时终于开了口,他捋着胡须缓缓道:“四皇子初来乍到,又是武夫出身,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是瞧不上四皇子的。若是青阳郡主在诗会为四皇子立名,那往后有人想要拥立四皇子为太子,他们应当不会有所异议。” 林思慎侧耳听着,末了颌首,显然是认同了刘策所说。 二皇子见状,勾唇一笑道:“林公子,你和刘先生如今都怀疑青阳和白亭山举办诗会,是为了给四弟扬名。我倒是有些好奇,青阳会用什么法子替四弟扬名。” 话音落了,他又笑看向林思慎,轻叹了口气遗憾道:“只可惜我并不在受邀之列。” 听二皇子这般说,林思慎心中已知不妙,不过从她当着二皇子的面,说出她猜疑诗会目的之时,她就已经作好了打算。 果然,不等二皇子开口,一旁的刘策便瞥了林思慎一眼,旁敲侧击:“诗会乃是青阳郡主和白亭山牵头,林公子又身为青阳郡主的夫婿,就算未曾受邀,应当也能去诗会瞧上几眼,一尽地主之谊。” 林思慎自然拒绝不了,她神色淡然的颌首,啄了一小口温茶,笑着抬眸看向刘策:“既然如此,那明日思慎便厚着脸皮去满香楼,一睹那些文人大家的风采。” 他们既想让林思慎一表忠心,亲自打乱沈顷婠和沈忻洵的激活,又想林思慎不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还真是为难她到底。 见林思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二皇子颇为满意的笑了笑,垂眸摩挲把玩着拇指之上,那翠绿的玉扳指。只是他眸光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 一旁的刘策亦是皮笑肉不笑的打趣道:“此次诗会需办两日,今日还有几位文坛大家尚未抵达京城,待到了明日,满香楼才算得上真正的满堂生辉。林公子若是去了,定是不虚此行。” 这回二皇子亲自来,除了空口替林思慎画了一张大饼,其他也只是试探威慑,末了又照例利用林思慎的软肋,将远在寮国那人的近况,告知了林思慎,也算做是安抚。 只是这回也不知为何,看着那书信上的墨笔,林思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因那信笺末尾那一句,入督察府任下官。 寮国的督察府由寮国丞相秦翰掌管,秦翰便是寮国主战派官位最高的首领,督察府明面上只是管理文书及来往通牒,暗地却是一个暗杀晋国官民,类似暗隐堂的神秘机构。 看完信笺后,林思慎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了刘策:“刘先生,他为何会去督察府?” 刘策看了眼一旁悠悠斟茶的二皇子,倒也没有隐瞒:“为了一个女子,他得罪了寮国丞相秦翰,不过好在秦翰是个惜才之人,见他武艺不错不仅没有处置他,还将他召入了督察府为之所用。” 在寮国,他爬的位置越高,那他的性命就越是岌岌可危。如今,他竟进入了督察府,那他的身份岂不是有暴露的威胁? 这些年,林思慎在二皇子的威胁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为了保住将军府的同时,有朝一日能将他带回晋国。 若是他身份暴露,那林思慎这些年来所做之事岂不是前功尽弃? 看着林思慎脸色,刘策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负手一笑自信道:“林公子你放心,他的身份寮国人还不知晓,只要林公子对二殿下毫无异心,他一会一直平平安安的在寮国活下去。” 这些年来,林思慎往寮国派了不少人,可无一例外都是无功而返,而这些都是刘策这只老狐狸的功劳。以至于最后,林思慎压根就不敢轻举妄动。 刘策就是那个替二皇子,一直掌控着林思慎的人。 他的话虽然不能尽信,可林思慎也别无办法,她只能相信刘策:“有刘先生这句话,思慎自然放心。” 拜别二皇子后,林思慎正打算往外走,岂料二皇子却突然叫住了她,待林思慎一脸茫然的转身后,他勾唇一笑,缓缓开口道:“林公子,你只需记住,只有本王登上帝位,他才能有朝一日荣归故里。” 林思慎徐徐躬身,垂下头后,漆黑的眸中却是掠过一丝寒光,她恭恭敬敬的轻声开口道:“思慎记下了,思慎定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二皇子站在门前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石阶下的林思慎,那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还在,他眉眼中满是不屑,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温和有礼:“明日诗会,林公子定要记得前往。” 林思慎应声退下了,走出大门时她抬手戴上面纱,将面容掩住,而后从容不迫的踏出门槛。 黑暗中,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的阴冷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林思慎直视着前方,在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下,一步一步缓缓离开,最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巷角。 作者有话要说:在家更新的比较慢,如果十二点之前没有更新大家就不用等了。 可能还有几天,等回到自己一个人住的地方,会很快恢复之前定点定时的更新。 感谢在2020-02-25 00:44:26~2020-02-26 23:5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41503、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2个;42005978、绾绾是人间理想、32942929、海的中心有座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282125、42241503、白羽小姐 20瓶;日白 10瓶;42083374、嫚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4瓶;一朝、星野忆 2瓶;唯侑、爱吃鱼的松鼠、无所畏惧的快乐沙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129 离开木屋后, 林思慎并未走远,她一直藏在暗处,直到亲眼看着二皇子趁夜往王府的方向离开后,她这才现了身形,径直去找了黎洛。 上回孟雁歌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黎洛的藏身之所, 不得已, 黎洛只能换了一处地方暂且落脚。 新落脚的地方倒也和之前没什么分别, 只不过院落中多了一个乘凉的亭子,多了一颗长势喜人的桃树。 林思慎照例翻了墙, 一落地就接了黎洛的一记暗箭, 好在她早有准备, 避开暗器后一翻身稳稳落地。 只可惜好好一件夜行衣,肩头之上被暗器擦过, 凭空多了一个破洞。 林思慎落地后侧目瞧了一眼, 瞧见了那破洞,她有些心疼的蹙眉拍了拍肩头,而后看向了坐在亭落下悠哉煮茶的黎洛, 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明明知晓是我。” 亭落之下点了一盏灯笼, 微风拂过时灯笼轻晃, 光影跟着在亭落中晃荡着。 一声蓝衣的黎洛清丽素雅,她端坐在亭下, 面上神色如斯淡然,桌上是才煮好的茶水,对面的茶盏还在冒着袅袅热气。 看上去她似乎已经知晓林思慎今日会来, 且掐准了时辰。 林思慎那半埋怨半无奈的话语,只让黎洛轻挑起了眉头,一双漆黑冷厉的眸子荡过微微波光:“试试你功力可有长进。” 林思慎负手一笑,脚步轻快的走向亭落,口中轻哼了一声道:“依我看,你分明是没有玩腻。” 才走到亭落下,林思慎瞥见了黎洛膝侧扫过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她顿住了步子,蹙眉警惕的退了一小步:“那只猫在?” “在。” 黎洛见状唇角微微一勾,不过瞬间就趋于平静,她侧开身,将膝上躺着的那只白猫,暴露在林思慎视线之中。 原本慵懒享受躺在黎洛膝上打盹的白猫,一见林思慎出现,便竖起了耳朵,伏低身子站在黎洛膝上,一双圆滚滚的蓝色眸子,眨也不眨警惕的盯着林思慎,仿佛只要林思慎一靠近,它下一秒就会一跃逃开。 林思慎隔着几步远,没敢再靠近,挑着眉头和白猫四目相对。 白猫被黎洛养的有些过于圆润,不仅脸圆,身子也圆滚滚的,远远看去就像是飘在地上的一片云彩。 当初林思慎可是救过这只白猫的命,后来找黎洛时,也见过几次。 可这猫,似乎对林思慎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每次见到林思慎不是躲在角落不露面,就是像现下这般,一动不动,警惕的盯着她。 林思慎倒是挺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可奈何一靠近,便会情不自禁的开始打喷嚏,所以她不得不对此等萌物,敬而远之。 林思慎走近了一步,越盯着踏雪看,就越觉得它有几分可爱,特别是胸口那一络长毛,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小狮子。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好奇的问黎洛:“见了我那么多回,它难道瞧着我就不觉着眼熟?” 黎洛将踏雪放在地上,不冷不热的缓缓开口道:“它倒是瞧着孟雁歌眼熟。” 踏雪一落地,便一溜烟的钻到了一旁的桃花树下,躲在树后,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和一只圆溜溜的眼睛,冒着幽光盯着林思慎观察。 它一走,林思慎便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桌旁坐下,有些不满的瞥了眼鬼鬼祟祟盯着她的踏雪:“当初明明是我救它,孟雁歌要杀它,没曾想它连恩人和仇人都错认。” 黎洛的目光落在了林思慎的脸上,一眼扫过后又偏开了目光,她点了点头轻声道:“的确奇怪,踏雪似乎有些怕你,却又很喜欢孟雁歌。” 踏雪的确喜欢孟雁歌,如不是因为它,恐怕黎洛也不会出手救孟雁歌。 一说起孟雁歌,林思慎便想起到如今也有一段时日了,孟雁歌不仅没在她面前露面,也没有收到她在京城的行踪。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后,问起了黎洛:“那日之后,你可还见过孟雁歌?” 孟雁歌现如今虽说算的上是沈顷婠的人,可于林思慎来说却是非敌非友,有时还需警惕着她靠近自己有何目的。 黎洛侧目看着踏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蹙眉道:“她昨日才回京城。”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孟雁歌在京城出现的消息,还未传达于她手上,黎洛却是已经知晓了:“这般说来,你见过她?” “昨夜见过。”黎洛蹙眉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林思慎那有些惊异的眼神,淡淡解释道:“她寻去了之前那个院子,我跟踪刘策时正巧撞上了她,此事我已经告知了老掌柜,兴许他觉着这算不得什么紧要的消息,所以未曾告知于你。” 倒也是,这些日子来,林思慎一直着人严密关切着四皇子和二皇子的私下动静,还差人去查了归云阁烟汀底细。 晋国寮国来来往往的情报每日都成千上万,老掌柜会一遍一遍筛选,将一些林思慎当前最感兴趣,或是较为重要的情报,递交于她。 林思慎自然不会怀疑黎洛,她只是觉着很奇怪,为何孟雁歌会去找黎洛,就算上回黎洛救了她,可依她那白眼狼的脾性,她就真的记下了黎洛的恩情? 想当初,未曾相识之际,林思慎便在深山一处破庙中,救了奄奄一息的孟雁歌。可孟雁歌醒来后,却明目张胆的拐了林思慎的马,还偷了她的玉佩,连半分愧意都未曾有过。 林思慎想了想,问黎洛:“她去寻你,你可曾露过面?” 黎洛摇头,神色不变语气冷淡:“未曾。” 于黎洛来说,像孟雁歌这种有几分讨厌,却也不能杀的人,只要出现在她面前,便已经算是她的烦心事了。 看着黎洛冰冷的神色,林思慎突然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她倒是觉得若是孟雁歌能与黎洛相交为友,也许黎洛就不会如此的冷傲孤僻了。 毕竟孟雁歌的性子有些过于闹腾,而黎洛又过于冷清。 林思慎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把玩着茶盏,懒懒启唇道:“或许,她只是想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黎洛闻言一怔,抬眸看向了林思慎。 她本想说些什么,可当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时,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在摇晃昏暗的灯影下,林思慎那张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更是显得朦胧妖媚,那不画而妖的黛眉,不点而红的唇瓣,白皙的泛着温润光泽的肌肤。 都不仅让人感叹,怎会有一个男子,生的比女人还要漂亮。 黎洛眉头越蹙越紧,不知怎么她突然觉着有些心烦意乱,上回孟雁歌被人追杀闯入她住处的事情,她告知了林思慎。 只是她并未告知林思慎,孟雁歌与她说过,在将军府见过林思慎穿着女子衣裙,扮作女子的事。 虽说黎洛对孟雁歌的话有几分怀疑,可有时她细细想想,依林思慎这等出众的模样身段,若真是穿上了衣裙,恐怕就真是雌雄莫辨。 越是看着林思慎,黎洛心中就愈是觉得怪异,她神色复杂的盯着林思慎的双眼,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你若是生为女子,应有倾国之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26 23:51:30~2020-02-28 00: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平泽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2个;萝莉与zack、海的中心有座岛。、司令和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53318 50瓶;押一付三 10瓶;39076465、yu 9瓶;我是民政局我自己来了 7瓶;30425659、咔 5瓶;万 2瓶;小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0、130 黎洛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惊的林思慎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摔了,她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不动声色的抬眸看着黎洛,轻咳了一声后,故作随意道:“你这般说, 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自从上次孟雁歌告诉黎洛, 在将军府见到林思慎穿女装后, 黎洛心中便涌上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她一直就觉着林思慎长的比女人还要漂亮。 那精致的眉眼, 那雪白的肌肤, 那柔软的身段, 怎么瞧都不像是个男人。 和林思慎相处的这几年,黎洛也觉得她有时温柔体贴的不像个男人, 她永远都是如此的温和散漫, 脾气也好的像从来没发过火似的。 除此之外,那便是林思慎身上那散发而出的疏离感,尽管黎洛笃定, 自己在林思慎心中的地位足够特别, 明明她替林思慎掌控着罗网, 明明她是林思慎的心腹挚友,可她仍是觉得, 林思慎对着她,也总是带着几分小心和提防。 她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这是黎洛见到林思慎第一面时就发现的事。只不过黎洛性子冷, 只要与她无关的事,她便不会去在意,林思慎一日不说,她就一日不会问。 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想,让黎洛自己都觉着有些荒谬,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垂眸淡淡道:“与你说过这等话的,应当也不止我一人吧。” 嗯,的确不止,林思慎记着沈顷婠好似就曾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沈顷婠与她说这话时,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如今同样的话从黎洛口中说出来,让林思慎有些心慌,难不成黎洛这是知道了什么? 她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回答黎洛的问话,反倒是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等话胡话来了。” 黎洛敏锐的嗅到了林思慎身上那不安的味道,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表示道:“你若不开心,那便不提。” 话说的越多就越会露出马脚,见黎洛这么说,林思慎索性一脸正色的转移了话题,提起了自己一直担心的那位烟汀姑娘:“上回我让你找人去查的那位烟汀姑娘,我娘请了她去祖母的寿宴,虽然她的底细看上去一干二净,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有古怪。” 黎洛挑眉,淡淡启唇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跟黎洛就不必绕弯子了,林思慎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亲自出马,将她的底细再查一遍。” 黎洛微微敛眸,几乎没有考虑,便果断的答应了下去:“好。” 林思慎点了点头,想起今日在烟汀屋内碰到过的事,她抬手摸向了下巴,明明没有胡须,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肌肤,思忖着道:“我怀疑,烟汀身旁可能还跟着一人。” 黎洛还在打量这林思慎,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现下她越看林思慎,越觉得她阴柔女气的有些过分,明明以往她从未如此觉得。 她破天荒的有些心不在焉,随后问了句:“跟在她身旁的,不是有一侍从?” 林思慎闻言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的想起在烟汀屋中,她抬头看向房梁时,有那么短暂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脖颈上,像是架着一把利剑似的,下一秒就会割开她的喉咙,让她瞬间汗毛倒立背上冒起一阵寒意。 若这不是她多想,若那房梁之上还藏着一人,尽管未曾露面,林思慎却已经知晓自己并不是对手,她蹙眉认真提醒黎洛道:“我说的不是侍从,而是一个藏在暗处的人,一个极擅藏匿气息的高人,你如若要去查烟汀,定当要小心那人,他兴许就跟在烟汀身旁。” 黎洛被林思慎的描述吸引了注意力,她暂且将目光从林思慎身上挪开,眸中闪着幽幽冷光:“能被你视为高人之人,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林思慎轻声一笑,知道自己开口夸了的人,黎洛定然会有几分兴趣。不过她心中也因此有了些许担忧,就算她再怎么相信黎洛的本事,也会担忧黎洛会失手,或是碰到了比她更为厉害的敌手。 她定定的看着黎洛,轻声而又郑重地叮嘱道:“你切记,万事小心,莫要逞强。” 听着林思慎那担忧的话语,黎洛唇角悄无声息的微微一勾,而后又迅速的平息,她垂眸应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夜风吹的林思慎有些头疼,她又陪着黎洛饮了一杯茶,闲聊了几句,而后这才告辞匆匆回到了将军府。 回府后林思慎换下夜行衣,迫不及待的回了琉光阁,才踏过殿门,它便瞧见了不远处那亮着烛光的屋子。 林思慎心中一阵雀跃,面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她小跑着跑到了房门前,刚要抬手敲门,却又猛然惊醒了过来。 她这几日不是在与沈顷婠闹别扭嘛,今日沈顷婠又跟白亭山饮酒作乐不醉不归,也不知他们是聊了些什么,这大半夜的才回来。 林思慎面上笑意僵住,一想起沈顷婠今日说不定对着那白亭山笑了一整日,她心中就醋海翻涌,一股酸味都快冒到了嗓子眼。 她冷哼了一声,站在门口一拂袖,纵然她心中明明盼着见到沈顷婠,可那满腹的酸水加之此前的别扭事,让她一咬牙一跺脚,打算转身离去。 才一转身,身后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像是应了她的心声一般。 端着碗的兰青拉开门,被一声不吭站在门前的林思慎吓了一跳,手中的汤水差些洒出来了,好在她认出了林思慎,忙不迭的抚着胸口埋怨道:“郡马爷怎么还没歇息,这大半夜的站在门前一声不吭的吓人。”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身,目光快速的划过了兰青,落在了屋内:“睡不着出门走走,郡主可回来了?” 从敞开的门缝里,林思慎并未瞧见沈顷婠的身影,倒是看到绿荫在屋内来来回回走动。 兰青点了点头,如实道:“才回来不久,郡主今日高兴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这不,这便是回来时绿荫吩咐人煮的醒酒汤,可惜郡主不想喝。” 说完她垂头丧气的盯着手中的醒酒汤,闷闷道:“郡主不喝,只能拿出去倒了。” 兰青说的些话中,林思慎只认真听了一句,她诧异的盯着兰青:“她醉了?” 沈顷婠不是说她千杯不醉吗,怎么今日和白亭山把酒言欢,竟是醉酒而归。 心中那无名怒火腾的涌了上来,林思慎脸色一沉,接过了兰青手中的醒酒汤,而后一边抬步往里走,一边冷面吩咐道:“兰青绿荫,今夜你们不必伺候郡主了,有我在此便好。” 莫说兰青,就连屋内的绿荫听林思慎这般说,都愣住了,她们几乎同时抬头怔怔的看向了林思慎。两人都愣在了原地,神色极为诧异。 林思慎正待推门而入,屋内便传来了沈顷婠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醺几分慵懒几分笑意:“你们暂且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28 00:35:16~2020-02-29 00:1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 3个;罗密欧与猪过夜、海的中心有座岛。、卷卷、自由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由人、77 10瓶;星野忆 2瓶;。背对背拥抱、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1、131 沈顷婠一发话, 兰青和绿荫便应声退下。 门外兰青发着呆,屋内绿荫端着铜盆,急匆匆的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垂眸欠身行了一礼,而后侧身从她身旁挤过。 最后瞧了眼屋内林思慎的背影, 绿荫脸微微一红, 忙不迭的赶紧将房门小心关上, 而后拉着一旁满脸茫然的兰青,急匆匆的离开了。 兰青被绿荫拽着往前走, 她认真想了一会后, 竟是一脸羡慕的感慨道:“郡马爷对郡主可真是温柔体贴, 知道郡主醉酒了,还留下亲自服侍。” 也就兰青这个傻丫头不会察言观色, 闻不出林思慎那一身的醋味, 看不出她隐忍的愠怒。 绿荫听她这般说,无奈的扶额,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若是日后我能寻到像郡马爷这样的夫婿, 那便是上苍眷顾, 祖上冒青烟了。” 兰青自顾自的艳羡, 忘记了当初对林思慎左一个登徒子,右一个臭无赖的叫着, 现下倒是真把林思慎当作了郡马爷一样尊崇。 那两个丫头离开后,屋内就只剩下林思慎和沈顷婠了。 刚刚霸气侧漏怒气冲冲,像是要重振夫纲的林思慎, 这下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前,腿肚子却情不自禁的开始打颤了,膨胀起来的胆子也瞬间缩成了米粒大小。 一道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戏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林思慎抬起头,侧目看向了一旁,果然看到了不远的云榻上,沈顷婠正侧身躺在其间,玉手轻轻撑着额角,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隐隐缭绕着一丝红晕,一双美目漫不经心的看着林思慎,姿态慵懒倦怠。 空气之中,沈顷婠身上的香味和那一丝淡淡的酒香交织在一起,竟是意外的好闻。 这几日林思慎一直避着沈顷婠,一边避开又一边想见她,心里想着念着跟猫爪挠似的,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了,她又打了退堂鼓。 她踌蹴了好一阵,低着头看着脚尖,不敢抬头看沈顷婠,生怕看上一眼就被她勾魂摄魄。 屋内静悄悄的,还没开口还没看人一眼,林思慎的脸就憋红了,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开口时,耳畔便传来了沈顷婠带着笑意的一句轻嗔:“呆子,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 那一句略带宠溺埋怨的嗔怪,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颤,一颗心控制不足的在胸腔内疯狂跳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样。 可她觉着自己不能被沈顷婠占据上风哄了去,否则她只能像上回一样,稀里糊涂的就被沈顷婠吃干抹净。 念及此,林思慎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抬眸,神色肃然的看着沈顷婠:“你可是醉了?” 沈顷婠眉眼中染着微醺,她眉尖微挑,目光划过林思慎那明明红了,却还装作一副冷淡模样的面容,轻笑一声反问道:“你瞧着我像醉了吗?” 林思慎绷着脸,走两步蹭到了沈顷婠身旁,而后偏开头把手中得醒酒汤往她面前一递,口气强硬:“醉也好,没醉也罢,今日你都得把这醒酒汤喝了。” 沈顷婠清冽的双眸间荡漾着一丝朦胧的雾气,她看着林思慎那紧凝的神色,贝齿轻咬朱唇,白皙的指尖抬起搭在碗沿,轻轻往前一推,口中软软吐出一字:“苦~” 不过一字而已,却是从未有过的软糯可人,那微扬拖长的尾音,就这么直勾勾的撞进了林思慎心中,让她面上好不容易才伪装出来的平静,开始裂开。 她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却正巧撞上了沈顷婠的目光,那朦胧潋滟的一双眸子,满满荡漾着让人沉溺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一个字一个眼神,林思慎那本就不牢固的心防,瞬间便崩塌了。 她捧着醒酒汤,轻叹了口气,面上强装出的冷傲逐渐褪去,口中说出的话也温柔了许多:“若是嫌苦,我去给你加些糖就是了。” 说完林思慎转身便要走,可才踏出一步,身后便被什么轻轻拽了一下。 “别走。”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缱绻的低喃。 林思慎身子一颤,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沈顷婠默不作声的扯着她的一角衣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酒了,她素日冷冷清清的面容上,竟是浮现了一丝不舍和委屈。 在林思慎诧异的目光下,沈顷婠沉默了半晌后,这才启唇轻声开口嗔道:“你都别扭了整整三日,你告诉我,你还需气我到几时?” 沈顷婠的语气真有些委屈了,林思慎这回听的真真切切,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步子,心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蹭回了沈顷婠身旁,将手中的醒酒汤放在了一旁的木案上,红着脸踌蹴道:“我...我也不是气你,我只是有些...” 林思慎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沈顷婠的神情突然之间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她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垂眸淡淡开口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林思慎听她这么说,又见她脸色冷了下去,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婠儿,我未曾有过半分悔意,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的,我...” 话说到一半,林思慎突然恍然大悟,该死,这几日她忙着自己闹别扭,竟是忘了照顾沈顷婠的感受想法。 那日事情发生后,她这么一直避开沈顷婠,又不愿说清楚讲明白,那明摆着会让沈顷婠多想。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对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后悔了,甚至会以为,自己压根就不想与她交付身心。 想明白之后,林思慎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三日对沈顷婠来说,恐怕是比她还要难熬的一段日子,而始作俑者偏偏就是她。 林思慎坐在云榻边,愧疚和悔恨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她轻轻碰了碰沈顷婠的手,柔声解释道:“婠儿,我没有怨你,亦没有后悔过。这几日避开你,其实只是因我有些羞怯,我...我见了你就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我实在是...” 沈顷婠的指尖避开了林思慎的触碰,敛下眸子声线冷淡:“那日发生的事,就如此让你不欢喜?” “冤枉。” 林思慎一颗心忐忑的七上八下的乱跳,她叫了声冤,而后红着脸道:“我没有不欢喜,我...我其实很欢喜,就是因为欢喜我这才...这才羞于见你。” 这就是林思慎别扭了整整三天的事,今日见沈顷婠生气了,终是一股脑的被林思慎吐露了出来。 她不是因为不喜欢被沈顷婠那般对待,也不是气九王爷给她下了药,她就是羞。因为那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在沈顷婠身下食髓知味索取的模样,一想起就让她羞的不知该怎么见沈顷婠。 因急着解释给沈顷婠听,说这些话时,林思慎也没之前那般别扭了,她看着沈顷婠,生怕沈顷婠真的误会了她。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解释完后,沈顷婠面上的冰霜几乎瞬间就融化了,而后她似笑非笑的抬眸看着林思慎,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白皙的指尖轻轻抬起,若有似无的在林思慎的下巴上轻轻刮过,勾唇懒懒问道:“这么说,你很欢喜我那般待你。” 林思慎呆了那么一瞬,而后很快便知晓自己又被沈顷婠戏弄了,沈顷婠这般聪慧的人,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她就是故意装作一副委屈难过的模样,故而引导林思慎今日将这些话说出口。 刮过下巴的指尖,像是在逗一只傲娇生气的猫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摩挲着。 林思慎没好气的拂开沈顷婠的手,皮笑肉不笑瞥了她一眼:“明知你比狐狸还狡猾,可我还次次上当,我可真是蠢钝如猪。”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唇角笑意却是温柔宠溺,她轻声嗔道:“夫君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沈顷婠现下这副事事了然于胸,事事尽在掌控的模样,让林思慎又爱又恨,她轻哼了一声冷着脸丢下一句:“我回去歇息了。” 不等林思慎站起身,沈顷婠却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林思慎撇了撇唇角没动,也没偏头看沈顷婠一眼。 沈顷婠知道林思慎现下还在闹着别扭,她轻叹了口气,眉眼中满是柔情似水,她启唇问林思慎:“让你回去继续闹别扭?” 林思慎没好气的应道:“谁叫你故意气我?” 沈顷婠没回答,她目光划过林思慎那张委屈又气鼓鼓的脸蛋,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又问道:“今日我去诗会见了白亭山,你可吃味了?” 林思慎的语气还是不善,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沈顷婠今日可是故意让兰青墨竹,在林思慎面前反复提及,自己和白亭山是如何的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不就是可以让林思慎吃醋吗。 做了也就罢了,还要故意来问。 沈顷婠咬着红唇,如羊脂玉般白皙温润的肌肤上,萦绕上一层粉色,她嗔了林思慎一眼,缓缓开口道:“若是气了,罚我就是,生着闷气做什么。” 林思慎闻言有些莫名,她侧头看着沈顷婠,口中问道:“罚你,我怎么罚你?” 沈顷婠松开了林思慎,学着林思慎刚刚的语气:“明知故问。” 林思慎蹙眉,认真想了想:“我罚你,我 ...” 电光火石间,林思慎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似的,她的眸子一亮仿佛在放着光,直勾勾的侧头盯着沈顷婠,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欣喜:“你是说,我能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2-29 00:12:07~2020-02-29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就想看小说怎么还要、卷卷、海的中心有座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竭城 15瓶;杨小西 14瓶;言沐、t、三千 10瓶;油炸棉花糖糖、30716991 8瓶;21146917 6瓶;饭米、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你猜、白上フブキ、董夫人吖、白宝 5瓶;27485596、咔、哟哟 2瓶;小爬、念中梦ze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2、132 林思慎有时太过迟钝, 又或者说,她并不是迟钝而是胆怯,好在沈顷婠有足够的耐心对她循循善诱,丢一颗甜枣引她往前走一步。 就这么一步一步,沈顷婠终是将林思慎诱骗到了自己一早就布下的陷阱中去了。 屋内气氛颇有些焦灼, 林思慎两眼冒着光, 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 那灼热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沈顷婠给吞下独似的。 沈顷婠不觉得别扭,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 狭长的眸中荡漾着一汪潋滟春水, 她抬手, 白皙的指尖在林思慎身前轻轻一勾,檀口微启吐气如兰:“不知林公子打算如何罚我?” 许是觉着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 跃跃欲试的林思慎收敛了些, 她抿着唇强压下面上的笑意,将手中的醒酒汤递到了沈顷婠面前:“那就先罚你将着醒酒汤喝了,免得你明日一早头疼。” 沈顷婠看着林思慎手中的醒酒汤, 眉头不动声色的轻轻一蹙, 又很快舒展开来, 她不喜将军府的厨子煮的醒酒汤,闻着味便觉着难喝。 “怎么, 你不喝?” 见沈顷婠迟迟未动,林思慎坐在了她身旁,挑起眉头戏谑开口, 岂料沈顷婠也在同时开了口。 两人的声音顿时交织在了一起,一个戏谑一个淡然。 “难不成,你等着我喂你?” “这醒酒汤无用,还不如...” 不过在林思慎话音还未落下时,沈顷婠没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了。 林思慎怔了怔,沈顷婠的话她只隐约听见了些,她有些疑惑的问道:“还不如什么?” 沈顷婠勾唇一笑,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她将搭在碗沿地汤匙往林思慎手边一拨,这才悠悠开口道:“那就劳烦林公子了。” “劳烦?” 林思慎下意识地捏住了玉白汤匙,也来不及想沈顷婠那句未曾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便又被她刚刚开口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我喂你?” 沈顷婠懒懒的撑着额角,敛眸柔声问道:“怎么,你不愿?” 林思慎想着,既然沈顷婠已经暗示默许了她,那她就不必猴急,等先喂沈顷婠喝下醒酒汤,免得她明日早起觉着头疼欲裂,而后再行“赏罚”之事。 念及此,林思慎殷切道:“我自然情愿的很,那我先扶你起来。” 沈顷婠配合着林思慎,在她地搀扶下半坐起来,靠在云榻上的雕花木栏上。她面上噙着一丝浅笑,姿态慵懒散漫,打量着林思慎的一举一动。 林思慎用汤匙沾着碗里的一滴汤汁,滴在手背之上试了试热度,正正好不冷不热。她舀了醒酒汤,将汤匙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沈顷婠唇边,然后做了个张嘴地动作:“啊~” 她还真像是哄小孩吃药似的,沈顷婠没动,目光划过林思慎那认真而温柔的面容,无奈又好笑的垂眸轻叹了口气。 沈顷婠没张口,林思慎也没动,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直到林思慎手都举麻了。 沈顷婠这才勾唇一笑,抬眸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嗔了句:“你就打算这么喂我?” 林思慎放下了手,她茫然的看着沈顷婠,实在是有些摸不透沈顷婠的想法:“不然怎么喂?” 沈顷婠抬手,白皙的指尖轻轻在碗沿划过,她敛眸轻声低喃道:“林公子可知,这喂药,也有许多种方法。” 茫然无措四字几乎是写在了林思慎的脸上,不就是喂人喝水喝药,还能有什么方法,难不成还分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喂,或是捏着鼻子灌进去? 不过既然这话是从沈顷婠口中说出来的,就一定有猫腻,林思慎捧着碗,配合着沈顷婠问道:“没想到这小小琐事,也大有文章,还请郡主赐教,思慎愿闻其详。” 话若是说的太直白了,反倒会让人觉着轻浮,沈顷婠深谙其道,她一挑眉漫不经心道:“林公子不是凝香楼的常客吗?难不成就未曾见过?” 这云里雾里一句提点,让林思慎很快就恍然大悟了,她想起在凝香楼时,曾见过有女子坐在恩客腿上,倾身暧昧的以口渡酒。 沈顷婠该不会是想让她也那般? 林思慎的脸有些发烫,她偏头偷偷瞥了沈顷婠一眼,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当即就确认了沈顷婠就是那般想的。 虽然林思慎知道沈顷绾的意思,可凭她扭捏的性子,又怎么敢那么做。只能装着糊涂似的,垂着头没说话。 沈顷绾自然了解她的性子,见她装糊涂也不急着戳穿,只是勾唇一笑悠悠问道:“想来林公子这是明白了?” 林思慎垂着头,手中汤匙捏紧了又放下,这么反反复复几次后,她终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老神在在的沈顷绾。 沈顷绾之所以每次都这么戏弄林思慎,就是知晓林思慎脸皮薄,只要稍稍引诱就会掉入陷阱,有时还不等她出手,林思慎就能自己把自己羞死。 她只需在一旁看着林思慎那红着脸,不敢说话的娇憨模样,便会觉得一整日心情愉悦。 林思慎早就知晓了沈顷绾的心思,虽然有时她明明知晓沈顷绾是在刻意戏弄她,有时也会在心中气自己没出息,想着下回一定要反击。 可每回一到这种时候,她就会软下去,脸红心跳的被沈顷绾牵着鼻子走。 不过这回林思慎羞怯了一阵后,看着沈顷绾那略显得意的神色,脑子飞快的想了一圈,而后灵关乍。 她想好了该如何对付沈顷绾,装模作样的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后,她整理好了情绪,虚心开口:“说不上明白,不过是一知半解。” 沈顷绾饶有兴趣的挑眉,目光从林思慎红彤彤的耳珠上划过,口中低吟了一声:“哦?” “既然一知半解,那思慎还是虚心请郡主殿下指教为好,免得日后在人前丢人现眼。” 林思慎掀起唇角下巴微抬,心中隐隐有些雀跃,没错,她就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沈顷绾不动声色的勾唇一笑,玩味的自口中吐出那两字:“指教?” 林思慎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手中雪白的瓷碗往沈顷绾跟前一递:“不错,还请郡主殿下指教。” 沈顷绾敛眸看着眼前的瓷碗,轻笑一声后抬手接过,而后缓缓坐起身,一缕泼墨青丝随着她动作,缓缓滑落,拂过她雪白的脖颈上。 魅惑妖娆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林思慎面上,一笑过后,她轻启檀口:“盛情难却。” 林思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那仿若突然化身精怪一般,撩人心魄的沈顷绾,一颗心已经酥麻的不像话。 她有些走神的暗暗想着,这样的沈顷绾,她就是看一千遍一万遍也看不厌,只会越来越欢喜。 沈顷绾尤自垂眸,抬手将瓷碗递到唇边,微抿了一小口,汤汁打湿了她的薄唇,却将她的唇色染的愈发娇|嫩|湿|润。 正当林思慎走神之际,沈顷绾却突然伸手在她背后一拉,将她拉倒在了柔软的云塌上,而后没有丝毫停顿的欺身而上。 沈顷绾就在身前,她的目光朦胧潋滟,浸泡着湿润的雾气,和微醺的失神。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躺着,一颗心跳动的声音,仿佛是炸裂在耳畔的惊雷。 她看着沈顷绾,瞳孔倒影着沈顷绾那绝美而柔情的面容,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133、133 林思慎瞳孔中倒映着沈顷婠的面容,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那吻轻轻覆在了她的唇上,轻柔的如蜻蜓点水一般若即若离。 沈顷婠的呼吸间,似乎还带着一缕清甜的酒香,直扑入了林思慎鼻腔之中。 躺在云榻上的林思慎, 下意识的伸手扯住了沈顷婠的一角衣袖, 修长的五指缓缓收拢攥紧。 贴合的双唇并未再进一步, 沈顷婠垂眼默默看着林思慎,那一汪春水般明媒潋滟的眸中, 满满皆是化不开的柔情。 林思慎望进了她的双眼, 一颗心像是突然坠进了一团云朵中去了, 被那雪白柔软的云朵层层包裹,温暖舒适的让她心甘情愿的沉溺其间。 和心爱的人肌肤相亲是何等愉悦之事啊, 哪怕只是这么一个浅吻, 都能让人的灵魂为之战栗。 明明心之所往,她为何又要顾着面子,一再闪避。 不过短短一瞬, 林思慎心中的羞涩慌乱便一扫而空, 她低声畅然一笑, 在沈顷婠不明所以的诧异目光下,抬手扶住了她的后脑, 掌心轻轻往下一压,闭上了闪着亮光的眸子,主动仰头吻住了沈顷婠的双唇。 林思慎热烈而又直接的敲开了沈顷婠的唇齿, 寻到了那粉|嫩清甜的舌尖,勾缠着挑逗着玩弄于唇齿之间。 无需言语,沈顷婠便意会了林思慎此时的豁然开朗,只是林思慎从被动到主动的转变实在是太过迅速,这让她措手不及间,竟是下意识地想要退开身子,避开林思慎那热烈霸道的深吻。 尝到了甜头的林思慎怎可能会让她退开,那压在她后脑的手就如同禁锢着她的锁链,让她逃不开避不掉。 有风偷偷从木窗缝隙溜进了屋内,将木案之上的红烛吹拂的闪烁不定。光影摇晃之间,寂静的屋内,只隐约能听清两道急促紊乱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云榻之上,林思慎不知何时已经翻身而上,占据了主导的地位,将沈顷婠禁锢在自己的身|下。 沈顷婠并未有丝毫的抗拒,她纵容着林思慎的肆意妄为,那双清冽迷离的眸中含着几分羞怯,更多的却是宠溺和笃定。 她比林思慎更早的沉沦,也更加笃定自己的心意,一切皆是因她情愿。 在青州那漫长的日子里,她看似游刃有余杀伐果断的处理着一切,可却无人知晓她独自一人闲暇之时,放下书本后的静默,那如死一般的静默。 沈顷婠自小就天资聪颖,凡是在王府教导过她的先生,每一个都是不到二年便会自动请辞,原因无二,皆是因她太过聪慧,能在两年之内将先生的毕生所学,游刃有余的尽数掌握。 先生们要么叹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要么就赞她是文曲星下凡。 因她生来就沉稳的性子和天资,这有时让她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孩子,王府的下人不仅对她毕恭毕敬,甚至还会没来由的对她生出恐惧之心。 从小到大,真心疼爱沈顷婠的便只有父王和母妃。 可母妃自从诞下她就一直卧病在床,父王东奔西走的为母妃遍访天下名医,常年在外奔波,少有时间能陪伴在沈顷婠身侧。 林思慎身旁尚且还有墨竹和乳娘陪伴,而沈顷婠,这个看似受尽万千宠爱的天之娇女,却是孤孤单单一人长大。 不过沈顷婠一直都未曾觉得自己孤单,她甚至有些不屑于旁人的好意和靠近。 而这一切,便是因她太过孤傲清醒。 就连当年母妃离去时,她虽神伤,却也不曾落泪。她知晓母妃早晚有一日会离开她,她也知晓母妃很爱她,而这便足够了。 在将军府的那一年里,起初沈顷婠对林思慎也如同对旁人一样,抗拒漠视。 可林思慎比别人脸皮更厚,旁人若是被沈顷婠冷了几回,大都不敢再来碰壁,可林思慎不同,无论沈顷婠冷面呵斥她多少回,她都能在第二天,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来找沈顷婠,献宝似的将自己觉得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沈顷婠跟前。 这便是林思慎和旁人最不同的地方,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浑身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就的侧目。 不知不觉之中,甚至就连沈顷婠,都开始注意到她了。 而后来不经意发现了林思慎是女儿身后,沈顷婠对她更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烈兴趣,她想知晓林思慎究竟能将身份瞒多久,也想知道她会以男人身份,在这云诡波谲的京城之中,所行何事。 母妃离世之后,父王一蹶不振,又被皇帝猜忌贬去了青州,沈顷婠随父来到青州,除了助父王治理青州之外,她还暗中做了许多事,而扶持四皇子只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 有时闲暇了下来,沈顷婠便会翻阅那些从京城威远将军府邸送来的密文,上头记录着将军府的动向,还有林思慎每日的行踪起居。 说来,沈顷婠一开始倒也觉得稀奇,藏在将军府的那位探子,也不知是太过认真还是刻意为之。 虽然她的确吩咐过详细记录林思慎行踪举止,可那探子竟是将林思慎午膳多吃了一块肉,又穿坏了一双鞋这等小的不能在小的事,也记录其上,还真是叫沈顷婠哭笑不得。 闲暇之时,沈顷婠便翻阅那些角落写着林思慎三字的书卷。 庆州再遇林思慎,其实是沈顷婠刻意为之,她本不必亲自去督尉府,可她不知为何,瞧见了林思慎偷偷摸摸寻到书房去,原本只是远观的她,竟是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果然如她猜测,林思慎还是那个热烈而干净的小太阳,尽管素不相识,林思慎却还是救下了她,甚至好意提醒她莫要前往设下了陷阱的书房。 虽然她只是冷着脸和林思慎擦肩而过,面上还蒙着面纱,可心跳却悄无声息的加快了几分。 那是林思慎收归于二皇子麾下,为二皇子办的第一件事,也是为沈顷婠出手杀的第一个人。 沈顷婠那时还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在见到林思慎时心跳加速,只是见过林思慎之后,她少有的觉着心情愉悦。 再后来又是两年,沈顷婠依旧是一直暗暗关注着林思慎,看着她愈发谨慎缜密的为二皇子办事,看着她为了解除和自己的婚约,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人人瞧不起的纨绔子弟,成日穿梭在青楼赌坊间。 沈顷婠愈发觉得有趣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现在林思慎面前,看看她会是何等神色。 如她所料,林思慎果然一直暗搓搓的想要在她面前讨个坏印象,好让自己解除婚约。殊不知,她那刻意装的放荡轻浮的模样,在沈顷婠看来,却莫名的有些滑稽可爱。 沈顷婠饶有兴趣的每日逗弄着林思慎,不仅要惹她气的跳脚,还要时不时撩拨撩拨她的心弦。 这对她来说,便是这世上为数不多极为有趣的事情了。 林思慎是不是女子她又何曾在意过,她唯一在意的,便是林思慎会因太过忌惮她,而一直不肯卸下心防免对她。 不过好在,林思慎到底还是卸下了心防。 脖颈之上突然微微一痛,沈顷婠回过神垂眸看向林思慎,却见林思慎双手撑在她身侧,一脸不满的抬起头,用暗哑而不悦的声音问她:“你走神了,你在想些什么?” 沈顷婠抬手抚过林思慎的眉眼,眸中仿佛浮起一丝湿润的泪意,唇角却勾起一抹浅笑,她抿了抿唇低声喃喃道:“我在想,这一日我似乎等了许久。” 林思慎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沈顷婠的话中深意,她只是抓住了沈顷婠的手,在脸边蹭了蹭,而后问道:“你等今日?” 沈顷婠轻笑出声,潋滟的眸子微微一眨,她宠溺的捏了捏林思慎的脸,轻嗔了一声道:“傻子,不是等今日,是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才回来的,打扫卫生之后下午睡了一觉,码字码的比较晚。 明天开始恢复之前每晚十点更新,字数我会加上去的,然后就是....少了好多人啊呜呜呜呜呜,你们都跑掉了吗。感谢在2020-03-02 23:59:40~2020-03-04 01: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 5个;海的中心有座岛。、司令和猫、黑非是人、32942929、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53318、catnip.(猫薄荷)、小姜 10瓶;36863664 4瓶;redamancy:d、今天熬鹰了吗、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4、134 到了后半夜, 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落起了夜雨,点点雨滴砸落在瓦片之上的声音,落在人耳畔,显得格外的悦耳清脆。 屋内的红烛已经熄灭了,一片昏暗中, 只有屋外廊下随着风雨飘摇的灯笼, 透过窗纸, 隐隐照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林思慎只能借着那昏暗摇晃的光线,看向身下沈顷婠的面容轮廓。 沈顷婠的眉眼, 她的鼻尖她的薄唇, 甚至她的一个眼神一抹笑意, 都像是刻在林思慎心中一样,清晰的不需要光亮, 也能浮现在她的眼里心里。 也许所有见过沈顷婠的人, 都会以为,她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是何等的冰清玉洁孤傲冷艳呐, 可她却偏偏愿意为了林思慎, 坠落凡尘。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的面容, 目光炙热而痴迷,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 温暖的指尖轻触上沈顷婠的眉眼,沈顷婠配合的缓缓闭上了眼,那柔软微卷的睫毛在林思慎的指腹划过。 林思慎的指尖抚过沈顷婠的眉眼, 触过鼻尖,最后点在她娇艳诱人的薄唇上,指下那滑腻的肌肤,仿佛稍稍用上几分力道都会破碎。 那由情yu编制而成的网罗,细细密密的将林思慎笼罩其中,她摩挲着沈顷婠柔软清甜的唇角,身子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仿佛有一股电流四处乱窜着,所到之处皆是点起火花。 沈顷婠身上熟悉的幽香,此时仿佛成了催qing的迷香,林思慎盯着沈顷婠的薄唇,开口低喃了一声,声线是她自己都认不得的暗哑低沉:“婠儿。” 话音落下,就在沈顷婠睁开眼的那一瞬,林思慎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窗外夜雨飘摇,屋内却是满室春光。 沈顷婠的发簪被林思慎取下,如墨染般的青丝倾洒而下,披散在雪白的肩背上,黑白极致的两种色彩交相辉映,是何等的惊艳美妙。 林思慎的动作轻柔的像是捧着无上的珍宝,每一个触碰每一个轻吻,都带着满满的欢喜,她克制着心中的急切痴迷,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沈顷婠。 沈顷婠缓缓仰起头,黛眉微蹙,清冽的双眸弥漫着朦胧迷乱的雾气,白皙的面容上缭绕着一丝羞怯的红晕,雪白的贝齿轻咬着薄唇,仿佛在克制忍受着什么。 她一手轻轻扶在林思慎的手臂之上,一手修长的五指揉入身前林思慎柔软的发丝间,缓缓的收紧而后又松开。 林思慎觉着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徜徉在幻梦中的九天仙宫之中,眼前是一扇雪白庄严的玉门,周身是层层缭绕的雾气。 她虔诚而又小心的叩开了仙宫,一入内便瞧见了一颗攀爬的玉柱之上的水晶葡萄树,枝叶之下遮遮掩掩的藏着两颗碧玉圆润的葡萄,她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挑捻。 稍稍把玩之后,她将那葡萄送入口中,饱满的果肉在口中流连,甘甜可口的枝液让她闭目细细品尝,一时间竟是流连忘返不舍离去。 可眼前那朦胧美景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只能深入其中,才能窥见仙宫美妙。林思慎不得已踌蹴离去,她踱步上前,穿过平坦而柔软的草地,很快便寻到了一处流水潺潺的隐秘小径。 小径尽头,是一汪清澈甘甜的泉水,水间长着一株她从未见过的幽兰,层叠的花苞含羞带怯的藏在枝叶之后,粉色的花苞之上,还点缀着几滴露水,欲坠未坠美妙绝伦。 林思慎痴迷的望着那香气四溢的幽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踏入那片温热的泉水之中,她魔怔了一般,目光痴痴的划过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抬起指尖轻轻一触。 幽兰轻轻一颤,包裹着花蕾的粉色花瓣,随之盛开了些许。 而林思慎的指尖之上亦是沾染上了花露,耳畔突然传来起伏低吟的仙乐,那奏响的靡|靡之音让林思慎沉沦其中,忍不住侧耳聆听。 只是当她撤手离去之际,仙乐骤然停下,林思慎玩味的又伸手触去,幽兰好似活物一般羞怯的避开,而那消逝的仙乐再度在耳畔响起。 林思慎玩心大起,倾身挤上前去,将那幽兰把玩在掌心,指尖拨开那层叠的花瓣,最后寻到了那粉|嫩剔透的花蕾,她瞧着花蕾上晶莹的花露,像只觅甜的蜜蜂般,靠上前去采集蜜露。 耳畔仙乐似乎跟随着她的动作,婉转娇啼。林思慎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几句诗词。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窗外夜雨将院内的兰花通通打湿,好在这阵风雨虽然急切,却又温柔多情,并未将那兰花打乱折损。 林思慎沉沦仙宫之美妙,迟迟不肯苏醒,一直到天光之时,她这才精疲力竭的抽身,从云端仙境坠落凡尘,心满意足的拥着倦怠的沈顷婠沉沉睡去。 ———————————————— 昨夜的雨来的及,不过天亮后便停下了。 天亮没多久后,兰青和绿荫便照常端着洗漱的温水,叩响房门,打算服侍沈顷婠起身。 可昔日这个时候早便醒来的沈顷婠,却迟迟没有开口让她们入内,兰青仗着沈顷婠偏宠,不依不饶的又敲了好一阵门。 一直到绿荫拦下,她这才作罢。 沈顷婠一向到了这个时辰便会醒来,极少有过例外,而且她浅眠,就算并未醒来,也会被敲门声惊醒。可今日兰青都敲了好几次门,沈顷婠却仍未转醒。 兰青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挠着脑袋疑惑的问向一旁的绿荫:“怎得郡主今日还未醒来?” 绿荫点头的应了一声,而后垂着头又急又快的低声道:“想来昨夜有些倦怠了,既然郡主未醒,我们还是暂且退下吧,莫要惊扰了郡主和郡马爷安歇。” 兰青眨了眨呀,似懂非懂:“昨夜倦怠了?” 话音落下不等绿荫开口,她突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险些忘了,郡主昨夜那般,想来定会疲倦,我可真是愚钝。” 绿荫被她吓了一跳,当即红了脸将她扯到了一旁:“小声些,你怎敢青天白日的这般胡言乱语。” 兰青蹙眉,一脸莫名的看着绿荫,开口问道:“这怎么胡言乱语了,昨夜郡主喝了不少酒,醉酒了自然醒来的迟些,这话难不成也有不妥?” 原来这丫头还是不懂,绿荫舒了口气,险些误会了兰青的意思,她轻咳了一声后,敷衍道:“没有不妥,应当就是这等缘由。” 两人嘀咕了一阵后,便暂且退下了,打算等沈顷婠醒来后再来服侍。 没多久后,正当绿荫在院子中四处走动,查看着昨夜可有兰花被雨水打坏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是脚步匆匆的踏入了琉光阁的大门。 绿荫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望了去,却见行色匆匆沉着脸色的柳卿云正快步走来,她当即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应上前去,拦下了柳卿云:“奴婢绿荫见过夫人?” 一向对府中下人没有架子的柳卿云今日也不知怎得了,竟是不耐烦的蹙眉应了一声,便抬眼急切的打量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开门见山的问道:“慎儿可在?” 昨夜林思慎留宿琉光阁的事,绿荫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她抿了抿唇垂着头恭敬道:“郡马爷她...还未睡醒。若是夫人寻郡马爷有急事,奴婢这就去请郡马爷起身。” 闻言,柳卿云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自从林思慎上回受了伤回府之后,为了养伤,她就一直住在之前的老院子。只要老夫人的林将军不开口,她大可在老院子继续住下去。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死脑筋,明明知晓自己不必来琉光阁,却还上赶着跑来和沈顷婠住一起,生怕沈顷婠不会发现她的身份似的。 这般莽撞行事,稍有不慎,早晚有一日会被沈顷婠看穿身份。 柳卿云本就担心林思慎假戏真做,对沈顷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见林思慎这般迫不及待的自己跑来找沈顷婠,心下更是起了疑心。 看来她想过的最坏的结果,说不定真的发生了。 念及此,柳卿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开始狂跳起来,那股不详的预感让她坐立难安,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算绕开绿荫自己去敲门:“不必劳烦你,我亲自去唤她起身。” 岂料绿荫见她想要上前,竟是后撤了一步,又挡在了柳卿云跟前,恭敬道:‘这等小事,还是让奴婢来办吧,夫人大可在厅堂内稍等片刻,待奴婢将郡马爷请来。” 柳卿云抬步往一旁走去:“不必。” 可她才抬步,一旁的绿荫便又飘到了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卿云只觉得这个丫头不懂看人眼色,心中急切的又往一旁走去,可无论她怎么打算绕开绿荫,这个一直默默跟在沈顷婠身侧的婢女,却始终不偏不依的站定在她身前。 柳卿云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垂头躬身态度恭敬的绿荫,想要发怒却又强压了下去,毕竟绿荫不是将军府的下人,她是沈顷婠身旁的人。 稍稍平复了烦躁的心绪后,柳卿云思忖着开口道:“我有急事找慎儿,他是我的儿子,我想见他难不成你们郡主还不让?” 她将矛头对准了沈顷婠,言外之意便是指责绿荫是受了沈顷婠的吩咐,这才阻拦着不让她去找林思慎。 绿荫眉头微微一蹙,恭敬道:“回夫人的话,郡主她自然不会阻拦夫人见郡马爷,夫人是郡主的长辈,奴婢怎敢让夫人亲自敲门请郡马爷起身,若是让郡主知晓了,恐怕会责怪奴婢不通礼数。” 这婢女越是在跟前这么拦着,柳卿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她铁了心今日要闯:“小姑娘,你也不必跟我绕来绕去,我们将军府里的规矩没你们王府那般森严,若是郡主当真要责怪你,大不了我替你说情就是。” 眼看着柳卿云面色越来越黑,隐隐有发怒的迹象,绿荫拦了一会后便也不敢再拦了,只得亦步亦趋得跟在她身旁。 柳卿云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到了房门前,抬手便敲响了房门,语气平静的唤道:“慎儿,若起身了便将门打开,娘亲有事寻你。” 屋内一片静谧,并未有人回话。 柳卿云眉头一蹙,偏头看了眼身旁神色淡然的绿荫,心中泛起了嘀咕,难不成... 念及此,她脸色一变没了耐心,加了几分力道重重的敲了敲门:“慎儿,你可在屋内?若在,就赶紧给老娘起身开门。” 话音落下,屋内终是传来了林思慎迷迷糊糊的回话:“娘亲?这一大早的,你来作甚?” 柳卿云听到林思慎的声音,额头青筋一跳,怒声道:“林思慎,你别给老娘磨磨蹭蹭的,赶紧开门。” 林思慎沉默了几秒,而后有些无奈道:“郡主还在歇息呢,娘亲你就别吵闹了,我一会穿衣起身寻你就是。” 柳卿云哪会被她折磨轻轻松松的哄了去,不仅这个侍女一直拦着她,林思慎也磨磨蹭蹭的始终不肯开门,这里头定然有猫腻:“事出紧急,想来郡主应当能体谅,你别寻什么借口了,快些开门。” 被柳卿云没好气的哄了两声后,林思慎又再度沉默了下去,好半天都没开口。 柳卿云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觉着林思慎这般拖拉,难不成屋内那两人还真的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林思慎现在就是在毁灭罪证。 越是胡思乱想,柳卿云就越是心急,她也没耐心等林思慎自己来开门了,竟是忍不住猛力一推,只是稍稍插上的门闩便应声落下,房门吱呀一响,竟是被柳卿云大力推开了。 这回不仅是柳卿云和一旁的绿荫,就连屋内的林思慎都愣住了。 昨夜林思慎心不在焉,竟是连房门都未闩上,而凑巧的是,柳卿云又一大早的跑来琉光阁抓人。 一脸诧异的柳卿云抬眼,正巧与云榻之上的林思慎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愣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完蛋了。感谢在2020-03-04 01:05:50~2020-03-04 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 2个;鞠婧祎的老婆、小小小猪猪、麦麦不得了、海的中心有座岛。、司令和猫、tsankianghead、26707688、陆铁柱的娟娟、关茂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宣仪的身下受 21瓶;小思 20瓶;41871343 13瓶;押一付三、阿甜、昔昔、可不可 10瓶;平泽唯 9瓶;首席养猪执行官 8瓶;你好特别、斯文人、飞云逐月、bang、杨小西、兼池到底、再也不是你的小阔爱、麦麦不得了 5瓶;阁下久等了 2瓶;一条小蠢龙、狗粮、念中梦ze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5、135 柳卿云站在门边, 目光呆呆地落在云榻之上的林思慎身上,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原本云榻之前立着一道屏风遮挡,如今也不知怎么被撤掉了,一推门便一览无余。 云榻之上锦被凌乱,林思慎正在忙着穿上衣裳, 中衣只虚虚搭在身上, 露出了半截雪白的香肩, 上头隐约能看清一道暧昧的红痕。 好在云榻之上只有她一人,一旁的床榻旁垂着纱帐, 看上去沈顷婠似乎还在歇息, 并未起身。这么大的响动, 也没有惊醒她。 一直到天光才睡下的林思慎看上去有些萎靡,她脸色苍白的与柳卿云对视, 眼中快速的掠过一道慌乱,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镇定自若的躲开柳卿云的视线后,将整个身子藏在锦被之中。 柳卿云面色几经变化, 而后趁着脸默不作声的走进屋内, 转身将房门关上, 把绿荫挡在了门外。 林思慎脑袋发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急促跳动起来, 柳卿云的突然造访打的她和沈顷婠措手不及,好在沈顷婠反应过来后,当即离开了云榻, 这才没让柳卿云见到她们同榻的一幕。 否则,也不知柳卿云见了那般场面,会不会被吓晕过去。 不过眼下这样的场面,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林思慎心中慌乱不安,面上却装作一副镇定模样,她一脸诧异的仰头看着柳卿云,无辜的眨了眨呀,轻声问道:“娘亲怎么一大早来找我?” 柳卿云面色阴沉的走到她跟前,目光划过她淡然无辜的面容,而后一垂眸盯着云榻的一角,眼神一变,脸色当即白了不少。 林思慎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被锦被遮掩住的一角,隐约露出了一点猩红暗沉的血迹。 她想也没想,当即抓着锦被遮了上去,面上的镇定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碎。 柳卿云胸口微微起伏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天都快塌下来了似的,她盯着林思慎的脸,默不作声的将手抓在锦被上,不死心的想要掀开看个清楚。 可林思慎不肯,她死死的按着被角,咬着牙不让柳卿云掀开。 就这么互相角力了一阵,红着眼眶的柳卿云终是松开了手,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悲痛欲绝的扶着额头,泪水无声而绝望的从眼角滑落。 柳卿云是个过来人,只看着林思慎现下这模样,云榻上的血迹,还有她肩上的红痕,哪怕就是猜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就要昏倒了过去。 林思慎看着她悲恸的模样,不忍的轻唤了一声:“娘亲。” “别喊娘。”柳卿云抗拒的呵斥了一身,而后快速的转过身背对着林思慎,声音虚软无力,隐隐间又透着一丝不甘:“你将衣裳穿上,一会来祠堂见我。” 林思慎抓着锦被的五指缓缓手拢,攥紧的指尖泛着青白之色,她神色复杂的垂下头,张了张唇,口中却并未发出一声。 柳卿云无声的落着泪,等了一阵后也不见林思慎会应,便抬袖抹去了泪水,侧头怒声道:“怎么,现在我叫都叫不动你了?” 林思慎身子一颤,急忙道:“慎儿不敢。” 柳卿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穿好衣裳便过来。” 说完她便睁开眼抬步往外走去,只不过走到门边时,她突然顿下了步子,偏头看向了那被轻纱遮掩着,看不清内里景象的床榻。 柳卿云无形中,似乎觉着沈顷婠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她神情一冷,又冷哼了一声,这才拂袖离去。 房门重重关上后,半坐在云榻之上的林思慎却是许久也没有动静,她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好半天也没回过神。 一直到只穿着中衣的沈顷婠走到了她身旁,她这才抬眸,一双清亮深邃的眸子已是黯淡了不少,她勉强的扯开唇角苦笑道:“看来娘亲她是知晓了。” 看着林思慎那低落的神色,沈顷婠黛眉微蹙,她咬着薄唇有些心疼的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林思慎的面容,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她早晚有一日需知晓。” 林思慎握住沈顷婠的指尖,她自然知晓柳卿云迟早会知晓她和沈顷婠的事,只是今日实在是太过意外,意外的就连也没有半分准备。 她有些忐忑不安的抿了抿唇,闷闷道:“娘亲一直想我有一日能像个寻常女子一样,嫁一个好夫婿相夫教子,过上平淡安稳的日子。” 沈顷婠闻言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她冷静的替林思慎分析着柳卿云的想法:“因为她一直觉着愧对于你,只有你像个寻常女子那样相夫教子,过上她以为的幸福安稳的日子,她心中的愧疚才会消散,那时她才能无愧的面对你。” 林思慎点了点头,沈顷婠说的没错,其实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心中对柳卿云隐隐有些抗拒的原因:“娘亲这是为了能让自己安心,她从未问过我,她口中那安稳日子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沈顷婠的指尖轻轻在林思慎掌心挠了挠,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抚她:“那你便告知她,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若不说她又如何知晓。” 林思慎紧紧握着沈顷婠的指尖,脑海中满是刚刚柳卿云那看向她时,那绝望愤怒的眼神,她幽幽叹了口气:“无用的,就算我说了,娘亲也不会如我所愿。” 沈顷婠摇头,柔声开解道:“可你若不说,她又如何会知晓,你是她怀胎十月的亲骨肉,她若爱你心疼你,定当会如你所愿。” 林思慎将沈顷婠的话听进了心中,到了如今,她就算是想要逃避也避不开了,她只能迎着沈顷婠的怒火,将这一切解释清楚,将自己心中所想告知她。 虽然林思慎心中忐忑不安,但她不能让柳卿云久等,否则她定会更加恼怒。 起身穿戴整齐后,林思慎一步三回头,最后走到了门边,她又回头,深吸一口气踌蹴道:“我...我这就去了。” 沈顷婠见状勾唇一笑,勾起一缕青丝拢在耳后,语气轻柔的调侃道:“你这般倒像是去上刑,不如我陪你同去吧。” 林思慎急忙摆手:“不了,娘亲此时若是见了你,恐怕会更生气。” 沈顷婠知晓,自己此时若是出现在柳卿云面前,只会让她愈发震怒,所以她也不过是调侃一句,倒也不是真的打算随林思慎同去。 因此见林思慎拒绝,她也只是注视着林思慎淡淡一笑。 原本春宵一度,满腔的柔情蜜语,就这么被柳卿云的突然造访冲淡了,林思慎深深的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抿了抿唇,面上突然扬起了明媚笑意,她对着沈顷婠遥瑶躬身拱手,郑重道:“昨夜之事,思慎万分欢喜永生铭记。” 沈顷婠见她这般说,淡然的面容上突的浮现了一丝红晕,她翩然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有些羞恼的轻嗔道:“都到了这时还不忘贫嘴,还不快去。” 林思慎满面笑意的应下了,推门走了出去。 只是一踏出琉光阁,林思慎面上的笑意便逐渐敛去,她握拳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做他想,快步便往祠堂走去。 等她赶到了祠堂时,门外守着的两个家仆已经被柳卿云支开了,祠堂大门敞开着,远远便看到柳卿云跪在祖宗的牌位前,一动不动。 林思慎步子慢了下来,越是走近,她心中就越是忐忑。 柳卿云之所以把她叫到祠堂来,便是打算在林家的列祖列宗前认罪,不是让林思慎认罪,而是自己认罪,她流着泪看着祖宗的排位,一遍又一遍的忏悔着自己当初一念之差,却害了林思慎。 待林思慎走到身后时,她这才抬袖抹去面上泪水,冷静开口道:“跪下。” “是。” 林思慎恭敬的应了一声,跪在了柳卿云身旁都蒲团之上,她垂着头,心中像是沉沉压着一块石头似的,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跪下之后,柳卿云却并未开口斥责质问林思慎,只是默不作声的跪着,一言不发。 祠堂的气氛压抑而庄严,从高高的吊顶横梁往下看,林思慎瘦弱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就这么默默跪了许久,直到天际之上太阳缓缓爬到最高处,直到林思慎的膝盖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柳卿云却还是一言不发。 这一分一秒,对林思慎来说都是煎熬,她握紧拳头咬着牙跪着,额头之上缓缓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最后她忍不住偏头看了柳卿云一眼,轻声开口唤了一声:“娘亲。” 倒也不是她忍不住疼痛,而是她担心柳卿云跪久了会伤了膝盖。 林思慎的突然出声,让柳卿云身子微微一颤,她闭着眼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只是冷冷开口道:“你别喊我娘亲。” 这样一句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却让林思慎鼻子有些发酸,她在战场之上受过无数伤,哪怕当初被罗烈一剑砍入肩胛,险些痛的昏死过去,她也咬着牙忍着,没有落下哪怕一滴眼泪。 可柳卿云的一句话,却让她委屈难过的想要落泪。 她红了眼看着柳卿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带着哭腔哽咽颤抖道:“娘,你别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半个小时,抱歉抱歉。感谢在2020-03-04 23:59:30~2020-03-05 22:2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 3个;猪猪饲养员在此、卷卷 2个;海的中心有座岛。、风卷云舒戒执念、我就想看小说怎么还要、37451333、花重数月、黑非是人、鞠婧祎的老婆、so蕾是真的!!、木木、38891114、七淮啊、42121098、刀刀、erb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泽ym_ 67瓶;长在墙角的小蘑菇 48瓶;虫虫鸣鸟叫 30瓶;38891114、行韵 25瓶;阿甜 14瓶;花重数月 12瓶;吴宣仪的身下受、儒卿、大象席地而生、39265493、太早、小骨。、erbai 10瓶;杨小西、刀刀、34031636 5瓶;奔跑中的汤圆 3瓶;zojesis、罗密欧与猪过夜、zzz 2瓶;丁辉人的o、redamancy:d、紫七东来、绾绾是人间理想、狗粮、今天熬鹰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6、136 林思慎那带着哭腔的话语, 还是让柳卿云心一软动了恻隐之心,可那不过一瞬。 一想到了林思慎和沈顷婠假戏真做,柳卿云就怒从心来,气的浑身发抖,悲愤和失望让她迫使自己硬下了心肠。 她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的开口质问起林思慎:“我问你, 你是不是真的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和沈顷婠行了那等...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那四字她险些说不出口,可她打算今日一并问个明白, 在祖宗的牌位面前, 问问林思慎究竟背着她, 和沈顷婠都做了什么。 林思慎缓缓垂下头,她知道现下已经瞒不过去了, 她也不打断继续瞒着柳卿云。她也许可以和沈顷婠瞒住所有人, 却怎么也瞒不住自己亲娘。 她咬紧了牙关,憋住了眼中的泪意,低声道:“娘, 孩儿和郡主皆是真心相许。” “真心?” 柳卿云闻言不怒反笑, 她只觉得荒谬:“你是不是魔怔了, 你们两个皆是女子,两个女子之间, 何来的真心?” 柳卿云的话,让林思慎的心中万分苦涩,她偏头定定的看着柳卿云, 一字一句皆是道尽心中所想:“和郡主在一起,孩儿才能真正的欢喜,她亦是如此,这又如何算不得真心。” 真正的欢喜? 这话让柳卿云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愣神,不过很快她便忽略了这短短几字间,林思慎道出的委屈和心酸。 她怒视着林思慎,恨铁不成钢道:“你忘了之前你和我说过什么,你说她答应你三年后和离,你还说她嫁入将军府是别有目的,这才多久,你就说你们是真心?你分明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惑了心智。” 听到柳卿云说沈顷婠是狐狸精,林思慎眉头一蹙,下意识的快速反驳道:“郡主不是狐狸精,遇见郡主,乃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此话一出,柳卿云是真的僵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慎,抬手颤抖的指着林思慎:“你说什么?” 柳卿云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来,她都庆幸于林思慎乖巧懂事,虽然背负着这样的身份,可林思慎却从来没有让她操心过。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有一天竟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违背伦理之事。 林思慎知道柳卿云一向对沈顷婠就有偏见,可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那她就一定要坚定的,和柳卿云说明白自己的心意,免得柳卿云再去找沈顷婠的麻烦。 念及此,她咬牙道:“我知道娘亲一时无法接受,可孩儿和郡主两情相悦。且是孩儿先对郡主有了心思,今生今世除了郡主之外,孩儿心中再也装不下旁人。” 柳卿云怔怔的看着林思慎,眼中泪水无声自面颊滑落,跌入身前的蒲团之中,转瞬便消失不见。林思慎的话,就如同一把刀,正狠厉的插入她的心脏,疼的她险些就要昏倒。 她浑身突然失去了力气,颓然的跪坐而下,自口中绝望的吐出一句话:“你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要在林家的列祖列宗前,逼死我才甘心吗?” 林思慎猛的看向柳卿云,急忙上前搀住她,颤声道:“娘亲,你怎能这般想,孩儿就是天打雷劈,也不想惹娘亲难过。孩儿只是想要告诉娘亲,孩儿的心意罢了。” 柳卿云已无力推开林思慎,她两眼发直的看着眼前的牌位,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些林家的列祖列宗正怒眼瞪着她,怪罪是她将林思慎拖入了这般境地,以至于,让林思慎迷失了心智,竟爱上了一个女子。 这晴天霹雳已经打的柳卿云支撑不住了,这些日子来的不安猜忌,终于全部证实。 她双眼木然空洞,口中喃喃了一声:“是我错了,全都是我造的孽。” 看着柳卿云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林思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她刚刚只顾着向柳卿云表明自己的心意,却没想到柳卿云能不能承受的住。 林思慎扶着柳卿云,急切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娘亲,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柳卿云仿佛没听到林思慎的话一般,两眼发直脸色苍白,像丢了魂魄似的,自顾自的口中喃喃道:“我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做,若不是我一念之差,也不至于害了你,都是我造的孽,全都是我造的孽。” 林思慎连连摇头,心急如焚的低声安抚道:“这不是娘亲的错,这也不是娘亲造的孽,这一切都是孩儿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娘亲你。” 话音才落,柳卿云突然两眼一翻,竟是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林思慎见状也吓住了,不过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当机立断的将柳卿云背起,一路跑到了老院子,将还在屋内琢磨药方的墨竹给叫了过来,让她赶紧看看柳卿云有没有事。 刚开始林思慎背着柳卿云回来时,墨竹还被她吓了一跳,见她一脸慌乱惶恐,又见柳卿云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把脉之后,墨竹这才放下心,告诉林思慎,柳卿云这是一时急火攻心,心中积郁又无从发泄,这才昏倒了过去。只要稍事歇息,应当不久后就能醒来。 虽然柳卿云并无大碍,但是她在祠堂昏倒的事情,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老夫人和林将军也很快就赶来了,一到屋内看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久久没有醒来的柳卿云,林将军急忙上前握着她的手,急声询问墨竹夫人这是因何昏倒。 墨竹如实回答后,林将军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夫人是将林思慎叫入祠堂后,没多久就气急攻心昏倒了,那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林思慎这个小子惹夫人生气了。 林将军猜了个大概,放下柳卿云的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的轻轻替自己夫人掖好了被角,又摸了摸柳卿云的额头,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转身看向了一旁,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林思慎。 一旁的老夫人杵着拐杖,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亦是一脸的焦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气急攻心?” 林将军站起身,先是和颜悦色的叮嘱老夫人:“娘,您和小竹先照看着卿云。” 说完,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思慎,抬步往门外走去,走了没两步后,他又转头沉声道:“你给我出来。” 老夫人看林将军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又要拿林思慎开刀,急忙上前护在林思慎跟前:“这是做什么?卿云还没醒,你板着一张脸叫慎儿出去做什么,跟吃人似的。” 林将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娘,我有事问问她而已,您别管。” 老夫人护着林思慎,瞪向了林将军:“我怎么不能管,我是你老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卿云没醒,来龙去脉你也不知道,你就想把气往我乖孙身上撒。” 眼看着林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黑,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她本就心中愧疚担忧,又怕祖母和爹爹又吵起来,便打了个圆场,安抚住了老夫人:“祖母没事的,父亲只是问我几句话而已,您就放心吧。” 好不容易将祖母安抚好,林思慎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将军走出了房门,两人也没走远,走到院子门口就停下了。 林将军转身看着林思慎,蹙眉沉声质问道:“说吧,你又做了糊涂事惹你娘亲生气了。” 自从林思慎从战场回来,又在朝中担任兵部侍郎后,林将军对林思慎的态度已然好了许多,只不过碰到柳卿云的事,他还是免不了关心则乱。 林思慎不知该怎么回答林将军,她自然不能将柳卿云之所以被气昏的缘由告知,可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垂着头一言不发。 林将军的脾气暴躁如牛,见林思慎不开口,他当即眯着眼压着怒气:“你不说?你娘亲一向对你百般纵容,今日将你拉去祠堂,又被你气昏,定是你又惹了什么糊涂账。” 林思慎心烦意乱,她一边担忧着柳卿云,一边又想着怎么先敷衍林将军,好半天才从口中干巴巴的挤出了一句话:“娘亲的确是气孩儿,所以才会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林将军点了点头,脸色黑沉如墨:“那她为何气你?” 他再三追问,林思慎也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搪塞,只怕弄巧成拙,最后也只是垂头一副恭敬认错模样:“是孩儿做了错事,这才惹得娘亲气恼,一切皆是孩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林将军好气又好笑:“你现下认错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可你若不说你因何惹得你娘亲气昏过去,我又如何罚你?” 说完后,他见林思慎还是那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不耐的摆了摆手道:“那就去祠堂先跪着吧,你娘亲何时醒来,你便何时起身。” 林思慎今日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腿还疼着,不过她也不在意这等小事了:“孩儿这就去。” 岂料,她一抬头正打算抬步往祠堂走去,一身白衣翩然若仙的沈顷婠便款款走来。 林思慎顿住了步子,此时瞧见沈顷婠,她心中既复杂又欢喜。 沈顷婠面上噙着一丝浅笑,隔着几步远便停下了,清冷的目光,自失神落魄的林思慎身上扫过,黛眉微微一蹙,而后抬眸看向林将军,微微欠身启唇唤了一声:“顷婠见过父亲大人。” 心烦意乱的林将军闻声转身,心下先是一怔,沈顷婠都快走到他身后了,他竟未曾发现,若不是沈顷婠出声唤他,他恐怕还未察觉到沈顷婠的靠近。 林将军轻咳了一声,心中犯着嘀咕,不过面上神色却是柔和了不少:“郡主来了。” 沈顷婠勾唇淡淡一笑,檀口微启:“父亲若是要罚夫君,不如连顷婠一同罚吧。” 沈顷婠语出惊人,不仅林将军,就连林思慎都愣在了当场。 “这?” 林将军满面诧异尴尬,他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又看了看沈顷婠:“郡...郡主何出此言?”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05 22:28:58~2020-03-06 23:3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猪猪饲养员在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 2个;董夫人吖、海的中心有座岛。、卷卷、tsankianghead、so蕾是真的!!、42241503、花重数月、黑非是人、风卷云舒戒执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sai 10瓶;四月檐上雨 9瓶;董夫人吖 5瓶;r.xu 2瓶;42121098、鞠婧祎未公开女友、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7、137 自从沈顷婠嫁入将军府后, 不仅没有端着郡主的架子,还格外的贤惠温婉。对此,林将军和老夫人对她甚是满意。 尤其是林将军,他甚至认为林思慎之所以会“改邪归正”,皆是因沈顷婠的教导和熏陶。 毕竟自从成婚之后, 林思慎就一改往日的纨绔无所事事, 用自己的有勇有谋证明了虎父无犬子, 着实让林将军欣慰,将军府后继有人。 现下, 夫人无缘无故的被林思慎气昏了过去, 他正想要追究林思慎的过错, 沈顷婠却施施然的出现,言语间, 好似一副要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的模样。 林将军下意识的觉着, 定是郡主知晓自己要罚慎儿,爱夫心切,这才出来护着。 念及此, 他心下颇为感慨, 既为自己的儿子, 有了这么一位护着她的妻子而感到欣慰,又有些怕郡主像夫人和娘亲一样, 将她宠坏。 他捋着胡须,蹙眉对沈顷婠着语重心长道:“她若是错了就该受罚,这是咱们林家的规矩, 郡主不必护着她。” 林思慎站在林将军和沈顷婠身旁,悄摸着往后退了一步,林将军要不要罚她,她倒是不在意。现下,她最担忧的事,是气昏还未醒来的柳卿云。 沈顷婠施施然的站在林将军跟前,眸子微敛,启唇轻声道:“顷婠并不是护着夫君,而是娘被气昏之事,实则是夫君代顷婠受过。” 林将军闻言怔了怔,却仍是不信:“郡主何必如此。” 林思慎虽然知晓,沈顷婠绝不会向林将军说出自己的身份,以及她们二人之间的情愫,可她还是有些好奇,沈顷婠是打算编造什么由头,替她免过责罚。 她偏头偷摸看了眼沈顷婠的脸色,只见她神色淡然泰然自若,面上始终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就这么无形之中,林思慎心中的躁郁之感,便逐渐消散,最后复于平静。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了林思慎一眼,目光缓缓自她膝上扫过:“父亲若是不信,不如待娘醒来再行询问,万不可不知缘由,便轻易责罚夫君。” 林将军细细一想,觉得沈顷婠说的有道理,他并不知前因后果,只怕还真会冤枉了林思慎。 不过想来,也冤枉不到哪里去。 林将军捋着胡子点了点头,对着沈顷婠语气温和:“郡主说的是,那便等夫人醒来,问过前因后果后,再行追究。” 说完,他偏头看着林思慎,皱着眉头,没好气的沉声呵斥道:“若今日的确是你这逆子犯了大错,惹恼了你娘亲,就是娘和郡主拦着,我都要行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孝子。” 林思慎垂下头,对着林将军恭敬的拱手:“孩儿知晓。” 林将军盯着她冷哼了一声,而后对着沈顷婠笑着点了点头,拂袖走向了院内,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待他离去之后,沈顷婠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可还好?” 林思慎抬眸,眉眼中的倔强就因沈顷婠这么一句话,为之瓦解,她疲倦的摇了摇头,有些失神道:“我还好,只是娘亲她...” “没事的,我陪你去看看娘。” 沈顷婠莲步轻移,自林思慎身侧走过,只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微凉的指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林思慎的手背划过。 只那轻轻一触,林思慎身子一颤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了沈顷婠的背影。 沈顷婠并未回头,只是那一声带着叹息的温柔低喃,随风飘入了林思慎的耳中:“你没错,我们并无错,你无需愧疚。” 林思慎黯淡的眸子一亮,紧抿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她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沈顷婠的步子,与她并肩而行。 ———————————————— 细如毫毛的琴弦微微一颤,一声清脆缠绵的悦耳之音落下,座无虚席的归云阁内,响起了久久不息的掌声,有人惊叹着,也有人高呼姑娘再弹一曲。 台下看客热情高涨,原本打算离去的烟汀又被掌柜请了回来,落座捧着琵琶又奏起了琴曲。 通往阁楼的木梯口旁,无人注意的地方,正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青衣女子,默默注视着那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烟汀姑娘。 这青衣女子身形高挑修长,不施粉黛却清丽无双,如墨的青丝只以一支雪白的玉簪束起,看上去,她就像个素净温婉的江南女子。 只不过,她面容之上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却隐隐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肃杀。 二楼半开的窗柩,有金色的阳光倾洒在她身上,将她半边身子笼罩在光亮之中。将她的肤色,衬的有些病态的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 此青衣女子,正是奉林思慎之命,前来探查烟汀底细的黎洛。 眼见着烟汀被掌柜留下后,她目光淡淡的自烟汀那拨弄着琴弦的指尖上划过,敏锐的发现了烟汀指腹之上,那一层不显眼的茧子。 常年抚琴之人手上有茧子倒也不稀奇。 打量了几眼过后,黎洛不动声色的抬步往楼上走去,她行走间好似猫咪一般,竟不会发出一丝声响,避开所有可能会相撞的人后,她同样来到了上次林思慎搜查过的房门前。 这便是烟汀在归云阁的住所。 只是黎洛的脚步并未停下,也丝毫没有放慢,她缓步略过那道房门,走到了一侧的一间厢房,用手上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毫不停顿的走入其间。 而在烟汀的屋内,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正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后,他一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袖袍之中,只露出了一小截透着寒意闪着白光的锋刃。 戴着面具的男子,已经发现了从门前走过的黎洛,也知晓了她走进了右侧的厢房。 当关门落闩的声音落下后,他缓步走到墙边,身子微微前倾,袖袍之中那握着匕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他眉头紧蹙的看着白墙,面上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就像是一只碰到了死敌的野兽,浑身上下,在无形中冒出了一层层的抵御的尖刺。 而仅仅一墙之隔,黎洛就站在门旁的墙后,她风轻云淡的负手盯着洁白的墙面,不偏不依正是面具男子站定的地方。 无需发声无需动手,两人似乎都知晓了对方的实力,谁也没有率先动手,只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对峙着。 林思慎说的没错,烟汀的屋内的确藏着一人,只是她的功力比不上黎洛,那日潜入之时,她竟是未曾发现此人的踪迹。 此人是个藏匿的高手,他的气息几乎无法察觉,莫说林思慎,就是黎洛都险些忽略了过去。 身旁带着这样的一个高手,却又不让他露面,只让他不见天日的躲在屋内,也难怪林思慎会觉得不对劲。 黎洛一动不动的站着,缓缓闭上了眼,好似正在闭眼沉思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之上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开锁推门的声音。 烟汀回来了。 一入屋,烟汀便看到了像个木桩似站在墙边的男子,她愣了愣,正要开口询问他为何白日现身,男子却是突然抬起手。 烟汀心领神会的没有开口,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桌边,将手上的琵琶放下,又从茶壶中斟了一杯茶,以指尖沾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两字。 有异? 趁着水渍未干,男子转身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走到桌边,眉头紧蹙双眸中满是警惕,他看着烟汀,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对着墙壁一指。 烟汀也意识到了不对,定是有了危险,他才会如此警惕,看来隔壁厢房之中的那个人,是个不好对付的高人。 念及此,烟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又沾水以指代笔,在桌上写了一个林字。 上次,她便觉得林思慎怀疑自己了,今日隔壁又来了一个高人,想来十有□□就是林思慎派来的人。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来的人不是林思慎,他也不知道是何人,他甚至没有打过照面,但是他隐隐之间觉着那人很是危险。 试探。 刺杀林诤和林思慎的计划还未成功,她好不容易引了林夫人请她去将军府参加寿宴,这是刺杀林诤和林思慎最好的机会。 既是夜里,又是在林老夫人的寿宴之上,只要杀了林诤和林思慎,威远将军府便一朝没落,没了后继之人,从此世上就再没了威远将军府。 总之刺杀之事,绝对不能有纰漏,眼看着就剩下几日了,只要能让她在寿宴之上出现,林诤就必死无疑。 烟汀思忖了片刻之后,镇定的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试探。 收指后,她缓缓站起身,而黑衣男子却是眉头紧蹙,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去。 烟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对着他灿然一笑,好似在安慰他宽心,自己不会有事。 见烟汀神色毅然,男子犹豫了半晌后松开了手,他紧抿薄唇一动不动的看着走向门边的烟汀,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满是担忧不安。 烟汀施施然开门走到了右侧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她面上噙着温柔的笑意,正待启唇出声,房门却悄然自内打开。 面无表情的黎洛赫然出现在了门内,她目光冷冷的落在烟汀身上,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06 23:32:32~2020-03-08 23: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sankianghead 3个;4142032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猪猪饲养员在此 4个;平泽唯、41373216 2个;42101222、42241503、takatsuki、卷卷、deeplove、42056872、雨中的物种、拒笑人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anxus.、一池晚风听云雨 20瓶;wei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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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榻边后,烟汀突然俯身惊喜的唤了声:“找到了。” 说着,她边从床角后的一处隐蔽角落里,拈出了一只珍珠耳坠,而后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去那颗珍珠上的灰尘。 她缓缓起身,面上带着欣喜的笑意,转身看着黎洛,走近两步后,摊开手掌与她看:“没想到真的遗失在这厢房内,我险些以为找不到了。” 黎洛眸子微敛,目光在烟汀掌心扫过,语气一如之前的冷淡:“失而复得,恭喜姑娘。” 烟汀看上去,还真是一副失而复得的欣喜模样,她捧着耳坠,笑意吟吟的仰头看着黎洛:“那也得多谢姑娘慷慨,让小女子进屋找寻。” 烟汀看上去要比黎洛娇小不少,比她矮上半个头,面容清俊秀丽,身穿蓝白色的襦裙,端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小女子模样。 黎洛望着她没开口,却也并未让开路,可烟汀似乎并未在意,反倒是微微侧头,一双漂亮的小鹿眸干净清澈,定定的看着黎洛,好奇的问道:“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见烟汀不慌不忙的跟自己搭话,黎洛淡淡一笑,眼角余光悄无声息的在墙边扫过:“我的确是外乡人。” “我也是不久前才来京城的。”烟汀垂眸一笑,似乎有些失落,只不过那失落短短一瞬,她又笑着看向黎洛:“那姑娘来京城,是探亲还是游玩?” 这女子是打算探听自己的底细? 黎洛挡在门前一动不动,还是不打算让路开门,她倒是乐于见到这女子羊入虎口。 念及此,黎洛缓缓站直了身子,一双清幽冷淡的眸子,带着透骨的寒意和肃杀之气,望向了烟汀:“寻人。” 以往黎洛动手皆是夜间,悄无声息便取人性命,今日她少有的青天白日就现身,本就是不打算暗查了。 烟汀似乎察觉到了黎洛身上的敌意,她面上笑意微敛,往后退了一小步:“那姑娘要寻的人,可寻到了?” 看来她有些低估了这女子,她原本以为青天白日,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归云阁呢,黎洛不会怼自己动手,这才大大方方的敲门试探。 未曾想黎洛今日来,本就是打算开门见山直接动手。 黎洛也不顾及一墙之隔的那个黑衣人,向前走了一步,逼向了烟汀:“我要寻的人,不就在我跟前嘛。” 她还真打算动手了,烟汀又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上了身后的木桌,她面色微微一变,抬手扶住了木桌边缘:“姑娘还真是说笑,今日之前小女子似乎未曾见过姑娘。” 身前的黎洛身形一晃,几乎瞬间便出现在了烟汀身前,修长的五指如鹰爪般,一把扣住了烟汀白皙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的脖颈扭断。 烟汀没有丝毫反抗,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轻易的被黎洛掐住了脖颈。她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脸色苍白惶恐,慌乱间,她手腕上的银镯撞在了桌沿,发出了一声清脆细微的铃铛声。 而后,她双手扣在黎洛的手臂之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无助的推搡着黎洛的手。 这女子不仅琵琶弹的好,戏也演的不错,黎洛冰冷的目光从烟汀惊恐面容上划过:“你只需知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烟汀继续扮演着无辜柔弱的受害者,被挤的变形的声音,艰难的从口中吐出;“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为何...” 黎洛一言不发,掐住烟汀的五指缓缓收拢,隐约间她甚至能听到那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作响声。 烟汀的脸色由白转青,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手上的银铃声也响的愈发频繁。她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喉咙被那抽丝剥茧一丝一丝加重的力道挤迫,能顺利呼入口中的空气,在慢慢减少。 黎洛并不算现在杀了这个女子,毕竟林思慎只是让她来探查这女子的底细,她微微卸了些力道,冷不丁的讽刺道:“他倒是沉得住气。” 干涩发疼的喉咙,终于能呼入一些新鲜的空气,烟汀拼命的喘息着,像一条被扔上案板的鱼,她摇着头,努力的解释道:“姑娘...你应当是认错人了,咳咳...” 眼看着被钳住喉咙的女子,还在做戏,黎洛却不打算继续拖下去了,她眸子一敛,冷冷开口道:“你们想混入威远将军府,究竟有何目的?” 烟汀面上惊恐的神色微微一僵,她眸光一闪,可怜巴巴的开口:“我...” 才说一字,与此同时,她抓着黎洛的手却是突然一紧,从她袖间竟是飞出一道黑影,长着锋利雪白的獠牙,以肉眼勉强可见的速度,带着残影径直咬向了黎洛的脖颈。 黎洛反应迅速的松手,侧头一躲,那黑影自她领口擦过,一滴无色无味的液体,滴落在她肩上。 黑影撞在门上跌落在地,竟是一条翠绿的毒蛇,它蜷缩在地,发出嘶嘶的声音,瞪着绿豆大小的眼睛,阴冷的盯着黎洛的后背,仿佛下一秒,就要掠身上前攻击。 黎洛冷冷的盯着手下的烟汀,突然嗅到了一股腐蚀的臭味,她偏头看了眼肩侧,却看到那被毒液滴落的肩头上,布料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她迅速的抬手,只一挥手间,便将那被毒液腐蚀的布料撕落,露出了半截雪白的香肩。 黎洛眉头微微一蹙,冷冷的抬眼看着身前,那已经退到了床榻边的烟汀:“毒物?” 烟汀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冷笑:“你今日活着走不出归云阁。” 身后的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人,就这么出现在黎洛身后,和烟汀一前一后,将黎洛堵在屋内。 就算看上去,黎洛被两人一蛇包围了,她却仍是若无其事,她偏头看了眼几步远的那条翠绿的毒蛇,突然冷冷掀唇一笑:“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讨人厌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08 23:58:44~2020-03-09 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552717 2个;杯子、海的中心有座岛。、deeplove、汣鲤鲤鲤、41815391、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歌放 40瓶;42552717 10瓶;42398403 5瓶;啵啵皮格 4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9、139 烟汀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印着清晰的紫青色五指掐痕,她抬手拂过刺痛的肌肤,轻声喘息着,对黎洛身后那黑衣男子,冷静沉着的开口吩咐道:“她是林思慎派来的人, 不能放她走, 杀了她。” 黎洛并未将烟汀放在眼中, 反倒是施施然转身,看着挡在门前的男子, 冷冷开口问道:“看来, 他便是你的依仗?” 黑衣男子背靠着房门, 藏在黑袍和面具之下的面容,只露出了一双深邃幽暗的星眸, 他垂下宽大袖袍间, 隐隐露出了一丝闪着寒光的锋芒。 黎洛看着眼前的男子,黛眉却是微微一蹙,她只觉得这黑衣男子的双眸, 好似在何处见过, 竟是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眼前对峙的两人, 似乎谁也不打算先动手,烟汀缓缓往左侧移了两步, 抬手轻轻晃了晃手上的银镯,上头坠着的一个银色铃铛,发出了细微清脆的响声。 一旁蜷缩在地, 不停嘶嘶吐着信子的青色毒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张着獠牙拼命的晃动着尾巴,绕着黎洛开始打转,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向黎洛直扑而去。 烟汀对黎洛有些警惕,她脸色苍白的看向男子,催促道:“阿泉你还等什么,杀了她。” 男子似乎有些犹豫,他眉头紧缩,与黎洛对峙了好半天后,却出人意料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她不是林家人。” 烟汀轻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她是林思慎的人,若是不杀了她,等她回去通风报信,我们的计划就会败露。” 男子摇了摇头:“若是杀了她,林思慎亦会有所察觉,或者说,林思慎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怀疑我们。” 烟汀蹙眉,抿了抿唇认真道:“两害取其轻,杀了她,林思慎也不一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黎洛薄唇冷冷掀起,这两人竟在她面前,若无其事的讨论要不要杀她,着实让她觉得可笑:“你们似乎还真当我是个死人了。” 男子虽有些犹豫,可烟汀的话的确有道理,现下这般情形,黎洛是绝不能放她回去给林思慎通风报信。 念及此,他突然颌首,对着黎洛拱手沉声道:“抱歉。” 话音才落,男子身形一晃,一道寒光自他手中隐现,径直对着黎洛面门袭来。黎洛只觉眼前一道冷光乍现,危险气息随之逼近,她心下一惊,速度极快的翻身躲开。 才在一侧站定,身畔又有一道青光一跃而起,咬向她的腰侧,便是那一直伺机而动的毒蛇。 黎洛眸中冷光掠过,不等毒蛇逼近,她后侧一步,抬袖狠狠一挥,一枚小巧的黑色梅花镖,自她袖中飞出,径直射向毒蛇头部。 那毒蛇倒是极为敏捷,跃起后竟是突然停滞,细长的身子一蜷,避开了那枚射来的飞镖,啪嗒一声跌落在地,而后游移着躲到了桌下。 男子不给黎洛半分喘息的机会,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猛地出现在黎洛身前,大喝一声手掌狠狠击向黎洛心口。 黎洛双手交叉,以手臂挡住了男子那一掌,而后敏捷的往后一仰,抽手在腰间一滑,白皙的指尖勾缠住了一根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银丝,柔软的银丝吊着尾端的一枚铜钱。黎洛掌心一翻,顺势一挥,银丝便往男子的脖颈上缠去。 男子脚尖一点,身形竟是跟着黎洛手中的银丝一转,从那细小的银圈之中脱身,与此同时左手间的匕首,往前一递刺向黎洛柔软的腹部。 黎洛不闪不避,接住了银丝尾端的铜钱,手掌往下一翻,银丝顿时绷紧,如同锋刃一般压向男子持匕首的手腕。 男子不得已,只能抽手侧开,若是他执意将匕首刺入黎洛腹部,恐怕他的左手便会齐腕被银丝割断。 就这么几个来回,其实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而黎洛原本站定的桌边,一缕被锋刃割断的青丝,才晃晃悠悠的落地。 黎洛退到了窗边,冷冷偏头望了眼肩侧,只见那雪白的肌肤之上,正落着一根漆黑柔软的发丝。 黑衣男子亦是退到了桌边,他踩住了地上掉落的青丝,望向黎洛,漆黑的瞳孔间竟是露出了一丝欣赏,他点了点头道:“你很强,难怪你敢独身前来。” 黎洛黛眉紧蹙,她看着男子那双狭长清亮的眸子,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林思慎的脸,以及那双和眼前这男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总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眸子。 刚才的己此交锋,男子头上的黑袍后移了些许,露出了那被面具蒙住,隐约能看清轮廓的面容。 黎洛目光自他面上扫过,而后心中一惊,这神秘男子虽用面具遮着面容,可他的轮廓和双眸,都像极了林思慎,不过林思慎的轮廓比起他显得柔和些许。 似乎是察觉到了黎洛异样的目光,男子急忙垂眸,将黑袍往前拽了拽,再度将面容隐藏在黑袍之中。 黎洛敛眸,心中有几分想要将男子面具揭开,看看他到底有几分像林思慎的念头。 正当两人短暂的停歇的空荡,烟汀却走到了男子身后,也不知她从何处,竟是取出了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琵琶,看上去精致古朴,倒是有几分袖珍可爱。 烟汀站在男子身后,低声道:“阿泉,我助你。” 眼前这个男子的实力,倒是让黎洛有些出乎意料,刚刚被男子一掌击中的手臂,此时还在隐隐作痛。 黎洛并不打算留下,她的目的以然达到,试探出了这两人的实力。 这两人比她和林思慎想象的更加危险,尤其是这个男人,他的功力竟是能和黎洛不相上下,几番交锋之下,都没落下风,还有几分和黎洛旗鼓相当的意思。 黎洛身为暗隐堂的头号刺客,实力在晋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跟着林思慎后,她鲜少出手杀人,可在江湖之中庙堂之内,她的名号还是让不少人闻风丧胆。 能和她不相上下的人,在晋国少之又少。 今日从这二人身上,黎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一敌二,她偏头看了眼身后的窗柩,抬手就要推去。 身后,烟汀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你想走?” 话音落下,一声尖锐的琴声突然响起,径直撞入了黎洛心中。那声音古怪的很,明明只一声,却让黎洛情不自禁的觉着心烦意乱,推窗的手也顿住了。 烟汀见此招奏效了,急忙看向男子,急促沉声唤了句:“阿泉。” 男子迟迟没有动手,反倒是偏头看了烟汀一眼,眸中神色复杂纠结,他似乎并不想趁着黎洛被扰乱心智时对她动手,因此显得格外犹豫。 烟汀见状一咬牙,声音突然冷了几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别忘我们的血海深仇。” 男子闻言缓缓垂眸,待再抬眼时,双眸已是满满的冷厉肃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六千,晚安。感谢在2020-03-09 23:59:30~2020-03-10 23:4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552717、deeplov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106瓶;31721488 20瓶;zojesis 2瓶;鞠婧祎未公开女友、沈沈玉润、42121098、42552717、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0、140 黎洛不知烟汀的琴声之中, 到底有何古怪之处,只是和男子交手时,那时不时撞入耳中的尖锐琴声,总会让她有那么短暂一瞬的失神心慌。 或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却也足够致命。 更何况还不止和她旗鼓相当的黑袍男子, 那条总是盘踞在屋内, 伺机攻击她的毒蛇, 同样也能偶尔让她分神。 屋内身影交错,黑衣人一直紧紧逼迫着黎洛, 手中藏着的锋芒一次又一次的, 刺向黎洛的胸口脖颈。 与黑衣男子擦身而过的瞬间, 黎洛呼吸突然乱了一拍,她闪身站定在屋内, 目光自逼近她的两人一蛇之间扫过, 而后她缓缓偏头,看向了左臂。 只见她手臂之上,被锋刃划过了一刀, 被割裂的布料上, 隐约沾着一丝血色。 黎洛垂眸冷冷掀唇一笑:“看来我低估了你们。” 烟汀没说话, 只是对男子使了个眼色,不知何时已经游移到门前的毒蛇, 也通人性的感觉到了动手的时机,阴冷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黎洛,不停的吐着猩红的信子, 慢慢逼近。 黎洛不慌不忙的扶着手臂,倒也不急,她薄唇微微一动,正待开口,耳畔却突然传来了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烟汀和男子显然也听到了那笑声,他们神色一凛,循着声音便望向了窗边。 原本只敞开了一道缝隙的木窗,突然被轻飘飘的推开,一个不速之客自屋檐之下翩然而落,就这么在几人的注视下,悠哉的坐在窗上,面上噙着一丝浅笑,看戏似的盯着他们三人。 烟汀神色一变,对付黎洛已是麻烦,这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女人,她抿了抿唇,警惕的看向那女子,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穿着一身艳丽似火的红衣,面容精致肌肤白皙,一双狭长好看的眸子,像狐狸一般勾人妖媚,荡漾着一池潋滟春水。 她面上笑意慵懒戏谑,目光悠悠的在烟汀和男子身上掠过,而后饶有兴趣的落在了黎洛身上,启唇浅笑道:“这青天白日的,要杀人灭口,怎的连门窗都不关紧?” 此女子的出现,让形势变的愈发复杂,烟汀见女子一直盯着黎洛,眉头一蹙冷声问道:“你与她相识?你是她的人?” 对于孟雁歌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就连黎洛也大感意外,她冷冷的瞥了孟雁歌一眼,毫不犹豫的开口,与黎洛撇清关系:“不是。” 孟雁歌毫不在意黎洛的冷言,自顾自的对她眨了眨眼,勾着红唇笑道:“没错,我就是她的...同伙。” 黎洛闻言,颇有些不悦的蹙眉,她可不想和孟雁歌这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 孟雁歌见状却是笑得花枝乱颤,她觉着自己许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见着黎洛不开心的冷着脸,她竟是觉得格外有趣。 烟汀见孟雁歌自始至终的盯着黎洛,而黎洛却冷冷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免觉着有些奇怪,这两人看着相识,可之间的气氛有莫名的有些怪异。 她偏头看向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过后,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女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想来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再加上黎洛,他们根本没有把握。最后恐怕,只能落得个谁也不能奈何谁的尴尬局面。 屋内三人皆是没有言语,孟雁歌轻轻晃了晃双腿,红火的衣袂拂开,隐约露出了一双雪白纤细的玉足,她竟是赤足而来。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孟雁歌终是将目光从黎洛身上移开了,她上下打量着屋内那个穿着黑袍的男子,笑意吟吟的开口问道:“你们打算如何,是放她走,还是继续?” 这般场面继续僵持下去,谁也没有好果子吃,烟汀将手中那袖珍的小琵琶收入袖中,又对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开后,她这才转而望向黎洛:“你走吧。” 既然不能奈何黎洛和孟雁歌二人,那不如各退一步,放她们离开,至于被打乱的刺杀计划,烟汀心中已经另有他法了。 见眼前二人收了手,黎洛心知现下逼问,并不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什么,便也打算离开。 至于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孟雁歌,她却仍旧没有给一个好眼色,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堂而皇之的拉开了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孟雁歌见状先是一怔,而后有些羞恼的跳下窗柩:“喂,等等我。” 走至屋内正中央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桌腿之上盘踞着的那条碧绿的毒蛇,毒蛇对她这个生人略带敌意,竖瞳幽幽的盯着她,不停的吐着信子。 孟雁歌放缓了脚步,面上笑意一冷,只见她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那毒蛇却突然僵住了,而后从桌腿上爬了下来,慢吞吞的爬到了孟雁歌腿边趴下一动不动,不仅没了攻击性,还显得格外的乖巧温顺。 烟汀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惊讶:“你会控蛇?” 一直默然不语的黑袍男子,此时也终于开了口,他想起之前黎洛望着毒蛇说出口的话,猜测道:“那女子说,蛇让她想起一个讨人厌的女人,想来应当是你吧。” “她这般说过?” 孟雁歌眉尖一挑,轻叹了口气颇有些苦恼道:“她这人呀,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讨厌,其实心里不知有多欢喜。” 说完,也不等屋内二人是何反应,便径直走出了屋内。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旁,黎洛正静静的站在哪,好似正在等她出门。 孟雁歌勾唇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走到黎洛身后,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肩头那裸露的雪白肌肤上,柔声笑问道:“你在等我嘛?” 黎洛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而是冷冷的抬步往楼下走去。 孟雁歌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不满又慵懒的问道:“我说,我替你解了围,你就连一个谢字都说不出口?” 黎洛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我们两清了。” “你这人还真是狗咬吕洞宾。” 孟雁歌轻声嘟囔了一句,而后突然抬手搭向黎洛的肩背,几乎就在她快要触碰到黎洛的同时,黎洛突然出手了,她头也不回的抬手,五指如鹰爪般死死的扣在孟雁歌的手腕上,而后轻轻一转,便将孟雁歌结结实实的控制住了。 孟雁歌还未反应过来,整个手臂便被黎洛的扣住翻转了过来,一阵剧烈的闷痛让她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一晃,肩背撞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栏上。 黎洛回身望着她,漆黑的双眸闪着冷厉的暗光,她不悦的质问道:“你做什么?” 孟雁歌精致白皙的面容因痛苦而皱成一团,被黎洛扭住的手上,还攥着一块雪白的丝帕,她疼的有些鼻酸,没好气的瞪了黎洛一眼:“你说我做什么?” 黎洛的目光落在丝帕之上,微微一怔,蹙眉道:“我怎知你要做什么?” 孟雁歌咬着牙,因手臂上的剧痛,双眸忍不住弥漫起一层湿润朦胧的雾气,她忍着鼻酸委屈的恨恨道:“我还能做什么,你肩上衣裳破了,用丝帕替你遮着。” 她这般解释了,黎洛这才想起,她肩头上被毒蛇的毒液浸染过的那一片衣裳,被她撕开了,此时雪白的香肩有一大半裸露在外。 虽然知晓自己错怪了孟雁歌,可黎洛似乎并未有歉意,她只是抿了抿唇快速的松开了手。 而后她看着扶着手臂,垂眸暗自委屈的孟雁歌,沉默了片刻后,眸光有些复杂:“其实你不必如此。” 孟雁歌着实委屈的很,她眼巴巴的跑来帮黎洛,没得一句道谢就算了,还被好心当作驴肝肺,手还险些被她折断。 她生着闷气,觉着黎洛这女人实在是不识抬举,便将手中的丝帕往黎洛身上一丢,冷声道:“你爱给人看就被人看,反正与我无关。” 说完也不等黎洛反应,便径直撞开了她,自顾自快步往楼下走去。 黎洛握着胸前滑落的丝帕,又看了眼肩头裸露的肌肤,思忖了片刻后,还是将孟雁歌给她的丝帕垫在了衣裳下,正巧将那块撕破的洞口给阻挡住了,一眼望去若是不细看,也发现不了什么异样。 处理好后,黎洛这才缓步自归云阁离开,她原本以为孟雁歌被她气的早就离开了,可踏出归云阁大门后,她却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身穿红衣格外惹眼的孟雁歌,正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跟前。 黎洛本不想上前,可却又发现,街上似乎有两个男人瞧着孟雁歌的赤足,正暗笑窃窃私语的打量着。 黎洛黛眉微蹙,离去的脚步竟也犹豫了几分,她偏头看了眼肩头上的丝帕,而后默不作声的快步往一旁的巷子口走去。 “十文钱。”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楚楚动人的女人,商贩递过去两串糖葫芦,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身后那人并未找上前来,反倒是隐入了街巷之中,孟雁歌耷拉着眉眼,恨恨的从钱袋里取出了一大块银锭,径直递给了商贩,也不等他找钱,就头也不回气鼓鼓的走了。 孟雁歌揣着两串糖葫芦咬牙切齿,她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后绝不会自找没趣,再跑去找黎洛冷面冷心冷血的狗女人,哪怕就是当街撞上了,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走了没一会,孟雁歌垂头这么想着,却突然发现了身前不远处似乎正站着一个人,不远不近一动不动的,就笔直的站在她跟前。 孟雁歌抬起头,一眼便看到黎洛正冷面站在几步远,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刚刚孟雁歌还在想,若是在街上撞到黎洛,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现下便是这样的场面。她心中暗暗一笑,面上扬起明媒笑意,脚步轻快的绕开黎洛,当作没看到似的,打算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黎洛突然低声道:“我有事找你,你过来。” 说完她便径直往一旁的空巷走去,也不等孟雁歌答应。 孟雁歌脚步一顿,面上笑意逐渐敛去,不道谢不道歉,还是摆着这么一副臭脸,下命令似的让她过去。 谁愿听她的话。 这般想着,孟雁歌冷哼了一声,打算继续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她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正巧瞥见了巷子内,那一角随风轻舞的衣袂。 看来黎洛还在等她,这倒是有趣,平日她就爱摆谱,冷着一张脸谁都看不上的模样,今日能让她站在那等自己,倒是破天荒了。 孟雁歌别扭的心情骤然欢快起来,她也不急着走了,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挪向黎洛。 待她走到巷子中时,黎洛果然还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的蹙眉等着。 孟雁歌一露面,便是满脸戏谑,恨不得把嘲笑两个字写在脸上,她打量了黎洛两眼,笑问道:“黎姑娘找我何事?” 黎洛面色冷淡,下巴微微一扬,示意孟雁歌看向对面的墙角:“穿上。” 孟雁歌偏头看一眼,发现那墙角之下正摆着一双布靴,红黑色的,两边绣着两对喜庆的彩鸳,花花绿绿的,绣工也很粗糙,两对鸳鸯险些绣成了鸭子。 一眼瞧去有些丑,丑的丝毫入不了孟雁歌的眼,也不知黎洛是花了几文钱买来的。 孟雁歌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黎洛,指着那双丑靴子问道:“你让她穿它?” 其实黎洛也觉着这双靴子有些丑,不过这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唯一买到的,能合适孟雁歌尺码的靴子,也算是还了孟雁歌给她丝帕的恩情。 至于孟雁歌喜欢与否,那就不与她相干了,她偏开头,语气平淡道:“随你喜欢。” 孟雁歌唇角一勾,缓步走到那靴子跟前,俯身打量了两眼,毫不客气的挑刺:“这就是黎姑娘的眼光,实在是丑的难以入眼。” 黎洛也不气恼,只是站定冷声道:“你若宁愿赤足,扔了便是。” 孟雁歌将丑靴子提拎在手中,啧啧两声后,摆着架子道:“既然是黎姑娘亲自替我买的,那我就勉为...” 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一阵微风掠过,她面上笑意顿时僵硬住了,她快速转身,果然身后不见了黎洛的身影,空巷内也就只剩她一人。 孟雁歌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失落的垂下眉眼,不满的低声道:“也不听人把话说完,无礼。” 埋怨完她打量着手中的靴子,不知怎么又心情愉悦起来,这靴子虽然丑,可是多瞧几眼,倒也有几分可爱。 就这么,孟雁歌竟是一边嫌弃又一边欢喜的将靴子穿上了,踩在脚下的感觉也算不错,柔软的像是踩着两团棉花,看来不仅是人不可貌相,这靴子也不可貌相。 ———————————————— 柳卿云足足昏睡到了天暗才醒来,一睁眼,她便发现屋内晃满了人影,她嘤咛了一声,脑中灌满了浆糊似的,昏昏沉沉的。 坐在床榻边陪着她的林将军,是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人,他欢喜的将厚重粗糙的掌心贴在柳卿云额头,柔声唤道:“夫人,你醒了?” 林思慎坐在桌边发着呆,一听柳卿云醒来,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急急站起身,就要走上前去,一旁的沈顷婠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林思慎一脸诧异的回头看着沈顷婠,却见沈顷婠神色淡然的对她摇了摇头。 林思慎这才反应了过来,娘亲本就是被她气昏了过去的,此时她若是出现,恐怕又会惹的娘亲情绪激动。 念及此,她垂下眉眼点了点头,也不打算急着去看柳卿云了,而是和沈顷婠站在屋内观望着。 墨竹替柳卿云诊了脉,舒了口气后,告知林将军和林思慎,夫人已经无碍了。 柳卿云彻底清醒过来后,急忙偏头在屋内扫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并肩站着的林思慎和沈顷婠身上,眸子顿时黯淡无光,她绝望的收回了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半空中,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茫然的发着呆。 林将军招呼墨竹取了杯茶水来,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柳卿云坐起来,将茶盏递到她唇边,柔声细语道:“夫人,你应当渴了,先喝杯水润润嗓子,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柳卿云喝了半杯水,谁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背对着林将军又躺下了。 林将军看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他连声恳切道:“夫人,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慎儿这个不孝子又做了什么糊涂事,惹的你生气?若当真如此,我便替你狠狠罚她,给你出气。” 柳卿云沉默了半晌,而后闷闷道:“与她无关,是我自个儿做了错事,把自己气昏头了。” 林思慎闻言上前一步:轻唤了一声“娘...” 柳卿云听她声音,毫不犹豫的出声打断,冷冷道:“你们都出去吧,谁也别留着,让我一个人待着。” 林思慎抿着唇,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去,看来娘亲还在生她的气,甚至都不愿再理会她。 一旁的沈顷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有些无奈。想要让林思慎和柳卿云母女和好如初,的确还需花些功夫,而让柳卿云接受自己和林思慎,恐怕也有些难,更何况.... 林将军一脸发懵,嘟囔着继续发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今日还听人说,你把慎儿拉去了祠堂,让她跪着....” 岂料柳卿云闻言,却是突然暴怒,一掀被子红着眼吼道:“别说了,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谁都别来理我。” 林将军被吓了一跳,急忙安抚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夫人你别动怒。” 说完林将军就猫着腰,转身急匆匆的就要赶人:“行了行了,咱们都出去吧。” 出门后,林将军还不死心,拉着林思慎不停的追问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惹的柳卿云这般震怒,成婚几十年来,他可是头一回看到柳卿云红着眼吼人。 林思慎自然不敢说缘由,好在沈顷婠在一旁,随意敷衍了几句之后,便带着林思慎回到了琉光阁。 一路上林思慎都垂着头一言不发,沈顷婠默默的牵着她,将她领入了屋内,安置她坐下又替她斟了一杯温茶,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林思慎抱着茶盏看着沈顷婠,苦涩一笑道:“虽说我觉着自己并无错,可看到娘亲这般难过,我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看着林思慎这么难过的模样,沈顷婠突然移开的目光,她轻轻咬了咬唇瓣,神色复杂的安抚道:“你到底是她的亲骨肉,更何况她不是那般迂腐顽固之人,总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可是娘亲都接受不了,若是有一日祖母和父亲知晓了,恐怕...” 倒也不是林思慎悲观,只是这种事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亲人来说,的确是有些难以接受。一想到溺爱她的祖母,和对她寄予全部希望的父亲,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沈顷婠知晓她的不安,只是别人的看法和议论她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只有林思慎,她只怕她不在意的事,林思慎会过于在意。 沈顷婠缓缓起身,她走到窗前,看着不远处揽月亭下那挂着的一盏孤灯,眼神有些恍惚:“若真到了千夫所指的那一日,你...可会后悔?” 可林思慎似乎并未听到她的问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后,摇头晃脑道:“罢了,若要让娘亲接受,还需从长计议。” 今日耽搁了一整天,林思慎这才想起来,自己险些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看向沈顷婠:“郡主,诗会可是延期了一日?” 沈顷婠回身看着她,颌首道:“的确,白公子费心寻了一位泰斗,昨日夜里才答应前来京城,诗会改为明日举行。” 林思慎蹙眉,她沉下心来细细一想,很快便想到了那位泰斗的身份:“那位泰斗,可是李源李老先生?” 沈顷婠勾唇一笑:“不错。” 果然是李源,这位在晋国文坛举足轻重的泰斗,今年有百岁高龄,虽早年就隐居世外,可他的名声在晋国的文人才子之中,还是如雷贯耳。 若是四皇子能得他的首肯,恐怕那些对四皇子嗤之以鼻的文人,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也难怪二皇子会如此在意这场诗会。 林思慎稍作沉吟后,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轻声道:“我明日,想随你一同去诗会。” 沈顷婠眸光一闪,她似乎猜到了林思慎为何会要求去诗会,不过她并没有拒绝,反倒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 林思慎咬着薄唇,正欲和沈顷婠说昨日二皇子亲自召见她的事,却突然见沈顷婠转头看向了窗外。 没一会后,一只翠鸟突然飞落在窗柩旁,就站在沈顷婠跟前,也不怕人,歪着脑袋眨着眼睛好奇盯着沈顷婠。 沈顷婠饶有兴趣的抬起指尖,递到翠鸟跟前,低声笑道:“你的老朋友来了。” 林思慎走到沈顷婠身前,摊开了掌心:“应当是黎洛传来的,我昨日让她替我去查归云阁的那位烟汀姑娘。” 正用小脑袋亲昵的蹭着沈顷婠指尖的翠鸟,扑棱着翅膀乖巧的飞落在林思慎的掌心,叽叽喳喳的叫你了几声。 沈顷婠垂眸看着在林思慎掌心撒欢的翠鸟,唇角微勾:“烟汀姑娘?” 林思慎解下了翠鸟腿上那细细的小竹筒,头也不抬的应道:“那位烟汀姑娘千方百计的想入将军府,也不知有何目的。” 沈顷婠眉尖一挑,替她取来了灯盏,放在窗前的木案上,而后轻声一笑问道:“这么说,你和那位烟汀姑娘私下见过面。” 林思慎抽出竹筒里那薄如蝉翼的纸卷,沉吟道:“见过,她的琴艺极好相貌出众,在京城也有些名气了。头一回见面,她还奉我为知音,那般急切的笼络,实在是有些刻意...” 林思慎本是实话实说,可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觉得后背一凉,面上神情顿时僵住了,她缓缓的抬头看向沈顷婠。 却见沈顷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停下了,还饶有兴趣的挑眉提醒道:“继续。” 林思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讪笑道:“她接近我,定是有所图谋的。” 沈顷婠垂眸淡淡一笑,而后看着林思慎面上那僵硬的笑意,轻启檀口悠悠道:“琴艺极好相貌出众,你好似对这位烟汀姑娘,颇为欣赏。” 林思慎轻咳一声,心中暗道不好,急忙解释道:“欣赏谈不上,我只是怀疑她,上次去她屋内查探,也的确发现了异样。” 沈顷婠闻言唇角愈发上扬,狭长潋滟的眸子微微一眯,轻笑道:“这么说,你还入了人家姑娘的房?” 看着沈顷婠似乎笑的很是开心,林思慎却是愈发心慌,她摆了摆手如实回道:“我是偷偷进去的。” 岂料她这般解释起来,却是越解释越乱。 沈顷婠面上噙着一丝浅笑,窗外微风拂过,木案之上昏黄的烛光闪烁不定,光影在她绝美的面容上跳跃,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启唇幽幽道:“窃玉偷香?” 林思慎揣着翠鸟,面上神情惴惴不安,她乖巧垂眸道:“思慎不敢。” 沈顷婠的目光自她面上缓缓划过:“你很喜欢听她抚琴奏曲。” 林思慎本想说不喜欢,可想起烟汀的琴声,话到嘴边又弱弱道:“堪堪入耳。” 这般违心的回答,沈顷婠听在耳中,她一拂袖神色淡然的又问道:“那烟汀姑娘可是自称妙音先生的弟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偷摸看了眼手中的翠鸟,从随身的锦囊中掏出了一些碾碎的米粒,放在木案上,而后将翠鸟放了上去:“她的确自称是妙音先生的弟子。” 沈顷婠颌首,她垂眸看着修长的指尖,突然又问道:“你可听过妙音先生抚琴?” 林思慎颇有些惋惜道:“妙音先生行踪不定,当年他来京城时,我还未出生。” 沈顷婠轻笑一声,狭长潋滟的眸子微微一眨,满是旖旎风情,她指尖微微一勾吐气如兰:“那你,想听吗?” 林思慎被沈顷婠勾了魂一般,呆呆的看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她瞪着眼诧异道:“你就是妙音先生?” 可妙音先生,不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吗?沈顷婠她怎么可能? 见林思慎那副诧异茫然的模样,沈顷婠终是笑出了声,也不打算逗她了:“呆子,妙音先生曾在青州隐居三年,因缘际会,我拜入了先生门下,有幸成了先生的关门弟子。” 林思慎惊讶之余,很快便想到了烟汀:“这么说,郡主才是妙音先生的关门弟子,那烟汀真是假的?” 沈顷婠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便又蹙眉问道:“你想到的,便只有这些?” 林思慎咧嘴一笑,眨了眨眼凑到沈顷婠跟前,软软糯糯撒娇似的喃喃道:“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我又咕咕了。感谢在2020-03-10 23:40:27~2020-03-12 22: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爱喝可乐、小檀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拒笑人生 2个;deeplove、风卷云舒戒执念、來自對岸的假文青、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哉medicu 30瓶;竭城 20瓶;俺从屯儿里来 17瓶;紫韵清悠、一直、行韵 10瓶;卡黄今天复婚了吗 5瓶;竹醉 4瓶;醉生梦死、、只看甜文 2瓶;鞠婧祎未公开女友、42307268、。背对背拥抱、都好说给钱就行、4255271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1、141 夏夜凉风习习, 兰青正靠在亭廊下歇息,夜风吹的她有些昏昏欲睡,就连绿荫抱着瑶琴从一旁的石子路上匆匆走过,她都懒得掀起眼皮看上一眼。 直到半晌后,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悠扬的拨琴, 瞬间便将她从困倦中拽了出来, 她身子猛地一颤, 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唇角就已经勾起了一抹欢喜的笑意。 她一路急匆匆的跑到了门外的绿荫身旁, 欣喜问道:“绿荫, 郡主要抚琴了?” 绿荫垂头看着她, 笑着点了点头,见她双眸亮晶晶, 好似开心的要蹦起来般, 又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唇,低声示意道:“嘘,安静些。” 兰青瞪大双眼忙不迭地点头, 而后跟着兰青坐在门外的雕花木栏旁,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等着屋内传来那阵如同天籁般的琴音。 屋内的林思慎比起她们二人,显得更加悠然自得, 她面前的桌上摆着盛满美酒的玉壶,杯盏中清亮香气四溢的酒汤,荡着微微涟漪, 如同昭示着她此时的心绪。 她慵懒的撑着额角,深邃的双眸亮着点点星光,眨也不眨的看向窗畔,那道洁白如雪翩然若仙的身影。 木案上的香炉燃着阵阵熏香,白色烟雾如同直线般,悠悠升向半空,又被窗外吹入的微风驱开,在沈顷婠的身旁缠绕着久久不散。 窗外月色笼罩在沈顷婠身上,朦胧而圣洁,她面上噙着一丝浅淡笑意,垂眸往身前看去。 只见她身前的木案上,已经摆好了一架瑶琴。那琴似乎有些年头了,乃是梧桐作面梓木作底,通体涂上髹紫漆,琴漆上有蛇腹断纹,一眼望去,绝美古朴的让人叹为观止。 林思慎对古琴不甚了解,不过却是个识货之人,只一眼她便猜出沈顷婠的这架琴,应当就是妙音先生从不离身的九霄环佩。 如今这琴既在沈顷婠手中,恐怕妙音先生早已仙逝。 林思慎心中隐隐有些叹息,她端起面前的杯盏抿了一小口清酒,酒未入腹,耳畔骤然响起一声琴音,那声音温劲松透又如沧海龙吟,林思慎握杯的手一颤,还来不及惊叹,琴音便悠然奏响。 那琴音林思慎不知该用何等精妙的语言形容,每一声,几乎都能带动她的心跳,将她的身心一并拉入了进去,让她不知今夕何年不知身处何处,只呆呆的一动不的望着。 苍凉古朴的曲调,如同边漠的落日,带着呼啸的风沙声在眼前缓缓落下。又如北国的皑皑白雪,层层叠叠的飘散飞舞。 林思慎的心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被带回了安庆城,那个悲凉寒冷的傍晚,那场她见过的飘雪。 那时她在城下领着将士所向披靡,手上长剑染满了鲜血。 她杀红了眼,执剑划破一个寮兵喉咙时,溅开的血花中突然染进了一片雪白。她愣住了,喘着粗气,目光从那个痛苦倒地的寮兵脸上抬起,终是瞧见了那天空中漫天飞舞的雪花。 洁白无暇的雪花飘落,落在她的剑尖,又很快被热血融入,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记得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骤然握紧一般,痛的她险些窒息。 林思慎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五指攥紧着杯盏,她清亮的双眸倒映着沈顷婠的身影,而后逐渐朦胧。最后氤氲的雾气凝聚,化作一滴泪,自她眼角缓缓滑落,划过唇角划过下巴,滴入杯盏中去,溅开一片细碎的水花。 苍凉的琴音突然轻快了些许,林思慎从旧忆中抽身,快速地抬袖抹去了眼角的泪。待她再抬眸时,悠扬的琴声再度撞入心中,如同潺潺流水又如何和煦春风,拂过林思慎疼的发紧的心。 刚刚的悲凉被冲淡,琴声的缠绵缱绻又让林思慎再度沉浸其中。 从沈顷婠指尖流淌出的琴音,时而苍凉悠远,时而婉转痴缠,道不尽的千言万语,仿佛就在一曲琴调中。 不知不觉,林思慎全然被那琴音操纵心绪,时而悲凉忧郁时而轻快明媚。 直到一曲终了,林思慎也久久不能从中抽离,她怔怔的看着沈顷婠的身影,心中万千思绪翻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一曲琴音,林思慎却觉自己一生被道尽,诸多苍凉低沉,少有轻快明媚。 沈顷婠清浅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好似有些怜惜,良久之后,她这才缓缓起身,轻启薄唇问道:“可欢喜?” 林思慎点了点头,本想说上几句赞美之词,可却又发现,凡言俗语又怎能媲美沈顷婠琴曲中的意境。 她站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款步走来,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笑意:“我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出口赞叹。” “赞不出口?” 岂料沈顷婠闻言竟是黛眉微蹙,忧虑的长叹了口气道:“看来,顷婠的琴音还是入不了公子的耳,比不上那位烟汀姑娘。” 林思慎怔了怔,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没想到,沈顷婠竟还在意她之前夸赞烟汀的那几句话。瞧她这打翻了醋瓶子一般,明明发酸又佯装不在意的模样,着实可爱的紧。 沈顷婠见她扶着桌子笑的欢快,眉尖一挑,悠悠道:“瞧你笑得如此欢喜,不如明日别去诗会,去归云阁听烟汀姑娘抚琴。” 林思慎笑意敛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攥着她的袖摆,孩子气的晃了晃,笑声道:“她和你如何比的,一个天上凤凰,一个树上雀鸟。” 沈顷婠勾唇浅浅一笑,倒也没有嫌林思慎阿谀奉承,她垂眸看着林思慎睫毛上细碎的泪珠,柔声问:“今日这琴音,可令你感怀了?” 林思慎面露尴尬,她轻咳一声道:“婠儿抚琴,倒像是抚进我心里去了似的。” 沈顷婠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指无意般轻轻拂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幽幽道:“是你心中感怀甚多,又不道与人知。” 落在眼角的指尖柔软冰凉,林思慎心中一震,她抬眸看向沈顷婠,对上了那双满是柔情的双眸,那满满的怜惜抚慰径直撞入了她心中。 林思慎也说不上来怎么了,只是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似的,之前好不容易压下的闷痛,再度汹涌而来,如同千万根针,细细密密的扎在心房,疼的她想落泪。 这些日子来,其实压在林思慎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沉了,沉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无论是四皇子的笼络,二皇子的胁迫,还是柳卿云的不理解,这些事都压在她心底,让她苦不堪言。 在别人面前撤下心防,对林思慎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她早已是惯性的对所有人设防,哪怕是至亲好友。 纵然她与沈顷婠肌肤相亲,纵然她们二人明明心意相通,可有些事她仍习惯性的藏在心底,不敢告知沈顷婠。 看着林思慎苍白的面色,晦暗不明的眼神,沈顷婠轻叹了口气,温柔的双眸仿佛要望入林思慎的心底:“等哪日慎入愿,顷婠定洗耳恭听。” 沈顷婠那抽丝剥茧的温柔,几乎将林思慎的整颗心都包裹着,放置在一个温暖而绝对安全的地方,林思慎抬手握紧了沈顷婠的手,她深吸一口气薄唇微微一颤,正要开口。 敞开的窗前,突然被丢入了一颗石子,飞入屋内,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 沈顷婠偏头望着地上的石子,黛眉微蹙,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林思慎被那石子打断了思绪,当即松开了沈顷婠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窗前,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揽月亭,果然看见了远处揽月亭的檐下,正藏着一个黑影,若是不仔细看,一眼扫去恐怕压根看不出来。 能神出鬼没悄无声息出现在将军府,还不被护卫发现的人,林思慎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人:“孟雁歌?” 沈顷婠缓步走到她身旁,她一现身,躲在檐下的孟雁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往角落处又缩了缩,她可不想看到那个能用眼神把人冻死的女人。 说起来,跟沈顷婠比起来,黎洛还算不上冷淡,至少偶尔还有那么几分暖意。 沈顷婠只淡淡瞥了一眼,便转身将九霄环佩收了起来,不冷不热的启唇道:“她是来找你的。” 林思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无奈道:“她来找我能作甚?” 孟雁歌现下,可算得上沈顷婠的人,特地跑来将军府找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顷婠神情看不出喜怒:“去问问,不就知晓?” “我去去就回。” 林思慎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好奇,她也没在意沈顷婠的神色,撇下一句话便翻窗往揽月亭走去。 才走到揽月亭跟前,孟雁歌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思慎身后,她负着手慢悠悠绕到林思慎跟前,轻笑一声抛了个媚眼,上下打量了林思慎两眼,而后娇笑着嗔道:“许久未见呐林公子,不知公子心中可有几分挂念小女子?” 林思慎唇角一撇,环臂径直道:“别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吧,你来找我有何事?” 孟雁歌看着林思慎丝毫不为之所动的面色,故作悲凄的叹了口气,伤心道:“公子这般冷情,真让小女子为之心伤。” 林思慎早便知晓她的性子,眉尖一挑,作势离开:“你若不说,我便走了。” 孟雁歌突然伸手,温热的五指扣住林思慎的手臂,而后倾身靠了过来,笑意吟吟的往林思慎耳畔吹了口气,悠悠道:“林公子急什么,这么久未见,难道你就不想与小女子叙叙旧?” 林思慎身子一僵,丝毫没有犹豫的推开了孟雁歌,后撤了两步后,正色道:“孟雁歌,你别胡闹,有事便好好说,莫要动手动脚。” 孟雁歌戏谑一笑,毫不避嫌的又靠了过来,白皙的指尖挑向林思慎的下巴:“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怕我占你便宜?” 林思慎先她一步退开,蹙眉不悦的沉声呵道:“孟雁歌!” 见林思慎似乎真的动了怒,孟雁歌这才收了手,败兴的一挥袖收回了手:“行了,知道你惧内,我不逗你了。” 林思慎背靠着木柱,语气淡然:“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孟雁歌勾起肩侧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今日我在归云阁撞见了黎洛。” 林思慎眉心一跳,沉声问道:“你为何会去归云阁?” “这你就不用管。” 孟雁歌漫不经心的回了句,狭长的眸子一眯看向林思慎,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一顿,而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唷,窗关了。” 林思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窗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12 22:39:21~2020-03-14 23: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373216 4个;豬豬喵 3个;卷卷、平泽唯、悠悠小草、42552717、你最好快点更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云 34瓶;snxjdieh、油炸棉花糖糖、药罐子 20瓶;一二三四五 14瓶;不羡江中仙、一直、小哪吒 10瓶;小二郎、26002084、嘎阿鹅 5瓶;紫韵清悠、绾绾是人间理想、琪 2瓶;ash、42552717、鞠婧祎未公开女友、倪好、。背对背拥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2、142 身后不远处, 那原本敞开的木窗不知何时紧闭了,林思慎回头瞧了一眼,心中莫名开始发慌。 想来应当是孟雁歌刚刚对她的孟浪之举,让沈顷绾看在眼里,她这才将木窗闭上, 眼不见为净。 依沈顷绾的性子, 恐怕她一会回去, 就连房门都进不了。 一旁的孟雁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见她面上神色无奈, 忍不住捂唇轻笑一声, 幸灾乐祸道:“看来林公子今夜, 只能睡书房了。” “若不是你胡闹...” 林思慎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回过神后, 没好气的瞥了罪魁祸首一眼, 也懒得应她调侃,正色道:“你还未说,你去归云阁作甚?” 孟雁歌依在红漆木柱旁,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指尖缠绕的一缕青丝, 勾唇明媚一笑:“自然是去看好戏。” 林思慎蹙眉盯着她打量了几眼, 现在孟雁歌是为沈顷绾办事,她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归云阁, 且正好与黎洛撞上,恐怕是受沈顷绾的指使。 京城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是妙音先生关门弟子的女子, 而身为妙音先生真正关门弟子的沈顷绾,想来也会派人去一探虚实,细细一想,其实也合情合理。 虽然答案呼之欲出,可林思慎还是随口问了句:“郡主让你去的?” 孟雁歌不置可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声笑问道:“郡主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她的举止动向,难道你不知晓?” 此话一出,林思慎的脸色当即僵住了,虽只是一瞬,可孟雁歌却瞧的清楚。 她有些讶异的挑眉,眼神间竟是有些怜悯:“林公子,郡主私底下的动向,你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孟雁歌的话,让林思慎心中有些不悦,她绷着脸语气冷硬道:“与你无关。” 虽说林思慎和沈顷绾互生爱慕倾心相许,可沈顷绾的目的,她为何人筹谋,甚至于她的私事,林思慎都一无所知。她没有问过,沈顷绾亦从未向她提及。 见林思慎神色语气不对,孟雁歌此时倒也识趣了,没再提沈顷绾的事,而是说起了今日的来意:“今日在归云阁,那二人伤了黎洛。” 林思慎眸光一闪,有些诧异:“黎洛受伤了?” 话音落了,她又急急问道:“她伤势如何,可严重?” 孟雁歌坐下,撑着额角仰头懒懒的看着林思慎,她娇声一笑,悠悠道:“那林公子就得亲自去问,你也知道她和我不对付。” 半个时辰前,黎洛写了一封密信传来,不过被沈顷绾打断后,林思慎还来不及看,她有些疑心的瞥了孟雁歌一眼:“你来寻我,就是专程与我说此事?” 孟雁歌面上笑意妩媚妖娆,狭长潋滟的桃花眼对着林思慎微微一眨,含羞带怯的嗔声,让人骨头都一阵发软发麻:“这不过是个由头,其实我来将军府,是想见见林公子你。” 这话林思慎当然不信,她丝毫不为之所动的冷哼了一声,坐在孟雁歌身旁:“我若不知晓你的性子,恐怕还真被你蒙骗了去。” 孟雁歌轻笑出声,在林思慎跟前她还真是处处碰壁,只不过她丝毫不气恼,反倒是觉着有趣。 一想起上回在将军府时,瞧见林思慎女子打扮的模样,孟雁歌便觉得愈发有趣。她凑到了林思慎跟前,咬着薄唇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林思慎阴柔俊美的脸庞,戏谑道:“有时我真怀疑,林公子不是个男人。” 林思慎呼吸一窒,冷着脸拂袖站起身,蹙眉紧盯着孟雁歌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孟雁歌勾唇一笑,跟着站起身,艳红的衣袂如同桃花瓣般旋落腿边,她轻声嗔道:“调侃一句罢了,林公子别动怒。” 孟雁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思慎心中有些慌乱,她不知孟雁歌是在怀疑她,还是当真如她所说,只是一句调侃。 不过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又瞥了眼身后关紧的木窗,催促道:“孟姑娘,你来此若只是想告知我黎洛之事,那我已经知晓了,你也该走了。” 见林思慎这般催促,孟雁歌也失了留下来的兴趣,原本来见林思慎她还有些欣喜,可林思慎见了她却没有半分喜悦。她面上笑意逐渐敛去,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冷哼一声后幽幽道:“既然林公子这般不待见小女子,那小女子告辞了。” 林思慎敷衍的应了一声,身侧一阵轻风掠过,待她再回头之时,身侧的孟雁歌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稀奇,特意跑来将军府,就为告知她黎洛受伤之事。 林思慎盯着夜幕看了半晌,而后从袖中取出了那薄如蝉翼的纸卷,铺展开粗略的扫了两眼,眉头骤然紧蹙。 黎洛的密信上,提及了今日在归云阁内发生的所有事,甚至包裹孟雁歌的出现,却唯独没有提及自己负伤之事,若不是孟雁歌告知,恐怕她还真不会知晓。 将密信毁去后,林思慎回了老院子穿上了夜行服,趁夜离开了将军府,去找黎洛。 待到黎洛住处时,她并未像以前一样敲门入内,而是直接翻过高墙,潜入了院内。 屋内一片昏暗,也不知黎洛是否在,林思慎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却听屋内传来黎洛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飘入耳中:“知道是你,进来吧。” 林思慎手一顿,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片漆黑中,一道白影自林思慎脚边快速的窜过,林思慎急忙抬袖捂住了口鼻,望向了床榻,床榻之上隐约能看清一个盘腿坐着一动不动的身影。 林思慎走近了几步,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孟雁歌今日来找了我,她说你在归云阁受了伤?” 黎洛缓缓睁开眼,冷厉冰冷的双眸望向林思慎时,泄露了些许温柔,她轻嗔了一声道:“皮外伤罢了,你也信她的话。” 林思慎走到桌边,抬手摸到了灯盏,取出火折子点燃,口中无奈道:“皮外伤也是伤,你在信上一句也未提及,若不是孟雁歌找来,我还不知晓你受了伤。” 微弱的烛火闪了闪,将屋内的黑暗驱散,躲在床下的踏雪只露出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思慎好奇的瞧着。 黎洛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林思慎,她素净清丽的面容上,黛眉微蹙,好似有些疑惑:“她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林思慎执起灯盏,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黎洛身旁,借着烛光上下打量着黎洛,一边打量着口中一边喃喃道:“她这人随性行事,有时有些古怪,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黎洛闻言不置可否,她偏头看着走到身侧的林思慎,轻声问道:“她为了此事特地去将军府找你?”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将灯盏凑到了黎洛左臂,只见她臂上包扎着两圈白布,隐约透出一股药香味。 的确只是皮外伤,林思慎松了口气,来之前她还以为黎洛受了重伤。 黎洛见她面色舒缓,勾唇微微一笑,而后又很快敛去笑意:“孟雁歌只是想找个由头去见你吧。” 林思慎耸了耸肩,将灯盏放回桌上:“这话她也说过,不过我可不信。” 说完她斟茶了两杯茶,转身给黎洛递了一杯,待她接过后,便自顾自的饮了一小口。 茶水还没咽入肚子,黎洛却端着茶盏,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而后缓缓开口:“她心里有你。 黎洛语出惊人,林思慎一口水堵在喉咙口,呛住了,她急急放下茶盏,,摆手道:“咳咳...黎...黎洛你别胡说...” 孟雁歌心里有她?黎洛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林思慎抚着胸口顺气,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黎洛,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你怎会这么说,我与孟雁歌谈不上有何交情,不过相识一场罢了。” \&旁观者清。\& 黎洛冷冷启唇吐出四字,而后自林思慎身旁走过,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茶汤溅出了几滴,落在她手背。 林思慎盯着她的背影,有些愣住了,她目光一偏,落在桌上的茶盏上。 只见那杯盏之中的茶水,还在悠悠晃荡,她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黎洛,你可是生气了?” 黎洛背对着她,许久未动,过了半晌后,才在林思慎怪异的眼神下,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孟雁歌寻你,我为何要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加更,昨天电脑送去修了。感谢在2020-03-14 23:31:46~2020-03-18 00: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3007761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豬豬喵 4个;陈、27295743 3个;deeplove、41896384 2个;卷卷、平泽唯、风卷云舒戒执念、41373216、拒笑人生、小能猫、司令和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辣lisa是我的 40瓶;hangou 35瓶;爱喝可乐 30瓶;豬豬喵 20瓶;肆眚 10瓶;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 6瓶;要看x要看pg、美人。 5瓶;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4瓶;41896384、晨钟暮鼓、绾绾是人间理想、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3、143 林思慎盯着黎洛的背影, 细想了一阵后,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倒是她口不择言了,明知黎洛和孟雁歌有嫌隙,自己还在黎洛跟前几次三番的提及孟雁歌。 今日郡主因孟雁歌气她,黎洛也因孟雁歌气她, 看来她日后还是少见少理孟雁歌为妙, 免得两头不是人。 林思慎缓步绕到黎洛身前, 斟酌着用词,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她, 日后我少在你跟前提她就是了。” 黎洛听了林思慎这般说后, 面色稍稍舒展了一些。 不过片刻后,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要紧事,黛眉紧蹙的盯着林思慎, 轻声问道:“你来时, 可曾留意有尾巴跟着。” “尾巴?” 林思慎闻言一怔,而后很快想到了黎洛为何会这么问:“你是怕孟雁歌之所以去将军府找我,告知我你受伤之事。就是知晓我一定会来寻你, 因此想尾随于我, 找到你的藏身之处?” 说完之后, 她又眯着眼想了想,来的路上她小一再小心, 绕了好几圈,确认身后没人跟随,这才找来。 虽然孟雁歌轻功超群, 可她也不赖,若是真有人跟着,她早便发现了。 念及此,林思慎笃定道:“这一路上,我确信应当没尾巴跟着。” 黎洛抿着略显苍白的薄唇,思忖半晌后,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兴许是我多想了。” 见黎洛提及孟雁歌时,神色冷淡,林思慎忍不住问道:“你们之间的恩怨已是过往,她也不像是气量如此之小的人,难不成她还在纠缠于你?” 黎洛目光落在林思慎担忧的面容上,眸中薄冰逐渐消融,她勾唇淡淡一笑:“你不能在此久留,还是不提她了。” 黎洛并不想和林思慎讨论孟雁歌此人,虽然孟雁歌今日出现在归云阁,的确替她解了围,可她并不会因此对孟雁歌有哪怕一丝好感,至多也就没以前那般厌恶罢了。 眼看着黎洛面上终于现了笑意,林思慎舒了口气,她扬起笑脸轻声道:“明日我要随郡主去诗会,的确不能在此久留。” 黎洛缓缓坐下,看着林思慎正色道:“归云阁的那位烟汀姑娘,接近你的确有所目的。虽然今日我未曾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不过我听她语气,她似乎与你有所仇怨。” 林思慎神色一凛:“果然如此,若不是她一开始急于求成,我也不至如此怀疑她。不过若说我与她有仇,可我又未曾见过她。” 黎洛有些担忧林思慎安危,她轻声提醒道:“你最应当小心的,是跟在她身旁的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此人极擅藏匿,今日与他交手,他在我手下不落下风。我怕他们之所以想要在老夫人寿宴上出现,就是想要杀你。” 林思慎也有此担忧,只不过她心中还有些疑惑:“如果他们只是想暗杀我,那上次我潜入烟汀屋内时,便是最好的机会,可那人却并未出手。” 的确如此,依那男子身手,上次林思慎出现在烟汀屋内时,他就能悄无声息的动手杀了林思慎,可他却并未出手。 黎洛细细一想,思忖着开口道:“或许他们的目的,不仅只是想要杀你。” 林思慎蹙眉沉思,半晌后,她双眸一亮,猜测道:“祖母寿宴,朝中官员大多会出席,甚至于圣上都可能会到场。或许他们想杀的人并不是我,或者说,他们想杀的人不止是我。只是先动手杀了我,就一定会打草惊蛇,所以那次的机会,他们放过了。” 黎洛觉着林思慎的猜测不无道理,她面色冷凝的开口道:“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就一定还会想方设法混入将军府。”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她双手握拳,沉吟道:“所以一定要在祖母寿宴之前,擒获他们二人,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他们是受何人指示,想杀之人又究竟是谁。” 黎洛抬手提起茶壶,将林思慎身前的空茶盏斟满:“我离开归云阁后没多久,探子便回报,他们二人已经离开了京城。而探子跟出城后,也很快就没了消息,恐怕他已经遭了毒手。” 林思慎握紧茶盏,五指骤然收拢,她冷声道:“他们不会走的,若是我没猜错,他们身份暴露后一定会换一个新身份,重新回京城。” 黎洛看着林思慎冰冷的双眸,神色柔和了些许,她轻声启唇道:“你放心吧,这些日子,我会派人不计一切代价将他们找出来。” 林思慎闻言勾唇一笑,她缓缓松开手中的杯盏,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又要劳烦你辛苦几日了,这些日子京城之内暗流涌动,恐怕烦心事会越来越多。” 话音落了,黎洛素净白皙的面容上突然现了一丝不悦,她淡淡开口道:“与我,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林思慎面容苍白消瘦,在黎洛面前,她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疲倦,她轻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黎洛一眼:“我倒也不是客气,只是...只是我总是怕日后会拖累你。” 相处多年,林思慎知晓黎洛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她自小在暗影堂内长大,只能受师父差遣接下玉牍杀人夺命,可她性子却是不喜被束缚,她更愿意当一个行踪不定浪迹天涯的潇洒剑客。 自从林思慎将她从暗影堂要来后,她不仅没有轻松片刻,反倒是比以前在暗影堂时更加危险惊心,且越陷越深。 朝堂是欲望和权利交织的诡谲之地,一旦被卷入,若想要脱身,不死也要蜕一层皮。如今林思慎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脱身,她却还将黎洛一同拽入深渊。 林思慎自诩不是个纯良善心之人,她唯独不能放下的,便是至亲之人,而多年交心,她何尝不是将黎洛当做了至亲好友。 她不怕自己不能抽身,她只怕最后,黎洛也会随她万劫不复。 她几次三番想要放黎洛走,放她去过她自由自在的潇洒日子,可她不能这么做,她既愧疚又不忍,却又不得不将黎洛留在身边。 黎洛早就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依赖黎洛,除了她可靠的身手和谨慎机敏外,黎洛的存在也能无形之中,给她一份慰藉和安心。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听到沈顷绾的琴音,让林思慎感怀颇多,她今日竟是前所未有的觉着疲惫和心累。 她发呆似的,盯着昏暗的角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洛看着林思慎苍白疲倦的面容,握着茶壶的手轻轻一颤,犹豫良久后,她眸光一闪,抬起手缓缓贴近林思慎的面容。 昏黄闪烁的烛火映照在黎洛冷清的面容上,仿佛染出了一丝温柔的暖色,她白皙冰凉的指尖一寸一寸的,缓慢的贴近林思慎的面庞。 直至最后,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到了林思慎温热细腻的肌肤。 林思慎神游天外,突然被黎洛这么一触,她快速的回过神来,有些诧异的偏头看向黎洛,而随着她的动作,黎洛停在她面庞上的指尖竟是连带着,轻轻划过了她的下唇。 冰凉的指尖和炙热的唇瓣短暂的相触后,黎洛身子一颤,仿佛火烧一般快速的收回了手,她猛的站起身背对着林思慎,平缓的呼吸乱了节拍。 林思慎没料到黎洛会这么做,她一动不动的坐着,怔怔的看着黎洛的背影,心中思绪翻涌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隐约觉着黎洛刚刚的动作,似乎带着什么隐晦的暗示,只是她却不敢相信,她盯着黎洛的背影看了半晌后,踌躇着开口道:“黎洛你...” 黎洛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声线带着一丝轻颤:“日后不要与我说什么拖累我这等话,我不喜。” 黎洛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做出了这等僭越之举,她挺直了背脊,忍住不回头看林思慎一眼。她的心有那么一刻的慌乱,像是害怕林思慎从刚刚的动作中,咀嚼出什么情意。 林思慎站起身,她目光闪烁着偏开头,咬了咬薄唇垂眸低声道:“你若不喜,我日后不提就是了。” 黎洛闭上眼,刻意压下心中的思绪,冷静的下了逐客令:“时辰差不多了,你该走了,郡主还在等你。” 林思慎心中的感觉是说不出的怪异,她看着黎洛疏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你...你不必送我。” 说完她也不等黎洛回应,脚步略显慌乱的往外走去。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思慎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轻飘飘的自屋内传出荡入她耳中。她缓缓的垂下手,神色复杂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了半晌后,这才一步一步往院门口走去。 这一路上,林思慎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回到了琉光阁走到了沈顷绾门前,她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还未换下夜行服。 不过她也没在意,而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抬手推了推门。 没想到房门居然应声被推开了一道缝隙,林思慎楞了楞,她原本以为沈顷绾将木窗关上,就是不想她今夜入房,却没想到沈顷绾竟还特意给她留了门。 这可不是沈顷绾粗心大意,忘了将门落闩。 推开门后,林思慎没有丝毫停顿,侧身进了房,而后手脚麻利的将门闩落下,摸黑径直走向了云榻。 走近后,她果然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云榻上侧身背对着她躺着的柔软单薄的身影。沈顷绾躺在了内里,云榻边正好留了一个位置给她。 林思慎下意识的勾唇淡淡一笑,而后也不管有没有脱衣,就脱了靴子爬到了沈顷绾身旁,贴着沈顷绾躺在了她身侧。 沈顷绾似乎睡着了,她的呼吸清浅平缓,从林思慎进门到躺下,她都未曾动过哪怕一下。 直到林思慎将脑袋蹭到她后颈时,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肌肤之上,她这才低吟了一声仿若叹息一般。 而后她轻轻一动转过身,在林思慎的目光下,长长细密的睫毛微微一闪,清冽的双眸睁开了,缭绕着朦胧慵懒的雾气,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思慎。 林思慎的漆黑明亮的眼眸,仿佛在黑暗中闪着点点星光,她悄声问道:“郡主可是在等我?” 沈顷绾面色慵懒迷离,她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启檀口道:“你不是在黎姑娘那流连忘返吗?” 一说起黎洛,林思慎竟有些心虚了,她脑海中浮现了昏暗烛火下,黎洛那划过她唇瓣的指尖,和那一瞬她温柔缱绻的目光。 她下意识的躲开了沈顷绾的目光,低声喃喃道:“我哪有流连忘返。” 沈顷绾这等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看出林思慎眼中的躲闪,看来今日,她和黎洛之间,果真发生了点什么。 沈顷绾目光一冷,她坐起身语气冷淡道:“你起身吧。” 一听沈顷绾的语气,林思慎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手寻到了沈顷绾的手,紧紧的握住不放,急忙解释道:“绾儿,我并未动心,我只是有些慌乱。” 就这么一句解释,沈顷绾已经猜想到了黎洛一定对林思慎做了什么,她虽有些气恼,却也并未起身离开,而后冷静的问道:“为何说你并未动心?” 见沈顷绾留下听她解释,林思慎松了口气,她有些苦闷的低声道:“今夜,我好似窥见了黎洛的心意,我...我不知日后该怎么面对她。” 走了一个云鎏一个孟雁歌,如今又来了一个黎洛,沈顷绾好气又好笑,她偏头瞥了林思慎一眼,却见她一脸的无辜烦闷,反倒像受委屈的是她似的。 她轻叹了口气,淡淡启唇道:“若不是心里有你,又怎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旁,未曾有过一丝动摇。” 林思慎一句话点中要害:“可她不知我是女子。” 可沈顷绾却从她这话中听出了端倪,她挣开了林思慎的手,不冷不热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她若知晓你是女子,你就动心了?” 林思慎练练摇头,她盘腿坐起身,正色道:“绾儿,黎洛她与你不同,我一向待她如知己如姐妹。旁人若是误会,我兴许会觉着愧疚惋惜,可若是黎洛,我就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沈顷绾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她语气平淡的问道:“黎洛姑娘在你心中,可是与众不同?” 林思慎小心翼翼的看着沈顷绾,她踌躇着轻声道:“我说真话,你可莫要生气。” “我知晓了。” 沈顷绾阖首丢下一句话,径直站起身越过她,走下了云榻。 林思慎焦急的看着沈顷绾的背影,跟着一跃而起,跳下了云榻,她抬手扣住了沈顷绾,在她身后恳切道:“黎洛在我心中的确不同,与她相知多年,我怜她敬她,可她却并不是让我动心之人。” 沈顷绾转身看着林思慎,白皙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恼怒,她只是轻叹了口气,缓缓问道:“你若当真如此看重她,可是会早日斩断她的念想?” “我会。” 林思慎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既不想让黎洛痴心错付,又不想伤她,便只能对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沈顷绾猜到了她的心思:“那你是打算告知她你的身份?” 林思慎没有隐瞒,只不过她很笃定,就算她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黎洛,黎洛也不会泄露出去:“她不会泄露。” 沈顷绾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神色略显复杂:“若是如此,或许,你可过些日子再告知于她。” 林思慎先是一愣,而后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沈顷绾的意思,现下京城之内形式愈发险峻,黎洛是她的左膀右臂,一直替她在暗中收罗情报东奔西走。 此时告知黎洛,黎洛恐会对她有所嫌隙,她若是因此愤然离去,林思慎一时也找不到第二个个,像黎洛这样有能力有身手的人接替。 林思慎知道沈顷绾的提醒是对她最有利的,可是她和黎洛之间的情分,又岂止是简简单单的利益纠葛。 她松开了沈顷绾的手,垂眸语气苦涩道:“我不想那样做。” 沈顷绾幽幽叹了口气,林思慎有时太过重情,只要是待她好的人,她便会真心相对。在权欲交织的漩涡熏染这般久,林思慎这样的人,显得极其难得,有时却又略显愚蠢。 她明明做过那么多,在外人看来残忍绝情的事,可却又对身旁的人爱护有加。 这样的林思慎矛盾而纠结,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让沈顷绾忘却世间伦理,倾心交付死而不悔。 若是旁人这般做,沈顷绾或许会冷眼旁观,事了道一声愚蠢。可若是林思慎,沈顷绾却执起她的手,柔声道:“虽然有些蠢,不过你若不情愿,那便随心去做,我会助你。” 林思慎垂眸一笑,她长舒了口气,压在心中的石头轻飘飘的落了地,她勾手与沈顷绾十指紧扣,而后笑道:“像郡主这样聪明绝顶之人,还不是栽在我这蠢人身上。” 沈顷绾淡淡嗔了她一眼,却是眼波流转柔情似水:“我若不情愿,你又哪来这般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猛1冲刺多码1k,凑个6k,但是好困啊。 最近有点嗜睡,不说了,晚安啦。感谢在2020-03-18 00:00:44~2020-03-18 23:2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小和、銀狐、勿空、小学生、吴哲晗是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813638 40瓶;花开在冬季、al、yang、咕叭 10瓶;具象 5瓶;笨尼尼子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4、144 睡的正香的时候, 林思慎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拂过,酥酥麻麻的,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摸,却什么都没摸到。她也没在意,呢喃了几声后, 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院子外, 兰青照着沈顷绾的吩咐, 端着装着清水的铜盆,脚步轻快的走到了门前。还不等她敲门, 房门就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 面上带着一丝羞色的绿荫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兰青正要开口, 绿荫却突然竖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而后绿荫小心翼翼的从房中退了出来, 将房门紧闭, 她舒了口气后,转身看着兰青:“先在门外守着,等郡主吩咐。” 兰青愣了愣, 有些不解:“郡主不是吩咐我端水来, 唤郡马爷起身洗漱吗?” 绿荫偏开头, 轻咳一声敷衍道:“郡马爷还在歇息,咱们先等上一会吧。” 睡了没一会, 脸上那瘙痒的感觉又来了,像只蚂蚁在脸上爬来爬去似的,林思慎迷迷糊糊又被吵醒了, 她抬手往脸上摸去,这回却摸到了一只微凉柔软的玉手。 林思慎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朦朦胧胧瞥见了一侧有道身影,她怔了怔,定睛看去。 却见一绝色女子正坐在床榻边,白衣胜雪青丝如墨,双眸顾盼婉转生辉,如同落下凡尘的九天玄女,不是沈顷绾又是何人。 沈顷绾略施粉黛,气质清冷高雅,面上噙着一丝浅笑,被林思慎抓住的玉手,指尖正拈着林思慎鬓角的一缕青丝。 看清眼前人后,林思慎勾唇一笑,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将沈顷绾的手揣入了锦被中,又在她手边蹭了蹭,声线带着刚刚清醒的软糯:“绾儿?你今日怎的这般早就起身了?” 略显冰凉的手被揣在了林思慎温暖的脖颈边,沈顷绾眸子微敛,指尖轻轻在她脖颈上划过,而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赖床的林思慎,悠悠启唇道:“这般早?都快日上三竿了,你难不成忘了,你今日要随我去哪?” 明明是夏日,沈顷绾的手却一如既往的冰凉,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抬手捂住了她的手:“我当然记得,随你去诗会嘛,不过诗会不是要晌午才开始?” 指尖的暖意,仿佛沿着肌肤慢慢流淌进心底,沈顷绾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瞥着她:“诗会的确晌午后开始,不过今日一早,白公子约我去泛舟。” 林思慎眉头一蹙,白公子,那不就是青州来的白亭山嘛,那个令无数女子为之倾慕的风流才子:“他为何要约你去泛舟?” 沈顷绾看着林思慎那瞬间笑意全无,警觉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笑,她眸光一闪,轻笑声道:“自然是有事相商。” 听沈顷绾的意思,她这是要赴约了。林思慎唇角一撇,长叹了口气闷闷道:“那郡主一会便要去赴约了?” 沈顷绾不置可否:“你为何叹气?”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沈顷绾的手,双手懒懒枕在脑后,悠悠道:“听说那位白公子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口若悬河才高八斗,拈花惹草风流成性。青州的闺中女子,个个为他神魂颠倒。” 沈顷绾闻言挑眉一笑:“拈花惹草风流成性?你是从哪听来的?” 听沈顷绾的意思,她像是在替白亭山辩解,林思慎心中发酸,她没好气的嗤笑道:“怎么,难不成郡主觉着他还是个痴情公子?我可是听说,白公子在青州可是日日出入青楼。”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戏谑道:“你以前不也是常常出入凝香楼么?” 林思慎坐起身,眉头紧蹙正色道:“我与他怎能同论,我又不是男人。” 当初她在京城出入凝香楼,百姓都道她是个好色成性的纨绔公子,对她百般厌恶。可白亭山同样在青州出入青楼,世人又说他是风流不羁桀骜不驯。 沈顷绾见她打算起身了,便也一拂袖站起身,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的确不是男人,可还不是照样迷倒了云鎏姑娘。” 突然说起云鎏,林思慎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晃神:她垂眸闷闷道:“云鎏都去了庆州,我与她,又未曾做过任何僭越之事。” 将云鎏送去庆州后,林思慎无暇去了解云鎏的近况,也不知云鎏现下过的如何,可有放下她,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 林思慎缓缓自床榻上爬起来,穿上靴子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快速的抬眸看向走到桌边的沈顷绾,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不满道:“不是在说白亭山约郡主泛舟之事么,怎么又扯到了云鎏身上?” 沈顷绾提壶斟茶,转身递了一杯给闷闷不乐的林思慎,而后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你不想让我去?” 林思慎心中自然是不想,让沈顷绾去和白亭山那个风流公子相会,可既然沈顷绾和白亭山有事相商,她再不情愿,也只能让沈顷绾去。 更何况她就是说不想,沈顷绾难道就真会为了她不去? 接过茶盏后,林思慎直接仰头灌入了口中,而后勉强扯开唇角,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郡主和白公子有事相商,相会乃是谈及正事,思慎怎敢阻拦。” “既然如此...” 沈顷绾闻言沉吟了一声,而后转身淡淡开口:“兰青,进来伺候郡马爷洗漱。” 话音落了,兰青和绿荫便应声入门,兰青端着铜盆,一进门便不停嘴的絮叨了起来:“水都快凉了,郡马爷您可真能睡,今早郡主起身都吵不醒你。” 一旁的绿荫见她埋怨着,忍不住开口道:“兰青,让你服侍郡马爷洗漱你服侍就是了,少说些话。” 林思慎也没说话,闷闷的捧起温水,往脸上拍了拍,竖着耳朵听到一旁的沈顷绾,正与绿荫低声交谈:“绿荫,你随我出府去见白公子。” “郡主,白公子已经备了马车,在府门外等着。” “他等了多久?” “回郡主的话,白公子已经在府门前等了半个时辰了。” “那走吧,别让他久等。” 两人说罢,绿荫便跟着沈顷绾,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 还在府门前等了半个时辰,那岂不是天未亮白亭山就在门外等着了,他倒是心急。 林思慎急急抬起头,面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领口。她探头往门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清在影壁旁,绿荫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悠悠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心中五味杂陈。她抬袖,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待回过神后,却见一旁的兰青正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林思慎被她看的发毛:“兰青,你做什么?” 兰青眯着眼打量着她,冷不丁的突然嘿嘿笑了声:“郡马爷,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思慎一挑眉,取了一块干净的丝帕将手擦拭干净,而后反问道:“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吃醋的样子么?” 兰青凑到林思慎跟前,夸张的嗅了嗅,而后捏着鼻子伸手嫌弃的在眼前挥动,怪声怪气道:“像,像是灌了一大碗醋,浑身上下都泛着酸味。” 林思慎无奈一笑,抬手作势要敲兰青的头:“连我你也敢调侃,你就不怕我罚你。” 兰青捂着脑袋,对着林思慎吐了吐舌头,而后又悠悠道:“不过郡马爷吃醋也是应当的,像白公子那等风流才子,又对郡主痴心一片,郡马爷不吃醋才怪。” 林思慎眉尖一挑,虽面色平静,可心中却泛起一阵酸味,她反问道:“白公子对郡主痴心一片?” 兰青点了点头,一脸笑意道:“以前在青州时,白公子对郡主便一见倾心,还特意为郡主作了一首诗。只不过郡主不为所动,白公子这才黯然离去。后来白公子在青楼酒肆流,日日醉酒而归,险些荒废了一身才华,还是郡主将他骂醒,他这才幡然醒悟。” 林思慎醋海翻腾,她没想到沈顷绾和白亭山,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她蹙眉正色问道:“郡主和白公子还有此等往事?” “郡主和白公子是私下来往,青州知晓此事的人甚少,外人都道郡主和闻将军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却不知白公子其实也对郡主痴心一片。这么多年来,白公子一直未曾娶亲,就是因为白公子对郡主念念不忘。” 兰青有些得意的摇头晃脑,就仿佛白亭山为之神魂颠倒的人是她。 林思慎垂头,眉头紧蹙的低声思忖道:“念念不忘?” 正当她思忖着白亭山和沈顷绾的关系,门外突然传来了墨竹的声音:“公子?” 林思慎回过神,迅速的敛去面上的低落神色,她抬眸往向出现在门前的墨竹,开口问道:“墨竹,怎么了?” 墨竹眉头微蹙,好似有些为难,她眼角瞥了兰青一眼,低声道“公子,夫人她...公子还是穿戴整齐,去见见夫人吧。” 若不是出了什么难办的事,墨竹也不可能一大早就来琉光阁找自己。林思慎赶紧洗漱完毕,穿上白袍,跟着墨竹往老院子走去。 四下无人,林思慎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急忙问道:“墨竹,你快些与我说,娘亲她到底怎么了?” 一向冷静的墨竹,面上竟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她停下了步子,看着林思慎的背影:“公子,今日夫人一大早起身,突然一个人坐着喃喃自语,还说...” 林思慎脚步一顿,她转身看着墨竹:“娘亲她说了什么?” 墨竹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夫人她说...她说她要去上清观梯度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为林家为公子诵经消业。” 林思慎面色一变,被惊的愣在了原地:“什么?娘亲她要出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集中精神。 明日试试能不能在十点,准时双更吧(这次应该不会咕咕咕了)感谢在2020-03-18 23:21:28~2020-03-21 00: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萝莉与zack、飘、司令和猫、紫韵清悠、海的中心有座岛。、沈点点、hdm、炎黑、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皇妃、终究是妃、克瑞埃提乌 20瓶;咔咔、念安 10瓶;tays48 8瓶;废柴狐阿桔、具象 5瓶;非要设个昵称、自然、最佳辅助、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5、145 今日天气正好,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本是个泛舟游湖的好日子。 可天公不作美,沈顷绾离府没多久后,就突然开始下起了一阵急雨。 林思慎站在院子里,面色忧虑的抬头, 看着刚刚还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沉。细雨飘飘洒洒的落在她发间额角, 她也不急着避雨, 而是灿然一笑,悠哉抬起手来, 接住了几滴雨水, 心中隐隐窃喜。 这风雨似乎越来越急, 看样子一时应当也停不下来,白亭山就是想带着郡主去泛舟, 恐怕也泛不成了吧。 墨竹推门而出, 将门轻手轻脚的关上后,还来不及叹气,便看到林思慎站在雨中不挪步, 肩上的衣裳已经染湿了一大片。 她提着裙摆跑到林思慎跟前, 一句话也没说, 就拽着林思慎回檐下避雨。 林思慎打量着她的神情,面上好不容易有了的一丝笑意, 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偏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墨竹,娘亲她还是不肯见我?” 墨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 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了一块丝帕,踮起脚尖轻柔的替林思慎拭去面上的雨水,口中轻声道:“夫人说,公子若是有孝心,晚些时候去老夫人的佛堂陪着。老夫人若是知晓夫人要出家的事,怕不是要给气昏过去。” 林思慎眉头紧蹙,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娘还真打算去出家?她这不是胡闹嘛,她要是真去了,将军府就该乱了套。” 话音才落,墨竹正准备开口,屋内就传来柳卿云的声音,怒气冲冲的呵斥道:“你说谁胡闹,够胆子你就大声些,别偷偷摸摸私下跟墨竹嘀咕。” 那声音传的近,柳卿云像是趴在门边听似的。 一听柳卿云开口了,林思慎却是松了口气,她最怕的不是柳卿云斥责埋怨她,而是柳卿云像昨日那般,一个人一言不发的坐着。 她缓步走到门前,柔声恳切道:“娘,你也知道祖母的身子骨弱,你前脚说要出家,祖母后脚就能给气晕过去。就算为了祖母的身子,你也不能赌气去出家啊。” 说完林思慎便俯身侧耳,认真的听的着屋内的动静。 可好一阵后,屋内也没半点动静,林思慎偏头看了墨竹一眼,对她使了个眼神。 墨竹神色平静的将丝帕收起,而后就站在一旁候着,像是没读懂林思慎的暗示似的,丝毫不打算替林思慎说话。 林思慎无计可施,只得哄小孩似的,细声委屈道:“娘,外头风雨大,我这才淋了雨,您还是让我进...” 话还未说完,门突然被猛力拉开,林思慎一时不察被吓了个机灵,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了柳卿云冷冰冰的双眼。 柳卿云站在门内,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她冷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看向了墨竹:“墨竹,去煮壶姜茶。” 说完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转身往屋内走去:“你滚进来。” 就这么两句话,一句对墨竹说,一句对林思慎说,语气却是天差地别。 林思慎赶紧进了屋,将门关上后,忐忑的转身看着背对着她的柳卿云,弱弱的唤了声:“娘。” 柳卿云没理会她,平日里挺直的背脊,不过一晚就佝偻了不少。她缓缓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疲惫道:“昨夜,我一整夜都没合眼。” 林思慎亦步亦趋的走到她身后,她看着柳卿云疲惫的身影,抬手轻轻拽了拽柳卿云的衣袖,低声道:“娘,一切皆是孩儿的选择,是福是祸孩儿都愿一力承担,您又何必为了孩儿折腾自己的身子。” 柳卿云拂袖甩开了林思慎的手,哭了一眼,都快流干眼泪的眼睛,又开始渗出泪水,她咬牙恨恨道:“说什么一力承担,我看你是真要气死我才肯罢休。” 林思慎眸子一黯,她缓缓垂下头:“娘亲您别这么说。” 也许是察觉到了林思慎的黯然,柳卿云抹了抹眼泪,转身看着林思慎。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昨夜墨竹也一晚没睡,陪了我一整夜,她同我说了许多事。” 林思慎愣了愣,她轻声问道:“墨竹和娘亲说了什么?” 柳卿云摇了摇头,她并不打算告诉林思慎,昨夜墨竹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摇了摇头,轻声感叹道:“墨竹是个好孩子。” 见柳卿云神色稍缓,林思慎抓紧机会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虽然一开始她有些抗拒,不过没一会后也就没再甩开林思慎的手了,反倒是就这么让她搀着。 林思慎暗暗舒了口气,她还真有些好奇,昨夜墨竹究竟和娘说了些什么,让娘今日的态度比起昨日,转变了许多。 不仅没有昨日那般生气了,似乎对她也没那么抗拒了。 她扶着柳卿云在桌边坐下,而后乖乖的站在她身侧,俯低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娘,您说要出家,应当只是气话吧?” 柳卿云抽了抽鼻子,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怎么,你还真想让我出家?” 林思慎轻声一笑,坐在柳卿云身旁,软声撒娇道:“孩儿怎么会想让娘亲出家呢,这出了家就不能吃肉喝酒,还不能听书看戏,孩儿还怕娘亲会在道观闷坏了。” 柳卿云盯着她那撒娇卖乖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道:“你少来这套,你别以为你装装可怜撒撒娇,我就会接受你和沈顷绾,门都没有。” 林思慎知道,自己和沈顷绾那惊世骇俗的感情,想让娘亲接受,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因此她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昨夜的事:“娘,那咱们就不谈郡主,昨夜墨竹究竟和您说了些什么。” 柳卿云闻言脸色微变,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黯然道:“慎儿,娘知道,娘算不得一个好母亲,这些年来,也没尽到母亲的本分,是娘连累了你。” 难不成,墨竹是和娘亲提及了这些年来,她私下做的那些事? 这个念头在林思慎脑海中闪过,不过她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安下心来。墨竹那么懂分寸的人,就算说了,应当也只是说了些无关大局的小事。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柳卿云的手,正色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娘也是为了将军府,孩儿知晓娘亲的苦心,又怎会怪娘亲。” 柳卿云有所触动,她眼眶微红的抬起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脑袋,而后颤声道:“你和墨竹都是好孩子,本来应当是让娘来保护你的,可娘不仅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还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这种话,柳卿云从来未曾和林思慎说过。如今她突然这般说,不禁让林思慎心中隐隐有些苦涩,她垂下眼眸,像只温顺小兽般,依偎进了柳卿云的怀里。 柳卿云红着眼轻轻抱住林思慎,轻抚着她的背,缓缓开口道:“慎儿,日后娘亲会好好补偿你。” 如今柳卿云对林思慎满心怜惜愧疚,虽然她口中说要补偿林思慎,可之前又说绝不会接受林思慎和沈顷绾,想来她完全想要避开沈顷绾不谈。 正当林思慎依偎在柳卿云怀中,两人母女情深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墨竹的声音随之传来:“夫人,您要的姜茶奴婢已经煮好了。” 柳卿云松开了林思慎,理了理仪容,而后开口唤墨竹进门。 待墨竹端着茶壶进门后,柳卿云招呼着她放下茶壶,亲力亲为的替林思慎斟了被热茶,递给她时,还忍不住埋怨道:“还装可怜说淋了雨,你这才淋了几滴雨水。” 林思慎接过茶,有些尴尬的讪笑道:“若不这么说,娘亲怎会让我进门。” 柳卿云白了她一眼,却又柔声问道:“你今日也是要出门?” 过了晌午她的确是要和郡主去参加诗会,只不过此事娘亲怎会知晓,该不会? 林思慎抬眸看了一旁的墨竹一眼,该不会墨竹连此事都告知了娘亲吧。 柳卿云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急忙拉过墨竹,护犊子般瞪着林思慎:“你盯着墨竹看做什么,又不是她告知我的,我是瞧你这穿着打扮,就知晓你今日要出门。” 刚刚还说要好好补偿她,话才说完,护墨竹就跟护着亲女儿一眼,生怕林思慎会责骂墨竹,也不知她是把谁当自己女儿了。 林思慎唇角一撇,笑着奉承道:“娘亲英明。” 柳卿云拽着墨竹坐下,而后对着林思慎吩咐道:“一会出府将墨竹也带上,从今日起除了上朝,墨竹都会跟在你身侧,你们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此话一出,不仅是林思慎,就连墨竹都有些懵了,她诧异的偏头看了柳卿云一眼,而后咬着唇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实在不解柳卿云为何要墨竹形影不离的跟着她,便也直接开口问了出来:“娘亲为何要让墨竹与我形影不离?” 柳卿云亲昵的抓着墨竹的手,没好气道:“自然是让墨竹看着你。” 说完,柳卿云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蹙眉看着林思慎正色道:“你也别想着甩开墨竹,从今日起墨竹也得住进琉光阁,我一会便派人把她的东西搬去琉光阁。” 林思慎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卿云,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墨竹轻叹了口气,垂眸低声解释道:“夫人,是奴婢自己想住在老院子,图个清净,不是公子要甩开奴婢。” 柳卿云抓着墨竹的手微微一用力,对她使了个眼色,又对一旁茫然不知所措的林思慎吩咐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就让墨竹住你隔壁。”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咕咕了,下午就坐在电脑前,脑袋空空的一直发呆。 我调整一下状态吧,感觉老年痴呆了一样。 晚安。 感谢在2020-03-21 00:14:08~2020-03-21 23: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天才小魔王 5个;41373216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37321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的中心有座岛。、41373216、dilili、萝莉与zac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罐子 20瓶;押一付三、树、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10瓶;子玙 5瓶;夜花凉 2瓶;陌上公子夜白、35784831、42121098、弃子、都好说给钱就行、422、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6、146 墨竹办事沉稳可靠, 林思慎带着她在身旁也能安心些,只是这次柳卿云刻意这般说,还特地吩咐让墨竹住进琉光阁。 不用想林思慎也知晓,她这是想让墨竹在琉光阁就近监视林思慎和沈顷绾。 墨竹一直对林思慎忠心耿耿,纵使是柳卿云的吩咐, 林思慎对她也格外放心。因此就算墨竹住进了琉光阁, 她也丝毫不担心。 一番谈论过后, 柳卿云又特意留下了墨竹,将林思慎赶出了房门, 两人在屋内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直快到晌午, 墨竹这才从屋内走了出来。 林思慎赶着去忆仙楼, 墨竹替她撑了一把纸扇,两人并肩往府门走去。 一路上, 林思慎神态平静, 负手悠悠踱步。反倒是墨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眼角余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在林思慎面上扫过。 林思慎早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可又等不到她主动开口。待走到四下无人处, 她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顿下步子偏头看向墨竹,轻声问道:“怎么, 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与我说?” 墨竹垂眸,看向脚下湿漉漉的青石板, 葱白素净的五指缓缓握紧伞柄:“夫人她...始终放心不下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又问道:“墨竹,你昨夜究竟同娘亲说了些什么为何她今日...” 墨竹头也不抬,只是怔怔的看着脚下的青石板,那沿着缝隙渗出的点点水珠,口中低声道:“奴婢只是旁敲侧击的提点了几句,夫人心中一直对公子有愧,待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定会心疼公子多年来为将军府的隐忍。” 林思慎停下脚步,蹙眉认真的看着墨竹:“我知晓你有分寸,不过,你是不是同娘一样,对绾...对郡主仍有疑心?” 阴沉的天空之上,豆大的雨滴砸落在油纸伞上,震散一簇细碎的水珠。 墨竹垂下头,雪白的裙摆之上,被水珠溅湿了些许,她眼神闪烁的抿了抿唇低声问道:“那公子呢?公子对郡主,是否已全然信任?” 林思慎眉眼间有些许犹豫,沉默了半晌后,她这才轻叹了口气:“我信她不会对我,亦不会对将军府不利。” 墨竹是何等聪慧的人,她一针见血的戳穿了林思慎,深邃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她:“那公子为何犹豫?”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林思慎心中。她为何会犹豫,可是因她心中始终对沈顷绾有所防备?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林思慎怔了怔,她蹙眉看着墨竹,良久也未曾开口。只是末了,她避开墨竹的目光,抬步往前走去,口中沉声道:“时辰快到了,该赶路了。” 天空之上飘飘洒洒的雨点砸落在林思慎肩头,顺着银丝绣出的精美古纹滑落,染湿了洁白的绒线。 墨竹抬眸看着林思慎修长清瘦的背影,幽幽暗叹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思慎身侧,尽力将油纸伞撑在林思慎头顶:“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忆仙楼坐落城外,乃是前朝一位太傅督建,此人在文坛地位举足轻重。他仙逝后,后人逐渐凋零,本朝一位喜好文墨的富商出重金将忆仙阁买下,圈为私府。 此人平日也会邀些文人墨客到忆仙楼饮酒作诗,这次由白亭山出头牵线,将晋国稍有名气的文人邀来忆仙阁举办诗会,他毫不吝啬的将忆仙楼让出,喜邀众人在忆仙楼齐聚,举办这场文坛盛会。 马车缓缓从城门驶出,林思慎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今日诗会,各路心怀叵测的牛鬼蛇神齐聚一堂,郡主和白亭山要想给四皇子正名杨威,那四皇子就一定会莅临忆仙楼。 而二皇子今日被陛下派遣去了廊州督查,虽不知陛下是否有意将他调离京城,但二皇子一定不会在诗会现身。 不过就算他不现身,他也一定会暗中派人去诗会。而林思慎的一举一动,也会落在那些人眼中。 林思慎靠在车帘旁,双眸紧闭面色平静,她曲指在木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好似在思忖着什么。 墨竹侧目看了眼林思慎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将火炉上的铜壶取下,往木案上的茶盏里,斟了一杯热姜茶,而后缓缓推到了林思慎手边。 马车在官道上驶的很稳,茶盏中半满的热茶微微荡着波澜,一如林思慎此时心境。 见林思慎久久未动,墨竹忍不住出声提醒:“到忆仙楼还有一柱香的时辰,公子刚刚淋了雨,还是先饮一杯姜茶吧。”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她失神的看着木案上的茶盏,漆黑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微光。 一旁的墨竹见状,轻声叹了口气:“那些文人墨客,向来讨厌像公子这样上过战场的武将,公子今日去,恐怕要遭不少冷眼。” 林思慎端起茶盏递到唇边,小酌了一口,而后勾唇笑道:“倒也无妨,我知晓在这些清高孤傲的文人眼中,我只是一届莽夫。” 安庆一战,边疆两年,林思慎虽成了晋国家喻户晓的勇将,可她坑杀二十万寮人的行径,还是被不少人诟病。 而那些何不食肉糜的文人墨客,躲在安稳平静的城池之中,却对林思慎嗤之以鼻,只道她暴虐无道杀戮成性,提起笔洋洋洒洒,满篇都是明嘲暗讽。 林思慎也曾读过几篇新作的诗词,话里话外皆是讽刺,就差指名道姓。 所以今日去忆仙楼,并不是赴一场宴席那般简单,她这般不请自来,恐怕真如墨竹所说,要受不少冷眼暗讽。 墨竹定定的看着她,突然抿唇垂下眉眼,抬手摆弄着桌上的铜壶,口中低声道:“有郡主在,想来郡主应当不会任公子被人欺辱。” 林思慎只觉她此话听在耳中,隐隐有些怪异,只是她并未多想,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而后放下茶盏,抬手挑起车帘看向了车外,口中幽幽道:“快到了。” 驶过两旁满是竹林的幽静小路,很快就到了忆仙楼门前。 车夫停稳了马车,恭恭敬敬的请林思慎下车。 林思慎才跳下马车,就见两旁几位穿着长袍,做书生打扮的人自马车两旁走过,他们打量了林思慎两眼,见她气度不凡模样儒雅俊秀,又是乘马车前来,猜测她是哪位太傅国公家的公子。 便接连殷切的迎了上来,走到林思慎跟前,笑着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林思慎饶有兴趣的转身看着他们,淡淡一笑道:“林思慎。” 那几人本面上噙着笑意,可听她道出名号,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虽说也算不得不敬,可那神色分明满是不屑。 几人自恃清高,不愿与林思慎这样嗜血的武夫为伍,可又怕得罪了林思慎,开口的语气也阴阳怪气:“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兵部侍郎林大人,失敬失敬。” 林思慎垂眸淡淡一笑,目光自身前的几人身上扫过,却并未言语。 墨竹取了一件披风自马车上走下,走到林思慎身后,抬手替她披上:“公子,今日风雨大,小心着凉。” 那几人见状,对视两眼后,又颇有深意的不屑一笑。想来是笑林思慎来诗会,来得带着一位貌美如花的侍女,果然是大人物的做派。 林思慎负手而立,她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几人,望向了不远处的忆仙楼,而后笑道:“几位先生,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十点更新。 晚安。感谢在2020-03-21 23:09:20~2020-03-24 22: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2189358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2088487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林林林、紫韵清悠、time after time °、拒笑人生、422、4208848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088487 130瓶;42253318 50瓶;山海姬 20瓶;34031636 15瓶;林林林、肆眚、42189358、和一勺糖 10瓶;charon、小二郎 5瓶;非要设个昵称、倪好、绾绾是人间理想、星野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7、147 忆仙楼门前, 有几位侍从正在接待来此参加诗会的贵客,从他们手中取了请柬,确认受邀者的身份后,接着便由人接引入楼安顿。 林思慎此行忘了问郡主要入府的请柬,如今只能尴尬的被拦在了门前。 侍从就算知晓她是兵部侍郎, 是青阳郡主的夫君, 可没有请柬, 他们也不敢贸然让林思慎入府,只能推脱先派人去请示主人家。 从他们口中, 林思慎又得知郡主此时并未在忆仙楼中, 不得已, 她只能站在门前等着。 那几位与她同行的公子见状,忍不住嗤笑出声。 为首的那位俊秀公子着一身青袍, 是从鄞州赶来京城的才子, 与林思慎年纪相差不多,此人年纪轻轻就在瀛洲颇有几分名气,难免有些自恃才高。 见林思慎被拦在门外, 他施施然的翻着手中请柬, 头也不抬的讽刺道:“我说今日诗会, 林大人怎会受邀,原来是不请自来。” 林思慎好似并未听出此人言语之间的讽刺一般, 淡淡一笑启唇道:“今日诗会乃是京城难得的文坛盛事,在下是慕名前来。” 青袍公子闻言合上请柬,趾高气昂的在林思慎跟前踏过门槛, 又转身戏谑道:“好一个慕名前来,不过我可未曾听说过林大人也喜好文墨,难不成林大人是听说了,今日诗会上有美酒佳人助兴?” 林思慎的身份与这些人相比,乃是天差地别。青阳郡主又是今日诗会的贵客,林思慎好歹也是青阳郡主的夫婿,此人却频频出言讥讽,倒像是丝毫不怕得罪林思慎。 莫说林思慎,就连跟在他身侧的几人,都忍不住目露讶异慌乱。更有甚者,上前拽了拽他的衣摆,示意他莫要咄咄逼人,免得得罪了林思慎没好果子吃。 可此人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挑衅的盯着林思慎,就等着她恼羞成怒。 垂手站在林思慎身后的墨竹,见此人出言百般讽刺,态度还如此嚣张跋扈,不动声色的紧蹙眉头。她抬眸淡淡的瞥了此人一眼,漆黑的双眸间掠过一道冷光。 她正待上前出言斥责此人,可林思慎不看一眼,就好似看透了她的心,负在身后的手,对着她轻轻晃了晃,示意她莫要在忆仙楼门前与此人一般见识。 墨竹只得作罢,悄然深吸了一口气,垂头恭敬的站在林思慎身后一动不动。 不远处又一架马车驶来,缓缓停在忆仙楼跟前,马车之上不知是何人,不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车内公子缓声开口,声线晴朗温润,缓缓飘入众人耳中:“刘公子这就孤陋寡闻了,林大人她可不止会舞刀弄剑。” 这话听着像是替林思慎说话,语气也听不出毛病,可林思慎偏偏听出了来人是谁,瞬间便知晓,这是又来了一个冷嘲热讽之人。 马车之上,一位锦衣玉冠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缓步走下马车,面上噙着一丝温和笑意,望向了府门前的林思慎。 旁人看不出有何异样,可林思慎却能从他眼中,察觉到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敌意和鄙夷。 来者正是文丞相府上的二公子文轩扬,在朝中任翰林院学士,乃是正五品的文官,在京城之中颇负盛名。 文轩扬与林思慎向来不对付,两人皆是出身贵门,又年纪相仿,在京城就少不了被人拿来比对。此前林思慎是声名狼藉纨绔子弟,文轩扬又一直自负清高,丝毫不将林思慎视为同路人,也不屑与她比对。 可后来林思慎不仅娶了他心中的洛水女神青阳郡主,还在安庆一战后,成了兵部侍郎,官位足足比他高了两阶。 文轩扬因此,一直对林思慎耿耿于怀,明里暗里与林思慎为难作对。 林思慎看着文轩扬那一副昂着下巴,清高孤傲的模样,就忍不住勾唇一笑。 而那位讥讽林思慎的刘公子,认出了文轩扬,当即变了一副脸色,恭敬的迎上前去:“原来是文学士,在下一直久仰文学士才名,今日得见文学士,实在是三生有幸。” 那几人殷切的围拢在文轩扬身侧,一边寒暄着一边互相吹捧。 林思慎见状只觉得好笑,都说这些文人才子颇有风骨,可瞧着模样,似乎也与那些攀权附贵的俗人没两样。 在几人的吹捧下,文轩扬似乎有些飘飘然了,他抬眸看向一旁正催促着侍从去通禀的林思慎,挑眉一笑走上前来:“林大人,别来无恙呐。” 林思慎敛眸,似笑非笑的轻声开口道:“别来无恙?前两日早朝时你我二人才见过,文大人莫不是忘了?” 文轩扬脸色微微一变,昂下下巴瞥着林思慎,又问道:“林公子今日哪来的兴致,不去凝香楼享乐,竟跑来忆仙楼凑热闹。” 林思慎闻言不见羞恼,反倒是轻笑出声,她悠悠负手道:“自然是想来试试,忆仙楼的酒菜和凝香楼相比,有何分别。” 文轩扬脸色一沉,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刘公子便抬手指着她,怒声道:“你...你竟拿忆仙楼和凝香楼那等烟花之地相比!” 林思慎瞥了他一眼,悠悠开口道:“我听说李颂李先生笔下闻名遐迩的春江夜,就是在凝香楼那等烟花之地所作。” 刘公子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有些语塞。 而一旁的文轩扬,则是沉着脸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冷声道:“林大人若只是来忆仙楼饮酒作乐,那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都还未入忆仙楼,文轩扬倒是将自己当做了主人家一般,话里话外想要将林思慎赶走。林思慎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戏谑问道:“怎么,难不成今日这忆仙楼之内,没有美酒没有佳人?” 文轩扬额头青筋一跳,沉声道:“今日忆仙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林大人可有请柬?” 刘公子闻言,急忙讽刺笑道:“林大人是不请自来,何来的请柬。” 林思慎眉尖一挑,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的竹林小径上,缓步走来了几道身影。林思慎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是沈顷绾,而沈顷绾身旁那位身形修长高大俊美的翩翩公子,想来应当就是白亭山。 两人皆是穿着白衣,犹如金童玉女一般,谈笑风生状似亲昵的行来。 白亭山手中撑着一把红纸伞,两旁的雨点砸落在伞面,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他侧目看着一旁的沈顷绾,眉眼间满是温柔宠溺。 他尽力的将手中纸伞往沈顷绾身旁移,不让一滴雨水溅湿沈顷绾肩头发间。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走来的那两人,面上慵懒笑意逐渐敛去。墨竹最先发现她的异样,她当即抬眸顺着林思慎的目光望去,而后眉头微蹙,很快便担忧的看向了林思慎。 文轩扬等人也很快发现了林思慎神色不对,他们纷纷回头,正巧也看到了走近的沈顷绾和白亭山。 文轩扬先是面色一喜,可很快看到沈顷绾身旁的白亭山,笑意便也敛去了。他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唇角不动声色的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意。 走到忆仙楼门前,沈顷绾缓缓抬眸,径直望向了林思慎,清冽的双眸瞬间便浸染了一丝暖意。可林思慎淡淡的瞥了白亭山一眼,默默的转头移开了目光。 沈顷绾唇角微勾,垂眸一言不发的踏上湿润的石阶。 白亭山的由始至终就没从沈顷绾身上移开,他抬起手虚扶在沈顷绾身后,露齿一笑柔声道:“郡主,小心路滑。” 沈顷绾颔首,一步一步走过石阶,走到了众人跟前。 除了文轩扬外,其余几位并未见过沈顷绾,他们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女子,仿佛见到一位仙女从竹林小径翩然走到眼前,久久回不过神。 文轩扬俯身恭敬行礼道:“文轩扬,见过郡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跪地行礼。 沈顷绾一拂袖略过跪地的众人,径直走到了林思慎跟前,唇角微微上扬:“你可是等了许久?” “未曾。”林思慎眉头微蹙的垂眸,看向了白亭山收拢的纸伞下,那沿着伞面滴落在干净石板上的雨滴。 说完后,她又轻声补充道:“才来不久,并未久等。” 一旁的白亭山默默的打量着林思慎,清亮的双眸亮如星辰,他似乎对林思慎并无敌意,反倒是在林思慎看向他时,颔首淡淡一笑。 他的发丝上沾染着湿润的雨水,肩头亦是浸湿了一片,就连脖颈之上也隐约滑落了几点雨珠。与之相比,沈顷绾一身白衣不染纤尘,身上并未沾染一点雨水。 白亭山五官如刀削般凌厉俊美,双眸漆黑深邃,举止不紧不慢优雅从容,犹如画卷中走出的翩翩公子,让人见之眼前顿时一亮。就连俊秀的文轩扬在他面前,也逊色小气了几分。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白亭山身上,许久之后才缓缓移开。 沈顷绾意识到了她的走神,唇角笑意很快趋于平静,她缓缓抬手,在众人面前毫不避嫌的抓住了林思慎的手腕,而后轻声道:“随我一同入府。” 林思慎点了点头,修长的五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回握住沈顷绾的手,可才抬起她又很快放下了。 身后白亭山的目光落在林思慎手臂之上,深邃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些许,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又扬起了笑意,抬步跟在了沈顷绾和林思慎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我存稿箱没定时间,一点开发现没发出来,我好蠢啊...... 晚安啦,明天多码一点。感谢在2020-03-24 22:14:08~2020-03-25 22:1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989075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司令和猫、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890750 20瓶;22985576 10瓶;沐倾宇 5瓶;與妳地獄承歡ヾ 4瓶;废柴狐阿桔、紫韵清悠 2瓶;弃子、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8、148 忆仙楼地处偏郊, 四周群山环绕流水潺潺,楼外前后皆是大片青绿的竹林。细雨过后,隐约能从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 楼内乃是江南庭院风格,四处可见林立的假山精美的楼阁,与曲折雅致的回廊。在朦胧的烟雨笼罩下, 犹如一片矗立在水上的洞天福地。 忆仙楼内最高最为壮观的, 乃是主楼望仙阁, 站立在楼阁之上能遥望整片星辰,若是俯身往京城方向望去, 就连大半个京城都能尽收眼底。 如此幽静的桃源之地, 也难怪当初就连皇帝都曾莅临与此幽居半月。 林思慎在沈顷绾的牵引之下, 亦步亦趋的往望仙阁走去,身后是缓步跟随的白亭山文轩扬众人。 众人四处观望着, 目露惊羡口中不停赞叹。 林思慎有些心不在焉,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在她和沈顷绾身上扫过。虽并无冒犯之意,可却仍使她心中一阵不悦。 待走到望仙阁前, 沈顷绾却并未拉着林思慎走入厅堂内, 反倒是扣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 将她拉向一旁的回廊。 白亭山站在门前顿下了步子,目光始终跟随着两人, 而他身后的文轩扬却后知后觉的抬步跟了上去。白亭山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抬手拦下了文轩扬。 眼看就要走过拐角,将众人撇下。林思慎不知沈顷绾要带她去何处, 有些诧异的抬眸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的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绾目视前方,缓缓松开手,五指扣住了林思慎的指尖,暧昧而亲昵的交缠。她轻启薄唇,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若心中不悦,何时愿开口告知于我?”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身后众人已不见踪影,四周亦是无人。她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今日郡主可是一直与白亭山在一起?” 一想起今日见到沈顷绾和白亭山并肩而行,犹如金童玉女般相称,林思慎便觉着心中隐隐刺痛,只是她并不想直言宣泄。 沈顷绾颔首,她温柔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面容,有些无奈放低身段,柔声解释道:“今日我与白公子相见,并未论及私事。” 就连白公子这三个字从沈顷绾口中念出,都能惹得林思慎心中不悦,她轻哼了一声,幽幽道:“白公子,郡主倒是叫的亲热。” 以前闻行任虽也能让林思慎有些醋意,可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恨不得满脸写上对白亭山的不喜和防备。 虽然林思慎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可沈顷绾却并未因此羞恼,她仍是好脾气的柔声安抚道:“白亭山与我的确相识多年,不过虽相识,我与他之间却并无太多交集。” 见沈顷绾对白亭山直呼其名,林思慎这才好受了一些。不过她很快又想起兰青与她说过,白亭山对沈顷绾痴心一片多年未改,心下顿时又有些酸涩。 可明明心里发酸,可她又偏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还挑衅般的扬眉道:“坊间传闻白亭山是个流连烟花地的浪子,今日一见,倒是与传闻不符。” 沈顷绾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上,唇角笑意逐渐敛去:“的确不符,白公子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 林思慎呼吸一窒,被沈顷绾松开的五指尤自缓缓收拢,最后紧紧攥着负在身后,闷声补充道:“且才华横溢相貌堂堂。” 沈顷绾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眼前碧波荡漾的镜湖,眸子微敛缓缓启唇道:“你若心中有所不悦,直说便是。”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又沉又闷,像是积了一大片阴云般,怎么也消散不去。她脖颈上的青筋一跳,扬起面容冷笑道:“既然白公子如此出众,想来郡主与他相处,应当有几分心动吧?” 沈顷绾闻言黛眉一蹙,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慎,声线也骤然冷清了下去,甚至于直呼其名,沉声呵斥道:“林思慎,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林思慎也不知今日怎么了,满腔的怨气无从发泄,她本来就心中委屈,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几句话后,她很快就后悔了。 可沈顷绾的一声斥责,又让她心下一凉。自相识起,沈顷绾又何曾用这般冷淡的语气,与她说话。 林思慎似乎被醋意冲昏了头脑,她咬紧了牙关,讽刺道:“既然郡主对白公子如此欣赏,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见林思慎那倔强略显冰冷的面容,沈顷绾有些疲倦的垂下眸子,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面对而立,中间隔开的距离,在朦胧的雾气中显得虚无而缥缈,仿佛无形间又拉远了一些。 短暂的失神过后,沈顷绾抬眸,清冽的双眸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果决,她抬步缓缓自林思慎身旁走过,一言不发的与她擦肩而过。 林思慎现在就像是一直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但凡有人靠近,就会被她毫不留情的刺伤,就连沈顷绾也不例外。 沈顷绾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似乎听到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断裂的声音,震得她整颗心都在发颤发疼。 林思慎清亮的眼眸肉眼可见的黯淡了许多,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感受着沈顷绾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远。 天空之上,又开始飘起朦胧的细雨。 沈顷绾停在了廊下,她头也不回的轻声开口,那如叹息般的低吟,缓缓飘入了林思慎耳畔:“你可知今日离府之前,我只等你一句不愿,你却始终未曾开口。” 林思慎愣住了,脑中突然想起今早沈顷绾离开时,曾问过她的那句话。 “你可不愿我去见他?” 原来,沈顷绾那句话并不是戏谑,她是在等林思慎说不愿,只要林思慎开了口,她今日便不会单独去见白亭山,而是会留下。 可林思慎当时心有芥蒂,又怕自己那般说了,会耽搁沈顷绾的正事,会让沈顷绾觉着她不识大体,心中只有小情小爱。 林思慎怔怔的站在飘摇的烟雨中,她猛然察觉自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对沈顷绾来说,是莫大的侮辱。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在怀疑沈顷绾对她的感情。 她急忙回过身望向沈顷绾离去的方向,可回廊之下哪还有沈顷绾的身影,只有撑着纸伞匆匆向她走来的墨竹。 不等墨竹走近,林思慎便匆匆问道:“郡主呢?” “郡主进了望月阁。” 看着林思慎微红的眼眶和慌乱的神色,再想起刚刚沈顷绾自她身旁走过,语气冷淡的开口让她来给公子送伞,而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望月阁,墨竹心下顿时了然。 墨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公子可要进内阁?” 林思慎缓缓抬眸,面上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走吧,今日还要正事要办。”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25 22:14:39~2020-03-26 23: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傻傻地很可爱、卷卷、司令和猫、萝莉与zac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dgement 20瓶;押一付三、随易 10瓶;洛阳 6瓶;叶子 5瓶;?ruby?、晨钟暮鼓、弃子、42121098、菲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9、149 望仙阁内。 林思慎落座没多久后, 白亭山和沈顷绾突然离席至今未归,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隐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厅堂内外,突然多了许多侍女侍从,林思慎也不好在他们眼下离席。 她只能坐在角落里, 撑着额角把玩着酒盏, 心不在焉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些高谈论阔的才子, 甚至于有些昏昏欲睡。 今日诗会所来之人众多,除了白亭山亲笔写下请柬邀来的文坛泰斗, 以及各地名声鹊起的才子外, 还有不少怀才不遇自持才高的书生, 想要混入忆仙楼。 比如那位一直对林思慎针锋相对的刘公子。 从进入望仙阁开始,林思慎便只见他围绕在文轩扬身侧, 不停的阿谀奉承吹嘘拍马, 那般势利的模样,让人瞧了心中作呕。 林思慎出身威远将军府,又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武将, 再加之她以前在京城, 纨绔公子的名头声名远播, 因此她在这些文人墨客中极不受待见。 从她落座起,便无人上前搭话, 连带着她身侧都空了一席,没人愿在她身旁落座,避她如瘟神一般。 不过林思慎也乐的自在, 她才懒得与这些才子们文绉绉的寒暄吹捧。 林思慎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着时,目光又落在了那位刘公子身上,此人倒算是个投机取巧的聪明人,跟在文轩扬身旁,很快就与太傅府下的两位门客相谈甚欢。 正当林思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文轩扬和刘公子之际,身旁那空着的木案突然有一个人盘腿落座,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酒臭味扑鼻而来。 就像是有人宿醉一夜醒来,并未沐浴一般,那气味浓烈的有些刺鼻。 林思慎眉尖一挑,侧目望向了身旁,却见一个一个衣衫不整醉气熏熏的老头,正摇摇晃晃的提着酒壶,将里头的酒偷偷往自己腰间酒葫芦里灌。 此人须发皆白,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袍,身上还沾着泥水,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爬起来似的。 林思慎薄唇微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一边嘟囔着酒香,一边偷偷灌酒。这还是她今日见到的头一个,举止如此不羁随意的才子。 老头将酒壶里的酒全部灌入了自己的酒葫芦中,而后又提壶仰头,将余下的几滴酒倒入了自己口中,末了砸吧着嘴晃了晃酒壶,埋怨道:“这破酒壶瞧着好看,酒却没装几口,华而不实徒有其表。” 埋怨完,他摇头晃脑的左右张望了几眼,而后目光落在了林思慎身旁的酒壶上,眼睛一亮。 此人发髻凌乱,胡须蓬散,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瞧不清模样。面上唯露出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正盯着林思慎的酒壶闪闪发光。 林思慎瞧着实在有趣,便歪了歪头,施施然的拂袖示意道:“先生随意。” 老头听他这般说,歪身将林思慎木案上的酒壶握在手中,继续往自己的酒葫芦里灌酒,一边灌一边笑着道:“既然小友如此热情,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林思慎眼看着他将酒壶又给倒空了,笑着问道:“老先生是从何处来?” 老头又将酒壶倒空了,可他的酒壶似乎还未倒满,他有些失望的将酒壶还给了林思慎,而后目光又往林思慎身旁瞥去,口中念念有词道:“雍州来的,老朽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险些把老骨头给摔散架了。” “逃?” 林思慎疑惑的挑了挑眉,而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一旁,却见身旁挨着大门空着的木案上,正摆着一个装满了美酒的酒壶。 林思慎瞬间便明白这老头的意思,只不过她并未动手,只是饶有兴趣的笑望向他。 老头对着她嘿嘿一笑,指着酒壶对她眨了眨眼道:“小友,可否搭把手。” “乐意之至。” 林思慎堂而皇之的用空了的酒壶,换了那满壶美酒。酒壶才到手,老头迫不及待的将酒壶从她手中抢了过去,又偷偷摸摸的开始灌酒。 眼前这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受邀前来诗会的人,反倒是像个偷摸混进来偷酒喝的老醉鬼。 林思慎打量了几眼后,拱手笑问道:“老先生既然也是受邀前来参加诗会,那想来定不会是无名之辈,晚辈斗胆请教先生名号。” 老头终于将葫芦灌满了酒,一听林思慎请教名号,他急忙摆了摆手悄声道:“老朽是听说这望仙阁有美酒佳肴,这才偷偷进来的混吃混喝的,名号不足挂齿。” 说完,他还不忘叮嘱林思慎:“小友可莫要声张。” 林思慎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目光快速的自老头袖口墨渍上划过,而后眼角余光瞥向了门外,远处几个匆匆忙忙来回跑动的侍从。 原来如此。 林思慎暗暗笑了笑,而后起身与那老头谎称方便,从望仙阁缓步走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走到忆仙楼大门前时,她果然看到沈顷绾正和白亭山站在门前。两人不知正说些什么,不过隐约可见沈顷绾眉头微蹙。 瞧见两人形影不离的并肩而立,林思慎神色当即黯淡了不少,她垂头轻轻叹了口气。待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是挂着一丝慵懒笑意,她负手悠悠走到两人身旁,若无其事的轻咳了一声。 白亭山率先偏头看向林思慎,不过他似乎有些讶异于林思慎的出现,在快速的观察了沈顷绾一眼后。 他对着林思慎淡淡一笑,先是拱手不卑不亢的唤了声林大人,而后开门见山的朗声问道:“林大人不在内阁,怎的出来了?” 林思慎没回话,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沈顷绾身上,却只见沈顷绾不喜不怒的看着她,清冽的双眸犹如不起丝毫波澜的湖面,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看来沈顷绾还在因她之前的失言而气恼。 林思慎正待开口,门外突然刮过一阵微风,一片翠绿的竹叶随风轻舞,眼看着就要落在沈顷绾肩头。 白亭山也眼尖的看到了,不等竹叶落下,他便潇洒抬手,双指准确的夹住了那片竹叶,而后目光落在指尖的竹叶上淡淡一笑。 沈顷绾偏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并未开口,不过却微微颔首算是聊表谢意。 白亭山轻笑回应,唇角扬起的将竹叶握在掌心,而后定定的看着林思慎,认真的等着她开口。 这一幕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可却仿佛,这样的事曾发生过无数次一般。自然而理所应当。 林思慎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酸涩,不过好在她隐忍住了,面上神色却并未露出半分异样,她敛眸悠悠笑问道:“郡主和白公子可是在找李老先生?” 白亭山闻言又看了沈顷绾一眼,剑眉一挑,轻声笑问道:“林大人怎知晓?莫不是林大人见到了恩师?” 恩师?白亭山乃是李源的门生? 这事林思慎却并未收到风,念头一转,林思慎点了点头如实道:“李老先生此时正在望仙阁内。” “恩师他...” 白亭山似乎松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略显疑惑的蹙眉看着林思慎:“林大人似乎并未见过恩师,能认出恩师,可是恩师自报名号?” 虽然白亭山对林思慎并无敌意,至少从明面上看,他对林思慎没有一丝不敬。相反还比那些望仙阁的才子们,对林思慎要显得友善有礼些。 可林思慎对他仍是极为不喜,并无其他缘由,只因他言行举止间,似乎很自然的对沈顷绾有一种亲密感。 这种亲密并不是表面上的亲昵,而是能从他的言行眼神中,隐约可窥见到的。 他不像闻行任那般昭然若揭,他的亲昵和体贴就像是抽丝剥茧,看上去并无害,可暗流涌动下的情愫,让林思慎下意识的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尖刺防备。 林思慎面上笑意敛去,冷淡的回了声:“猜测。” 白亭山闻言似乎还想开口问些什么,沈顷绾却率先开口,语气冷淡的吩咐他:“让他们回来,不必再找了。” 白亭山见状便也没再说什么了,他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便对着林思慎点了点头,示意他暂且离去。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着,待白亭山走出府门后,她这才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缓缓开口道:“郡主,我先回望仙阁。” 也不等沈顷绾开口,林思慎丢下这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往望仙阁方向走去。 沈顷绾静静的站在府门前,神色复杂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黛眉一蹙,淡如秋水般潋滟的双眸间荡漾着微微波澜。 待离开沈顷绾的视线范围后,林思慎这才停下了步子,她怔怔的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胸口是说不上来的沉闷,像是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一般。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这些日子来,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了。明明以前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和非议,她都能冷静自持。 可现在怎么只要撞上与沈顷绾有关的事,她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林思慎自嘲的笑了笑,恐怕在沈顷绾心中,她应当不是那个处事泰然自若的林公子了吧,倒像是个吃飞醋的怨妇。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26 23:49:04~2020-03-27 23: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373216 2个;司令和猫、timox、小葱、?ruby?、煮名焖里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咔咔 24瓶;芒果会咬龙 20瓶;晚辞、方知有 10瓶;天音雨轩 5瓶;路边一棵草 3瓶;42132995 2瓶;晨钟暮鼓、小葱、倪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0、150 林思慎果然没猜错, 那位醉醺醺偷酒喝的老头,就是今日诗会的重头戏。白亭山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从雍州请来的文坛泰斗李源老先生。 李源占据着文坛的半壁江山,在晋国无数文人才子眼中,他是一位传奇人物, 他有着崇高到让人不可企及的地位。 他留下的诗词著作, 让无数人如痴如醉的拜读, 奉为当世神作。 如今朝中不少文臣,都曾是李源的门生弟子, 甚至就连当今皇帝, 都能奉他为圣贤尊师。只要能得他一句称赞提点, 那人便能在文坛之中脱颖而出,甚至还能登科入仕。 因此无数人削尖了脑袋, 想要成为李源的门生。 或许正是如此, 李源不堪其扰,多年前便封笔隐居雍州,专心研读古文篆字, 从此未曾露面。 而这次诗会之所以让天下文人趋之若鹜, 除了青阳郡主沈顷绾和白衣居士白亭山的极力促成之外, 更重要的,便是李源会在忆仙楼现身的消息。 蜂拥而至忆仙楼的人, 大多是想来朝圣。而这位圣人,便是李源李老先生。 林思慎年少时,也曾拜读过李老先生的著作, 对此人她也极为尊崇。只不过她心目中的李源,本是个白衣白须翩然若仙气度非凡的老者,可今日一见,倒是颠覆了她李源在她心中那位白衣老者的形象。 入望仙阁落座后,林思慎偏头漫不经心的扫了那老头一眼,却见那老头跪坐在木案前酒气熏天昏昏欲睡,哪还有半点先贤圣人的模样。 若不是林思慎猜出了他的身份,恐怕还真险些将他当做了一个混酒喝的老乞丐。 原本望仙阁内就无人愿意接近林思慎,如今她身旁又坐了个酒气熏天的糟老头子,就更无人愿意在林思慎身旁落座了。 就是有人走近,都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李源,而后匆匆避开。 可林思慎就好似没有嗅到李源身上的酒臭味似的,施施然的坐在一旁把玩着酒盏,并未搭话,也并未多看一眼。 李源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又醉醺醺的盯着林思慎,拍了拍腰间的葫芦,含糊不清的问道:“小友,你可还有酒?” 林思慎垂眸看着手中斟满的酒盏,淡淡一笑后,随手放在了木案边沿:“老先生请。” 李源也不做他想,径直取了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可才咽下喉咙,他便觉得味道不对,砸吧砸吧了几下嘴,顿时皱起了一张脸:“小友你莫不是诓老朽?这那里是酒,这分明是一杯苦茶。” 林思慎笑着摇了摇头,悠悠道:“晚辈何时与老先生说过,这乃是一盏美酒?” 李源愣了愣,明白自己是被林思慎诓了,可他却并未生气,反倒是凑到酒杯前嗅了嗅,而后若有所思的望着林思慎,叹了一声笑道:“闻着像杯美酒,喝下肚却是一杯苦茶,有趣有趣。” 话音才落,门外突然匆匆走来两位侍从,他们走到老头身前低语了几声,而后毕恭毕敬的将他搀扶了出了望仙阁。 离开之前,李源拍了拍侍从的肩膀示意他暂且停步,而后看向了林思慎,醉醺醺的嘟囔道:“小友的这杯酒,甚合老朽心意。” 林思慎眸光一闪,笑而不语的垂眸,待她再抬眸时,老头已经被侍从扶走。 没多久后,沈顷绾和白亭山终于回到了望仙阁,而与他们同时出现的,还有已经更衣沐浴后的李源,以及李源身侧姗姗来迟的四皇子。 可他们几人一露面后,独自坐在门边的林思慎,却悄然起身缓步从望仙阁内走了出去,径直叫走了守在门外的墨竹,笑着拂袖道:“回府吧?” 墨竹一脸莫名的看着她,匆匆跟上她的脚步后,疑惑的指了指身后热闹非凡的望仙阁:“公子,诗会这才开始,您这就要走?” 林思慎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道:“想来我应当不必再留下了。” 一路通行无阻的离开了忆仙楼,一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墨竹仍是一脸的疑惑,她看着闭目养神的林思慎,踌躇了好一阵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不是说有正事要办么?” 林思慎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低声笑道:“这不是办完了嘛。” 墨竹还是不明白,为了今日的诗会,公子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可诗会才开始,李老先生郡主四皇子才露面,公子却先行一步离开了,这事未免办的太快了吧。 她想了好一会,还是觉着奇怪,便又问道:“可公子似乎什么都没做。” 其实林思慎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松顺利,她原本以为李源既然能被请来,那就一定知晓沈顷绾和白亭山的用意,也默许了这般。 直到李源喝下了那杯茶,她这才明白,其实李源心中仍有所犹豫。他知晓,只要他今日替四皇子扬名,那就必定被卷入了庙堂之争。 他本就不愿被世界俗事所束缚,若不是被沈顷绾和白亭山说动,恐怕今日根本就不会来。 而林思慎今日会出现,只是想要暂且安抚住二皇子,让他知晓自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也的确照着他的吩咐行事,至于最后的结果嘛,林思慎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今日诗会结束,恐怕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墨竹看着若有所思的林思慎,却并未等到林思慎的回答,不过她也不纠结于此,而是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公子今日贸然离席,似乎未曾通禀郡主?” 林思慎愣了愣,面上的笑意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垂下眸淡淡道:“她知晓便好,无需通禀。” 墨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眼中神色复杂:“公子,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思慎敛眸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既然都这般说了,那便是想讲。” 虽然的确如此,可墨竹还是犹豫了许久,林思慎并未催促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直到片刻之后,她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奴婢觉着郡主对公子似乎有所隐瞒。” 林思慎闻言自嘲的笑了笑:“她...的确对我有所隐瞒。” 何止是有所隐瞒,对林思慎来说,她所做之事皆是隐秘。明明是她一直引导着林思慎逐渐对她倾心交付,明明林思慎所有的事她都知晓,可她却总是对林思慎隐瞒自己所做的一切。 就连她到底想做什么,林思慎都一无所知,有时林思慎甚至会怀疑沈顷绾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仅仅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不会对将军府不利,这样就够了吗? 墨竹看着林思慎阴晴不定的神色,缓缓开口问道:“公子可记得老夫人身旁服侍的珍珠?” 珍珠此人,林思慎怎么可能忘了,且不论她在祖母身旁服侍了多年,就说前段日子她莫名其妙的跑到沈顷绾跟前,诬陷自己与她通奸以至让她怀有身孕。 这样的荒唐而又诡异的事,林思慎可一直都没忘记,她一直让派人在暗中监视珍珠的一举一动。 珍珠无端端栽赃她的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可这些日子来,珍珠似乎并未所异常之举,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将军府内,不仅没有出门,甚至就连府内的人都甚少接触。 不过既然墨竹都这么问了,想来她终于有所行动了,林思慎神色一凛,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墨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几经犹豫后,到底还是如实相告:“前几日珍珠染了风寒,让奴婢替她抓了些药。那天她看上去心事重重,她离去后,奴婢悄悄跟了上去,却见她和郡主迎面撞上了。珍珠见到郡主时,似乎急切的想要与郡主说些什么,可郡主只看了她一眼,她却立即噤声了。” 林思慎听完后,一言不发的紧紧蹙眉,眸中光芒晦暗不明。 墨竹见状,又急忙道:“许是奴婢看错了,又或者,珍珠还是想在郡主面前构陷公子,奴婢并不是想让公子怀疑郡...”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对着墨竹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那么简单,墨竹,我知晓你的用意,不过你大可不必因我与郡主的关系,而对我有所隐瞒。” 虽然林思慎看上去一如往常的镇定平静,可墨竹却能从她的笑意中,看到一丝勉强和压抑极深的愤怒。 墨竹担忧的看着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林思慎放在身侧的手,那白皙修长的五指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握拳,因太过用力以至在轻轻颤抖。 她知晓,只要碰到和沈顷绾有关的事,公子就不会像以前那般运筹帷幄游刃有余了。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林思慎缓缓松开了紧攥的双手,垂眸喃喃的重复了一声:“不会那么简单。” 之前林思慎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珍珠的事与沈顷绾有关,只是后来并未查到端倪,再加之她总是相信沈顷绾不会对她下手,所以她并未过多怀疑沈顷绾。 可如今墨竹的话,让她不得不加深对沈顷绾的怀疑。 正当林思慎失神之际,缓缓行驶的马车外,一旁的丛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就像是一只可怜的雀鸟,被狠狠捏碎了脖子,临死前拼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哀嚎一般。 林思慎脸色骤然一变,她急忙掀开车帘,对着车夫沉声吩咐道:“陈叔掉头回去,马上回忆仙楼。” 貌不惊人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车夫陈叔,此时却是神色凝重双眸瞪大,他浑身肌肉绷紧,像是一张快要崩断的弓弦一般,死死的望着传出声响的那片深林。 就在林思慎露头的一瞬,丛林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只见一道残影掠过,那寒芒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林思慎的破空袭来,不过一眨眼,那寒芒便在林思慎脖颈边骤现。 陈叔大喝一声,手中的马鞭迅速挥出,只闻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只离林思慎脖颈一寸的车厢外,猛然钉入了一柄锋利的利箭,只露出了一小截羽尾,其余皆是没入了足有半掌厚的车厢木板之中,足可见速度之快,力道之大。 逃过一劫的林思慎并未露出半分惊恐的神色,她缓缓偏头,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之上,略显苍白的红唇微微一抿,一双黢黑深邃的眸子,闪着幽冷的锐光,看向了山林一处。 陈叔握紧马鞭,头也不回的沉声道:“公子快回车厢,此时再回忆仙楼恐怕已经晚了,老奴今日一定会拼死护公子回府。” 就在林思慎视线望来的方向,山林之内一簇茂密的荆棘野草后,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缓缓的收回了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遮住了手腕间的袖弩。 而他的脚边,正躺着一个蒙面人,此人双眸死死瞪大,嘴亦是张开的,脸上还能看出生前惊恐不甘的神色。他的脖颈之上被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他脖颈上涌出,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水之中。 一旁茂密的参天大树上,突然跃下一人,他恭敬的跪伏在那黑袍人身后:“大人,姓林的留下的暗哨全都被拔掉了。” 黑袍人头也不回,他盯着远处官道上疾驰的马车,压低声音冷冷吐出两个字:“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3-27 23:57:12~2020-03-29 00: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373216 3个;卷卷、煮名焖里騒、风卷云舒戒执念、紫韵清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珺玺、36292423、32214151 20瓶;西风、汐汐 10瓶;一直 5瓶;20376671 3瓶;你最好快点更文 2瓶;菲菲、凯蕾儿、倪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1 自从黎洛探过烟汀底细之后, 烟汀便带着黑袍人离开了归云阁,并未再京城之内露面。据手下人禀告,一路尾随他们到城郊后,就失了此两人的踪迹。 林思慎知晓他们一定会对自己不利, 因此这次出城之前, 她在忆仙楼必进的要道两侧安插了不少暗桩。 可离开忆仙楼没多久后, 她却收到了一名暗桩临死发出的预警, 而其他的暗桩通通毫无音讯,不用想, 也知他们定也惨遭不测了。 能同时悄无声息的除掉所有的暗桩, 看来这次幕后黑手人数应当不在少数。 雨后的青山缭绕着一层薄雾,被雨水刷洗过的枝叶翠绿发亮,空气间弥漫着泥土混合着野草的清香,景色美妙的就如同铺陈在眼前的的画卷。 很快一声尖锐的马啸声打破了平静的景色, 一架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山路之上疾驰而来。驾车之人面色紧凝,不停的挥动着手上的马鞭,毫不留情的鞭打在身前的两匹骏马身上, 催促着它们拼命往前疾驰。 此人便是将军府的马夫, 而车厢之内安坐着的正是林思慎和墨竹。 陈叔一边驾车,眼角余光不停的瞥向山路两旁。 两侧刷刷而过的茂林间,隐约可见几个纵跃跟随的蒙面人, 他们行动敏捷迅速,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杀手。 车厢之内, 木案之上的茶壶杯盏已经被掀翻, 茶水将绣工精致的地毯泼湿, 杯盏不停的车厢之内来回的滚动。 墨竹手脚麻利的自车厢底部的暗格之中, 取出了两把佩剑,伸手将其中一把剑递给了林思慎后,她蹙眉沉声道:“公子,不如你跳车先走吧,奴婢和陈叔拖住他们。” “没用。”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抿唇掀开车帘往外头瞥了一眼,而后握紧手中剑鞘,低声道:“他们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前后左右都有人。” 话声才落,车厢外陈叔突然惊呼了一声:“糟了,公子墨竹姑娘快跳车。” 不等陈叔将话说完,林思慎便一把揽住了墨竹的腰肢,掀开车帘毫不犹豫的从疾驰的马车之上,一跃而下。 自马车上跳下之后,林思慎背部砸在柔软的草地之上,倒也不是很疼。她护着怀中的墨竹,两人在草地斜坡之上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住。 而就在他们落地之后的一瞬间,山道上那辆疾驰的马车突然轰然倒塌。 林思慎迅速爬起身定睛看去,只见拉车的两匹马的前腿被双双割断,扑倒在地上不停的哀鸣,在它们身下,压着一根崩断的铁丝,上头还隐约可见几滴坠着的血水。 “好狠的手段。” 一旁的陈叔爬起身来,他脸色青白满头大汗,右臂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手肘之处半截沾着皮肉的白骨破开了衣裳露了出来,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墨竹见状脸色一变,急忙撕下半截衣袖,上前替他止血疗伤。 陈叔捡起地上掉落的马鞭,看着四周现出身形缓缓逼近的黑衣人,他退后几步挡在了林思慎跟前,扭声对着墨竹厉声道:“墨竹姑娘你别管我了,你先带公子离开。” 四周现身的黑衣人粗略一看也有十几人,而且看上去个个身手不凡来者不善,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林思慎的一身白袍,在跳车之时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头上发髻松散凌乱,看上去狼狈不堪,丝毫没了那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模样。 可她的神色却是一派平静淡定,就算身处重围,也不现半分慌乱惊恐。 她不慌不乱的抬眸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一群黑衣人中,一个身形娇小毫不起眼的黑衣人身上,而后清亮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她薄唇微微上挑,朗声悠悠开口道:“烟汀姑娘若想请我喝茶,派人递张请柬就是,我一定登门拜访,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烟汀闻言冷笑一声,既然被林思慎看穿了,她也懒得隐藏身份,她取下了蒙面黑布露出了面容,走到众人跟前,娇笑一声道:“林公子出身尊贵位高权重,可是京城之内响当当的人物,哪是小女子一张请柬能请来的。” 林思慎笑着自墨竹和陈叔身旁走过,在黑衣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她将手中长剑插入草地之上,空手缓步靠近烟汀。她面容阴柔俊美,薄唇微微上挑,双眸仿佛点缀着星光般闪耀明媚,声线低沉魅惑:“此言差矣,只要是佳人相邀,思慎自当赴约。” 在场众人似乎都对林思慎的这番举动万分诧异,不明白她为何不出手抵抗,反倒像是不分场合的想要撩拨烟汀姑娘。 烟汀看着缓步走来的林思慎,警惕的退后两步:“林思慎,你今日插翅也难飞,别想玩什么花样。” 林思慎自嘲一笑,将空着的双手举起,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能玩什么花样,我自知寡不敌众,想束手就擒少遭些罪罢了。还望烟汀姑娘看在你我二人的情分上,叫手下人下手轻些。” 烟汀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而后淡淡一笑:“既然林公子如此识大体,那我们就不必短兵相接。” 说完她吩咐一旁的人:“搜身,将他们捆起来。” 身旁的黑衣人领了命,走上前来取出绳索示意林思慎将手放下来,林思慎耸了耸肩配合的将手放下负在身后。 可就在黑衣人要出手碰到林思慎时,墨竹突然脸色一变厉声提醒道:“公子小心。” 墨竹出声尖锐又急切,烟汀一怔急忙抬眸看向墨竹,就这么一瞬息的功夫,林思慎袖间突然出现一把匕首,她手腕一转倒握着匕首,锋刃径直自身旁的黑衣人胸口划过,那人瞪大双眸还未喊出口,林思慎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烟汀身前。 林思慎将匕首抵在烟汀脖颈之上,趁她愣神之际反身将她制住。 四周的黑衣人反应过来后,纷纷向林思慎靠拢。 林思慎面上笑意瞬间敛去,她紧紧的扣着烟汀,在她耳边沉声“叫你的人退下,否则我杀了你。” 烟汀被林思慎用匕首胁迫着,却并未露出惊慌神色,反倒是冷冷一笑道:“我猜到你不会束手就擒,像你这样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怎可能会任人摆布。” 四周都是烟汀的人,就算林思慎现在挟持着烟汀,她也不能因此大意,她狠狠的压着匕首,呵斥道:“让你的人退下,先放他们二人走。” 老陈拔出林思慎插入草地的长剑,他环顾四周低声急促道:“公子你不用管我,你和墨竹姑娘先走。” 林思慎眉头一蹙,冷声道:“别说话,你们快过来。” 老陈和墨竹闻言,急忙快步走到林思慎身旁,警惕的盯着那些似乎越靠越近的黑衣人。四周的黑衣人明明见烟汀被胁迫,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一步一步的靠近三人。 林思慎眸子一敛,压在烟汀的手加了几分力道,锋刃压入了烟汀的皮肉之中,她脖颈之上很快便现了一道血色,就如同勒在她脖颈上的一条红线一般。 林思慎看着烟汀冰冷的神色,威胁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烟汀不怕死的讥讽道:“没用,你以为你挟持了我,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哪怕我们被杀的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你。” 烟汀的语气冰冷而笃定,这不禁让林思慎有些愣神,她疑惑的问道:“我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烟汀缓缓抬眸看向天际,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不共戴天。” 说完她视死如归的看向黑衣人,厉声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话音落下,那群黑衣人便直扑了上来,手中锋芒的长刀指向了烟汀和林思慎。 林思慎没想到烟汀不怕死也要让手下动手,眼看着那些人就快要扑到眼前,她抵在烟汀脖颈上的锋刃,却迟迟没有刺入。 她在等一个人。 林思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冰冷的呵斥:“住手。” 只简短的两个字,那些黑衣人却顿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林思慎身后,眼中露出了些许惊恐,迟迟不敢对林思慎动手。 林思慎额角的一滴冷汗缓缓滑落,她勾唇一笑,在烟汀耳旁低声道:“他果然来了,看来还是有人怜香惜玉,不舍烟汀姑娘香消玉殒。” 身后那人的气息隐匿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林思慎只能感觉到,那一道满含杀气的目光正冷冷的盯着她。 她一动不动的绷紧手腕,烟汀现下是她唯一的筹码,若是她一不小心让烟汀逃脱了,恐怕今日她和墨竹老陈,就生死未定了。 她拿不住烟汀这伙人会不会杀了自己,虽然之前他们有过机会对她下手,可林思慎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当赌注。 身后那人又开口了,仍是短短两字:“退下。” 烟汀闻言眉头紧蹙:“别管我,你们只管动手。” 黑衣人看了看烟汀又看了看黑袍人,似乎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动手,而黑袍人将目光从林思慎身上移开,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退下。” 在此人的两次命令下,那些黑衣人虽有些不甘,可却又似乎很惧怕黑袍人,便也收了刀剑,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的目光幽冷的如同冰封的寒潭,蕴含的杀机让林思慎背脊一阵发凉。 黎洛和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而林思慎对战黎洛,恐怕只要不到三成的把握可以取胜,因此她知晓自己觉不是此人的对手。 那人就站在林思慎身后,似乎就连一步都未曾挪开,林思慎就连他的呼吸声都仿佛听不见,他沉吟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放了她,我放你们走。”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当即道:“一言为定。” 说完,她一手揽着烟汀的腰肢,缓缓转身望去。 她从未见过这个黑袍人,只是之前在烟汀屋内隐约感觉到了此人的存在,又在黎洛的口中听到了对此人的描述。 黎洛说这个男人戴着遮住整张面容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与她相似的眼眸,她心中有些好奇,这个神秘的高手究竟是何等人物。 就在林思慎转过身,与此人四目相对间,她竟是有些失神的愣在了原地,而后惊讶出声道:“你...” 烟汀抓住了林思慎失神的时机,她抬手扣住林思慎握着匕首的手腕,头往一旁侧去。 林思慎很快回过神来,她扣紧烟汀的腰肢,手下意识的往下一压。 烟汀偏头的一瞬,匕首的锋芒自她脖颈之上划开,猩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黑衣人身形一动,顿时出手了,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了林思慎眼前,手中的匕首横着向林思慎的双眸划来。 他太快了,快到林思慎压根没反应过来。 林思慎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白光划过,那道光近到几乎贴近她的眼珠,那一瞬间,极致的恐惧感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了起来,白光闪过之后,她眼眸一痛,而后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而充满血色。 紧接着她的肩头受了一掌,力道之猛之大,让她的身子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喉头顿时涌起一阵腥甜。 林思慎闭着眼躺在地上,感觉面容之上有湿润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而肩头的剧痛更是让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只能徒劳的躺在地上喘息着。 耳畔是墨竹和老陈惊慌失措的呼喊:“公子。” 可林思慎无力起身也无力睁开眼,她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直至最后,她陷入了无边混沌的黑暗之中。 ※※※※※※※※※※※※※※※※※※※※ 本来想加更的,但是今天一直胃疼,可能是这两年没有好好吃饭吧。 真的好难受啊,受受们一定要按时吃饭,胃疼太要命了。 睡觉去了,晚安。感谢在2020-03-29 00:50:12~2020-03-30 23: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373216 4个;小葱 2个;司令和猫、卷卷、咔咔、time after time ° 、风一样的子、和芮哥一起走正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某人. 40瓶;fge 30瓶;罐子、情深缘浅又如何 20瓶;江左苏二少、takatsuki 10瓶;文星伊的金龙仙 8瓶;良梵 6瓶;你最好快点更文、书豆豆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晨钟暮鼓、都好说给钱就行、一二三四五、羡仙达人、凯蕾儿、紫韵清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2 林思慎在朦胧之间, 仿佛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自己八岁生辰那日。 从她记事起,家中长辈便从未替她办过生辰宴,因为她的生辰也是二哥林思略的死祭。所以每年她生辰这日, 将军府内都是一片死寂, 无人敢提替她庆贺生辰。 也就只有祖母和乳娘才会在她生辰这日会记着她, 祖母会派人去集市买些新奇的小玩意送她, 而乳娘会亲自下厨替她煮一碗寿面。 八岁生辰那年,林思慎去庆国公府上参加了秦灏的生辰宴, 宴席之上秦灏拉着林思慎到处乱跑, 去看了府上专程请来的皮影戏班,又摆出了自己收到的贺礼。 有闪闪发光的金锁,有五颜六色的珠子,有雕刻精细还会动的小木人, 还有许多漂亮的风筝。秦灏得意洋洋的跟林思慎炫耀着,今日他是小寿星,无论他想要什么府上的人都会送给他。 那天庆国公府张灯结彩,秦灏挂着金锁被庆国公抱在怀里, 骄傲得意的像个小霸王。高朋满座欢声笑语的国公府, 秦灏得意的笑脸,一同倒映在林思慎的眼中。 她尤其喜欢国公府请来的皮影戏班,光影下那些栩栩如生的小人, 演了一个又一个新奇又有趣的小故事,逗的所有人捧腹大笑。 林思慎觉着, 这么有趣的皮影戏, 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他们应该也会喜欢, 也许她生辰那日, 他们看了皮影戏,就不会因二哥而那么难过了。 没几日后,就到了林思慎的生辰,偏那日她染了风寒有些病恹恹的。不过这也不打紧,她一大早就自个儿起了身,叠好了被褥穿戴整齐,拿着秦灏送她的皮影小人,早膳也没用,就兴冲冲的小跑着去找了祖母。 她央祖母,待到了天黑就去将那皮影戏班请回来,别的礼物她也不要,她就想在生辰之日看一回皮影戏。 祖母摸着她苍白的小脸蛋,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实在是于心不忍,当即应承了下来,晚上就去将皮影戏班请来府上。 那日林思慎高兴坏了,她跑去找了墨竹和乳娘,告知她们晚上一同去看皮影戏。又拿出自己亲自雕刻的小木人,背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偷偷放在大哥门外。 纸条是她写的请柬,她想邀大哥一起去看皮影戏。 她躲在院子外,看着大哥开了门将小木人拿进了屋,这才放下心来,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到了夜里,祖母果然将皮影戏班请来了,只是看戏的人就只有她和墨竹。 可林思慎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着,想着祖母父亲他们为何不来,皮影戏她可不想自己一个人看,她想与大家一同看,她想看到父亲和大哥笑起来的模样。 林将军摇摇晃晃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林思慎面露喜色,急匆匆的奔向他。可迎接她的不是林将军的笑脸,而是满含怒气的斥责,和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这个逆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林思慎被一巴掌扇的头脑发蒙,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满身酒气的林将军像头发怒的豹子一样,冲上前去将戏台砸烂,将皮影小人踩在脚下,将戏班的人通通轰出将军府。 她茫然失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那一团温暖闪耀的火种,被恐惧和失落彻底浇熄。 将戏台彻底砸烂踩碎后,林将军还不做罢,他夺下林思慎手中拿着的皮影小人,撕了个粉碎摔在地上,而后发疯似的抓着林思慎的肩膀摇晃着。 他眼眸中满是血丝,口中不停的怒吼质问:“你是不是就盼着你二哥死,他死了你就一点不难过吗,今日是他的死祭,你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他是你二哥啊。” 眼前林将军愤怒的脸怨恨的质问,和那日国公府的光影欢声,一同出现在林思慎的眼中耳中,她茫然而恐惧的看着,小小的身子不停的被猛力摇晃着,仿佛快要散架了一般。 直到祖母和母亲闻声而来,拼命的将林思慎从林将军手中夺下来,直到祖母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林将军脸上,他这才停下了酒疯。 而林思慎却已经脸色惨白两眼发直,浑身颤抖着险些晕了过去。 满地的狼藉和被撕碎的皮影小人,似乎即将成为她忘不掉的噩梦。 当夜林思慎一人蜷缩在床榻之上,她死死的抱着自己,她始终都不明白,为何父亲会说她不在意二哥,为何父亲看向她的眼神,那么的陌生和憎恨。 她默默流泪,又默默的自己擦掉,她委屈的想着,或许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被母亲生下来,这样父亲也就不会这么讨厌她。 正当她躲在被窝里,再往里躲一躲时,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紧接着是大哥的声音,低沉而又无奈的唤了一声:“慎儿,是大哥。” 林思慎从被窝里钻出小脑袋看向门边,她还未开口,便将门外窗纸上出现了一个小木人的影子,摇摇晃晃滑稽的舞动着。 而后便是林思韬晃着小人捏着嗓子,尖声尖气的问道:“慎儿可睡下了?” 林思慎破涕为笑,她抬袖抹去了面上的泪水,赤脚跑下床榻将房门打开了。 门外的林思韬几乎瘦成皮包骨了,可他仍是努力的对着林思慎挤出了一个笑容,柔声唤了句:“慎儿,大哥...听说你受委屈了,特来看看你。” 从林思慎有记忆起,这是林思韬破天荒头一回来找他,这句话也是他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这夜,林思韬一直在林思慎屋内留到天亮才走,他与林思慎说了许多事,还提起过二哥林思略的事。 林将军一直对二哥的死耿耿于怀,多年都未曾放下,府上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提起二公子,林思慎对她的这位二哥也知之甚少,只是偶尔从祖母口中听说过。 可这次大哥跟她说了二哥的许多事,他说二哥是个心思细腻,聪慧而又温柔的一个人,脾气好的像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好像就不会生气一样。 二哥很喜欢孩子,在街上被些顽童围住要银两,从来就不会吝啬,不仅给银子还会给他们买衣裳,买冰糖葫芦和糕点。 整个京城的孩童都喜欢二哥,甚至有时会专程等在将军府外,等二哥出门给他们买冰糖葫芦。 大哥说,得知母亲又有了身孕后二哥高兴坏了,他说二哥一直笃定母亲腹中还未出世的一定是个妹妹。还一直跟他絮絮叨叨,说等妹妹降世了,要把妹妹当成皇宫里的小公主一样宠爱,让她成为整个京城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甚至出征前他还去寺里祈福,不求自己平安,只求妹妹能平平安安的降世。 大哥还说,二哥最后那日还曾与他算过日子,说妹妹应当快要降世了,只可惜他不能看到妹妹出生时的模样,也不能伸手抱抱她。 在大哥的口中听到的二哥,让林思慎憧憬而惋惜,原来她有时讨厌甚至有些嫉妒的二哥,是那么的期盼着她的降世,又是那么的爱她。 梦里林思慎靠着大哥,在天色逐渐亮起时,唇角带着一抹笑意缓缓闭上眼睡去,可现实之中林思慎却是在一阵剧痛中清醒过来。 林思慎低声喘息着,闷痛的大脑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她能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黑布蒙着,中间似乎裹着什么粘稠湿润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有些刺鼻的药香。 看来,她还侥幸活着,那些人还未动手杀了她。 林思慎只想知道自己现下的处境,她轻轻动了动,发觉双手和双腿都被捆起来了,而肩头之上传来阵阵刺痛,显然是之前被那黑袍人击伤的地方。 除了肩头和双眼,身上其他地方都还完好无损,只是眼睛...她不知自己是否瞎了,因为她无法睁开眼。 林思慎努力的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而后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在一片黑暗之中,缓缓开口道:“你在吗?” 话音落下,林思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她似乎有些急切的在等待着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除了林思慎之外别无他人。 直到林思慎有些失望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是在问你的同伴吗?他们在另一个房间,暂时安然无恙。”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沙哑而颤抖:“我是问你。” 黑暗之中,那人似乎轻轻动了动,角落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只是他却并未开口说话。 林思慎没等到回应,却也并未放弃,而是紧接着急切的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何方人士?” 那人语气平淡的回道:“死心吧,我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你。” 林思慎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轻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我是不是瞎了?”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了,他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目光划过她的面容,启唇淡淡道:“或许。” 林思慎躺在屋内的一张木床之上,白皙的面容上沾着些许的血迹。 她看上去孱弱苍白,却又有着触目惊心的异样美艳之感,只可惜那血迹斑斑的白布遮住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若不是,那该是何等的让人心醉的无双俊美。 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林思慎唇角突然微微一撇,面上神情变得悲凄,她喃喃低语道“你可是以为自己是寮国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出神的看着林思慎的脸,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有着些许的茫然和思索。 林思慎也不理此人有没有回答自己,自顾自的喃喃道:“你看过皮影戏吗?我小时候很喜欢皮影戏,可自从八岁那年后,我就讨厌皮影戏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3-30 23:20:16~2020-03-31 23: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韵清悠 2个;卷卷、taekry、肆六、司令和猫、41373216、花重数月、2145615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泽ym_ 90瓶;大家都有名字我也取个 50瓶;一颗小红花 45瓶;36856672 32瓶;晚辞、竭城、小绵羊 30瓶;36292423、正直少年、judgement、凉琛 20瓶;赢在孰行、田北七不北七、押一付三、阿奈、承眷 10瓶;hymn、叶子、你最好快点更文、嗯哼、泠莫语、34754987 5瓶;劫 4瓶;北冥的鲲 3瓶;41593502、一二三四五 2瓶;大雨制水、晨钟暮鼓、及时行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3 一处偏僻的茅草屋内, 双眼蒙着黑布,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林思慎,双手双脚被捆着躺在屋内里的木板床上,而在床边, 赫然正站着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 男子取下了兜帽, 露出了面上银白色的面具, 在昏暗的火光之下, 那面具闪着骇人的冷光。他垂眸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深邃的双眸间似乎隐隐透着一丝疑惑。 他似乎有些不解, 林思慎才从昏迷中醒来, 她不求饶不讨价还价甚至不问缘由,却与他说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 男子沉声问道:“你为何与我说这些,你难道就不担忧你现下的安危?” 林思慎微微侧头,她努力的偏头面向身旁的人:“你们若是现在就想杀我, 又何必替我上药。” 男子沉吟了半晌后,蹙眉道:“是你身旁的那个婢女,她一直跪地苦苦哀求,我这才让她给你包扎了伤口。” 林思慎对他们来说的确还有利用价值, 他们这才留下了林思慎一条命, 可至于她是不是瞎了,他们却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这一路上,墨竹一直苦苦央求他们让自己替林思慎疗伤, 甚至不惜跪地磕头。 男子本不想理会,可看着跪在他面前泪如雨下, 磕头险些将头磕破的墨竹, 他竟有些心软了, 便也放任墨竹替林思慎疗伤。 林思慎闻言楞了楞, 旋即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她声音沙哑的低低唤了一声:“墨竹。” 男子双手环胸,似有些叹息的开口道:“我本该杀了她,不过念在她一片赤忱忠心护主的份上,暂且饶了她一命。” 这便是为何只要有墨竹在,林思慎便能安心的缘由,她永远都是如此,将林思慎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哪怕是为林思慎而死,也不会有丝毫怨恨。 只是这个傻丫头越是这般,林思慎越是觉着对她亏欠。好在她现下安然无恙,若是她这次出了事,恐怕林思慎会一生抱憾。 男子盯着沉默的林思慎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你挟持汀儿时,见到我为何走神,若不是如此,你也不至轻易被我生擒。” 按理来说,林思慎也是上过战场奋勇杀敌的将军,武功不至如此低弱,可千钧一发之时,她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面对着敌人走了神。 林思慎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淡淡一笑,反问道:“你想知道为何你意欲杀我,我却仍未对你有半分敌意吗?” 男子一动不动的站着,有些疑惑的蹙眉,静静等待着林思慎开口,他一向沉默寡言,可今日却不知为何,竟是与林思慎说了许多话。 林思慎明明双眼受伤,眼上又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清,可当她抬眸看向男子时。男子却下意识的偏开了头,仿佛是要躲开她的目光。 林思慎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的问道:“你可是化名陆星泉?” 短短一句问话,却让男子面色骤变,他猛的看向林思慎,眼中满是诧异惊愕。 林思慎面无表情自顾自的继续道:“十几年前的一个冬日,你满身伤痕出现在晋寮边境一个叫清河村的地方,被一个路过的老妪救起,你不知为何忘记了许多事,甚至忘记了自己叫甚名谁从何而来。醒来后无处可去,老妪收留了你,你随了老妪的姓唤陆,化名陆星泉在清河村住下了。” “老妪替你在寮国落了户籍,你也忘却了前尘往事,安安心心的在清河村当一个渔夫。只是没几年后,寮国大肆抓捕壮丁充军,你入了军营本立下了不少战功,可因出身被人排挤,只当了一个小小的司库。” “寮国有一机构名唤内府司,明面上只是掌管着皇城府库的小机构,可暗地却由寮国皇帝亲手掌控,培育了一大群死士,奉命去往别国潜伏收集情报暗杀目标,背地里也替皇帝排除异己,干些见不得光的事。你应当是任司库时,被暗中招募进了内府司。” “你们是被派来暗杀我和我父亲的死士,你们想替那二十万死去的寮军将士报仇。你们不怕挑起晋国和寮国的战事,因你们的身份隐秘复杂,就算追查也追查不到寮国头上。” 话音落下后,屋内一片寂静,无需陆星泉回答,林思慎已是知晓。 从她看到陆星泉的那一眼开始,她便知晓,这个藏身在黑袍面具之下的男人,正是她那所有人都以为死去了的二哥,林思略。 以前,她也曾不信林思略还活着,毕竟林思略在战场之上,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一被剑刺穿胸口,而后跌入滚滚江水之中。 几年前,二皇子告知她二哥还活着,她那时只当天方夜谭。直到她随二皇子秘密去往了晋寮边境,远远见到了身处寮国军营的林思略。 那时林思慎只看到了他半张面容,和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她只见过林思慎少年时的一副画像,从未见过他面容身影,可当她看到的那一刻,她却万分笃定,那人一定是林思略。 这时林思略已经在寮国军营之中任职,知晓他还活着,林思慎本想告知父亲,让父亲出面将二哥带回晋国。 晋寮两国一向是世仇,林将军又是寮国人恨的牙根痒的仇人,若是知晓林思略的身份,他们恐怕不仅不放人,还会将他扣押当做筹码。 除此之外,二皇子还几度威胁,若是她将此事告知林将军,他便即刻将林思略的身份在寮国曝光,到那时林思略的处境恐怕比现下还要凶险万分。 因为二皇子知晓,依林将军的性子,就算他拿捏着林思略,林将军也不会任他差遣,他便将注意打到了林思慎身上。 这些年来,林思慎表面依附着二皇子,私下却一直暗中派人,想要将林思略秘密带回晋国。可二皇子一直派人阻挠,她派去的人甚至都不能接近林思略,更不提获取他的信任将他带走。 林思略在寮国的一举一动,二皇子都会派人写信交予林思慎,可唯独林思略加入内府的事,他却隐瞒了。不知他是有心,还是连他也不知晓。 林思慎心中有个猜测,虽无旁证但隐约可以窥见其中阴谋。 她怀疑将陆星泉派来的人,也许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一旦她和父亲被杀,陆星泉也一定活不了,只要他们一死,那幕后之人便会曝光陆星泉的真实身份,到那时,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事实,就是父子相残兄弟相杀,与寮国何来干系。 林思慎话音落下后,屋内一片寂静,陆星泉静静的站在林思慎身旁,漆黑深邃的双眸中翻涌着浓烈的杀意,和一丝隐藏极深的诧异。 这次他们之所以临时决定动手,便是因为他们猜测林思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可他没想到的事,林思慎不仅知道他们的底细,竟还查的如此清楚。 这不仅让陆星泉觉着后背发寒,这次若不是他们先出手,再晚一些恐怕林思慎就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林思慎察觉到了那一道隐含着杀意的眼眸,她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能知道这么多,有些奇怪?” 陆星泉敛眸盯着林思慎那苍白的面容,仍是一言不发,好似在思忖着什么。 林思慎轻轻动了动,被反捆住的双手又痛又麻,她握了握拳,继续道:“其实我不仅知晓这些,我还知晓你忘记的那些前尘往事,知晓你在成为陆星泉前,又是何身份。如果我没猜错,你身旁应当一直有人在阻挠你追查你以前的身份吧。” 林思慎知晓,她若是对陆星泉直言,陆星泉压根就不会相信她,所以她只能慢慢的引导着陆星泉去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的话,也的确让陆星泉有所触动,可他却觉得林思慎是查清了他的底细,想要借着他忘却的那些前尘往事胡编乱造,以此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他想也不想的冷冷道:“你也说了,那些是前尘往事。既已是前尘往事,我又何必再去追寻,无论我以前是谁,都不重要。” 林思慎闻言一怔,她讽刺一笑问道:“无论是晋国人还是寮国人都不重要么?” 陆星泉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可很快他便笃定道:“不重要。” 林思慎正待开口继续说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沙哑艰涩的声音,在屋内急促的响起。 “阿泉,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烟汀,她喉咙的伤极深,因此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脖颈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血迹溢出,可见伤的不轻。 她盯着站在林思慎身旁的陆星泉,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慌乱,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陆星泉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缓步走到烟汀跟前,声音似乎柔和了些许:“伤还未好,出来做什么?” 烟汀抬手攥住他的衣袖,惨白娇柔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温柔笑意,她埋怨的轻嗔了一声道:“醒来不见你,有些不安心。”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思慎黛眉微蹙,隐隐有种不安之感袭上心头。 烟汀好似有些抗拒陆星泉私下与她交谈,难不成她也知晓些什么? 她正这般想着,便听烟汀与陆星泉道:“林思慎此人阴险狡诈,还是莫要与她过多接触,免得她油嘴滑舌挑拨离间。” 林思慎并未开口,她静静的听着陆星泉与烟汀低声交谈,从两人的对话间,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很快陆星泉便被烟汀带走,门外脚步声嘈杂,派人看守林思慎的人似乎又多了几个,牢牢的将屋子把守的水泄不通。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除了药草味,还有浓重的霉臭味,细细倾听甚至还能听到角落里老鼠啃咬木头的吱吱声。 就算看不清,林思慎也能大致的想出她现在身处的环境,这应当是山林之中一座荒废已久的破败房屋,而四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她遇袭的地方离忆仙楼不算很远,算算时辰沈顷绾应当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她一定知晓林思慎现下的处境。 想起沈顷绾,林思慎突然有些走神。 ※※※※※※※※※※※※※※※※※※※※ 晚安。感谢在2020-03-31 23:49:01~2020-04-03 00:1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韵清悠、卷卷、41373216、最近在练灵飞经、文星伊的金龙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攻主的师垫下 60瓶;情子 50瓶;堕落升华、猪啊 20瓶;咔咔、魏嘤嘤嘤、li,go out 。、董夫人吖、最近在练灵飞经 10瓶;archer、你最好快点更文、41373216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2瓶;、陆铁柱的娟娟、da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4 烟汀等人将林思慎墨竹老陈带走后, 派人将一地狼藉妥当的清理的一番。 断腿的两匹马和破损的马车,以及草地之上的血迹,通通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之前林思慎在此遇险几乎是无迹可寻。 眼看着天色渐晚, 昏暗的天空上又飘起了连绵细雨。 烟雨朦胧的山路之间, 一袭白衣的绝色倾城女子正款款走来, 她手中撑着一把红纸伞, 如泼墨般倾泻的万千青丝垂在身后,面上神情风轻云淡, 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清冷之感。 女子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正是绿荫与白亭山,而这白衣女子便正是沈顷绾。 绿荫和白亭山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在沈顷绾身后,三人一路走到了林思慎遇袭之地,这才停下了脚步。 沈顷绾站在泥泞的路边, 垂眸一言不发的看向山坡之下的草地,如一剪秋水般潋滟清亮双眸间,透露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绿荫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见她始终不语, 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郡主放心, 奴婢已经派人沿路查探,一定能查到郡马爷的踪迹。” 从得知林思慎无故失去踪影的消息后,郡主就一直一言不发, 神情也是一如往常的冷淡疏离,虽看似波澜不惊。可跟随她多年的绿荫却能从她微蹙的黛眉间, 窥见了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担忧和懊恼。 绿荫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她攥紧拳头垂眸站在沈顷绾身后, 神色间隐隐透出一丝不安和愧疚。 很快, 沈顷绾终于转头看向了她,漆黑如墨的双眸掠过一道冷光,她语气平淡的启唇问道:“为何将我吩咐你派出去的人,擅自召回来?” 好在郡主还是开了口,绿荫松了口气,不顾地上泥泞不堪,毫不犹豫的屈膝跪地,解释道:“今日郡主爷出城前有不少暗卫跟着,而诗会上鱼龙混杂,奴婢担心有人对郡主不利这才...” 沈顷绾的目光缓缓自她身上划过,冷清的如同一道出鞘的锋芒,:“我想听的,不是借口和理由。” 绿荫身子一颤,恭恭敬敬的俯身道:“奴婢知罪,甘愿受罚。” 林思慎从战场回来后,沈顷绾就吩咐绿荫,派了几个身手了得的暗卫,一直在暗中保护林思慎的安危。 这些人都是沈顷绾身旁百里挑一的高手,因林思慎行事一向警惕小心,又因担心她多想。所以沈顷绾也特意嘱咐,只有当林思慎身陷不测或是性命攸关之际,他们才能出手。平日林思慎无论做了什么,都不须干涉,也不必向她通禀。 这段日子一直平安无事,沈顷绾最近又频频出府,今日诗会之上更是鱼龙混杂,来往之人众多。 绿荫担忧沈顷绾身旁的护卫不够,在得知林思慎此行前,在自己身旁安插了不少暗卫后,她自作主张将那几人调回了忆仙楼。 原本想着就今日一日,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可偏偏今日暗卫离开后,林思慎就遭遇了不测。 绿荫自知有罪,也不求沈顷绾宽恕,俯身一动不动的跪倒在一片泥泞之中。 一旁默然不语的白亭山见状,垂眸淡淡一笑,出声打破了平静:“郡主,墨竹姑娘也是担忧郡主的安危,现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找到林大人。” 绿荫的用心沈顷绾怎会不知,可她气的是绿荫瞒着她擅自将人调离,哪怕绿荫事先请示一声,她也绝不会应允,若是如此,林思慎也许不会遭遇不测。 沈顷绾到底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否则依她的性子,又怎会当着白亭山的面斥责绿荫。她黛眉轻蹙,拂袖淡淡道:“仅此一次,起身吧。” 绿荫得令缓缓站起身,垂手站在沈顷绾身后,一如以往恭敬而沉默。 沈顷绾看着眼前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葱绿茂林,启唇轻声道:“诗会之事,就劳烦白公子费心。” 白亭山漆黑的双眸掠过一道惊异,不过他并未多问,只是拱手低声道:“郡主放心,亭山一定此事办的妥当。” 既然开口将诗会之事托付给自己,那就表明郡主要亲力亲为去找寻被歹人掳走的林大人,因此不会在诗会之上露面。 看来林大人在郡主心中的分量,比白亭山想象的还要重要的多。 白亭山领命离去,只是离去之前,他不知为何突然停步,转身看向沈顷绾的背影,深深的看了一眼后,而后敛眸快步往忆仙楼的方向走去。 一直待白亭山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上,沈顷绾终于将目光从眼前的群山之间收回,她垂眸看着脚下的山坡,开口冷冷道:“两个时辰他们走不了多远,方圆三十里范围之内,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话音才落下,身后隐秘的山林之中,突然悄无声息的跃出了几个穿着黑衣的瘦高男子,他们行走间似乎并未发出一丝声响,无声无息的单膝跪地,对着沈顷绾的身影恭敬的行礼,而后领命再次跃入山林之中。 这些人离开之后,沈顷绾抬步往山坡之下走去,她身形才动绿荫便急忙出声道:“郡主,您大可不必亲...” 沈顷绾顿住了步子,几乎是有些急促的出声打断了绿荫的话,声线带着努力压制却仍是泄露了情绪的一丝颤抖:“她生死未卜,我如何安心。” 绿荫怔在了原地,她眼中那个永远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郡主,似乎就在这不经意之间,透露出了一个普通人一般的不安和慌乱。 ------------------------------------- 陆星泉和烟汀离开之后,派人在屋外严防死守,丝毫不给林思慎逃离的机会。 林思慎就这么被独自丢在冰冷的硬木板床上,双手双脚被麻绳紧紧捆住,粗糙的麻绳将她柔嫩的肌肤勒出血痕,哪怕只是轻轻一动,都能引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她静静的躺在一片黑暗之中,如同死了一般沉静,苍白染血的面容之上,神情平静而冷淡。她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也没有为找到了林思略而欣喜,反倒是冷静的有些异样。 无人惊扰之时,她静下心来,沈顷绾的面容突然闯入她脑海之中,她那精致如画的眉眼,她那拥有魔力一般轻挑微勾的薄唇,甚至她羞恼时,那微蹙的眉头冰凉漂亮的眸子。她的一颦一笑,就如同雕刻在她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这个不打一声招呼,就生生闯入她心中的女人,这个让她又爱又怨的女人。 明明此前林思慎还在怀疑沈顷绾,可她又不得不承认,每当她安安静静的一人独处时,她就会无比的思念沈顷绾,蚀骨的思念。 林思慎有些不甘心的气自己没出息,此前她才和沈顷绾争吵过,怎么没过两个时辰,她就软下心来,这般想念她呢。 说不定沈顷绾还未发现她的失踪,说不定她还在诗会之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与白亭山吟诗作对相谈甚欢。 黑暗之中,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她努力的想要压抑下脑海中的杂念,迫使自己好好分析眼前的局面,可正当她稍稍冷静下来后,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一片喧闹之中,她似乎隐隐听到了墨竹的声音,她心下顿时一惊,急忙屏息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墨竹的确在门外,她狼狈不堪的被人踹倒在地,手中还死死握着两株沾着泥土的草药,瘦弱的身子蜷缩在泥地之上挣扎颤抖。 那个将她踹倒的黑衣人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冷冷的瞥着她,明明无冤无仇,可他望向墨竹的眼神,却是骇人的怨恨和鄙夷。 他毫不留情的一脚重重的踩在墨竹背上,待墨竹吃痛闷哼一声后,满不在乎的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长剑往墨竹面颊上贴去,那冰冷的锋芒在墨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滑过,只要稍稍用上一分力道,恐怕就能划破她的面容。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们的阶下囚罢了,你以为你是在京城还是在什么狗屁将军府,能作威作福狗仗人势?” 墨竹小心翼翼的护住手中得之不易的草药,忍着背上的剧痛,闭上眼不去看那近在咫尺,就在她眼前比划的锋刃,不卑不亢的冷声道:“是你们领头人放我来给我家公子治伤的。” 墨竹口中的那个领头人就是陆星泉,墨竹跪地哀求了一番后,陆星泉动了恻隐之心,吩咐人去将墨竹要的草药采来,又派人看管着她替林思慎换药。 可她到了门前还不等开口,就被这人无故欺辱,而那两个押解着墨竹的人,就站在她身后,事不关己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丝毫不为所动。 那人见墨竹神情未露惶恐,面上笑意骤然消失,他直勾勾的盯着墨竹,阴恻恻道:“你好似会医术,那若我是在你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划一刀,你能不能替自己医好呢?” 话音落下,他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锋利的剑刃自墨竹面颊上划过。 墨竹只觉面上一阵刺痛,紧接着,豆点大小的血珠便争先恐后的从墨竹脸上溢出,一道一指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墨竹的左脸之上。 那人见状露齿一笑,正要出声嘲讽,却闻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身披黑袍的陆星泉就站在不远处,他盯着那将墨竹踩在脚下欺辱的手下,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冷厉的杀意。 那人见陆星泉出现,急忙收了手中的剑放开了墨竹,退开了好几步,有些惶恐的垂头低声道:“大人...卑职是在教训这不知天高地...” “我放她来的。” 陆星泉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缓步走到墨竹跟前,他垂眸瞥了墨竹一眼,见她面上满是血污,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俯身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将墨竹扶起来,可墨竹却面无表情的挣扎着站起身,避开了他的手,垂眸低声道:“多谢。” 陆星泉愣了愣,他收回手后眸光一冷,偏头看向那人沉声道::“不如,你连我一同教训教训。” 那人身子一颤,急忙俯身拱手道:“卑职不敢。” 陆星泉盯着此人看了好一会,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微微一动,只见一道寒芒闪过,地上突然无端的掉落了一物。 垂眸的墨竹定睛看去,却见泥地之上骤然出现了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而那个站在陆星泉跟前的黑衣人瞪大双眼,这才反应过来死死捂住左手跪倒在陆星泉身前,他脸色惨白冷汗冒出,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哀嚎一声。 陆星泉瞥了他一眼,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不染一丝血迹的匕首收回,启唇冷冷道:“若有下回,断的就不是你的手指。” 那人浑身发颤,惊恐的捂着左手垂头道:“卑...卑职不敢。” 墨竹将目光从断指上移开,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陆星泉,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用意。 明明是他动手伤了公子,也是他下令将公子已经她和老陈绑到此处,可却又让她给公子治眼伤,还出手教训了这个欺辱她的人。 若不是别有用意,那这人似乎行事还有几分底线,起码算是个坦荡之人。 教训了手下之后,陆星泉并未看墨竹一眼,而是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那两个黑衣人,冷声提醒道:“楞着做什么,还不带她进去。” “卑职遵命。” 那两人面色微微一变,上前将墨竹押入林思慎所在的木屋之内。 ※※※※※※※※※※※※※※※※※※※※ 晚安。感谢在2020-04-03 00:13:49~2020-04-04 23:3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芒果会咬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恋曲、36856672 3个;42735253、露露、岁月无声 2个;最近在练灵飞经、余生逸、41373216、拒笑人生、拧干、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粘人的小饼干 40瓶;吴宣仪老婆、汤和熊的父皇 30瓶;三岁就爱笑、正直少年、哎呀妈呀、36292423 20瓶;686、小思 10瓶;良梵 6瓶;露露、41373216、小色 5瓶; 2瓶;42121098、陌上公子夜白、绾绾是人间理想、紫韵清悠、吴宣仪up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5 门外的喧闹林思慎尽收耳中, 她听着那些歹人肆无忌惮的欺辱墨竹,心中杀意翻涌,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双手双腿砍下来。 这么多年来,墨竹明面上只是林思慎的贴身婢女, 但林思慎早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就连她都不曾对墨竹说上一句重话, 那些人竟敢... 林思慎苍白的薄唇一抿, 面上神色冰冷如霜,身后被绑缚住的双手握拳紧紧攥住。 门外脚步声渐近,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似乎有三个人前后进入了屋内。 林思慎嗅到了空气之中传来的淡淡药香,她当即偏头看向门外,在眼前的一片漆黑之中,迫不及待的开口:“墨竹。” 墨竹满身脏污狼狈不堪, 雪白的面颊之上还在滴血,那伤口似乎有些深,血迹自她面上滑落,划过修长的脖颈, 将衣裳领口浸湿。 不过墨竹恍若未察, 仿佛丝毫不在意面上伤口,日后可是会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她平静的踏入屋内,而后目光有些急切的寻到了角落里的林思慎, 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快步走到林思慎身旁, 抬起衣袖轻柔的擦拭着林思慎面颊上的血污, 心疼哽咽的低声道:“公子, 奴婢在。” 至少墨竹听起来还算安好, 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你没事吧?他们可有对你如何?可有伤你?” 墨竹眼眶微红的轻轻摇了摇头,柔声安抚道:“公子放心吧,奴婢没事。” 林思慎眉头微蹙,刚刚外头动静那般大墨竹又怎会安然无恙,她压低声音又问道:“别瞒着我,你当真没事?” 墨竹怔了怔,她缓缓抬起手,好似想要抚摸自己受伤的脸颊,可却又放了下来。她怕林思慎替她担忧,便故作轻松道:“当真没事,公子不要多想。” 话音才落,守在她身后的那两个黑衣人便不耐烦的厉声催促道:“少废话,还不赶紧上药。” 墨竹偏头瞥了那两人一眼,不冷不热道:“两位大哥稍等,很快便好。” 那两人一直站在墨竹身后,死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墨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草药,小心翼翼的将林思慎眼上蒙着的布条取下。 林思慎的双眼之前便被墨竹简单的处理过,双眼伤还覆着被揉碎的药草,只是那草药已经被血水浸泡,需要立即替换。 墨竹替林思慎取下眼上的草药后,林思慎眼睛微微一动,似乎想要睁开,可墨竹却急忙出声阻止道:“公子别动,先别睁眼。” 林思慎深吸了口气,闭紧双眼轻声问道:“严重吗?” 墨竹看着林思慎的双眼,摇了摇头后,有些犹豫道:“虽然看着严重,不过公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力治好公子的眼伤。”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紧抿着苍白的薄唇,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那一丝恐惧,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问道:“墨竹你与我说实话,你有几成把握。” 墨竹垂下头,漆黑的双眸中弥漫起一层浓雾,她跪在林思慎身旁,瘦弱的身子微微一颤:“治伤的药材此地难寻,他们又不肯去药房抓药,若是再拖两日,奴婢恐怕只有三成不到的把握。” 林思慎怔住了,她艰涩的出声缓缓问道:“三成?” 墨竹闻言急忙伸手扶住了林思慎的肩膀,连声安抚道:“公子放心,就算奴婢无用不能治好公子的眼伤,还有郡主还有姨娘,她们的医术都在奴婢之上。” 林思慎紧蹙眉头,苦涩的勾唇一笑,而后吩咐道:“别担心我,替我上药吧。” 若是就连墨竹都只有三成了把握,那沈顷绾和乳娘又能多几分呢,恐怕也相差无几吧。林思慎有些茫然了,她没想到林思略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要担心,哪一日睁开眼,眼前会是一片漆黑。 墨竹担忧的看着林思慎苍白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后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几株好不容易得来的草药揉碎,而后放悬在林思慎眼前:“公子你慢慢睁开眼。”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昔日双漂亮清澈的眸子,此时满布血色,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妖异艳丽之感。 睁开眼后,林思慎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她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血色纱帘一般,朦胧而缥缈。 墨竹将挤出的药汁低落在林思慎的眼中,细小的绿色水滴砸在她眼珠之上,带来一的一阵阵刺痛感,让林思慎下意识的想要闭上眼躲开。 可她知晓这些药草都是得来不易的,也是墨竹现下唯一能替她做的,所以她强忍着痛意,就连眨眼都不敢。 替林思慎上了药后,墨竹被那两名看守带走,临走前她本想与林思慎说些什么,可那二人却一直不停的催促着,墨竹只能噤声随他们离开。 墨竹走后不久,屋内又走入了一人,一言不发的将林思慎腰间不离身的玉佩取走。林思慎并未出声,任由那人将玉佩取走后。 就这么一直到了夜深,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四周细微清脆的虫鸣声。 为避免引人注目,这些人并未染起火把,他们藏身在一片漆黑之中,睁眼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林思慎一整日滴水未进,喉咙火烧般干涩,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悄悄的用手摸索着身后冷硬的木板。摸索了好一阵后,终于摸到了一块好似裂开的木刺。 与此同时,就在离林思慎被困木屋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缓缓靠近而来。 黑衣人拨开了眼前的荆棘,正要探头看向不远处那荒废的几栋木屋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踩断枯枝的响动。 他猛然一转头,一道锋芒径直向他脖颈挥砍而来。 黑衣人神色一凛,急忙翻身躲开,可他身后那人不依不饶的挥刀杀来,招招狠厉致命。黑衣人似乎并不想与此人交锋,不停的跃身躲避。 来来回回的接了几招后,黑衣人便脚尖一点,急急的纵身往一旁跃去,想要脱离困局。 身后传来几声破空之声,黑衣人身形灵巧的一一躲开了暗器,可几乎在他快要逃离之时,他却被一柄飞刀袭中后心,闷哼一声后身子一软跌落在地。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持刀之人冲上前来,一刀砍在他脖颈之上,黑衣人几乎是瞬间就没了生息。 持刀之人将他杀了之后,蹲下身伸手将他翻了过来,好似是想要查看此人是何来头,可当他把黑衣人翻身后,黑衣人紧握的双手一松,手中一道红光闪过,迅速的冲上了天际,在丛林之上绽开一道耀眼的火光。 那人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身看向一旁。 陆星泉悄无声息的缓缓走到他们二人身旁,打量了一眼地上死透了的黑衣人,幽幽开口道:“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快找来了,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将林思慎带走。” 以陆星泉和烟汀为首的一伙人,在被人发现了踪迹之后,匆匆将林思慎和墨竹带走。而受了重伤的车夫老陈,因一直拒不合作,还妄图大喊大叫,被人干净利落的一刀杀死,只留下了一具尸首。 他们离去不久后,沈顷绾便匆匆带人来了此处,将这几栋荒废的木屋查探一番。 手下人发现了之前死去的黑衣人的尸体,以及一栋破屋内老陈的尸体。 沈顷绾打量了老陈一眼,认出了他是将军府的车夫,她黛眉微蹙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入了之前林思慎被囚的木屋之内。 木屋之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地上还散乱的丢着一些被揉碎的药草,而木床之上还有不少血迹,以及角落里一块细碎的布条。 沈顷绾一眼就认出了那块布料,出自林思慎今日穿着的那件衣袍,她缓缓俯身将那破碎的布条握在了手中,那上头还沾着斑斑血痕。 地上的药草不用看,哪怕只是嗅到了气味,沈顷绾也知晓是何功效,再加之手中染血的布条,沈顷绾已然知晓林思慎受了伤。 想来也是,依林思慎的性子怎会束手就擒,若是被强行掳来,就一定会被那些人所伤。 沈顷绾垂眸看着手上染血的碎布条,漆黑潋滟的双眸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绿荫快步走入屋内,站在沈顷绾身后,低声禀告道:“郡主,他们离开不久,应当能追上。” 沈顷绾握紧手中的碎布条,启唇冷冷道:“派二人守在此地,其余人随我来。” 陆星泉等人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人循迹追来,只能匆匆挟持着林思慎和墨竹离开。 林思慎被人套在破麻袋中,口中塞着一团又脏又臭的布团,她被颠簸的有些晕头转向,不过她猜到定是有人寻来了此处,知晓了她的踪迹,否则陆星泉不可能这般急切的将她和墨竹带走。 她默不作声的蜷缩在麻袋之内,小心翼翼的将袖中藏起的一片尖锐的木块取出,握在了掌心之内, ※※※※※※※※※※※※※※※※※※※※ 晚安。 156 一片漆黑的山林之中, 烟汀等人挟持着林思慎和墨竹,往南边快速撤离。身后的追兵如附骨之疽=,无论用什么法子也甩不掉,一直紧紧跟随其后, 眼看着一眨眼的功夫, 就快要追了上来。 烟汀回头望了眼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 暗暗咬了咬牙, 对一旁的陆星泉急声道:“阿泉,不如先动手杀了林思慎以绝后患。” 陆星泉目视前方, 蹙眉沉声问道:“那林铮呢?我们这次来此是为除去林家父子, 若是林思慎死了,如何将林铮引出来?” 说完陆星泉偏头看了烟汀一眼,一片漆黑之中,他似乎窥见了烟汀面上那担忧而忐忑的神色, 心下顿时涌上一丝怪异之感。 不过陆星泉并未做它想:“先留下他性命,不到万不得已就别动手。” 烟汀闻言黛眉紧蹙,短暂思忖片刻后,她冷声下令道:“留下人拖住他们, 无论用什么法子, 决不能让他们救走林思慎。” 一声令下后,烟汀身旁那几人便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 让烟汀陆星泉,以及余下的几个人带着林思慎和墨竹先行离开。 留下的断后路的人, 很快便和沈顷绾等人撞上, 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涉, 双方便打做一团。 所谓死士, 便是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就将自己当做了死人。 沈顷绾带来的人的确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可这些死士也同样实力不俗,更何况现下他们示死如归,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他们豁出性命拼死拦下了沈顷绾等人,用性命替烟汀和陆星泉拖延了片刻时间。 两方人马殊死混战之际,沈顷绾带着绿荫以及两个护卫,成功的脱离了战局。一行人跟随着烟汀离开的方向,继续追击而来。 烟汀之前便受了伤,逃了没多远后,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脚步跟着慢了下来。 陆星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也跟着放慢了步子,抬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运力带着她继续往前掠去。 烟汀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累赘,她偏头看着陆星泉坚毅的双眸,薄唇微勾浅浅一笑,而后柔声道:“阿泉,放下我吧,我已经走不动了...” 陆星泉搂着她腰肢的手一紧,蹙眉打断了她的话:“别说话。” 烟汀摇了摇头,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她神色复杂的轻声急促道:“你听我说,你什么也不要管了,杀了林思慎就回寮国,然后带着阿婆离开,越远越好。” 陆星泉目视前方咬紧牙关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答应过阿婆,一定会带你活着回去。” 烟汀摇了摇头,眼角细碎的泪珠缓缓滑落,她薄唇微微一动,轻声在陆星泉耳畔喃喃了一声:“别恨我。” 那一声轻喃,是道不尽的苦楚和愧疚。 陆星泉怔了怔,就在他楞神的一瞬,烟汀突然抬手猛的在陆星泉胸口一推,挣脱出了他的怀抱。而后站定在原地,背对着陆星泉,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几道身影,头也不回的厉声道:“走啊。” 话音才落,山林之中突然一道寒光极速袭来,烟汀抬手往前一挥,手中匕首挡住了一根银针,发出了清脆悦耳的一声叮响。 陆星泉顿下步子转身望去,恰巧此时乌云散开,清冷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一个白衣胜雪肌肤如霜的绝色女子,拂袖而起跃于半空。她就如同月下仙子一般冷艳动人,只是那双清澈潋滟的双眸间,不见柔情似水,反倒满是凌厉的冷光杀意。 沈顷绾袖中三枚银针射出,两枚对准烟汀的双眼,一杯对准她的肩头,速度之快让烟汀压根没有避开的机会,她只能闭上眼偏头躲开那眼前那两针。 可对准肩头的那一针她无法避开,只闻一声闷响,银针自她左肩没入,带着一丝血光迅速钉入了不远处的树干之中。 烟汀无力的跌坐在地,几乎半边身子都麻痹了,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却对准了一道锋芒,一柄长剑正冷冷的指在她的眉心。 沈顷绾看也不看烟汀一眼,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陆星泉身后,轻启薄唇冷声道:“若不想她死,把人留下。” 陆星泉并未抛下烟汀不管,他反身将身旁那扛着林思慎的黑衣人一掌打晕,而后将林思慎从麻袋中拖了出来,控制在自己手中。 林思慎晕头转向的被陆星泉勒在身前,脖颈之上架着一把匕首,她的双眼被布条蒙着,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不过她听到了沈顷绾的声音,知晓她就在眼前。 林思慎在一片黑暗之中,准确无误的抬头看向了沈顷绾,而后唇角扯开了一丝微笑,轻声低喃道:“你来了。” 沈顷绾的目光落在林思慎的面容上,扫过她苍白的面色,而后停在她的双眼之上,清冷的面容愈发冷凝,她握着长剑的五指紧紧收拢,冷冷开口道:“放开她。” 陆星泉看了烟汀一眼,手中匕首越勒越紧,甚至割入了林思慎的脖颈之中,脖颈之上的刺痛,让林思慎倒吸一口凉气仰起头来。 而陆星泉一直盯着沈顷绾,直到看着沈顷绾那冰冷的神色之上露出一丝动容,瞬间便明白了林思慎在这女子心中的地位。 他稳下心神,沉声威胁道:“你先将她放了。”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间,跪坐在地的烟汀面色惨白,额头之上细细密布着一层冷汗,她低头缓缓抬手捂住了左肩,苍白的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笑意。 她早便知晓自己逃不脱了,一直以来她对陆星泉许下的那些承诺,不过是虚无缥缈到连她自己都不曾信过的念想罢了。 只不过,她可以死,陆星泉和阿婆却一定要活下去。 她知道,只要她被人挟持,陆星泉就一定不会动手杀了林思慎。可若是她死了,陆星泉无论如何也一定会为她报仇。 一笑过后,她神情恍惚双眼无神的抬头看向沈顷绾,头也不回的轻声开口道:“阿泉,带着她的人头回去,若有来世...” 话未说完,烟汀突然猛然伸手抓住了眼前的长剑,用力往下一压,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了进去。 好在沈顷绾看出她神情异样,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在长剑没入烟汀胸口半寸后,她快速将长剑自烟汀胸口抽出。 长剑割开了烟汀的双手,将前半截剑身染上了一层血色。 烟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胸口的血色如同绽开的莲花,缓缓的蔓延盛开。 “汀儿。” 陆星泉神色骤变,他死死的盯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烟汀,浑身绷紧,压在林思慎脖颈上的匕首,忍不住又加了几分力道。 烟汀虚弱的抬起头,看向陆星泉,双眸中满是哀切:“阿泉,快杀了她。” 陆星泉被面具蒙住的面容上,额头青筋冒出,眼看着烟汀以命相逼,可他却迟迟没有下手,他似乎很是犹豫。 “她死不了。” 沈顷绾冷冷开口,先是打消了他的担忧,而后俯身,抬手迅速的在烟汀肩头两次点了几下,抬眸看向陆星泉,眸光一敛轻声道:“我能救她。” 躺在地上的烟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可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定定的看着陆星泉的双眼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何这么急着让你动手,还不惜以死相逼?” “让他们退回去。” 陆星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突然警惕的看了眼两旁寂静的山林,低声威胁了一声后,抵着林思慎的手又施力,匕首的锋芒逐渐没入林思慎的肌肤,血珠顺着匕首刃尖缓缓滑落。 沈顷绾见状快速的抬起手,两侧悄无声息接近陆星泉的人,便慢慢退了回来,一个一个的乖乖站在她身后守着。 陆星泉在迟疑着要不要动手,烟汀以性命相逼,就是想要逼他下手杀了林思慎,可现下他若真动了手,烟汀就真的必死无疑。 林思慎吃痛,她咬紧牙关低声喃喃道:“二哥,别被人利用。” 陆星泉眉头紧蹙,他茫然的垂眸看着手下的林思慎:“你叫我什么?” 林思慎蒙着布条的双眼,似乎看向了沈顷绾,而后无声的动了动唇瓣,轻声开口道:“成为陆星泉之前,你的名字叫林思略,你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也我的二哥。” 陆星泉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冷笑一声道:“荒谬,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放了你?为了求生,你倒是什么谎话都敢编造。” 林思慎缓缓闭上眼,被捆缚在身后的双手轻轻一动:“我知道现下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难道你就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察觉吗?” 话音落下后,林思慎并未给陆星泉开口的机会,而后接着缓缓道:“你未曾觉着你我相貌相似?你未曾觉回京城时有故地重游之感?” 其实之前被困时,林思慎曾有机会引导陆星泉怀疑自己的身份,可她怕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她本想慢慢透露一些消息,加深陆星泉的怀疑,可烟汀不给她机会,一直阻止林思慎和陆星泉私下谈话。 现下情况危急,她只能告知陆星泉,愿能助他想起自己的身份,莫要被别人利用,与她手足相残。 陆星泉听着林思慎的话,下意识的愣了愣,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目光茫然恍惚。 沈顷绾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眼角余光打量林思慎的手臂,藏在衣袖中的玉手轻轻一动,两枚银针赫然出现在她指尖。 ※※※※※※※※※※※※※※※※※※※※ 我在想下一本文,晚安。感谢在2020-04-05 23:55:03~2020-04-07 23:1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錵開や落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卷卷、tsankianghead、拒笑人生、听你唱歌就像拥有全、余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凝韵 40瓶;正直少年 20瓶;明子 18瓶;赤いショルダーバッグ、赢在孰行、游戏掉了 10瓶;北冥的鲲 7瓶;你最好快点更文 5瓶;祈珂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42121098、。背对背拥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7 对于身世的执念, 陆星泉早在多年前放下了,就如同他所说,前尘往事何必追寻。人生短短几十年,若一直执着于过去, 只怕是害人害己。 他当了十几年的寮国人, 又怎会相信林思慎空口无凭的几句话, 可他虽不信林思慎的话, 却又下意识的思绪翻涌神情恍惚。 初来晋国之时,他随烟汀远远站在京城之外, 看着那斜阳之下巍峨耸立的城墙, 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涌起一阵激荡之感,只不过那感觉转瞬即逝,他并未多想。 后来混入京城内,烟汀一直将他藏匿于归云阁内, 只待除去林家父子,他们便能重回寮国救下阿婆,而后归隐田园,本本分分的侍奉着阿婆, 去过那快乐逍遥的日子。 林思慎侧耳听着陆星泉逐渐紊乱的呼吸, 知晓他现下正因自己的话而心神不宁,她定定的看着不远处沈顷绾的方向,低声细语的蛊惑道:“你若真放下了, 又怎会会因我三言两语,而有所动摇。” 陆星泉闻言, 眉头紧蹙的出声呵斥道:“闭嘴。” 林思慎不仅没有闭嘴, 反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二哥, 你自小聪慧过人, 就算失去记忆,我相信你也一定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你为何要自欺欺人。” 在林思慎的言语激怒之下,陆星泉显然有些动摇了,只不过他仍是故作镇定的怒声反驳道:“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就在林思慎和陆星泉言语交锋之际,沈顷绾身后的绿荫已经不见了踪迹,而沈顷绾则是神情清冷的静静望着二人,负手而立伺机而动。 撑着陆星泉心神不稳,林思慎掷地有声的句句逼问道:“当年你在战场之上不知所踪,你可知家中亲人为你悲痛欲绝,祖母花甲之年终日跪在佛像面前以泪洗面,你若真有半分良心,你怎会忍心忘却一切,甚至还被他人利用,甘愿做仇人手中刀剑,你还不醒悟。” 林思慎的句句质问,就如同贴在耳畔响起的一声声钟鸣,震得陆星泉有些茫然失措,心下一阵恍惚失神。 就在陆星泉恍惚之际,林思慎突然出手,她被捆缚的双手不知何时竟是松开了,藏于掌心的一根木刺,径直刺入了陆星泉的腿上,而后抬手迅速的抓住了陆星泉的手腕,猛力将匕首从自己脖颈上拉开。 陆星泉被一阵刺痛拉回了思绪,他回过神脸色一变,正要施力痛下杀手之际,眼前却迎上了两根银针,与此同时伺机而动的沈顷绾终于出手了,她掠身前来,挥掌便要向陆星泉面门袭来。 陆星泉不得不侧头躲开沈顷绾的袭击,林思慎则是抓住机会在陆星泉身前侧头一旋身,避开了眼前的匕首,与陆星泉面对而立。 林思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两日的奔波再加之身上的伤,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一脱身便如风中残叶一般,往身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她并未倒在地上,而是倒入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唇角微微一勾松了口气,就这么一松气,早便身心疲惫的她竟是在沈顷绾怀中昏睡了过去。 陆星泉没想到会让林思慎逃脱,他本想拼死一搏,可沈顷绾护住林思慎后,冷冷抬眸看向陆星泉,抬手轻飘飘一掌竟是陆星泉逼退了回去。 眼前的女子年岁不大,可功力却罕见的在陆星泉之上。 陆星泉倒退了两步,稍稍迟疑后放下手,眼前这白衣胜雪翩然若仙的绝色女子,似乎并不想出手杀他。 她只是温柔的抱住林思慎,将她护在怀中,抬手轻轻的扶住她的后脑,让她枕在自己脖颈之间。 垂眸看向林思慎时,她那清冽冷厉的眸子瞬间柔软了下来,就如同春回大地时消融的冰霜,春风拂过后的草长莺飞柔情似水。 身后那挟持着墨竹的黑衣人,被绿荫悄无声息的一剑自背后刺杀,墨竹也被救了下来,而陆星泉则是沈顷绾的手下团团围住。 陆星泉环顾四周,知晓大势已去,他弃了匕首淡淡一笑道:“我们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顷绾轻轻的搂着林思慎的腰肢,她抬手抚了抚林思慎额头,轻启薄唇道:“我不会杀你。” 说完后,沈顷绾偏头看了绿荫一眼,绿荫心领神会的让人将一旁昏了过去的烟汀抬到了陆星泉跟前,而后抬手让众人退开些。 陆星泉急忙快步走到烟汀身旁,将她扶起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揽在怀中,抬眸看向沈顷绾,蹙眉沉声问道:“成王败寇,你留下我们,是想利用我们做什么?” 沈顷绾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讽刺道:“事到如今你却还是执迷不悟。” 陆星泉的目光缓缓落在林思慎身上,他迟疑的楞了许久,而后犹豫道:“我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也不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顷绾抬手,素白修长的指尖轻轻拭去林思慎面上的血污,她悠悠开口道:“我知晓此时无论我和慎儿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过如慎儿所说,你已心生疑惑,那便自行追寻因果,莫要等日后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陆星泉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顷绾:“你要放我们走,你就不怕日后...” 沈顷绾缓缓抬眸,似笑非笑道:“我曾听闻,威远将军府的二公子聪慧过人有勇有谋,事到如今你若仍是执迷不悟,我倒要怀疑此传言是真是假。” 陆星泉一言不发的看着沈顷绾,目光似在犹豫。 沈顷绾也不理他作何想法,匆匆将林思慎抱起后,丢下了一句话:“我会派人将药方和疗伤所需的药材送入之前你们藏身的木屋之内,至于要不要是否要取,你自行定夺。” 说完之后,沈顷绾便抱着林思慎,带着手下人翩然离去,竟就此放过了陆星泉和烟汀。 陆星泉神色复杂的盯着沈顷绾离去的背影,一直待他们不见踪影,这才垂下头来握紧了烟汀的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苍白虚弱的面容。 待回到官道,早有马车等在路旁,沈顷绾将林思慎带上马车后,便即刻吩咐车夫赶回京城。 绿荫本将墨竹安置在一旁暂且歇息,还打算替她先清理面上的伤,可她推开了绿荫的手,挣扎着爬起身跪坐在林思慎身旁,急声与沈顷绾道:“郡主,公子双眼...” 沈顷绾将林思慎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双手轻轻抚过她滚烫的额头,不待墨竹说完,她便蹙眉打断了墨竹的话:“墨竹姑娘,我知晓她的状况很是危机,回府之后我会写一张药方交予你。熬药之事,恐怕要劳累你了。” 墨竹连连点头,而后恳切的看着沈顷绾,颤声问道:“奴婢义不容辞,不过奴婢敢问郡主有几成的把握。” 沈顷绾垂眸看着林思慎,瞧见了她昏睡之中仍是紧蹙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替她舒展了眉头,她语气平淡却异常的笃定:“若是旁人,我恐怕只有五成把握,若是她,我有十成。” 墨竹闻言愣住了:“郡主的意思是?” 沈顷绾颔首,轻柔的替林思慎将凌乱的发丝捋顺,目光盛满的柔情中掺杂着一丝懊恼:“若不是今日我未曾与她解释清楚,或许她不会负气离去。” 看着沈顷绾柔和的脸部轮廓,墨竹有些恍神,在她眼中的沈顷绾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进,冰冷傲然的姿态,尽管她从不盛气凌人,可她从那温和的面容之下,墨竹却能看到那遍布延绵着层层冰霜,无从接近无从窥得她的内心。 可沈顷绾现下似乎将那藏匿极深的情感泄露了出来,以至就连墨竹都能感觉的到,她那深深的担忧和愧责:“郡主是在...自责?” 沈顷绾并未答话,她只是抬眸看着墨竹,清冷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的伤口上,柔声道:“能在他们手下求得药草替慎儿暂缓伤势,真是难为你了。” 墨竹不知为何,竟是在沈顷绾的目光下,有些涩然的偏开了头:“为了公子,怎算是难为。” 沈顷绾默默的看着墨竹,半晌后一言不发的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玉白瓷瓶,递给了墨竹。 一旁的绿荫见墨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开口道:“墨竹,这是郡主亲手研制的梨花膏,祛疤疗伤的圣药,收下吧。” 墨竹摇了摇头,竟是拒绝了沈顷绾的好意:“多谢郡主好意,奴婢无福消受。” 沈顷绾有些诧异,墨竹也是个大好年华的秀丽女子,怎会不在意脸上的疤痕:“因何?” 墨竹并未解释,只是垂眸重复道谢:“多谢郡主。” 既然墨竹拒绝了,沈顷绾也并未强求,只是吩咐绿荫将药收好,而后深深的看了墨竹一眼,目光之中隐约有些许怜惜,她轻启薄唇道:“若是日后你改了主意,自可问绿荫取药。” 墨竹俯身道谢,而后跪坐在林思慎身旁一言不发,她看着安然躺在沈顷绾膝上的林思慎,好似松了口气,又好似添了几分愁绪。 ※※※※※※※※※※※※※※※※※※※※ 只是在想新文的设定,并不是打算开门啦,臭受受别多想,会先完结这一本的。感谢在2020-04-07 23:16:39~2020-04-08 23:4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225683、木枼、赢在孰行、卷卷、371182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芥舟、萧小火 40瓶;木枼、41728811 20瓶;36292423、better 10瓶;xingchen 6瓶;紫韵清悠 5瓶;如何话离别 3瓶;我妻善逸、肥诺诺的胖子 2瓶;41195511、4212109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8 沈顷绾带着林思慎墨竹回到将军府时, 天色还未亮,将军府内却是灯火通明,厅堂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齐聚于厅堂, 就连林思韬也赫然在列。 而林将军以及府内一众家将, 更是身披战甲手握长刀真整装待发。 正欲出门, 却听闻郡主带着小公子回府, 众人不免松了口气面露喜色,一行人迫不及待的赶到了府门前, 正巧见到沈顷绾搀扶着林思慎下车。 眼眶通红的柳卿云一见林思慎狼狈不堪浑身血迹, 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上前,捧着林思慎的脸焦急担忧的上下打量:“慎儿你这是怎么,你可吓死娘了。” 老夫人擦拭了眼泪也跟着迎了上来,颤着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林思慎的双眼:“乖孙, 你眼睛怎么了,可是伤着了?” 两人喋喋不休的不停的在林思慎脸上手臂肩头不停的抚摸,不仅将一旁的沈顷绾给挤开了,还将才迷迷糊糊醒来的林思慎, 搅的一头雾水。 身披战甲的林将军见林思慎没事, 也不急着上前问她伤势,而是走到沈顷绾跟前,神色肃穆出声问道:“郡主, 不知你是在何处找到慎儿?” 原来不久之前,有个小乞丐受人所邀, 在府门外递了封信。 书信之上写明, 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被歹人生擒, 如今正在歹人手中。信上还说, 若想救林思慎,林将军就得破晓之时,独自一人到京城之外的一处山林之内,用万两黄金换林思慎性命,若是迟一炷香,便砍林思慎一根手指。 信封之内,还附上林思慎贴身不离的护身玉佩。 将信将疑的林将军先是派人去忆仙楼问过,这才得知林思慎早便打道回府了,城门的守将又说未曾见过林思慎入城。 林思慎不知所踪,随身佩戴的护身玉佩又在这些歹人手中,林将军不这才相信,林思慎果真是被歹人绑走了。 沈顷绾和林思慎未回来之前,林将军正打算独自一人会会那些胆大包天的歹人,他并不知晓那些歹人就是冲着他去的,反倒是觉着那只是群要钱不要命的山匪,设计绑走林思慎后,只不过为讨要钱财。 而林将军一个叱咤沙场的老将,又怎会将那些匪徒放在眼中。 正待出发,就撞上了沈顷绾带着林思慎回府。 沈顷绾并未告知林家人,那绑走林思慎的人就是死而复生的林思略,而是随意编了个故事圆了过去。 说是林思慎和墨竹趁着那些歹人未曾防范,从他们手中逃了出来,而后正巧撞上了从忆仙楼回来的沈顷绾,而后她们这才匆匆回府。 林将军本还想追问林思慎那些歹人藏身之处,欲带人前去将他们抓拿,可林思慎晕晕乎乎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墨竹又在一旁说林思慎眼伤刻不容缓,林将军这才作罢。 一众人急匆匆的将林思慎送到了琉光阁,眼见沈顷绾要替林思慎疗伤,众人这才安生了些。 为了安抚林家众人,在他们的追问之下,沈顷绾只能暂且瞒下林思慎的眼伤严重,只说是被树枝戳伤,歇息一段日子就能恢复。 听她这么说,林家人这才安心了下来。老夫人一夜未眠有些撑不住了,先回了佛堂歇息,柳卿云和林思韬则是不放心,一直守在门外等着。 而林将军见林思慎受了重伤,气愤于那些歹人目无王法,敢在京城外作乱,不肯罢休的要领人去忆仙楼附近的山林中,搜寻那些匪徒踪迹。 墨竹忙进忙出的替沈顷绾备药熬药,就连脸上的伤口都忘了处理,若不是柳卿云实在是瞧不下去,将她拉住,她恐怕都快忘了自己脸上还有伤。 虽然墨竹一直自称无碍,可柳卿云见她衣衫不整,面上还有血迹,便吩咐其他婢女去熬药,强拉着墨竹去厢房处理伤口。 柳卿云唤人取了一盆温水,亲自拿着丝帕将她面上凝固的血迹清洗干净。 虽然柳卿云也一直替林思慎担忧,可她同样心疼墨竹,她一边轻柔的替墨竹擦拭脸颊,一边细语埋怨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墨竹有些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她抿着唇看着满面怜惜的柳卿云,急忙低声道:“夫人,我真的没事,公子她....” 说着她还想推开柳卿云的手站起身来,可柳卿云脸色一沉,强硬的按住了她:“府上又不是没人,熬药的事交予她们去做就是,你先顾好你自己。” 墨竹垂下眸子,神色复杂的喃喃道:“夫人,墨竹真的无碍,她们替公子熬药,奴婢始终不放心。” 柳卿云蹙眉将墨竹脸上的血迹擦拭了干净后,定睛细细望去:“我知晓你一心为了慎儿,可你也是我的女儿。你一个姑娘家,若是脸上留下疤痕,日后可...” 话说到一半,她却盯着墨竹的脸神色一变愣住了,大惊失色捧着墨竹的脸心疼道:“小竹,你脸上伤口怎的这般深,这伤日后定是会留下疤痕的。” 墨竹偏开头,将脸上那可怖的深红伤疤藏起,她眸光闪烁轻声道:“奴婢心中有数,夫人不必替奴婢担忧。” 柳卿云红着眼懊悔的看着墨竹,恨不得捶胸顿足:“怎能不担忧,你这次是跟着慎儿才受了伤,还是我非要让你跟着慎儿出城,若是你真在脸上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墨竹本想说,与公子相比她的伤算不上什么,可未免增添柳卿云担忧,她只能默默垂下头一言不发。 柳卿云瞧着她这模样,实在是痛心疾首,咬牙恨恨道:“那些歹人可真够阴毒,不仅伤了慎儿双眼,还狠心将你的脸划破。” 墨竹满心担忧着林思慎的伤,她站起身匆匆道:“夫人,我去看看公子如何了,您回去歇息吧。” 柳卿云拉住了她,态度强硬:“不成,不是有沈顷绾在嘛,她医术精湛也能给慎儿治伤。至于你,你先给自己上好药,沐浴之后换上衣裳,就待在屋内歇着。” 墨竹实在是拗不过她,只能先给自己上了药,然后沐浴换了身衣裳待屋内歇着。 ------------------------------------- 而从天亮一直到天黑,昏睡了一整日的林思慎终于悠悠转醒,醒来那刻她便觉着自己双眼一阵阵酸涩,眼前责是一片漆黑。 那望不到边际永无止境的黑暗,让林思慎有些恐惧,慌乱的抬起手在身前摸了摸,却不想突然触碰到了一只微凉的玉手。 短暂的冷神之后,那手轻柔的扣住了她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着。紧接着沈顷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而怜惜的轻叹道:“别怕,有我在。” 沈顷绾的声音就如同这世上最好的安神药,让林思慎焦躁的心瞬间平复了下来,她缓缓了舒了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你...” 话才出口,林思慎却被那沙哑的声音惊住了,她的声音竟一时变得连自己都辨认不出了,像是掐着脖子,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样难听。 沈顷绾不慌不忙的将她搀扶起来,而后将温热的茶水送至她唇边,柔声细语道:“别急着说话,先喝些水。”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多久没喝过水了,口中一阵干渴,她仰起头有些急切的想将那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谁知她才喝了一口,沈顷绾就将杯子移开了,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慢些。” 在沈顷绾的细心照料下,林思慎小口小口的喝了几杯茶水,这才缓了过来。 林思慎靠在床榻上,首先想到的便是林思略,她看向沈顷绾急声开口问道:“二哥呢?他在哪里?他可与我们一同回来了?” 沈顷绾看着林思慎苍白憔悴的脸色,抿了抿唇,蹙眉抚过她的额头:“他并不信任你,也不会轻易随我回来,我将他安置在之前他们关押你的木屋之内。” 林思慎勉强勾唇一笑:“他怎会甘心留在那?” 沈顷绾淡淡一笑:“烟汀姑娘受了重伤,他一时半会离不开,待你伤好些后,你可去寻他。他并不是愚钝之人,既已怀疑自己的身份,他应当会去找寻真相。” 林思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安下心来后,林思慎不再想林思略的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白布蒙住的双眼,复杂的开口问道:“郡主,我的眼睛...” 沈顷绾眉头微蹙,她取下林思慎抚眼的手,握紧之后正色道:“你放心,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会治好你。” 虽然沈顷绾语气果决坚定,可林思慎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她轻叹了口气,心中一阵迷茫。这一切太过突然,她未曾有过准备,甚至就像是做梦一样:“可墨竹说,她只有三成把握,你...” 沈顷绾勾唇一笑,在林思慎看不见时,她的眉眼间满是柔情似水:“我若说我有十成把握呢?” 林思慎面色一喜,若真是如此,那她便可很快重见天日:“当真?” 沈顷绾点了点头,目光划过林思慎的面容,轻启檀口悠悠道:“我心中所愿,便是与你共赏春雨夏荷秋霜冬雪,尽揽天下美景风情。” 林思慎苍白的面容染上一层绯红,她不知沈顷绾为何突然这么说,有些羞涩的垂下头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突然说这些话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现下看不见,林思慎的听觉比起以往更加敏锐了,她听到沈顷绾轻轻一笑,薄唇微微张合,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听?” 沈顷绾的声线娇媚嗔怪,尾音微微上扬,就算看不见林思慎也能想到她现下是何模样,定是那媚眼如丝妖娆勾人的如同妖精一般,勾唇戏谑的望着她。 ※※※※※※※※※※※※※※※※※※※※ 晚安。感谢在2020-04-08 23:48:46~2020-04-10 22: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找个睡前读物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2406648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e5458 4个;36856672、赢在孰行、28705921 2个;余安、44644023、平泽唯、poison_27、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雪 40瓶;瞳、可不可、你是温柔本身 20瓶;油炸棉花糖糖 18瓶;41089043、44698809、药罐子、押一付三、vic哥、游戏掉了 10瓶;二姐、情子 5瓶;紫韵清悠、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4瓶;路边一棵草、。背对背拥抱 3瓶;飘 2瓶;牛奶加糖、28705921、42121098、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9 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 浮现的一抹红晕,就如同刚刚涂抹上的脂粉般艳丽秀绝,她偏头避开了沈顷绾的目光, 薄唇微微一颤,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日在忆仙楼,林思慎才和沈顷绾起了争执,两人皆是为此事心中恼怒。可经了这生死一劫,今日沈顷绾便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一眼, 又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欢喜却是真, 她忍不住扬起唇角,却强压下欢喜羞怯, 轻哼一声道:“郡主怕不是怕我过分忧虑,故意哄我开心罢了。” 沈顷绾挑眉一笑, 清冽的双眸柔柔的望着林思慎,启唇轻声道:“如此说来, 你听我这般说心中欢喜。” “谁说我欢喜。” 林思慎心中羞怯, 下意识的便开口反驳,可说完又思忖着这话似乎不对劲,便又垂下头闷闷道:“欢喜有几分, 可却又有几分别扭。” 林思慎没明说她这是因昨日争吵之事, 心中还有几分芥蒂, 可沈顷绾却瞬间明白了林思慎的意思, 她有些无奈的垂眸叹了口气, 而后抬手合上一旁的药箱。 沈顷绾看着林思慎苍白孱弱的面容, 沉吟了片刻后,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诗会一事过后, 白亭山便会回青州。” 林思慎摇了摇头,几番犹豫欲言又止后,还是缓缓开了口:“我并不是为白亭山而心生芥蒂,昨日之所以那般,实在是因心中烦心事太多,又见郡主与白亭山成双入对,这才无理取闹发了脾气。” 其实昨日被俘之后,林思慎倒是有机会静下心来,想起昔日与沈顷绾相处的点点滴滴。虽说她的确对沈顷绾有所猜忌和怀疑,可她唯一笃定信任的,便是沈顷绾对她的心意,她一刻都不曾怀疑过,沈顷绾对她是虚情假意。 只是沈顷绾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神秘,她不知晓沈顷绾在做些什么,也不知晓她究竟是为何方势利筹谋,她对沈顷绾的了解,仿佛只是一知半解。 她眼中的沈顷绾和旁人眼中的青阳郡主,似乎也就多了那么一份柔情和温存,这对林思慎来说,是远远不够。 也正因如此,她面对着沈顷绾时,心中总有那么一丝忐忑不安,有时她甚至会多想,若是哪日沈顷绾不再倾慕与她,若是对她的感情淡薄了几分,是否会轻易的将她抛之脑后。 这些事压在林思慎心底,让她想起便焦躁不安,若是她一直不闻不问,恐怕她和沈顷绾之间会因此生出嫌隙。又或许,到了哪一日,她会忍受不了亲手将沈顷绾推开。 她是舍不下放不开沈顷绾的,自然不想也不愿见到那一日。 话音落下后,林思慎侧目细细倾听,耳畔却只闻沈顷绾轻浅呼吸,她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林思慎也不急着追问,她静静等待着,心中无端又生出了一丝忐忑。 也不知等了多久,林思慎还未等到沈顷绾开口,却等到沈顷绾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面容,她抬手在林思慎鬓角轻柔的摩挲着,指尖缓缓划过她的侧脸,怜惜而温存。 耳畔,沈顷绾的声音悠悠飘来:“我知晓,你其实是怨我对你隐瞒诸多。” 一句轻声细语,却让林思慎心中的委屈酸楚顿时涌上心头,好在就算她红了眼沈顷绾也瞧不见,她偏头躲开了沈顷绾的手,闷声道:“原来郡主明明知晓我在意,却还情愿隐瞒。” 沈顷绾看着林思慎落寞的神情,垂眸咬了咬薄唇,而后长叹了口气,揉着林思慎蓬松柔软的头发,轻声解释道:“慎儿,我知晓你心中怨我,不过有些事之所以不告知于你,的确是怕牵连于你。” 她到底还是不打算说,还是要瞒着林思慎。 林思慎没回话,只是闷闷的侧身背对着沈顷绾躺下,还顺手将锦被蒙在头上,开口赶人:“我有些倦了。” 沈顷绾目露无奈,她抬手轻轻拽了拽被角,柔声嗔了声:“慎儿。” 林思慎从角落里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将沈顷绾捏着的被角扯了回来,塞到自己身下压着,对沈顷绾的柔声细语恍若未闻。 沈顷绾瞧她这爱答不理生闷气的模样,秋水般潋滟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幽怨,她咬了咬薄唇犹豫了半晌后,终是松了口:“罢了,也是时候了。不知你可愿等我两日,两日之后,我会带你见一人。” 沈顷绾说两日后带她去见一人,想来那人定是关联之人,说不定就是沈顷绾为之辅佐的人,林思慎心中一喜。 “当真?” 她本就是竖着耳朵听沈顷绾反应,见沈顷绾松了口便急忙出声反问,而后又怕沈顷绾觉着自己这是故意装可怜诓她,便又故作淡然道:“郡主若不愿,大可不必迁就于我,免得像是我故意胁迫郡主一般。”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林思慎这装了可怜又故作不在意的模样,还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她轻笑一声无奈道:“怎算是你胁迫我,是我自己想告知你。” 林思慎从被窝里冒出头来,想了想正色道:“郡主若真不想说,其实也不必在意我,莫因为坏了郡主大事。” 沈顷绾见她冒了头,伸手揪住她耳珠,气恼在那圆润的软肉上出气般捏了,只是那力道却又用的又轻又柔:“不,我是真心想告知于你,若是一直瞒着你,于你来说的确有些不公。” 林思慎勾起唇角,无论如何,现下沈顷绾愿告知于她,便是对她及其信任,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只是很快,她想起沈顷绾为了劳苦了一整日未曾歇息,又心疼安分,忍不住埋怨自己疏忽大意。 她往床榻里缩了缩,让出了位置,拍了拍身旁道:“昨夜费尽心思寻我,今日又一直替我疗伤,想来郡主必定劳苦疲惫,快躺上来歇歇吧。” 沈顷绾垂眸一笑:“不必了,怕惊扰你养伤,我去云榻上歇息就好。” 说完她便作势起身,可林思慎却突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只微微一用力,便将站立不稳的沈顷绾拽倒,一个踉跄跌入了她怀中。 沈顷绾一时不察,倒入林思慎怀中时,手肘不经意撞上她的眼睛。她咬了咬薄唇,顿时变了脸色,轻声惊呼道:“你小心双眼。” 说着她便要挣扎着起身,查看林思慎的伤势,可林思慎忍着眼中打转的泪花,揽着沈顷绾的腰肢不撒手,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不疼。” 沈顷绾半躺在林思慎怀中,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又担忧的看着她蒙着白布的双眼,轻嗔道:“你这是在胡闹,你好好躺着养伤就是,拉我作甚?” “郡主定是万分疲累,否则怎会让我轻轻一拉就跌倒。” 林思慎瞧不见沈顷绾的模样,也不知晓她现下面色如何,只是想来应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还真是疏忽大意,明明知晓沈顷绾为她忙了一整日未曾歇息,不关忧她身子就罢了,还在此逼问于她。 沈顷绾摇了摇头,蹙眉道:“还好,只是昨日我到底还是去晚了些,否则又怎会让他们伤了你。” 林思慎轻声一笑,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也许这是福不是祸,我还因此找到了二哥,若不是提早被他抓走,还不知他会在烟汀姑娘的唆使下,如何使计对付我和父亲。” 想起那一直唆使着林思略杀了林思慎的烟汀,沈顷绾眸光一冷,启唇淡淡道:“烟汀此人,若不是二哥极为在意,我应当出手杀了她。”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二哥毕竟在寮国待了十几年,又忘却了许多事,或许如今对他来说,烟汀姑娘才是他身旁的亲人。” 林思慎自然也不喜那一直教唆着林思略手足相残的烟汀,只是她明白林思略为何会为了烟汀狠心杀他,也未曾因此怨过林思略,反倒是因林思略多年来的流落,而感痛心。 沈顷绾垂眸,苍白的面容上满是疲惫倦怠:“二公子当初也曾为国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他本当是我晋国威风凛凛的将军,如今却流落寮国,受寮人摆布,实在是可惜可怜。” 林思慎心生忧虑,长叹了口气:“只愿二哥早日找回记忆,不受他人摆布以至敌我不分。” 话音落下后,沈顷绾在她怀中蹭了蹭慵懒的嘤咛了一声,林思慎愣了愣,一动不动的抱着她,也不敢出声惊扰了。 没一会,极为倦怠的沈顷绾便在林思慎怀中安稳的睡着了,她那如蒲扇般细密的睫毛随着她轻浅的呼吸,而轻轻颤抖着。 看来她真是累极了,否则又怎会在与林思慎谈话间,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林思慎勾唇微微一笑,为让沈顷绾睡的舒服些,她小心翼翼的将沈顷绾安置在一旁,替她盖上了锦被,轻柔将她揽在怀中。 睡梦中的沈顷绾呼吸细微平缓,林思慎心中涌起阵阵满足温暖,她用下巴蹭了蹭沈顷绾的额头,偷偷打了个哈欠,而后拥着沈顷绾迷迷糊糊的很快也睡了过去。 ※※※※※※※※※※※※※※※※※※※※ 晚安。 感谢在2020-04-10 22:58:45~2020-04-12 23:0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錵開や落幕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sankianghead 3个;poison_27、41392213、chittaphon、卷卷、紫韵清悠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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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垂眸笑了笑,缓步绕到一旁,将药端起探了探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她搅了搅汤匙,勺了药便递到了林思慎嘴边:“不如公子先试试有多苦?” “可别。” 林思慎急忙拒绝,而后幽幽叹了口气,她这药罐子的名头还真是名副其实,从小到大这身子就是用药养大的,什么苦药没喝过:“那我还是一口气灌下去吧,反正最后都要落进我肚子里。” 说完林思慎便抬手摸索着药碗,墨竹急忙放下汤匙,将碗递到了她手边。 林思慎触碰到了墨竹端着碗的指尖,像是放在冰窟窿里冻过一般,她眉头一蹙,指尖在墨竹的手背轻轻摩挲而过,开口疑惑的问道:“墨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林思慎的指尖触碰到肌肤时,墨竹身子微微一颤,她咬着薄唇看着一脸担忧的林思慎,手轻轻一挣低声道:“奴婢没事,公子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一会该凉了。” 才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林思慎,双手散发着淡淡的温度,她摸索将墨竹的双手捂在掌心和温热的碗边,疑惑着问道:“你这双手凉跟冰块似的,昨夜是不是又忙了一整夜没有歇息?” 墨竹垂眸看着碗边那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听着林思慎那怜惜埋怨的低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她本想将双手抽开,可她既怕公子拿不稳将药碗跌落在地,心底深处又贪恋不舍公子手心的温度。 墨竹的双手轻轻的颤抖着,漆黑的瞳孔中缓缓凝结出了一层水雾,林思慎又如何会知晓她现下心中所想呢,也就只有在林思慎看不见时,她才会切实的显露出悲伤神色。 这些年来,她一直将心中对公子的情愫藏的极深,她觉得她的那些非分之想,是对公子的亵渎。仗着公子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她竟敢对公子生出那大逆不道的感情来。 好在她一向冷静自持,从不将心中感情泄露半分,有时她也欺瞒着自己,告诉自己她对公子的感情,其实只是主仆之情姐妹之情,时日久了就连她自己都信了。 她眼看着公子身旁环绕的莺莺燕燕,心中却不曾有过半分嫉妒,因为她知晓公子不会对这些女子情动,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只有偶尔公子提及要替她挑选夫婿时,又或是让林将军收她当义女时,她才会觉着心痛难受,她只能冷冰冰的拒绝,装出那一副清高不知好歹的模样。 她本打算就这样一直陪在公子身旁,无论公子最后是孑然一身还是恢复女子身份出嫁,她也要一直陪着公子。 一直到郡主出现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公子和郡主日渐亲密,眼睁睁看着公子一步一步沦陷,一直到最后与郡主不顾世俗倾心相恋,她心中是既苦又涩,偶尔也会无端生出不甘怨恨来。 明明是她一直陪伴在公子身旁,明明她才是与公子最亲密的人,为何公子爱上的女子不是她,却是沈顷绾。 可有时她看着公子与郡主在一起后,面上挂着满足而又温柔的笑意,那发自真心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光彩夺目,她又会觉得自己的不甘和怨恨是何等的卑鄙龌龊。 她早就打算安安分分的守着公子,又怎能妒恨公子爱上的女子呢,又怎能对公子爱着的人心生敌意呢。 偶尔像这般,公子能给她几分怜惜疼爱,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她该知足了。 将墨竹的手捂的暖了些后,林思慎这才舒了口气,她怎么知晓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墨竹心中的思绪翻涌肝肠寸断。 只是墨竹一直悄无声息一言不发,不免让林思慎有些疑惑,她歪了歪脑袋,出声轻唤了一声:“墨竹?” 话音才落,房门突然被轻轻的推开,一阵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执着书卷的沈顷绾推门而入,目光不偏不依的径直落在了林思慎和墨竹交叠的双手上。 墨竹像突然惊醒了一般,急忙将双手从林思慎手心抽开,林思慎未曾反应过来,手中的药碗险些跌落,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碗底,只让些许药汁溅落在手背上。 在沈顷绾探究的目光下,她又急忙垂下头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郡主。” “好险。”护着碗的林思慎惊魂未定,松了口气后,她蹙眉诧异的开口沉声问道:“墨竹你今日怎么了,好似有些心神不宁?” 墨竹一直垂着头,她避开了沈顷绾的目光,低声恭敬道:“有劳公子挂心,奴婢无事。” 此话一出,林思慎更觉诧异,墨竹虽说一向刻意与她保持着主仆距离,可也从未如此生分过,这其中明显是有古怪:“你这哪里是无事,你这分明...” “你再说下去,药都要凉了,还不快喝了。” 沈顷绾瞥了林思慎一眼,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而后深深的看了墨竹一眼,柔声道:“墨竹姑娘也忙了许久,先去歇息吧,熬药之事就让绿荫代劳。” 墨竹低声应了一句,垂着头急匆匆的离去,撇下了满头雾水的林思慎。 林思慎怀里揣着药碗,抬头看向沈顷绾,口中无奈的嘀咕了一声:“这丫头...” 沈顷绾走到她身旁,将书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缓缓开口道:“这药你是打算摊凉了喝?”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低声回道:“我总觉着墨竹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顷绾接过她手中的药,搅拌着凉了大半的药汁,勾唇笑问道:“你与她相处多年,她心中所想,你当真不知?” 林思慎蹙眉细细思量着,而后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说如此,可依她的性子,她若藏着心事,我还真看不穿。” 沈顷绾舀起一勺漆黑的汤汁,递到了心不在焉的林思慎唇边,启唇幽幽叹了四字:“当局者迷。” “莫非你知晓她心事?” 林思慎反问了一句,而后就着沈顷绾喂来的药,懵懵的一口含进了嘴里,那苦的让人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汤药一入口,险些让她一口吐了出来,她强忍着苦味咽了下去,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的抬手一指,颤声道:“这药...” 沈顷绾施施然的又舀起一勺药喂到林思慎唇边,柔声细语的哄道:“良药苦口。” 林思慎肩膀顿时耷拉了下去,她比谁都知道良药苦口四字,只是喝了那么多年的药,像今日这般比黄连还哭的药,她还是头一回喝。 那味道苦中透着酸甜,隐隐还有一丝腥味,还在唇舌间缠连回味,说是人间至苦也不为过。 林思慎皱着一张脸,急忙伸手哀求道:“郡主还是让我一口灌下去吧,这药着实苦的恶心,苦的别有一番天地。” 沈顷绾戏谑一笑,挑眉将手中汤匙往林思慎唇边递,口中还柔声体贴道:“可我想给夫君喂药。” 林思慎后怕的连连摆手道:“不必了郡主,我手还动得,就不劳烦郡主了。” 沈顷绾闻言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略显失望的轻声道:“这么说,你不喜我喂你喝药?” 林思慎弱弱的摇了摇头:“不是...” 话说完,身旁沈顷绾却默然不语,林思慎心惊胆战的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只能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罢了,郡主你喂吧。” ※※※※※※※※※※※※※※※※※※※※ 越是深爱越是卑微,生怕轻薄了对方。 晚安。感谢在2020-04-12 23:03:43~2020-04-13 23: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肆六、41373216、紫韵清悠、29641783、墨痕、长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闭、錵開や落幕 100瓶;戏精 20瓶;茉、弯道超车选手、麦麦不得了 10瓶;董夫人吖、啁啾、情子 5瓶;20402681、wuli景琇侑言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1 自从沈顷绾断言能治好林思慎的眼疾后, 林思慎倒也不担忧自己的双眼能不能治好,毕竟沈顷绾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如此笃定。 只是这什么也看不见的日子着实难过, 每日浑浑噩噩的待在屋内,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手下送来的密信,她也只能让墨竹念给她听,而后代笔将她的指令传达下去。 沈顷绾定时给她换药施针,便已足够折磨, 她还得喝下各种味道古怪的汤药,口鼻之中满满皆是苦涩的药味。那些汤药到底还是有些副作用的, 她胃口大减吃不下什么东西,还每日昏昏欲睡, 眼看着身子是一日比一日虚弱了下去。 这日沈顷绾一大早就去了四皇子的府邸,林思慎无所事事的坐在屋内发呆, 墨竹见她兴致缺缺,便主动提议:“公子, 今日天气尚好, 不如奴婢扶公子去后花园走走吧。” “也好。” 林思慎从云榻上起了身,摸索着将靴子穿上,打算跟着墨竹出门溜达溜达。 天日正好徐徐微风拂过, 林思慎在墨竹的搀扶着, 在后花园幽僻的小径上漫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 嗅到了后花园中弥漫的花香。 如此鸟语花香的美好光景, 林思慎心中却顿感烦闷, 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后花园的花都开了, 可惜我却瞧不见。” 墨竹见她顾影自怜, 沉默了半晌后出言宽慰道:“公子莫要急躁,等过些日子便能瞧见了。” 林思慎站定了身子,转身面对着墨竹,蹙眉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墨竹摇了摇头,而后欲言又止道:“公子多想了,奴婢只是觉着郡主给公子用的药里,有几味药似乎有些古怪。” 林思慎有些莫名,忙不迭开口问道:“她给我用的药何来古怪一说?” 墨竹有些犹豫,不过到底还是和林思慎说了实话:“郡主每日换不同的方子,可方子里总有几味有毒性的药草,公子之所以身子如此虚弱,便是毒性侵体。” 林思慎闻言思忖了片刻,她可不觉得沈顷绾会在汤药中下毒害她:“或许她只是想以毒攻毒?” 墨竹精通药理,她细心钻研了沈顷绾开的药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能与毒性相克的其他药草,因此心中一直存疑。 好在那几味毒药,毒性并不猛烈,林思慎的身子还能撑住,不过若是长久这般吃下去,恐怕身子会出大问题。 除非这些药方,有墨竹也看不懂的效用,否则她怎么瞧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见林思慎对沈顷绾全然信任,墨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免得有挑拨之嫌,她打算晚些时辰沈顷绾回府了,再去请教,毕竟这关忧林思慎的安危,可不能马虎大意。 墨竹搀扶着林思慎继续往前走去,口中轻声道:“或许是奴婢多想了。” 在后花园转了一圈之后,林思慎又回了房,眼看着到晌午了沈顷绾却还是没有回来,她一个人用了午膳喝了汤药,又开始昏昏欲睡。 墨竹将她安置在了云榻上,等她睡下后,便拿着本医书守在门外。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声响,她以为是墨竹进屋了,呢喃了一声又转过身继续睡。 可没一会之后,她便感觉屋内有一阵凉风刮过,与此同时她仿佛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幽香,那香味有些熟悉,却并不是屋内的焚香和沈顷绾身上的香味。 屋里的木窗,墨竹离去时就已经关上了,门窗都紧闭着,怎么会有风吹来,而且这股香味,她总觉着有些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嗅到过。 林思慎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警觉的侧耳细细的倾听着,果然听到了身旁不远处,有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那藏在屋内的人悄然静谧,既未走近又无举动,只是藏在屏风后静静的望着她,似乎并无敌意。 林思慎转身,蒙着白布的双眼径直望向了那人的方向,她无奈的低喃了一声:“孟雁歌?” 话音落下后,屋内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好听的笑声,娇媚的嗔道:“想不到林公子睡梦中都念着小女子的名字。” 还真是孟雁歌,林思慎爬起身,听着那缓缓走进的脚步声,鼻尖嗅到的香味也愈发浓烈,她蹙眉沉声呵道:“果然是你,你怎的白日都敢混入将军府?” 一身红衣妖娆似火的孟雁歌娇声一笑,她负手缓步走到云榻边,俯身凑近看着林思慎的双眼,挑眉笑道:“你们将军府的守卫,实不相瞒,对我来说就是形同虚设。” 林思慎有些头疼,孟雁歌仗着自己轻功在将军府来去自如,那不就是啪啪的在扇她的脸嘛,她打定主意下回一定要把府内守卫通通换上一波。 她察觉到孟雁歌凑到了跟前,忍不住将头往后一仰,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孟雁歌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面容,轻笑着开口道:“自然是来看看你。” 这话林思慎可不信,她敷衍一笑,而后径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是开门见山吧,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每回来找林思慎,都不见她好脸色,孟雁歌也有些气恼了,她羞愤的将袖中藏着的东西摔在林思慎身上,愤然道:“你这人,怎么总是不知好歹,我何时害过你。” “这是什么?” 林思慎被吓了一跳,伸手摸到了孟雁歌甩给她的东西,是用油皮纸层层叠叠包裹着的,也不知里头装着什么,她拿起凑近闻了闻,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麦芽糖香味。 她有些诧异的仰头,轻声问道:“麦芽糖?” 孟雁歌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没开口。 刚刚对孟雁歌的语气的确有些不太好,林思慎揣着怀里的油皮纸,犹豫着轻声开口问道:“你真是专程来看我的?” 孟雁歌环臂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扬着白皙的下巴,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虽说孟雁歌是偷摸着潜入将军府的,可她若真是专程来探林思慎,那也算是一片好心,林思慎犹豫了一阵,而后垂头拱手正色道:“思慎之过,曲解了姑娘的意思,还请姑娘见谅。” 孟雁歌轻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的幽幽道:“我若不见谅呢,你次次对我冷面相对,也不知我欠了你什么。” 林思慎无奈的嘘了口气,随意嘀咕了一句:“那就算我狗咬吕洞宾吧。” 孟雁歌显然对林思慎此举受用,她勾唇一笑,毫不客气的往云榻边一坐,抬手摸了摸林思慎双眼上的白布:“你双眼可是被那黑袍人所伤?” 林思慎偏头躲开了她的手,点了点头蹙眉道:“他们在城外埋伏着,我一时不察,正中了圈套。” 孟雁歌眼波流转,盯着林思慎苍白的面容,轻笑一声戏谑道:“你一个大男人三天两头的受伤,未免也太过羸弱了些吧。”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反驳,她的指尖便落在林思慎面上,轻佻的抚了抚,口中啧啧道:“好似又瘦了些,愈发惹人怜爱了。” 林思慎被她这般轻浮的举止惊了一跳,急忙往后缩了缩,正色道:“你这是做什么,需知男女授受不亲,你...” 孟雁歌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你怕什么,反正郡主不在。” 林思慎闻言挑眉问道:“这么说,你是特意等郡主离开,才来找我的?” 孟雁歌倒也没否认,她点了点头道:“她若在,我怎敢来找你。” 林思慎拆开了手中的油皮纸,摸索着取出了一小块麦芽糖,而后缓缓的送入了口中,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当真是自己打算来看我的?” 孟雁歌盯着油皮纸内那包着的切割整齐的麦芽糖,眼神微微闪烁,她笑着问道:“你在怀疑什么,难不成我是受人指使?” 麦芽糖在口中慢慢融化,味道清甜可口,林思慎无奈一笑,小心翼翼的将油皮纸包上:“你上次,果然跟着我找到了黎洛的藏身之所。” 孟雁歌听她这般说,知晓她已经猜到了,便也不隐瞒了,她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她还让我瞒着你,看来你们之间还真是心有灵犀。” 林思慎笑了笑,将麦芽糖包好后,随手放在了一旁:“我没猜错,你来的确是有目的,只是我没想到黎洛如今竟会请你帮忙。” 孟雁歌盯着麦芽糖,不屑道:“她又不肯自己来,非让我替她送,不过是一包麦芽糖而已,十几文钱的东西却那般在意。” 林思慎并未解释,只是淡淡道:“你不懂。” 孟雁歌见状饶有兴趣的凑近,吐气如兰的轻声嗔道:“这么说,这是你们之间的小秘密?不如你说来给我听听,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 林思慎靠着枕头,悠哉笑道:“不如你去问问黎洛,看她肯不肯告诉你。” “她若肯说我问你作甚。” 孟雁歌白了她一眼,勾起一缕发丝把玩着,自怨自艾的叹息道:“我喜欢的女人和我喜欢的男人你侬我侬的打着谜语,我却只能当个送信的小童,着实是可怜可叹呐。” ※※※※※※※※※※※※※※※※※※※※ 晚安。感谢在2020-04-13 23:25:39~2020-04-14 23: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肆六 2个;平泽唯、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淮啊 6瓶;柠三岁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2 “我喜欢的女人和男人。” 这句话可谓是语出惊人, 林思慎被惊的当场呆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孟雁歌口中喜欢的女人和男人, 该不会指的就是黎洛与她吧。 且不论林思慎怎么成了孟雁歌喜欢的“男人”,就说她与黎洛,这二人不是一直都针锋相对嘛,又是何时在林思慎不知情的情况下,搅合在一起的。 她还清楚的记得, 当初孟雁歌可是一直对黎洛恨之入骨,几次三番想要手刃黎洛, 替自己的族人报仇,怎么如今摇身一变, 成了孟雁歌喜欢的女人了? 孟雁歌见林思慎一直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柔声嗔道:“瞧你这呆呆傻傻的模样,你该不会是被我吓住了吧?” 任谁听到她这番话, 恐怕都会被惊住吧, 林思慎抬头,神色复杂的幽幽开口道:“孟姑娘还真爱开玩笑。” 见林思慎以为自己说的是玩笑,孟雁歌有些不悦的挑眉:“你以为我是在说玩笑话?” 从孟雁歌口中说出来的话, 林思慎还真不打算相信, 可她听着孟雁歌不悦的语气, 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颤声问道:“难不成, 你还真的...” 孟雁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肩畔的一缕青丝, 眸光闪烁不定:“虽说听来的确有些荒谬, 不过我想林公子应当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吧。” 林思慎没敢开口, 她自然不是迂腐之人,否则又怎会接受自己和沈顷绾那惊世骇俗的感情,可像孟雁歌这般,一开口就是喜欢两人,而且还是她和黎洛,这她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盯着林思慎苍白复杂的神色,孟雁歌突然伸手轻轻勾了勾林思慎的下巴,哀怨的轻叹了口气道:“林公子大可放心,你是有主之人,枕边人还是个我怕的要命的冰块美人,我对你,可谓是有心无力。” “不过...” 说完她又话音一转,那娇媚而勾人的尾音微微上扬,勾的人心中一阵酥麻,想要继续听她说下去。 孟雁歌缓缓俯身靠近林思慎,一双如秋水般潋滟娇媚的桃花眸中,满是魅惑旖旎的薄雾,她吐气如兰的娇声道:“不过若是林公子有意,我们倒是可以避开郡主,好好的温存一番。” 林思慎听她这一番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对孟雁歌向来是是避之不及,又怎会感觉到旖旎春光。 她连连后退,一直到缩到了角落里,揪着身前的锦被故作镇定道:“孟姑娘若是再这般不知礼数,我就开口喊人了。” 孟雁歌见林思慎不为所动,不免觉着有些挫败,轻哼一声后幽幽道:“你们主仆二人这一副假正经模样,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她这般说林思慎瞬间了然,看来孟雁歌在来之前,恐怕是在黎洛那也碰了壁,否则又怎会如此感慨。 林思慎沉思了一阵,而后正色奉劝道:“依你这般玩闹的性子,哪日你若真碰上欢喜之人,恐怕人家也不会当真。” 孟雁歌有些悻悻的收回手,她环着膝盖坐在林思慎身旁,蹙眉赌气道:“我这不是已经碰上了嘛,你们也没当真。” 林思慎百般犹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真对我和黎洛动了心?” 孟雁歌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闷声道:“你还是不信我。” 见孟雁歌这般委屈,林思慎还真有几分信了,她盘腿坐着正色道:“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孟雁歌眯着狭长的桃花眼,上下端详着林思慎那张羸弱俊美的面容,毫不犹豫理直气壮的开口道:“自然是因你生的漂亮。” 林思慎无奈的扶额,一时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就因你觉着我生的漂亮,你就喜欢我?” 孟雁歌眸子微微一亮,她认认真真的看着林思慎,轻声低喃:“倒也不尽然,素昧平生时你便救过我,对我也还算不错,人品也尚可,更不像别的男人一样对我百般讨好。” 这些理由听起来倒是靠谱多了,可林思慎并不觉着自己对孟雁歌有多好,她当初出手救孟雁歌,也只不过是一时善心,不想见她曝尸荒野罢了。 之后的几次纠缠,她对孟雁歌也一直以礼相待从未僭越,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其他。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比起孟雁歌对她心生好感,她更好奇孟雁歌是怎么与黎洛扯上关系的:“那你又因何喜欢黎洛?” 孟雁歌闻言怔了怔,她又细细想了一番,而后不知怎么竟是走了神,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我有些说不上来,只是有时觉着...” 林思慎脖子往前一伸,小心翼翼的问道:“觉着什么?” 孟雁歌扬眉,冷不丁的轻笑一声道:“觉着她有趣。” 林思慎脸色僵住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茫然的反问道:“你觉着黎洛有趣?” 孟雁歌眉飞色舞,她似乎来了兴致,兴冲冲的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吗?” 林思慎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么评价黎洛,在外人眼里黎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就连她的同门师兄弟,对她都避之不及,哪还敢觉着她有趣。 而林思慎与黎洛相处多年,算是这个世上与黎洛最为亲近,最为了解她的人。 在林思慎心中,黎洛一直是个安静且温柔的女子,她洞悉人心超脱生死,如浮萍一般自在飘零。与其说她是一个刺客,倒不如说她是一个冷情的剑客。 虽说林思慎眼中的黎洛与旁人眼中的不同,可也远远算不上有趣。 孟雁歌久等也不见林思慎回应,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为何要想这般久?” 林思慎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原来黎洛在孟姑娘眼中,竟还能生出几分有趣来。” 孟雁歌闻言嗤笑了一声,挑眉讽刺道:“这么说你不觉着她有趣?你与她相处多年,却也不见得对她有多了解嘛。” 林思慎无奈的长叹了口气,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劝说孟雁歌,只是敷衍的轻声应道:“惭愧。” 孟雁歌盯着林思慎看了好一阵,冷不丁的突然问道:“你该不会吃醋了?” “吃醋?” 林思慎一时没明白孟雁歌说她吃醋,到底是说她吃谁的醋。 “我...” 孟雁歌正要说话,可才说了一个字,脸色顿时变了,她匆忙从云榻上起身,悄声道:“你家母老虎要回来了,我该走了。” 她口中的母老虎便是沈顷绾,看来她是察觉到了沈顷绾的靠近,这才神色慌张。毕竟沈顷绾可是她的克星,她既打不过沈顷绾,还被族中长老勒令听从沈顷绾的差遣。 孟雁歌比谁都了解沈顷绾对林思慎的看重,她曾借口林思慎挑衅沈顷绾,还被沈顷绾好好教训了一番,如今她是看到沈顷绾就想绕路走。 林思慎侧耳听着孟雁歌走到了窗边,似乎打算翻窗离开,她几经犹豫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孟雁歌:“孟姑娘。” 孟雁歌站在窗边匆匆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林思慎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劝你还是离黎洛远些吧,莫要自讨苦吃。” “你这模样分明就是吃醋了,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孟雁歌对林思慎的告诫不以为然,反倒是娇笑一声,匆匆丢下了一句话,而后扬长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了窗畔。 林思慎满心复杂的叹了口气,和孟雁歌的交谈,她察觉到孟雁歌似乎对黎洛真的生了不少兴趣,这对孟雁歌来说,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 晚安。感谢在2020-04-14 23:10:56~2020-04-15 23:5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n玉yasha 2个;平泽唯、紫韵清悠、我的喻言、卷卷、4137321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729110 40瓶;良梵 6瓶;卡黄今天复婚了吗、绾绾是人间理想、368636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3 太阳快西沉时, 黎洛才从外头赶回庭院,她一推开院门,便察觉到了不对, 有人进了她的屋子,而且此时还未离开。 她黛眉微蹙,神色却不见有半分波澜,已然是猜到了屋内的不速之客是何人,她转身将院门栓上, 而后缓步走向了不远处的房门。 才走了两步,正对着院子的木窗突然被推开了, 两个脑袋同时探了出来,皆是欣喜的看向了她。趴在窗边的一人一猫, 几乎是同时开口, “回来了。” “喵。” 孟雁歌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走来的黎洛, 闪着喜悦的亮光,她笑靥如花的扬起雪白的下巴, 指着怀中舒服的打呼噜的踏雪, 有些得意的邀功道:“我替你喂过它了。” 黎洛面无表情的冷冷扫了孟雁歌一眼,而后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踏雪身上,只见那平日听到开门声就迫不及待跑出来迎她的白猫, 如今舒服慵懒的躺在孟雁歌怀里呼噜呼噜, 丝毫不打算起身迎她。 黎洛脚步微微一顿, 她垂下眸子, 眼中快速掠过一丝不悦。 可孟雁歌却并未发现黎洛那一瞬的异样, 她抱着踏雪从木案上跳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 将房门推开, 继续邀功道:“东西我也替你送到将军府里了,亲自送到林公子手上。” “多谢。” 黎洛目视前方,冷冰冰的从孟雁歌身旁走过,擦身而过的瞬间,踏雪在孟雁歌怀里翻起了肚皮,伸出雪白的爪子,轻轻的在黎洛手臂便抓了抓。 可黎洛并未理会,而是进屋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清透的茶汤倒入杯盏,本该凉透了现下却冒着热气,她怔了怔,垂眸看着杯盏中的温茶,缓缓蹙起眉头。 孟雁歌也是习惯了黎洛的冷落,若是换做以前她恐怕早该发脾气了,可她现下居然心平气和。她抱着踏雪毫不客气的往黎洛身旁一坐,反笑意盈盈的盯着黎洛的脸:“刚煮好的茶,是你最喜欢的碧螺春。” 见黎洛始终一动不动的端着茶杯,丝毫不理会自己。孟雁歌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面上的笑意随之收敛了不少,她揉着踏雪的软绵绵的肚子,眼神闪烁着轻声道:“茶煮了猫喂了,你屋内我也替你打扫过了,就连你沐浴的热水我都替你烧好了。” 手中的茶黎洛一口没喝,就这么放下了,她偏头看着孟雁歌,神色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见丝毫喜色:“为何?” 孟雁歌盯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有些失落道:“待着等你闲来无事,便自己找些事做罢了。” 黎洛看着在孟雁歌怀中撒娇的踏雪,沉吟了半晌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很喜欢踏雪?” 孟雁歌眨了眨眼,毫不犹豫的回道:“喜欢。” 说完她看了眼怀中的踏雪,又偷偷瞥了黎洛一眼,比起踏雪,她觉得她更喜欢踏雪的主人,只不过这样轻佻直白的话,她敢对林思慎说,却不敢对黎洛说,也就只能在心中腹议。 黎洛目光清冽的看着孟雁歌的双眼,仿佛是想要从中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不过她只从孟雁歌眼中看到一丝羞涩和故作镇定的坦然。 看来孟雁歌的确很喜欢猫,黎洛垂眸稍稍迟疑过后,缓声开口道:“你若是真心,便将它带回去好生照料吧。” 孟雁歌诧异的看着黎洛,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要将它送给我?” 黎洛点了点头道:“我早便想找一户人家将它送走,你若真心喜欢它,送你也无妨。” 孟雁歌眉头一皱,她抬手捂住了踏雪毛绒粉嫩的双耳,低声道:“这种话,你别当着它的面这么说,它会难过的。” 难过? 这样天真的有些幼稚的话从孟雁歌口中说出来,倒是让黎洛有些诧异,她看着眯着眼打呼噜的踏雪,从它毛茸茸圆滚滚的脸上,可看不出半分难过的神情。 黎洛转身背对着孟雁歌,缓步走到了木柜边,不冷不热道:“我无暇照顾它。” 孟雁歌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来找黎洛,也算是沾了踏雪的光,这只被黎洛宠坏的小猫不喜欢林思慎,却格外的喜欢险些将它杀了的孟雁歌,一见到她就自来熟的在她腿边蹭来蹭去。 若孟雁歌真将踏雪带走了,日后再想来找黎洛,恐怕就找不到什么好由头了。 孟雁歌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盯着黎洛的背影,轻咳一声道:“我的确喜欢它,可我向来居无定所,也没办法好好照料它。你都养了它那么久,也一定舍不得,不如日后你若有事,我便来替你照顾几日,这样总无妨吧。” 黎洛开门柜门的手顿住了,孟雁歌的提议的确不错,既能将踏雪留在身边,又无需担心自己走后踏雪忍饥挨饿。 最重要的,便是孟雁歌说对了,黎洛虽然对人无情,可对踏雪却是纵容宠爱,若真将踏雪送走了,她定当心有不舍。 见黎洛一言不发,孟雁歌趁热打铁道:“你不用觉着我居心叵测,我现在是青阳郡主的人,青阳郡主又是你们林公子的夫人,这么算来我们便是一家人。更何况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身为朋友,替你照顾一只猫煮煮茶,也算是寻常事。” 黎洛闻言眉头紧蹙,她转身看着一脸笑意的孟雁歌,冷冷问道:“我何时与你成了朋友?” 孟雁歌深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见黎洛否认她们是朋友,她便理直气壮的将黎洛托她给林思慎送东西的事再度提出来:“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况且你今日还托我办了事,难道我们还不算朋友?” 一说起要孟雁歌给林思慎送东西的事,黎洛果然沉默了,她蹙眉看着一脸纯良的孟雁歌,有些欲言又止。 林思慎受伤之后,与黎洛一直有密信往来,林思慎有时也会与她说些私事,这次也不例外,她随意抱怨了一句最近一直在喝比黄连还苦的汤药,比以前常喝的药还要苦上不少。 她随意让墨竹写上的一句话,黎洛却一直记在心中,而她之所以会让孟雁歌替她送去一包普通的麦芽糖,也有缘由。 此前黎洛曾受过一次重伤,喝过一段时间调理的汤药,她极为不喜那些苦药。那时林思慎几乎每晚都会来陪她,每次来便会特意稍上一包泰春阁的麦芽糖。 黎洛向来不喜欢甜点,却极为喜欢林思慎替她买的麦芽糖,之后也常去自己买。 若不是黎洛不便去将军府见林思慎,又怎会央孟雁歌替她去,这么算来她的确是欠了孟雁歌一个人情。 ※※※※※※※※※※※※※※※※※※※※ 晚安。 164 孟雁歌离开不久后, 沈顷绾果然回了琉光阁,只是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回来,身旁还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模样清秀俊俏,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 小公子头戴玉冠腰缠金丝身披华服,小小年纪便自成一派非凡气度,一言不发乖乖巧巧的跟在沈顷绾身后。黑曜石般清澈明亮的双眸随意在四周扫了两眼,不见孩童的天真好奇, 反倒是与年纪不符的克制沉稳。 端着清粥淡饭的墨竹踏入琉光阁时,正巧和沈顷绾打了个照面, 她行了礼匆匆瞥了眼那亦步亦趋跟在沈顷绾身后的孩童,却见那小公子望了她一眼, 礼貌而疏离的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墨竹心中袭上一阵异样,不知为何, 她竟觉着这位小小公子,似乎就像是个小版的沈顷绾, 冷淡礼貌疏离。细细打量间, 竟是连眉眼都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年纪大了些,恐怕墨竹都要以为这小公子,是郡主藏在外头的私生子。 沈顷绾淡淡的瞥了眼墨竹手中端着的陶盅, 伸手示意墨竹将托盘递给她, 而后柔声嘱咐道:“墨竹, 劳烦你替我再取一副碗筷来。” 墨竹点了点头应下了, 正要转头走, 却见那站在沈顷绾身后, 像棵小青松般挺拔的小公子, 突然对着她温和一笑, 而后俯身拱手轻声细语道:“有劳墨竹姐姐。” 墨竹怔了怔,这小公子突如其来的道谢,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欠身道:“分内之事,小公子不必客气。” 眼看着墨竹走出了琉光阁,小公子这才回过头走到沈顷绾跟前,仰头看着她摊开双手轻声道:“姑姑,让灵儿来端着吧。” 沈顷绾并未推辞,点了点头后,便将有些沉的托盘放在了他手中,他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退到了一旁,待沈顷绾抬步后,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屋内林思慎已经听到了沈顷绾的声音,与此同时,还隐约听到了一个稚嫩清澈的孩童声音,林思慎心中一阵诧异,急忙摸索着从云榻上爬下来,穿上了靴子又正了正衣冠。 待沈顷绾推门后,便见到了穿戴整齐站在桌边的林思慎,她正对着自己,苍白的面容上扬起一丝浅笑,有些欣喜的柔声开口道:“郡主回来了。” 沈顷绾薄唇微勾,正要开口神色却是微微一变,她的目光不偏不依的落在了林思慎领头,那雪白的领口上,赫然正沾着一个红点,颜色像是朱砂,可却又比朱砂淡一些,应当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脂粉。 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后,沈顷绾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了摆在云榻边木柜上,那用油皮纸包着的一小包麦芽糖,以及并未关上的木窗。 从眼前的蛛丝马迹,以及屋内那一抹淡淡的异样香味,沈顷绾已然猜到她回来之前,林思慎又与那位红粉佳人碰了面。 沈顷绾神色不见丝毫不悦,也并未开口问询林思慎,而是微微侧身,让跟在身后的那位小公子进屋,而后她负手站在一旁,似乎也并不打算开口。 小公子缓步走进屋,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在桌上,而后转身看向了林思慎,他并未抬头打量林思慎的模样,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林思慎跟前,垂头俯身行礼道:“侄儿见过姑父大人。” 今日沈顷绾是去了四皇子府邸,而这个沈顷绾回来的小孩童一开口便是叫林思慎姑父,不用多想,林思慎便知他一定是四皇子府中,那位极少露面的嫡子,沈灵玉。 说来有些奇怪,沈灵玉乃是四皇子在岭南时,与王妃诞下的嫡生长子,按理来说他应当很受宠爱。可不知为何,四皇子却一直将他藏在府中,甚少让他在众人面前露面。 许多人只知晓四皇子膝下有位独子,却不知他生成什么模样,甚至有人猜测,这位小世子是生来异样,脑子不太灵活,四皇子怕丢脸,这才一直将他藏在王府之中。 林思慎对沈灵玉也知之甚少,不过至少现下看来,这位小世子并不像传闻中那般,脑子不太灵活。 前两日沈顷绾许诺,会带回一人给她瞧瞧,现下她却带回来了四皇子的世子,难道沈顷绾真的一直是在替四皇子筹谋? 可若是如此,沈顷绾为何要兜一个大圈子,还一直与四皇子貌合神离?这其间,难不成还另有隐情? 林思慎心中思绪翻涌,只不过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异样,她摸索着桌沿缓缓的蹲下身,蒙着白布的双眼,望向了眼前的沈灵玉。 沈灵玉行了礼后笔直的站在林思慎身前,见她蹲下身来望着自己,稍稍迟疑后还忍不住伸手虚扶着林思慎,似乎是怕她因看不见不小心摔倒。 林思慎蹲在沈灵玉面前,勾唇温和一笑,缓缓开口道:“你是岭南王的小世子沈灵玉?” 沈灵玉也不怕生,他定定的看着眼前陌生林思慎,神色间不见丝毫局促,反倒是镇定的点了点头,恭敬道:“姑父若不嫌弃,唤我一声灵儿便是。” 林思慎侧耳听着沈灵玉平缓的呼吸,轻声笑了笑,惭愧道:“可惜我如今双眼不便,瞧不见你模样。郡主又未曾与我提起过今日会带你回府,我倒是连见面礼都未曾备上一份。” 沈灵玉双眸清澈平静,轻声回道:“姑父不必见外,送礼收礼不过是俗世礼数,灵儿今日有幸登府见过姑父,便是收获意外之喜。”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沈灵玉应当也就七八岁,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意外的沉稳淡泊。 沈灵玉见林思慎闭口不言,还以为她是误会了自己是在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便又拱手解释道:“灵儿并不是奉承姑父,只是曾听说过姑父生平事迹,心中顿生向往。所以灵儿才说今日得见姑父,乃是意外之喜,望姑父莫要误会灵儿所言。” 林思慎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沈灵玉有着不符年纪的老练机敏,她淡淡一笑,摇头道:“我并未误会。” 话音落下后,林思慎思忖了片刻后,缓缓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着抬眸看向沈顷绾,而后笑声问道:“不知你是听说我何等事迹,才会心生向往?” 沈灵玉仰头看着林思慎,双眸似乎闪着亮光,他言辞恳切的正色道:“姑父此前被世人所误名声受累,也不曾妄自菲薄,可见性子洒脱。安庆一战,又力排众议举兵以奇计破城,可见有勇有谋。坑埋二十万寮兵,挫寮人犯我晋国之心,扬我晋国抗敌之坚心,可见深谋远虑杀伐果决。姑父之为人之谋略,皆乃晋国一众文官武臣之榜样,灵儿自当对姑父心生向往。” 此话一出,林思慎面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不少,她有些惊异的屏息垂眸。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她定是不以为然,可这些话却是从沈灵玉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口中说出来的。 若这些话真的只是沈灵玉的肺腑之言,无人教导的话,那这个孩子还真是有着超脱年纪的敏锐聪慧。 就在林思慎惊讶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一直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的沈顷绾,终于开了口,她淡淡的瞥了沈灵玉一眼,而后启唇提醒道:“灵儿,粥快凉了。” 沈灵玉闻言垂首道:“灵儿知错,请姑姑姑父安坐用膳。” 说完,他缓步上前抬手扶住林思慎的手臂,搀扶引导着她坐下,而后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有些自责的垂眸道:“灵儿一时多言,耽搁了姑姑姑父用膳,还望姑姑姑父莫要见怪。” 沈灵玉不仅聪慧过人且极会察言观色,他似乎看出沈顷绾和林思慎之间有些异样,晚膳过后便主动提出想去书房看看沈顷绾的藏书,沈顷绾便让兰青带他去了书房。 转眼间,屋内就剩下了林思慎和沈顷绾两人。 林思慎端坐在桌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沈顷绾也不急着开口,自顾自的替她斟了一杯温茶,放在了她手边。 林思慎随手端起了茶杯,递到嘴边一口未喝又缓缓放下,就这么几个来回后,她终于回过了神,无奈的笑着摇头感慨道:“这个孩子...”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启檀口问道:“如何?” 林思慎长舒了口气,神色复杂道:“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恐怕还没他这么聪明。” 沈顷绾勾唇一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你们皆是生来便知自己所求为何物,只是你们所想所求之物,不尽相同罢了。” 林思慎撇着唇角,轻哼一声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领口上,她眸光一闪柔声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本就是在夸你。” 林思慎笑了笑,而后神色一凛正色闻道:“他...就是你选的人吗?” 沈顷绾神情有些微妙,她并未承认却也并未否认,只是淡淡开口道:“他生来便知自己所求为何物,我或许只是想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林思慎眉头微蹙,忍不住压低声音试探道:“太聪明的人不好掌控。” 沈顷绾清冽的双眸间,似乎闪过了一丝幽光,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柔声开口道:“掌控一个聪明人和一个愚人,你觉得我会选哪一个?” ※※※※※※※※※※※※※※※※※※※※ 晚安。感谢在2020-04-16 23:31:24~2020-04-18 23:4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充值不成功 2个;卷卷、秦時陆、没钱买花、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203293 50瓶;千枼雄大 40瓶;芒果会咬龙 20瓶;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18瓶;老爷_在不在 10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6瓶;。背对背拥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5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看着沈顷绾, 只觉得她的决定危险而荒谬,如今四皇子和二皇子正值壮年,陛下又年事已高, 若想要扶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登上帝位,恐怕只能在陛下在位时,同时绊倒二皇子和四皇子。 陛下如今放任四皇子和二皇子争权,人人都知,未来的皇帝必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 而二皇子在京城筹谋多年,他的胜算显然更大一些。 莫说沈灵玉, 沈顷绾就是辅佐四皇子继位,都已是困难。为何她放着二皇子和四皇子不辅佐, 偏偏选中了这么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沈灵玉呢。 除非就如同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其中掌控二字, 不免让林思慎有些多想。 她沉吟了片刻,心中愁肠百结, 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沈顷绾漫不经心的垂眸, 开口反问道:“慎儿,你觉得二皇兄和四皇兄为人如何?”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正色道:“二皇子颇有谋略, 可却好大喜功自负自满。四皇子卧薪尝胆多年, 性子阴郁睚眦必报难以容人。” 沈顷绾微微侧头, 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笑, 她又启唇柔声问道:“若他们二人继位, 慎儿以为晋国当如何?” 从晋国开国以来, 到如今也安宁了百年, 这百年来百姓们也算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可近些年来, 朝堂之上却变了风气,无人居安思危人人歌功颂德,贪腐成风骄奢盛行。就算是一块厚重坚实的良木,若是不细心照料,也早晚会被白蚁蛀穿。 晋国如今需要的,是一个杀伐果断目光长远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好大喜功骄傲自负的皇帝。 沈顷绾不想让二皇子和四皇子继位,就是因他们二人都当不了贤明的君王,一个好大喜功自负自满,一个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思忖了好一会,而后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沈顷绾的用意:“原来郡主所谋的,乃是晋国的国运。” 沈顷绾抬手懒懒的撑在额角,潋滟的双眸落在林思慎的领口上,戏谑笑道:“难不成慎儿以为,我求的是荣华富贵?” 林思慎有些尴尬的偏开头,弱弱道:“哪里,我怎会如今看轻郡主。” 沈顷绾曲指,白皙的指尖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悠然启唇道:“不如让我来猜猜,你见到灵儿时心中所想。” 林思慎没敢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将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脸上神色略显尴尬惭愧。 那敲击桌面的声音细微而有节奏,每一声林思慎都尽收耳中,仿佛合着她的心跳一般不紧不慢,这让她情不自禁的连呼吸都放缓了。 沈顷绾看着脸色僵硬的林思慎,勾唇缓缓道:“灵儿虽聪慧,可如今到底还年幼稚嫩。你以为我之所以辅佐灵儿,便是想要将他牢牢掌控在手中,当那垂帘听政越俎代庖的太上皇?” 林思慎的确有此想法,若她不是这般想的,又怎么会和沈顷绾说,掌控一个聪明人不太容易。 知晓了沈顷绾的用意后,林思慎着实有些羞愧,她明知沈顷绾不是那等贪恋权势的人,怎么见到沈灵玉时,心中竟会生出那等想法呢。 林思慎讪笑着垂头,思量着如何解释。 沈顷绾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索,抬手柔柔抚上了她的肩头,低声一笑:“这些暂且不谈,不过你先解释一番,你领口之上沾染着的脂粉从何而来吧。” “我领口哪来的脂粉? 林思慎怔了怔,当即垂眸看向自己的领口,可她又瞧不见,只能抬手在领头摸索着,而后想起之前孟雁歌来找她时,似乎碰了她好几次。 若是她领口真有脂粉,恐怕就是孟雁歌不小心蹭上去的吧。 林思慎对孟雁歌并无他想,按理来说她应当问心无愧,可今日孟雁歌几次三番调戏,又开诚布公的坦诚对她有些意思,如此一来,林思慎还真有些心虚了。 孟雁歌今日来找她,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沈顷绾的,林思慎本打算等沈顷绾回来,便主动坦白。可被沈灵玉一耽搁,她险些忘了这件事。 如今沈顷绾发现了她领口上的脂粉,这么看来,倒像是林思慎趁着她不在与孟雁歌私会温存,还打算瞒着她似的。 林思慎有些忐忑的在领口上蹭着,想要把她看不见的脂粉给抹去,她言之凿凿的解释道:“今日郡主走后,孟姑娘来过,我们只是攀谈了几句罢了,这脂粉...应当是不小心蹭上的。” 沈顷绾看着手足无措的林思慎,眸光一闪,启唇悠悠道:“攀谈几句脂粉竟能蹭到你领口去,只怕她是躺在你怀中与你攀谈吧。” 林思慎闻言脸色一红,急忙解释,声音都抑制不住的大了几分:“怎会如此,我对孟姑娘一直恪守礼数。” 沈顷绾轻呵了一声,目光流转间有些许不悦,她黛眉微蹙,抬手攥住了林思慎的领口,将她往身前拉了过来,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轻柔的将她领口上的那一抹红粉拭去,来来回回好几遍之后才将痕迹全部拭去。 见沈顷绾一直没开口,林思慎现下又瞧不见她的脸色,不免有些焦急,她连忙竖指对天:“郡主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我与孟姑娘今日相见,并无越轨之举。” 话音落下后,沈顷绾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凉的掌心贴衬着她的肌肤,可她只有这么一个举动,静静握着林思慎手并未言语。 林思慎侧耳等了好一会,忍不住出声轻唤道:“郡主?” 屋内一片寂静,明明沈顷绾就在眼前,林思慎还能听到她微弱平缓的呼吸声,可她却还是沉默不语。林思慎以为她真的生气,又轻声道:“我对郡主之心日月可鉴,我对孟姑娘...” “我没有不信你。” 表忠心的话还没说完,沈顷绾就出声打断了,她扯下林思慎发誓的手,淡淡道:“你该沐浴了,我吩咐兰青备好温水。” 林思慎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懵懵的呆在了原地,她不知道沈顷绾这般说,到底是生气还是真的相信她。 沈顷绾也没理会她,径直叫来了兰青,吩咐她在浴池内添满了温水,又让绿荫将干净的衣物备好,而后便去书房找沈灵玉。 被冷落的林思慎闷闷的坐在书桌旁,肩膀耷拉着,满腹的委屈也无从发泄,怎么沈顷绾明明听了她的解释,还是那般冷淡了,那她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过了一会后,兰青便来请林思慎去沐浴,说是衣物温水都备好了,林思慎只能幽幽叹了口气,起身跟着她去偏殿的浴房。 兰青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林思慎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亦步亦趋的跟着,就这么到了浴房内。 兰青将她领进去之后,便欠身退下了,林思慎站在空荡的大殿中,静静的站了一会,这才摸索着走到屏风后,松了发髻,又将身上的衣袍褪下。 身旁的浴池正冒着热气,那温热缥缈的白雾撞在林思慎的面容之上,隐隐让她有股燥热之感。她穿着中衣就走入了浴池中,浴池之内的水只漫到腰际,如泼墨般倾洒在背后的青丝,发梢被水雾浸湿。 穿着中衣披散着青丝的林思慎站在水中,好似在发呆一般,她的面容苍白而精致,隐约透着一股羸弱破碎之感,叫人瞧上一眼便心生怜惜。 她幽幽叹了口气,薄唇微抿着,垂手用指尖在水面上轻轻拂过,她还在想着沈顷绾冷落她的事,心中思绪委屈又复杂。 正当林思慎站在水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水面时,一旁突然冷不丁的响起了沈顷绾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嗔道:“你作何叹息?” ※※※※※※※※※※※※※※※※※※※※ 感觉最近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了,是现在的剧情不吸引人吗? 感谢在2020-04-18 23:42:11~2020-04-19 23:1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54875 4个;卷卷、余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宝 10瓶;情子、秦時陆 5瓶;江江江江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6 林思慎原本以为这浴房之内就只有她一人, 沈顷绾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时,她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花容失色的抬头循着沈顷绾的声音,望向了浴池的一角, 开口时, 就连声音都在隐隐发颤:“郡...郡主怎会在此?” 缭绕的水雾间, 沈顷绾的面容若隐若现, 她缓缓自水中起身,发梢之上的水滴不断的滑落, 砸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她和林思慎一样, 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被水浸湿的衣裳贴衬在她身上,完美的勾勒出她纤细诱人的身形。 沈顷绾抬眸望向林思慎,不施粉黛的精致面容, 被水雾熏染出了一抹红晕,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妩媚,她薄唇微勾,慵懒的启唇道:“自然是陪你一同...沐浴。”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 在热气腾腾的浴池之中, 脸红的像火烧似的。沈顷绾口中的陪她一同沐浴,哪里是单纯沐浴那么简单。 虽然已经有过肌肤相亲,可林思慎对此事还是莫名觉着有些羞涩, 更何况她如今什么也瞧不见,对沈顷绾来说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身。 林思慎往后退了两步, 靠在了浴池的石壁旁, 她红着脸故作镇静道:“既然说是沐浴, 那郡主可莫要趁我现下瞧不见...便胡来。” 话音落下,耳畔突然响起水声,接着那声音便越靠越近,林思慎心下一慌,一时不知该往哪躲,正当她想往角落缩去时,身前突然贴来一具柔软温热的身子,伴随着那熟悉的淡淡幽香,将她逼在了浴池的石壁边。 沈顷绾的双手若有似无的自她腰间擦过,于她炙热的体温相比,沈顷绾的肌肤仍要冰凉上不少,只是轻轻擦过后,沈顷绾将双手按在了她身后的石壁上,牢牢的将她笼罩在一片温香暖玉的小天地之中。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她怀中,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林思慎,挑眉戏谑着问道:“胡来?我不是已经对慎儿胡来过吗?” 一向正经的沈顷绾今日不知怎么,竟好似有些轻佻孟浪,言语间更是添了几分挑逗和魅惑,这让林思慎既觉着羞涩又觉着心中一阵酥麻。 今日举止异常,难不成是因孟雁歌? 林思慎默默想了想,而后抿了抿略显苍白的薄唇,轻咳了一声稳住了心神,试图将话题引开:“郡主今日怎么了?可还是在吃孟雁歌的醋,我不是已经解释过...” “听说。” 沈顷绾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出言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而后她缓缓靠近林思慎,娇艳欲滴的薄唇在林思慎耳边吐气如兰,她带着一丝笑意低声喃道:“听说,通常人看不见时,其他感官便会被平常更加灵敏,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话间,沈顷绾口中的气息喷薄在林思慎的耳珠之上,林思慎身子一颤,仿佛整个身子都酥麻了起来,飘飘然间,所有的感官一同放在了眼前的沈顷绾身上。 不得不承认,虽然林思慎现在瞧不见沈顷绾是如何的妖娆妩媚,但她还是被挑逗的心动了,她悄然咽了咽口水,讪笑道:“应当...应当是吧,我的听觉的确比以前更加灵敏了。” 沈顷绾闻言轻声一笑,她媚眼如丝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她抬起手,白皙湿润的指尖点在了林思慎的眉心,而后指腹自她鼻梁之上缓缓滑落:“是吗?那不知嗅觉如何?” 林思慎一颗心不停的狂跳,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情不自禁的集中在被沈顷绾触碰过的地方,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不知。” 沈顷绾的指尖继续往下滑落,落在林思慎的唇上,她望着林思慎苍白的薄唇,指腹轻轻的摩挲着那娇嫩的唇瓣,声音好似突然暗哑了一些:“那触觉呢?” 林思慎身子微微一颤,仿佛有一股热浪自心尖蔓延开来,让她四肢酥麻,险些从石壁边滑落,她下意识的抬手揽上了沈顷绾的腰肢,两人的身子因此愈发贴合,她甚至能感受到沈顷绾的体温,以及胸口那两道急促的颤动心跳声。 她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她被沈顷绾挑逗的意乱情迷,她搂着沈顷绾纤细的腰肢,手下隔着湿润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肌肤的柔软和细腻,触感就如同最上品的羊脂玉。 就如沈顷绾所期待的那般,林思慎缓缓摇了摇头,用暗哑和情动的声音,低声喃喃道:“我...不知。” 沈顷绾勾唇一笑,湿润潋滟的双眸微微一眨,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林思慎眼前蒙着的白布,而后靠近林思慎,她轻启檀口,娇艳红润的薄唇几乎快要贴在林思慎的唇上:“如此,那我们不如实践一番,看看这传闻是真是假。” 林思慎呆呆的搂着沈顷绾,她的额角有水滴滑落,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水雾凝聚的水滴,滑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之上,她下意识的微微仰头,仿佛期待着能吻上沈顷绾的薄唇。 可就当她几乎快要吻上沈顷绾时,沈顷绾却突然躲开了,她伸手捏住了林思慎的下巴,眸光一闪突然低声笑问道:“麦芽糖甜吗?” 用裙下之臣来形容现下的林思慎再好不过,她一片混沌的脑袋哪里还想的起什么麦芽糖,她满脑子都是沈顷绾那莹润香甜的唇舌,她紧紧的搂着沈顷绾的腰肢,迷乱的低声道:“再甜也比不上郡主。” “很好。” 沈顷绾满意的低喃了一声,而后钳制着林思慎下巴的手松开,她勾唇一笑满目皆是柔情似水,而后她俯身吻上了林思慎的唇,缠绵缱绻的与她唇舌交缠。 林思慎醉心于沈顷绾温香暖玉,丝毫不察沈顷绾抱紧她时,那贴合在她后背上的双手,仿佛将一股冰冷的寒气注入了她体内。 ------------------------------------- 等第二日林思慎醒来时,她已经穿着干净的中衣躺在床榻上,她迷迷糊糊有些记不起昨夜发生的事了,她只隐约记得那个痴缠缱绻的吻。 林思慎习惯性的往身旁摸了摸,身旁依旧是空无一人,林思慎也没多想,只以为沈顷绾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去书房看书了。 她在床榻上静静躺了一会,而后突然惊奇的发现,她沉甸甸的身子不知怎么今日竟是轻快了不少,就连双眼那隐隐的刺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林思慎神清气爽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她甚至有些冲动,想要将眼上的布条取下来,看看她的双眼是否已经医好,不过沈顷绾不在,她也不敢贸然见光。 墨竹进屋服侍林思慎洗漱时,林思慎满面笑意的问了句沈顷绾的去向,却不料墨竹告诉她,沈顷绾一大早就回了王府,说是要在王府里陪九王爷几日。 林思慎觉得有些奇怪,她摊开双手任墨竹替她将衣袍穿戴好,而后随口低声道:“怎么回王府也不与我说上一声。” 墨竹似乎也觉得奇怪,她蹙眉想了想:“郡主今日走的急,一大早就带着兰青和绿荫匆匆离开了,不过...那位小世子却留在了府中,现下正在后花园的揽月亭看书呢。”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思忖道:“走的这般急,难不成是九王爷身子有恙?” 说完林思慎也没多想,当即吩咐墨竹:“不成我得去看看可是发生了何事,墨竹你给我备些礼,我一会去王府。” 墨竹垂头替林思慎整理着腰带,而后将沈顷绾走时嘱咐的事,告知林思慎:“公子,郡主走时嘱咐过,要公子在府中好好招待小世子。” 林思慎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你替我照料着就是。” 墨竹叹了口气,抬眸看着她道:“公子难道不明白吗,郡主特意嘱咐让公子照料小世子,就是不想公子去王府寻她。” 林思慎当然明白沈顷绾的意思,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昨日那般...怎么今日就急匆匆的要回王府住几日,也不与她打声招呼。 心中虽有些不情愿,不过这既然是沈顷绾的意思,那林思慎也就只能留下,替沈顷绾照顾沈灵玉。 用过早膳之后,林思慎特意让墨竹去后厨取了一盘糕点,然后一同去后花园寻沈灵玉。 后花园的揽月亭中,沈灵玉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石桌边,如痴如醉的看着摊开在桌上的一本古籍,那古籍极为晦涩难懂,可他却看的极为认真,偶尔蹙眉细思,偶尔豁然开朗,俨然一副入了迷的模样。 就连墨竹和林思慎走到了身旁,他也并未发现。 还是墨竹欠声唤了声小世子,沈灵玉这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与林思慎请安。 林思慎温和一笑,让他坐下莫要拘谨,又将那糕点推到了他跟前让他尝尝。 沈灵玉没再拘谨,他取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很快便喜欢上了这清甜软糯的糕点,只不过虽然喜欢,他却也只吃了一块便不再动手。 林思慎侧耳听见他取了帕子将手擦拭干净,笑问道:“灵儿头一次来将军府,可需我带你四处去看看?” 沈灵玉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桌上摊开的书,而后垂头轻声道:“姑父如今双眼有伤行动不便,灵儿不想劳烦姑父了,还是兰青姐姐回来吧。” 林思慎笑着摆了摆手:“不算是麻烦事,我正巧也想四处走走。” 说完后,她又刻意压低声音道:“更何况兰青可比不上我对将军府的了解,只有我才知道将军府里,哪些地方是最好玩最有趣的。” 沈灵玉楞了楞,见林思慎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一时间也来了兴致,他站起身共恭恭敬敬的俯身拱手道:“劳烦姑父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林思慎爽朗一笑,她站起身自然的递手到沈灵玉跟前,扬着下巴笑道:“那走吧,随我来。” 沈灵玉看着林思慎递来的手,楞了好一会,他似乎有些局促了,他仰头看着林思慎,漆黑明亮的双眸闪烁着一丝亮光,而后他小心翼翼的抬手牵住了林思慎。 ※※※※※※※※※※※※※※※※※※※※ 晚安。感谢在2020-04-19 23:18:43~2020-04-21 22: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皮蛋酥、3341503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咔咔 9个;会飞的猫、in玉yasha 2个;卷卷、我会长到一米八、紫韵清悠、阿骰啊啊啊、公子甫、陳陵、墨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赶快更新 100瓶;卤蛋 50瓶;42074320、可不可 20瓶;祖国 14瓶;柯柯 11瓶;押一付三、jo、41156714、小绵羊、大家都有名字我也取个、zjh、与西 10瓶;老张家的娃 6瓶;情子、风过飘零、36229424、远道、嗯哼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4瓶;咔、陆铁柱的娟娟、祈珂 2瓶;。背对背拥抱、rsktm_、飞云逐月、凯蕾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7 好不容易闲暇了下来无事可做, 林思慎玩性大发的带着沈灵玉在将军府内跑来跑去,领着沈灵玉钓鱼爬树,还偷喝林将军的藏酒, 最后甚至还带着沈灵玉后门偷溜了出去,到街上去溜达。 面对着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沈灵玉显得好奇而又局促,他像是从来没有出门过似的,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不停的四处打量着, 无论瞧见了什么,都要驻足凝视一会。 林思慎也不急着催他, 闲庭漫步的跟在沈灵玉身旁,侧耳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逛了一会之后, 林思慎轻笑一声开口问道:“你自幼出生王府,应当少有机会能到这寻常百姓聚集的地方看看吧?” 沈灵玉从一旁的字画摊上移开了目光,垂眸轻声道:“灵儿虽然随父王迁居京城已久,但是从未在京城逛过。以前在岭南时,父王...也从不让人领灵儿出门。” 提起自己父王时, 沈灵玉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也跟着黯淡了不少。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微微挑眉, 而后抬手搭在沈灵玉的肩头, 朗声笑道:“既然如此, 那姑父今日就正好带你在京城四处走动走动, 瞧瞧咱们晋国的国都是何等的繁荣富饶。” 经过这大半天的相处,沈灵玉对林思慎似乎极为喜欢, 听林思慎如此说, 他一扫黯然, 双眸闪着亮光仰头看着林思慎, 白皙清秀的面容上是一丝略显惊喜的笑意,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林思慎不仅带着沈灵玉在京城游玩见识,还给沈灵玉买了不少他略感兴趣的小玩意,只要是他看上眼的东西,林思慎都长袖一挥,财大气粗的让墨竹付账买下。 三人在热闹的街市上走走停停其乐融融。 最后到了古玩铺逛时,沈灵玉甚至还挑了中了一个不起眼灰扑扑的小石佛,他学着墨竹的模样跟掌柜讨价还价,像模像样的只花了十几文钱就买下了。 墨竹见他当个宝贝似的抱着那小石佛,还有些不明所以。 林思慎借问拿在手中掂量摸索了一番后,大笑一声摇了摇头,而后将石佛还给了沈灵玉,神秘兮兮的对着墨竹笑道:“墨竹,灵儿可是慧眼如炬挑中了一件值大钱的宝贝。” 沈灵玉抿嘴一笑,将那巴掌大小的石佛递到了墨竹眼前,墨竹打量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宝贝,石头的雕的佛像也算是宝贝?” 也许真如林思慎所说,沈灵玉凭着自己的眼光挑中了一件宝贝,他竟有些小得意的咧嘴笑着,眨了眨眼道:“墨竹姐姐,就像不能以貌取人一样,这小小石佛也不能以貌取之,这里头可是大有乾坤呢。” 林思慎面上噙着一丝轻松笑意,不免有些感慨道:“灵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不仅精通琴棋书画,竟对古玩也有所涉猎,。” 沈灵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谦逊道:“姑父过奖了,灵儿也只是一知半解略有狩猎。” 正说着话,一旁突然挤来了一个衣裳褴褛的瘦弱乞丐,举着破碗可怜兮兮的凑到林思慎跟前,低声哀求道:“公子大富大贵,小的几日未曾进食,求公子赏几文钱给小的买两个馒头。” 墨竹见那乞丐缠着林思慎,下意识的便要掏钱打发他走,可一旁的沈灵玉打量了乞丐几眼,突然扯住了墨竹和林思慎的衣袖,低声道:“姑父墨竹姐姐别理会他,咱们走吧。” “这?” 墨竹似有些犹豫抬眸看向了林思慎,而林思慎避开了乞丐的手,下巴轻轻一抬示意道:“走吧。” 说完三人便绕开了乞丐继续往前走去,那乞丐虽没追上来讨钱,但见他们没理会自己就离开了,竟是没好气的偷摸啐了一口,愤愤道:“看着衣着光鲜,连几文钱都舍不得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了没一会后,沈灵玉这才松开了两人的衣袖,他抬头看了墨竹一眼,而后一本正经的正色道:“墨竹姐姐,那人四肢健全嘴边有油污,身上还带着酒气。就是给了他钱,他也不过是拿去买酒喝,这等人好吃懒做,不必可怜。” 说完后,沈灵玉还有感慨道:“人有善心固然是好,可有时这善心只需留给那些真正可怜落魄之人,不求上进好吃懒做者,旁人的好心于此等人来说,不过是投机取巧不劳而获的踏脚石。” 被一个几岁的孩童教导了一番,就连墨竹都有些意外,她难得的勾唇一笑,徐徐欠身道:“小世子说的有理。” 一旁的林思慎玉听了沈灵玉这番话语,倒是对他愈发欣赏了,小小年纪不仅聪慧过人,对俗事也看的颇为透彻,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也难怪沈顷绾会选中他。 一段小插曲过后,林思慎领着沈灵玉和墨竹去了茶楼喝茶,正当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端着茶盏把玩时,一个穿着布衣的小伙计突然跑到了林思慎跟前。 小伙计乐呵呵的躬身,殷勤的跟林思慎套近乎:“果真是林公子呐,林公子别来无恙,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小的。” 林思慎放下茶盏,侧头沉吟了片刻,而后勾唇一笑问道:“你是采茶轩的小贵子,不知我可有记错?” 小伙计一副狗腿模样:“公子可真是好记性,小的正是采茶轩的伙计小贵子,公子也有些日子没去店里采买茶叶了,这不,咱们铺子这两日刚进一批上等的碧螺春,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去试试新茶?” 看上去,这人好似是想拉着林思慎去他们铺子里买茶叶,林思慎笑而不语的沉吟了片刻,而后爽快的一挥袖道:“既是新到的货色,那我便去看看吧。” 小伙计喜上眉梢,一挥袖恭敬道:“唉,小的给林公子领路。” 林思慎缓缓站起身,她轻声嘱咐墨竹道:“墨竹,你好好照看着灵儿,茶铺就在隔壁,我去去就来。” 墨竹点头应下了,而后拉着想要起身的沈灵玉坐下,两人目送着林思慎在那小伙计的领路下,走进了对面的茶铺。 沈灵玉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向一旁的墨竹问道:“墨竹姐姐,姑父很喜欢品茶?” 采茶轩内,林思慎被掌柜殷勤的请入了内堂,老掌柜将小伙计屏退后,亲自给林思慎煮茶,他警惕的看了眼门帘,眼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对着林思慎恭敬道:“公子,有消息了。”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微微挑眉,面无表情的抬袖示意道:“说吧。” 老掌柜垂眸,将今日收到的消息告知林思慎:“昨日夜里,那位寮国来的陆公子,趁着夜色偷摸进了城,到回春堂掳走了叶神医。今日一早回春堂开门乱做了一团,因叶神医不知所踪,他的弟子还去府衙报了官。”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问道:“派人跟上了吗?” 老掌柜面露惭愧,他急忙起身在林思慎身前跪下,请罪道:“还请公子恕罪,那位陆公子身手实在是了得,前后派去的几批探子都无一被他甩开了,只跟着他到了长明山,就失了踪迹。” 林思慎抬手虚扶,示意老掌柜起身,而后轻声一笑道:“不怪你们,此人身手我颇为了解,若是你们跟上了我反倒是怕有诈。不过你们跟到了长明山下,那就说明他还在城外并未离开。” 上次沈顷绾放陆星泉和烟汀离开,说她能治好烟汀,让他们二人先留在之前绑架林思慎的那栋废弃的木屋之中,可陆星泉等沈顷绾离开后,就打晕了沈顷绾留下的手下,而后带着烟汀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思慎本还在担忧找不到陆星泉的踪迹,可如今陆星泉回到京城,还掳走了叶神医,就说明烟汀危在旦夕,而陆星泉并未离开,还一直藏在城外某处,照料着伤重的烟汀。 叶神医此人林思慎还颇为了解,此人虽被称作神医声名远扬,但他的医术却远远比不上沈顷绾和墨竹,叶神医若是医不好烟汀,那陆星泉迟早会现身求助沈顷绾。 也许正是因此,沈顷绾才会自信的放陆星泉离开,她不强迫陆星泉留下,就是不想让他觉着受到监视和威胁。让他主动上门求助,和居高临下的胁迫施舍,这样显然会让他减少些许敌意。 沈顷绾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林思慎。 林思慎对沈顷绾的用意了然于心,她抑制不住的勾唇一笑:“我想他应当很快会现身。” 老掌柜见林思慎没有怪罪松了口气,他抬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而后替林思慎斟了一杯茶:“之前公子不是也让属下关照着青阳郡主和九王府的动向嘛。” 林思慎怔了怔,而后这才想起,自己的确让手下一直关照着沈顷绾的动向,只是平日沈顷绾深居简出,少有关于她的消息传来,如今老掌柜一提,她这才想起还有这事。 一想起自己一直派人查探沈顷绾,林思慎突然有些心虚,她轻咳一声,端起茶垂头掩饰去了面上的复杂神色,而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怎么,难不成郡主有何异常举动?” 老掌柜点了点头:“的确算是异样之举。” 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急忙追问道:“她...有何异样?” 老掌柜蹙眉沉吟了片刻,这才沉声道:“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青阳郡主便架着马车回了府,据手下人回禀,郡主下车之时是被身旁的两个侍女搀扶着,看上去极为虚弱,好似...病重了一般。” 林思慎眉头紧蹙,忍不住变了神色,惊讶出声:“病重?” 老掌柜也不敢探究林思慎所想,只是恭敬的垂头道:“属下安插了人手在王府外守着,时时刻刻关注着王府的动向,据他们回禀,郡主今日回府,的确神色异样匆匆忙忙。” “继续派人盯着城门进出,一旦有那位陆公子的消息即刻通知我。替我包些茶叶,我不便久留。” 林思慎站起身,匆忙的丢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茶叶铺,回了对面的茶馆。 墨竹和沈灵玉还在茶馆等着林思慎,待林思慎被那小伙计送回来后,墨竹敏锐的发现了林思慎苍白的神色,她当即关切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林思慎摇了摇头,避开了墨竹伸手探脉的手,轻描淡写的吩咐道:“墨竹,你送灵儿回府,我要去一趟王府见郡主。” ※※※※※※※※※※※※※※※※※※※※ 更的好晚啊,白天还会更一章。 今天给薄荷洗了个澡,这个小家伙每次洗澡都疯狂的往我身上爬,死死的扒着我脖子不松爪,每次给她洗澡,我都要湿身...还得沾一身毛。 洗澡还算好,洗完吹毛更是修罗场,疯狂锤吹风机,还要咬人挠人,给她洗一次澡就跟渡了一次劫一样。感谢在2020-04-21 22:52:01~2020-04-23 01: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503874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e5458、长风、牡丹花会、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金蹦米 40瓶;墨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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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林思慎作势取下眼上的白布,她想看看她的双眼是否恢复清明。 墨竹察觉到她的举止,急忙伸手阻止:“公子,你的双眼现下还是不要见光为好。” “无碍。” 林思慎轻轻的拂开墨竹的手,自顾自的将白布取下,她细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而后缓缓的睁开眼,眼前景象仿佛蒙着一层薄雾一般,有一种缥缈朦胧之感,不过大致的景象已经能看清了。 许是太久没见过光,睁眼的瞬间一股剧烈的干涩刺痛感袭来,这让林思慎忍不住眨了眨眼。 墨竹焦急而又期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公子,你可看得清奴婢面容?” 林思慎闻声侧头看向墨竹,却只隐约看到墨竹面容模糊一片,她闭上眼摇了摇头,再睁开双眼看去时,眼前的薄雾逐渐散去,墨竹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在她双眼之中。 看着墨竹面上期待而紧张的神色,林思慎勾唇一笑,她有些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墨竹的脸,欣喜间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梦幻之感:“墨竹,我能瞧见了。” 墨竹闻言松了口气,大喜过望间,都忘了刚刚自己还因医术不如沈顷绾而落寞:“郡主医术果真是犹如华佗在世。” 虽说林思慎已经能看见了,但双眼却极容易疲累酸痛,且若是凑近细细凝视,还能隐约瞧见,林思慎眼珠上有一道细长的白痕,那便是被刀锋划过留下的痕迹。 很快马车就在王府门前停下。 林思慎是郡主的夫君,是九王爷的女婿,门前的守卫也是见过林思慎,他们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请林思慎入府。 然后领着林思慎和墨竹到了前殿的厅堂,奉了茶后,便请她们稍等,容人先去通禀王爷和郡主。 没多久后,下人又来禀告,说是王爷和郡主正在商讨要事,让林思慎先在厅堂等着。 林思慎在厅堂等了许久,都续了好几次茶,九王爷和沈顷绾也没有现身。林思慎实在是等的心急如焚,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她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沈顷绾一定出了什么事,所幸让墨竹留下,自己去寻沈顷绾。 之前林思慎就来过王府几次,对沈顷绾的住处可谓是轻车熟路,王府的下人大多都认得她,见了她也不敢拦着,只是行礼请安。 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林思慎很快就来到了沈顷绾在王府的住所,一个清幽雅致的庭院外,正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进去时,却迎面撞上了从里头走出来的九王爷。 九王爷脸色阴沉,一见林思慎便蹙眉不满的沉声道:“林思慎,本王不是让你在厅堂等着吗?你瞎跑什么?” 林思慎自知理亏,急忙垂头拱手道:“思慎只是心中担忧郡主,这才擅自寻来,还望岳父大人莫要见怪。”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而后烦闷的一挥袖道:“绾儿歇下了,你就别去打搅她了,随本王来吧,本王有话与你说。” 说完九王爷便越过林思慎往外走去,林思慎站在原地抬眸,看了眼院子内,却见兰青正提着一壶热水,神色匆匆的走入沈顷绾的闺房内,而后将房门紧闭。 沈顷绾的作息一向是雷打不动的规律,白日也就只有午膳后会小憩一阵,如今天还未暗,九王爷却说她歇下了,如此一改常态,这其间定有隐情。 林思慎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沈顷绾就近在咫尺,可她又不能忤逆的九王爷的意思,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禁有些迟疑不决。 九王爷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没跟上来,便回头望了眼,压低声音冷冷道:“还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跟上来。” 林思慎不得已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九王爷。 九王爷领着林思慎一路走到了后花园,路上他一言不发,一直到后花园的一栋木屋前,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木屋之前王府的管家忠伯曾带她看过,是九王爷特意给沈顷绾建的药庐。 九王爷站在院门前,负手背对着林思慎,沉声开口问道:“听说林将军最近这几日,一直领兵在城外搜寻山匪?” 林思慎垂眸轻声回道:“父亲近日的确还在为此事操劳。” 九王爷点了点头,缓缓转身看着林思慎,他依旧沉着脸眉头紧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叹了口气转了话锋:“你...哎罢了,你先回去吧,绾儿要留在王府内陪本王几日。” 九王爷愈是如此,林思慎就愈是心中疑惑,无论如何她也想见沈顷绾一面,她恳切道:“岳父大人,思慎只想见郡主一面,之后便会立即回府。” 九王爷闻言不耐的摆了摆手,拒绝了林思慎的要求:“你若是有话想要与绾儿说,大可告知本王,本王替你通传。” 林思慎愣了愣,不放弃的急忙追问道:“九王爷,郡主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她不愿见我,为何九王爷又要拦着我见郡主?” 岂料林思慎话音落下,九王爷却突然羞恼,他怒视着林思慎,愤然拂袖道:“林思慎,你身为绾儿的夫君,身为她的枕边人,你不仅不知晓绾儿发生了什么,竟还敢来问本王?” 本就满心疑惑的林思慎被九王爷这般质问,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烦闷,她不卑不亢的抬眸直视着九王爷:“郡主有心隐瞒,思慎正是不知原由才会来王府求见。” 九王爷脸色阴晴不定的望着她,额头青筋冒出,看上去气极。 林思慎不避不让的缓缓俯身拱手道:“不见思慎若是郡主的意思,那思慎也要等郡主亲口告知,还望岳父大人莫要阻拦。” 九王爷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沉声道:“林思慎,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想在王府之内撒野?” 沈顷绾不想让林思慎见自己,九王爷莫名其妙的对林思慎发脾气,这其中定是与林思慎突然痊愈的伤口有利害关系,林思慎怎可能放弃离开。 她缓缓摇了摇头,言辞恳切道:“思慎不敢,思慎只想见郡主一面罢了,望岳父大人成全。” 九王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一副不见沈顷绾就不肯罢休的模样,一时间竟是松了口气,他仍是拒绝了林思慎,只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绾儿她是身子不适,调养几日就好了,你回将军府等着吧。” 九王爷到底是漏了口风,沈顷绾果然是身子出了问题。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微微挑眉,而后抬头看着九王爷,幽幽道:“若是如此,那思慎更不能离开王府,若是见不到郡主,思慎便赖在王府不走了。” ※※※※※※※※※※※※※※※※※※※※ 没下雨,心情不好。感谢在2020-04-23 01:02:57~2020-04-23 23:3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hd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拧干 25瓶;吴宣仪老婆、派大星呀 20瓶;新手怎么啦 10瓶;姐姐的腰不是腰、裴三、小葱 5瓶;简小烯 2瓶;嗯哼、是个小废材、菲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9 林思慎说要留在王府, 当夜就真赖着没离开,九王爷也实在是拿她没办法,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婿, 总不能让人将她轰出府门吧。 林思慎本就觉得沈顷绾突然离开将军府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而九王爷对她的态度, 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若是不弄清楚沈顷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断然不会离开王府的。 九王爷倒是没再赶林思慎离开, 而是让忠伯招呼着林思慎住下, 自己则是去了马场试马, 他瞧着林思慎就来气, 所幸眼不见为净。 九王爷走后, 忠伯将林思慎安置在她之前在王府受伤时,曾住过的那间厢房之内。 林思慎一入内, 抬眼看着这间似曾相识的厢房,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 当初她被闻行任出手打伤时, 沈顷绾曾在这间屋内替她疗伤的场景。 当时的情况与昨夜倒是如出一辙, 也是一夜之后她的身子就奇迹的好了大半, 而之后好几日, 她也未曾见过沈顷绾。 这么说来,沈顷绾的两次异常之举,皆是在替她疗伤之后。 眼见林思慎站在厢房之中, 若有所思的四处打量着, 站在她身后的忠伯捋着长须笑而不语。 林思慎在屋内转了几圈后, 转身望向忠伯, 笑问道:“忠伯, 我记得您曾与我提起过,您在王府中伺候了王爷几十年,是看着郡主长大的。” 忠伯点了点头,温和笑道:“难得郡马爷还记得老奴说过的话,老奴少年时便跟随在王爷身侧听差,也算是在王府里待了大半辈子。” 话音落后,忠伯特意顿了顿,接着道:“承蒙王爷看重,多年来,这王府之内的事,事无大小皆是由老奴费心打理。” 林思慎听他这般说,了然一笑后,又问道:“如此说来,那郡主的药庐,也是由忠伯您打理?” 忠伯何等聪敏,一听林思慎这么问,便知晓了林思慎是打算在他身上入手,旁敲侧击的询问郡主的事,他笑着摇了摇头:“虽说王府之内的事,大大小小都是老奴在操劳,可唯独郡主的药庐,是郡主亲力亲为自行打理。” 说完忠伯又开门见山对林思慎道:“郡马爷,旁的事您若是问,老奴是不敢不答,可唯独郡主的事,老奴绝不敢妄言。” 既然忠伯都这么说了,林思慎也就懒得饶圈子了,她径直问道:“忠伯,我今日的来意想必您也明白,我只是想知晓郡主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不告而别?” 忠伯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王爷若是不想郡马爷留下,郡马爷此时便不会在王府之内。”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见林思慎,是沈顷绾自己的意思,而不是九王爷有意阻扰。 林思慎始终不明白,为何沈顷绾要避开自己,难不成为她疗伤之后,沈顷绾身上会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所以她不想让林思慎看见。 可据林思慎了解,就算是用内功替人疗伤,至多也是事后虚弱些许罢了,又何至于特意避开,闭门不见。 不过既然林思慎现在就在王府之内,明着不好去闯门,那她就干脆等到夜里,偷偷潜入沈顷绾庭院,去看看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亲口问问她为何要避开自己。 和忠伯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墨竹就在两位侍女的领路下,来到了厢房之内,她被安排住在与林思慎临近的厢房之内。 忠伯是一直寸步不离的陪在林思慎身侧,说的好听些是服侍,其实就是九王爷让忠伯看着她,免得她在王府之内随意走动。 就这么一直到了夜里,用完晚膳之后,林思慎假意打了个哈欠要歇息,忠伯这才告退离开,走之前他又拉来了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的守在林思慎门前看着她。 两个小小护卫怎么可能看得住林思慎,到了后半夜,林思慎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厢房之中偷溜了出来,并未惊动那两名尽忠职守的护卫。 林思慎一路上避开来回巡视的护卫,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沈顷绾的庭院外,虽说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沈顷绾的闺房之内,却还亮着烛光。 而兰青和绿荫,仍像是白日她看到的一样,匆忙的端着一盆盆冒着热气的温水,在厢房之内匆忙的进进出出。 林思慎瞧着愈发古怪,她从庭院的白墙翻了进来,落在了厢房后隐蔽的墙角下,她悄悄靠近了厢房的后窗,用指尖轻松的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口,她贴身凑了过去,透过狭窄的洞口,望向屋内。 可后窗的方向正对着的屋内的屏风,压根就看不见沈顷绾的身影,只能隐约看见屏风之上沈腾的白色雾气,以及屏风上闪烁的光影下,倒影出一道单薄身影。 兰青满头大汗神色慌忙的端着热气腾腾的温水走入屏风之后,等她再出来时,手中的铜盆仍是装满了水,只不过那水不再冒着热气,颜色似乎也有些异常,还能瞧见些许药材漂浮在其上。 林思慎眼也不眨的盯着屋内走动的兰青绿荫,以及屏风倒影上,沈顷绾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心一阵阵的抽痛。 她不是在沐浴,而是在泡药浴,果然,她定是受伤了怕自己担心,这才避开了自己。 正当林思慎打算直接现身去见沈顷绾时,屋内突然吹来一阵风,刺骨的凉风从狭窄的空隙中吹了出来,扑在林思慎的面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虽说现在临近秋日,夜里的风有些许凉爽,可也不至如此冰凉刺骨吧,这可比冬日里融雪还要冷,林思慎下意识的拢紧了衣袍,搓了搓发凉的手臂。 可她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劲,这风是兰青是开门后,经由庭院外吹来的,入屋之后才变得如此冰凉,这哪里是风的问题,这明明是沈顷绾的屋内有问题。 昨夜沈顷绾替她疗伤时,她也曾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侵袭入体,想来这难道就是沈顷绾的功法? 正当林思慎打算现身去看看沈顷绾情况时,屋内突然传来了沈顷绾的声音,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虚弱和疲惫。 “兰青绿荫,你们也该下去歇息了。” 屋内兰青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急忙转身上前一步道:“可是郡主,你的身子...” 沈顷绾捂唇低声咳嗽了两声,她抬手轻轻一挥,柔声道:“无碍,你们也忙了一日了,放心下去歇息吧。” 屋内徐徐响起水声,屏风后沈顷绾似乎自水中起身,她纤细单薄的身影柔弱的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林思慎默默看着屋内动静,眼见绿荫从床榻便取了一件厚厚的裘衣,快步走到屏风之后。 许是沈顷绾现下太过虚弱,她竟没有发现躲在窗外的林思慎,她穿上中衣后,绿荫眼疾手快的将裘衣披在她身上,低声担忧道:“见郡主这般模样,奴婢怎敢放心。” 她抬手扶住一旁的木案,拢着裘衣低声道:“是你们太多心了,我歇息一会便好。” 兰青踌躇的站在屏风外,她似乎正抹着泪,声音哽咽道:“哪里是歇息一会就能好的,今日我还险些以为郡主快没...” 绿荫眉头紧蹙,出言有些严厉的打断了兰青的话:“兰青,别胡说八道,还不快去把烧好的火炉取来。” “这就去。” 兰青也知晓了自己所错话,她抬袖在眼前胡乱一抹,冒冒失失的就跑到了门外,将炭火燃的通红的炉子提进了屋内,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边。 在绿荫的搀扶下,沈顷绾缓缓走入林思慎的视线中,她面容苍白如纸,神态极为倦怠虚弱,垂在身后如瀑的青丝间,隐约可见几颗凝结细碎的冰凌,她就如同才从冰窖中出来一般,周身寒意蔓延。 就连站在她身旁绿荫,开口说话时,眼前都呼出了一阵雾气。 兰青快步上前跟绿荫一同搀扶着沈顷绾,她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开口埋怨道:“郡主如此受罪,郡马爷却浑然不知,现下指不定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绿荫偷偷看了眼沈顷绾的神色,急忙对兰青使了个眼神道:“郡马爷正是担忧郡主,这才赶来王府,兰青,你莫要郡主跟前胡说。” 兰青闻言并未收敛,反倒是咬牙恨恨道:“我说的不对吗?郡主两次反噬都是为了郡马爷,可她哪回知晓了,若不是郡主不让说,我早便...” “兰青。” 沈顷绾黛眉微蹙,她压抑着体内一阵阵袭上的寒意,柔声打断了兰青的话:“你也说了,她并不知晓。” 兰青皱着一张脸,愈发疑惑不解:“兰青就是不明白,为何郡主要瞒着郡马爷?若是郡马爷知晓了,她定会更加怜惜郡主。” 绿荫见沈顷绾疲惫至极,她有些不悦的看了眼一直追问的兰青,忍不住开口道:“兰青,郡主这般做自有道理,你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兰青问的,便是林思慎想要知晓的,她躲在后窗屏息,目光复杂又心疼的落在沈顷绾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顷绾缓缓垂眸,她勾唇淡淡一笑,而后轻声启唇道:“我,只是不想要她怜惜,亦不想要她感激。” ※※※※※※※※※※※※※※※※※※※※ 晚安。感谢在2020-04-23 23:35:18~2020-04-25 23:4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啁啾、肆六、32942929、七淮啊、hasaki、慕野幽蘭、卷卷、4137321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09297 60瓶;纸爱 30瓶;派大星呀、41156714 20瓶;佚名、尽快了解 10瓶;情子、小葱、41373216 5瓶;雨 2瓶;都好说给钱就行、3294292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0 兰青和绿荫自然不明白沈顷绾的意思, 在她们看来,郡主是为了郡马爷才受如此重伤,自然要将此事告知郡马爷, 也好让她知晓郡主对她的好,从此加倍的感激郡主。 可郡主却不以为意,还有意瞒着郡马爷, 她这般做郡马爷又怎会知晓她的良苦用心呢。 见兰青一直不停追问,沈顷绾缓缓垂下眸, 苍白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丝温柔笑意, 她似有些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柔声道:“况且, 我也不想让她见到我现下这般模样。” 屋外的林思慎闻言突然抬眸, 漆黑明亮的眸子透过孔隙,定定的看向屋内眉目低垂, 神色温柔笑意苦涩的沈顷绾。 兰青见此, 忍不住叹息道:“郡马爷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能得郡主如此青睐。” 比起懵懂无知的兰青, 绿荫似乎有些明白了沈顷绾的意思, 她搀扶着沈顷绾, 轻声嗔道:“郡主就是怕郡马爷像你这般想。” 兰青噘着嘴不满的反驳道:“我这般想怎么了嘛?依我看, 咱们郡主就是想太多了,若换做是我,可巴不得让郡马爷知道, 也好让她在一旁衣不解带的伺候着, 哪能让她逍遥快活, 让郡主一人受苦。” 屋内, 兰青喋喋不休的和绿荫争辩了几句之后, 被沈顷绾无力的打断了,两人就此作噤声,听从沈顷绾的吩咐,服侍着她合身躺下,又替她安置好了火炉,这才悄然退下。 她们走后没多久,天空之上突然掠过一道惊雷,刹那间将整个天地照的雪亮,紧接着低沉的雷鸣声接连响起,一场疾风骤雨随之袭来。 窗外的新柱在狂风的席卷之下,不停的在窗外拍打,发出阵阵响动。 沈顷绾静静的躺在屋内的床榻之上,眉头紧蹙脸色雪白,贝齿紧咬着娇嫩的薄唇,因太过用力,泛白的唇角竟渗出些许猩红的血滴,她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握紧锦被。 喘息之间,她口中呼出的冷气,在眼前凝结成一阵朦胧的白雾。 虽然身旁的火炉正烧的旺盛,可这并不能缓解她的痛疼,她就像是置身在一阵冰寒炼狱之中,哪怕是在她身旁烧起一把烈火,也无法将寒意驱散。 玉蟾神功的确神奇妙绝,可通常却不会有人愿意修炼,以至它失传百年。对修练之人来说这门功法形同鸡肋,且一旦施功,施救之人所遭的反噬,要比被救之人原本承受的痛苦,强烈上百倍千倍。 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甘愿承受百倍千倍反噬,去救别人的性命呢。 就是当初因好奇而修习玉蟾神功的沈顷绾,也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心甘情愿的为了同一个人,两次施展玉蟾神功。 窗外狂风作响大雨瓢泼,屋内却是一片寂静,沈顷绾独自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连一声□□都未曾发出,站在窗外的林思慎像落汤鸡般,被雨水淋的狼狈不堪。 沈顷绾刚刚的一席话,让林思慎既万分震惊又心中惭愧,她林思慎究竟何德何能,能让沈顷绾这样的倨傲无双的天之娇女,甘愿为了同为女子的她,默然承受如此之多,为了她的伤痛,甚至愿意承受反噬之痛。 林思慎默然站在倾盆大雨之中,面上神色几经变化之后,她缓步走到木窗边,抬起手似乎想要推开木窗,可就在手掌贴在窗边时,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些犹豫。 林思慎还是像以往一样,心中顾忌颇多,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屋内的沈顷绾却突然睁开眼,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抬眸看向了紧闭的木窗。 天空雷电闪过时,木窗之上赫然可见一道模糊身影,沈顷绾眸中冷光掠过,她尤自镇定的缓缓启唇道:“窗外何人?” 沈顷绾冰冷的声音超过阵阵雨声,飘入林思慎的耳中,让林思慎身子忍不住一颤,她下意识的想要闪开,可旋即她便听出了沈顷绾那故作冰冷和威慑的声线下,藏着的颤抖和虚弱。 林思慎抿了抿唇,心中一阵酸涩涌上,她眼底一热急忙开口应道:“郡主,是我。” 屋内静谧了许久,而后又过了一阵,沈顷绾才平静的开口道:“你来做什么,父王不是与你说了吗,我要在王府内待上几日。” 林思慎答非所问,反倒是恳切的问道:“郡主可想让我进屋?” 沈顷绾幽幽叹了口气:“我已经歇下了,现下风雨大,你莫要久留免得着了风寒,先回厢房吧,明日一早就回府,等过几日我就会回去。”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她听着沈顷绾故作平常的语调,又想到她此时正遭受折磨,她用力的摇了摇头,面上的雨水接连滚落,让她忍不住闭上眼:“若我不从呢?” 沈顷绾听出了林思慎言语之中的坚定,她迟疑了片刻,而后轻声问道:“你...你在窗外待了多久?” 林思慎苦涩一笑,她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和焦急,按在木窗之上的手突然用了暗劲,猛力往前一推,木闩应声断裂。 “林思慎。” 屋内沈顷绾见林思慎想要强闯,终究是呵斥了一声,声音中略带着一丝颤抖惊慌。 林思慎自木窗翻身入屋,她浑身被雨水淋湿,行走间地板之上满是水渍,她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床榻上的沈顷绾:“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沈顷绾缓缓坐起身,她看着一步一步走来,满身雨水的林思慎,眼中神色复杂:“看来你已经知晓了。” 借着屋内烧的通红的炭火,林思慎终于看清了沈顷绾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病态,她的清秀黛眉之上,竟是凝结出了一层冰霜,看上去颇为几分萧瑟诡异。 林思慎满心的怜惜懊悔,眼中泪水随着雨水滑落,她缓步走到沈顷绾跟前,半跪在沈顷绾身前,望着沈顷绾的面容,她颤声问道:“你为何,要瞒着我,你为何...要为我这么做。” 沈顷绾有些慌乱的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事到如今也无法继续瞒着林思慎,她抿了抿薄唇若无其事道:“只是替你疗伤时催功过度有些虚弱罢了,怕你担忧这才瞒着。” 这般轻描淡写的解释,林思慎怎会相信,她默然不语的摇了摇头,缓缓抬手靠近,似乎想要触摸沈顷绾的面庞,可沈顷绾却躲开了她的手,蹙眉道:“我没事,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小心着凉。” 林思慎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开始宽衣解带,将湿透了的衣裳一件件丢在一旁。 沈顷绾见状有些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思慎将衣裳全部褪去,坦然的站在沈顷绾面前,她望着有些惊慌想要避开视线的沈顷绾,径直开口道:“今夜我不走了,我要留下。” 沈顷绾没想到林思慎今日居然如此主动强势,她避开视线,藏在发间的耳廓染上了一丝粉色,她咬着薄唇眼神闪烁道:“你...你就不怕明日兰青绿荫服侍我起身瞧见...”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缓缓坐在床榻便,抬手便想要掀开锦被:“我不怕。” 沈顷绾怕林思慎触碰到自己,竟是往后缩了缩,按住了锦被不让林思慎掀开,她轻声呵斥道:“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 林思慎面无表情,不顾沈顷绾的抗拒,所幸一把将裹着锦被的沈顷绾一把抱住,哪怕是隔着锦被,林思慎都能感觉到怀中的沈顷绾冰冷如雪,一阵阵寒意从她身上蔓延而出,绵绵不绝。 沈顷绾在林思慎怀中推搡了好几下,因被寒气折磨,她甚至连动手的力道都消弭了,见推不开林思慎后,她垂下头勾唇苦涩一笑,轻声问道:“冷吗?” 林思慎抱着她缓缓闭上眼,眼中有热泪滚落,她摇了摇头伸手寻到了沈顷绾的手,不顾她的抗拒,也不顾她手上的冰凉,径直按在了自己心口,哽咽而又温柔道:“不冷,你看,这里很暖。” 林思慎的心口滚烫似火,沈顷绾冰冷的指尖下,仿佛有一股暖意蔓延而上,她放弃了抵抗和挣扎,依偎在林思慎怀中,面上神情半是羞恼半是温柔,她启唇在林思慎耳畔轻声嗔道:“林思慎,你可知强闯郡主闺房该当何罪?” 见沈顷绾不在抵抗,林思慎掀开了锦被爬了进去,紧紧的将如冰块一般的沈顷绾抱入怀中,沈顷绾身上的寒意的确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她不顾寒意不舍松手,反倒是将沈顷绾抱的愈发紧,口中喃喃道:“死罪也无妨,反正已经闯了。” 沈顷绾的脸庞贴在林思慎的颈窝,她感受着从林思慎身上散发而出的暖意,轻声一笑后,缓缓抬眸,她的指尖落在林思慎的眉心。 林思慎睁开眼,漆黑湿润的双眸定定的看向她,沈顷绾疲惫倦怠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浅笑,她以指尖在林思慎的双眼间流连:“你的双眸。” 林思慎眨了眨眼,面上终于扬起了笑意,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郡主赐予我的。” ※※※※※※※※※※※※※※※※※※※※ 晚安。感谢在2020-04-25 23:42:54~2020-04-26 23:0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saki 2个;昂、紫韵清悠、会飞的猫、存在感yy、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sa太馋人 29瓶;昂 22瓶;小姜 20瓶;露露、舟 10瓶;兔宝么么哒、41373216、你最好快点更文、啁啾 5瓶;暾暾暾暾暾暾,、。背对背拥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1 夜里风雨阵阵, 林思韬躺在床榻之上突然被噩梦惊醒,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满头大汗,他在一片漆黑之中呆愣了许久, 而后缓缓爬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仰头饮下,可空了的茶盏他却久久未曾放下,就这么呆呆的一直攥紧在手中。 这近二十年来,他几乎每日都被噩梦缠身, 梦里依旧是那一片被血染红的焦土,那片刀光剑影遍布横尸的战场。 他永生难忘那日, 父亲带着他和二弟拼死杀出重围,一片混战之中, 寮兵如同潮水蚂蟥一般蜂拥而来,仿佛杀不尽灭不绝一般。 他们从天黑打的天亮,身旁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杀红了眼不知疲惫的疯狂挥剑,谁冲到眼前他便杀谁, 身上银白色的盔甲被鲜血一遍又一遍的泼红。 他记得眼前划过一道雪白的刀光,刀刃之上染着血花, 映照着他披头散发满是血污的面庞, 和那双猩红麻木的眸子, 而后生生的没入他的左臂, 将他的手臂砍下。 那一瞬间他并未感觉到疼痛,他本能的挥剑刺死眼前的寮兵, 还来不及喘息, 还来不及看一眼被砍落在地的左臂, 他便闻身后传来一声绝望凄厉的喊声。 “大哥。” 他猛然一转身, 瞧见了林思略惨白可怖的面容,以及心口那柄穿胸而过的长剑,林思略望着他,绝望不甘的双眸死死瞪着,闪烁着一丝惊恐和泪意。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长剑刺穿林思略胸口时,他仿佛也能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他拼死冲了过去,想要拉住即将倒入悬崖的林思略。 可只差那么一点,林思略临死前向他伸来的双手,只堪堪在他手背触过,留下一片温热的血迹,而后坠入汹涌的江水之中,瞬间便被巨浪吞没。 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饶是白驹过隙光阴如梭,转眼过去了十几年,当初还在母亲腹中的林思慎已经长大成人,娶妻成家,林思韬却还是未曾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他的灵魂仿佛还徘徊在那一片焦土,守护着林思略惨死的英灵。 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林思略死前喊的那一声大哥,看向他的最后那一眼,还有那双向他伸来,血迹斑斑的双手。 只是那双手,在无数个噩梦中,已然变成了嶙嶙白骨。 林思韬沉浸在噩梦之中难以苏醒,以至于单手将茶盏捏碎,碎裂的瓷片刺入肌肤渗出血迹,这才被痛意惊醒。 想来今夜又是无眠,林思略撇下手中碎裂的瓷片,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窗边,他伸手推开木窗,大雨随风泼进屋内,将他浑身上下打湿。 林思韬仿若痴傻一般,静静的站在窗前眺望着,紧攥受伤的右掌被雨水冲刷,斑驳的浓血被雨水冲淡,滴落在身侧。 就在他失神之际,眼前的雨幕之中似乎掠过了一道黑影,在廊下摇晃的灯笼烛光映照之下,如鬼魅一般在将军府的屋檐之中纵跃,林思韬黯淡的双眸瞬间迸发出一丝凌厉的亮光。 他冷哼一声,垂眸对着一旁伸出右手,黑暗之中只闻一声清脆的剑鸣,挂在墙壁之上的长剑突然出鞘,飞入他的掌心。 林思韬双目如雄鹰般锐利明亮,他执剑纵身跃入雨幕,头也不回的径直向那黑影追去。 黑影似乎是毫无目的在将军府四处游荡,未曾在哪座庭院落脚,只是匆匆张望几眼便又离开,林思韬紧随其后,很快便追赶上了黑影的脚步。 雨幕之中林思韬瞧不分明,只能隐约看出那人穿着一身黑袍,将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不仅看不清面容,甚至连一寸肌肤都未曾露出。 黑袍人也很快发现了追赶着他的林思韬,只是他并未停下,也没有和林思韬交手的打算,只一味的想要脱身离开。 不知此人来意,林思韬怎会任由他离开,他步步紧逼的跟随其后,他原本想借着自己对将军府地形了如指掌的优势,将黑影逼入府内家将所住的庭院,而后唤出家将团团围住,将此人生擒。 可那黑袍人似乎对将军府的地形很是了解,几次三番险些将林思韬甩开,最后追到后花园时,黑袍人突然在揽月亭上落脚停下,他站在揽月亭一角飞檐之上,转身负手望向了林思韬。 林思韬怕其有诈,也跟着停在了后花园,他落在白墙之上,与那黑衣人隔开不远。 林思韬挥剑一指,厉声呵道:“你是何人?” 天色阴暗,黑袍人又隐在衣袍之下,莫说面容就是连身形都看不真切,他一动不动的立在飞檐之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盯着林思韬。 见黑袍人既不开口,又不逃去,林思韬剑眉一竖,剑指此人呵斥道:“你可知此处乃是威远将军府邸,擅闯府邸意同行刺,你好大的胆子。” 雨幕之中,黑袍人静静望着林思韬仍是一言不发,他缓缓移开目光,侧头在后花园打量了几眼,而后垂首好似做沉思状。 此人夜闯将军府,还敢如此嚣张的停下挑衅,定是不怀好意,前阵子林思慎在城外被人绑架要挟,如今又有人闯入将军府,要么就是行刺,要么就是提前踩点,记下将军府的地形格局,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思韬不再给此人机会,他脚尖一点自白墙之上纵身而起,执剑便冲向那黑袍人。 黑袍人一眼就看出了林思韬的本事,虽然是个断臂人,可这剑招却格外凌厉,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黑袍人显然并不想与林思韬交手,见林思韬执剑刺来,竟是未露兵刃,转身一挥袖轻飘飘的从揽月亭上飘了下来,他落在湖面,脚尖点在了湖中的荷叶之上,微微借力一踏,荷叶入水荡开波纹,弹起后仍是亭亭玉立,茎叶毫发无损。 林思韬在他身后瞧的真切,此歹人的轻功竟是格外了得,就说这踏叶点水的轻功,将军府内除了他和林思慎就无人做得到。 如此高手若真要趁夜刺杀父亲,恐怕还真有可能得手,林思韬怎能让其逃脱,他纵身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从将军府内掠出。 林思韬一路追赶着黑袍人到了平民聚集的城西,眼看着到了一家烛光亮着的木屋上时,黑袍人突然转身,袖中两枚利箭从袖中射出,径直向身后的林思韬袭来。 林思韬横剑一挡,拦住了其中一枚利箭,可剩下的一枚却没入了他脚边,只闻一声细微的断裂声响起,林思韬正要发力继续追赶时,脚下屋檐突然陷落,他一时疏忽竟是跌入了脚下的木屋之中。 屋内一个穿着布衣的姑娘正抹着额头的薄汗,吃力的转动着沉重的石磨,研磨着泡了水的黄豆,只闻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男人从天而降砸破了屋檐,狼狈又不失潇洒,稳稳当当的站在屋中央的木桌之上。 姑娘被吓的大叫一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这从天而降的男人。 林思韬来不及四处打量,便纵身想要从破开的屋檐飞身而出,继续追杀那黑袍人,可他脚尖一点才跃起,手臂突然被猛力一拉,滑稽又徒劳的在木桌上跳了跳。 一个清脆好听又饱含怒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别跑!” 林思韬被突如其来的怒斥惊的怔了怔,他垂眸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那只小巧白皙的玉手,而后脖颈微微一动,与一位面庞清秀怒气冲冲的姑娘四目相对。 姑娘抓着林思韬的手,没有丝毫的惧怕,涨的通红的脸上镶嵌着两颗如黑曜石一般,明亮而清澈的眸子,她怒视着林思韬,质问道:“你是哪来的疯子,把我家屋檐砸破了还想跑?” 林思韬看着姑娘气鼓鼓的脸,又看了眼头顶的大洞,以及满地散落的破瓦,急忙低声歉意道:“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停留,等办完事回来,在下定会赔偿姑娘损失。” 闻言那姑娘杏目圆瞪,拽着林思韬的手不肯松开,还言之凿凿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逃跑,你先赔钱,然后我才放你走,不然我就拉去见官。” 林思韬是从天而降,手中又握着长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惹之人,可这姑娘却并未有半分惧怕,反倒是理直气壮的拽着林思韬索要赔偿。虽然看上去文弱清秀,可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彪悍之意。 虽然只被耽搁了一小会,可那黑袍人恐怕早就逃的不见踪迹了,就算此时追出去也难再寻到他踪影,林思韬暗叹了口气只能暂时放弃,他心中虽有些郁闷,却也并未因此牵连这位拖住他的姑娘。 林思韬歉意一笑,垂眸道:“在下莽撞,让姑娘受惊屋子受损,在下一定照价赔偿,姑娘大可说个数。” 见林思韬的态度还算不错,那姑娘便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林思韬的手,她在屋内转了一圈而后走到林思韬跟前,轻哼一声叉腰道:“看你态度不错,本姑娘也不为难你,你赔十两银子就够了,我也不多拿你的,” 说完那姑娘便竖着手指絮絮叨叨的算了起来:“修补瓦片得用二两银子,这木桌本就不结实,如今又被你踏了,恐怕也得坏了,换个木桌也得花一两。屋内被砸损的坛子里都是我亲手腌制的咸菜,拿出去卖怎么也得算二两,再加上本姑娘险些给你吓出病来,一会得去看大夫抓药,就算是五两吧,加起来算十两,本姑娘算的实惠,也没多拿你的银子。” 林思韬抬眸看着眼前,这叉着腰一脸让他占便宜的小姑娘,忍不住扬唇一笑,他跳下木桌,俯身徐徐道:“自然不多,多谢姑娘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十两银子在下一定赔偿给姑娘。” 说完林思韬便将长剑放下,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可摸了个空后他很快想起,他只穿着中衣便出来追赶黑袍人,身上哪带了银两。 那姑娘将林思韬一脸的迟疑尴尬看在眼中,急忙道:“你没银子?你不是想赖账吧!” 林思韬身为将军府的大公子,何时遇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不免有些红面,他踌躇着收回手,垂头有些局促道:“姑娘...在下出门慌张,身上并未携带银两,不如这样,待在下回府,明日便派人将银子送来,如何?” 姑娘傲娇的昂着下巴哼了一声,她打量着林思韬俊朗清隽的面容,幽幽开口道:“谁知道我放你走了,你明天还会不会来。” 林思韬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而后一挥袖将桌上的佩剑取起,横握着剑柄温声道:“姑娘,不如这样,在下将佩剑留给姑娘,明日再派人送来银两赎回,如何?” 姑娘有些犹豫,而后气鼓鼓的哼声道:“一把剑而已,能值几个钱,说不定你把剑丢给我,明天根本就不会来了。” 林思韬闻言又是一笑,他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的佩剑还会被人嫌弃,他垂眸望着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朗声道:“在下的佩剑乃是皇...黄石道人所赠,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宝剑,莫说十两,就是千金都难抵其价值,留给姑娘便算是做个字据,明日在下一定派人送来银两。” 姑娘半信半疑的踮脚打量着林思韬的佩剑:“真的?” 质疑一声后,又忍不住伸手,似乎想要摸摸剑刃,看看这剑是不是像林思韬说的那般神奇贵重。 眼看那姑娘就快要摸上剑刃,林思韬脸色一变,急忙收手撤开长剑,蹙眉严肃的警告道:“小心,别碰它,此剑甚是锋利。” 那姑娘收了手,一脸怀疑的盯着林思韬,似乎将他当做了骗子。 见她不信林思韬也无可奈何,他正烦闷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有一块大石头,想也不想的出手,剑刃轻飘飘的在石磨上划过,只闻一声闷响,那硕大的石磨应声裂开,切口整齐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瞧,此剑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在下并未哄骗姑娘。” 林思韬满意的收回剑,轻笑一声回头望向身前的姑娘,可话音落下,他却看到眼前那姑娘黑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这姑娘明明长了一副清秀可爱的模样,可被她瞪着时,林思韬居然身子一颤,他有些茫然的开口问道:“姑娘你这是,怎...怎么了?” 姑娘本是怒不可遏的瞪着林思韬,可不知怎么,她又突然红了眼,漆黑漂亮的眼珠瞬间凝聚了一层雾气,她重重的跺了跺脚,指着林思韬颤声哽咽道:“你这个混蛋,你居然...” 话未说完,她猛的转身蹲下,依依不舍的抚着地上的石磨,眸子一黯低声委屈的哽咽了起来。 见惯腥风血雨的林思韬,眼见眼前这姑娘被自己气哭,竟是手足无措的慌乱了起来,他走到姑娘身前,有些局促道:“姑娘,你...你别哭啊。” ※※※※※※※※※※※※※※※※※※※※ 晚安。感谢在2020-04-26 23:08:29~2020-04-29 00: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戏子、可口不可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銀狐、许佳琪出道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卷云舒戒执念、平泽唯、肆六、最近在练灵飞经、chicichici、41373216、林林林、恋曲、钟灵、秦時陆、紫韵清悠、卷卷、傅别、h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u.、44381066 60瓶;44817658 27瓶;许佳琪出道啊、晚安、小骨。、zdfs 20瓶;押一付三、vic哥、喻言宝贝、“?”、情子、37616763、金三娘 10瓶;恋曲 8瓶;良梵 6瓶;慕野幽蘭、dzt、雪纳瑞、℡疯狂皮卡丘、烁迦罗心不动转 5瓶;祈珂 4瓶;北冥的鲲 3瓶;。背对背拥抱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41377621、无人之境、晨钟暮鼓、42015887、哈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2 王府之内, 林思慎和沈顷绾两人久久未曾入睡,虽然林思慎一直尽力替沈顷绾取暖,可奈何那玉蟾神功的反噬太过厉害,别说沈顷绾, 就是搂着沈顷绾的林思慎, 都被冻的浑身冰冷麻木。 期间沈顷绾几次三番想要催促林思慎离开, 免得临着她染上风寒, 可林思慎说什么也不走,双手双脚死死的缠着她, 怎么也掰不开, 最后她实在是拿林思慎没办法,也只能任她留下。 林思慎也不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生怕沈顷绾闭眼睡下后长眠不醒,一直在她耳根边絮絮叨叨的东拉西扯, 若沈顷绾实在是疲累的不行,闭上了眼,还要被林思慎扒拉着眼皮生生折腾清醒过来。 沈顷绾任她折腾着,在昏暗的光线之下, 静静的凝视着不停嘀咕打趣的林思慎, 半合中的双眸中,满满皆是宠溺温柔的神光。 林思慎的双眸在黑暗中发亮,她的手搭在沈顷绾纤细的腰肢上, 不停的摩挲着,仿佛这样能给沈顷绾带来一丝暖意。 她已经被冻的嘴唇发紫浑身麻木, 却还是故作轻松的在沈顷绾跟前, 笑声打趣道:“郡主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冰霜美人, 夏日去集市采买回来的葡萄, 哪还用送去冰窖存着,放郡主身上便可。明日我若想吃葡萄,就差人送些来,托郡主替我冰镇着。” 沈顷绾定定的望着她,饶是精神不振头脑混沌,她还是认真的听下了林思慎打趣的话,苍白纤弱的薄唇微微扬起,柔声附和道:“倒是可行,你若嘴馋,不如明日就让兰青府库内取些来。”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讪笑一声道:“我这不是打趣嘛,郡主怎么还当真了。” 沈顷绾垂下眼眸,漫不经心道:“有些话一旦记在心里,自然而然就会当真。” 看似随口说的一句话,林思慎却从中听出了深意,沈顷绾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说,林思慎说的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且一定会认真对待。 林思慎心中一阵暖流涌过,那暖意似乎直抵眼中,让她闷闷的突然想要落泪,她加重了力道紧搂着沈顷绾,用额头抵着沈顷绾的鬓角,死死盯着她的双眼道:“郡主得应承我一件事,日后不许再用这劳什的玉蟾神功了,就算是我受伤也不许再用。” 沈顷绾轻轻蹭了蹭她的侧脸,而后有些疲惫的合上眼,声线稍显迷糊的应声道:“好,我应承你,日后不用了。” 沈顷绾看上去的确是累极了,一双潋滟的眸子合上又努力睁开些,想要听清林思慎说的话,林思慎瞧着心疼极了,她抬手蒙住沈顷绾的双眸,柔声哄道:“你倦了,睡吧。” “那你呢?” 沈顷绾薄唇微微一动,低喃了一声,她软细的睫毛轻轻在林思慎的掌心眨了眨,毛茸茸的挠的林思慎有些手痒。 之前沈顷绾就好几次险些睡着,可她一旦陷入沉睡,她的呼吸心脉仿佛跟着消失了一般,林思慎还真是怕她一旦睡醒就再也不睁眼,这才一直缠着沈顷绾。 可她实在是不忍让沈顷绾强打着精神陪着自己,她一边安抚着沈顷绾,一边侧头轻轻贴在沈顷绾心口,听着她微弱的心跳,低声应道:“我呀,我守着你呐。” 雨落了一整夜,天光微亮时才终于停下。 兰青绿荫早早就起了身,在庭院里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吩咐人烧了热水,又吩咐人去熬药,一直到阳光破开云层洒落在庭院时,她们这才打点好一切,急匆匆的跑到沈顷绾房前敲门。 林思慎是睁眼到天光的,她一直默默守着沈顷绾,直到沈顷绾的身子没昨夜那般冰凉,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她这才松了口气,昏昏欲睡的小憩了一会。 只不过她只睡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被敲门声惊醒,她探了探沈顷绾的脉搏后,见她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急忙蹑手蹑脚的爬起身,慌慌张张的将昨夜丢在地上的衣袍,一件一件的穿上。 林思慎一直怕兰青和绿荫径直推门而入瞧见什么,所以衣裳只是慌忙胡乱穿上,将身子裹了起来。 她的担忧的确没错,就在她才披上外衣正垂头整理着,兰青和绿荫果真悄声推开房门,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进了屋内。 一入屋,看到本不该出现在此的林思慎,正衣衫不整的坐在床边时,兰青和绿荫当即楞在了原地,一脸错愕茫然的盯着林思慎,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在她们眼中,林思慎现下的模样,就像是个被抓奸在床的人一般,一脸的心虚慌张手足无措。 林思慎的确心慌,不过她心慌的不是被兰青和绿荫撞上,而是刚刚她再慢一步,就险些被这两个丫头看光了。不过好在她快了一步将衣裳穿上,兰青和绿荫什么也没瞧见。 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在兰青绿荫二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她神色一变,慢条斯理的将腰带系上。 兰青一张圆脸涨的通红,她看了眼床榻上面色好上了一些,看似还在安睡的郡主,而后又死死盯着林思慎,过了好半晌后,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慎,抬手指着她颤声道:“你...” 才叫出一个字,林思慎就急忙竖着贴在唇边,而后转头看了沈顷绾一眼,示意她们沈顷绾还在歇息,莫要出声惊扰。 绿荫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拉住正欲发怒的兰青,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这才将兰青暂且安抚住。 兰青的确闭嘴了,可她咽不下心中的怒气,抬手一把拽住了林思慎,而后怒气冲冲的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林思慎倒也没有挣开她,还顺着她跟着走出了房门。 绿荫替沈顷绾探了脉,又替沈顷绾掖好被角,这才匆匆跟了出来,她怕她若不在一旁盯着,兰青会口不择言的冲撞林思慎。 兰青气势汹汹的将林思慎拖出屋内,一直将她拽到庭院中,这才松开手转身叉腰怒视着林思慎,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郡马爷,你也太不是人了吧,呸,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林思慎双手一摊,一脸坦然的反问道:“兰青姑娘,我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兰青被气的头脑发昏,她指着林思慎的鼻子怒不可遏,可又一时不知该骂什么,最后竟是被自己气的掩面哭了起来,抽抽搭搭还不忘控诉起林思慎,且越说越难过:“你说你做了什么,郡主都这般了,你居然还那般,你就不曾心疼郡主?” “你这个这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无耻败类。” 兰青性子单纯冲动,又满心满眼都是自家郡主,原本她一沾床就能做梦,可昨夜她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就是担忧着沈顷绾才睡不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她急匆匆的跑来查看郡主情况,却看到林思慎衣衫不整的坐在床榻边,她本就气林思慎,如今见此情形,一时间竟是忘了主仆之礼,指着林思慎便是痛骂。 无端端的被人骂了一通,林思慎也有些无奈,她头疼的叹了口气,出声解释道:“兰青姑娘,你这是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兰青正欲开口反问,庭院外突然穿来一声不满呵斥:“这一大早的,在绾儿房门前吵吵闹闹的是做什么。” 话音落下,身披紫袍头束玉冠不怒自威的九王爷负手踏入庭院之内,他眉头紧锁面色不悦的抬眸望来,一眼便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林思慎,以及她跟前哭的梨花带雨万分委屈的兰青。 九王爷目光来回在林思慎兰青身上扫过,而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他几乎是咬着牙关,堪堪从齿缝中蹦出了一句质问:“你们二人...这是在做什么?” ※※※※※※※※※※※※※※※※※※※※ 晚安。感谢在2020-04-29 00:02:09~2020-04-29 23:2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時陆、hasaki、chicichici、皮蛋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梦幽羽、花开在冬季、森一 10瓶;18824746、小舞、shaking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3 林思慎凭白被兰青误会了一通, 还来不及解释,又被一大早来寻沈顷绾的九王爷给撞上。 兰青一脸羞愤哭的是梨花带雨,而站在她跟前的林思慎, 则是衣衫不整神色匆忙,两人这般模样,任人看来都能觉察出不对劲。 九王爷阴沉着脸站在林思慎跟前,盯着她的眼神像要吃人一般,刚刚进门时他只是匆匆一瞥, 脑海之中便瞬间猜测出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这定是林思慎昨夜兽性大发,趁着绾儿伤重不察, 在她眼皮子底下侮辱了兰青的清白,趁早想要离开时, 被兰青拉扯住了,而后正巧给他撞上。 九王爷本就对林思慎还心存芥蒂, 一个拈花惹草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怎会成婚后, 一夕之间就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摇身一变成了个声名远扬专情不二的少年将军。 原来不是她转了性子,而是她藏污纳垢转明为暗,背着旁人在暗地行那不耻之事。 林思慎瞧着九王爷的脸色, 就知晓他定是误会了自己和兰青, 她想好好解释一番, 若是九王爷不信, 她大可叫郡主替她作证。 念及此, 她正了正衣冠, 轻咳一声后, 小心的斟酌着用词, 拱手施礼道:“岳父大人,有时眼见也不为实,此事小婿可以好好解释一番。” 可她不曾想,九王爷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甚至气的连解释都不想听,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吃了她。 他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而是转头看向兰青,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怒火,沉声问道:“兰青,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青也不知是不是被气昏了头,听王爷这般问,她竟是想也没想的指着林思慎,声泪俱下脱口而出的指责道:“王爷,郡马爷她...她就是个衣冠禽兽无耻小人。” 林思慎闻言,险些眼前一黑,兰青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胡言,岂不是更会让九王爷误会。不说清楚此事,她就是百口莫辩了,她只能转头看着兰青,急声道:“兰青,你好好与王爷说明白,别胡...” 兰青的一句话,更是让九王爷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脸色气的发青,双眼恨恨的瞪着林思慎,怒不可遏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恐吓兰青,这可不是你们林家的将军府,在本王的府邸你还敢如此撒野,你真是色胆包天禽兽不如。” 林思慎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九王爷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怒声丢下一句话后,便将门前侍从唤上前来,指着林思慎毫不留情的发令道:“立即把这个混账给本王轰出府门,越远越好,本王不想再看到此人。” 侍从得令,一刻也不敢怠慢,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将林思慎架住,拖着她往门外走去。 林思慎被架着往门外走,回头出声喊道:“岳父大人,您误会小婿了,小婿昨夜是在郡主屋内,郡主是知晓的,您若是不信大可问过郡主。” 九王爷闻言气血上涌,险些气的昏了过去,也不知他是误会了什么,气的毫不得体的跺脚吼道:“让她闭嘴,赶紧给本王拖出去。” 侍从加快了步子,将备受冤枉脚不着地的林思慎,径直拖了出去,转眼就将她拖出了庭院大门。 兰青眼见林思慎被拖走,竟是眉飞色舞的啐了一口,得意道:“活该,王爷就该这么教训教训她,让她仗着郡主纵容肆意妄为。” 林思慎不见踪迹后,九王爷恨恨拂袖,而后急忙问向一旁的兰青:“本王问你,昨夜她当真是在绾儿屋内做那等事...绾儿还知晓?” 这话实在是问的直白,兰青年纪尚小,当即羞的面色绯红,扭捏的掐着衣角弱弱道:“这...此事郡主她当然知晓,若不是郡主纵容,郡马爷怎敢那般做....” 说着说着兰青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更是羞的头都不敢抬起来,九王爷脸色发白,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他捂着心口,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双目涣散的喃喃道:“荒唐,真是荒唐,居然还有这等荒唐事。” 兰青扭捏了一阵后,立马想起了沈顷绾,她抬头看着九王爷,殷切的问道:“王爷,郡主她还未醒来,您可是要去探望郡主?” 九王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兰青这般问,他当即摆了摆手,一脸复杂的看了眼沈顷绾的房门,而后长叹了口气,犹豫道:“本王...本王还是过会再来,年纪大了,有些事还是容本王先想想明白,想想明白。” 说完,九王爷脚步蹒跚的从庭院中走了出去,神色瞧上去惊魂不定茫然失措。 林思慎真是被王府的侍从当众从大门前丢了出去的,连带着受了牵连的墨竹,也是被推搡着赶了出来。 一大早,王府门前经过的人不少,他们停下脚步打量着门前站着的林思慎和墨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思慎一脸无奈的揉着酸痛的肩头,一时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九王爷不听她的解释,兰青又前言不搭后语,让她无端端的被冤枉误会了一通,还当众从王府内被丢了出来,就是叫屈,都不知该去哪叫。 一头雾水的墨竹转头看着王府紧闭的大门,上前搀扶着林思慎,疑惑问道:“公子,你这是做了何事,惹的王爷如此生气,竟是一点情面也不顾,将咱们轰出府。”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无奈道:“一场误会而已,回府吧。” 墨竹闻言也不追问,而是轻声问道:“公子今早不在房中,昨夜可是去见了郡主?” 听墨竹提起沈顷绾,林思慎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她垂眸点了点头道:“昨夜我去见了她,她也的确是为我疗伤才损了自己身子,不过好在今日已经好了许多,否则...我怎能心安。” 墨竹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又钦佩:“真不知郡主是如何做到的,竟半月之内就医好了公子的双眼,此等医术,就说是华佗在世也不为过。” 林思慎苦笑不语,华佗在世,恐怕就算是真的华佗在世,也不会心甘情愿如沈顷绾,为治她双眼,甘受那无尽折磨的反噬之苦。 她欠沈顷绾的何止深情,如今还得算上这一双眼。 墨竹搀扶着林思慎缓步走下石阶,聚拢在街头的百姓见状急忙作鸟兽散,只是匆匆离去却还时候回不忘回头打量。 被九王爷赶出王府后,林思慎就和墨竹回了将军府,只是一入府门林思慎就见府中家将侍从正齐聚厅堂之外。 林将军负手站在门前扫视众人,神态严厉不满,而他身旁赫然站着持剑的林思韬。 一片寂静之中,在场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个个面露羞愧不安。 林思慎停下步子站在廊下,疑惑的打量了两眼,正巧身旁经过一个匆匆走过的侍女,林思慎出言叫住了她,低声问道:“府上发生了何事,为何父亲和大哥都在?” 侍女低着头也不敢大声说话,匆匆道:“回禀小公子,今早天还未亮大公子就从府外回来,说是昨夜追着一名刺客出了府,而府上的家将守卫毫无察觉,将军听说此事雷霆大怒,正气的跟他们训话,骂他们无能呢。” 林思慎眉头一蹙,挥了挥手那让侍女离开,思忖着抬眸望向了林将军和林思韬。 大哥所住庭院偏幽寂静,乃是在□□一角,而父亲所住乃是前庭,两人住所相隔甚远。大哥向来居于庭院,大门不出,若是大哥出面,要么是刺客靠近了大哥的庭院,要么就是昨夜大哥不在屋内。 刺客若是想要刺杀父亲,那定是摸清了地形,怎会跑到大哥的庭院外,碰巧撞上了大哥? 除非那刺客夜闯将军府,不是刺杀父亲,而是有别的原因? 林思慎站在原地稍稍沉思了片刻,林将军就将受了骂的家将们遣散了,而后又和林思韬简短的攀谈了几句,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林思韬站在厅堂门前望了眼林将军离去的背影,而后转头看向了林思慎,他勾唇笑了笑,冲着林思慎招了招手。 林思慎快步走上前去,也不寒暄一声,径直问起了刺客的事。 林思韬也不在意林思慎的直白,简短的说起了昨夜的经历:“昨那刺客正巧从我窗前经过,若不是如此,恐怕府上都无人发现有刺客闯入。那刺客轻功了得,我追他出府后,让他逃脱了。” “今早回府后,我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派人将府库中的藏物清点了一番,无人遇袭也无财物丢失。说来倒也有些奇怪,我原本以为那刺客是来府上摸清地形,以备日后犯案,可后来追赶之时,我却发现,那刺客好似对府内的地形颇有些了解,几次三番都险些在府内就甩开了我。” 林思韬说完这番话后,有些疑惑的紧蹙眉头,他思量着昨夜的情形,仍是觉得有古怪之处。 林思慎听完他描述,沉吟道:“那刺客并未和大哥交手,只是急于甩开大哥,在府内又并未伤人,并未窃取任何财务。” 这般喃喃自语后,林思慎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林思韬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追问道:“慎儿,难不成你知道那刺客的底细。” 林思慎抬眸望着他,勾唇一笑,佯装了一副无奈模样:“大哥,昨夜我并未在府中,又未曾见过那刺客,怎会知晓他的底细。” 林思韬并未多想,他抬手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细心叮嘱道:“父亲加派了人手夜里巡查,这几日你小心些,那刺客行踪诡异目的不明,我怕他还会卷土重来。”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抬眸看着面色凝重双眸锐利的林思韬,恍惚间竟是有些失神。 见林思慎盯着自己久久没有回神,林思韬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摸脸颊,他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慎儿,你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大哥作甚?”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她仰头看着林思韬,轻轻眨了眨眼道:“我只是见大哥这般意气风发的认真模样,突然有些开心。” 林思韬愣了愣,良久之后这才抬手揉了揉林思慎的脑袋,苦笑一声道:“傻慎儿...” ※※※※※※※※※※※※※※※※※※※※ 九王爷:奇怪的知识点增加了????感谢在2020-04-29 23:20:47~2020-05-01 23:0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6870816、小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時陆、卷卷、存在感yy、sun、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 185瓶;璇-- 66瓶;药罐子 54瓶;王某某的人 36瓶;纸爱 30瓶;茶清欢 16瓶;瞳、书豆豆、18824746、赢在孰行、罐子、(~o~)~zz、暮霭纷澄、36320670、伯爵、nancy、爬爬、押一付三 10瓶;菲菲 8瓶;小葱、会飞的猫、十一、木木 5瓶;永远の一年级、嗯哼 4瓶;charon、是我呀、祈珂 2瓶;嘻嘻、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4 林思韬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好似突然之间就全然振作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他神情复杂的望着林思慎,语气沉重的缓缓开口道:“大哥知晓, 这么多年来大哥一直画地为牢,困顿在过往之中不愿抽身,让你们替我担惊受怕。大哥实在是...对不住你们。” 林思慎这几年来,眼看着林思韬一步步从心魔中挣脱出来,如今见林思韬重振雄风, 她心中万分欣喜:“大哥,你若是真觉得对不住我们, 那就该好好的活着,活出那个当今让全京城都仰慕的林小将军的模样。” 林思韬闻言仰头一笑, 面容不复往日的阴郁沉闷,而是满满的开怀释然, 他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戏谑道:“林小将军, 如今不正是你吗?我若当回林小将军, 那你是不是得换个称号?” 林思韬此番话,着实让林思慎怔了怔,只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 半是玩笑半是真心道:“只要大哥想要, 什么小将军什么兵部侍郎, 思慎皆可还于大哥。” “不许胡言。” 岂料林思韬见她这般说, 却是笑意敛去, 轻声呵斥一句后, 定定望着林思慎正色道:“慎儿, 你能有今日荣耀, 皆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又何来还我一说!况且,兵部侍郎乃是皇上亲点,哪有让来让去之理?” 林思慎也觉自己失言,忙不迭低声认错:“大哥息怒,是慎儿失言。” 林思韬点了点头,抬手握拳不满的在林思慎肩头一捶,警示道:“日后大哥可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等话。” 林思慎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大哥放心,慎儿以后定不会再说这等胡言之语。” 又告诫了几句之后,林思韬这才放过林思慎,挥手让她回去歇息,临走前还嘱咐林思慎晚些时候随他祭拜祭拜二哥。 回琉光阁的路上,林思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墨竹像是知晓她的心事一般,见左右四下无人,便轻声问道:“公子可是怀疑,昨日闯入府上的所谓刺客,是二公子?” 林思慎闻言望向她,蹙眉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墨竹,你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墨竹见林思慎这么问,便大胆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奴婢猜测,十有八九是二公子。” 林思慎停下步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下去。” 墨竹站在她身旁,抿了抿唇后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大公子说刺客对将军府的地形颇为熟悉,而昨夜大雨视线不明,在大公子的追赶之下,那人必然不能分心辨路,但他却能从大公子手下逃出将军府。说明刺客对将军府的地形何止是颇为熟悉,应当说他必然曾来过许多次,或是熟背将军府地形图。” 林思慎淡淡一笑,摇摇头反驳道:“光凭这点,也不一定就能说明刺客是二哥。也许就如大哥所说,刺客曾探过将军府地形,所以才会熟悉。” 墨竹并未否认,而是冷静的指出新的佐证:“那公子可还记得,大公子还顺口提过一句,刺客在西苑时似乎有些辨不清路线,险些被大公子追上。” 林思慎缓缓抬眸,亮的有些出奇的眸子望向墨竹,唇角微扬,似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墨竹短暂停顿后,继续道:“几处刺客险些错闯的地方,都是在西苑。而西苑乃是十几年前,将军请人拓地新修的,刺客看似熟悉地形,却又对西苑陌生,原因便是,他熟悉的是十几年前西苑还未修建的将军府。” 十几年前,西苑新修之时林思略还在寮国,自然对西苑地形不熟。 话音落下后,墨竹眼也不眨的看着林思慎,想要从林思慎口中听到质疑或是认同,可林思慎只是冲着她颇有深意的轻笑几声,而后负手抬步往前走去,慢吞吞轻飘飘的撇下一句:“回琉光阁吧,我饿了。” 墨竹黛眉微蹙,似对林思慎的态度有些不满,可她并未说什么,只是望着林思慎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而后快步跟上林思慎的步伐。 前段日子因调养身子,林思慎足足喝了半月的清粥小米,今日她格外的想碰碰荤腥,可从后厨送来的菜肴,无一例外满满当当的皆是各种豆腐。 拌豆腐煮豆腐煎豆腐炸豆腐,除了豆腐就是豆腐。 林思慎了无生趣的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豆腐,幽怨的看向一旁的墨竹:“墨竹,我的肉呢,我的鱼呢?” 墨竹掀开热腾腾的豆腐汤,眼也不抬道:“后厨堆了好几担豆腐,现下天气炎热,若是不吃完就该腐坏了。今日,府内的主子下人吃的都是豆腐宴,公子就凑合凑合吃吧,别挑剔了。”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只能就着豆腐扒拉了几口饭:“赵厨娘买那么多豆腐做什么?这该不会是祖母的主意吧,让府里的人都跟着斋戒几日?” 墨竹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公子这回可猜测了,这是大公子的主意。” 林思慎闻言一脸疑惑,讶然失声道:“大哥?我怎不记得大哥喜爱豆腐宴?” 一说起这事,墨竹都不免觉得奇怪,今日一到后厨赵厨娘就拉着她吐苦水,说是大公子有意为难她。墨竹满头雾水的问了个清楚后,这才知晓缘由。 林思慎一问,墨竹便也将事情告知于她:“大公子今日一早从城西回来,还领回了一群人,一担一担的往府里送豆腐。赵厨娘还因此愁坏了,说是咱们府上的豆腐,多的可以开个豆腐坊了。接下来几日,公子恐怕就只能吃豆腐填肚子了。” 林思慎听了也是一头雾水:“怪哉怪哉,大哥何以对豆腐起了兴致。” 午膳过后林思慎借口出门逛一逛,让墨竹帮着掩护,偷摸到了黎洛栖身的小院,她向来都是深更半夜与黎洛碰面,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白日青天就来了。 确认身后无人跟随后,林思慎翻过院墙,落在了院中。她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院中并无黎洛踪迹,而不远处的房门敞开了一道缝隙,想必黎洛因当正在此处。 林思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门前,正要伸手推门,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她来不及细想,急忙侧身一躲,只见一支淬了毒的薄刃飞刀,从屋内的缝隙飞出,钉在了不远处的白墙上。 惊魂未定的林思慎望向那飞刀,一眼认出那并不是黎洛携身的暗器,不等她回过神,一旁的木窗突然从内推开,林思慎随之警惕望去。 却见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玉手率先从窗内探出,慵懒的搭在窗柩上,接着一张美艳风情的容颜撞入林思慎眼中。 风情种种的柔媚女子依在窗边,懒散的眯着狭长的桃花眼望向林思慎,似笑非笑的微微侧头,眼波流转间,轻启薄唇嗔道:“我说哪来的鬼祟小贼,够胆打搅姑奶奶小憩,不曾想,竟是林公子呐。” 林思慎望着靠在窗边的孟雁歌,忍不住讶异出声:“孟雁歌,你怎会在此?” 孟雁歌捂唇一笑,抬眸往屋内瞟了一眼,语气间竟是有些莫名的暧昧不明:“我为何会在此?不如林公子去去问问黎洛姑娘。” 林思慎敛去眼中的惊诧,眉头微微一蹙,想起了上回孟雁歌与她说过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复杂奇怪之感, 孟雁歌曾说过她喜欢黎洛,那时林思慎还劝她不要去招惹黎洛。却不想如今孟雁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黎洛的屋内,姿态语气倒像是跟黎洛真有些什么似的。 正当林思慎心绪复杂的思量着,屋内突然传来一声细微响动,像是有人将茶杯放下,紧接着黎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清清冷冷不留一丝情面的呵斥:“你若要搔首弄姿,就回你的住处去。” 话音落下后,房门打开,白衣无尘清冷傲然的黎洛,出现在了林思慎眼前,她幽冷的目光缓缓落在林思慎面容上,而后往上一扫,落在她完好无伤的双眸之上,面容似乎瞬间随之柔和了些许。 黎洛移开目光,简短平淡的从口中吐出三字:“你来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抬眸看了黎洛一眼,应声道:“嗯,我有事寻你。” 黎洛一言不发的侧身让路,林思慎踏过门槛从她身旁越过走入了屋内,她下意识的抬眼往木窗边望去,果然见孟雁歌慵懒的依在窗边,怀里还揉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 孟雁歌与林思慎四目相对,薄唇微勾起身站定,她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林思慎身上扫了个来回,而后娇声笑道:“林公子的双眼好的可真够快的,这应当是青阳郡主照料有方体贴入微的功劳吧?” 林思慎从她这话中,莫名品出了一丝怪异,她敷衍一笑,并不打算开口回应。 孟雁歌见此也不在意,她轻移莲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搭在林思慎肩头,勾人摄魄的桃花眼微微一眨,娇嗔暧昧的语气让人浑身上下止不住的一阵阵酥麻:“几日不见,林公子可有记挂着小女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贴向林思慎,眼角余光却瞥向门边的黎洛。 林思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急忙小退半步躲开了孟雁歌的贴近,她正要开口说话,身后的黎洛却先她一步,依旧是毫不留情的冷声呵斥:“我说过,你若要搔首弄姿,就回你的住所去,此处不欢迎你。” 这话听来实在是有些伤人,林思慎默不作声的抬眸看向孟雁歌,果然见孟雁歌面上妩媚笑意僵住,而后一点点消散,露出了一丝羞恼神色。 孟雁歌面上笑意荡然无存,她又气又恼的直勾勾望向黎洛,好似情绪崩到了极点忍不住要发怒林,而黎洛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静静垂眸矗立在门前。 林思慎左右看了一眼,没来由的觉着屋内一阵冷风刮过,让她后背阵阵发凉,她暗吸了一口凉气,悄然无声的从两人之中退开,坐在了桌边,若无其事的斟了杯茶。 孟雁歌怀里的踏雪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挣扎着从孟雁歌怀中跳了出来,一溜烟的窜到了柱子后头藏起来,只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粉粉嫩嫩的耳朵。 许是她们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太过强烈,林思慎坐在桌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断了哪根弦,然后刀光剑影战火纷飞。 也许只过了一阵,又或许过了许久,在一片寂静之中,在孟雁歌委屈而不甘的深深注视之下,黎洛终于率先出声打破的寂静。 一如既往的冷漠平静,不留一丝余地的干脆简洁:“你该走了。” 孟雁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突然垂头笑出了声,笑声突兀而压抑,把林思慎吓了一跳,杯中的茶水都撒了出来,泼在她手背之上。 孟雁歌就这么笑了一会后,缓缓抬起头来,她唇角明明扯出笑意,狭长的桃花眼中却弥漫着一层凄凉泪光,她点了点头语气带笑故作轻松的耸肩道:“好,我走就是,我如你所愿日后不再纠缠于你。” 林思慎打量着孟雁歌面上神情,这么一个平日肆意轻浮的女子,如今神色却悲凉狼狈,强忍着泪光故作笑意的支撑着自己在黎洛面前仅存的尊严。更讽刺的是,她明明说出了那样听似绝然的话语,神色间却还似乎隐隐带着一丝破碎期待和踌躇。 难不成,她这是还期待着黎洛留下她? 林思慎突然有些不忍在看,她偏开了头,果然听到黎洛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从她口中冷冷吐出:“慢走不送。” 孟雁歌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动,而后骤然紧紧攥紧一角衣袖,用尽力气死死拽着,以至指尖泛出一丝青白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神态趋于平静寂然,眼中弥漫的泪光眼看着就要徐徐落下,她仰起头,连道了三声好,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决绝:“好好好。” 而后她径直走向黎洛,黎洛神色不动的缓缓偏头,往后退开了两步,让出房门前的位置。 孟雁歌推开了房门踏步而出,只不过踏出门槛后,她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就这么背对着黎洛站在门外。 黎洛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抬手扶住门框,缓缓将房门关上。 就在房门快要彻底合上时,映照在缝隙外的一道红衣突然飘然消逝,与此同时,一声自嘲的叹息,缓缓飘入屋内。 “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铁石作的,何以如此冰凉。” 黎洛的手微微一顿,片刻的迟疑过后,她关上房门,默然的转身望向林思慎。 ※※※※※※※※※※※※※※※※※※※※ 你们可以猜一下,黎洛到底有没有对小孟动心呢?感谢在2020-05-01 23:03:03~2020-05-03 23: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葱 22瓶;罐子、姐姐的腰不是腰、38047510 10瓶;洛神的小单车 6瓶;情子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小王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5 孟雁歌走后, 黎洛就仿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坐在了林思慎身侧,悠悠提壶斟茶。 林思慎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清了清嗓子道:“她...” 短短一个字拖长了音,可又停了半晌没继续说下去,林思慎眼神闪烁的看着黎洛,探究似的想要从她面容上窥见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从而推理出她现下的心境。 黎洛面色平静的回望而来, 她神色坦然无异,林思慎却有些异样踌躇的移开了目光。黎洛定定的望着她, 启唇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林思慎眼中光芒一闪,笑着摇头道:“无事。” 林思慎原本是想问黎洛, 她知不知晓孟雁歌对她怀揣着何等情意,可细细一想后又觉得自己何须有此问。黎洛向来心思细腻敏锐, 就算未经男女之情,也应当知晓孟雁歌对她的心意。 黎洛打量着林思慎躲闪复杂的神色, 很快便对她的尴尬了然于心, 她抚杯徐徐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容她纠缠,还是想问我, 对她可有恻隐之心?” 林思慎摇了摇头, 有些别扭的垂下头轻声道:“我是想问, 你可知晓她对你是何心思。” 虽说林思慎和沈顷绾乃是同为女子相恋相知, 可这只是她们二人, 而黎洛会对此等禁忌感情有何想法, 林思慎还真拿捏不准。 黎洛闻言挑眉瞥了林思慎一眼, 见她神色似乎有些异样后, 唇角竟是微微勾起,她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白皙指尖在杯沿上缓缓划过:“姐妹之情?” 这话听来似乎带着一丝试探反问的意味,林思慎有些讶异的望着黎洛,心中惊疑不定:“孟雁歌对你是姐妹之情,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黎洛径直反问,而后又道:“两个女子之间,除了姐妹之情还能有什么?” 这话问林思慎还真没问错人,可林思慎怎好回答黎洛,她讪笑一声想要含糊过去,黎洛却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问道:“看来你知晓的可比我多的多,你若觉着孟雁歌对我不是姐妹之情,那又会是何等情意?” 林思慎觉着黎洛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她不想明说,林思慎也不想捅破窗户纸,她点了点头装作认真道:“孟雁歌一直独来独往,你与她是年纪相仿,她想与你交个朋友,结为金兰之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黎洛闻言垂眸笑而不语,也不知是不是认同林思慎这番言语。 此事是黎洛和孟雁歌之间的事,林思慎不好插手,她略过这个话题提起了今日来找黎洛的来意。 一番细语之后,黎洛沉吟片刻问道:“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出马,寻到陆星泉的踪迹?” 林思慎点了点头,勾唇微微一笑道:“他昨夜回了将军府,我猜测接下来几日,他一还会在将军府外徘徊,一旦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你便出马跟上他。” 黎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她稍稍迟疑了片刻后,问林思慎“这段日子,你是否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了?” 林思慎沉默了半晌,而后道:“如今四皇子和二皇子明争暗斗互不相让,皇帝又是推波助澜态度暧昧,各方朝臣要员还在观望。趁着京城的天还未大变,我想先将他的事处理干净,免得到时被人借机威胁利用。” 黎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她犹豫了一会并未说出口,而是轻叹了一声道:“他们的争斗越演越烈,而你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也算是安宁了一段日子,可这并意味着她没有危险。 她缓缓站起身,神色紧凝的在屋内踱步:“他们二人皆是以为,我是他们手中可以掌握摆弄的棋子,若有一日他们察觉到我不在掌控之中,便会首当其冲拿我开刀。” 黎洛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林思慎,她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问道:“那位郡主殿下是何立场?” 林思慎闻言转头看向黎洛,突然眨了眨眼笑道:“她呀,她是第三人。” 黎洛似乎有些不明白这第三人是什么意思,她疑惑问道:“第三人?难不成她既不是四皇子的人,又不是二皇子的人?” 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从明面上来看,她如今算是四皇子的人。” 黎洛抓住了林思慎话语中的重点,一针见血的反问道:“如今算是?” 林思慎也不好与黎洛直说,她只是轻笑一声坐了回来,笃定道:“总之,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黎洛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偏开目光垂眸道:“你们是如胶似漆相敬如宾的神仙眷侣,自然不算是敌人。” 不知怎么,黎洛这句话听在林思慎耳中,语气竟是格外的怪异,林思慎有些诧异的望向黎洛。 黎洛不顾她的疑惑目光,径直站起身赶人:“你该走了。” 林思慎轻咳一声站起身来:“那就劳烦你这些日子,留意二哥的动向。” 黎洛推开房门,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不小心撞上了孟雁歌在黎洛此处,两人的争执林思慎又看在眼中,黎洛因此有些别扭。 林思慎总觉得今日黎洛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可若让她说说是何变化,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从黎洛住处离开后,林思慎当即回了将军府,她可还记得大哥晚些时候要带她去二哥的衣冠冢前祭拜。 回了将军府后,林思慎瞥见了厅堂内,正坐着一个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此人便是四皇子,沈忻询。 林将军正在厅堂亲自招待沈忻询,林思慎来之前他们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气氛看上去倒是颇为融洽。 林思慎本打算当做没看见绕过去,可林将军早便发现了她,竟是站起身对着林思慎招了招手,朗声喊道:“慎儿,还不快过来见过四皇子殿下。” 林将军这一嗓子喊出来,背对着林思慎的沈忻询便也转过头来,他执着一把玉骨折扇,身穿紫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温润,看上去一派翩翩君子模样。 林思慎眼见避无可避,只能假惺惺的露出一抹惊喜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厅堂之内,对着沈忻询行了礼:“下官不知殿下莅临,还望殿下恕罪。” 沈忻询轻摇折扇,朗声一笑后,抬手扶起林思慎,语气略带责备:“慎儿,你我二人同朝为官又曾并肩作战过,何来如此见外,快快起身。” 说话间,沈忻询的手搭在了林思慎的手臂上,施力往上一扶,而后松开手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指尖顺着林思慎的手臂划过,又在林思慎手腕下停顿。 林思慎眸光一敛,快速站起身后退一步,抬眸时正巧撞上了沈忻询的目光。 沈忻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笑着收回目光望向林将军:“林将军,本王今日登门,便是要将灵儿领回府中。这几日本王不在京城,让灵儿叨扰了林将军几日,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林将军抚这长须摆了摆手笑道:“殿下也太客气了,小世子乃是郡主的亲侄,也就算是慎儿的侄子。都是一家人,在府中住上几日,又怎算是叨扰。更何况小世子聪明伶俐才智过人,老母和夫人也着实喜爱。” 说着说着,林将军竟是将目光望向了林思慎,颇有些埋怨道:“我这将军府里是什么也不缺,就缺那么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娃。” 林思慎站在一旁只觉如坐针毡坐立难安,林将军的意思她怎能听不出来,这是埋怨她没能和郡主有一儿半女呢。 沈忻询点了点头,他瞥了林思慎一眼,笑道:“看来,林将军是想要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林将军闻言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林思慎一眼:“不说也罢,这逆子实在是没出息,都成婚好几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是没动静才好吗,林思慎默默站在一旁腹议,若是有了动静,她就该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了。 沈忻询勾唇戏谑一笑,颇有深意的望向林思慎:“这等事,恐怕是催不来的,可是如此啊,慎儿?”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并未回话,可沈忻询这话里有话的模样,免不了让她心中警铃大作,不知他是何用意。 ※※※※※※※※※※※※※※※※※※※※ 晚安。感谢在2020-05-03 23:55:40~2020-05-04 23: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7866560 2个;小舞、yyzck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平泽唯、秦時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356030 30瓶;3633 20瓶;41377621 5瓶;阿囧 3瓶;今天次什么_、?ruby?、青风、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6 昨日林思慎和沈顷绾都不在府中, 老夫人听说了此事,便特意去了琉光阁将小世子带到了佛堂照料,此时小世子还在老夫人的佛堂之中。 知晓四皇子的来意后,林将军便让特意嘱咐让林思慎领路, 带四皇子去佛堂将小世子接走。林思慎不得不从, 只能领路带着沈忻询往后堂走去。 从前厅到后堂老夫人居住的佛堂, 需经过一段长长的九曲回廊, 林思慎走在前头领路,沈忻询紧随其后。迂回曲折的长廊之上, 唯有他们二人身影。 也不知沈忻询是不是来了兴致, 打算好好观赏观赏长廊两旁的假山流水翠竹花草,他悠哉的四处眺望着,脚步愈放愈慢。 林思慎不得已,只能跟着放慢了步子, 迎合着他的步伐。 约莫走到一个天井前,沈忻询突然停下了步子,他饶有兴趣的探头,看着回廊旁那用大理石镶嵌出的一潭池水。 池水清澈翠绿, 水面上浮着几片睡莲, 隐隐可见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躲在睡莲之下,摇晃着尾巴穿梭嬉戏。 见他停下,林思慎也只能站定在他身侧, 跟着他的目光望向池水。 沈忻询的目光跟随着水中的锦鲤,执着折扇晃了晃, 而后勾唇一笑问道:“慎儿, 本王听说忆仙楼诗会那日, 你被山匪所劫, 还被他们伤了双眼,可有此事?” 林思慎垂眸,毕恭毕敬的回道:“确有此事,不过下官的眼伤并无大碍,父亲这几日,正派人搜寻山匪踪迹。而山匪许是知晓自己犯了大罪,收到风声早已逃之夭夭。” 沈忻询点了点头,偏头望着林思慎,略带一丝惋惜道:“可惜诗会第二日,本王便被父皇派去陇右道巡查灾情,未曾上门抚慰慎儿,也未曾为林将军添一分力,帮忙搜寻那群胆大包天的歹人踪迹。” 说着说着,沈忻询突然上前一步,与林思慎只隔半步之远,他抬手在林思慎肩上轻轻一拍,语气温和关切:“好在你无碍,否则本王可就痛失了你这么一个良才。” 在被沈忻询触碰到的瞬间,林思慎的眉头微蹙,眼中露出一丝厌恶,只不过那光芒一闪而过,并未让沈忻询瞧见。她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与沈忻询的距离,而后俯首道:“殿下言重了。” 沈忻询将林思慎刻意显露出的抗拒看在眼中,他若无其事的勾唇一笑,收回手侧身面对着池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感慨道:“陇右突逢旱灾,本王此次奉旨前去陇右巡查,一路行进,只见陇右土地龟裂寸草不生,就连草根树皮都被百姓吃光,行将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叫本王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呐。” 林思慎闻言眉尖微微一挑,讶异出声道:“陛下不是已经免了陇右三年赋税?还几次从国库中拨了赈灾银两采买粮食运往了陇右?” 沈忻询蹙眉,狠狠一拍栏杆,怒声道:“银两和粮草的确拨往了陇右,可本王此行所见仍是饿殍满地,只怕是陇右的官员欺上瞒下侵吞了赈灾粮款,将百姓的救命粮食换作钱收进了自己腰包。” 林思慎眼角余光瞥了沈忻询一眼,却见他面色愤怒,俨然一副为百姓鸣不平的正直模样,她敛眸神色不动的轻声问道:“那不知殿下此行,可有搜查到陇右官员侵吞赈灾粮的罪证?” 沈忻询抬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长叹了口气道:“陇右向来都是由二皇兄管辖,下上官员皆是二皇兄派系,此次本王前往陇右可谓是处处受制,那些贪官污吏千方百计的粉饰太平,呈送上来的账册也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若不是本王微服私访,避开那些官吏耳目亲自去灾地看看,恐怕还真就信了他们的鬼话,以为陇右灾情治理有方。” 林思慎似乎有些明白了沈忻询特意与她说此事的目的,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应和着:“这么说,陇右官员是在粉饰太平,而百姓仍是流离失所忍饥挨饿?” 沈忻询疲惫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凄然之色:“慎儿,你是没有亲眼看到。就算是本王亲眼所见,也是难以想象呐,陇右的百姓是已经被逼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了啊。” 林思慎叹了口气,言辞恳切道:“若真是如此,那殿下应当将此事如实禀告陛下,让陛下肃清陇右官场惩治贪官污吏,救百姓于水火。” 沈忻询面上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他转头看着林思慎,无奈道:“慎儿,你也知晓,陇右乃是由二皇兄管辖,本王若想上报弹劾陇右官员,那便如同参了二皇兄一本。更何况,本王此行处处受制,并未找到确实证据能呈报于父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思慎也猜到了沈忻询的用意,她也不装糊涂了,径直问道:“殿下是想让下官如何做?” 沈忻询一改刚刚悲天悯人的模样,他笑望着林思慎,悠悠道:“本王虽无实证,可也将此事私下告知于父皇。父皇知晓此事后,打算在朝中选一人任命钦差,专程前往陇右查清此案。父皇昨日正好问过本王可有推举之人,本王在父皇面前替慎儿美言了几句。”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忻询这是想把林思慎推出来去查陇右的案子,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陇右是二皇子的地盘,而陇右的官员从上到下各个都算是二皇子的属臣,因此无人敢冒着得罪二皇子的后果,去担当那钦差一职。 这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沈忻询就这么推到了林思慎的手中。 虽然沈忻询说只是跟皇帝美言几句,可他话里的意思,几乎就是肯定了皇帝一定会派林思慎任命钦差,前往陇右查案。 林思慎面上神情平静,心中却已是在暗骂沈忻询奸猾,他这分明就是在逼着林思慎站队,若是她在陇右没有据实查案,那就是站在二皇子那边。若是她据实查案,惩办了陇右的官员,那就是彻底的得罪二皇子。就是她不想,也会被逼着站队四皇子。 虽然很多人都以为林思慎已经归属四皇子党派,可林思慎对沈忻询的拉拢,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沈忻询这么做,就是想逼着林思慎表明态度,不想让她再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沈忻询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微眯着眼观察着林思慎的神态,可林思慎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沉默林半晌后,林思慎突然勾唇了然一笑,她缓缓俯身拱手道:“若能救陇右百姓于水火,下官自是万死不辞。” 沈忻询闻言朗声大笑,他一合折扇,抬手殷切的扶起林思慎,略带深意的笑道:“很好,慎儿果然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 又互相恭维推辞了一番后,林思慎领着沈忻询到了老夫人的佛堂之中,还未走近,两人便听到了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佛堂前的庭院上空,正悠悠飘着一个风筝, 祖母带着笑意宠溺的声音,从庭院中飘扬了出来:“灵儿喲,你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了,摔着了老祖母可是会心疼的。” 听到庭院里祖母的喊声,林思慎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那时候祖母对她也是这般宠溺的语气,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林思慎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眼角余光下意识的瞥向了一旁的沈忻询。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面上一直噙着一丝温润笑意的沈忻询不知怎么,有那一瞬间眼神突然变得阴翳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扭曲凶狠,执着折扇的五指紧紧收拢,力道大的好似要将手中折扇捏断一般。 只不过沈忻询的异样神情只短短出现了一瞬,下一秒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神态,仿佛刚才只是林思慎的幻觉一般。 沈忻询摇了摇折扇,似有所感的回望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看来灵儿有老夫人陪着,倒是玩的挺开心。” 林思慎笑而不语,跟着沈忻询踏进了庭院之中。 灵儿在一个侍女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扯着风筝线,正院子里跑来跑去,红扑扑的面容上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而祖母坐在大门前,杵着拐杖探着头,满眼慈爱的看着灵儿的身影,不时出声叮嘱几声,让下人小心跟着灵儿,莫要让他跌倒。 沈忻询和林思慎初走入庭院时,并无人发现。 沈忻询的目光也落在了活泼开心的灵儿身上,他面上噙着温润笑意,突然出声唤了句:“灵儿。” 正跑着的灵儿听到沈忻询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急忙转头看向门前,见到沈忻询身影后,他快速的将手中的线轮丢下,面上的笑意也随之瞬间消失。 地上的线轮滚了几圈,天上的风筝被风刮断了线飞跑了。 灵儿的神情似乎有些异常,林思慎蹙眉细细打量着,果然看到灵儿小小瘦弱的身子好似正在发抖,看向沈忻询的眼神,也藏着一丝不安和极深的恐惧。 沈忻询笑着冲他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 灵儿不敢有丝毫犹豫,也不管天上断线的风筝,快步跑到了沈忻询身前,乖巧而恭敬的行礼,小声唤了句:“父王。” 沈忻询满脸温柔笑意,他蹲下身看着灵儿红扑扑的脸,轻笑一声后,抬袖轻柔的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语气略带些许埋怨:“瞧你这玩的满身大汗的样子。”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可站在沈忻询身旁的林思慎却分明看的真切,这个粉雕玉琢清秀聪慧的孩子,站在父亲跟前,瘦弱的身子正压抑不住的颤抖着,放大的瞳孔间满满皆是藏不住的不安和恐惧。 他像是看到了,或者说,他正在经历着某些让他感到极为害怕的事情。 ※※※※※※※※※※※※※※※※※※※※ 基友的推一波,已经完结了,可以一口气追完的那种噢:小檀栾—和替身谈恋爱(快穿) 对快穿感兴趣的小受受,可以去看一看~ 然后,晚安啦,爱你们。 感谢在2020-05-04 23:54:57~2020-05-05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asaki、小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绾绾小林子呀 34瓶;小舞 10瓶;良梵 6瓶;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418976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7 沈忻询要带着灵儿回王府, 老夫人实在是舍不下这个乖巧懂事的小世子,一路颤颤巍巍的将灵儿送到了将军府门口,是百般不舍千般不愿。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林思慎搀扶着老夫人回佛堂, 路上老夫人一言不发, 皱巴巴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孩童般委屈的神色。 林思慎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可却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路走到佛堂门前了, 老夫人突然停下了步子,望着林思慎问道:“乖孙儿, 你可知祖母现下正想些什么?” 林思慎抬手挠了挠脖子, 有些无奈的点头道:“孙儿知晓。” 老夫人望着一脸乖巧的林思慎,埋怨道:“你成婚有好几年了,年纪也不小了,祖母这副老骨头可等不了多久。”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 照旧找了老借口,委屈的低声道:“祖母,我身子一向不好,您也是知晓的。” 老夫人听出了林思慎的言外之意, 她自然也知晓, 京城里一直有传言,说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不能人道,不能传宗接代, 所以和青阳郡主成亲后,才一直没有子嗣。 甚至还有些更过分的传言, 说青阳郡主其实自今还是处子, 与小公子相敬如宾只不过是假象, 做戏给别人看的而已。 这样的流言, 在老夫人听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一向把林思慎当命根子似的护着,听着有人传言林思慎不是真男人,她还气的好几日茶饭不思。 如今林思慎自己也这么说,她更是气了,当即狠狠杵了杵拐杖,呵斥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等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行不行,祖母难道还能不知晓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林思慎险些没憋住笑出声,她握拳抵在唇边酝酿了好一会,才把笑意憋回去,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祖母,这...这等事您怎能知晓。” 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振振有词道:“我当然知晓,当初你们可是圆了房的,那媒婆还把喜帕拿来给我瞧了,难不成这还能作假?” 可不,那还真就是假的。 林思慎清了清嗓子,低声埋怨道:“好了祖母,你可拿我说事了,这不是还有大哥吗,我看大哥过一阵子,恐怕要给我娶一位大嫂回来了。” 老夫人闻言大喜过望,声音都忍不住扬高了:“有这事?是不是韬儿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林思慎早就摸清楚了,被长辈追问这种事的时候,只要把大哥推出来当挡箭牌,次次都能逃出生天。 其实林思慎压根就不知道林思韬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她只是顺嘴一提,想让祖母别在追问曾孙一事罢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似乎歪打歪撞,还真就一语成谶了。 林思慎假模假样的眨了眨眼,一脸坏笑道:“这事,您恐怕就得去问大哥了。” 老夫人激动的转身就要去找林思韬:“我现在就得去问问韬儿,若真瞧上了,趁早赶紧让你父亲派人提亲去。” 林思慎见势不妙,急忙拉住了老夫人:“祖母,大哥他昨夜一晚没睡,现下恐怕还在歇息呢,您就先别去打搅他了。更何况大哥他脸皮薄,这才老树开花,您可别把他吓的花骨朵都掉没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欣喜之外急忙快步走向佛堂,口中振振有词道:“你说的在理你说的在理,我还是先去烧香拜佛谢菩萨,保佑你大哥这回真的能成。” 眼看着老夫人瞬间变得腿脚利索的快步走进了佛堂,林思慎站在门前垂头偷偷笑了笑,待她转了身打算回琉光阁时,却瞧见一道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躲在了院墙后。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她若无其事的往外走去,越过院门后往左边墙角一瞥,果然瞧见了一簇紫竹后,露出了一小块鹅黄衣角。 林思慎停下了步子,盯着那躲在角落里的人看了半晌,而后眸光一闪出声唤道:“珍珠。” 躲起来的珍珠见已经被林思慎发现了,也就不好继续躲藏了,她低着头从紫竹丛后匆匆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给老夫人送的汤盅。 珍珠脚步略显迟疑的走到林思慎跟前,一直也不敢抬头,就这么盯着自己的脚尖欠了欠身行了礼:“奴婢珍珠,给小公子请安。” 林思慎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珍珠穿着一身较为宽大的鹅黄色衣裙,将腹部遮的严严实实,再加之她身形瘦弱,一眼看去压根看不出她是否已经显怀。 在林思慎的注视之下,珍珠似乎身子在发抖,好一会之后这才稳住了心神,抬眸望了林思慎一眼,唇角扯开一道极为勉强的笑意。 林思慎态度温和,半是打趣半是试探的笑问道:“珍珠,你怎么瞧见我就要躲,我可不记得何时得罪过你啊。” 珍珠急忙否认道:“没有这回事,奴婢怎么可能见到小公子就躲,奴婢只是...只是在找昨日掉了的一个首饰。” “哦?” 林思慎挑眉往紫竹丛边看了一眼:“我看你手上不方便,不如我替你找找吧,兴许...” 珍珠闻言摇了摇头,匆匆忙忙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不必劳烦小公子了,奴婢已经找到了。” 林思慎看着珍珠面上躲闪惶然的神色,缓缓开口道:“珍珠,你自小就在祖母身旁侍奉,又与我年纪相差不大。我记得幼时,也与你在佛堂玩耍过,我一直将你当做姐姐般看待,祖母也是对你疼爱有加。你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亦或是被人威胁恐吓,都可以与我倾诉,只要能帮上手,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着林思慎恳切温柔的话语,珍珠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急忙垂下头避开林思慎的眼神,低声道:“奴婢从未遇上难事,公子...公子定是误会了什么。” 之前林思慎也曾让墨竹前来向珍珠套话,可珍珠一直瞒的紧,对谁也不肯透露什么,林思慎见状也是无奈,她长叹了口气后,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若是肯说,大可去琉光阁寻我。” 珍珠欠身,毕恭毕敬的低声道谢:“多谢公子,奴婢...奴婢铭记于心。” 说完后,珍珠便要去给老夫人送汤,她头也不回的快步往佛堂走去,唯恐慢上一些又被林思慎叫住了。 林思慎站在原地,眉头紧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阵阵不安。 看来好言好语的相劝,珍珠是不肯道出实情的,林思慎垂眸思忖着,或许必要时她应当狠下心来逼问,否则珍珠真被人胁迫了,留下她只会后患无穷。 就在此时,林思慎突然想起,之前墨竹和她提起过,曾见过珍珠似乎想与沈顷绾说些什么,只不过还没开□□谈,沈顷绾发现了墨竹的存在,制止了珍珠。 如此说来的话,沈顷绾应当知晓珍珠隐藏着的秘密。 一想起沈顷绾,林思慎突然有些踌躇,她蹙眉想了想,面上露出了异样神色,只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神色恢复如常后,负手慢悠悠的往琉光阁走去。 也不知郡主身子可是好了,又何时能回来,这不过才半日不见,林思慎竟有些思之如狂了。 就在林思慎心心念念着沈顷绾时,还在王府之中的沈顷绾,就已经安排了兰青和绿荫收拾收拾行囊,打算回将军府。 九王爷拉长着一张脸站在门前,担忧又不满的看着屋内的沈顷绾,闷闷的憋了好一阵后,忍不住开口道:“这才回来住一日,你就舍不得那个姓林的小子了?” 沈顷绾缓步走到九王爷跟前,抿了抿薄唇,敛眸柔声道:“父王,我这不是怕她担忧嘛。” 九王爷哼了一声,一脸醋意道:“你就不怕父王担忧?昨日回府时,你还央着我,若是那姓林的小子找上门来,就找由头将她拒之门外,不想让她见着你,说是怕她担忧。昨夜偷摸见了一面,你就又改了主意,反过来头还是怕她担忧。” 沈顷绾也知晓自己这般反复,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垂头勾唇一笑,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缓缓浮了一丝粉色,眼波流转间竟有一丝羞涩,她柔声轻唤了一声:“父王。” 九王爷何时见过自家这向来冷冷清清的女儿,在自己跟前露出了这么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他又欣慰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女大不中留啊,你回去找那个姓林的小子吧。” 见九王爷佯装出了一副大度不耐的模样,沈顷绾却是微微一怔,她看着九王爷鬓角的白发,心中突然生了一丝愧疚:“孩儿还是留下来陪父王几日吧。” 九王爷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宠溺的望着沈顷绾:“不必了,本王知道,你就是人留下来了,心也早就飞到将军府去了。你心中记挂着父王就够了,回去吧,回去找那个姓林的小子。” 沈顷绾轻轻一咬薄唇,稍稍犹豫后,她转身吩咐道:“兰青绿荫,别收拾了,将东西安置回去,我们还要在王府留几日。” 九王爷喜出望外,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压抑不住:“绾儿,你这?你当真要留下陪父王?” 沈顷绾点了点头,轻启薄唇柔声道:“过几日回去也不迟。” ※※※※※※※※※※※※※※※※※※※※ 要加快走主剧情了,受受们在耐心等等呀。感谢在2020-05-05 23:59:01~2020-05-06 23:2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慕野幽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729110 39瓶;m 30瓶;今天次什么_、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8 在琉光阁小憩了一阵后, 林思慎就被墨竹叫醒了,禀告说大公子正在琉光阁门外等着她。之前林思韬便与她说好,晚些时候随她一同去西郊林思略的衣冠冢前凭吊。 林思慎换上了一件素白色的长袍,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步走出了琉光阁的大门, 与提着两坛酒的林思韬回合。 两人低声细语了一阵后, 一路并肩从将军府离开。 府门前空空荡荡并无马车停留等待, 林思慎抬眸打量了几眼后,随口问道:“大哥, 你没备马车?” “西郊不远, 步行前往便可。” 林思韬点了点头,而后又望着林思慎补充道:“不过若是慎儿不愿步行,大哥便让人将马夫驾车唤来。” 林思慎欣然一笑,摆手道:“不必了大哥, 那便步行吧,正好也能松动送动筋骨。” 两人正说着话,府门前左侧一座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石狮后,突然窜出了一道身影, 两三步就冲到了林思慎林思韬两人跟前, 站在石阶下仰头望着他们。 林思慎先是一愣,而后垂眸定定望去。 只见来者是个穿着布衣束着木钗的清秀姑娘,看年纪与林思慎相仿, 小巧精致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双如黑曜石般灵动漂亮的双眸,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俏丽灵韵。 这姑娘只是好奇的扫了林思慎一眼, 便将目光落在了林思韬身上, 一张嘴便是带着一丝不满和傲娇, 没好气道:“公子哥,你钱给多了我二两。” 见到姑娘时,林思韬也是愣了愣,而后等姑娘开了口,他有些尴尬的瞟了一旁的林思慎一眼,而后柔声与那姑娘道:“多给的就当是赏钱,姑娘不必在门前特意等我。” 林思慎闻言便知这姑娘与大哥之间的纠葛,她勾唇了然一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好戏似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那姑娘看上去温婉可人,可脾气却冲的很,明明林思韬语气态度一直温和,她却没好气的白了林思韬一眼,仿佛林思韬多给她二两银子是在羞辱她。 她先是冷哼一声,而后撇嘴不满道:“本姑娘又不是青楼酒肆的陪酒小姐,用不着你给赏钱。说是二十八两就是二十八两,你就是多给一文钱本姑娘都不要。” 说完她踏上石阶,不由分说的就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碎银子,一把塞到了林思韬手中,还紧皱着眉头喋喋不休道:“若不是你们府门前的侍卫狗眼看人低,不肯通禀,本姑娘又怕把银子交给他们,他们转头拿去买酒喝,本姑娘才懒得在门前守株待兔,耽搁时日。” 林思韬有些局促的垂头看着手中的碎银子,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表情,口中不禁喃喃道:“不过是二两银子,姑娘又何必...” “不过是二两?” 那姑娘本想还了银子掉头就走,可听林思韬这么说,她突然转头瞪着林思韬,不满的讽刺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公子哥能说出这等话,你可知两文钱就能买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二两银子能买多少馒头,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吗?” 林思韬被这风风火火脾气火爆的姑娘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向来少与女子打交道,面对着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时,总是情不自禁的局促慌乱,一副没底气的模样。 好半晌后,他才垂着头,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在...在下惭愧。” 这姑娘本来对林思韬也没那么讨厌,可自从昨夜林思韬失手将她祖传的石磨劈坏后,她就没拿正眼瞧过林思韬,肚子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不过见林思韬态度如此谦逊,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反正该赔的钱她都拿到了,也就懒得和林思韬计较了,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怎懂得人间疾苦,本姑娘懒得与你们费口舌。” 林思韬觉得自己实在是嘴笨,他偷摸瞥了那姑娘一眼,修长的脖颈瞬间红了个遍,他求助似的偏头看向林思慎,暗示林思慎出面替他解围。 林思慎在一旁憋着笑,接到林思韬求助的眼神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拍着林思韬的肩头道:“大哥,既然这位姑娘不想要这二两银子,那就算了。咱们去西郊前,不如顺道买上二两热腾腾的馒头,送予那些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吧。” 林思韬眸子一亮,急忙附和道:“慎儿说的是。” 那姑娘竖着耳朵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见他们打算行善事,面色当即缓和了些许,她瞥了林思慎和林思韬一眼,而后又打量着林思韬手中提着的两坛酒,开口问道:“西郊?你们二人是要去西郊祭拜?” “正是。” “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林思韬和林思慎二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开口,只是话音落下后,林思韬却突然有些怔住了,他看了满面温柔笑意的林思慎一眼,而后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垂下头去。 心中竟是莫名觉着有些失落,果然慎儿与他相比,更会说些哄姑娘开心的话,哪像他这般笨嘴笨舌。 伊乐闻言又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将军府的公子哥,这两人皆是一等一的俊俏英气,只是风格气质却南辕北辙,一个阴柔俊美的比女人还漂亮几分,一个男子气概十足却似乎有些憨傻。 林思韬她是相处过的,虽然断了一臂,性子似乎也有些憨傻,不过由始至终都是没摆过盛气凛人高人一等的架子,砸坏了她的东西也照价赔偿了,不会推诿责任,姑且算是个好人。 而他的这个漂亮弟弟,看上去跟天仙般的俊美,神态语气不远不近温和有礼,应当也是个好人。 伊乐面色缓和,语气也跟着温柔了不少,她挑眉次诧异问道:“你们去祭拜,就带两坛酒?不去买些香烛元宝么?” 林思韬犹豫着摇了摇头:“这...其实倒也不必。” 二弟的牌位一直摆在祠堂中,每日都供奉着香火,他今日只是想带着二弟最爱喝的独醉,与慎儿一同去陪二弟喝几杯罢了。 伊乐闻言摆了摆手,一脸大气道:“我家中还有些没卖出去的香烛元宝,反正放着也是积尘,看你们打算行善事,就送予你们吧。” “这怎能...” 林思韬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林思慎却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待他噤声后,便上前一步柔声拱手道:“如此再好不过,我兄弟二人就恭谨不如从命,多谢伊姑娘如此慷慨。” 不过是送些值不了多少钱的香烛元宝而已,将军府的公子哥郑重行礼道谢,伊乐突然觉着有些羞怯,她垂眸别扭的细语道:“小事而已,算不得慷慨,公子不必多礼。” 林思韬在一旁看着两人,慎儿谦逊有礼,伊乐羞怯垂眸,心中顿时不是滋味,他神色黯然的偏开头,索性不去看这两人。 到底还是慎儿更讨女子欢心,这才说了几句话,伊姑娘便对慎儿如此温柔羞涩。 敲定此事之后,林思慎便和林思韬一同跟着伊乐,去她家中取香烛元宝。 一路上,林思慎随意与伊乐攀谈了几句,便对她的品性家室了如指掌。她觉着这伊姑娘脾气虽然有些大,可却善良通透,的确能与大哥相衬。 一想到大哥要老树开花了,林思慎便不禁有些欣喜,话也多了不少,路上不禁与伊乐相聊甚欢,不过说的话大多都是围绕着林思韬。 林思韬一直在一旁闷声不发,就是林思慎刻意挑起话头,让他能和伊乐姑娘多聊上几句,他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显然他是误会了林思慎的意思,以为林思慎这是见伊姑娘漂亮机灵,起了非分之想。虽心中极其别扭,却又不知怎么出言制止,只能自个儿闷闷不乐。 从伊乐家离开之后,三人依旧同行,林思慎和林思慎依言买了不少馒头米粥,交予伊乐,那她代劳布施给了附近的贫苦人家,之后便与她分别。 去往西郊林家墓园的路上,不明所以的林思慎偏头看着闷闷不乐的林思韬,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问道:“大哥,你怎么...好似有些不开心?” “慎儿。” 林思韬突然停下了步子,他蹙眉望向林思慎,虽有些犹豫却还是沉声开口道:“你已成家立室,与郡主也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你...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郡主的事。” 林思慎一脸茫然:“我何时做过对不起郡主的事?” 林思韬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告诫道:“总之,这件事大哥不会告知郡主,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莫要再拈花惹草胡作非为。” 林思慎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看着林思韬那纠结而又愤然的神色,轻笑出声:“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思韬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并未言语,林思慎敛去面上笑意,正色道:“大哥,我并不是对那位伊姑娘有意,我只是将她当做未来大嫂...” 林思韬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什么未来大嫂,慎儿,你莫要胡说坏了人家姑娘清誉。” 林思慎可是看出了林思韬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如此主动和伊乐攀谈,她憋着笑反问道:“难不成大哥对那位伊姑娘无意?” 三十好几的林思韬红着脸与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他羞恼的反驳道:“我才与她相识,何来...你分明是在戏弄大哥。” 林思慎本是笑着调侃林思韬,可突然之间她面上的笑意淡去不少,她站在林思韬对面,眼角余光快速的瞥向了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 只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林思慎便收回了目光,她轻声与林思韬道:“大哥,天色不早了,咱们先走吧。” 林思韬几乎瞬间便发现了林思慎的异样,他当即冷静了下来,眸中亮光一闪,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默契的一言不发,一路走入墓园之中。 西郊的林家墓园,乃是林将军发迹之后新修的,里头葬着的都是林家的先祖和林氏后人,林思韬的衣冠冢自然也在此处。 因怕有些宵小鼠辈会来墓园之中偷盗值钱的陪葬金玉,因此达官贵人的墓园通常有人看守,林家的墓园自然也不例外。 墓园外有一座茅草屋,里头住着一位看守老者,他原本是林将军手下一名老兵,年纪大了之后便主动请命前来墓园看守,他膝下的独子也是将军府内的家将。 和老者打过招呼之后,林思慎和林思韬便入了墓园,寻到了林思略的衣冠冢前。 林思慎特意让那老者退下,留她和大哥二人在墓前。 老者将林家族人的墓地照料的极为周到,连一根杂草也没有,林思慎和林思韬席地坐在林思略的衣冠冢前,一言不发的烧着香烛元宝。 就这么过了一阵后,林思韬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向了远处的一棵树后,而后沉声开口问道:“慎儿,那人是谁?” 林思慎垂眸勾唇一笑,低声道:“我想,应当是他。” 林思韬有些不解:“他?这么说你果真知晓那人是谁。” “大哥。”林思慎双眸在火光之下闪烁着灼灼亮光,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当年二哥尸骨并未寻到,你可曾有过,二哥并未死去的念头?” 林思韬闻言愣住了,他有些黯然的垂眸,苦笑道:“自然也曾想过,可当年我是亲眼见到二弟被寮兵一剑刺穿胸口,跌入悬崖之下涛涛江水中去的。长剑穿胸万丈深渊,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九死一生。” 林思慎缓缓摇了摇头,而后急切道:“可大哥有没有想过,或许天无绝人之路,或许二哥命不该绝!” 林思韬闭上眼,痛苦的长叹了口气,他语气艰涩道:“慎儿,这绝无可能,绝无可能啊。” 当年林思慎知晓林思略并未死去的消息时,也曾想过将此事告知家人,可她知道父亲性子冲动莽撞,而二哥又被掌控在二皇子手中,稍不不慎父亲便会落入二皇子的圈套之中。 若二哥稍有不测,得而复失的痛苦,年迈的祖母如此承受的起。一直因二哥离世,而痛苦悔恨的父亲母亲还有大哥,恐怕又会无端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林思慎一直想要了结一切后患,将二哥平平安安的带回家,她不容许有半点失误,不容许家人再次承受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京城相遇之后,二哥似乎流离在二皇子的掌控之外,林思慎也曾思量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家人。可二哥已经失去记忆,成了寮国的死士,还一直妄图对父亲与她不利,此时告知,时机也不妥当。 如今,二哥对自己的身世动摇,这几日又一直徘徊在将军府附近,他定是想起了什么。 此时若能让大哥二哥想见,或许还能牵动二哥,让他想起那些被他忘却的前尘往事,也能让大哥从愧疚噩梦中脱身。 林思慎打定了主意,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紧紧的攥住了林思韬的手臂,在林思韬惊诧的目光之下,她缓缓回身,炙热而明亮的双眸,直勾勾的望向远处,那棵能容人藏身的大树。 林思慎唇瓣轻轻颤动,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开了口,声音却是异样的暗沉沙哑:“你出来吧。” 林思韬随之回眸望去,他抬手覆在林思慎手背,下意识的侧身挡住林思慎,目光警惕而凌厉的,看向那从树后缓缓走出的黑袍人。 陆星泉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黑袍,将整个身子遮的严严实实,面上的银色面具也完美的将他的面容掩盖,只露出了一双漆黑深邃的星眸。 林思韬看清了陆星泉的身形,猛然站起身来,他向前迈了一步将林思慎挡住,而后眯着狭长的眸子,不怒反笑道:“果然是你!” 陆星泉站在离二人十步开外,他盯着林思韬看了半晌,而后缓缓开口问道:“你认得我?” 陆星泉的声音如同刚吞了一把沙砾,挤迫着喉咙吐出来的话语一般,哪有半点当年的清朗傲然,林思韬又怎能分辨的出。 林思韬冷哼一声,垂在身侧的独臂骤然握拳,身上气势顺势迸发而出,压迫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退避三舍。他咬紧牙关,怒道:“你昨夜闯入将军府,今日又一直尾随我兄弟二人,你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受何人差遣。” 陆星泉一言不发的看着林思韬,他似乎有些茫然,微微侧了侧头后尤自望着,再无其他动作。 林思韬警惕的四处望了几眼,继续逼问道:“为何不说话,你可还要同伙?”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从墓前站起身,她从林思韬身后走了出来,抬手握住了林思韬的手臂,低声安抚道:“大哥,别冲动,他没有敌意。” 林思韬蓄势待发绷紧的身子,在林思慎的触碰之下放松了些许,只不过他仍是不放心的盯着陆星泉,生怕他会突然出手:“慎儿,你认得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哥,稍安勿躁,让我来跟他说。” 林思慎扣在林思韬手臂上的手轻轻一拍,而后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她松开了林思韬,一步一步往陆星泉走去。 约莫走到两人之间时,陆星泉突然开口,带着一丝威胁和警惕:“站住。” 话音落下后,身后的林思韬也忍不住焦急担忧的开口唤道:“慎儿。” “大哥,没事的。” 林思慎站定在陆星泉身前几步远,她神色虽看似平静,心绪却早已是汹涌难平,她先是回头冲着林思韬微微一笑,安抚了他一句,而后又转头望着陆星泉。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比我想象的,来的早一些。” 陆星泉没有动手,在林思韬凌厉的目光之下,他目光复杂的打量着林思慎,带着些许的茫然晦暗,他摇了摇头道:“来的早晚,并不意味着什么。” 林思慎垂眸笑了笑,只是那笑看不出半点喜色,反倒掺杂着一丝苦涩:“你来不就是想要找到答案吗?” 陆星泉微微瞌眸,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可我并不确定,你能否给我一个确切,不容置疑的答案。” 林思韬有些诧异的听着两人之间不明所以的对话,只不过他并未有所动作,他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提防着。 “你能来,就已经意味着,你已经开始相信了。” 林思慎欣慰的叹息了一声,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星泉面上遮的严严实实的面具,抬手指了指,而后柔声道:“把面具摘去吧...二哥。” ※※※※※※※※※※※※※※※※※※※※ 是什么原因呢,最近好像少了好多人,是忙着开学上班呢,还是狠心的抛弃了温良贤淑善良美丽可爱有趣的我呢~感谢在2020-05-06 23:25:10~2020-05-08 23:4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時陆、h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20瓶;xin、42253715 10瓶;药罐子 9瓶;刘雨昕孔雪儿 4瓶;绾绾是人间理想、今天次什么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9 林思慎一声二哥, 就像一道惊雷在林思韬耳边炸开,他在原地足足呆愣了许久,而后才急步走到林思慎身旁, 他抬手指着陆星泉,茫然的颤声道:“慎儿,你...你刚刚喊他什么?”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长叹了口气:“大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林思韬脸色瞬间惨白,他一边摇头一边的低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当年我明明是亲眼看着二弟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到最后还未说完,就红着眼眶急不可耐的冲向陆星泉, 口中嘶声吼道:“我不信,你快些将面具取下来, 让我认清楚。” 林思慎对林思略的感情,远比不上与林思略同胞双生的大哥林思韬。 眼见林思韬发疯了似的冲到陆星泉跟前, 抬手想要摘去他的面具,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掠身上前,将情绪失控的林思韬拽了回来。 陆星泉此时还并未全然信任林思慎, 对林家人自然也就没有感情, 若是林思韬贸然冲撞, 他一定会出手伤人。 果然。 就在林思慎拉开林思韬之际, 恼怒的陆星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出手, 一道寒芒自林思韬胸前划过, 堪堪擦过皮肉, 将他胸前衣袍隔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林思慎将林思韬拉到了一旁, 低声提醒道:“大哥,你冷静一些,二哥他如今压根就认不得你。” 恍然不知的林思韬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思慎:“你这话是何意?” 林思慎先稳住林思韬:“说来话长,一会我再与你解释。” 不远处的陆星泉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怀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良久之后才收回匕首,冷冷开口:“你们说够了?” 他一开口,林思慎和林思韬就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在两人注视之下,陆星泉冷哼了一声,稍稍迟疑后,他抬手取下了面上的那具银色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 阳光的照耀之下,陆星泉的面容就这么清晰的撞入了两人眼中。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林思慎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疤痕,就如同一只只丑陋的蜈蚣一样,铺满了陆星泉整张脸。莫说他的原本面目,就是连人样都看不出来。只能依稀从他侧脸流畅硬朗的线条上,看出他往日的俊朗英气。 毫无疑问,若是有人在青天白日之下,猛然瞧见他真容,估计会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战栗,以为撞上了从地府爬出的恶鬼。 在林思慎和林思韬惊愕的目光下,陆星泉扬起下巴,嘲讽的看着两人,冷冷一笑道:“怎么?吓着了?” 林思慎只觉眼底发热,她双唇一颤,忍痛哑声问道:“二哥你...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模样?” 二皇子曾和林思慎说过,陆星泉之所以一直戴着面具,乃是因为面上有伤疤。可就算是有心理准备,林思慎也没想到,他的脸竟毁成这般模样。 “旧伤。” 陆星泉眼中露出些许黯然,他这张面目全非丑陋的脸,就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更何况别人。虽然林思慎和林思韬并未露出恐惧和厌恶的神色,可他心底仍是觉着有些难堪。 他有些急切的将面具戴上,将心中的难堪愤慨化作冷言冷语,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不知我这模样,可与你们将军府里那位英年早逝的二公子相似?” 林思慎收拾了复杂情绪,上前一步道:“当年,二哥被寮人刺伤时,胸口曾留下一道剑伤...” 陆星泉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不屑的冷笑道:“光凭一道剑伤,就能证明?” 一道剑伤而已,在陆星泉看来,压根算不上是能证明他是林思略的证据。 林思慎微微蹙眉,她犹豫了片刻正打算开口,一旁的林思韬却拦住了她。 林思韬抬起微红的眼,他直勾勾的看着陆星泉:“一道剑伤的确证明不了你的身份,不过你若真是我二弟,我还有办法可以佐证。” 陆星泉眼神闪烁:“你有什么办法?” 相隔快二十年了,林思韬也不得不承认,光凭身形和面容,他认不出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兄弟。可他却很笃定,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双生弟弟,林思略。 在他看着陆星泉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时,他的脸也突然如火烧一般灼痛,就仿佛那些伤痕是长在他脸上一般。 这种奇特而诡异的感觉,在他以为林思略死去的那日,也曾有过。 也就是那日战场之上,当林思略被寮兵一剑穿胸之时,有那一瞬间,林思韬几乎以为自己也被杀死了,胸口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 那是只属于林思韬和林思略之间的羁绊,是旁人谁也无法感知明白的。 林思韬双眼微红,一步一步的走向陆星泉,口中低声喃喃道:“我自幼性子就倔强,有时免不了不服管教冲撞父亲。而父亲是武将出身,脾气极其暴躁,只要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我常被他打的皮开肉绽。而二弟...而你不一样,祖母总是念叨,我若有你一半机灵,就不至常常受罚。” 陆星泉看着走来的林思韬,先是惊愕,而后便是警惕,将袖中的匕首握紧。仿佛就等着一旦林思韬有不轨之举,便出手。 林思慎在一旁看的胆颤心惊,她知晓陆星泉会对林思韬下手,可她见林思韬那般模样,竟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担忧,默默看着。 “每次我受罚之际,你总轻描淡笑的埋怨,我一旦挨打,你也莫名有所感觉。我笑你像个女子般矫情多虑,你却说这或许是我们兄弟二人间,血脉之中藏着的羁绊。” 林思韬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陆星泉。 可他的这番言语,对陆星泉来说似乎并无触动,他只是冷艳旁观的看着林思韬,身体下意识的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手了。 林思韬义无反顾的坚定迈步,站在陆星泉面前:“我以前总觉得你所说的羁绊,不过是天方夜谭。可今日,我想试试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话音落下,林思韬突然发难,抬手一掌对着陆星泉胸口击去,陆星泉早便防备着他,在他出手的瞬间,手中匕首径直对准林思韬肩头。 林思韬猛力击出的掌心快要碰到陆星泉时,却骤然收力偏开,就连陆星泉的衣角都未曾碰到半分。可与此同时,陆星泉的匕首却毫不留情的刺入了林思韬肩头。 锋刃破开血肉发出一声细微闷响,林思韬脸色一白,肩头鲜血涌出。 陆星泉瞳孔微微放大,他呆呆的看着被自己刺中的林思韬。 ------------------------------------- 眼见日落西沉,王府的马车突然驶过青石板路,缓缓的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沈顷绾在绿荫的搀扶之下,自马车内缓缓走出,门前守卫见状,急忙上前行礼恭迎郡主回府。 受九王爷指示的兰青上前一步,瞥着跪地的守卫没好气道:“赶紧去知会郡马爷一声,让她来门前迎郡主回琉光阁。” 沈顷绾见她趾高气昂,忍不住蹙眉轻嗔了一声:“兰青。” 兰青不敢再造次,吐了吐舌头退回了沈顷绾身后。 沈顷绾拂袖让守卫起身后,便匆匆带着兰青和绿荫进了府门。 原本沈顷绾是要在王府多留几日,陪陪九王爷,可九王爷也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九王爷虽不满,却也体谅女儿记挂着夫君,便佯装发怒,软硬兼施的把沈顷绾赶了回来。 沈顷绾知晓沈忻询今日来了将军府一趟,她猜测沈忻询一定是陇右灾情这个烫手山芋推到了林思慎手中,赶着回来同林思慎商议,这才没有推脱。 和林将军老夫人请安之后,沈顷绾才回了琉光阁,此时林思慎还不在府内,她在书房之内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古籍,等着林思慎回府。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林思慎才失魂落魄的回了琉光阁。 林思慎才一踏入大门,抬眼便见书房亮着烛火,她心微微一动,猜到沈顷绾应当是回来了,便快步往书房走去。 就在她停在门前,抬手正打算敲门之际,房门却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袭白衣的沈顷绾站在屋内,温柔缱绻的目光随之落在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她眼眶微红的抬眸看着沈顷绾,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步,将沈顷绾揽入怀中。 沈顷绾眸光一敛,并未开口问她发生了何事,而是柔柔拥住了她,冰冷的指尖在她背上轻轻抚过。 林思慎抱着沈顷绾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才在她颈边蹭了蹭,闷声问道:“郡主就不问我发生了何事?” 沈顷绾轻轻叹息一声,抬手勾起林思慎额角的一缕青丝,柔声问道:“可是大哥受了伤?” 林思慎怔了怔,从她怀中脱身:“郡主猜到的?” 沈顷绾微微点了点头,抿唇又问道:“陆公子出的手?” 不得不说,沈顷绾实在是聪明绝顶,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什么事都瞒不住她。 林思慎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头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回来之时,沈顷绾听墨竹提起过林思慎和林思韬去了墓园祭拜。而半刻钟前,墨竹被人匆匆唤走,临走时背着药箱。 现下林思慎回来,身上有血却不见伤口,神色又现悲痛自责,可见伤者乃是她担忧之人,自然就是与她同行的林思韬。 能当着林思慎的面伤林思韬,又能让林思慎隐忍不甘,可见这出手之人,身份也极为特殊。 沈顷绾只是稍稍一想,便推断出来龙去脉。 ※※※※※※※※※※※※※※※※※※※※ 晚安,今天的我,好像很需要有人跟我说一声你真棒呢! 感谢在2020-05-08 23:44:41~2020-05-10 23:5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逆光之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葱 2个;秦時陆、阿骰啊啊啊、41392213、卷卷、42056872、济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哉medicu 38瓶;36741212 30瓶;长风、与西、45000470 20瓶;昂 17瓶;白宝 12瓶;茉、紫韵清悠、qqddqqdd6699、tiger.、萝莉与zack、44381066 10瓶;大家都有名字我也取个 9瓶;谢shaking的星星、遗忘、41392213、开心? 5瓶;香菜味得大奶流~、指间奥利给 3瓶;是我呀、41669141 2瓶;飘、凯蕾儿、桀少326、今天次什么_、鞠婧祎未公开女友、the one m、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0 沈顷绾的猜想, 的确八九不离十。 陆星泉伤了林思韬之后,一言不发的匆匆离去,虽神态有些异样,可却始终未曾停步, 哪怕林思韬言辞恳切的央求, 他也好似无动于衷。 待他离去之后, 林思韬就像丢了魂似的跪坐在地喃喃自语, 口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同一句话:“当真是他。” 林思慎几乎是半拖半搀扶着,才将失魂落魄的林思韬给带了回来, 一入府就差人赶紧将墨竹请去, 替林思韬包扎伤口。 肩头的伤口才包扎好,林思韬就默不作声的将林思慎和墨竹赶了出去,将自己关在屋内,谁去敲门都不肯开。 林将军和老夫人听说林思韬受伤, 都接连赶来,可林思韬一直房门紧闭一言不发。林思慎只能随意编造了几句轻描淡笑的谎话,好让他们安心。 林思韬是有分寸的人,虽然他现下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 可也猜想到林思略如今的身份定是极为复杂, 再加之林思略连自己的身世都忘了,他也打算先将此事瞒住。 对于陆星泉之事,林思慎并无过多担忧。今日去墓园之前, 她就已经叮嘱过黎洛,一定要注意将军府周围出现的可疑人。 这次陆星泉是一路尾随而来, 不出意外的话, 黎洛也一定跟上他。有黎洛在, 陆星泉的行踪林思慎并不担忧, 相反,她倒是更担心大哥林思韬。 被林思韬赶出来之后,林思慎一路心不在焉的回了琉光阁,见书房的烛火亮起,这才知晓沈顷绾今日就回了府。 和沈顷绾简短的交谈了几句之后,林思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望着沈顷绾还有些苍白的面容,暂且将烦心事甩到了一旁,急忙抬手扣住了沈顷绾的五指,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肌肤,蹙眉有些不满道:“怎么还是这般凉?” 沈顷绾回的轻描淡笑:“比起昨夜,今日已经好了许多。” 的确是比昨夜好多了,可这也只是与昨夜相比而已。现下沈顷绾的肌肤,还是跟冰块一样没有半点温度,让林思慎不得不担忧,她还会像昨日那般虚弱。 林思慎将沈顷绾的手握在掌心捂着,担忧道:“不如我去让兰青烧些炭火来给你取暖吧。” 沈顷绾摇了摇头拒绝,她垂眸避开林思慎的目光,抿了抿唇柔声道:“不必如此麻烦,不是...有你在吗?” 有林思慎取暖,可比火炉来的有效的多。 这话听的林思慎心中一软,她忍不住抬眸偷偷瞥了沈顷绾一眼,却见沈顷绾偏开了目光望向一旁,低垂的眉眼间似乎隐约能窥见一丝羞涩。 林思慎忍不住扬起唇角:“我原以为,王爷会留你在王府里多养几日,他可一向对我放不下心,生怕我怠慢冷落了你。” 沈顷绾神色迅速恢复如常,她抬眸若无其事的扫了林思慎一眼,戏谑道:“听你这么说,你倒是希望我在王府多住几日?” “我怎会如此想?” 林思慎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若真在王府多住几日,那我就该思之成疾了。” 沈顷绾闻言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抿了抿唇,故作冷淡的嗔声道:“何时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刚刚那句话脱口而出时,林思慎也不觉着肉麻脸红,可经沈顷绾这么一说,她突然觉着有些脸红涩然。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厚着脸皮低头嘟囔道:“这哪是油嘴滑舌,分明是我的肺腑之言。” “再说...” 林思慎捂着沈顷绾的手,声音突然理直气壮了起来:“郡主今日这么急着回来,怕不是也想着将军府的某个人。” 她倒是大着胆子,开始打趣沈顷绾了。 沈顷绾挑眉,似笑非笑道:“的确是想着某个人,譬如...” 她刻意放柔拖长声音,引的林思慎心中猫挠似的又痒又麻,她急忙追问道:“譬如何人?” 沈顷绾怎会让林思慎如愿,她冷不丁的启唇淡淡道:“譬如墨竹姑娘。” 虽然知道沈顷绾是故意逗弄,可林思慎心中还是少不了有些发酸:“你想墨竹作甚?” 沈顷绾见林思慎一脸醋意,没想到她明知是玩笑,居然还真吃了墨竹的醋,便刻意夸赞墨竹:“墨竹姑娘聪慧机敏又忠心可靠。” 林思慎撇着唇角,没好气道:“郡主这是想吃窝边草?” 一说起窝边草,沈顷绾便想起今日九王爷与她说的话,她挑眉道:“今日父王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回了将军府后对你严加看管,免得你四处拈花惹草,连窝边草也不放过。” 林思慎闻言抬眸,无奈笑道:“王爷说的窝边草,该不会就是兰青吧?”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想起今日被九王爷误会的事,她想气又想笑:“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今日被王爷冤枉,还被无端轰出了王府。” 一说到这事,沈顷绾还真险些被气笑了,就因为林思慎那模凌两可的解释,让九王爷不仅误会了林思慎,还误会了她。 今日九王爷可是语重心长,又极难为情的一直对沈顷绾旁敲侧击。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嗔道:“本是一两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事,你也能让父王误会了去。” 林思慎一脸无辜的摊手:“我解释了,可岳父老泰山他不信,不仅不信,还要往歪里去想。” 沈顷绾正打算开口,庭院内突然吹来一阵穿堂冷风。 林思慎敏锐的感觉到,沈顷绾的手似乎微微颤了颤,显然是感觉到了冷意。林思慎眉头紧蹙,不由分说的,就将沈顷绾拉入了书房。 她让沈顷绾坐在桌边,自己则是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向角落里的木柜,翻了一阵后,竟是翻出了一件披风。 那披风乃是银狐皮制的,漂亮又保暖,冬日里披上最为合适。 可林思慎生怕沈顷绾会冷,小心翼翼的替她披上,又替她拢紧,生怕露出一道缝隙透了冷风进去,让沈顷绾冻着。 待终于将沈顷绾严严实实的裹住,林思慎松了口气抬头望向沈顷绾,可就在看到沈顷绾的面容时,她却突然怔在了原地。 替沈顷绾披上披风时,林思慎还未注意,可现下她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着沈顷绾,这才发现了异样。 雪白厚实的狐皮披风,几乎将沈顷绾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就连脖颈上也被狐皮围了一圈,唯露出了一个脑袋。而她后脑,两只软绵雪白的狐耳支楞着,正巧从她耳后冒了出来,露出了两截毛茸茸的耳尖。 在烛火的照耀下,披风上的绒毛纤细朦胧。 咋眼一看,沈顷绾这般模样,竟是说不出来的滑稽可爱,就像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白玉娃娃,却顶着一张清清冷冷的仙女面容。 其实若是别人,林思慎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若是沈顷绾,她还真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最后她也实在是没忍住,在沈顷绾淡然目光的注视之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顷绾望着莫名发笑的林思慎,黛眉一挑,有些不解的启唇问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林思慎抬手捂住抑制不住一直上扬的唇角,轻咳了一声避开沈顷绾的目光。 沈顷绾并不知晓现下自己的模样,在林思慎看来,是何等的滑稽可爱。 她沉吟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不与你打趣了,我今日回府,是有正事与你商议。” “不知是何事?” 林思慎佯装正经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沈顷绾时,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忍不住抿唇笑出了声。 沈顷绾蹙眉望着她,贝齿轻轻一咬薄唇,羞恼的轻呵一声道:“林思慎,你还胡闹。” 林思慎当即敛去笑意,端正坐在沈顷绾身旁,正色道:“郡主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沈顷绾见林思慎端正了态度,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她问道:“今日四皇兄来府上,可与你提起过陇右灾情一事?” 这事林思慎本就打算找机会和沈顷绾说。 既然是谈正事,林思慎也就没再嬉皮笑脸了,她点了点头道:“的确,四皇子还谈及已经向陛下举荐我担任钦差一职,前往陇右道清查赈灾粮款。” 沈顷绾一言不发的望着林思慎,下巴微微一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陇右道是二皇子的地盘,上下官员沆瀣一气,清查赈灾款项势必要查到二皇子头上,四皇子这是想明面上逼着我站队。” “不错。” 沈顷绾点了点头,稍稍犹豫后,她敛眸轻声问道:“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她掷地有声道:“查,我不仅要查陇右的贪官污吏,我还要彻查到底。当初二皇子一直拿捏着二哥,迫使我屈服于他任他差遣,如今二哥不在他掌控之中,我又为何要惧他?更何况...” 话音一转,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绾,眼中冷意瞬间消散,她轻声一笑道:“更何况,郡主应当也想让我在陇右掀风起浪吧。” 沈顷绾没有否认,她勾唇微微一笑,望向林思慎时,双眸似乎闪烁着一丝明媚的光亮。 林思慎也算是摸透了沈顷绾的心思,如今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比之四皇子还是要强劲不少。沈顷绾想要坐山观虎斗,就得让这两只虎爪牙一样锋利。 只要能查清陇右官员侵吞赈灾粮草的证据,就如同将二皇子的利爪砍断一截。 其实细细一想,沈顷绾所用权谋,就跟老皇帝的帝王制衡之术如出一辙。 ※※※※※※※※※※※※※※※※※※※※ 调整了一下,十点更新吧。感谢在2020-05-10 23:52:53~2020-05-11 20:4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yzckk、小舞、逆光之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卷、阿骰啊啊啊、hasaki、找个睡前读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灯 21瓶;40009297、小袖衣、小绵羊、佚名、小哪吒 10瓶;一直、38047510 5瓶;zoe 3瓶;皂孟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才、星野忆、420158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1 见林思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沈顷绾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紧蹙蛾眉,面露忧虑的轻叹了一声。 林思慎见状忙问道:“郡主因何叹息?”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缓缓起身在桌边踱步, 思忖着道:“诗会一事过后, 四皇兄便怀疑你投靠了二皇兄, 暗中作梗坏了他的事。此次, 他在皇伯父面前力荐你去陇右,也是想要试探你是否早已为二皇兄所用。” 林思慎勾唇讽刺一笑:“这次, 四皇子恐怕会假借保护我之名, 在我身旁安插他的人。” 沈顷绾走到书桌旁,拿起了摊在桌面上的一本书,轻轻一翻便从书页的夹层中,取出了一封信。她将密信递给了林思慎, 示意打开看看:“今日回府后,这是四皇兄暗中差人递于我的密信。” 林思慎也不客气,毫不犹豫的低头将信展开,在快速的阅览了一遍后, 她面无表情的合上信, 抬眸问沈顷绾:“四皇子口中的飞凤姑娘,是何许人物?” 四皇子在写过沈顷绾的密信之中,说明了他为何会举荐林思慎去陇右, 也极力保证了,此行一定不会让林思慎遭遇不测。 除了这些之外, 他还提及会派一位叫飞凤的姑娘跟随林思慎, 不仅能帮她查案, 还能贴身保护她的安全。言辞之间, 对这位飞凤姑娘似乎极为信任。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瞥林她一眼,绕过她坐在桌边提起茶壶斟茶,启唇悠悠道:“此人你认识,不仅认识,或许还算得上是你的老熟人。”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转身,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思忖道:“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一位叫飞凤的姑娘,除非飞凤乃是化名。” 沈顷绾故弄玄虚的玩味一笑:“待你见了那人,你便知晓是谁。”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她对那位飞凤姑娘的身份倒也不是很好奇:“今夜二皇子恐怕要见我,算起来,他也有些时日没找过我了。” 一说起二皇子,就势必绕不过林思略。 沈顷绾端着茶盏把玩了一番,提醒林思慎道:“你二哥之所以能出现在京城,其实乃是寮国丞相授意,此事二皇兄他并不知晓。” “寮国的丞相。” 林思慎口中喃喃了一声,坐在了沈顷绾身旁,她抬眼看了眼沈顷绾,然后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将沈顷绾手中的茶盏抢过,放在一旁。 然后继续一本正经道:“二哥在寮国时一直被人暗中监视,我派去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我以前便一直怀疑,为何二皇子在寮国的势力会如此之大,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暗中与寮国丞相勾结串谋。” 沈顷绾盯着她放在自己手边的茶,蹙眉轻声嗔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思慎指着一丝热气都没有的茶水,理直气壮道:“茶凉了,你若想喝便先忍耐一会,我去叫墨竹再沏一壶。” 沈顷绾挑眉,徐徐抬手指了指门外道:“兰青正在门外候着。” 闻言,林思慎便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探出脑袋,跟靠在门外柱子边昏昏欲睡的兰青打了声招呼,让她去沏一壶热茶,然后这才缩了回来。 一转身,林思慎便见沈顷绾懒懒撑着额角,侧头玩味的盯着她看。 林思慎如今面对着沈顷绾,胆子可肥的很,她下巴一扬埋怨道:“看我作甚,你自己身子如何你又不是不知晓,入口的东西,可是半分都凉不得。” 被林思慎管教了一番,沈顷绾倒也不觉别扭,反倒是勾唇一笑,低垂着眉目柔声道:“夫君管教的有理。” 可看着沈顷绾那温顺模样,林思慎却是警惕的身子一颤,一直以来,沈顷绾一旦开口唤她夫君,接下来不是逗趣就是戏弄,总之就是没什么好事。 沈顷绾一抬头便见林思慎一脸警惕,昂着脑袋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自己,忍不住浅浅一笑问道:“你这是何表情?” 林思慎小心翼翼的绕到她身旁坐下,打量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道:“你突然叫我夫君,总让我觉着,你一会儿就该戏弄我了。” 沈顷绾闻言叹息一声:“是吗?如此说来,我倒是不应当让你失望了,不如...就来说说,府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屋子豆腐。” 原本沈顷绾那一停顿,林思慎还真以为她要说什么,可一说豆腐,林思慎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她当即一脸得瑟道:“这豆腐,可真的与我无关。” “的确与你无关,可我怎么听府里有人传闻,说你今日和大哥出府时,跟那位卖豆腐的貌美女子谈笑风生,神色极尽谄媚。” 此事是兰青早些时候,从府中一个善谈多舌的丫鬟那听说的,也不知经了几人流传。 最后落在兰青耳中时,已经变成了林思慎见色起意,一看到那位姑娘就两眼冒光,光天化日之下,站在府门前,对着那位姑娘一顿谄媚讨好。 最后还不知用了什么计谋,竟然带着大公子,跟着那姑娘回家了。 兰青听说了这事之后,气冲冲的跑回琉光阁找沈顷绾告状,沈顷绾听她说完后,自然是不信。可沈顷绾也的确有些好奇,那位姑娘和将军府有什么渊源,这才打算向林思慎套话。 林思慎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她今日也就是在门前跟那位伊姑娘交谈了短短几句,怎么府上就有人传出此等谣言。 还有这谄媚一词是如何得来的。 “这些话郡主也信?” 林思慎撇着唇角嘟囔了一声,而后有不满道:“那位伊姑娘,说不定可就是我未来的大嫂,我怎么可能去与大哥抢女人。” 如此一说,沈顷绾便知晓了:“这么说来,那位姑娘是与大哥有缘分?” 林思慎忙不迭点头,一想起今日林思韬面对着伊姑娘时的神态,她就忍不住想笑,她一拍桌咧嘴笑道:“说起来,大哥对那伊姑娘似乎真有点意思,我以前可从未见过大哥面对着一个小姑娘时,露出一副哑口无言踌躇不安的模样。更逗趣的是,大哥还险些吃了我与伊姑娘的醋。” 在林思慎的笑声描述之中,沈顷绾一针见血的抓到了重点,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悠悠启唇道:“哦?那大哥为何凭白无故,要吃你与伊姑娘的醋?” ※※※※※※※※※※※※※※※※※※※※ 前两天一直失眠,几乎可以说是两天两夜差不多没睡觉,整个人都傻了,迟钝的跟个老年人一样,一点精力都提不起来。 看一下今天能不能早睡吧,晚安。感谢在2020-05-11 20:44:10~2020-05-12 21: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舞 3个;hasaki 2个;林林林、紫韵清悠、卷卷、我靠谱你随意x、秦時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押一付三 10瓶;是我呀 5瓶;今天次什么_ 2瓶;是个小废材、42121098、小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2 虽然林思慎知晓, 沈顷绾这么问只是打趣罢了,可她还是一脸正色的连连摆手,匆匆解释道:“大哥的飞醋吃的莫名奇妙,我对那伊姑娘可一直守着礼数, 未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沈顷绾淡淡一笑, 垂眸漫不经心道:“你没有非分之想, 可说不准人家姑娘对你有非分之想。 林思慎闻言无奈耸肩, 忍不住笑着嗔道:“郡主这是将我当做了什么宝贝了,好像人人见了就欢喜似的。”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 戏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我记得你身旁的那些姑娘们, 可是个个都对你趋之若鹜。” “那又如何?” 林思慎一挑眉,上前一步凑到沈顷绾跟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眨了眨眼道:“她们再怎么喜欢又能如何,我好歹也是名花有主的人。” 看着眼前林思慎那笑靥如花的俊美面容, 沈顷绾突然怔了怔,脸颊之上缓缓浮现一丝粉红,心跳也随之加快了一些,她咬着薄唇快速的偏开头去, 好似突然有些羞怯了。 林思慎眼也不眨的打量着沈顷绾的神色, 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郡主怎么好端端的娇羞了起来,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沈顷绾闻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轻声斥责道:“你如今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林思慎觉着沈顷绾模样实在有趣,正待她打算开口再逗弄逗弄沈顷绾, 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兰青泡好了热茶送来了。 沈顷绾二话不说, 当即让兰青入门。 好不容易有机会欺负沈顷绾, 兰青又来扰了兴致,林思慎不禁有些不悦,待兰青一进门,她便拉长了脸,没好气的瞪了兰青一眼。 兰青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先是愣了愣,而后不甘示弱的立即瞪了回去。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端起茶壶想要斟茶,可兰青却突然率先一步,将她身前的茶盏抢走,口中还振振有词道:“今日泡的茶乃是王爷特意送给郡主养身的,郡马爷若想喝,不如叫墨竹去泡吧。” “你这...” 林思慎闻言蹙眉,忙不迭的看向一旁的沈顷绾,打算让沈顷绾替她出出气。 可神色恢复如常的沈顷绾,冷冷清清的坐在一旁,像是对两人的对话喜闻乐见般,悠哉垂眸看着茶盏中清透的茶汤,勾唇笑而不语。 林思慎放下茶壶,抱着手臂幽幽瞥着眼前主仆二人,口中叹道:“唉,还真是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兰青闻言一挑眉,反驳道:“郡主爷这句话用在当下,可一点也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 林思慎当即附和了一声,还等兰青出言讽刺,她又眯着眼笑道:“虎落平阳不合适,被犬欺倒是合适的很。” 兰青听懂了她的意思,当即被气的脸涨红,她晃了晃沈顷绾的手,委屈的告状:“郡主,你看郡马爷,她骂我是狗。” 沈顷绾被兰青晃了晃,也不好不开口了,她挑眉望向林思慎,柔声嗔道:“兰青比你小上几岁,你也好意思欺负她。” 见郡主替自己出头,兰青不免有些得意,她冲着林思慎做了个鬼脸:“就是就是,你怕不是比我白长了几岁,连我也要欺负,真是不怕羞。” 林思慎哼了一声,瞥着兰青抱着沈顷绾手臂撒娇卖乖,有些不满委屈的嘀咕道:“这不是她先针对我嘛。” 眼看着林思慎还真低头委屈了起来,沈顷绾不动声色的勾唇一笑,而后话锋一转悠悠道:“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林思慎闻言轻咳了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跟一个小丫鬟置气吃醋颇有些没出息,可见沈顷绾还是向着自己,林思慎免不了的又得意了几分。 兰青一脸茫然又委屈的看着沈顷绾,可怜巴巴的红了眼,颤声问道:“郡主?你也骂我是狗?” 林思慎见状满脸笑意,正打算再逗逗兰青,却见墨竹出现在门外,正蹙眉望着自己,好似有什么急事寻她,她当即敛去笑意,肃然起身迎了出去。 沈顷绾只是淡淡的抬眸瞥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安抚着红了眼哭唧唧的兰青。 林思慎只在门前和墨竹简短的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又返回了书房之中,神色倒是不见喜怒。 沈顷绾见状便将兰青支会了出去,径直问林思慎:“可是二皇兄要见你?”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墨竹来寻她便是来告知她,后门的君子兰已经摆了半天了,二皇子打算今晚与她暗中碰头。 林思慎又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道:“他打算亲自见我,想来此次碰面相谈之事,定是与陇右有关。” 沈顷绾了然一笑,柔声叮嘱道:“就算你心中已有打算,也需切记,不能明面与二皇兄反目。” 林思慎阖眸,她缓缓坐在沈顷绾身旁,曲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思量道:“陇右官员侵吞赈灾粮款一案如今人尽皆知,二皇子想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了,如今他骑虎难下,恐怕只能推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沈顷绾眉眼之间好似有那么一丝忧虑:“二皇兄此人生性多疑,就算他以为你已在他掌控之中,他也会在你身旁安插眼线。如此一来,陇右之行你恐怕要加倍小心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明里暗里都会派人监视林思慎,除了他们之外,恐怕暗中还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去了陇右之后,不避开那些眼睛,林思慎是什么也做不了。 此行定是危机万分,不过林思慎倒也不心慌,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些看好戏的心态,她扬眉明媚一笑道:“我倒突然觉着,陇右是个好玩的地方,几方势力鱼龙混杂各怀鬼胎。” 说完后,林思慎又打量了沈顷绾一眼,不动声色的试探道:“郡主应当也会派人去插上一脚吧?” 沈顷绾淡淡一笑,意有所指道:“你不是觉着有趣吗?我若再派人掺合,你恐怕更觉有趣了。” 林思慎一笑置之,眨了眨眼戏谑道:“郡主若与我同去,这才算更有趣。” 原本林思慎只是开玩笑说了这么一句,可沈顷绾却敛眸,勾唇反问道:“当真?” 林思慎闻言心中一动,她讪笑道:“郡主应当脱不开身吧?” 和林思慎成婚之前,沈顷绾是以美貌和才气扬名动京城,让无数风流才子为之倾心。可处此之外,却没多少人将她与朝堂之国事牵扯上关系。 可和林思慎成婚后,林思慎脱颖而出,成了京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便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了林思慎身后那位才貌双绝的青阳郡主身上,怀疑是她出谋划策,才让林思慎一改常态,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少将军。 再加之四皇子突然立功被召回京,他又一向和青阳郡主关系亲厚。此次四皇子东山再起,林思慎又人尽皆知的成了四皇子党。可想而知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都少不了沈顷绾的促成牵线。 除了那几位皇家人之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沈顷绾,盯着她的眼睛自然也是越来越多的。 若是沈顷绾随林思慎去了陇右,恐怕会更引人注目。莫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恐怕老皇帝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林思慎压根就没将沈顷绾的话当真,只以为她又是在说玩笑话打趣她,可却不料她话音落下后,沈顷绾突然漫不经心的启唇悠悠道:“若要脱身,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 真的抱歉!!! 我今天本来是打算早点码字双更的,但是突然看到地上一层猫毛,就想要打扫一下。然后打扫的时候,发现了角落里好像有虫子,就打算给房间大扫除消消毒。然后就这么,一直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又睡着了,醒过来码字已经来不及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天...明天我一定补回来。 相信我!感谢在2020-05-12 21:58:31~2020-05-14 23:2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秦時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yl 2个;阿骰啊啊啊、仲月初八、存在感yy、林林林、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214151 30瓶;今天次什么_、白石七濑 10瓶;qhr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3 见沈顷绾神色颇为认真, 林思慎还真以为她打算与自己同去,当即面露喜色,兴冲冲道:“若郡主真与我同去, 那此事定会事半功倍。” 可沈顷绾见她开心了,却突然挑眉戏谑一笑,冷不丁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说笑罢了,你还当真了。” 林思慎闻言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她撇着唇角没好气的白了沈顷绾一眼, 幽幽道:“我就知晓你又在戏弄我。” 沈顷绾静静凝望着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温柔亮光, 她轻启薄唇柔声问道:“你...很想我陪你去?” 自然是想的,此行陇右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 一想到又要和沈顷绾分别那么久,林思慎就觉着心里闷闷的,明明还未离开,心中已觉不舍。 可她也明白,如今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沈顷绾, 更何况没有陛下的旨意,沈顷绾怎能贸然离京。无论如何, 沈顷绾都不可能与她同行陇右。 林思慎摇了摇头, 虽心中失落, 可她却故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郡主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若是郡主偷偷随我去了陇右,陛下一旦知晓定会责罚郡主。” 沈顷绾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 这才淡淡一笑提醒道:“你该走了, 二皇兄此时恐怕已经在等着你了。” 林思慎抬眸透过敞开的木窗, 看着夜色渐深, 急忙点了点头和沈顷绾话别,然后匆匆回了老院子换上了夜行服。 和以往一样,林思慎从将军府潜出,悄无声息的赶到了刘策藏身的木屋。 她在门前落下站定后,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以往她每回来时,门前都会挂着一盏亮着的灯笼,可今天门前却并未挂上灯笼,就连一旁窗台上的君子兰,也奇怪的并未摆出来。 院子里一片漆黑,就仿佛主人已经灭灯歇下了,又或者说,里头压根就没人居住。 墨竹是不可能看错的,既然君子兰已经出现了,那二皇子就一定召见了她,可这怎么会没人呢? 林思慎在门前静立了好一会,她望着眼前紧闭的院门,垂眸沉思了起来。 天空之上的明月突然被乌云掩盖,微弱的光线瞬间消散,四周陷入了一片幽暗。 正当林思慎打算就此离开之时,她突然身子一颤,而后猛然转身望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拐角处。 林思慎仿佛感觉到,在那角落里,正有一双幽冷的眼睛冷冷的凝视着她。 林思慎没有没有离去,她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藏在袖中的手,正紧紧的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出来吧。” 话音落下后,从那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黑衣人,他和林思慎一样黑衣蒙脸,压根就辨不清模样。 黑衣人站在林思慎正前方,一言不发的抬手招了招。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过瓦片发出的声音,林思慎缓缓抬眸一眼,只见从三面突然跃下了几个黑衣人,稳稳当当的落在林思慎跟前。 林思慎一动也不动的静静站着,神态间不见丝毫慌乱,她打量着不远处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从他的领口处,窥见了一道金色的纹路。 像是用金丝绣成花纹,虽然只是一角,可林思慎已经认了出来,藏在领口内的花纹,正是一朵盛开的君子兰,也就是二皇子独有的徽记。 这些人都是二皇子的人,虽然林思慎一时不知他们想要做什么,可她并没有出手,反倒是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摊开双手缓缓抬了起来。 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压着声音吐出一句话:“林公子,主子有令带你去见他,得罪了。” 说完他又一招手,那几个围拢着林思慎的人突然冲了上来,用麻绳结结实实的把林思慎的双手捆了起来,还用黑布蒙住了她的双眼。 林思慎束手就擒的任由这些人捆上,她不知二皇子这是闹哪出,不过心中却笃定二皇子是不会对她下杀手,因此一直没有反抗过。 将林思慎蒙上双眼捆好后,他们这才押着林思慎走。 林思慎双眼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身旁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扣着她的肩头,推搡着强迫她往前走。可林思慎很快就发现,这些人似乎正带着她兜圈子,不停的在长长窄窄的巷子里来回穿梭绕路。 看上去,像是故意为之,不想让林思慎辨清楚来路。 就这么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这些人终于让林思慎停下了,紧接着她听到有人上前敲门,而后门内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将门打开,将一众人放了进去。 从一开始押走林思慎,到抵达目的地进门,这些人全程没有说话,莫说脚步声,就连呼吸声都微弱的仿佛听不见,应当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林思慎不知道二皇子究竟卖的什么葫芦,也只能被动顺从。 进屋之后,林思慎感觉自己似乎穿过了一个不小的院子,接着又好像被推入了一个屋内。她跟随着那些人停下脚步,正当她以为已经到了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沉默的响动,像是什么机关被打开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闷热的风在屋内刮过,像是打开了一个暗门。 事实也的确如林思慎所料,就在她眼前的一面白墙上,连带着书柜的暗门被打开,露出了一条狭窄幽深的过道,直通地底。 那过道闭塞狭窄,只有尽头隐约能看见一丝亮光。 林思慎被黑衣人推搡着继续向前,一行人逐渐消失在暗门后,直到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后,暗门这才缓缓合上,不露一丝缝隙。 就这么在暗道中又走了一会,终于抵达了最终目的地,黑衣人扣在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一压,林思慎便停下了步子。 林思慎垂头默默站着,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声,看到,这是真的到了。 身旁的黑衣人等了一会,这才粗鲁的将林思慎眼上的黑布扯开。 林思慎只觉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而双眼因黑布太过用力的勒压,此时还在闷闷作痛,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瞬息之后这才睁开,快速的在四周扫了一眼。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密室,只有一个入口,不过角落里似乎还连着另一个密室。门前悬挂着的黑布遮挡住了视线,不过底下却露出了小半截的铁栏。 那个密室,像是关押什么人的囚牢。 密室正中摆着一张精致的檀木桌,两旁是两张简陋的木床,角落里还有个木柜,上头摆放着碗筷,下头摆放着刀剑匕首。 除了林思慎和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外,密室之内还有两个人。 檀木桌后端正着的,正是身穿紫袍头束玉冠,看上去俊朗非凡风度翩翩的二皇子。而他身后垂首恭敬站着的那人,是穿着布衣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谋士,刘策。 二皇子手中执着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晃着,他面上挂着温和笑意,上下打量了林思慎一眼后,缓缓开口唤道:“林思慎。” 林思慎眸光一敛,作势跪下行礼:“下官林思慎见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忙不迭站起身从桌后绕到林思慎跟前,抬手扶起她,略带责备的斥道:“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林公子怎么一直拘泥于礼数。” 林思慎在二皇子跟前恭恭敬敬的垂首道:“殿下乃是皇子...” 二皇子摆了摆手,颇有些不满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如今也是皇亲国戚,论起来也该跟着绾儿唤本王一声兄长,客套的话说多了,就是见外。”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垂头冷冷一笑,而后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殿下教训的是。” 二皇子收回手笑笑后,摇着折扇问道:“你可知本王今日找你,是要商议何事?” 林思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也不装傻,径直回道:“下官斗胆猜测,殿下召见下官,是要商议陇右灾情一事。” 二皇子眯着眼盯着林思慎,一收折扇正色道:“不错,本王今日见你,就是想与你商议陇右灾情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近日京城流言纷飞,都说是本王有意纵容陇右官员侵吞赈灾粮款。” 话音落下,不等林思慎开口,一旁的刘策突然抬眸看向林思慎,开口道:“殿下向来忧国忧民心系百姓,此等流言,不过是些心怀不轨之人刻意编造,意在动摇殿下在百姓心中的贤名。林公子,你是个聪明人,这等无稽之谈,你应当不会信吧?” 二皇子闻言铺开折扇摇了摇,目光一直没从林思慎脸上移开,似乎想要观察她神情间细枝末节的变化。 不过林思慎神情一直恭恭敬敬不露喜怒,她垂眸拱手恭敬道:“刘先生说的是,那等荒谬之言,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散播,下官知晓殿下为人,自然不会轻信。” 其实陇右的案子,无论是不是与二皇子有关,最后他都要为之负上一部分责任。若真与他无关,他也不必这么急冲冲的找来林思慎,在场人都心知肚明,可二皇子偏偏要装出一副两袖清风的做派。 见林思慎言语附和,二皇子倒也再说什么,他坐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盏,悠哉悠哉的品起茶来。 接下来就该刘策出面了,他上前一步,神色肃然的看着林思慎,开口问道:“林公子,宫里传出消息,圣上想要在朝中官员中挑选一人委任钦差,此事你可有听说?” “四皇子今日来过将军府,也提起过他在圣上面前举荐下官担任钦差一职。” 此事是绝不可能瞒过二皇子的,若是装糊涂,恐怕只会惹的他更加猜忌,林思慎索性实话实说了。 二皇子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 刘策倒是神情淡然,他点了点头道:“其实,圣上的确有意委任林公子为钦差,前往陇右查案。” 林思慎一脸为难的看着刘策,老老实实的请教道:“若真是如此,那不知下官...该如何做。” 刘策淡淡一笑并未开口,只是侧身让出二皇子,二皇子悠悠放下茶盏,朗声笑道:“做好你的本分就是了,既然父皇委任你为钦差,你自然要好好查案,不能有半点疏漏。” 二皇子说完便站起身,似乎就此打算离开,而刘策也似笑非笑的瞥着林思慎,意有所指道:“林公子,你会知道如何做的。” 林思慎面上神情有些愕然,似乎一时之间不明白二皇子这是何意。她心中骤然涌上一阵不安之感,总觉得二皇子和刘策的言语之间,似乎是拿捏住了她什么把柄似的。 念及此,林思慎低声试探道:“刘先生,不知寮国...” 刘策闻言了然一笑,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一脸淡然道:“林公子放心,寮国那位一切安好,我们的人会好好照顾他,林公子不必过分担忧。” 刘策装的倒是似模似样,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若不是林思慎知晓陆星泉的踪迹,恐怕还真以为他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正待林思慎想要再试探几句,二皇子却突然开了口,他偏头看了一眼一旁悬着黑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监牢,而后回身望着林思慎,冷冷一笑。 “说起来,有一事本王倒是要告知于你,昨日本王的手下,在距京城十里外的官道上,偶然发现了一名的昏倒的女子。将她救醒之后,那女子告知姓名来历,却不想那女子似乎与你有些渊源呐。” 林思慎神情不变,心中思绪却骤然翻涌,难怪今日她神神秘秘的被二皇子的手下拉来此处,果然有阴谋。只是她一时想不到二皇子口中那位故人是谁,又能会被二皇子的人抓了起来。 林思慎盯着那黑布后的暗门,唇角扯开了一丝笑意:“下官倒是想不到,还有哪位故人,会在落难时凑巧被二皇子的人救下。” 刘策从袖中取出一枚钥匙,递到了林思慎跟前,冲着暗门扬起下巴,笑道:“林公子,亲自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林思慎垂眸看着刘策手中的钥匙,唇角笑意一点一点消失,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接过钥匙。在二皇子和刘策玩味的眼神下,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暗门之前。 掀开黑布后,暗门之后的牢笼出现在眼前,只不过那牢笼之中光线极暗,只能隐约看清角落之中,似乎蜷缩着一个人,从身形是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子,可压根就看不清模样。 林思慎转身看了二皇子一眼,却见他冷笑着望着自己,眉眼间有那么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见林思慎望向自己,他抬手一挥,示意林思慎自己开门进去看看。 林思慎缓缓将钥匙插入铁锁之中,只听一声闷响,铁锁落地牢门应声而开。 角落里的女子微微一动,似乎才转醒过来,她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向门口,待看清背着光的林思慎模样时,女子身子猛的一颤,竟是呆在了原地。 林思慎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和愤怒,一步一步的往那女子走去,可没走几步,她突然听到哽咽带着一丝颤抖的轻唤。 “林公子。” 那声音熟悉而陌生,林思慎当即怔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角落里那个瘦弱而娇柔的女子,虽然还是看不清她面容,却已是掩饰不住愕然出声:“怎么,会是你?” ※※※※※※※※※※※※※※※※※※※※ 我继续码。感谢在2020-05-14 23:25:10~2020-05-15 23: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韵清悠、卷卷、墨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na 30瓶;哟吼0o 10瓶;兔宝么么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4 在林思慎惊愕的目光下, 角落里的女子挣扎着爬起身,因太过急切,她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林思慎跟前,也将自己置身于微弱的光亮之中。 借着光亮,林思慎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她仰头痴痴的望着自己,娇柔苍白的面庞上, 那双漆黑的双眸,悲恸却无声的滚落滴滴晶莹的泪水。 林思慎眼中的恼怒一闪而过, 只短短一刻震惊过后,她的神情就趋于平静。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瘦弱女子, 缓缓从口中吐出一个名字。 “云鎏。” 眼前这个被二皇子掳来关在密室中的女子,正是当初被林思慎送去了庆州的云鎏。 她此时明明该在庆州,安安稳稳的打理着她的云记胭脂铺,可却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林思慎面前,还是在当下这般情形之下。 林思慎快速的打量了云鎏一眼, 只见她脸色苍白,身上素白衣裙略显凌乱, 青丝间还掺杂了不少草屑, 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 可好在身上并无伤痕。 云鎏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 见到依赖亲近之人时,下意识的想要贴近。她抬手轻轻的拽着林思慎的一角衣袖, 茫然又急切的问道:“林公子, 这...这究竟是何处?我不是正在青莲寺祈愿吗, 为何一觉醒来我会在这里?”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蹙眉望着云鎏,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林思慎很快便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青莲寺地处庆州,云鎏压根就不是二皇子所说,在京城外十里的官道上被人发现,而是在青莲寺礼佛时,被二皇子的手下弄晕,连夜送来京城关押。 目的,自然就是想要用云鎏,来胁迫林思慎就范。 原本二皇子手中掌握着陆星泉,也就不怕林思慎不肯就范,可陆星泉在寮国悄无声息的消失。他们心中有鬼,就算以为林思慎并不知晓此事,也还是怕林思慎会反水。 因此他们想要再捏住林思慎的另一个软肋,将军府里的人他们不敢贸然下手,便将矛头对向了被林思慎送去了庆州的云鎏。 此计便是刘策献给二皇子的,他早就看出了林思慎的弱点,林思慎虽有些聪明才智,可却太过重情,对自己的旧情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 派人去了庆州后,刘策果然发现云鎏身旁似乎总有人保护,他因此断定林思慎对这个青楼女子旧情难消,只不过迫于青阳郡主,这才将云鎏送走,豢养在庆州。 刘策让手下找了个机会,趁着云鎏去寺庙礼佛时,将她迷晕连夜带回了京城,用她来胁迫林思慎。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站在云鎏跟前,她敏锐的感觉到身后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玩味的打量着她和云鎏。 心中汹涌的怒火和恨意几乎快要破胸而出,有那么一瞬,林思慎恨不得转身,用袖中藏着的匕首,将身后那两个得意洋洋的卑鄙下人杀了。 堂堂晋国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勤王殿下,却总是用这等下作的手段,逼迫旁人服从,真是可怜又可笑至极。 林思慎是背对着他们二人,他们看不到林思慎的神情,可一直在她身前的云鎏却看的真切。就在那么短短一瞬,云鎏看到林思慎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冷厉,凶狠的像只被激怒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猎物撕的粉碎。 一股不安之感让云鎏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虽然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可她也是个聪慧的人。 她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处境,她透过半敞的铁门,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袍气度非凡的公子正坐在桌边,悠哉悠哉的品茶,就算低垂着眉眼,也透着一股藐视一切的高傲。 在晋国,只有身份显赫之人才能着紫袍。 云鎏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为何身处牢笼,为何林思慎也会在此,为何她刚刚会突然露出那等神情。 短暂的愣神过后,云鎏神色一变,她突然踮脚扑向了林思慎,迫不及待的投入了林思慎的怀抱之中,双手攀附着林思慎的脖颈,将头埋入了林思慎的肩头。 见状,门外的二皇子和刘策相视一笑,而后,又饶有兴趣的盯着二人相拥的背影。 林思慎被云鎏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的一怔,正当她想要伸手推开云鎏时,云鎏却将她抱的愈发紧,瘦弱的双臂死死的搂着林思慎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揉入林思慎的身体之中。 林思慎脸色微微一变,生怕太过贴近会让云鎏发现自己的秘密,她将手搭在云鎏手臂上,想要用力掰开。 可云鎏不肯松手,急切的在她耳边低声道:“公子,你听我说。” 林思慎停下了手,她愣了愣,而后静静的等待着云鎏开口。 云鎏抿着薄唇,她闭眼抵着林思慎的肩头,声音细弱蚊蝇,却句句恳切决绝。 “就算那些人用云鎏的性命要挟公子做违心之事,公子也决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公子大可假意服从,待脱身后便速速回府,不必顾忌云鎏生死。” 短暂的停顿后,云鎏搂在林思慎肩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她轻笑一声喃喃道:“云鎏知晓公子是重情重义之人,可公子需知云鎏心意,哪怕公子为了云鎏,只伤了一个无辜之人,云鎏也没有颜面苟活于世。” 云鎏的话字字珠玑,带着满腔的真诚而决绝。 林思慎没想到云鎏会与自己说这些,她神色复杂的垂眸,心中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一直都知晓云鎏是个通透聪慧之人,可此时她才知晓,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云鎏。 在二皇子和刘策的眼皮子底下,云鎏也不好多说什么,怕他们怀疑也怕他们听到。 她紧紧的拥着林思慎,像是要与她诀别一般不舍而贪恋,在林思慎颈边轻轻一蹭后,她扬起唇角羞涩一笑,柔声喃喃道:“云鎏此生能与公子相遇,能得公子一声知己相称,能得公子一丝真心怜惜,已是无憾。” 话音落下,云鎏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林思慎,她退后了几步,眼中带泪的抬眸笑望着林思慎,启唇悠悠道:“云鎏自幼家道中落,虽不得已流落风尘,可身子和心都是清白干净的,云鎏毕生所愿,唯携一人白首而已。公子,只望云鎏并未看错你。”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云鎏,薄唇微微张合却并未说出什么。良久后,她突然垂眸,握紧了双手,从口中简短的吐出一句话:“你且安心等着。” 两人的对话在其他人听来,可就彻底变了意味。 二皇子和刘策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交换了眼色。在他们看来,林思慎到底还是没让他们失望,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不过因云鎏这么一句话,二皇子倒是多看了她一眼,只觉这个青楼女子不仅生的漂亮,还颇为聪慧机灵,危难之际说出此等话,惹的人心生怜爱。莫说林思慎,恐怕就是换了他,也愿犯一次险救下她。 ※※※※※※※※※※※※※※※※※※※※ 困了,很困很困。感谢在2020-05-15 23:36:50~2020-05-16 23:3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离、銀狐、3786656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钞票印刷 70瓶;陌上公子夜白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飘、飞云逐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5 林思慎从关押云鎏的牢笼走缓步走了出来, 径直走到了二皇子跟前,她眉头微蹙神情颇为冷淡,不过姿态倒还算是恭敬:“下官知晓该如何做了, 还请二皇子殿下放心。” 二皇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语重心长的恳切道:“思慎,你也莫要因此对本王心生怨恨。其实本王之所以派人将云鎏姑娘请来京城,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你也知晓沈忻询此人, 心胸狭窄诡计多端,一朝得志便想觊觎帝位, 千方百计的想要将本王踩下去。他若知晓云鎏姑娘的存在,定会想法设法的利用云鎏姑娘要挟于你。” 林思慎闻言, 心中冷笑了一声,他倒是好意思说沈忻询心胸狭窄诡计多端,这两人在林思慎看来并无分别,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见林思慎似乎不为所动,一旁的刘策长叹一声:“林公子, 殿下这可是用心良苦呐。你需知晓,殿下对你一向欣赏器重, 只要你安心替殿下办事, 日后不仅能飞黄腾达加官进爵, 还能将你流落异国的兄弟接回府中与家人团聚。当然还有云鎏姑娘, 你也能光明正大的带入府院,不必屈从于青阳郡主淫威。” 这二人对着林思慎一通威逼利诱, 目的就是想让林思慎彻底的屈从, 老老实实的替他们办事。 林思慎也没让他们失望, 生动的好好表演了一番, 先是对云鎏被囚心有不满,而后又在利诱下动摇,最后抵不过诱惑彻底屈从。 最后冲着二皇子表明衷心后,二皇子和刘策这才满意的让人将她送走。 离开时和来时一样,林思慎双眼被蒙,被人一路押解着送回了之前刘策藏身的那栋木屋前,一直待那些人离开之后,林思慎这才取了蒙在双眼上的黑布。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空无一人的院门前,淡淡的在四周扫了一眼后,她便毫不迟疑的一跃而起,几刻钟后就出现在了将军府的后花园墙外。 黑幕之中,她翻身进了将军府,消失在墙边。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后,她又悄无声息从墙内翻了出来,身上的夜行衣并未换去。 在后花园外的小巷落定后,林思慎屏息警惕的四处打量了几眼,查看并无人暗中跟随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黎洛被林思慎派去找陆星泉,此时并不在京城之内,所以林思慎并未去找黎洛,而是去了京城之内一家不起眼的老茶铺。 老茶铺的管家孙老,是林思慎手下一名资历颇深的老人,晋国四处的消息都会汇聚在他手中,再由他挑拣一些极为重要的消息,传达到林思慎手中。 孙老行事警惕小心,多年也不曾被人怀疑过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对林思慎忠心耿耿,林思慎对他颇为器重信任。 为避免过多接触引人注目,林思慎和孙老少有碰面,通常都是书信往来,可今日林思慎破例的现身来找了他。 端着烛台的孙老开了门,见到林思慎后一言不发的侧身让她进了门,而后小心翼翼的四处观望了半晌,而后才将门关上。 进屋之后,孙老熟门熟路的打开屋内一个隐蔽角落里的暗门,将林思慎领到了底下的密室中。 这个其貌不扬小小茶铺的地底下,却藏着一个极大的密室,密室之内满满都是书架,每个书架之上都整整齐齐的摆着布袋,分门别类的写好了提要归纳在此。 这些都是多年来,从晋国各处搜集而来的情报,最后便汇聚到了此处。哪怕有人进来随手捡起一翻,恐怕都能看到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孙老披着外衣端着烛台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思慎身后,他身材矮小瘦弱,模样看上去像个古板严厉的小老头,他身上的衣裳被洗的发白,虽然打着补丁却干净利落。 看到林思慎在靠门边的一个书架旁停下,他也跟着停下了步子,将手中的烛台放在了密室正中的书桌上。 而后孙老走到林思慎身旁,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布袋,一言不发的双手呈交给了林思慎,待林思慎伸手接过后,他垂首退后了两步,毕恭毕敬的守在一旁。 林思慎手中拿着的布袋上明晃晃的写着陇右灾情四字,林思慎将布袋打开,取出了里头的书卷,她随手翻阅了几页后就合上了。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孙老,蹙眉轻声问了句:“孙先生,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破例来找你?” 孙老垂头站着,头顶的灯笼忽明忽暗,他悠悠开口道:“公子今日来,若不是为了陇右灾情密卷一事,就当是为了云姑娘。”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这么说孙先生也知晓,那为何不将此事上呈于我?” 孙老摇了摇头,神色波澜不惊:“昨日庆州传来消息,云姑娘在城外青莲寺失踪,遍寻四周也不见其踪迹。此事属下斟酌了一番,并不值得公子费神,因此并未上呈。”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她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如何解释?” 孙老简明扼要的拱手一字一句道:“云姑娘并非罗网中人,对公子所知甚少,被人掳走,对公子并无威胁。” 林思慎闻言额头青颈一跳,只不过她并未发怒,而是冷静的继续问道:“被何人掳走,你们可查出来了?” 孙老稍稍一想,而后毫不犹豫的答道:“京城中人,若不是四皇子便是二皇子。” 青莲寺地属庆州,却在庆州城外,若是有人想要在城内对云鎏动手,恐怕压根就带不走她,可这次云鎏偏偏凑巧去了城外的青莲寺。 暗中跟随她的暗卫虽只有两人,却都是高手,对付野兽和匪徒不在话下。可这次云鎏却在她们的护卫下被劫,随不知交手之人的身份,可却也能猜到绝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之后罗网的暗卫循迹跟来京城,但最终在京城内跟丢了。孙老知晓此事后,猜测应当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其中之一下的手。 林思慎闻言不怒反笑:“既然知道,那你也应当明白,云鎏之所以被绑走,便是他们想利用云鎏来威胁我。” 孙老冷静的像个木偶人,他抬眸看着林思慎,缓缓道:“就算皇子用云鎏姑娘威胁公子,除了她的性命之外,她并未其他利用价值。” 林思慎愣了愣:“孙先生这是何意?” 孙老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公子应当明白,舍弃云鎏姑娘的性命,对公子来说,会省去不少麻烦。云鎏姑娘的价值,并不值得公子为之屈从,或是费心解救。”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看着孙老,她其实知道孙老说的并没错,云鎏对她所知甚少,二皇子也就只能用她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相比费心去解救云鎏,或者为了云鎏的性命屈从二皇子,放弃她显得格外的轻松容易。 陇右灾情一事,必然和二皇子有关,如今晋国上下所有人都盯着陇右,只要一旦查明陇右贪腐乃是二皇子指使,那二皇子必然元气大伤。 若为了云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需要替二皇子销毁罪证,对林思慎来说,那就是丧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孙老见林思慎神色犹豫,又拱手道:“成大事者需懂取舍,公子是个聪明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云鎏也下定决心舍弃自己的性命,让林思慎不要因她而被二皇子掣肘。就算云鎏真因此丧命,她应当也不会怪林思慎舍弃了她。 林思慎的眼神闪烁不定,一时之间竟是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她缓步走到桌旁坐下,脑海中浮现了云鎏决绝而满是泪意的双眸,她不禁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对云鎏满心亏欠,若真因此舍弃了她,恐怕一生难安。” 孙老闻言,摇了摇头道:“可若公子想救下云鎏姑娘,只会更难。就算找到了云鎏姑娘在何处,要在京城之内动手,恐有暴露之嫌呐。公子在京城部署多年,若真为了一个女子而暴露,是万万不值得,此事公子应当再好好思量思量。” 林思慎自嘲一笑,眼神却格外坚定:“孙先生,我知晓你说的都对,可我不想舍弃云鎏。我既不想舍弃云鎏,也不想放过打压二皇子的机会。” 对于林思慎的决定,孙老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他并未劝林思慎,而是沉声问道“那公子...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下云鎏姑娘?” 林思慎望着孙老,缓缓道:“黎洛会随我离京,此事恐怕还要劳烦孙先生。” 孙老叹了口气,他轻咳了一声拢好外衣:“公子既然知晓了此事,恐怕应当已经见过云鎏姑娘了吧?” 林思慎点了点头:“来之前见过,二皇子以她性命相挟,想让我去陇右替他了却后顾之忧。来去我皆是被人用黑布蒙眼,所以,我并不知她被囚之地在何处。” 孙老蹙眉:“这么说来,属下得动用不少人去查。” “那倒也不必。” 林思慎突然勾唇一笑,将手上的书卷丢在了桌上,她环臂缓缓闭上眼,而后仰着头轻声问道:“孙先生,京城之内用冬蜜酿制青梅酒的酒坊,有几家?” 孙老细细一想,而后答道:“两家,城北的醉香坊,城南的客仙坊。” 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照耀下,林思慎的侧脸精致流畅,她深吸了一口喃喃:“一南一北,隔的倒是远。” 孙老点了点头:“相隔如此之远,就是要找恐怕也要找遍半个京城。” 林思慎淡淡一笑,猛然睁开眼,她又徐徐问道:“那这两家酒坊,哪家离护城河更近?” 孙老浑浊的双眼一亮:“客仙坊。” “客仙坊十里范围之内。” 虽然去见二皇子时,林思慎被蒙了眼还被一直带着四处兜圈子,可她的听觉嗅觉一向奇佳,一路上她都在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因此,她还真听到嗅到了一些独特的声音和气味。 ※※※※※※※※※※※※※※※※※※※※ 晚安。感谢在2020-05-16 23:33:22~2020-05-18 22: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舞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逆光之处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年长白、elisa(iu的小天使)、37866560、热情观众、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hcwock 20瓶;elisa(iu的小天使)、今天次什么_、大芮丶 10瓶;40299599 6瓶;热情观众 3瓶;绾绾是人间理想、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6 待林思慎安排好一切回到琉光阁时, 已经是四更天了,沈顷绾早已合衣睡下。她顺着虚掩的木窗翻入屋内,将夜行衣褪下, 然后悄摸爬上了床榻。 窗外月光皎洁,沈顷绾呼吸平缓,似乎睡的很是安稳,并未被林思慎的动静惊扰。林思慎悄悄松了口气,她钻到沈顷绾身旁贴着她躺下, 合眼打算睡上一会。 再过两个时辰,她就该去上早朝了, 若不好好睡上一觉,恐怕明日就得顶着一张憔悴的脸, 去见皇帝和同僚,到时可免不得被人挑刺嘲笑。 虽然心中嘀咕着得马上睡下,可林思慎的脑子却格外活跃,像绷紧又马上松弛的弹弓一样反反复复,跳脱的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后, 林思慎还是没睡着,她有些烦闷的睁开双眼, 幽幽叹了口气, 盯着头顶的横梁发呆。 “不好好歇息, 叹气做什么?” 沈顷绾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在耳畔响起,正发呆的林思慎被吓的一激灵, 忙不迭的看向身侧的沈顷绾。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对上了沈顷绾的双眸, 那深邃潋滟的眸子, 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 似乎闪烁着一丝妖冶的幽光,正淡淡的瞥着她。 林思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侧身面对着沈顷绾,歉意问道:“郡主可是被我吵醒了?” 沈顷绾的睡颜慵懒倦怠,她不置可否的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侧身抬手撑着额角,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的脸庞,启唇问道:“二皇兄又为难你了?” 林思慎的目光跟随着沈顷绾额角一缕垂落的青丝,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口中喃喃道:“他抓了云鎏。” “云鎏。” 沈顷绾轻声念着云鎏的名字,黛眉微微一蹙。 “你忘了?”林思慎眨了眨眼,提醒道:“就是之前在京城开胭脂铺的云鎏姑娘,你还曾去过...”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勾唇戏谑道:“云鎏姑娘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不仅貌美还颇具才情。再者说,她可是林公子你的红颜知己,我怎会忘了。” 林思慎闻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的好听些是红颜知己,其实不过是朋友罢了,郡主也知晓我对云鎏并无非分之想。” 沈顷绾也没理她的解释,神色平淡的问道:“二皇兄利用她要挟你,你作何打算?” 林思慎仔细观察着沈顷绾的脸色,小声道:“她毕竟是因我才受此无妄之灾,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想救下她。” 沈顷绾神色波澜不惊不见喜怒:“若是人手不够,可需我派人助你?” 林思慎闻言一喜,忙不迭的点头道:“若是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很好。” 不冷不热的撇下一句话后,沈顷绾闭眼躺下,似乎不打算再理林思慎了。 林思慎面上的喜色僵住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踌躇着伸手握住了沈顷绾的手,凑到她跟前柔声问道:“郡主,你可是不喜?” 沈顷绾安安静静的合眼,轻声反问道:“不喜什么?” 她话音才落,林思慎就立马接过话:“我救云鎏。” 可话一问完,林思慎心中便咯噔一声,知晓自己问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她只能有些忐忑不安的盯着沈顷绾。 果然,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语气稍稍低沉了些许:“云鎏姑娘何其无辜,她不过是被你牵连的可怜人罢了,你决心救她乃是情理之中,你为何觉着,我会因此不喜?” 反问之后,不等林思慎开口解释,沈顷绾突然睁开眼偏头看着她,目光略带着一丝不满:“难不成在你心里,我是那等不通人情不顾大局,一味只懂吃醋的女人?” “郡主自然不是那等人。” 林思慎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急急忙忙想要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见郡主神色有异,怕郡主以为我和云鎏还有纠葛,因此会...” 剩下的话林思慎没说出来,不过就算她不说,沈顷绾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顷绾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良久后,突然问道:“若是闻将军呢?” “什么?” 提到闻行任,林思慎突然有些愣住了。 沈顷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今日被囚之人乃是闻将军,我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他,换作是你,你会不喜吗?” 她这么一说,林思慎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垂下头轻声道:“我不会不喜,可或许心中会有些许别扭,因闻将军他对郡主用情颇深。” 沈顷绾叹息一声,幽幽瞥了林思慎一眼:“我亦是如此。” 说完沈顷绾便转身背对着林思慎,不再开口。 到底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再怎么顾全大局善解人意,也会因她和旁人的纠葛,心生别扭委屈。更何况,云鎏对林思慎用情至深,为了她甚至能舍弃自己的性命。 沈顷绾自然不会怪林思慎去救云鎏,相反,她还会帮林思慎一同解救云鎏,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气林思慎,气她为何招惹了那么多女子,且一个比一个貌美通透,一个比一个痴情。 听了沈顷绾一席话后,林思慎有些愣神,她像是被点醒了,开始细细回想了一番。 与她有过纠葛的女子又何止云鎏一人。除了云鎏之外,还有墨竹黎洛孟雁歌,就算她自己知晓,她对她们并无非分之想,可她却从未真正和沈顷绾解释过。 若换作是沈顷绾,她身旁不止一个闻行任,且还都与她交往甚密,那林思慎会如何?会大度洒脱到半点也不在意? 当初就是看到沈顷绾和白亭山并肩而行,林思慎可都觉得醋意翻天。 林思慎突然明白了沈顷绾的心情,她缓缓抬手自后环住了沈顷绾的腰肢,埋头在她肩背上,满心歉意的喃喃道:“郡主,我错了。” 过了许久之后,沈顷绾突然轻轻一动,轻声问道:“你何错之有?” 林思慎贴着沈顷绾的肩头,闷闷道:“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乱揣测郡主的心思。” “仅此而已?” 一声轻问后,沈顷绾缓缓转过身来,待林思慎抬眸看来时,她突然抬手掐住了林思慎脸上的软肉,出气似的用力捏了捏。 少见沈顷绾如此发泄自己的小脾气,林思慎一时之间竟是欢喜,她咧嘴笑了笑抱着沈顷绾的手臂,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突然正色道:“这天下,也就唯有郡主能入思慎眼底心底。” 沈顷绾闻言瞥了她一眼,不满的轻嗔道:“你这是知错?分明是油嘴滑舌蒙混过关。” 林思慎坐起身来,盘腿面对沈顷绾,一脸肃穆道:“郡主,不如你听我好好与你解释一番吧。” 沈顷绾悠悠抬眸:“不急,你明日不是要早朝?” “可是我睡不着,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更难入眠。”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还真打算好好跟沈顷绾解释解释自己身旁的那些个“红颜知己”,免得日后沈顷绾还会因此别扭吃醋。 可沈顷绾似乎并不打算听她解释,而是懒懒起身抬手勾住林思慎的脖颈,贴近她面庞,勾唇一笑吐气如兰:“你当真睡不着?那不如...” 尾音拖长上扬,带着一丝妖冶勾人的意味,林思慎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顷绾,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分:“不如什么?” 沈顷绾双眸迷离魅惑,她轻启檀口,在林思慎耳边柔声低喃道:“不如我来帮帮你。” “帮我什么?” 林思慎已经被她勾的想入非非,正当她抬手勾住沈顷绾的腰肢,想要将她拉近一些时,脖颈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犹如被蜜蜂蛰了一口。 林思慎愣了愣,可旋即便一脸茫然的僵住了,她突然觉着天旋地转了起来,眼前的沈顷绾的身影也变得朦胧恍惚,短短一眨眼的瞬间,她就噗通一声倒在床榻上,昏睡了过去。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倒在床榻上的林思慎,挑眉笑道:“自然是帮你入睡。” ※※※※※※※※※※※※※※※※※※※※ 今天看了个新闻,气死了,一直在翻微博,差点忘了更新。 感谢在2020-05-18 22:54:23~2020-05-20 00:0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龙笛 2个;hasaki、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u. 30瓶;m 20瓶;你最好快点更文 5瓶;七五折的崽 2瓶;老宋今日喝假酒了吗、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7 也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林思慎被墨竹给晃醒了,一脸茫然的爬起身,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瞥了一眼, 却发现沈顷绾已经不见了踪迹。 昨晚沈顷绾给她扎了一针,让她不知不觉的昏睡了好几个时辰,要不是墨竹来叫她早朝,恐怕她还在舒舒服服的安睡。 林思慎揉着惺忪睡眼,抬眸看着床榻边的墨竹, 打了个哈欠问道:“郡主呢?” 墨竹盯着林思慎憔悴苍白的面容,张了张嘴正好回答, 身后却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接着便是一声不满的嘲讽。 “哼, 郡主早就起身在书房温书了,哪像郡马爷你这般日日贪睡。” “我何时贪睡过,只不过昨夜没睡好罢了。” 林思慎没精打采的爬起身,瞧见墨竹正撅着嘴,从竹篮里取出一盅热气腾腾的蛋花粥, 还有几碟小菜,依次放在桌上。 兰青将早膳放下后, 抬眼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 可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 凑到林思慎身边, 盯着她乌黑的眼圈,惊讶出声道:“哇, 你是被人打了, 还是昨夜做贼去了?” 林思慎伸了个懒腰, 强打起精神, 然后对着兰青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昨夜做了什么,你这种小姑娘还是别知道为好,免得你听了脸红。” 兰青闻言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她瞬间红了脸,跺了跺脚又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呸,下作。” 说完就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站在林思慎身后的墨竹,听了林思慎和兰青的对话,抬眸神色复杂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去衣柜中取了朝服。 兰青被气跑后,林思慎倒是心情大好,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后,便匆匆离府,跟林将军去早朝了。 这次伤病,她又告了半个月的假,自从升官当了兵部侍郎后,她上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朝中一些大臣对此颇为不满,只不过有林将军和九王爷在,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私下议论嘲讽几句。 今日早朝林思慎一露面,便有不少人对偷偷对她指指点点。 早朝时大臣们都来的颇早,还需在宣德殿外等上一炷香的功夫,林思慎懒得跟那些大臣凑做一团寒暄,在一旁躲了个清静。 在当林思慎若无其事的靠在一旁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有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跟前。 林思慎懒懒的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发现来的人还是个熟人。 来者正是文丞相家的二公子文轩扬,前不久刚从翰林院学士提拨为户部侍郎,和林思慎平级。 文轩扬和林思慎年纪相仿,又都出身名门,少不了被人拿来对比。两人当初在京城的风评,一个是年少成名的俊朗才子,一个是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 文轩扬一向看不起林思慎,甚至不愿与她相提并论。自从对沈顷绾惊鸿一瞥一见倾心后,他愈是厌恶林思慎。 可偏偏他最厌恶的人,和他心中的洛水神女青阳郡主成婚,之后还大胜而归平步青云,成了家喻户晓改头换面的少年将军。 每次一看到林思慎,文轩扬就忍不住上前搭话,夹枪带棒的嘲讽林思慎,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文轩扬昂着头,一脸鄙夷的盯着林思慎,阴阳怪气道:“林大人好是悠闲呐。”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有事?” 一见林思慎那懒散模样,文轩扬就忍不住咬紧牙关:“林大人身为堂堂兵部侍郎,被山匪所绑,难道就丝毫不以之为耻?竟还能摆出如此一副,懒懒散散满不在乎的模样。” 在林思慎眼中,文轩扬就是个恃才傲物自命清高的迂腐文人,她丝毫不将此人放在眼中,就连装也懒得装了,径直反唇相讥:“照文大人这么说,难不成我还得写个耻字在脸上给文大人看看?” 文轩扬闻言气的脸都黑了:“你..像你这等不知上进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弟,本官真是羞于与你同朝为官。” 林思慎若无其事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文大人大可辞官归田,在府宅中吟诗作对岂不美哉,就不必与我这等不知上进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在朝中日日相见了。” 文轩扬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你若不是林将军的儿子,若不是娶了青阳郡主成了九王爷的东床快婿,你以为你配当上兵部侍郎一职。” 林思慎实在是懒得与文轩扬抬杠,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算绕过文轩扬去找林将军。 可文轩扬见她要走,竟是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突然凑到了她耳边,低声恨恨道:“林思慎,你配不上青阳郡主。” “我配不上,难不成你配的上?”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冷,她后撤了两步,有些嫌恶的盯着文轩扬,毫不留情道:“文大人,我和郡主乃是圣上赐婚,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再者说,就算我没和郡主成婚,就凭你也入不了郡主的眼。” 说完林思慎也不等文轩扬作何反应,径直离去,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思慎甚至不避不让的撞了文轩扬一下,口中冷冷瞥下两字:“借过。” 文轩扬脸色阴沉的转过身,盯着林思慎的背影,狠狠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林思慎,你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没多久后,皇帝驾到早朝开始。 不出所料,朝堂之上,皇帝亲自下旨委任林思慎为钦差,两日之内动身前往陇右视察民情,盘查赈灾粮款的去向。 众人都知陇右是二皇子的地盘,去陇右查案若真查出了些什么,就是在打二皇子的脸。二皇子在朝堂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肯定他就是下任新君。 林思慎本就和四皇子交好,这次要真在陇右查出了什么,可就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二皇子,日后在朝堂之上,就算有林将军和九王爷的护佑,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眼见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林思慎手上,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打量起跪地接旨的林思慎。 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时,林思慎气定神闲的接过圣旨,神色丝毫不见惊慌,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捧着烫手山芋退到了一旁。 粗旷如林将军也知晓此事难办,可皇帝已经下了旨,林思慎又是为陇右千千万万的灾民查案,他也不想说些什么,只能暗暗叹了口气,纠结又无奈的垂下头去。 皇帝居高临下的环视一圈:“众爱卿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今日就退朝吧。”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就在皇帝打算让太监宣布退朝之际,九王爷却突然出列,沉吟片刻后,他瞥了林思慎一眼,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林侍郎恐怕难以胜任钦差一职。” 老皇帝缓缓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盯着九王爷:“噢?九弟何出此言?” 九王爷言辞恳切道:“不久前,林侍郎在京城郊外被歹人所伤,虽如今伤好了大半,可去往陇右查案需长途跋涉来回奔波,恐怕林侍郎的身子...经不起这番折腾。” 就连林将军都没替自己儿子出头,九王爷却等不及的提自己的女婿出头,台下众臣神色各异,纷纷看向九王爷。 皇帝闻言捋了捋胡子,他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皮,似乎正思忖着什么,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四皇子沈忻询。 四皇子心邻神会的朗声一笑,上前一步:“九皇叔,林侍郎怎么说也是同侄儿上过战场的武将,区区小伤而已并无大碍。战场之上千里行军昼夜不息的作战,林侍郎都不曾倒下。依侄儿看,九皇叔还是太小看林侍郎了。” 九王爷是真心不想让林思慎插手陇右,不想让他得罪二皇子,免得日后遭殃。 和四皇子据理力争的争论了一番之后,老皇帝抬手制止了二人,而后又看向了林思慎,问她是如何想的,可愿前往陇右。 朝堂之上,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了林思慎,只觉她倒是幸运,有九王爷替她出头,说不定这个烫手山芋她还能有机会扔回来。 可捧着圣旨的林思慎悠悠抬眸望了九王爷一眼,而后抿了抿唇跪下,掷地有声道:“臣林思慎愿前往陇右查案,为千千万万受苦挨饿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若陇右当真有人欺上瞒下侵吞赈灾粮库,臣也定当如实呈禀陛下。” 话音落下,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喧哗。 也不知林思慎是不是铁了心要站在四皇子那边,本有机会脱身,可她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得罪二皇子。 九王爷恨铁不成钢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狠狠拂袖后沉着脸退了回去,也懒得在替她说话了,既然林思慎非要接下这个差事,那他又何必不识抬举。 四皇子垂眸满意一笑,在一片喧闹之中退了回去,他抬头挺胸的看向了二皇子,两人心照不宣皮笑而不笑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两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皆是以为林思慎是自己手中可任意摆弄的棋子。 此事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定了下来,林思慎两日之内必须动身前往陇右,视察灾情盘查赈灾粮库去向。 林思慎捧着圣旨跟在林将军身后,从宣德殿踏了出来,不经意一抬眸就见文轩扬正站在门边盯着她,唇角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 ※※※※※※※※※※※※※※※※※※※※ 没更新的这两天,我都在看doctor x,我....沉迷城门无法自拔....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电视...对不起,我错了。 感谢在2020-05-20 00:04:37~2020-05-22 23:1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 12个;yyzckk、卷卷、紫韵清悠、hasaki、存在感yy、露露、35529666、陈、45473850、time after time °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某人?、知至知终、44954988、nancy、二姐 10瓶;热情观众、露露、你最好快点更文、annchen 5瓶;香菜味得大奶流~ 4瓶;七五折的忆 3瓶;hasaki、绾绾是人间理想、今天次什么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8 退朝后, 林思慎跟着林将军从皇宫侧门离开,走到马车前时,才发现九王爷的马车正停在一旁, 半掀开的暗红色车帘后,还能瞥见九王爷半张阴沉的脸。 瞧这阵仗,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是来找林思慎兴师问罪。 林思慎暗道一声倒霉,当即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了林将军, 冲着他使了个求助眼色,示意他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好平息这位难伺候的岳父大人的怒火。 可林将军却好似没理解林思慎的意思一样,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 咳嗽了一声后,转身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将林思慎给撇在了原地。 显然父亲大人是靠不住的,林思慎毫无办法,只能理了理官服, 快步走到九王爷的马车前,恭敬的拱手请安:“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九王爷蹙眉冷冷瞥了她一眼, 没有做声。 今日为了林思慎, 九王爷跟四皇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可林思慎却不知好歹, 硬是要接下钦差一职去陇右查案,也不怪九王爷气她。 见九王爷爱搭不理的, 林思慎也不气恼, 垂首朗声又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皇城门口, 少不了站岗的禁卫军和来往的大臣, 众目睽睽之下九王爷也不想让林思慎难堪,他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林思慎。 一旁牵马的车夫笑意盈盈的替九王爷开口,抬手作揖道:“郡马爷,王爷请您一叙,您还是先上马车吧。” 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大量着九王爷阴沉的脸色,又转头看了眼自家马车,却见林将军急急的将掀开的车帘放下,俨然是不打算管她了。 不得已,林思慎只能揣着圣旨一步一步登上了九王爷的马车。 九王爷既没带林思慎回王府,也没随意找个茶馆酒楼,而是令车夫牵着马车,沿着皇城外的护城河绕了一圈。 九王爷端坐在马车上,一直闭着眼一言不发,看上去是暂时不打算和林思慎说话。 他不开口,林思慎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揣着圣旨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浅笑。 就这么过了良久,九王爷终于睁开了眼,他神色不见恼怒,只幽幽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开口问道:“林思慎,本王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林思慎挺直背脊,低垂着眉眼恭敬道:“岳父大人请问。” 九王爷也不绕圈子,紧盯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两边不讨好的差事,你究竟打算如何应对?” 林思慎思忖着答道:“小婿未去陇右,还不知陇右情形...” 九王爷蹙眉不满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你别跟本王装傻,本王问的不是赈灾粮款被侵吞一案。” 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正打算编几句瞎话混过去,九王爷却又挥了挥手,长叹了口气道:“今日本王是看在绾儿的份上,才在皇兄面前替你推脱,可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接下这钦差一职。” 林思慎忙不迭道:“小婿明白岳父大人的用心。” 九王爷一直对皇子夺位一事避之不及,生怕被牵连进去,惹的皇帝猜疑。可今日他实在是看不过眼,打算说和林思慎说几句真心话,好提醒提醒她。 “如今朝堂形势错综复杂,皇兄看似放任老四和老二夺权,可那只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意在借老四的势头,压着老二让他收敛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兄还是更看重老二。那些靠着老四的京官,是赌上了身家性命来日前程,才敢扶持老四。可你与他们不同,你出身将军府,又是本王的女婿,你又何必站在老四那头。” 林思慎闻言缓缓抬眸,面上噙着一丝笑意,别有深意道:“岳父大人,现下就笃定二皇子是日后新君,似乎时日尚早吧。” 九王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说,你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老四那头,甚至打算把老二得罪死。” 林思慎神色一肃,正色道:“陇右遭此天灾,可怜了无数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小婿此次领旨前去陇右巡查,是要为百姓谋福祉。陛下怜爱百姓,几次拨款陇右赈灾,若真有人敢侵吞百姓的救命钱粮,小婿定当秉公执法绝不姑息。至于庙堂之争,小婿并不想过多牵涉。” 九王爷被林思慎这一番义正言辞给震住了,愣了几秒后,他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无论你是打算为陇右的灾民的伸冤,还是另有图谋,只要你踏入陇右,你就已经被牵扯了进去,你不必跟本王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说完见林思慎打算反驳,九王爷又蹙眉抢先一步:“有些话本王本不打算和你说的太过露骨,免得让你对本王心生嫌隙,可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得不与你说明白。绾儿是本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本王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本王绝不允许有人牵连到她,哪怕你是她的夫君,也不行。” 一提起沈顷绾,九王爷的神色语气就突然柔和了许多,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沉声问道:“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九王爷这话说的清楚明白,林思慎怎可能听不懂,她神色略显复杂的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小婿明白。”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而后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徐徐递给了林思慎:“既然明白本王的意思,那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话林思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该怎么做? 她有些疑惑的抬手接过九王爷递给她的纸张,犹豫了一小会后轻轻展开,待凝神看清纸上内容后,她突然屏住呼吸彻底呆住了。 只见那纸上开头处,明晃晃的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而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更是刺的林思慎双眼发痛。 纸上的墨迹看上去有些时日了,这和离书应当很早以前就写下了。 林思慎执着纸张的手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镇定,垂眸快速的扫了一眼和离书的内容,最后目光落在了末尾的一行小字上。 相离之后,愿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九王爷细细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愣住了,顿时也心生了几分愧疚,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开口提醒道:“这和离书并未写上时日,你只需在上头签上你的名字,再按个手印便可。” 说完,九王爷变戏法似的,从车厢角落里拿出里笔墨朱砂,一一摆放在林思慎跟前的木案上。 林思慎对九王爷的言行举止仿若未闻,她只是垂眸定定的看着和离书,低声喃喃问道:“这和离书,是郡主写下的?” 听起来林思慎像是在问九王爷,可其实她早就一眼认出了沈顷绾的笔迹。 当初成婚之时,沈顷绾答应过她三年后和离,可后来她和沈顷绾互许终生,她也就没将这三年之约当真。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沈顷绾早早就写下了和离书,等着她将名字手印添上。 九王爷轻咳了一声,显然他其实也觉得此举有些过分,只不过为了沈顷绾,他也就强压住了心中那一丝愧疚之意,板着脸道:“你就不必多问了,好在你与绾儿并无子嗣,也就免受牵连。也不必觉着委屈,这不过是给绾儿留条后路罢了。” 林思慎心一颤,有些疼。 她觉着自己也许该拿着和离书回去问问沈顷绾,她是不是真打算有朝一日,为免受牵连与她和离。 可她转念一想,沈顷绾一向谋而后动深思熟虑,既然已经亲笔写下了和离书,那就是真的打算与她和离,她就是去问了又能如何。 或许此情此景,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见林思慎神色异常一直发愣,九王爷急忙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这和离书本王又不是明日就呈给陛下。”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扯开唇角讽刺一笑:“是啊,不是明日。是等哪日我落难了,将军府落难了,王爷才会呈交给陛下。” 九王爷被林思慎那讽刺的话语怼了回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九王爷的注视之下,林思慎垂眸默不作声的将宣纸铺陈在木案上,抬手执笔,可当她真打算将名字签上时,她又犹豫了起来,笔尖上一滴细墨徐徐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渍。 这和离书是沈顷绾亲笔写下的,就连她的名字手印也早就添上了,林思慎的目光移开,落在一旁沈顷绾的名字上。 她的字迹一直如此的潇洒漂亮,笔锋凝寒淡远,就如同她此人。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手中的笔,见她迟迟不肯落笔,便又忍不住催促道:“还看什么,你赶紧写啊,这也是绾儿的意思。” 果然是她的意思。 林思慎抿着薄唇,缓缓抬眸看了九王爷一眼,眉眼之间满是落寞,她轻声一笑似是自嘲似是觉得可笑,终是落下了笔墨。 “既然是郡主的意思....” ※※※※※※※※※※※※※※※※※※※※ 晚安。感谢在2020-05-22 23:16:28~2020-05-24 00:0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会长到一米八 20瓶;堀、连江、斯巴拉西 10瓶;45062893 5瓶;祈珂 4瓶;sobofan、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9 马车在护城河边缓缓停下,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九王爷掀开车帘瞥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挥了挥手示意车夫离开。 林思慎就这么站在原地, 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 她这才恍惚回过神来。 日头渐升,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林思慎有些头晕, 她摇了摇头垂眸苦涩一笑, 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将军府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城墙拐角处时,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衣,她脚步一顿定睛看去, 却见一身红衣胜火的女子,正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林思慎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后见四下无人,便蹙眉问道:“孟雁歌, 你怎么会在这?” 依在墙边的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雁歌, 她站直了身子,走到林思慎跟前绕了一圈,也不回她的话, 只是勾唇戏谑一笑:“看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要不要跟我去喝几杯酒, 解解愁?” 林思慎怀疑的盯着孟雁歌:“你该不会一直在跟着我?”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 挑眉道:“你可别多想, 我只是领命行事而已。” 林思慎怔了怔, 目光有些闪烁,她低声问了句:“领命,你领谁的命?” 孟雁歌眯着眼嘿嘿一笑,竖指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自口中轻飘飘吐出两个字:“飞凤。” 林思慎闻言恍然大悟,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哪个世外高人,原来你就是四皇子信中写的那位飞凤姑娘?” 四皇子曾给林思慎写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会派一位叫飞凤的姑娘,陪她一同去陇右,能护她安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孟雁歌听出了林思慎语气中的失落,她啧啧了一声,盯着林思慎的眼睛戏谑问道“你该不会是失望了吧,难不成你以为飞凤姑娘是你家郡...” “不是要陪我喝酒吗?走吧。” 见孟雁歌提起了沈顷绾,林思慎的神色微微一变,她面无表情的的打断了孟雁歌,不冷不热瞥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孟雁歌怔了怔,没想到林思慎突然就变了脸色,她撇着唇角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翻脸翻的真快。” 才嘀咕了一声,再抬眸时林思慎已经走到了几步之外,孟雁歌跺了跺脚不满的哼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也没走远,就近找了家酒楼。 林思慎身上还穿着官服,酒楼的小二见她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姑娘,当即心领神会,将两人请入了阁楼最好的一间厢房,窗外就是护城河,风景独秀。 上了酒菜之后,小二就识趣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留林思慎和孟雁歌两人待在厢房内。 林思慎也没和孟严雁歌说什么,斟了一杯酒就仰头饮下,火辣辣的烈酒灌入喉咙,瞬间就将她的脸熏染的通红。 孟雁歌见惯了林思慎平日里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见她这般豪迈,还有些不习惯,她盯着林思慎的脸,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没事吧?你还真打算借酒消愁?”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替她斟了一杯酒,推到了她跟前,抬眸定定的看着她:“你不是要跟我喝几杯吗?” 孟雁歌盯着眼前的酒杯,挑了挑眉却并未举杯,她凑到林思慎跟前,撑着下巴问道:“你这是...跟你家的小郡主闹别扭了?” 林思慎自顾自的斟酒倒满,眸光微微一黯:“今日不提她。” 孟雁歌眼看着林思慎仰头一口气将酒灌下,低声一笑长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是猜对了。” 林思慎也懒得理会孟雁歌,自顾自的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她只觉心中愁肠郁结,沈顷绾亲笔写下的和离书,和她早已签下的名字按下的手印,就犹如一根针硬生生刺她心口似的,一直隐隐作痛。 林思慎在外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敢真的醉酒失去意识,往日也就装装醉糊弄糊弄别人罢了。可今日,她心中郁结难解,一时之间也有了放纵之意,真就开怀畅饮了起来。 孟雁歌也没出手拦住她,相反,她还颇为体贴的不停替林思慎斟酒。酒喝完了,她便唤来小二添上。 就这么一直到晌午,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坛,林思慎已经半醉的趴在桌上。 滴酒未沾的孟雁歌轻轻推了推她,凑到她身旁,殷切的将酒杯递给她,笑着问道:“你还要不要喝?” 林思慎的脑子还算清醒,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盯着孟雁歌,清亮深邃的双眸闪烁着一丝迷离醉意:“孟雁歌,你...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孟雁歌故作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将酒杯重重往林思慎眼前一放,环臂不屑道:“我能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喝醉酒我会对你怎么样?” 林思慎抬手一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一直觊觎我美色,我若真喝醉了,还不知你会对我做什么。” 孟雁歌闻言好气又好笑,她忍不住回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稍稍冷静了下来,林思慎还真觉得孟雁歌今日有些不对劲,不仅滴酒不沾,还一直殷勤的给她倒酒,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这酒,还真不能喝了。 林思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扯开唇角笑了笑:“罢了,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今日陪我,我该回去了。” 说完林思慎便打算离开,可她才走了两步,孟雁歌却突然端着两个酒杯绕到她跟前,挡住了去路。 在林思慎疑惑的目光下,孟雁歌不满的递了一杯酒给她,口中振振有词道:“算了,说陪你喝酒,但我却滴酒不沾,我再陪你喝一杯吧。” 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半晌,迟迟没有接过酒杯,过了一会后她才摇了摇头,意味颇深的笑道:“我不喝。” 孟雁歌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瞪:“你还怕我下毒不曾,我明日可还要陪你去陇右,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林思慎不为所动的默默盯着她,还是不肯接过酒杯。 孟雁歌深吸一口气,跺了跺脚将另一杯递给她,咬牙道:“算了算了,大不了我跟你换一杯。” 林思慎垂眸淡淡瞥了眼眼前的两杯酒,摇了摇头从口中吐出两字:“不喝。” 说完,也不等孟雁歌发脾气,她就绕开孟雁歌径直往门边走去。 孟雁歌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生气,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勾唇一笑,她放下手中酒杯坐了回去,夹起了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悠悠道:“倒。” 话音落下,走到门边的林思慎只觉身子一沉,她晃了晃,急忙转身看向孟雁歌,羞恼开口道:“你之前便在酒里下了毒?” 孟雁歌缓缓转头看着林思慎,她懒懒伸手撑着下巴,勾唇魅惑一笑,娇声嗔道:“下毒多难听啊,我只不过是在酒里下了一点点药而已。” 林思慎靠在门边无力的滑落了下去,她喘息着努力保持清醒,可身子却如同一滩泥一样,毫无预兆的软了下去。 她急急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了一小粒解毒丸塞入口中,而后瘫坐着盯着孟雁歌,恨恨道:“你卑鄙无耻。” 林思慎还真是悔不当初,明知道孟雁歌此人诡计多端,她还真跟着孟雁歌来酒楼喝酒,如今被她下了药也只能道一声活该。 孟雁歌被林思慎骂了句,还是不急不气,她负手脚步轻快的走到林思慎身旁,捡起她丢在一旁的瓷瓶,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我都说了给你下的不是毒,只是一种能催发酒力的药而已,你吃解毒丸也没用。” 林思慎现下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强撑着涌上的酒意,喃喃问了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雁歌将林思慎的小瓷瓶塞回她袖中,笑意吟吟的盯着林思慎白里透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上一把:“你醉的不省人事,我才有机会送你回去啊。” 林思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抬手在身前胡乱一挥,蹙眉醉醺醺的喃喃道:“你别碰...碰我,你究竟要送我...去哪?” 眼看着林思慎毫无反抗之力,孟雁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会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给她。” “她?” 林思慎隐约听到了孟雁歌的话,她耷拉着眼皮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就闭上眼滑落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了。 孟雁歌将她扶了起来,一手驾着她的手臂,一手揽着她的腰,口中嘀咕着解释道:“怎么说都算是朋友一场,我借你一用,又不是伤你害你,你可别气我啊。” 只可惜林思慎压根听不到她说的话,迷迷糊糊的靠在孟雁歌的肩头疲惫的睡了过去。 孟雁歌几乎是拖着林思慎走出了厢房,站在走廊时,她蹙眉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有些奇怪的嘟囔道:“奇怪,你怎么会这么轻?” ※※※※※※※※※※※※※※※※※※※※ 晚安。感谢在2020-05-24 00:02:22~2020-05-25 00:0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檀栾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青色等烟雨 20瓶;□□dd□□dd6699、泠莫语、32950890、小yy 10瓶;平泽唯、风过飘零 5瓶;44954988 3瓶;sobofan、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0 孟雁歌轻轻松松的将林思慎拖出酒楼, 为避免引人注目,她拖着林思慎转进了小巷子,在巷子里兜兜转转。 林思慎虽然醉酒,可好在她不会发酒疯, 只是乖乖的闭着眼依附在孟雁歌的肩头, 偶尔动一动, 嘴里时不时的嘟囔哼唧几声。 虽然林思慎不算重, 可她几乎是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孟雁歌身上,走了好一会后, 孟雁歌有些累了, 便靠在墙边打算歇息歇息。 她偏头看了眼靠在身上的林思慎,忍不住埋怨道:“算我说错了,你倒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思慎薄唇微微一动,突然蹙眉埋进孟雁歌脖颈轻轻蹭了蹭, 动作亲昵而暧昧,孟雁歌当即身子一颤,忍不住咬着唇瓣,急忙伸手将林思慎的脸往外推了推。 指尖触碰到林思慎的脸颊时, 孟雁歌却又止不住好奇的又偷偷摸了摸, 林思慎的肌肤有些发红发烫,可那触手的柔软滑腻手感,几乎比她肌肤的手感还要好。 孟雁歌幽幽瞥了林思慎一眼, 竟是有些嫉妒:“真是没道理,你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还是个上过战场的男人, 怎么比女人还...” 话说到一半, 孟雁歌心中突然莫名的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起之前在将军府时,曾惊鸿一瞥看到林思慎穿着女装的模样。 “女人。” 孟雁歌盯着林思慎白里透红阴柔精致的面容,细细的咀嚼着女人二字,之前她一直以为林思慎只是有些特殊癖好而已,从未怀疑过林思慎的身份。 可今日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她自己。也许林思慎并不是男生女相,也并不是有喜穿女装的癖好,而是她根本就是个女人呢? 心中有了怀疑,而林思慎就在眼前,还好死不死的正醉的不省人事。孟雁歌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的脸,目光开始向下滑落,最后停在了林思慎平坦的胸口。 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孟雁歌有些心虚的四处环顾,正巧这巷子里也就只有她和林思慎,这可是动手的好时机啊。这般想着,孟雁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缓缓的贴在了林思慎的胸口。 因为林思慎几乎每天都会用白布将胸口紧紧的裹住,所以只要穿上衣服,她胸前的确平坦的像个男人,就是不经意被人触碰到,一时之间也不会让人起疑。 孟雁歌在林思慎胸口摸了摸,虽然并未摸出什么,可却很快觉得不对,明明她肌肤如此柔软富有弹性,可为何胸口却紧绷绷的。 难不成是用什么缠着? 孟雁歌狭长的桃花眼一敛,当即动手扯开了林思慎官服的领口,露出了林思慎胸口雪白的中衣,正当她打算将中衣也扯开些时,耳畔突然传来了沉重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渐渐逼近,孟雁歌只能作罢,匆匆替林思慎理了理领口,然后若无其事的扶着林思慎,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两个路过的百姓。 那两人瞥了一眼,瞧见了林思慎身上的官服,当即垂下头去将路让开。 孟雁歌堂而皇之的扶着林思慎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那两人也未怀疑,只是转头盯着孟雁歌看了两眼,而后互相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离开了。 之后孟雁歌倒也没了机会,每走上一回便会撞上个过路人,她只能暂时打消了念头,一路将林思慎拖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落前。 这便是黎洛藏身之所。 孟雁歌之所以设计下药让林思慎醉酒,就是想要借着将林思慎送来的借口,见见黎洛。 上回她被黎洛赶走之后,也气了好一阵,可气完之后她又觉着心中空落落,她发现自己总是想起那个冷冰冰不通人情的臭女人,甚至还会想那只像狗一样黏人的臭猫。 她想去找黎洛,可又想起黎洛曾说过的那些话,只能心灰意冷的打消了念头。 今日林思慎要借酒消愁,她就正好下药让林思慎喝醉,这样也就能名正言顺的来找黎洛,还不必在黎洛面前丢了面子,让她觉着自己是死皮赖脸的非要去找她。 只是可怜了林思慎,被她利用当了一回棋子,还险些身份被曝光。 孟雁歌将林思慎拖到门边,抿了抿唇在她耳边低语道:“今日你且帮我一次,来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说完孟雁歌便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等了好一会之后,门内突然传来落拴声,孟雁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她急忙将林思慎推到了身前,自己却闪身一躲,躲在了一旁的墙边。 黎洛一开门,就见还穿着官服满身酒气的林思慎踉跄着倒了过来,她神色微微一变,急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林思慎接入怀中,一手护着她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肢。 黎洛抬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腕,查看她脉搏无碍后,她蹙眉偏头往墙边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明明黎洛已经瞥见了墙角那露出的一角红色衣裙,可孟雁歌却满眼闪躲的咬着薄唇,别扭着不肯做声。 见墙角后躲着的人半天也没动静,黎洛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不出来?” 听出黎洛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下,孟雁歌瞬间有了底气,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而后施施然从墙角走了出来。 一露面,她便傲然的昂着下巴,环臂悠悠道:“你别多想,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看她喝醉了把她送过来而已。” 黎洛怀疑的瞥了她一眼:“你为何不将她送回将军府?” 孟雁歌怔了怔,而后理直气壮道:“我那是...是不想见到她家那只母老虎,也免得被人怀疑我跟她有一腿。” 黎洛闻言也不知是信了孟雁歌的借口,还是没信,她温柔的扶着林思慎往院内走去,轻飘飘的瞥下一句话:“你进来说。” 孟雁歌盯着黎洛搀扶着林思慎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黎洛让她进去,倒是让她开心了一些,她踏过门槛后将院门关上,转身还不忘回道:“这可是你自己让我进来的。” 黎洛也没理她,将林思慎扶入屋内后,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接着又匆匆去打了一桶井水,打湿了丝帕敷在林思慎的额头。 孟雁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忙前忙后的黎洛,眼角余光瞥见角落躲着的白团子后,她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一把将白团子搂在怀中抱了起来,欣喜的贴脸在踏雪身上蹭了蹭,意有所指的问道:“踏雪,有没有想我?我不在,你是不是特别无趣,都没人陪你玩。” 黎洛可不理会孟雁歌,只当她是在自言自语,她坐在床榻边,蹙眉疑惑的看着林思慎,启唇冷冷淡的了句:“她今日为何会醉酒?” 孟雁歌心满意足的抱着踏雪,走过来瞥了林思慎一眼,耸了耸肩道:“她借酒消愁,自然是为了她家中那位小郡主。” 黎洛缓缓抬眸,怀疑的目光落在孟雁歌身上:“是吗?” ※※※※※※※※※※※※※※※※※※※※ 今天去爬了山,好累呀。 早点睡啦,晚安。感谢在2020-05-25 00:03:16~2020-05-25 23: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 2个;阿骰啊啊啊、h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嗯哼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上善如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1 晌午日头最盛的时辰, 琉光阁内。 沈顷绾正端坐在满桌的饭菜后闭目养神,桌上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两副碗筷干干净净的对面摆放着,丝毫没有动过筷的痕迹。 与沈顷绾的云淡风轻相比, 候在一旁的兰青似乎颇为焦急, 时不时的探头望向门外, 好似正等着什么人。 没过一会, 绿荫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脚步快而不乱的径直向房门走来。 兰青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有些不死心的往她身后又看了看, 口中急急问道:“绿荫,这饭菜都凉了,郡马爷还没回府?” 绿荫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沈顷绾身旁, 恭敬欠身回话:“郡主,奴婢问过将军了,将军说早朝后郡马爷跟着王爷的马车走了,两人似乎是有什么要事商议。” 兰青闻言鼓着腮帮子, 不满埋怨道:“这郡马爷, 不回来也不说上一声,郡主还一直等她回来用膳呢。” 不同于兰青的抱怨,绿荫倒是温声细语的替林思慎开解:“是王爷找郡马爷, 许是被留下用膳了。既然郡马爷一时回不来,郡主就不必等了, 还是先吃些吧。” 沈顷绾缓缓睁开眼, 扫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 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良久后才淡淡启唇道:“我没胃口,先端下去吧。” “可...” 兰青还想说些什么,绿荫却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她也只能作罢,和绿荫一同将满桌的饭菜撤走。 聪慧如沈顷绾,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九王爷为何退朝后,会将林思慎带走密谈。她悠悠望向窗外,清冽平静的双眸似乎起了一丝波澜。 不同于沈顷绾,林思慎此时正醉的不省人事,躺在黎洛的床榻上呼呼大睡,就连身旁的暗流涌动,都丝毫不曾察觉。 屋内黎洛和孟雁歌面对而立,两人离的极近,近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可孟雁歌神色不见欢喜,唇角唯有的一丝笑意,此时也正僵硬住了。 而这,只因刚刚黎洛凑近她时,在她耳边的一声低喃,平淡中掺杂着一丝凌厉的杀意,好似警告,又好似威胁。 “你最好少打她的主意,否则...” 明明她未曾对林思慎做过什么,可黎洛竟护林思慎到如斯地步。 孟雁歌茫然的怔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黎洛将她手中的踏雪接过,抱在怀中后退了两步,目光平静的望着她。 孟雁歌突然觉着自己有些可笑,原来从始至终,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无论她纠缠也好,暗自心动也罢,黎洛从未对她有过半分情意。 这个冷冰冰的女人,这个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女人,唯一在乎的只有林思慎一人而已,至于其他人,她压根不会留心,也不会多看哪怕一眼。 明明知道黎洛的答案,孟雁歌却还是不死心轻声问出口:“否则如何?” “否则我会杀了你。” 黎洛轻轻抱着踏雪,毫不犹豫的开口,神色语气依旧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孟雁歌手脚冰凉,心中一颤。 她垂眸苦苦一笑,缓步走到了林思慎身旁,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心中突然生出嫉妒之意,她抬手轻轻抚过林思慎的面庞,头也不回的柔声问道:“你就真的那么在意她?” “与你无关。” 黎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孟雁歌,见她触碰到林思慎时,她突然眸光一冷,快速出手抓住孟雁歌的手腕一甩,力道之大险些要将孟雁歌整个人甩了出去。 手腕好像无数根钢针扎入血肉一般刺痛,可孟雁歌却毫不在意,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是直勾勾的回头看着黎洛,挑眉讽刺道:“你那么在意她,可她却好似没那么在意你。” 黎洛不为所动:“挑拨离间?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 孟雁歌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讽刺意味十足的问道:“她若真那么在意你,为何不将身份告诉你?” 话音落下后,黎洛冰冷的双眸中突然掠过一道杀意,她一言不发的望着孟雁歌,抓着她手腕的手又施加了几分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折断。 孟雁歌从她眼神和动作中,似乎嗅出了一丝异常,她有些惊疑不定的望了望林思慎,而后又看向黎洛,目光不停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良久之后,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黎洛,试探着问道:“难道说,你已经知晓?” 黎洛苍白的五指骤然收紧,孟雁歌脸色一变,手腕间隐隐传出一声闷响,她终于难忍疼痛的伸手覆在黎洛手背之上,额头细密的冷汗接连冒出。 盯着孟雁歌痛苦的脸色,黎洛终于松开了手,她将孟雁歌推到了一旁,背对着林思慎将她护在身后:“孟雁歌,你若再说些不知所谓的胡话,我当真对你不客气了。” 孟雁歌捂着痛到不能动弹的手腕,却还是咬牙一字一句的问道:“是她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察觉到的?” 虽然两人并未摊开话头直说,可她们有似乎都知晓对方在说些什么。 之前孟雁歌的确并未解开林思慎的衣裳,可她几乎已经笃定林思慎是个女子,再加之现下黎洛警惕敌意的反应,更加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猜疑。 孟雁歌站直了身子,她缓缓松开手,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目光划过黎洛,落在她身后的林思慎身上,饶有兴趣的幽幽道:“没想到堂堂的郡马爷,兵部侍郎林大人,威远将军府的小公子,皇帝老儿跟前的大红人,竟然是个女子,如今瞒天过海...” “荒谬。” 黎洛神色一变,怒斥着打断了孟雁歌的话,紧接着她目光肃然一冷,抬袖一挥间,摆放在一旁的长剑颤动着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出鞘飞入她掌心。 长剑一挥,剑尖带着凌厉的杀气直指孟雁歌。 孟雁歌不惧不让,她讽刺的勾唇一笑,白皙的下巴轻轻一抬指向林思慎:“是我荒谬,还是她荒谬,亦或是你?你若真觉得荒谬,她就在你身后,只要解开她的衣裳,你便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黎洛一直望着孟雁歌,冷厉的目光闪烁不定,良久过后她冷冷启唇道:“你今日所言,我可以当做从未听过,不过你最好也当做从未说过。” 孟雁歌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明知黎洛真的会动手,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以为她真的在意你?你还不明白?她只是利用你而已。” 黎洛回身深深望了林思慎一眼,目光晦暗不明,只一眼她便转过头来,却并未看向孟雁歌,而是垂下眸子,缓缓握紧手中长剑。 “在意也好,利用也罢,皆不需外人妄加断论。” 躲在床底的踏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蜷缩着缩起了耳朵,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惊恐的看着黎洛的身影。 孟雁歌苦涩一笑,她倔强的扬起下巴,握紧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柔声问道:“为了护她,你打算杀我灭口,是吗?” ※※※※※※※※※※※※※※※※※※※※ 晚安。感谢在2020-05-25 23:49:22~2020-05-27 23: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 3个;卷卷、小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hcwock 10瓶;鞠婧祎未公开女友 6瓶;秦時陆、伯爵 5瓶;祈珂 4瓶;七五折的忆 2瓶;才、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2 黎洛的确对孟雁歌动了杀心, 她一言不发的默默望着孟雁歌,握着长剑的手一直指着孟雁歌的咽喉,只不过她似乎有些犹豫, 久久未动。 孟雁歌虽对黎洛如此狠心,倍感失望,可却也不动声色的后撤了半步,侧身偏向了一旁的木窗,只待黎洛一动手,她就乘机破窗离开。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 一声低吟突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躺在床榻上的林思慎动了动,似乎就快转醒。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林思慎,在她们二人的注视之下, 林思慎缓缓睁开了双眼,清冽的眸中一片迷蒙醉意, 她并未清醒, 只是蹙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含糊的吐出一个字:“水。” 说完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下床, 可她醉的天旋地转, 抬手随意往床榻外一按, 半个身子跟着噗通一声趴倒, 径直倒在黎洛了脚边, 狼狈又委屈的直喊痛。 黎洛冰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身子一动, 想要俯身将林思慎扶起, 可她又怕孟雁歌趁机逃离, 便咬了咬牙没理会。 “我去替她倒杯水,你扶她起来吧。” 出人意料的,孟雁歌不仅没有趁机离开,反倒是冷静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往一旁的木桌走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平淡的被打破了。 黎洛盯着她的背影,见她正提壶斟水,便也犹豫着收起了手中的长剑,急忙俯身将在地上挣扎的林思慎扶了起来,又将她按在了床榻边坐着。 林思慎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的抓着黎洛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抬起头,努力的瞪大眼睛,在一片破碎朦胧的光影中,只隐隐约约的看清了一个熟悉面容。 见林思慎一直恍惚的盯着自己,黎洛勾唇微微一笑,抬手覆在她滚烫的额头,又替她拂去了几缕发丝,轻声安抚道:“你醉了,先乖乖歇息一会。” 虽然林思慎已经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可她本能的觉着有些不安,直到感觉眼前的人很熟悉后,这才安心了下来,抓着黎洛的手,也松开了些许。 孟雁歌面无表情的端着水站在一旁,偏开头将水递给黎洛,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她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大可放心。” 黎洛默然接过水杯,递到林思慎唇边,喂她小口小口的喝水。 孟雁歌眼角余光瞥见了黎洛柔和的侧脸,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闭上眼强调道:“曝光她的身份对我并无好处,况且她与我无仇,也曾救过我,我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人。” 一直喂林思慎喝完水,又将她安置在床榻上躺下,黎洛这才站起身偏头看了孟雁歌一眼:“等她醒来你再走。” 如何处置孟雁歌,黎洛也拿不定主意,她想等林思慎清醒之后,再行决定是否留下孟雁歌,在此之前,她是不会让孟雁歌离开的。 孟雁歌失魂落魄走到窗边站定,头也不回的喃喃应了一声:“好。” 声音落下后,屋内一片寂静,黎洛抱着长剑靠在床榻便,目光落在了孟雁歌身上,不动声色的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就这么过了许久,院子里突然刮过一阵狂风,接着天空上飘过大片乌云,将烈日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没一会后,便隐隐有雷电声传来。 看来,是要下一场疾风骤雨了。 孟雁歌望着阴沉的天色,突然有些失神,直到脚下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猫叫,她这才恍惚的垂眸望去。只见躲在角落里的踏雪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正缩着尾巴蹲在孟雁歌腿边,仰着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险些忘了,你怕打雷。” 孟雁歌垂眸看了它一眼,轻笑一声,俯身温柔的将它抱入了怀中。 踏雪缩在她怀中,两只爪子忙不迭的抱紧孟雁歌的脖子,缩着耳朵埋在她脖颈上,瑟瑟发抖的低声喵呜着。 黎洛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眸光微微一闪,有些别扭的偏开头去。 孟雁歌抬手轻轻的覆在踏雪小脑袋上,正好将它缩着的耳朵捂住,她回身看着黎洛,神色平静的问道:“上回你说过想要把踏雪送我,如今可改了主意?” 黎洛垂眸淡淡道:“当初你险些杀了它,可它却分外黏你,真是古怪。” 孟雁歌扯开唇角笑了笑:“的确古怪,跟我同样古怪。” 当初踏雪还小的时候,孟雁歌险些将它丢下悬崖摔死,可它不仅不怕孟雁歌,还格外的黏着孟雁歌。 而黎洛一直对孟雁歌冷面相对,几次三番想要杀了孟雁歌,孟雁歌却没来由的对她动了心思。 如此想来,孟雁歌和踏雪何其相似。 黎洛盯着低垂着眉目的孟雁歌,第一次认真的端详起她的面容。 一笔勾勒的弯弯柳眉,轻薄嫣红的朱唇,挺直秀气的鼻梁,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孟雁歌的的确确是个能让天下男人动心的美人儿。 张扬时夺目炫彩勾心动魄,安静时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黎洛觉着,其实孟雁歌就像现在这样,毫不张扬安安静静待着的模样,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 在她的记忆中,孟雁歌对她不是聒噪吵闹喊打喊杀,就是不知检点动手动脚,少有这么安静正经的时候。 许是感觉到了黎洛的端详,孟雁歌突然抬眸望来,正巧与黎洛四目相对,她挑唇一笑,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轻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会对你动心?” 黎洛偏开目光,摇了摇头道:“不知。” 的确不知,黎洛不知孟雁歌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动了心思,明明一直以来,她们两人几次三番交手,就连朋友都算不上是。 孟雁歌这突如其来的动心,黎洛只觉莫名奇妙无迹可寻。 黎洛等着孟雁歌告知她缘由,孟雁歌却靠在窗边遥遥望着远方,启唇幽幽道:“当初沈顷绾和长老商议合作扳倒太子时,提出过一个条件,就是事成之后,我必须留在京城五年,期间任由沈顷绾差遣。” 稍稍一顿后,孟雁歌苦苦一笑蹙眉道:“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你们这些中原人,我根本就不想留在这。可我不能毁约,为了族人能高枕无忧,我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沈顷绾差遣,东奔西走替她办差。我真的...很讨厌京城。” 黎洛侧头有些疑惑:“你说这些又与我...” 孟雁歌突然转身背靠着木窗,目光落在了黎洛身上,她轻笑一声道:“你和林思慎,是唯二不让我讨厌的中原人。我留在京城实在是太无趣,有时候太过无趣,我便千方百计的想要找些乐趣。” 黎洛似乎有些明白孟雁歌的意思,她面无表情的反问道“乐趣?你其实只是将我当做打发无聊的乐趣?” 孟雁歌勾起一缕发丝,轻轻在踏雪背上拂过,漫不经心道:“一开始的确如此,可后来...” 初见黎洛时,孟雁歌便和黎洛交了手,黑灯瞎火的深林中,黎洛轻而易举的伤了她的几个族人,而后施施然的扬长而去,让孟雁歌气的牙根痒痒。 后来知晓黎洛是林思慎的手下后,孟雁歌不死心的几次三番想要偷袭黎洛,为族人报仇,可每次都被黎洛轻松化解,为此她更是记恨黎洛。 恨一个人,就会无时无刻的想要观察她,她的举止她的行踪她的身世她的来历。 有那么一段时间,孟雁歌的眼中只有黎洛,那时她只是每日想着怎么抓到黎洛,怎么折磨她报复她。 为此,她甚至丧心病狂的抓了踏雪,这么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猫,用来威胁黎洛,只因她看到黎洛抱着踏雪,那垂下眉目间,难得的一丝温柔神色。 原来这个杀人不眨眼冷冰冰的女人,竟也会如此温柔一面? 孟雁歌有些惊奇也有些得意,像是知晓了黎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 她得意的抓走的踏雪,成功的将黎洛引到了悬崖边,想要利用之前便布下的陷阱,将这个可恨的女人生擒羞辱。 可黎洛比她想的还要绝情,她既然不顾小猫果断出手,若不是林思慎突然出现,她可能早就跟踏雪掉入悬崖尸骨无存。 也就是崖底那一夜,她突然发现,原来黎洛除了在意那只小猫之外,更在意的人是林思慎。孟雁歌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女人,也只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女人而已。 随着对黎洛的恨意消失,孟雁歌便很少再与黎洛有所交集。 只不过闲暇时,孟雁歌趁夜在京城闲逛,会偶尔碰见过黎洛,在黑暗之中默然不语的与她插身而过,从不停步从不开口,匆匆来匆匆去,由始至终孑然一身。 至于是何时心动的呢,那大概只是那一次吧。 月光皎洁的那个夜里。 孟雁歌独自坐在城墙上吹风,藏在黑暗隐蔽的角落里,遥遥望向玉山的方向暗自神伤。一身白衣的黎洛好似从天上降落凡尘的仙子,徐徐从城外飞落在她身旁,少见的驻步,抬眸望向半空的弯月。 那日风大,黎洛一身雪白的衣裙在风中猎猎飞舞,她侧头看了一眼,瞧见黎洛苍白的面容上,那双寂寥而冰冷的眸子。 她藏起眼角的泪,扬起笑脸随口问了句:“回来了?” 她本不期望黎洛会回应,可黎洛却望着皎洁的弯月,轻轻应了一声:“嗯。”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声嗯,却让孟雁歌的心跟着肆无忌惮的夜风,吹的飘飘荡荡,从此再也安分不起来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5-27 23:56:48~2020-05-29 00: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阿骰啊啊啊 2个;卷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吃饭啦 251瓶;雪原之青 50瓶;今天次什么_ 33瓶;寂谧 20瓶;站起来走几步、小舞 10瓶;浅木 5瓶;41669141 2瓶;一宿噗通、绾绾是人间理想、衍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3 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骤雨, 吹散了整日的闷热。 琉光阁内,兰青和绿荫正站在书房门外的长廊下,呆呆望着檐外那无情的瓢泼大雨。砸落在瓦片上的雨水, 顺着缝隙不断滴落,好似在屋檐下坠了一层透明的珠帘般。 放眼望去,院内被急雨席卷,已经是一片狼藉。豆大的雨水落在地上,冒出一个又一个水泡泡, 调皮的漂浮在水面上,转瞬又炸开, 消逝的无影无踪。 花草树木更是遭了殃,枝叶不断被狂风刮断卷跑。 风雨未临时, 天色还清朗着,沈顷绾就早早让兰青绿荫二人, 将院内林思慎养着的那些宝贝兰花,通通都搬到了屋檐下避雨, 这才躲过了一劫。 兰青盯着眼前的雨幕, 啧啧两声道:“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也停不了,郡马爷若是回来,恐怕会被浇成落汤鸡。” 不似兰青这般幸灾乐祸, 绿荫却是满脸忧虑, 她转头看了眼身后, 书房紧闭的门, 毫不犹豫的抓起一旁的油纸伞:“兰青, 你伺候着郡主, 我打把伞去府门前等着郡马爷。” 说完也不等兰青反应, 她便撑着油纸伞冲入了大雨之中, 匆匆往外跑去。 “绿...” 兰青忙不迭探出头去,想要将绿荫喊回来,可被泼面的雨水淋了回来,她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不满的嘀咕了道:“用得着去门口等着吗,她不回来才好呢。” “兰青。” 正当兰青暗自嘀咕着,身后却突然传来沈顷绾一声轻唤,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却见书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身白衣执着书卷的沈顷绾正站在门边,正目光悠悠的望向自己。 兰青没来由的觉着心虚,垂下头小心翼翼的欠声:“郡主。” 沈顷绾点了点头,启唇淡淡道:“你无需在门口站着,进屋避雨吧。” 兰青也没多想,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就跟着沈顷绾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后她站在桌边,殷勤的替沈顷绾斟茶倒水。 沈顷绾也没继续看书,反倒是在桌边坐下,她将手中读了一半的书卷放下,端起茶盏小酌了一口,语气平淡的随口问了句:“兰青,自你入王府到如今,也有七年之九了吧?” 兰青竖着指头乖乖数了七个数,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道:“奴婢十岁入王府为婢,算上今年,正正好七个年头。” 沈顷绾轻轻放下茶盏,抬眼看着一脸天真的兰青:“你在我身旁待了七年,也该知晓我的规矩。” 兰青还没蠢到听不出沈顷绾的话外之音,她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像只被惊吓到了的小兽,惊慌失措的望着沈顷绾,喏喏问道:“郡主,奴...奴婢是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吗?” 沈顷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你好好想想,若是想不起来,就自己回王府去吧。” 说完沈顷绾便捡起桌上的摊开的书卷,回到了书案后,也不再理会一脸慌乱茫然的兰青。 兰青不敢出声打搅沈顷绾,战战兢兢的站在桌边,一边努力回想着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惹得沈顷绾不开心了,又一边想着沈顷绾刚刚说的那句话。 一想到沈顷绾要把她敢走,她就委屈的想哭,眨巴眨巴着眼睛,瞬间就落下泪来。 才翻了一页书,沈顷绾就听到兰青低声呜咽,她抬眼看着哭的梨花带雨,委屈巴巴又不敢出声的兰青。 她悠悠轻叹了一声,放下书走到了兰青跟前,取出丝帕柔柔替她拭去眼角泪水,柔声道:“不过是让你反省反省,你哭什么。” 听到沈顷绾安慰,兰青更是委屈,咧开嘴大哭了起来,抓着沈顷绾的袖角泣不成声:“郡主,奴婢不该...不该说郡马爷的坏话...奴婢知错了,您不要赶奴婢走。” 沈顷绾将丝帕塞进她手中,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细语道:“你一向不喜她,我倒是未曾因此怪过你。” 在沈顷绾的安抚下,兰青情绪平复了一些,她认认真真的想了,却怎么也想不起还有其他事:“可是除了此事,奴婢...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兰青比沈顷绾要小上几岁,虽然性子有些娇纵,可却天真纯良,对沈顷绾也是极为崇敬衷心,喜怒哀乐皆是为沈顷绾所系,更是容不得旁人说沈顷绾半句不是。 在沈顷绾眼中,兰青就如同她看着长大的妹妹,宠着也就算了,怎么忍心真的将她赶走。 见兰青实在是想不起来,沈顷绾便也不跟她猜谜了,径直开口提醒道:“上回我回王府养伤时,你在我书房之内找到了什么?” 话音落下,兰青当即不哭了,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了,她踌躇着有些害怕的拽紧沈顷绾的衣袖,怯生生的问道:“是...是那张和离书?” 沈顷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可是将和离书交给了父王?” 兰青有些羞愧,她耷拉着脑袋,哽咽着解释道:“那日奴婢只是在书房内打扫,不当心将郡主书架上的藏书撞落,从里头掉出了一张和离书。奴婢不想将和离书交给王爷的,可王爷进来时奴婢没察觉,给王爷看见了。” 说完,她又急忙抬头道:“郡主,奴婢本想将此事告知郡主,可王爷说此事得瞒着您,奴婢...奴婢这才...” 沈顷绾没说话,她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缓缓道:“罢了,既是巧合,那也怪不得你。” 其实沈顷绾写下和离书之事,一直都瞒着九王爷,就是怕他多想。 而九王爷看到和离书后,也的确多想了。他一直以为沈顷绾是真心喜欢林思慎,这才一心想要嫁给林思慎,看到和离书后,又细细看了眼上头的字迹,已经多有时日了,他更是浮想联翩。 以为林思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沈顷绾的事,以至让沈顷绾失望到想要与她和离,只是顾忌着王府的脸面,或是有其他缘由,这才没将和离书的事告知自己。 正巧那日,九王爷还自以为自己撞破了林思慎和兰青的丑事,便自顾自的猜测,林思慎一定是死心不改,还在拈花惹草,负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今日九王爷能在朝堂上替林思慎说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再加上林思慎不领情,他便也不想再给林思慎面子了,借着不想让林思慎拖累沈顷绾的由头,逼她签下了和离书。 而那封和离书,其实是在沈顷绾布局时,早就写下的。如今正巧误打误撞,让九王爷见到,他又逼着林思慎签下了。 沈顷绾幽幽轻叹道:“今日父王找她,定是想办法让她签下了和离书,她这才...” 兰青难得的聪明了一回:“郡主的意思是,郡马爷晚归,是因为和离书?” 成亲时,沈顷绾已经和林思慎定下三年和离的约定,后来她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虽然早有准备,可看到和离书时,依林思慎的性子,恐怕又会多想。 她不知沈顷绾已经写下了和离书,也不知九王爷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和离书的,定是会觉得沈顷绾又瞒着她,在筹谋着什么事,还将她当做了筹码。 沈顷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她咬着薄唇无奈轻嗔道:“那个傻子,向来便喜欢多想,现下怕不是又躲在哪个温柔乡暗自神伤,偏不敢找我当面说个明白。” 不得不说,沈顷绾的猜想,的确正是林思慎现下的写照。 从黎洛床榻上悠悠转醒后,林思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上下其手在身上摸了摸,发现并未异常后,这才打量起了四周。 天色昏暗,屋内闪着微弱烛光,林思慎环顾四周后,很快就认出了这是黎洛的屋子,她终于松了口气。 暗自庆幸,好在孟雁歌没对她做什么,而是完好无损的将她送到了黎洛的住所。 扶着闷痛的脑袋,从床榻上爬下来后,林思慎这才借着微弱的烛光,这才猛然发现了桌边悄无声息的两人。 黎洛和孟雁歌面对面坐在桌边,一个抱着猫低着头,一个抱着剑合着眼,皆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坐着,将林思慎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狐疑的走了过去,抚着胸口埋怨道:“你们二人在做什么,也不吭一声,怪吓人的。” 她一出声,那二人这才有了动静,不约而同的抬眼望了过来。正巧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雷电,白光照入屋内,将二人的脸色照的惨白惨白的,咋眼一看,她们像鬼魂似的,再加上踏雪的眼珠,还正诡异的冒着绿光。 “....” 林思慎耷拉着肩头,忍不住扶额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倒是开口说句话啊,别吓唬我了。” 黎洛将手中的剑放下,端起桌上的一碗汤,不由分说的递给了林思慎:“先将醒酒汤喝了吧。” 林思慎接过碗摸了摸,醒酒汤还是温热的,应当才煮好没多久,她不疑有他的一口气灌了下去,指了指孟雁歌,问道:“她可是又说了什么胡话,惹得你不高兴。” 孟雁歌媚眼如丝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勾唇娇嗔道:“黎洛姑娘是怕我跑了,特意盯着我,等林公子醒来发落。” 林思慎放下碗,不满的望着孟雁歌:“你下药的事,我的确该好好跟你算算帐。” 孟雁歌闻言轻声一笑,施施然站起身,对着一旁冷面的黎洛抛了个媚眼,意味深长道:“林公子,我们今日该算的账,可不止是下药。” 一股不安感突然袭上心头,林思慎蹙眉转头望向黎洛,正色问道:“黎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昨天睡太早了,本来打算躺一会就码字,结果直接睡过去了,然后今天和朋友出去了一趟,明天看下能不能多码点呀。 感谢在2020-05-29 00:00:23~2020-05-30 22: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 3个;卷卷、阿骰啊啊啊、陈、h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霭纷澄 16瓶;哎呀妈呀 15瓶;茉、念安、□□dd□□dd6699、38047510 10瓶;老爷_在不在 9瓶;站起来走几步 5瓶;汤姆布利布利 4瓶;41752224、sobof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4 林思慎一脸狐疑的望着黎洛, 眼角余光瞥见正似笑非笑垂眸的孟雁歌,愈发觉得不对劲,她忙不迭的追问道:“黎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黎洛蹙眉,有些犹豫的偏开头躲开了林思慎的目光。虽早有准备,可她心中忧虑颇多,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跟林思慎坦白,她和孟雁歌都发现了她身上那一直隐瞒着的惊天秘密。 孟雁歌见状,意味颇深的瞥了黎洛一眼, 而后施施然站起身:“你若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就由我来说吧。” 林思慎的目光不停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想到被孟雁歌下药醉倒的这几个时辰,她一直不省人事, 她由此隐隐猜到,或许眼前这两人犹犹豫豫要说的, 恐怕与她的身份有关。 尽管心中忐忑, 可她面上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一拂袖在桌边落座,平淡淡开口道:“你们有何事直说就是, 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孟雁歌也没开门见山的说, 她勾唇一笑, 饶有兴趣的盯着烛光下, 林思慎那隐隐有些苍白的面庞, 隐晦的问道:“林公子饱读诗书,向来应当听过偷龙转凤一词吧。” 偷龙转凤不过是一句若有似无的暗示, 可像林思慎这样常年女扮男装, 一直隐藏着自己身份的人, 光是听到偷龙转凤这词,便是忍不住心惊胆战了。 此话一出,林思慎面上果然浮现了一丝惊愕不安的神色,心中亦是翻江倒海。她无论无何也没料到,自己一向小心翼翼瞒着的身份,竟会不经意间让旁人窥得。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若不是她今日和孟雁歌去酒楼喝酒,哪会给机会孟雁歌下药,让她偷偷窥得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孟雁歌的话说的实在隐晦,林思慎一时也拿捏不准她是不是已经知晓了,更何况林思慎心中还藏着一丝侥幸,说不定只是她误会了,孟雁歌说的并不是她的身份。 林思慎的神色瞬间便恢复如常,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抬眸坦然的盯着孟雁歌,反问道:“孟姑娘这是何意?” “林公子明明心知肚明,却还如此镇定自若,实在是让小女子钦佩不已。” 孟雁歌说的钦佩倒是真心实意,可在林思慎和黎洛听来,却总带着嘲弄讽刺的意味。 说来说去,孟雁歌就是不肯明说,还一直跟林思慎绕圈子。林思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火,她咬了咬牙关偏头看向了黎洛,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沉声问道:“你可是知晓她在说什么?” “林公子,你不必为难...” “你够了!” 孟雁歌还想替黎洛说话,可黎洛却半点不领情的冷冷打断了她,话音落下后黎洛突然出手,在孟雁歌毫无防备之时,迅速的点住了她的穴道。 孟雁歌脸上的笑意僵硬住了,她只觉身子被一块巨石死死的压住了,她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林思慎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缓缓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她和黎洛之间的默契无需言语,只一个动作眼神,她便知晓黎洛想要做什么。 果然,黎洛只是想避开孟雁歌,和林思慎找个看不到她的地方单独谈谈。林思慎打开房门走出去后,黎洛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檐外的雨已经下个不停,雨势丝毫不减,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耳畔只有嘈杂的雨声。 林思慎负手站在屋檐下,溅落的雨点很快便打湿了她的衣摆,可她似乎心不在焉连避也懒得避了,只默默背对着黎洛。 黎洛站在她身后,轻轻唤了她一声:“公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黎洛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开了口:“你的身份,孟雁歌已经知晓了。” 果然,林思慎心一沉,闭上眼幽幽问道:“这么说来....你也知晓了,是她告诉你的吗?” 黎洛目光坚定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启唇道:“我何时知晓,如何知晓,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这么答非所问的一句话,林思慎却突然身子微微一颤,她垂下头去苦涩道:“黎洛,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黎洛偏开头,神色虽略显复杂可却一如既往的坚定:“你自有你的考量,我不曾怪过你。” 林思慎心有所感,她转身看着黎洛,神情复杂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来日会好好解释与你听。” 黎洛点了点头,其实林思慎是男是女,又为何要女扮男装,她半点也不在意。只不过她知晓,一点林思慎的身份被外人所知,对她对将军府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她是一定会替林思慎严守秘密的,可孟雁歌不一样,孟雁歌身份复杂,又向来随心所欲不受束缚,很难确信她会守口如瓶。 黎洛思忖着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孟雁歌。” 林思慎一时也不知该拿孟雁歌怎么办,她不敢将自己和将军府的安危当做儿戏,可若是杀了孟雁歌,她又有些不忍下手。 在廊下来回踱步了半晌,林思慎也没想出两全之策,她紧蹙着眉头看向黎洛,犹豫道:“此事牵连极广,一旦从她口中传出,我和将军府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我还是无法信任” 黎洛知晓林思慎其实已经对孟雁歌动了杀心,只是心中又有些不忍,这才犹犹豫豫的好半天也没做决定。 既然林思慎不愿,黎洛倒是毫不犹豫,冷冷的替她做了决定:“我来动手,杀了她灭口,便是永绝后患。” 林思慎愣了愣,停下步子抬眸望向黎洛。 孟雁歌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屋内,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耳畔的雨水格外嘈杂,再加之她被点了穴道,所有的感官都突然变得格外的迟钝,压根就听不到门外林思慎和黎洛的交谈声。 踏雪在她怀里伸个懒,轻盈的跳到了桌上,就着她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的舔舐着杯中凉透了的水。 孟雁歌并不知晓林思慎和黎洛会不会杀了自己,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暗暗苦笑一声,只觉自己实在是蠢。她明明知晓,只要林思慎一声令下,黎洛为了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可她心中却始终藏着侥幸,像是赌博一样,赌自己能在黎洛心中占据小小一方天地。 时间似乎越来越慢,慢到孟雁歌等的有些倦怠了。 也不知只等了一会,还是真的等了许久,房门终于被推开了,黎洛率先一步走了进来。 她神色冷清的自孟雁歌身旁插肩而过,最后走到她身前站定,她手中自始自终的握着那一柄古朴长剑。 “你是来杀我的?” 孟雁歌本想问问她,可她却无法张嘴,那不甘的疑问只在她脑海中回荡着,她眼也不眨的盯着黎洛,似乎想要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怜惜和不忍,可什么都没有。 她莫名奇妙喜欢上的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面对着她时,就不曾有过哪怕一丝波澜。 在孟雁歌茫然黯淡的目光下,黎洛缓缓垂下眸,将手中长剑缓缓拔出鞘。 黎洛的剑还未刺在心口,可从她拔剑那一刻起,孟雁歌突然想笑,若不是被点住了穴道,恐怕她已经是仰天大笑了吧。 她想笑自己蠢,简直蠢的无可救药。 ※※※※※※※※※※※※※※※※※※※※ 晚安。感谢在2020-05-30 22:02:48~2020-06-01 00: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作者都是大好人 2个;阿骰啊啊啊、日月星辰、存在感yy、h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存在感yy 30瓶;萝莉与zack、小骨。、该用户不存在 10瓶;嗯哼 6瓶;站起来走几步 5瓶;祈珂 4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3瓶;菲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5 在孟雁歌空洞失神的目光之下, 黎洛垂眸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她咬了咬牙狠心抬剑,对着孟雁歌的胸口刺去。 就在剑尖寒芒刺破衣裳, 快要刺入孟雁歌身体之时,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孟雁歌的身子微微一动,与此同时,林思慎的声音在门外急急响起。 “黎洛, 停手。” 黎洛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迅速的撤手将剑收了回来, 只是那剑尖之上沾着一丝猩红血迹,到底还是刺破了孟雁歌肌肤。 孟雁歌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静静的望着黎洛,目光之中是掩不住的失望和决绝。在这生死之际,她已彻底觉悟,黎洛下手之时,并未有一丝她所奢望的怜惜不忍。 叫停黎洛后, 林思慎匆匆推门走入屋内,她神色复杂的走到两人身旁站定, 而后合指抬手打算先替孟雁歌解开穴道。 可出人意料的是, 不等她的手触到孟雁歌肩头, 孟雁歌就悄然后撤了两步, 退到了身后的木窗边,漠然的看着她们二人。 孟雁歌竟已经冲开了穴道。 林思慎见状, 竟是偏头目光诧异的看了黎洛一眼。短暂的失神过后,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孟雁歌, 蹙眉正色道:“孟姑娘, 我知你心中对我已生怨恨,只不过我的身份牵连着将军府几十条人命,我不能容许有一丝错漏。” 孟雁歌对眼前二人失望透顶,她闻言冷笑了一声,昂着下巴讽刺问道:“那你为何叫她停手,难不成你是念及旧情,突然对我心软,不忍杀我?” 林思慎身上系着天大的秘密,一旦秘密暴露,不知会牵连多少人。她想要对孟雁歌下手,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她的确是心软了,除了心软之外,她还细细思量了一番利害关系。孟雁歌与她一向并无仇怨,如今她又是沈顷绾和四皇子手下的人,就立场而言,她应当不会刻意将林思慎的身份宣扬出去。 更何况,四皇子派孟雁歌明日就随她去陇右查案,若她真杀了孟雁歌,四皇子便会找其他人跟随。与跟不知底细的人同行,那还不如知根知底的孟雁歌。 至于怎么找个折中的办法让孟雁歌替她守住秘密,她还可笼络利诱,灭口并不见得是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念及此,林思慎长叹了口气,她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徐徐拱手,言辞恳切的垂首道歉:“孟姑娘,刚刚是我一时情急失了理智,还望孟姑娘谅解。” 孟雁歌环臂靠在窗边,她目光幽幽的落在林思慎身上,自嘲的轻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也算将我当做朋友看待,未曾想仍是我一厢情愿。” 说这话时,她刻意看了黎洛一眼,自嘲意味不言而喻。 黎洛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只不过她面无表情的偏开头,就当没听见孟雁歌嘲弄一般。 林思慎只能继续好言好语的解释一番,孟雁歌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沉默了良久后,她突然抬手指了指黎洛,不冷不热道:“想让我当无事发生,替你好好保守秘密,当然可以,那就让她替你向我低头认错。” 黎洛闻言眉头一蹙,语气冷淡的回道:“孟雁歌,我劝你见好就收。” 孟雁歌气极反笑,今日险些被杀的人是她,黎洛竟还跟她说见好就收:“我如何见好就收,难不成我还要谢过你们的不杀之恩?” 这二人一言不合就争锋相对,林思慎实在是头疼不已,正当她想出言喝止二人时,孟雁歌却偏头望向她,扬着下巴沉声道:“林思慎,我今日只想要她向我低头认错,只要她愿意,那件事我就烂在肚子里,死也不会透露出去。” 林思慎愣了愣,她下意识的看了黎洛一眼,她是知道黎洛的脾气,要想让黎洛低头可是比登天还难。 孟雁歌自然也知道黎洛的脾性,可她就是想逼着心高气傲的黎洛低头,只有这样,她心中的怨憎不甘才会消散一些。 她死死盯着黎洛:“除非你们杀了我,除非你向我低头认错,为了你的林公子,不如你好好思量思量。” 黎洛一言不发的定定望着孟雁歌,目光幽静冷厉。 眼见孟雁歌堂而皇之的用此事威胁黎洛,林思慎也有些羞恼了,她沉声呵斥道:“孟雁歌,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逼人太甚。” 孟雁歌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是我逼人太甚吗?恐怕是你们吧,我从未打算出卖你,可你们却对我起了杀心,我只不过是想让她低头罢了,这也算是强人所难?” 林思慎闻言不悦蹙眉,她正要上前一步反驳,黎洛却突然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林思慎回过头,却见黎洛隐忍着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林思慎瞬间就知晓了她的意思,她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一拂袖转过身去,不忍去看黎洛为她低头。 既然孟雁歌指定让黎洛低头认错,那要想息事宁人安抚孟雁歌,黎洛就不得不出面。 黎洛缓缓走到孟雁歌跟前,在孟雁歌带着一丝怨恨和一丝莫名期盼的眼神下,终于垂下头去,她抿着薄唇低声道:“孟姑娘,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过错,是我对不住你。” 黎洛的话轻飘飘的,就算是低头卑微认错,姿态仍是倨傲。 孟雁歌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低头的黎洛,心中却未感一丝爽快,她有些烦闷的偏开头,匆匆瞥下一句明日京城外再会,便脚尖一点翩然离开。 她走之后,林思慎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低着头一动不动的黎洛,她犹豫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黎洛却面无表情的出言赶人。 看上去黎洛似乎并不打算和林思慎说些什么,见状林思慎也只能离开。 带着满心的烦闷,林思慎冒雨回到了将军府,翻墙落在后花园后,她看见了琉光阁内亮着的烛火,远远透着还未关上的木窗,还能瞧见那一袭白衣的身影。 沈顷绾还未睡下,她执着书卷坐在窗边挑灯夜读,在飘渺的雨幕之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单薄朦胧。 林思慎站在雨中看了半晌,突然垂头有些烦闷的叹了口气,她似乎并不打算回去找沈顷绾,而是后花园径直回了之前居住的老院子。 就在她消失在夜雨之中时,依在窗边的沈顷绾却突然抬眸,一双美目掺杂着失落,看向她消失的方向,而后放下书卷,幽幽的叹了口气。 回了老院子,林思慎换下了身上湿漉漉的官服,找了一身干净的旧衣裳穿上,随意往床榻上一躺,就闭上眼打算歇息。 她之所以不回琉光阁,就是不想见沈顷绾,那封和离书就是她心中的疙瘩。 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林思慎辗转反侧了好一阵也没睡意,而湿漉漉的头发更是让她难受,她索性爬起身,打算将头发擦干一些。 就在她抹黑在屋内翻箱倒柜时,门外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光影,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就那么一会功夫,伴随着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有人提着灯笼停在了门外。 林思慎猜到了来人是谁,除了神通广大的沈顷绾还能是谁,她也不做声,默默停手坐在了桌边。 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接着便是沈顷绾熟悉的声音:“林思慎,开门。” 林思慎拉长了脸偏开头去,一动也不动,心中没来由的起了一股孩子脾性,别扭的不回话也不开门。 门外沈顷绾沉默了半晌,却并未离去,又过了一会后,她淡淡道:“你再若不开门,我便破门而入。” 林思慎还是没动静,她只想今夜一个人好好安静安静,当然,她也是觉得沈顷绾说破门而入不过是在逼她开门,堂堂的青阳郡主怎么会有那般粗莽之举。 正当她这般想着,门栓突然应声而断,紧闭的房门猛的敞开。林思慎被吓了一跳,腾的站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盯着站在门外提着灯笼的沈顷绾。 沈顷绾施施然的收回手,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薄唇微微一勾,柔声道:“你明日就要走,临行前夜,你是打算和我分房而睡?” 她还真破门而入,林思慎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蹙眉偏开头:“是又如何?” 沈顷绾踏过门槛,她也不看一眼正沉着脸生气的林思慎,而是提着灯笼打量了一眼有些陈旧的屋子,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今夜要睡在这?” 林思慎起身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门栓,头也不回的赶人:“你回琉光阁歇着吧,我今夜就在这睡下。” 沈顷绾却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提着灯笼走到床榻边看了眼,淡淡道:“我瞧你这旧屋倒也不错,今夜我便陪你在此睡下吧。” 林思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抱胸站在门边道:“你若在这睡,我便回琉光阁。” 沈顷绾闻言转身看着她,唇角笑意瞬间敛去了,她黛眉微蹙定定看向着林思慎,启唇轻声问道:“你宁愿这么生着闷气?也不愿开口告知我缘由?” ※※※※※※※※※※※※※※※※※※※※ 晚安。感谢在2020-06-01 00:12:28~2020-06-02 23: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钞票印刷 2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酱最可爱 30瓶;蛋飞侠 10瓶;记得给初二铲屎 5瓶;风过飘零 2瓶;446115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6 林思慎靠在门边, 望着屋檐外朦胧的细雨,那淅淅淋淋的雨水,似乎让她烦闷的心境平和了不少。 今日林思慎之所以那么气沈顷绾, 就是因为她觉着沈顷绾总是有事瞒着她,不愿与她坦白。更何况和离这等大事,沈顷绾明明早就写下了和离书,也不曾与她透露。 以至九王爷突然拿出和离书时,她毫无准备, 当即心都凉了半截。一时也来不及探究,这究竟是不是沈顷绾的意思。这才极不情愿的, 被九王爷逼着签了字按了手印。 一直以为,林思慎就怀疑沈顷绾并不信任她, 长久积压的不满,今日算是通通发泄了出来。只不过她也明白,有了心结若不尽早解开,恐怕日后此等矛盾还会发生。 有朝一日,或许她和沈顷绾, 会因此离心。 林思慎长舒了口气,也打算和沈顷绾好好谈谈, 她偏头偷偷瞥了沈顷绾一眼, 却见她正静静望着自己, 一双美目中, 满是温柔却无奈的神光。 她似乎在等待着林思慎冷静下来后,自己开口打破僵局。 林思慎抿了抿唇, 将今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今日早朝之时, 岳父大人当着文武百官还有陛下的面, 替我说话, 本想替我推去钦差一职,可我辜负了他的心意,主动担下了那差事。岳父大人因此对我心生不满,退朝之后将我请上了王府的马车,在马车之上与我密谈了一番。” 沈顷绾闻言阖首,轻声细语的替自己的父亲说话:“父王替你出面,的确是一片好意。他是不知内情,故以为你是不知好歹辜负了他,这才迁怒于你。” 林思慎接过话,一脸坦然道:“此事不用郡主解释,我也知晓岳父大人是一片好意,自然不会因此怨他。” 沈顷绾点了点头,咬着薄唇定定的望着她:“除此之外,父王他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一听她这么问,林思慎又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的闷声回怼道:“郡主分明是在装傻,难不成你真不知晓我为何气你?” 既然沈顷绾能特意找上来门,还对她突然闹起的脾气,一点也不感到意外,那就说明她应当已经知晓林思慎为何闹脾气,更何况和离书就是她写的。 可她自己不解释,非要等着林思慎主动把话挑明,实在是可气的很。 林思慎沉着脸也不说话了,丢下那么一句话,就转头望着门外,看样子是又生闷气闹起别扭来。 此事的确是沈顷绾考虑不周,既没有将那封和离书毁去,又没将此事事先告知林思慎。以至让她在九王爷的逼迫下,没底气的签字画押。 沈顷绾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灯笼放在桌上,而后缓步走到了林思慎身旁,抬手以微凉的指尖轻轻触了触林思慎的手背,柔声问道:“你看到和离书了?” 手背被沈顷绾触碰过的地方,柔柔痒痒的,林思慎将手缩了回去,没好气的闷声道:“我不仅看到了,我还依郡主的心意,签了字画了押。” 沈顷绾闻言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和离书,是我早就写下的,一直收在王府内。前些日子,兰青那丫头替我打扫书房时,误打误撞的让父王看到了和离书。今日父王是瞒着我,将和离书给你的,并不是我的心意。” 林思慎虽然一直转头看着门外,可沈顷绾解释时,她藏在发间的耳朵微微一动,双眸也亮了起来。其实沈顷绾只要愿意与她说,她就一定会相信,她最怕的就是沈顷绾一直瞒着她。 虽然沈顷绾已经解释了,可林思慎气的并不是此事,因此也没任何反应。 眼见林思慎还不理自己,沈顷绾突然咬着薄唇,抬手扯住了林思慎的一角衣袖,轻轻拽了拽,有些小委屈的柔柔问了句:“你不信我?” 沈顷绾那失落委屈的声音,让林思慎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便见沈顷绾低垂着眉眼,清冽的双眸中掺杂着一丝失落,还扯着她的衣角,看上去竟是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委屈模样。 林思慎没来由的心一软,她扬起唇角盯着沈顷绾看了一会,明明已经心软不生气了,可仍是轻哼一声,嘴硬道:“我气的是你此事又瞒着我,你别以为这般模样...我就会心软。” 沈顷绾抬眸幽幽望着林思慎,抿唇轻声问道:“这么说,你打算继续气下去?” 林思慎泄了气,她盯着沈顷绾白皙精致的面容,眸光微微一闪:“你若答应我,日后有事不许瞒着我,那我...就不气你了。” 说完林思慎还竖起手掌,似乎还打算和沈顷绾击掌为誓。 沈顷绾自然只能依了她,她抬手在林思慎手掌上轻轻一击,无奈道:“我答应你,日后有事绝不瞒着你自作主张,可行了?” 就这么几句话,林思慎就被哄好了,她轻轻一笑合掌握住了沈顷绾的手,蹙眉忍不住将今日的麻烦事一吐为快:“今日我实在是气的很,一时疏忽被孟雁歌钻了空子,与她去酒楼喝酒时,被她下了药,还被她知道了身份。” 沈顷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孟雁歌知晓了你是女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我本想让黎洛杀了她灭口,可转念一想她是你的人,将我的身份曝光对她也没好处,因此暂且放她离开了。” 沈顷绾思忖着道:“孟雁歌此人随心所欲,不贪财不恋权,也并不会对任何一方势力忠诚。虽说她一直为我所用,可我此前便将她推荐给了四哥为幕僚,四哥如今对她似乎格外倚重。你暂且留下她,倒并不是坏事。” 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林思慎也安心了一些,她反问道:“这么说来,郡主也觉得她不会曝光我的身份?” 虽然沈顷绾不见得喜欢孟雁歌,可她却也不吝对孟雁歌为人的些许欣赏。她抽出被林思慎握着的手,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思慎一眼道:“此女子倒不乏为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依你与她的交情,不到万不得已,她应当不会做对你不利之事。” 沈顷绾看人一向准,孟雁歌的确如她所说,知道了林思慎的身份,也不会借机威胁索取好处。只是她性子张扬,在林思慎黎洛面前得意了一番,险些被杀。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她之所以放了孟雁歌,也的确是对她为人有几分信任。只不过一想起孟雁歌今□□着黎洛低头认错,她便又有些不满,忍不住轻哼一声道:“可有时,她那性子实在是张扬跋扈,分外的得寸进尺。” 沈顷绾敛眸望着林思慎,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她是如何知晓你身份?” 刚刚不是已经说了是被下药吗,怎么还问? 林思慎怔了怔,正待开口,却见沈顷绾的目光悠悠落在她胸口,她顿时明白了沈顷绾的意思,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环住胸口讪笑道:“这...我被她下了药不省人事...我怎么知晓。” 也亏得沈顷绾这么说,林思慎才想起来,孟雁歌怕不是趁着她醉倒之际,对她上下其手,否则又怎么确定自己是女子。 沈顷绾淡淡瞥了她一眼,也没再纠缠此事:“你一向小心谨慎,今日偏露出破绽让人趁虚而入,也好在是孟雁歌,若换作别人,恐怕....” 林思慎有些惭愧的低下头:“的确是我一时疏忽,若换作别的有心之人,我恐怕已经暴露。” 见林思慎如此自责,沈顷绾也不忍再责备,她抬眸看着林思慎还有些湿润的青丝,默不作声的从袖中取出来一块方帕,将林思慎拉到桌边坐下。 林思慎不明所以,却并未反抗,她才乖乖坐下,沈顷绾便抬手替她取下了发簪,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将林思慎阴柔的面容衬的娇媚动人。 被沈顷绾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林思慎急忙回头:“你...” “别动。” 可才说了一个字,沈顷绾便将她的脑袋又扭了回去,抬手勾起林思慎的一缕发丝,用帕子轻轻擦拭了起来。 沈顷绾的动作极其轻柔,微凉的指尖不时在林思慎的发间穿过,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林思慎忍不住合上眼,安心舒适的享受着沈顷绾的服侍。 不久前林思慎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现下沈顷绾温柔的替她擦干发丝,她却没来由的涌上一阵困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正昏昏欲睡之际,林思慎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问清楚,她阖着眼撑着下巴,随口问了句:“郡主,那和离书怎么办?那上头,你我二人可都签字画押了。” 话音才落,身后沈顷绾便淡淡回道:“明日我去找父王要回来,烧了便是。” 林思慎闻言心中有些窃喜:“这么说,郡主不打算与我和离了?” 沈顷绾停下了手,将手中的帕子塞到了林思慎手中,若无其事的坐在林思慎身旁,在她一脸茫然的目光下,勾唇徐徐一笑道:“既然你语气如此遗憾,那便留着吧,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林思慎神色一凛,急忙正色道:“那还是烧了吧,那和离书,恐怕这一世都派不上用场了。” 沈顷绾缓缓站起身,提起桌上的灯笼,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似笑非笑道:“你该歇息了,我也该回琉光阁了。” 林思慎跟着起身拉住了她,一脸疑惑道:“你不是陪留下陪我一同睡吗?” 沈顷绾挑眉,盯着一脸抗拒的林思慎,悠悠道:“不是林公子自己说的吗,我若留在这你便要回琉光阁。” 这话林思慎的确说过,不过那是在气头之上,现下她不气了,怎么还肯让沈顷绾走,她拉着沈顷绾不撒手,理直气壮道:“我那是气话,如何能当真。” 沈顷绾闻言戏谑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还是好好留在这歇着吧。” 说完她便一拂袖,甩开了林思慎的手,作势要离开。 林思慎抿了抿唇,她突然快步上前,自后将沈顷绾死死的圈入怀中,埋头在她肩背上闷声道:“不成,要留一起留,要走也要一起走。” 被死死抱着动弹不得,沈顷绾也没办法,她媚眼如丝的抿唇轻嗔了一声:“真是无赖,要我走的是你,要我留的也是你。” 沈顷绾那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让林思慎突然有些眼热,她贴脸在沈顷绾背上轻轻蹭了蹭,撒娇似的低声喃喃道:“你别走,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你也别气我了可好,那感觉其实难熬的很。” 沈顷绾一动不动的被林思慎抱着,良久之后,她抬手轻轻覆在林思慎手背上,柔柔问道:“那我问你,你这可算是自作自受?既不信我又不肯问我。” 到头来,林思慎又被沈顷绾绕了一圈乖乖认错,偏她又认的心甘情愿:“是是是,是我自作自受,我知错了嘛。” 沈顷绾垂眸温柔一笑,她安心的靠在林思慎怀中,轻叹了口气,柔声嗔怪:“真是拿你没法子。” ※※※※※※※※※※※※※※※※※※※※ 最近其实发生了挺多事,有点心烦意乱。感谢在2020-06-02 23:56:03~2020-06-03 23:4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酱最可爱 2个;喻言儿-、mic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isa(iu的小天使) 80瓶;krise6471 30瓶;小yy 10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6瓶;萌酱最可爱 4瓶;蛋飞侠、猫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7 次日清晨一大早, 正当林思慎睡梦正酣时,突然被一阵急促杂乱的敲门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还没睁开眼,就伸手随意在身侧摸了摸, 却不料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掌心一团绵软。 还不等她琢磨着摸到了什么,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恼怒的轻哼,接着伴随着啪的一声,她猛然清醒了过来, 慌慌忙忙的揣着被拍红的手背,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 穿着单薄中衣的沈顷绾徐徐自她身旁坐起, 满头的青丝缓缓滑落,坠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间。她似乎也才刚刚转醒, 神色慵懒而倦怠,一汪潋滟秋水般的明眸,带着几分羞恼不悦,正咬着薄唇幽幽望着林思慎。 林思慎不明所以的揉着通红的手背,委屈的瞟了沈顷绾一眼, 目光却又很快被吸引,缓缓自沈顷绾面上滑落。 只见她的领口微微敞开着, 雪白修长的脖颈与那诱人之极的锁骨, 已经下方那若隐若现的曲线, 通通暴露在林思慎的目光下, 一览无余。 林思慎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沈顷绾打,她不满的捧着手, 低声嘀咕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顷绾闻言唇角微微一勾, 白皙的下巴一扬, 示意她赶紧起身开门:“墨竹姑娘正在门外等着, 你还不起身去开门。” 林思慎不慌不忙的从床榻上爬了下去,穿上靴子站起身时,不知为何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抬手扶住了腰。她回身幽幽望向沈顷绾,却见沈顷绾正慵懒的靠在床榻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林思慎俏脸一红,急忙转过头去,咬牙暗骂了一声登徒子,而后赶紧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 一身青衣犹如出水芙蓉般清雅温婉的墨竹,正站在门外,她抬眸看到披散着青丝的林思慎时,竟是突然愣了一下。 而后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快速的回身环顾了四周一眼,见无人发现,这才放下心来垂眸恭敬道:“公子,将军正在府门前等着公子呢。” 林将军等着林思慎,是要送她出城,也要趁机嘱咐她几声。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她扶着门框吩咐道:“墨竹,有劳你先去替我收拾收拾,待我洗漱一番...” “奴婢已经替公子收拾好了行装,官服腰牌也已经收在马车上,只待公子起身洗漱,便可出发。” 墨竹不疾不徐的打断了林思慎的吩咐,而后托起一旁放着的铜盆,和一套干净的衣袍,一同送到了林思慎跟前。 有墨竹事无巨细的替林思慎安排好一切,林思慎还真是事事省心,她扬起笑脸,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有你在,我还真是省心。” 墨竹神色淡然的退到了一旁:“公子还是先洗漱换衣吧,奴婢在门外候着。” 正当林思慎洗漱之际,沈顷绾已经穿好了衣裳,起身绕到了她身后,淡淡问了句:“此行,你可会带上墨竹姑娘?” 林思慎用丝帕将脸上的清水抹干,想也不想的回道:“自然,只有她在身侧,我才能安心查案。” 沈顷绾沉默了半晌,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玉瓷瓶,递给了林思慎:“你将此药交给墨竹姑娘。” “这是何药?” 林思慎接过瓷瓶凑到瓶口嗅了嗅,那股熟悉的淡淡梨花香,让她认出了瓷瓶里装着的药膏:“这是梨花膏?” 梨花膏可是沈顷绾的独门秘药,对祛疤去痕有奇效,此前林思慎便用过。 “此药不是给你用,是我特意为墨竹姑娘调制的,我为她改了药方。” 沈顷绾说的轻描淡写,可这瓶药却是费了她不少功夫。墨竹脸上的疤痕已经有些日子了,沈顷绾特意改了之前的药方,试了许多次才成功。 现在林思慎拿着的这瓶药,应当能淡化墨竹脸上的疤痕。 没想到沈顷绾对墨竹也如此用心,林思慎心中一暖,她揣起瓷瓶走到沈顷绾跟前,执起她的手,柔声笑道:“郡主有心了。” 沈顷绾望着紧闭的房门,悠悠叹了口气道:“虽然墨竹姑娘不愿,可你应当再好好劝劝她。女子生性便爱美,她也不例外,你作为她的姐姐,得替她着想,莫要让她日后悔恨。” 林思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问道:“此去几月,郡主就不打算叮嘱我几句?” 沈顷绾闻言似笑非笑的瞥着她,反问道:“你还需我叮嘱?” 林思慎不满的蹙眉:“我...” 这才说了一个字,门外突然传来林将军急不可耐的声音,正不满的询问着门外的墨竹:“墨竹,那小子是怎么回事,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身?” 墨竹看着走来的林将军,欠声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禀将军,公子正在屋内洗漱穿衣。” 林将军在琉光阁找了个来回,正找的心烦意乱时,路过时见到了墨竹,这才知道林思慎在老院子。他大跨步的走到门边,叉着腰一脸疑惑的问墨竹:“这臭小子不在琉光阁好好住着,怎么跑到这来?” 墨竹也不明所以,自然不能回答林将军,找不到答案的林将军打算拍门将林思慎赶出来,才一抬手,房门就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已经穿戴整齐的林思慎和沈顷绾双双出现在林将军眼前。 林将军看到林思慎时,本打算发火,可看到沈顷绾后,他瞬间收回了满肚子的火气,讪笑着轻咳了一声,语气温和的问道:“郡主也在。” 沈顷绾勾唇一笑,施施然欠身行礼:“绾儿见过父亲大人。” 林将军实在是喜欢沈顷绾这个儿媳,满脸的褶子都快笑出花来了,他虚扶起沈顷绾,咧嘴笑道:“不必多礼,郡主快快起身。” 看着林将军对自己和沈顷绾的两幅面孔,林思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中腹议自己压根不像亲生的,反倒是沈顷绾,倒像是林将军的亲女儿似的。 林思慎正暗自感叹着,却见林将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笑脸瞬间消失,像翻书似的,一张脸顿时拉长变黑,怒瞪着她道:“臭小子,你身负皇命,还敢这么磨磨蹭蹭的。赶紧上路,快马加鞭的赶去陇右。” 林思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俯身拱手道:“是,孩儿遵命。” 林思慎本想找个机会,和沈顷绾好好告别一番,可奈何林将军一直伴随她身侧。喋喋不休的叮嘱着,还不时的斥责几句,她连半刻的机会都找不到,就被林将军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的赶上了马车。 等她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掀开车帘时,马车已经缓缓往城门方向驶去,她却只能看到站在府门前,遥遥望着她的那一袭白衣身影。 也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她此去时日不短,可沈顷绾却不打算送她出城,只将她送到了府门前,便不送行了。 林思慎眼看着转角处沈顷绾的身影彻底消失,有些失落的放下车帘,靠在车厢上失落的幽幽叹了口气。 端坐在车内的林将军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忍不住蹙眉提醒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家大事天下百姓为重,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闻言林思慎只得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 林将军脸色缓和了些许,他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正色道:“你到了陇右需事事小心谨慎,那个地方的水深的很,我昨日特意在府中挑了几位功夫不错的家将,此去一路当你的随从护你安危。” 一向以勇猛无畏著称的威远将军,竟突然出言提醒林思慎小心谨慎,想来他也知道陇右现在就是龙潭虎穴。 和林将军交谈了一番后,马车驶过西街,林思慎突然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正叫喊着卖豆腐花。 林思慎当即让墨竹下车,循着叫喊声去买几份豆花和几张煎饼回来。 待墨竹提着豆花煎饼回来后,林将军却突然皱了皱眉,一脸不满的盯着雪白的豆花道:“怎么又是豆花,最近这些日子你大哥也不知怎么回事,日日找人往府上送豆腐送豆花,我和你娘亲都快吃腻了。” 林思慎闻言暗暗一笑,她自然知道其中内情,只不过她暂且不打算将内情告知父亲母亲大人。毕竟大哥脸皮薄,若是让他们知晓了,怕不是今日就能找媒婆下聘书,说不定会坏了大哥的好事。 将林思慎送到城外后,林将军就下了马车,目送着马车一路往官道疾驰而去。 马车内只有林思慎和墨竹,随行的除了车夫之外,还有五位驾马的家将,开路一人前后左右各一人,一同护送着马车往前行驶。 约莫赶了两三里路,马车突然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护卫的高声呵斥:“谁家女子如此不长眼,竟敢挡在路中间,还不快快让路。” “谁家的狗不长眼,见到本姑娘还敢狂吠,也不怕本姑娘拔了他一嘴狗牙?” “你...你这不知好歹的女子,拦将军府的马车还敢口出狂言。” “马车内的狗主人,你若再不露面,可别怪我棒打你家的癞皮狗。” 马车外护卫与那拦路之人的对话飘入林思慎耳中,她当即有些头疼的扶额,车外那嚣张跋扈的女子,除了孟雁歌还能有谁。 林思慎无奈露面,出言安抚了暴怒的护卫,当即让孟雁歌赶紧上了马车。 一声红衣似火的孟雁歌,美的冷艳又张扬,她一踏入马车便毫不客气的坐下,懒懒的靠在车厢上,目光在林思慎和墨竹身上打量了个来回。 墨竹认出了孟雁歌,蹙眉有些不满道:“是你。” 孟雁歌对林思慎的态度冷了许多,也不主动开口和林思慎说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墨竹,而后扬唇戏谑一笑道:“矣,小姑娘,没想到你竟还记得我。” 墨竹抿了抿唇,偏头看向林思慎:“公子,她...” 孟雁歌打断了墨竹的话,得意洋洋的对她抛了个媚眼:“小姑娘,你家公子怕这一路空虚寂寞,特意邀本姑娘来作陪,怎的,你不欢喜吗?” “孟雁歌,你能不能正经些。”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去陇右这一路,是安宁不下来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6-03 23:43:19~2020-06-04 23:2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猫、小姜 10瓶;卡黄今天复婚了吗 2瓶;菲菲、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8 去陇右的这一路上, 才赶了一天的路,林思慎的耳朵就快被孟雁歌和墨竹吵聋了。 林思慎也不得不佩服孟雁歌的天赋异禀,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墨竹, 也能被她言语挑拨气的跳脚,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嘲讽了一路。 直到天黑找了家驿站歇息,她们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驿站随意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后,林思慎避开两人,匆匆找了间客房歇息。 就这么辗转反侧的一夜后, 天刚刚蒙蒙亮,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连着赶了六天路, 一路上颠簸劳累,到最后就连精力最充沛的孟雁歌, 也没心力再跟墨竹吵嘴,安安静静的靠在车厢边闭目养神。 原本按照路线,他们四天便能进入陇右地界,可林思慎却临死改了路线,不往官道走, 而是绕了两天两夜的路,径直进入了陇右腹地, 直奔定西。 陇右腹地定西, 乃是此次灾情最严重的地方, 也是灾民最多最不安全的地方。 随着慢慢深入腹地, 太阳越来越毒辣天气越来越闷热,随意掀开车帘一看, 入目皆是龟裂干枯的土地, 方圆十里不见一点绿意。 土地上的草根, 枯树上的树皮都被人挖走剥去充饥, 而最触目惊心的景象还不止如此。空气之中弥漫着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味,官道两旁时不时能看到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干尸,若是仔细看去,还能隐约看清更恐怖的一幕。 被破布掩盖着的尸体,已经被人啃食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甚至骨头上还能看到清晰的牙印。 就在林思慎一行人,赶到定西都护府十里外时的官道上时,突然和一大批流民迎面撞上了。领路的护卫见状,当即暗道一声不好。 可此时掉头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后那些零散的流民,也停了步子挡住路。 迎面而来的那些流民个个衣裳褴褛骨瘦如柴,他们如同一具具行走的干尸,目光空洞无神,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与林思慎所乘的马车相撞时,那些流民不约而同的停下步子,浑浊苍白的目光纷纷望向了护卫身下壮硕的马匹,散发出渴望又诡异的幽光。 没一会,流民越聚越多,很快就层层叠叠就将林思慎的马车围堵在官道上。他们明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可此时却比拿着刀枪的土匪还要骇人。 随行的护卫不得不万分小心,他们早就将腰间的长刀拔出鞘,怒目圆瞪的执刀。一边怒喝让他们让路退下,一边将明晃晃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将那些妄图一拥而上的流民震慑住。 虽然流民已经饿的如同野兽,不过好在他们还是惧怕着那几位身强体壮凶神恶煞,还拿着刀的壮汉,纷纷退后的几步,让出马车四周的一小片空间。 可绕是如此,他们仍是不肯离去,只直勾勾的望着马匹和马车,任由护卫驱赶呵斥,他们也只是小退几步而已。 在数不清的流民包围之下,马车缓慢的在官道上移动着。 饿的实在是受不了的人,也忍不住低声央求着:“大爷,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赏一点吃的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听着外头护卫的呵斥,还有流民卑微孱弱的祈求,林思慎并未掀开车帘查看,她蹙眉一动也不动的盘腿坐着,好似入定了一般,对外头的喧闹充耳不闻。 那些可怜人的低声哀求不停的传入车厢内,一直默不作声的孟雁歌突然睁开了眼,她听着实在是于心不忍,便从一旁的装干粮的包袱里,取出了几个馒头,作势要掀开车帘,将干粮施舍给那些可怜灾民。 可林思慎察觉到她的用意后,猛的起身一把死死按住了孟雁歌的手,低声呵斥道:“你想做什么,你疯了?” 孟雁歌被她吓了一跳,先是愣了愣,而后蹙眉道:“你才疯了,外面的百姓那么可怜,我只是想拿些干粮给他们。” 林思慎蹙眉将孟雁歌手中的馒头夺了回去:“不能给。” 孟雁歌气极反笑:“林思慎,你可是皇帝钦点的钦差,你来陇右不就是为灾民伸冤吗,现下那么多快要饿死的人就在外头,分些干粮给他们你都不肯?” 林思慎将馒头给了墨竹,让她收下,而后在孟雁歌鄙视不满的眼神下,沉声问道:“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吗,就这么几个馒头,能救几个人?况且,你若真拿馒头给了他们,就是置我们于危险之中” 孟雁歌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们都快饿死了,能救几个是几个,我给他们馒头,难不成他们还能恩将仇报?” 林思慎闻言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面色肃然道:“外面的灾民的确可怜,可他们如今跟野兽也没什么分别。” 孟雁歌讽刺一笑,分外鄙夷道:“说到底,你就是见死不救。平日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到了如此境地,你才暴露本性。” 林思慎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暂且无能为力。为今之计,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处,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孟雁歌并不明白林思慎的意思,仍是纷纷不平道:“一群可怜的灾民而已,也不知你在怕什么?” 一直默然不语的墨竹闻言瞥了孟雁歌一眼,幽幽开口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公子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行将饿死的人比饿狼凶猛的很,你就算没见过,也应当听过易子而食一词吧。” 孟雁歌深吸了一口气,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是说...外头那些人会饿到吃人肉?” 孟雁歌除了这几年的流离失所外,从小到大都和族人生活在玉山,玉山物饶丰富山清水秀,从不缺衣少食,她压根没见过真正的天灾,也不知道人饿到失去理智时,会做出什么残忍惊世骇俗的事来。 而这车厢之内,只有林思慎见识过惨绝人寰的天灾,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外面那些灾民有多危险。他们有多可怜有多无辜,现在就有多可怕。 见林思慎和墨竹神色凝重,孟雁歌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沉默了一会,而后问道:“那我们加紧赶路吧,先把他们赶走。” 孟雁歌想的实在是天真,林思慎勾唇无奈一笑:“没那么容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围着我们不肯散去吗?” 孟雁歌疑惑问道:“为何?” 已经临近傍晚,太阳缓缓西沉,昏黄色的夕阳笼罩在官道之上。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车厢内的光线就暗了一些,在孟雁歌的追问之下,墨竹突然开口:“因为他们在等天黑,一旦天黑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们就算趁夜哄抢甚至杀了我们,官兵都没法追查。” 孟雁歌面上表情一僵,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突然冷的一颤:“你...你说的怪吓人的,他们又不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山匪。” 林思慎摇了摇头:“墨竹没吓你,若不尽快离开这里,等到天黑就真的晚了。” 孟雁歌蹙眉问道:“你不是钦差大臣吗?快拿出皇帝的圣旨给他们看。” 林思慎并未回答,墨竹反倒替她回道:“没用的,就算拿出圣旨也没用,说不定这些灾民现在最恨的就是官员,公子若是表明身份,更会惹的他们怨恨。” 曾见过类似场景的林思慎,被任何人都清楚,天黑之后还与一群流民纠缠的后果。 她敲了敲车厢,低声对着外头的护卫道:“孟大哥,别与他们纠缠了,驾马冲散他们。不过切记小心,莫要伤到他们。” 姓孟领头的护卫听到了车内林思慎的指令,当即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狠狠一抽马鞭,马匹吃痛长啸一声抬起马蹄,挡在路上的流民见状,纷纷惊恐后退,竟还真让出了一条道。 只不过短暂的恐惧,很快又被极度的饥饿冲散,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那些流民又开始围拢逼近,甚至开始不顾眼前明晃晃的长刀,纷纷伸出如同形同枯槁的手。 “大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些卑微的哀求此起彼伏,从低沉转为尖锐,到最后甚至有人趁乱用藏着的短刀,狠狠刺入了孟临□□马匹的腹部。 马匹受伤受惊,昂头长啸一声,孟临被人扯住了腰带一把拽了下去,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无数灾民纷纷涌向那匹受伤的马,竟生生将强壮的骏马推倒。 有人用刀割肉生嚼,有人直接趴在马的伤口处饮血,有人直接张嘴啃咬马匹的血肉。一时间,马声哀鸣,人声鼎沸,再夹杂着恐怖的撕咬咀嚼声。 外围抢不到马肉的人闻着血腥味,纷纷转头望向其他人身下的马,彻底抛开了恐惧,纷涌而上径直扑了过来。 眼前这一幕,就如同人间地狱一般,让人见之不寒而栗心生恐惧。 孟雁歌透过缝隙,看到了外面那惊悚的一幕,也不免吓的脸色一白,她急忙转头看着林思慎,催促道:“林思慎,你还不快想想办法,他们是真的疯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6-04 23:29:26~2020-06-06 00:2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猫 10瓶;yhcwock 7瓶;汤姆布利布利 5瓶;zoe、老宋今日喝假酒了吗 3瓶;飞云逐月、世界的□□德、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9 孟雁歌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望着官道上那些数不胜数的灾民,放下车帘不忍再看。 林思慎终于站起身, 她对着墨竹使了个眼色,悠悠开口调侃道:“若不是今日得见,我还真不敢相信神通广大的孟姑娘,竟会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样。” 孟雁歌闻言蹙眉没好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侃我。” 眼看着已经有人开始爬上马车, 林思慎也不再拖延了,率先一步从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果断道:“我们弃马轻装离开。” 孟雁歌和墨竹紧随其后下了马车,与护卫几人一同聚拢在一起, 开道挤开那些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灾民。 林思慎的穿着气度,再加之乘坐马车,身旁还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还有随从护卫。一看便知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就是当差的官员。 有些灾民甚至不顾去抢吃食, 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目光满是刻骨的憎恨。 人群之中, 开始有人打量着林思慎一行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看上去像官差。” “肯定是官差, 看他们还穿金戴银呢, 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他们却带着丫鬟赶着马车。” “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朝廷也压根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呸, 丧尽天良连畜生都不如的狗官。” 在护卫的保护下, 那些义愤填膺的灾民暂且无法近身, 可被那么多怨恨的眼神盯着, 就连林思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陇右的百姓也不知受了多少欺压,以至对富人官员如此恨之入骨。 为首的护卫孟临眼看着那些人越逼越近,转头低声道:“公子,看来不动手是不可能的了,这些刁民是不会放我们走的。您和墨竹姑娘先离开,由属下等人断后。”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声嘱咐道:“脱身便好,不要与他们纠缠,也不要伤人。” 孟雁歌见他们一直磨磨蹭蹭,暗暗翻了个白眼。她一言不发的突然抬手,揪住了林思慎的衣领,脚尖一点,竟是带着林思慎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便带着她脱离了灾民的围堵,落在了远处。 落地之后林思慎还来不及反应,孟雁歌又飞了回去,没一会后,依法炮制的将墨竹又带了过来,而后拍了拍手走到一旁,也不打算管那些被围住的护卫。 墨竹头是一回见到如此厉害的轻功,她侧目望着孟雁歌,忍不住问道:“你那么厉害,刚刚怎么怕的要命?” 孟雁歌眸光微微一闪,没好气道:“谁怕的要命,我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阵仗,就算有些惊慌也是人之常情吧。” 林思慎闻言笑了笑:“孟姑娘说的有理,那能不能请孟姑娘,将我的护卫也一同带来,他们可没有孟姑娘这般厉害的轻功。” 孟雁歌环臂靠在一旁,漫不经心道:“我只管你的安危,至于他们与我何干。” 说是只管林思慎的安危,她却又救了墨竹。 墨竹冷不丁的在一旁反问道:“你只管公子的安危?” 孟雁歌瞥了墨竹一眼,轻哼一声道:“你是捎带的,我是怕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会别不小心被人啃上了两口。” 墨竹对孟雁歌似乎有了些许改观,竟是没有再出言讽刺,只是望了她一眼后没再开口。 几人正说这话,那几个护卫便被灾民撵着跑了过来,他们听从林思慎的嘱咐,并未伤人,只用刀背对付扑来的灾民。 见护卫们安然无恙的赶了上来,林思慎也不停留,一行人加紧望定西城方向跑去。 孟雁歌轻飘飘的在林思慎身旁晃来晃去,忍不住笑着讽刺道:“堂堂一个钦差大臣,被人撵的如此狼狈,还真是可怜。” 林思慎可没心情跟她斗嘴,只管拔腿往前跑去。 身后的灾民没再追上来了,他们既是没有体力继续追,也是不敢再追。只因远处那一座巨大的城池,已经印入了他们眼帘,他们只能作罢,转头与林思慎等人背道而驰。 这次陇右之行,可谓是危机四伏,林思慎要想解救这些可怜的灾民,少不了和都护府的那些官员斗智斗勇。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林思慎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也就只能在明面上震慑那些心思叵测之人罢了,至于暗地里...她也只能自己万分小心了。 定西都护府的大都护名为孙文谦,乃是二皇子手下的得力干将,他早便收到了林思慎绕路赶来安西府的消息,也知晓林思慎在路上被灾民围住的事。 可他并未出兵解救林思慎,而是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直到林思慎脱困一路赶来,才率兵将城门打开,穿着一身官服,严阵以待的打算迎林思慎入城。 定西城乃是陇右腹地最大的城池,自从灾情爆发之后,陇右四周的百姓从逃荒而来,可孙文谦却下令关闭城门,甚至还将附近的灾民通通驱赶。 朝廷下令开仓赈粮,他也只是在城内城外设了几个粥铺,每日定时定量施粥,而所谓施粥,也不过是一碗浑浊甚至挑不出几粒米饭的米汤罢了。 至于城外少量的灾民,也不是真正的灾民,而是他手下假扮。 陇右四处饿殍满地,定西城却一如既往的富足繁华,有京官来此巡查时,孙文谦通常都是好生招待一番,给些好处封口,再将人送走。 有二皇子的庇护,那些所谓的钦差大臣回了京城,也不敢胡说八道。 这次林思慎担任钦差,孙文谦依旧不放在眼里,他早便从二皇子那得到了指令。 若是林思慎老老实实假模假样的巡查一番离去,他便可放心大胆的继续敛财作恶,若是林思慎不知死活的想要查账,他也可以暗中对林思慎下手。 二皇子的亲笔手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林思慎若有异心,诛杀之。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莫说是林思慎,再来个一品大员他都敢下手,只要事后栽赃在刁民匪徒身上便可。 等到林思慎一行人赶到定西城时,身旁的孟雁歌已经不见了踪影。 入城时,林思慎和孙文谦打了个照面,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一脸正气的大都护,一眼就认出了风尘仆仆的林思慎,领着手下的官员迎上前来。 孙文谦有意大张旗鼓的迎林思慎入城,敲锣打鼓的恨不得整个定西城的人都知道。而定西城的百姓见状,只是麻木的围观着这一幕,丝毫不觉鼓舞。 在他们看来,新来的钦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来走个过场而已,和之前那些钦差没什么两样。大捞一笔后就会离去,压根不会管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孙文谦安排着林思慎在官驿住下,又马不停蹄的让人将几次拨粮赈灾的账本,尽数送到了林思慎手上,看上去态度极为谦虚配合。 林思慎借着一路奔波劳累的由头,将孙文谦等人送走后,这才有机会坐下歇一歇。 人都走光后,墨竹有条不紊的替林思慎整理着孙文谦送来的账本,很快就从中挑出了第一批赈灾粮库账本,送到了林思慎跟前,给她翻阅。 林思慎随意翻了几页,勾唇冷冷一笑,又将账本丢了回去,不再看一眼。 墨竹见状,疑惑的问了句:“公子,账本可是有问题?” 林思慎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有问题,而是没问题。不然他们怎会如此迫不及待,我才来定西落脚,就将账本通通送了过来。” 墨竹听她这么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不管桌上的账本了:“公子一路奔波劳累,想必也饿了,奴婢去让人备些酒菜...” 林思慎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道:“不必了墨竹,孙文谦已经替我备下了接风洗尘的酒肴。” 果然不出林思慎所料,一炷香的功夫后,孙文谦就派人上门递帖子,请林思慎晚些时候去定西城的仙鹤楼,说是要给她接风洗尘。 墨竹抿唇有些犹豫的问道:“那公子可要去,咱们今日在城外...” 林思慎知道墨竹要说什么,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自然要去的,初来咋到不好拂他面子,只不过去之前,你先陪我出去走一趟。” 换上简装后,林思慎带着墨竹出了官驿,一走出大门,林思慎便感觉暗中有不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林思慎也没在意,摇着手上的折扇勾唇一笑,大摇大摆的带着墨竹,在定西城内四处逛了起来。 虽说城外饿殍遍地,可定西城内却一片祥和繁荣,只不过这里的百姓看上去个个生人勿近。就算原本在窃窃私语,一看到生人就立马噤声,板着脸继续做自己的事。 在城内逛了一圈后,林思慎可谓是一无所获,所到之处所问之人,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是对大都护孙文谦歌功戴德,五一例外。 林思慎对此丝毫不感意外,她乐呵呵的在城内逛了一圈后,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然后就带着墨竹满载而归,看上去颇为满意。 今日林思慎被孙文谦迎入定西城时,不少人看到了林思慎,也认出了她就是钦差大臣。见她毫不避讳开开心心的在城内闲逛,不少人冷眼望着她,等她走后,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林思慎口诛笔伐。 果然是一丘之貉啊。 ※※※※※※※※※※※※※※※※※※※※ 晚安。感谢在2020-06-06 00:28:06~2020-06-06 23:4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時陆、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爬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0 孙文谦给林思慎摆的接风宴, 在定西城最大的酒楼仙鹤楼。 差不多快到赴宴的时辰,孙文谦特意派人大张旗鼓的抬着官轿,来官驿门前接林思慎去仙鹤楼。而这一幕又被不少百姓看在眼中, 暗暗对新来的钦差大人嗤之以鼻。 林思慎被人接去赴宴,她身旁只带上了孟临,其余人依旧留在官驿之中。 虽然林思慎离开了,可官驿四周的眼线仍不少,不仅是林思慎, 就连墨竹和剩下的几个护卫,都被死死的盯住了。 墨竹依照林思慎的吩咐, 等她走了之后,换了一身衣裳从官驿的后门离开, 她甩开了身后的眼线后,开始在城内四处打探了起来。 定西城内的百姓对生人极为警惕,但凡有生人靠近,便不会在言语。就算是搭话随意闲聊几句,也是一问三不知。 墨竹本以为要无功而返, 可在路过一个窄巷时,她却看到了一个摔倒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杵着一根木棍, 衣衫褴褛消散不堪, 似乎双眼也看不见, 倒在地上无力的挣扎了好半天,也没爬起来。 而更奇怪的是, 路过的百姓有不少人已经看到了她, 却无人上前将她扶起, 反倒是加快脚步离去, 冷漠的有些让人心寒。 墨竹见状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快步上前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老太太似乎头脑不太清醒,摸到墨竹的手臂后,便死死抓着不放,一直重复着问墨竹,有没有见过她的儿子,一个脸上有红色胎记,姓刘的铁匠。 墨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没有见过,可老太太仍是一遍又一遍的问。 一个路过的好心大婶,见墨竹被老太太缠上了,忍不住上前提醒墨竹,这个老太太是个疯子,他的儿子两年前就因杀人劫财被官府砍了脑袋。 儿子被砍头之后,老太太哭瞎了眼睛,脑子也变得不正常了,见到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儿子,还说一年前某个夜里,见到过自己的儿子回家。 一个瞎子,还说见过自己死去的儿子,倒的确像是已经疯了。 那个阿婆见墨竹如此好心,便也善心大发的提醒道:“我说姑娘,我是看你好心,这才提醒你。你还是别管她了,赶紧回家去吧,一会若让官差看到了,可就不得了。” “官差?” 墨竹不免有些疑惑:“大婶,我不过是见这老太太可怜,打算扶她起来送她回家而已,为何不能给官差看见?” 谁知墨竹这么一问,那大婶脸色当即变了:“你不是定西城的人?” 说完她也不管墨竹与那老太太了,一言不发,加快了步子逃似的离开了。 墨竹倒是见怪不怪了,她可怜这老太太天快黑了还一个人在外头瞎逛,便询问了老太太的住址,将她送了回去。 老太太的确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一路上她还是不停的问墨竹,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墨竹随口问了一句,一年前她是不是真的见过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老太太突然像是清醒了过来似的,将那晚见到自己儿子回家的情形,清清楚楚的告知墨竹。 老太太说一年前她的眼睛还没瞎到什么也看不清,夜里点着灯时,也还能看清些模糊的景象。那天夜里她没睡下,翻出了儿子以前破旧的衣裳,缝补了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喊娘亲,她一听就认出了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可还不等她开门,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了起来。 等她打开门后,她隐约看到院子门前,儿子惊恐的脸一闪而过,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若是其他人,老太太也许会认错,可是自己儿子的声音面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老太太对那晚的事描述的极为详细,哪怕墨竹之后反反复复的问了几次,她的回答依旧如此,言辞不像是一个疯了的人编造的。 老太太说,关于自己儿子还活着的事,她也曾告诉过城里的人,可那些人只当她说的是疯话,压根就不相信。 不仅如此,官差看到她跟人提起儿子,便会上前恶语相向将人赶走,时间一长也就没人敢跟她说话了。 这么久以来,墨竹还是头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好心人。 从入城到现在,城内的百姓对外人避之不及,也就只有这个疯老太太愿意跟墨竹说起城里的事。墨竹便趁机问她,城内还有没有发生其他的怪事。 老太太的确有些头脑不清楚了,很多事她都不知道,不过从她口中墨竹还真有了些收获。 定西城未遭天灾之前,城内就断断续续的失踪了一部分人,而那些无缘无语消失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铁匠。 老太太声称自己儿子憨厚老实从不犯事,某日突然就被官差抓走,说是他杀了人,而且当日就被问斩了,就连尸体老太太都没见过。 她去府衙问的时候,官差说她儿子的尸体被野狗叼走吃了,连骨头都没剩一根。 这些事的确是蹊跷巧合的很,墨竹隐隐有了些不安的预感,就在她打算给老太太一些银两,然后赶回官驿时,后窗外突然有一块石头急速向她射来。 墨竹警觉的抬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那粒圆润的石子,而后便听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压低的提示:“有人来了,还不快走。” 那人只匆匆提醒了一句便没了声响,像是已经离开了。 墨竹不再停留,她顺手从身上取了两块银锭,塞入老太太手中让她收好,而后从后窗翻出。 就在墨竹离开后一眨眼的功夫,老太太的屋外突然来了十几个官差,直接闯入了老太太屋中,逼问她刚刚是否有人来过,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墨竹翻窗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藏在后院不远处的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上,她透过枝桠的缝隙,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正在逼问老太太。 他们不仅将老太太推倒在地,还抬脚踩在老太太胸口,用手中的刀不停的拍着她的脸,恶狠狠的问她到底跟生人说了些什么。 眼见官差对着那,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老太太拳打脚踢,墨竹几乎快要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就在她打算出手之际,突然后背升起一阵寒意,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她。 墨竹本能回身,用尽全力一掌击出,可惜来人技高一筹,不仅悄无声息的接近她,还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的出招。 不等墨竹看清来人面容,那人便迅速的扣住了她的脉门,反手一按将她抵在了树干之上,让她动弹不得。 墨竹被压在树干之上,眸子闪过一丝羞恼,她正欲开口,却闻畔传来一声妩媚轻笑,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戏谑着低语道:“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出手竟这么凶狠。” 这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似乎与刚刚压低声音提醒她离开的人,也是同一人。 墨竹咬紧牙关,又羞又气道:“是你!” 话音落下后,手突然被松开了,墨竹黑着脸一转身,果然对上了孟雁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孟雁歌也不管墨竹羞恼愤恨的目光,抬手懒懒勾起一缕青丝拢在耳后,笑意盈盈道:“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救你?你的林公子现下可正在鸿门宴上花天酒地呢。” 被孟雁歌毫不雅观的按在树上,墨竹似乎没打算追究,可一听到孟雁歌说林思慎花天酒地,她却当即蹙眉冷声道:“我家公子赴宴,意在暂且稳住孙文谦等人,何来花天酒地一说。” 原本勾唇轻笑漫不经心的孟雁歌,听到墨竹如此护着林思慎,笑意突然敛去,她有些失神的望着墨竹,眸子一黯幽幽道:“你跟她还真像,都那么护着她。” 墨竹没听明白孟雁歌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只不过看着孟雁歌失落的神色,她也稍稍缓和了一些:“你说的她是谁?” 孟雁歌勉强掀唇一笑,似是而非的回了句:“是一个跟你一样,将林思慎当做宝贝的蠢女人。” 说完这句话后,孟雁歌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要甩开脑海中想起的那人,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破败的木屋,下巴轻轻一扬,示意道:“他们走了。” 墨竹看了孟雁歌一眼,抿了抿唇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木屋之内那些横行霸道的官差离开了,而那个可怜的老太太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担忧老太太的情形,墨竹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径直往那木屋赶去。 孟雁歌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老太太身子骨本就虚弱,又被那些恶官差狠狠的踹了几脚,一口气没上来,没了呼吸也没了脉搏。 见这老人家如此惨状,孟雁歌也少见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她悲悯了看了老太太一眼,轻叹了一声道:“真是可怜。” 墨竹跪坐在地上,头也不回的问了句:“那你刚刚为何拦着我?” 孟雁歌偏开目光,轻声道:“你还不能露面,若是让官差认出了样貌,再想查案就难上加难了。” 听孟雁歌这么说,墨竹也没再理会她了,而是将没了气息的老太太搀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银针包。 打开那针包后,里头是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一排银针。 孟雁歌走到墨竹身旁,探头瞥了一眼,有些讶异道:“难不成这老人家还能救?” 墨竹还是没理她,神态认真专注的取了一根足有手指长的细细银针,摸在老人家的脉门上,准确而又迅速的落了一针。 紧接着,墨竹继续落针,速度之快之准确,几乎没有分毫的犹豫,每一针都落在正确的穴位上。 银针全部落下后,墨竹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从里头倒了一滴无色无味的液体,抹在了老太太的人中上。 在孟雁歌惊异错愕的目光下,那个看上去已经死了的老太太,在墨竹的救治下,竟然奇迹的恢复了脉搏呼吸。 眼看着老太太活了过来,而墨竹一言不发有条不紊的将银针一根一根的取下来,孟雁歌忍不住盯着她轻叹了一句:“看不出来,你的医术...竟有这般厉害。” ※※※※※※※※※※※※※※※※※※※※ 唉,昨晚一时没关门,猫猫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又烦躁又害怕。不知道她这次,还能不能自己回家,真的好难受啊。感谢在2020-06-06 23:44:46~2020-06-08 23:4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露 5瓶;11604834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etouff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1 鸿门宴上, 孙文谦等人对林思慎格外的恭维奉承,不过话里话外都在暗暗试探着林思慎的口风,想要知道她此次奉圣谕前来陇右, 是如二皇子所说走个过场,还是不自量力,想要淌淌陇右这潭浑水。 林思慎装聋作哑的扮着糊涂糊弄了过去,不过他们怎么设套都没往下跳,她既没有说明自己得了二皇子的暗中授意, 又没有表现出想要查案的心思。 不过她倒是对孙文谦等人送的见面礼来者不拒。 酒席快散场时,这位新来的钦差大人似乎喝醉了, 东倒西歪的拉着孙文谦与他称兄道弟,口中不住的嚷嚷着自己当初在战场上的雄风。 旁人瞧着心中一喜, 只道林思慎也是个想要捞油水的糊涂钦差,想着这次也能成功的糊弄过去。 一直到林思慎醉醺醺的上了官轿,一行官员在仙鹤楼门前看着林思慎被抬走,难掩笑意与孙文谦道:“看来这位钦差大人,也是个好糊弄的主。” 孙文谦神色肃然的冷哼一声, 瞥着那开口之人道:“蠢货,这个姓林的看着像个草包, 实则奸猾老练的很。今日咱们可是谁都没从她口中, 撬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他身后那几人闻言对视了几眼, 一个小吏见机上前一步:“都护大人, 您的意思是,林大人是在咱们面前装糊涂。” 孙文谦不耻于身后的那群废物多言, 昂着下巴吩咐道:“加派人手看紧官驿, 一旦林思慎及其手下人有动静立即回报。还有, 让城中百姓管好自己的嘴, 若是有人胆敢在生人面前胡言乱语,就给我把人拖下去割了舌头。” 手下人异口同声的领了命,像一条条狗似的在是孙文谦身后点头哈腰。 孙文谦对众人的服从习以为常,他遥遥望着官驿的方向,冷笑道:“就算她林思慎真有心蹚浑水,本官也有的是计谋让她寸步难行。” 林思慎被官轿抬回去时,已经是二更天,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大都已经关门打算歇息了。 回到落脚的官驿,林思慎进屋就从醉醺醺瞬间恢复了清明,她迫不及待的褪去那沾染着酒气和胭脂香的官服,换上了便服。 墨竹早便在屋内等着她,替她端上一壶温茶后,便将今日在外头探听到的所见所闻,通通告知了林思慎。 听说城内的铁匠失踪了不少,林思慎瞬间便警觉了起来,她隐约觉得铁匠的失踪,一定关联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既然来陇右查案,那就索性将这里的龌鹾事通通查个一清二楚,陇右是二皇子的地盘,若是真查出些什么秘密,说不定还能用此将二皇子拉下马来。 林思慎当即决定,夜里去定西城的府衙卷库司,查一查这两年来定西城内判的案子,只要翻到那位姓刘铁匠的案宗,说不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墨竹的轻功稍差一些,林思慎便不打算将她带上,更何况她需要让墨竹待在屋内,装作她已经歇下的模样。 其他的护卫也不能轻易离开,否则定会打草惊蛇,林思慎只得独身一人,偷偷去府衙走上一趟。 约莫到了三更天,林思慎换上一身夜行服,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官驿,她此前便主意到了官驿外那些暗中盯梢的眼线,因此她这次格外的小心。 白日林思慎带着墨竹大摇大摆的在定西城内闲逛时,就已经摸清的府衙的位置,因此她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府衙,潜入了进去,找到了卷库司。 避开门口那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林思慎用匕首撬开了后窗,翻身进入了卷库司内。她在一排排的书架上,找到了两年前的卷宗,不停的翻找起铁匠刘珲的卷宗。 还在林思慎运气还算不错,在一大堆卷宗里,她很快就找到了写着刘珲二字的一个卷轴,摊开一看后,却只见那卷宗上明晃晃的只写了几行字。 定西城人士刘珲,杀人越货证据确凿,其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当日问斩,此案已了。 被害之人谁,杀人用何凶器,又是在何处行凶,都没有提及,就凭着这么几行不明不白的字,判了一个人的死罪,可见定西城内的青天大老爷何其的敷衍了事。 想来这铁匠杀人一案,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林思慎又快速的翻开了其他的几卷案宗,凑巧又看到了几个和刘珲一样,不清不楚的卷宗。林思慎快速的记下了这些人的姓名,而后将卷宗通通放好,打算就此离去。 岂料她才准备离开,门外突然亮起一阵火光,接着几个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往她的方向走来。 照理来说,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来此处,难不成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林思慎来不及细想,当即从后窗离开,翻身落地后她突然觉着有些异样,抬眼一看后,却不料看到了一个执扇的青衫男子,正站在她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林思慎只快速的打量了那男子一眼,便发现此人很不简单,对于从案卷司内翻出的林思慎,他丝毫不觉意外。 看上去他应该早就发现林思慎闯入,却并未惊动旁人,而是慢悠悠的守在此地,等着林思慎自投罗网。 青衫男子一收折扇,不紧不慢的悠悠笑道:“小小毛贼,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连府衙都敢闯。” 林思慎可没心思与他纠缠,一转身便向另一个方向掠去,几个纵身后,林思慎转头一看,却见那男子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后,竟是甩不开。 眼看着就快到了府衙的院墙边,林思慎脚尖才落在墙上,头顶突然一张大网笼罩而下,墙外几个官差扯着绳索,想要将林思慎困住。 好在林思慎眼疾手快,袖中的匕首顷刻间飞出,她握着匕首在头顶的网上轻轻一划,破开一个大洞脱身而出,继续往前逃去。 “有些本事。” 青衫男子见状笑叹了一声,紧随其后追了上来,与此同时府衙外的官差也执刀追赶而来。 林思慎快速的在城中穿梭而过,可身后那人仍是穷追不舍,且越来越近。每当林思慎跑过一段距离后,青衫人便会向林思慎跑过的地方射出一枚暗箭,虽然那暗箭并未落在林思慎身上,可钉入地面后,箭身上竟是奇异的冒出一阵青烟。 凭借着城内逐渐飘起的屡屡青烟,追赶而来的官差,也就知晓了林思慎的位置。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官差堵住,林思慎急中生智,往城内唯一亮着烛光,一座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阁楼跑去。 定西城内此时唯一热闹,有人混迹的地方,就是烟花柳巷。 林思慎冲入了青楼后宅,凭借着夜色和高墙的掩护,她迅速的脱下了身上的夜行衣,而后随意挑了间没落栓的房门,推门闯了进去。 才匆匆关上房门,林思慎还来不及回头,身后便传来了一声警惕惊恐的质问:“你是谁?” 屋内轻纱曼妙幽香四溢,林思慎一转身,便见轻舞的纱幔后,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床榻边,定定的望着自己。 楼下大堂内突然一阵喧嚣,隐隐有官差的声音传来。 林思慎没来得及看清屋中那女子的模样,她一边拱手柔声安抚,一边悄悄靠近那女子:“劳烦姑娘莫要出声,在下不过是走错了屋子,这就离去。” 就在林思慎悄悄走近,与那女子只隔着一层纱幔时,那女子突然轻声开口问道:“你是被官差追赶而来?” 林思慎闻言不得已,只能掠身上前掀开纱幔,身子一转绕到了女子身后,抬手捂住了女子的口鼻,歉意道:“姑娘,得罪了。” 就在林思慎控制住女子的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听声音似乎就是那一直追赶着林思慎的青衫男子,他就站在门外,轻声唤了句:“琴儿,你可在屋中?” 这女子竟是与那人相识? 林思慎缓缓垂眸看向身前的女子,那女子被林思慎擒住,既不慌乱也不挣扎,她只轻轻抬手在林思慎的手背上拍了拍,似乎是在示意林思慎松手。 门外的青衫男子见女子迟迟没有开口,起了疑心,他抬手放在门上,推门前又唤了一声:“琴儿?” 林思慎稍稍迟疑了片刻,而后松开了手,女子轻轻喘息着平复着呼吸,不等青衫男子推门,便冷冷淡淡的问了句:“何事?” 门外男子见女子回应了,便放下了手,柔声道:“今日城中有些不太平,有个小毛贼慌不择路闯入了清江阁,我担心你安危,特意来看看你。”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的手虚扣在身前女子纤细的脖颈前。 好在这女子并未透露林思慎的行踪,平静而又冷淡的回了句:“那小毛贼并未闯入我屋内,你再去别处寻寻吧。” 门外男子踌躇了一会,竟真的作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再来看你。” 听着脚步声渐远了,林思慎这才松了口气,她退后了两步垂眸低声道:“多谢姑娘。”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林思慎一抬眸这才看清了女子的相貌,竟是稍稍有些怔住了。 只见眼前这女子生的极美,黛眉杏目弱柳风扶,面色苍白的有些病态,柔弱娇媚的惹人怜惜。虽身处青楼,可她眉宇神情淡泊悠远,不沾半点红粉媚气。 女子细细打量了林思慎两眼,突然开口问道:“润竹率人追赶你,可是因为你得罪了孙文谦?” ※※※※※※※※※※※※※※※※※※※※ 要去青岛三天,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很早就要起床。 早就定好的行程,薄荷突然跑出去了,我只能在门前放了猫粮淡水,还有她的原味猫砂,托朋友住在家里,白天晚上都开着门,看看它晚上会不会回来。 唉,感觉这次就算走了,一路上也是心神不宁的,要不是朋友托人麻烦接送,不好意思鸽人家,我都不想去的。 感谢在2020-06-08 23:46:15~2020-06-09 23: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e、阿骰啊啊啊、abcbc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mmyic 10瓶;h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2 那些追赶林思慎的官差将青楼搜了个底朝天, 屋外一片喧哗吵闹,不时传来官差撞门赶人的呵斥声。唯独林思慎藏身的这个女子屋内,除了此前那名唤作润竹的青衫男子曾来问过一次外, 便无人前来搜查。 林思慎认真的打量了这女子几眼,只觉这女子压根就不像是个青楼女子。除了出众的相貌气质外,有外人闯入胁迫,她也不慌不乱处之泰然。 再加之此前那青衫男子叩门询问时,言语间, 对她似乎颇为温柔恭顺。而她又敢对林思慎直呼孙文谦之名,可见她身份绝不简单。 见林思慎一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 并未回话,女子也不觉冒犯不悦, 她偏头扫了门外一眼,启唇柔声问道:“一会他们应当还要来,公子若信我,不如先藏于我床榻之上。” 青楼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住了,林思慎暂且没有什么好办法脱身, 她稍稍思忖后,只能选择先相信这女子:“如此, 那在下先谢过姑娘。” 门外脚步声骤然靠近, 女子也来不及拖拉, 她当即抓住林思慎的手腕将她拽到了床榻便, 示意她先爬上去躲藏在锦被之中:“公子藏好便是,莫要声张。” 林思慎钻入锦被之中, 才从缝隙中偷摸露出一双眼睛打量, 就见那女子施施然的褪下了身上外衣放在一旁, 而后放下帷幔遮挡视线, 自己则是施施然坐在了床榻边,正好遮挡住了林思慎的目光。 没一会后,房门被叩响,润竹带人折返,出言委婉的想要搜查女子的房间。 女子表现的稍有不满,却又配合的让人入内搜查,她披上外衣抬手拢起,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大大方方的让人进来搜查。 门一开,官差便一涌而入,开始在屋内四处仔仔细细的搜查了起来。女子打开门后便淡然转身,回到床榻边坐下。 润竹一动不动的负手站在门边,他看上去面皮白净俊俏,满身的书卷气,不像个官家人,倒像是个秀气书生。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纱帐后女子身上,迟迟没有移开,眼神之中好似藏着一丝隐藏极深的情愫。 官差将屋内搜了个底朝天,最后他们将目光落在了帷幔后,那张未曾搜查的床榻。 不过床榻毕竟是私密之地,几个官差对视了几眼,有人上前一步恭敬道:“琴姑娘,劳烦您起身,这床榻上我们还需搜查一番。” 藏在锦被之中的林思慎不禁屏住呼吸,握紧了袖中藏的匕首蓄势待发。 女子从容不迫的冷冷一笑,目光透过纱幔幽幽望向一众官差:“怎么,你们是怀疑我床上藏着人?” 官差们闻言脸色一白,慌忙摆手解释道:“琴姑娘误会了,卑职等人是想抓捕逃犯,无意冒犯姑娘。” 女子眸光一闪,猛然站起身来,她抬手掀开帷幔,不卑不亢的对上了官差们的目光,讽刺道:“我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也不差你们。既然你们要搜,那便来吧,随你们怎么搜。” 官差们似乎极为忌惮女子,听女子这么一说当即通通转头,求助的望向了门边的润竹:“大人,这...” 润竹垂眸挥了挥手:“罢了,你们都出去吧。” 官差们逃似的赶忙从屋内跑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关上,让女子和润竹独处。 润竹见女子神色略显几分凄凉,怜惜的长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女子身旁,抬手轻轻替她将外衣拢上,柔声道:“琴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女子抗拒的挥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情的冷声开口道:“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润竹缓缓收回手,垂下眸子苦笑道:“当初叔父走的时候,百般叮嘱我要好好照料你,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好好活着。” 女子闻言轻声一笑,眉目间皆是嘲讽:“是吗?” 见女子如此抗拒,润竹似乎好像软言相劝,他踌躇着道:“琴儿,你...” 不知是忌讳着林思慎还在,不能多言,还是女子真的厌恶润竹到极点,她拢紧了衣裳环臂抱住了自己,转身背对着润竹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乏了。” 润竹低下头黯然的叹息一声,而后轻声叮嘱道:“那你这几日好生歇息养病,孙大人公务繁忙,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听闻孙大人三字,女子脸色骤然冷若寒蝉,情不自禁的死死握紧了拳头。 润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走到门边时他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深深望着女子的背影,而后咬了咬牙关上门离去。 林思慎偷摸透过缝隙,打量着那女子的神态,大致猜到了这女子和孙文谦应当有血海深仇,否则也不会见自己被官差追赶,就救下了素不相识的自己。 润竹走后没多久,青楼重新恢复了热闹,林思慎忙不迭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身上沾满了一股淡淡幽香,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对那女子拱手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苍白的面色趋于平静,她打量了林思慎几眼,启唇问道:“公子还未回答我的疑问,你被官差追赶,可是得罪了孙文谦?” 林思慎掀唇笑了笑,似是而非的回了句:“姑且算是吧。” 女子眸光一闪,又问道:“公子应当不是陇右人士吧,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士?” “在下的确是从京城来的商人。” 林思慎随口应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在屋内走动了几步,她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挂着不少水墨丹青,笔墨淡雅细腻,气韵生动飘逸,看上去像名家手笔,可却并无落款。 除此之外还有颇为奇怪的地方,入目望去的画作,皆是困居牢笼的鸟兽,泣血长鸣形貌哀绝,可见作画之人心中郁结愁闷。 女子缓步走到窗边,将雕花木窗推开,而后退开两步道:“官差已走,公子可安然离去。” 林思慎阖眸从腰间取出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放在了桌面上,而后笑道:“今日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那女子见状摇了摇头,她取了银票看也不看一眼,便递还给了林思慎:“小女子不缺钱财,不过若公子心存感激,小女子倒的确有一事相求。” 林思慎倒也不意外,不过她并未收回银票,只是摆了摆手道:“银票就算附赠,姑娘有何事需在下帮忙,大可请讲。” 女子突然走近两步,身上的外衣被窗外的夜风吹落,柔软纤细的身段印入林思慎眼帘。月光之下,她低垂着眉目,面容白皙温婉楚楚动人,她将银票塞回了林思慎手中,轻声道:“此事急不来,不如过些日子,小女子再告知公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收手之时她尾指轻轻触了触林思慎的手背,指尖停顿了一瞬而后划过。这若有似无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很容易便叫人心中酥麻想入非非。 可林思慎却急忙收回手后退了两步,她蹙眉望着眼前这女子,心中生了几份警惕,只觉这女子有些不简单。 此地不宜久留,林思慎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 说完林思慎便借着夜色跳窗离去,可就在她脚尖一旋轻盈落地之时,一声低喃随着夜风飘入她耳中。 “小女子恭送钦差大人。” 林思慎神色一变,忙不迭抬头望向阁楼之上,却见那衣着单薄的女子站在窗边,皎洁的月光之下,她显得愈发苍白脆弱,冷然的几近空洞的眸子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这女子倒是聪慧的很,也不知今日撞上她,是不是惹了个麻烦。 林思慎捏紧了手中的银票暗暗叹息一声,纵身闯入夜幕,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官驿没多久,林思慎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听见外头似乎吵闹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像是有人在喊走水了。 林思慎本想出门问问,凑巧侍卫孟临前来拍门,在门外喊道:“大人,出事了,府衙走水了。” 府衙的确走水了,而且正正好烧的就是林思慎才去探过的卷宗库,等林思慎带着两个侍卫匆匆赶到时,孙文谦也正在府衙门前训话。 一见到林思慎,孙文谦当即迎了过来,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没想到惊动了钦差大人,今夜府衙的卷宗库有贼人闯入放了把火,不过好在扑火及时,这才保住了大半卷宗。” 林思慎心中冷笑,面上却神情关切的问道:“听孙都护的意思,这火似乎也烧了不少卷宗?” 孙文谦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痛心:“的确,可惜了近五年的卷宗,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此事乃是本官疏忽,本官会上奏陛下请罪。” 这火是谁放的,林思慎都不用猜就知道,定是孙文谦这只老狐狸放的火。她才去翻过卷宗,卷宗库就着火了,烧的还是这几年来多有疑点的卷宗。 孙文谦见林思慎蹙眉望着白烟缭绕的案卷库,唇角不动声色的浮现一丝冷笑,而后转瞬消失:“这些贼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大人近些日子可要万分小心啊,不如本官增派些人手去官驿,也好保护大人周全。” 林思慎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拒绝了:“劳烦孙大人费心,这劳民伤财的事还是免了吧。” 林思慎在定西城本就寸步难行,这孙文谦还想假借派人保护之名,光明正大的监视林思慎,她怎么敢同意。 似乎也无需留在此次了,寒暄几句之后,林思慎便匆匆离去。 见林思慎走后,孙文谦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他幽幽望着林思慎的背影,突然开口道:“那就动手吧,无论是不是他,但凡触及那件事的人,通通不能留活口。” 一旁的角落里,一个青衫男子突然缓步走了出来,正是不久前追着林思慎的润竹。 他走到孙文谦身后,恭敬拱手道:“都护大人,可林思慎的来头可不小,他是威远将军的儿子还是青阳郡主的郡马,对他下手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目光。” 孙文谦思忖了片刻,而后冷笑一声狠狠道:“那就下手干净些,将他骗出城去,让人假扮流民山寇动手,届时,我们还可顺手将城外那些的累赘清理干净。” 润竹闻言点头称是,不过很快他又犹豫问道:“可殿下不是吩咐过,林思慎能留则留?” 孙文谦摆了摆手道:“殿下还吩咐过,林思慎若有异心当即诛之。殿下是想借我的手,探探着林思慎到底对二皇子是否忠心,如今看来,他是信不得,留着就是后患。” 城中发生的事情都逃不出孙文谦的耳目,他是个聪明人,头一回见到林思慎他就觉着林思慎不是个好拿捏的主,而案卷库的事,虽然并无证据,可他隐约觉得一定是林思慎在捣鬼。 若是查灾情一事,暂且还能糊弄糊弄,但凡涉及那件事,那就趁着她还没什么眉目,先动手将她杀了,免得她查出什么,牵连了自己。 润竹见他决心已定,当即领命:“既然都护大人吩咐了,那卑职这两日就着手让人准备。” 孙文谦满意一笑,捋着胡子道:“去吧,此事你若办的干净漂亮,本官替你向殿下请功。” 润竹眼中掩饰不住欣喜的笑意:“都护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负殿下和大人厚望。” 林思慎并不知晓,孙文谦竟如此胆大包天,想要动手杀了自己,她只是隐隐觉着有些不对。除开灾情一事,孙文谦似乎还在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必然会与二皇子有关。 如今她只是知晓城内近些年来,有不少人失踪,其中有不少人都是铁匠,她怀疑这些人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掳走藏在什么地方。 城内有人失踪,那城内其他地方呢? 林思慎虽暂时没有头绪,可她很快便想到,除了定西城内,也该去其他地方查探查探,说不定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什么线索。 不过定西城的水太深了,除了身旁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林思慎根本不能信任,而现在官驿又被孙文谦盯的死死的。 也难怪当初四皇子来此都没查出什么眉目,这处处受制于人无法施展的处境,换谁来都没法子。 定西城内,林思慎正想着法子,去查清孙文谦隐藏的秘密,而京城之中,沈顷绾似乎也有了动静。 当初林思慎离京之时,曾吩咐手下将被二皇子囚禁的云鎏救出来,而此事沈顷绾也打算出手相助。 也不知沈顷绾有多神通广大,就在黎洛等人在京城悄悄搜寻了几日后,沈顷绾突然派人找到了黎洛,递给了她两封密信。 其中一封简短的写着一个地址,而另一封是提醒黎洛,事情办妥后即刻赶往定西城。 黎洛当即明白了沈顷绾的意思,当夜便派人前去前往,打算夜袭刘策藏身之处,将云鎏救出。 而就在黎洛等人计划周全打算动手之际,京城之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行驶在夜色之中,一路径直往陇右方向疾驰。 ※※※※※※※※※※※※※※※※※※※※ 抱歉,昨天下午才回来的,然后前天作死喝了啤酒,结果过敏了,昨天就没有码字啦,嘤嘤嘤。 emmm,这几天准备加快进度赶上,你们不要生气啦,我会努力的!这次是真哒!!! 感谢在2020-06-09 23:30:41~2020-06-14 23:4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董夫人吖、激ml 2个;阿骰啊啊啊、寒顾、1.、升卿升卿升卿!、紫韵清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98638、彧、wyxnaquinn 20瓶;27756671 13瓶;哎呀妈呀、中中中辣 10瓶;45728584、董夫人吖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小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3 接下来几日, 林思慎成日无所事事,除了受孙文谦所邀,跟一众官员赴宴周旋外, 就是在定西城内四处闲逛。看上去哪里像是皇帝派来查案的钦差大臣,分明是来陇右吃喝玩乐的。 而那日在涟漪楼,对林思慎出手相助的那位女子,林思慎对她也颇为好奇。只不过那日走的实在匆忙,林思慎忘了问女子名姓, 只知旁人唤她琴姑娘。 离开时,女子没要林思慎的银票, 而是说林思慎若想报恩,过几日会让林思慎替她办一件事。可林思慎等了好几日, 也没有女子的消息,便想要找机会去见她。 女子与孙文谦似乎有些纠葛,若是见到她,说不定能从她口中得知些许线索。既然等不到她来找自己,林思慎索性主动现身去寻她。 当夜, 林思慎就换来一身便服,领着两个护卫, 大摇大摆的去了涟漪楼。 一进大堂, 一阵浓烈的有些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 林思慎下意识的蹙眉, 抬袖在眼前挥了挥。 抬眼望去,只见大堂内搂着姑娘吃喝玩乐的人不少, 一片喧闹中, 污言秽语不时入耳。而满桌的残羹冷炙, 更是格外的惹人注目。 孟临见此情形, 不满的冷哼一声,低声在林思慎耳畔道:“公子,城外饿殍遍地,这城内的人倒是过的快活。” 林思慎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孟临噤声,而后面上扬起懒散的笑意,看向不远处正向着自己走来,摇曳生姿风韵犹存的老鸨。 老鸨瞧着就是一副精明模样,从林思慎进门开始,她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思慎几眼。见林思慎穿着不凡气度不凡,身旁又带着护卫,当即撇下了身旁的客人,满面堆笑殷勤的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瞧着眼生,应当是头一回光顾的吧,那您可来对了地方,咱们涟漪楼的姑娘可是个个国色天香。” 林思慎架子摆的十足,她漫不经心的随意扫了一眼,便挑眉笑道:“是吗?可本公子放眼望去,您这楼里的姑娘似乎也只是姿色平平呐。” 老鸨闻言眼珠子一转,当即抬手亲然公子看不上这些姑娘,那不如随姐姐去阁楼看看。”热的挽住林思慎的手臂,笑意盈盈的贴耳道:“姐姐一看便知,公子您是见过世面的人,既 说话间,老鸨便拉着林思慎往阁楼上去,林思慎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着,端是一副风流公子模样,惹得不少姑娘侧目望来。 上楼后,老鸨领着林思慎去了雅间,然后又派人请来几位漂亮姑娘给林思慎过目。可林思慎仍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笑而不语的端起酒杯嗅了嗅。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换了几批姑娘,林思慎还是没瞧上眼,最后就连老鸨面上的笑意都僵硬了,看来这公子来头不小,眼界也出奇的高,那么多姑娘他愣是没看上一个。 其实涟漪楼倒还有个头牌花魁,可那是都护大人看上的女子,哪能轻易让她招呼其他人,若是让都护大人知晓了,恐怕她这老鸨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老鸨犹犹豫豫,林思慎对着孟临使了个眼色,而后一挥袖,站起身悠悠笑道:“看来涟漪阁的姑娘也不过如此,孟临咱们回去吧。” 孟临心领神会,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瞥了老鸨一眼后,将影票塞到她手中:“劳烦了,这是我们家公子给你的赏钱。” 说话间林思慎站起身来,也不理会一旁的老鸨,径直领着孟临往门外走去。 老鸨握着银票,垂眸瞧了一眼,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这公子出手实在是阔绰,简直比都护大人出手还阔绰,不过是带他上来看看姑娘,半柱香都没有的功夫,就赏了五百两银子。 手中握着银票,老鸨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不就是让琴姑娘见见客嘛,大不了就她出来抚上一曲,再陪这公子喝几杯酒,应当也碍不了什么事。 念及此,老鸨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将林思慎给拦了下来。 金盏香炉里燃着檀香,一线青烟缓缓升腾,林思慎独自一人,端坐在满桌的酒菜前闭目养神。 没多久后,房门被叩响,孟临将人放了进来。 老鸨领着一个青衣姑娘走入雅间,林思慎缓缓抬眸瞥了一眼,唇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浅笑,果然是她。 只见那女子着一身素雅青衣,以白纱遮面,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步步莲花款款向林思慎走来。 老鸨一脸得意的退开一步,向林思慎介绍道:“公子,这位姑娘就是咱们楼里的招牌花魁,南卿琴姑娘。咱们琴姑娘可是才貌...” 白纱扬起薄唇微勾,南卿琴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柔声打断了老鸨的话:“妈妈,您放心去吧,女儿会留下好好招呼这位公子。” 老鸨对着林思慎赔笑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在南卿琴耳畔低声提醒:“琴姑娘,你自个儿拿捏着分寸,都护大人那头...” 南卿琴阖眸,不冷不热的启唇道:“妈妈安心就是了,女儿明白。” 将老鸨打发走后,屋内就只剩下林思慎和南卿琴二人。 林思慎自顾自的斟了两杯酒,推到了南卿琴眼前,抬眸笑道:“琴姑娘,别来无恙呐。” 南卿琴望着酒杯微微一蹙眉,而后抬手拂到了一旁,勾唇一笑悠悠调侃道:“没想到大人为了见小女子,竟舍得如此破费。” 林思慎不以为意,开门见山的问道:“姑娘是聪慧之人,在下今日来意,姑娘应当猜到了吧?” 南卿琴转身走向一旁木案上摆着的瑶琴,抬手轻轻一拨琴弦,淡淡道:“小女子常伴孙文谦身侧,的确知晓他些许秘密,可凭白无故的,小女子为何要涉险透露给大人?” 林思慎几乎瞬间便了然她话中深意,当即问道:“琴姑娘想让在下替你做什么?” 既然林思慎如此直接,南卿琴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她转身定定的望着林思慎:“大人想知道什么,小女子心中了然。只不过想让小女子开口,除非大人先替一人伸冤。” 林思慎微微敛眸,不动声色的挑眉问道:“琴姑娘想让在下替何人伸冤?” 南卿琴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凄凉泪意,她咬紧牙关,仿佛是从齿缝中吐出了一句话:“小女子想让大人查的,是五年前平凉城司马勾结外党叛国谋逆一案。” 林思慎侧头思忖道:“平凉城司马?” 五年前陇右勾结外党谋逆案,林思慎似乎有些印象。她依稀记得,那平凉城的司马好似姓楚,暗中私通了寮国,意欲叛国谋逆。 这案子还是孙文谦破的,据说事情败露后,那楚司马还领着家仆负隅顽抗,最后被孙文谦率兵一夜剿灭,府上没留下一个活口。 凭借此案,孙文谦从副都护升为都护,深受皇帝褒奖。 林思慎细细想了半晌,而后打量着眼前的南卿琴,开口问道:“琴姑娘...与那楚司马有何牵连?” 南卿琴望着林思慎,眸中缭绕着湿润的泪意,她凄凉一笑,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悲恸,颤声道:“大人,小女子本姓楚。” ※※※※※※※※※※※※※※※※※※※※ 晚安。感谢在2020-06-14 23:43:02~2020-06-16 00:0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abcbca、hasaki、zy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药罐子 8瓶;小檀栾 6瓶;45828944 5瓶;?rub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4 从南卿琴口中, 林思慎得知五年前平凉城司马楚天瑾,被孙文谦设计谋害,凭白无故被扣上了一顶叛国谋逆的帽子。而楚氏一族更是一夜之间, 被孙文谦率兵屠戮殆尽,就连家仆婢女都没留下一个活口。 万幸的是,当年南卿琴正巧生了一场大病,被父亲送去了城外一家尼姑庵静养。出事后,庵里的师父收到了风声, 连夜将南卿琴送走,这才让她逃过了一劫。 不过倒是可怜了那尼姑庵里善心的师父们, 将南卿琴送走后没多久,那尼姑庵突然烧起了一场大火, 将庵里的人通通烧死了。 当年南卿琴也不过年方十二,家中遭此一劫,她一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只能去投靠了与她自小就有婚约的秦家。 可秦家人怕被牵连,便放出话去, 说是早年就与楚家解除了婚约,两家再无瓜葛, 而后更是狠心将南卿琴赶走。 南卿琴虽只是一介弱质女流, 可性子却极为坚贞刚毅, 她早已暗暗发誓要为家人洗冤报仇。被秦家人赶走后, 她听说孙文谦升了官,当了都护大人。 她便不远千里, 独身一人一路乞讨到了定西城, 而后, 她更是自愿卖身到了涟漪楼。在涟漪楼当了个清倌人, 只盼有机会能接近孙文谦,杀了他以报血海深仇。 几年来,她凭借着姿色才气,一举成了涟漪楼的头牌花魁,无数人不远万里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一睹美人。 然后,在一年前她终于等来了孙文谦,如她所愿,孙文谦这个伪君子果然被她迷住了,每隔一段日子便会来涟漪楼,只为听她抚上一曲。 南卿琴一直想要借机杀了孙文谦,可孙文谦此人老奸巨猾极为小心谨慎。只要一出门,他身旁就带着不少护卫,就连茶酒饭菜,都是特意从自己府中备好带来的。 几次三番行刺未果,不过也好在南卿琴并未暴露身份,孙文谦仍是对她痴迷的很,甚至不惜花重金,将南卿琴当个金丝雀,就这么养在涟漪楼内。 只可怜了南卿琴,仇人近在眼前,她却不能手刃仇人,还要与他虚与委蛇百般顺从,日日煎熬的如同走在刀尖火海之上。 听罢了南卿琴一番含泪绝望控诉,林思慎也不免对这可怜的女子,心生几分怜惜。她缓缓站起身来,自袖中取了一方丝帕,递予南卿琴:“姑娘身世如此凄惨,实在是叫人唏嘘。” 南卿琴双手接过林思慎递来的丝帕,黯然垂眸,徐徐欠身道:“大人,小女子如今活在世上别无他念,只想又朝一日能为族人洗刷冤屈,看着孙文谦那狗贼伏法。”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定定的望着南卿琴,稍稍思忖片刻后,眸中快速的闪过一道锐光:“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为之解惑。” 南卿琴略微思量了片刻,而后欠声道:“大人请问,小女子定是知无不言。” .... 香炉里的檀香已经烧尽了,转眼间林思慎和南卿琴已经在雅间共处了半个时辰。 该说的,南卿琴都已经告知了林思慎,至于林思慎还想知道的事,南卿琴已经不愿开口了,只道让林思慎去查一查五年前的那宗冤案,说不定能从中得到答案。 话已如此,林思慎只能作罢,正当她打算告辞时离去时,老鸨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上前来拍门,说是都护大人正在来的路上,要赶紧请琴姑娘回房。 听着外头老鸨的惊慌催促,林思慎不慌不忙的走到门边,才要开门,她却又突然转身望向南卿琴,若有所思的问道:“在下与姑娘不过两面之缘,为何姑娘如此信任在下?难不成,姑娘就不怕在下将姑娘的身世告知孙文谦?” 南卿琴抬眸淡淡一笑,苍白的面容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第一眼见到大人时,小女子便知大人与孙文谦不是同路之人,更何况...大人乃是四皇子派系的人。” 闻言林思慎怔了怔,然后哑然失笑道:“看来倒是在下看走眼了,没想到姑娘连朝政之事,都颇有涉猎。” 若不是慧极之人,又怎能在孙文谦身旁待了一年之久,还未被识破身份。又怎会见林思慎第一面,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两人心照不宣,南卿琴垂眸欠身:“小女子恭送大人。” 林思慎点了点头,拱手道:“姑娘保重,在下告辞。” 待林思慎从涟漪阁离开回到官驿,已经是深更半夜,一回到官驿林思慎便赶紧让墨竹收拾了行囊,打算一早城门打开后,便出城去一趟平凉城。 墨竹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偏头看了眼在桌边翻阅账本的林思慎,忍不住问道:“那女子不过是一家之言,公子难道轻易就信了她?” 林思慎一页一页的翻阅着账本,头也不抬的回道:“我倒也不是全然信她,不过她今日提起了一件事,让我格外的留意。” 墨竹停了手,转身问道:“何事?” 林思慎终于放下了账本,她微微敛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五年前平凉城,也有不少人离奇失踪,与如今定西城的失踪案格外的相似。楚司马当时也正在查失踪案,可笑的是,案子还没查清,他反被孙文谦查出有谋逆之嫌,府上百来余口被就地诛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墨竹闻言怔了怔,当即醒悟道:“如此说来,难不成是楚司马查到了一些眉目,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被孙文谦栽赃构陷灭口了?” 林思慎站起身来,脸上笑意逐渐冰冷::“现下还不能肯定,不过平凉城的失踪案,和定西城的失踪案肯定有所联系。我倒要看看,这陇右到底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以至于能牵连楚司马一族百来余口人遭此横祸。” 墨竹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林思慎,犹豫道: “公子,陛下让公子来陇右,是想让公子查贪腐一案,可如今公子似乎....” 林思慎瞬间就明白了墨竹为何突然这么说,她笑问道:“墨竹,你可是我查的太深,和楚司马一样惹来横祸?” 墨竹点了点头,蹙眉轻声道:“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们现在可是在孙文谦管辖的地界,公子身旁的护卫又不多。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孙文谦要真对公子起了杀心,事了再随意推到旁人身上,他还能继续逍遥快活着。” 这事林思慎当然知道,只不过她看上去似乎不以为然,她淡淡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如此危险境地,反倒越是容易查清这陇右藏着的秘密。不如你与我打个赌,我猜明日一早我们出城,孙文谦绝不会派人来拦。” 墨竹也知晓自己是劝不住林思慎的,她咬着唇瞥了林思慎一眼,转身继续收拾着行囊:“既然公子都这般说了,那奴婢又何必上赶着输呢。” 林思慎缓步走到窗边,轻声叹道:“在这定西城中,我还安稳些,不过明日出了城,就真该万分小心了。” 天上悬着的明月格外皎洁,林思慎遥遥抬眸望着,突然就走了神。 墨竹收拾好了行囊,替林思慎斟了一杯茶,而后一转身,就见她一言不发的痴痴望月。她走到林思慎身后,抿唇轻声问了句:“公子可是在想郡主?” 林思慎笑了笑,失神的喃喃道:“不知她会不会来。” 说这话时,林思慎眸中光亮骤然温柔了起来,似乎还隐隐透着一丝失落。 墨竹一言不发的将茶盏放在窗台边,而后识趣的退出了出去,她怔怔的靠在房门边发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屋内林思慎也依在窗台边发呆,身旁温热的茶水袅袅升起一阵雾气,连带着似乎在朦胧了林思慎的视线,她幽幽叹了口气,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自顾自的问道:“也不知她此时正在做些什么,可同我一样,正惦念着...” ------------------------------------- 与此同时,定西城外百里处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停在了路上。 停稳后,驾车的车夫忙不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恭敬的跪在路边。 片刻后,从马车上缓步走下了一个女子,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雪白无暇的衣裙,头上戴着幕篱,四周有宽檐,檐下垂落薄纱,其长至颈,掩住的面容。 女子落脚踩在满是灰尘的官道上,薄纱后一双清澈潋滟的眸子徐徐抬起,无声的望向了漆黑的夜幕。 车夫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只见眼前缓缓垂落了一片衣角,那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角上,用银丝绣着精美隐纹,而后突然悄无声息的一闪而过,掀起了一阵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微风。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待车夫抬起头时,那戴着幕篱的白衣女子,如同鬼魅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车夫不觉讶异,而是自顾自的上了马车,挥鞭赶马继续往前奔去。 ※※※※※※※※※※※※※※※※※※※※ 晚安呀~ 205 定西城的城门, 每日辰时会准时打开,约莫开上了一个时辰,给城外的灾民施粥。林思慎一大早起身, 将一份亲笔信给了官驿的掌事,然后带着墨竹和一众随从,径直外城门走去。 原本孙文谦下了令,城内大开时,不许任何人进出城门。可当林思慎一众人到了城门边, 守城的官兵也不知是认出了林思慎,忌惮她钦差的身份, 还是早就收到了风,竟然丝毫不出手阻拦, 反倒是恭恭敬敬的将林思慎送出了城。 林思慎和墨竹坐在马车上,孟临等随从骑马跟随。 城门外的粥棚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些在等待着施粥的灾民。 林思慎挑开车帘匆匆打量了几眼,便觉得不对劲,虽然这些灾民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 可脸色却颇为红润,神情也透着几分懒散。 有人伸着懒腰打哈欠, 递碗去接粥时, 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 道了声谢就退到一旁去,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旁的人嘀咕着什么。 而且放眼望去,那么一大群灾民, 竟全都是些壮汉, 连老弱妇孺都没有。 孟临骑着高头大马, 偏头打量着那些探头探脑的望来的灾民, 赶紧跑到马车旁,低声道:“公子,这些灾民似乎有些不对劲。” 林思慎闻言又回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正巧看到人群中,一个杵着木棍的汉子,正偷偷向自己看来。四目相对后,那汉子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瞧他那虎背熊腰的健硕身形,还有衣袖的遮不住的厚实臂膀,哪里像是饿了许久的灾民,分明是个练家子。 林思慎收回了目光,毫不客气的冷声道:“不过是一群鱼目混珠的无赖罢了,不必理会,加紧赶路吧。” 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城外,那群等着施粥的灾民中,突然走出了十几个壮汉。他们神情冷峻阴狠,丢下了手中的破碗后,不约而同的径直往林思慎等人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 定西城都护府内,曲折蜿蜒流水潺潺的湖畔亭楼上,一身官服的孙文谦正站在朱红色的楼檐下。 他捧着一个白玉碗,一边探头看向湖中那一群冒出水面的肥硕锦鲤,一边从碗中取了鱼食,抛向水中,引得那群锦鲤纷纷摆尾挤上前来抢食。 正当他一脸悠然自得的喂鱼时,不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做书生打扮的青衫男子,正是孙文谦的手下,润竹。 他快步走过长廊,走到了孙文谦身后停了下来,恭敬的俯身道:“启禀都护大人,钦差大人刚刚出城了。” 孙文谦闻言冷笑了一声,而后随手将白玉碗递给了一旁的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待人走远,他这才转身道:“果然如我所料,这林思慎就不是个安生的人。” 润竹敛眸笑了笑:“还是大人神机妙算,知道他一定会悄悄出城,一早便吩咐了下去。如今倒是好办些,不等咱们设计引他出城,他自投罗网了。” 孙文谦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问道:“人手你可安排妥当了?” 润竹回禀道:“卑职已经安排了好几批人马跟上了,都是些为了钱能搏命的亡命之徒。只待大人一声令下,他们群起而攻自,定能叫林思慎身首异处。” 孙文谦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吩咐道:“等他们走远些再动手。” 润竹恭敬领命:“既然如此,那卑职也该带人出发了。” 孙文谦眸中闪过一道阴狠的冷光,他直勾勾的盯着润竹:“你需记住,这件事绝不能出差错,事成之后,那些人也得好好处置了。若是这事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让林思慎逃脱了,你就是有九条命也担待不起。” 润竹面上神情一僵,而后急忙跪地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负大人厚望。” 孙文谦虚扶起润竹,很是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润竹啊,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只要你安安心心的替我办事,我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对了,我府上还有个未出嫁的小女儿,前些日子你也见过,她似乎对你有几分赏识,不知你....” 孙文谦这话说的足够直白,润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陇右不知有多少人,正觊觎着孙文谦府上,这个还未出嫁的千金小姐。要是能攀上孙文谦,娶了他的女儿,成为他的乘龙快婿,日后的仕途定是一帆风顺无可限量。 润竹面色一喜,拱手道:“大人,卑职若能的六小姐赏识,乃是卑职三生有幸。” 孙文谦瞥了润竹一眼,突然转身负手,悠悠道:“你们秦家在陇右也算是名门大户,更何况你满腹经纶博学多才,又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待此事了结,你便将父母请来定西城,婚事嘛,届时可以商量商量。” 润竹唇角掩不住欣喜笑意,他郑重其事的拱手道:“为报大人知遇之恩,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人扫除一切阻碍。” 孙文谦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去吧。” 润竹缓缓退下,垂着头一路快步往府外走去,唇角始终扬着一抹得意而庆幸的笑意。没走多远后,他突然瞥见了一旁的宅院墙角落,正躲着一个身材矮小,发丝略显凌乱的粉衣女子。 一个婢女急匆匆从门内跑了出来,环顾四周发现了那躲着的女子,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拉住那女子,低声埋怨道:“六小姐,您怎么躲在这?您吓死奴婢了。” 粉衣女子被拉扯着转过头来,露出来一张黝黑丑陋的面容,她痴傻的笑着,努力捧着手中的花瓣给那婢女看:“花,看花,漂亮。” 这痴傻模样丑陋的女子,便是孙文谦口中的小女儿,也是润竹想要攀附上的千金小姐。 痴傻小姐捧着一朵落花,不停的傻笑喃喃,婢女见状有些厌烦,正想发作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的环顾四周。正巧,就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润竹。 她脸色当即一变,拽着痴傻小姐的衣袖示意她看:“六小姐,秦公子来了。” 痴傻小姐一听秦公子三字,突然有些局促扭捏了起来,她循着婢女的目光看到了润竹,当即身子一颤,手中的落花掉落在地上。她也不顾落花了,红着脸低下头去,羞涩的不敢抬头再看润竹一眼。 润竹见状面上扬起一抹笑意,好似春风般和煦温润,他缓步走到主仆二人跟前。俯身将地上的落花拾起,放在了小姐手中,微微阖首示意后,转身施施然离去。 小姐受宠若惊的捧着手中的花,痴痴望着润竹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而润竹一转身后,面上的笑意瞬间消逝,待走到无人之处,他更是厌恶的看着碰过落花的手,从袖中取出了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好几遍,最后更是连帕子都不愿再要,径直丢在了地上,快步离开了都护府。 ***** 林思慎一行人驾着马车往平凉城赶去,这一路上,目之所及荒无人烟。路边落败的旧屋摇摇欲坠,门上结着蛛网,也不知主人家是离乡了,还是已经身死了。 就这么一直到定西城几十里的地方,这才看到了人烟,只不过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白骨,还有路边苟延残喘走不动的人,他们东倒西歪,呆呆的坐在树下,似乎是在等死。 就连看到了林思慎一行人的马车,他们也只是用尽力气抬头看了眼,连上前乞讨吃食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思慎见状实在不忍,便让墨竹将车上的干粮和水囊取下大半,一同分发给了他们。 一路走来,灾民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林思慎装了满满一马车的干粮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后她实在是不忍再看,只能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墨竹抿着唇,有些犹豫的开口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轻叹了一声道:“墨竹,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陇右的灾情实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要想救下陇右千千万万的百姓,不是查查账本就能救下的。” 车外的孟临听到林思慎如此说,当即朗声道:“墨竹姑娘,公子说的没错,现在陇右有一只贪得无厌只进不出的大貔貅,要想救陇右的百姓,就先得把这只貔貅的肚子捅破。” 几人正说这话,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林思慎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见不远处的官道路中央,似乎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孟临拍马上去看了眼,他俯身下去掀开了女子身上的破布查看,接着他像是愣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蹲在那。 林思慎瞧着有些奇怪,便跳下了马车跟着走上前去,走到孟临身旁垂眸看去时,林思慎也当场愣住了。 只见那女子已经死了好几日,死死的瞪大着双眸,身上皮肉腐败恶臭熏天,可让人震惊的是,她怀中还哺育着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孩子躺在她胸前紧闭双眼,还在不停的汲取着死去母亲的ru汁。 可她的母亲死去许久,哪里还有ru汁,那婴孩吮吸的分明是母亲的血水。也就是说,母亲死后,这孩子是靠着吮吸母亲的血艰难活下来的。 孟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呆呆的望着,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林思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蹲下身去迅速将那孩子包裹住抱在怀中。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垂头看着怀中的婴孩,那婴孩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突然挣扎着啼哭了起来,她唇边还沾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林思慎目光复杂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闭上眼轻声吩咐道:“孟临,将这可怜的妇人就地掩埋了吧。” 虽然这婴孩靠着母亲的血肉活下来了,可却极为虚弱,林思慎上了马车后,急忙让墨竹给她喂了些水,再将干粮泡水搅碎,也喂她一并吃了些。 将妇人掩埋后,林思慎带着这捡来的可怜婴孩,继续往前赶路。 就这么连续赶了几天路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平凉城外不远处的一片群山之中。此处地势险要狭窄,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 待他们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平坦的空地,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虽然日夜不停的赶路林思慎墨竹还撑得住,可那婴孩却有些撑不住了。 林思慎只能下令暂且在荒山之中歇息一夜。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枯木,孟临捡来一堆后燃起了篝火,两个护卫在附近巡逻,其余人暂且盘腿坐着烤火歇息。 夜里风有些凉,林思慎连官服都取了出来,让墨竹将那婴孩好生包裹了起来,免得她吹风着凉。 这几日都是墨竹照料着那婴孩,实在是劳累不堪,林思慎便将那婴孩讨来抱在怀中,让墨竹好歇息一会。 火光闪烁间,林思慎怀中瓷娃娃般的小人儿却不肯睡,瞪着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珠,好奇的望着林思慎。 林思慎有些别扭的抬手遮住了她的目光,然后小声问一旁的墨竹:“墨竹,她瞧着像是多大了?” 墨竹思忖道:“都长牙了,应当满周岁了吧。” 听墨竹这么一说,林思慎倒想看看这孩子的牙,便移开了手。岂料手一动,那孩子突然努力瞪大的眼睛,在林思慎怀中挥舞着小胳膊,咧开嘴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林思慎见状来了些兴致,她试探着又将手挡在孩子眼前,果然这孩子停了笑声,待她又将手移开,孩子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几次,孩子稚嫩单纯的笑声,惹的其余几人纷纷探头看来,面上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一个护卫见林思慎逗那孩子逗的开心,忍不住出声调侃道:“公子逗小孩倒是有办法,只是不知...公子和郡主何时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另外两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公子也该给咱们将军府添新丁了,也免得外头总有人说公子和郡主的闲话。” “就是,外头的人嘴碎的很,说要不是公子不行,就是郡主有问题,这才几年都没生出个一儿半女。” 这些护卫都是府里五大三粗的家将,平日跟林将军和林思慎的关系不错,说话也每个忌讳,问一出口便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听他们这般说,林思慎当即愣住了,面上笑意一点点的消散。 墨竹见状忙不迭打圆场,轻声斥道:“都这般处境了,还有心思调侃公子,赶紧歇息养足精神,明日还要赶路。” 见林思慎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加之又被墨竹呵斥了一番,那几人这才发觉话说的过头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急忙噤声闭上眼佯装睡觉。 墨竹担忧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轻声唤了句:“公子。” 林思慎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你先歇息吧,这孩子我先照料着哄哄。” 说完林思慎便站起身,抱着那孩子在附近踱步,她看着怀中逐渐熟睡的孩子,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外人说她也就罢了,她未曾在意过,可若是说沈顷绾,她便有些不快。 虽说沈顷绾与她到了如今地步,两人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可她到底是个女子,有些东西她始终不能给沈顷绾。 就譬如,她怀中的这个孩子。 正当林思慎暗暗失神的烦恼着此事时,两旁的山林间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在了一枝枯木上。 林思慎警觉的环顾四周,急忙蹙眉大喊了一声:“孟临。” 话音才落,不远处传来一身闷响,而后便是孟临的大声呼喊:“公子,有刺客,周炔快去保护公子。” 话音落了,孟临和另一名护卫从远处奔来,与此同时他们身后追来了一群衣衫褴褛手持刀剑的壮汉,看上去像是山匪。 粗略望去足有几十人之多。 其余三名侍卫见状也拔刀上前,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喊声四起。林思慎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墨竹,然后在马车上取了佩剑。 孟临一刀将一人的手臂生生劈砍了下来,而后急忙转头道:“公子,你和墨竹姑娘先走,我等掩护你们离开。” “还不到这般地步。” 林思慎不慌不忙的拔剑出鞘,脚尖一点翩然跃入众人之中,手中长剑如龙游走宛然起落,银白色的剑芒所指之处鲜血倾洒,中剑者抛刀捂喉哀号。 林思慎出的每一剑都是杀招,而追杀她的人不过是一群草莽之徒,任由她长剑如虹掠影如风,那些人不仅伤不了她分毫,且很快便败下阵来,徒留下几人拔腿就跑仓皇逃离。 孟临几人长嘘了口气,望着那逃离的几人,忍不住拱手称赞道:“公子,好剑法。” 林思慎收了剑不觉放松,反倒是蹙眉沉声道:“恐怕我们不能在此停留了,这些人不过是前来试探的散兵游勇。” 孟临点了点头,望着满地的尸体啐了一口:“这些该是那孙文谦派来的人,这老家伙倒真有胆子,竟敢对公子下杀手。” “先离开此处再说。”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赶路。 一行人没赶多久路,又碰到了一群匪徒打扮的人,这回人数更多,什么也不说就冲了上来挥刀就砍。 虽然最后林思慎等人有惊无险的逃离,可没走多远又撞上一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就连林思慎都觉得有些头疼了。 一番打斗后,孟临气喘吁吁的恨恨道:“这群贼人真下作,他们这是想要用车轮战消耗我们的体力。”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这样下去的确不行,她回身看着满地的尸体,沉声道:“弃马绕路。” 林思慎让众人将马匹缰绳解开,让后挥鞭驱赶马匹拖着马车继续往官道疾驰,引开追兵,然后带着众人翻入了荒山之中。 因是在夜间,林思慎等人又都是悄无声息的轻装潜行,果然几次避开了那些匪徒。 快要穿过荒山时,林思慎瞧见了不远处山坡上站着一个巡逻的哨兵。 她当即让众人暂且停下步子莫要作声,绕路避开那人,可天不遂人愿,眼看着就要绕过那哨兵了,随行的那个孩子却突然忍不住啼哭了起来,且一哭不止,怎么也哄不住。 这么一来,便又惊动了哨兵,那人听到声响急忙吹动木哨。而那孩子还在啼哭,不消片刻四周又引来了一大群人,将林思慎等人团团围住。 这回来的人比前几次多不知多少,放眼望去数都数不过来,人群之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推开众人走上前来,一群人之中也就只有他蒙着面。 那人悠悠负手,朗声笑问道:“林大人,这夜黑风高的,不知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 你们猜,是谁来救小0子呢。感谢在2020-06-16 23:38:42~2020-06-17 23: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my_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露露、阿骰啊啊啊、abcbc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756502 20瓶;cara 10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6瓶;站起来走几步 5瓶;终南 2瓶;金孔szd、zy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6 这个蒙面率先开口的男子, 林思慎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孙文谦的手下,曾在定西城追杀过她的润竹, 而这群人自然都是孙文谦授意派来杀她的人。 眼见这群人来者不善,以孟临为首的几名护卫,急忙将林思慎和墨竹围住, 护在了中间。 这一场恶战显然是避不开的,孟临撕下半截衣袖, 利落的将手和刀柄捆在一起。他环顾四周, 冷哼一声鄙夷道:“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明知我们公子乃是陛下钦点的钦差大臣,还敢持刀拦路意图行刺。” 一个粗莽的汉子闻言冒出头来, 举刀夸夸其词道:“是钦差大人又如何,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荒郊野岭里, 别说是钦差, 就是皇帝老儿我们也敢杀。” 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想要用身份去压他们,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迟恐生变, 润竹也心思戏耍这群快要死的人,他缓缓抬起手, 一声令下:“不必与他们啰嗦, 速速动手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那些人犹如潮水般浩荡奔腾,径直往林思慎等人冲撞了过来。 “保护好公子。” 孟临大喝一声,率先一跃而起, 手中锋利的环首刀破空划过, 力道之大将冲在最前头的一个人的头颅都劈成了两半。 这几名护卫都是林将军从府中一众家将中, 精心挑选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经过战争磨砺的,无论是功力还是胆识,都远远超脱常人。 他们五人一齐出手,一时之间竟是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生生将那数不清的匪徒给挡住了,震慑的那些人下意识的生了怯意,犹犹豫豫的止住了步子,不敢再往前冲。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负手站定,双眸如寒星般冷冽,目光穿过人群,定定的落在了润竹身上。任凭身旁喊杀声冲天,也巍然不动。 她身后负着的长剑上,一滴血珠缓缓下滑,犹如神来之笔,在清寒的剑身画出了一条笔直纤细的红线。 “我说林大人怎么有持无恐,原来身旁卧虎藏龙呐,果真不简单。” 润竹遥遥与她对视一眼,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曲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铮声,润竹突然脚尖一点,自月影下纵身而起,一跃几丈之高,竟是越过了打斗的众人,施施然落在了林思慎跟前。 “公子,小心。” 孟临眼角余光瞥见,惊呼一声后,急忙撤身挥刀向润竹后背砍去。 润竹头也不回,侧身一躲,手中软剑轻飘飘往一旁挥去,却见那软间犹如活物一般,顷刻间就缠住了孟临的环首刀,看似软绵绵的,可竟让孟临无法施力挣脱。 润竹不屑一笑,他振臂一抖,那薄如蝉翼的软剑,赫然又长了半截,剑尖昂起,像极了一条呲着毒牙的蛇,对准孟临的手腕狠狠啄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思慎终于出手了,她掠身上前长剑一指,剑身准确无误贴在孟临的肌肤上划过,挡下了那锋利的剑尖。 润竹见状抽身收回了软剑,而林思慎则是挥手挡住孟临,神色冷凝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退开。” “公子小心,此人的软剑着实有些诡异莫测。” 孟临怒瞪了润竹一眼,提醒了林思慎一句,这才转身去阻拦那群乌合之众。 润竹打量着林思慎手中的佩剑,戏谑笑道: “看来我有些小瞧了林大人,原来林大人不只会逃。” 林思慎挑眉,神色不见波澜的冷声道:“原来那日你明知是我。” 润竹嗤笑一声,慢悠悠的收回了剑:“除了您这位新来的钦差大人,定西城内无人敢与都护大人作对。” 林思慎闻言悠悠道:“看来琴姑娘说的果然没错。” 一听林思慎提起南卿琴,润竹的眼神瞬间变了,他有些羞恼的盯着林思慎,沉声问道: “她与你说了什么?” 林思慎就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便冷笑着讥讽道:“琴姑娘说,一个人若是当久了狗,就会忘了自己是人。” 闻言,润竹果然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咬牙大声呵斥道:“住口,你懂什么。” 话音落下,润竹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恼怒,也不与林思慎多言了,径直挥剑出手,向着林思慎的胸口袭来。 林思慎神色一凛,急忙抬剑去挡,可润竹的软剑实在是诡异,虽然锋刃相对被挡了下来,可那软间的剑尖却突然往下一挑,猛然扎入林思慎肩头。 林思慎闷哼一声,旋即震开了润竹的软剑,她后撤一步匆匆望了眼左肩,却见肩头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涌血,顷刻间便将她肩头染红。 润竹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又抽身上前,他的剑法诡变难测,林思慎从未见过如此剑法,一时之间她只有招架之力。 就算只是招架,她身上也被润竹的剑大大小小刺了十几个伤口,虽然避开了要害,可那遍体的疼痛,也让林思慎脸色煞白,体力顿时耗了大半。 匪徒人数众多,润竹的剑法又如此诡异,很快林思慎等人就落了下风,很快又被他们团团围住,且越逼越近。 润竹见状似乎有些洋洋得意,他干脆取下了面上的黑布丢在一旁:“林大人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大可讲出来。” 林思慎眼神有些闪烁,她接过墨竹递来的一粒药丸,塞入口中吞咽了下去,而后喘息着问道:“不知你的剑法,师从何人?” 润竹振臂一抖,手中软剑如水波般挡开发出阵阵峥鸣,他不屑道:“可笑,死到临头你竟只问我剑法。”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不错,我的确对你的剑法颇感好奇,不如我们再比试比试?” 润竹看穿了林思慎的心思,不过他并不在意:“你是想拖延时间?不过也罢,到了如今地步,恐怕只有神仙能救你。既然你还想领教领教,那便来吧。” 说罢润竹挥手让众人退后,让出了一块空地。 墨竹紧紧搂着怀中的婴孩,看着准备上前迎战的林思慎,急忙提醒道:“公子小心。” 林思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走到润竹跟前:“请。” 两人再度你来我往的交手,只是这次润竹不像刚刚那般占便宜了,在刚刚交手时,林思慎一直在默记润竹的剑招,且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这回两人过了十几招,谁也没占上风。润竹见状不仅有些讶异,他没想到林思慎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记下自己的剑招,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恼怒。 就在这时,林思慎抓住了润竹的一个错漏,一剑刺伤了他的左臂。 润竹脸色一白当即倒退了几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而后抬头,狠狠盯着林思慎道:“林大人果然好本事,只过了一次招,便能破解我的剑法。” 林思慎闻言淡淡一笑,她正欲开口,一支冷箭却突然划破夜空,径直向着她咽喉射来,林思慎急忙翻身躲开,目光凛然的望向了不远处一棵枯树。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白须干瘦的老头,缓步自枯树后走了出来,一双冷厉的眸子径直望向了润竹,毫不留情的呵斥道:“废物,他是在拖延时间,你还敢给他机会。” 润竹一见那老头子,脸色顿时白了,他急忙垂头恭敬道:“徒儿见过师父。” 老头并未走近,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润竹,冷声下令道:“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们,我在一旁助你。” 润竹得令,再也不敢迟疑,急忙率众人如饿狼般扑向了林思慎等人。 那老头阴狠毒辣,他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可他却一直在附近来回踱步,只要瞅准了机会,便远远放冷箭。 没一回功夫,林思慎身旁的五个护卫,已经有三个重伤倒地。 林思慎一边招架着润竹和扑上来的匪徒,还要留心老头的暗箭,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了,她咬紧牙关心中暗想,为何罗网和暗影堂的人还没到。 原来在出城之时,林思慎便暗中下令,让偷摸潜入了陇右,罗网和暗影堂的人即刻赶来。这一路上她也留了暗号,按理来说过了一整天,她现下又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些人应该赶到了。 可事实上,他们现在还未出现,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绕是林思慎如何冷静沉着,此时也不免有些绝望焦虑。 碰巧这时,她眼角余光又瞥见身旁不远处,墨竹正被几人围住,正抱着孩子艰难抵抗,眼看着一人持刀就快劈中墨竹,而离她最近的孟临也被缠住无法上前解救。 危难之际,林思慎想也没想,当即挡开润竹的剑,转身将袖中的匕首疾速抛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后背,救下了墨竹。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远处的那个老头找到了机会,他连发了三枚暗箭,分别对着林思慎的咽喉胸口腹部袭来。 林思慎一转身,便察觉到了不妙,那三枚暗箭眨眼睛便出现在眼前,就算她想要避开,也几乎没有机会了。林思慎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恐惧,就像是整个人突然堕入了漆黑的深渊一样,身体冰冷而僵硬。 也许....这次她真的失算了。 林思慎细密狭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眼看着那闪着绿光的锋刃快要扎入身体,可就在那眨眼的一瞬间,天空之上突然毫无预兆的倾洒下一块洁白的丝绢。 就如同一抹皎洁的月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林思慎眼前铺展而下,将她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下。 丝绢不偏不依的正好挡下了那三枚暗箭,不等锋利破开,丝绢突然一旋将暗箭卷入其中,完美的卸去了力道。再轻轻一挥,暗箭浑然落地,发出几声清脆的撞地声。 在场众人见到那天上洒下的丝绢,无不惊愕的抬头望去,却见月色之下,一个头带幂蓠的白衣女子脚踏月光翩然而至,空灵清绝的犹如九天仙子。 在月光的照耀下,女子衣袂翩飞,纤尘不染的白衣上,隐隐闪过银色的精美暗纹,圣洁的让世人多看一眼都觉是亵渎。 ※※※※※※※※※※※※※※※※※※※※ 是神仙吗? 感谢在2020-06-17 23:31:33~2020-06-18 23:3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紫韵清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saki、zyl、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7 在一众人愕然的注视下, 那踏月而来的白衣女子缓缓落在了林思慎身前,幂蓠边沿的轻纱被夜风扬起,白皙的肌肤和嫣红的朱唇交相映衬, 清冷而傲然。 而女子刚刚抛下的丝绢,正巧遮在了林思慎面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虽然林思慎没有看到眼前, 那翩然如九天仙子坠入凡尘的惊艳场景,可那丝绢上熟悉的淡淡幽香, 她又怎能识不出来。 林思慎迫不及待的掀开眼前的丝绢, 清亮的双眸中, 满满倒映着眼前女子清瘦纤细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一物。 她日思夜想的人儿, 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林思慎满心欢喜, 就连身上难忍的疼痛, 仿佛也在看到沈顷绾的这一瞬间消散无踪。 她抑制不住的扬起唇角,柔柔的轻喃了一声:“你来了。” 沈顷绾闻言缓缓转头, 薄纱后朦胧的双眸仿佛掠过一丝笑意, 她神情而又温柔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面容。当目光掠过林思慎满身的伤痕时,眸中的笑意骤然消失, 而后凝结起凛然的寒意。 她抬袖一挥, 白皙的指尖不偏不依的指向了一旁的润竹,清冽的声音幽幽响起:“可是他伤你如此?” 林思慎心一暖又很快升起一阵委屈,她唇角一撇点了点头,颇有些小孩子告状的气势, 指着润竹道:“没错, 正是他。” 话说到一半, 林思慎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她眼神飘忽的看了眼身后的人,苍白的面色微微红,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继续道:“他的剑法有些古怪,不过我已想到了破解之法。” 沈顷绾闻言阖眸,有些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倒还骄傲起来,若是我再晚来半分,你恐怕...” 明明不久前,林思慎险些死在暗箭之下,可现在沈顷绾一来,她瞬间又有了底气和自信,当即昂起头来,面上难掩欣喜笑意:“你这不是来了嘛。” 看着林思慎得意的神情,本该恼怒,可沈顷绾却忍不住勾唇一笑,无奈的摇头嗔道:“你呀,真是拿你没法子。” 孟临眼看着沈顷绾如天外来客从天而降,满眼惊羡,他打量来沈顷绾几眼,只觉林思慎与这女子间,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情愫。 他当即忍不住挠了挠头,问一旁的墨竹:“墨竹姑娘,你可知这女子是何来头?她似乎与公子...” 墨竹搂紧怀中的婴孩,偏开头敷衍道:“孟统领,现下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这般危急关头,孟临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盯着天仙似的白衣女子,竟突然叹了一声道:“咱们家公子果然风流不羁,也不知招惹了这天下间多少女子。” 不止孟临一头雾水,润竹同样惊疑不定,他盯着眼前这旁若无人秀着恩爱的二人,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究竟是何人?” 远处的白须老头见众人还愣在原地,迟迟不动手,恨铁不成钢的蹙眉怒骂道:“蠢货,不要再生事端,连同这女子一起除去,还不赶紧动手。” 润竹回过神来,当即咬了咬牙招手道:“连同这女子一个不留,动手。” 在场众人听令,当即举刀向林思慎沈顷绾等人杀来。 相逢的喜悦还未褪去,又要陷入困战,林思慎却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与沈顷绾并肩而在,她盯着沈顷绾那薄纱掩住的倾城面容,眨了眨眼低声笑问道:“我猜郡主应当不是一人来的吧?” 沈顷绾闻言勾唇浅浅一笑,施施然负手道:“我的确是一人前来。” “什么?” 林思慎惊愕出声,眼看着那些数不清的匪徒如奔腾的潮水涌上前来,她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挡在沈顷绾面前,急切而又担忧道:“若是如此,我倒情愿你不来,免得牵连于你。” 沈顷绾抬手搭在林思慎肩头,带着一分戏谑一分认真的反问道:“可我若情愿被你牵连呢?”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心中好似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又酥又痒。 可不等她开口,润竹已经率人冲到了眼前,林思慎也来不及再想其他,她释然一笑,豪情万丈的执剑偏头对着沈顷绾灿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我二人并肩而战,一尝夙愿也好。” 话音落下,二人几乎是一同出手,林思慎使的是佩剑,而沈顷绾只是随手从地上挑起一把环首刀。林思慎此前从未和沈顷绾像如今这般携手共战过,可她们却默契的胜过千百次携手,一往无前战而胜之。 但凡有人冲上前来,也不过是无端送上人头罢了,到最后他们压根不敢上前,只能靠着润竹死死支撑。 那些人不过是些收了钱财的亡命之徒,见如此情形,竟是萌生了退意。 白须老者见状,当即出手杀了几个临阵脱逃的同伙,手段极其狠辣,竟是徒手生生将那几人的头颅洞穿,鲜血和乳白色的脑浆混合淌了一地。 他冷笑着环顾四周,推开眼前的尸首道:“谁人敢跑,就与他们几人一同下场。” 那些亡命之徒虽见惯生死,却也被老者如此手段震慑住,不得已只能惊恐的回身,继续冲着林思慎和沈顷绾杀去。 老者也纵身跃入战局,助润竹一臂之力。 这老头看着瘦弱干瘪,可功力颇深,手段也极其阴毒。他见林思慎负伤又身心俱疲,便专挑着林思慎下手,招招狠辣直击要害,还时不时的放冷箭。 他的暗箭锋刃上都淬了剧毒,但凡擦破肌肤,毒物混入血液,恐怕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沈顷绾也发现了这老头一直挑林思慎下手,见状,她蹙眉冷哼一声,潋滟的双眸寒光乍现。她毫不犹豫的出手,将林思慎推到了孟临墨竹身旁,而后竟是以一人之力,与那师徒二人对战。 林思慎知道沈顷绾是想保护自己,可眼前那二人合手对付沈顷绾,饶是她身心俱疲,情急之下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帮沈顷绾。 就在她不管不顾想要往前冲时,孟临突然伸手拽住了她,满眼钦佩的望向沈顷绾,低声安抚道:“公子不必担忧,那姑娘好生厉害,以一人之力阻挡两位高手,却丝毫不落下风,您若去了,倒是拖累了姑娘。” 林思慎闻言冷静了些许,可却仍是放心不下,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顷绾,生怕沈顷绾稍不留意被那二人所伤。 可事实证明,她似乎是多想了,沈顷绾以一敌二不仅没落下风,竟然隐隐占了上风,润竹更是在她刀下挂了彩。 而更让林思慎惊愕的是,沈顷绾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伤润竹的位置,竟然似乎和林思慎身上伤口的位置重合。 肩头腰腹手臂,每一处轻飘飘划过的伤口,都在应对着润竹伤过林思慎的位置。 沈顷绾的身影在眼前翩然起落,悠然的像是在曼舞,林思慎就这么望着她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 晚安。感谢在2020-06-18 23:30:38~2020-06-21 00:0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踏星寻舟 2个;銀狐、阿骰啊啊啊、陈某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秤座qi、大家都有名字我也取个 5瓶;timmyic 2瓶;hasaki、绾绾是人间理想、00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8 天边一抹微光划破天际, 不知不觉间竟是快天亮了。 林思慎目光紧紧跟随着眼前那道翩然白影,随着润竹二人的节节败退,她眼中的担忧逐渐褪去, 随之是满眼的钦佩和叹服。 她此前便知沈顷绾功力不俗,可到今日才算是真正一见。沈顷绾功力之深,在林思慎此生所见之人中, 恐怕也就唯有乳娘能与她平分秋色。 正当林思慎和墨竹几人在一旁歇息观战时,余下的那些匪徒本想趁着沈顷绾被牵制, 一股脑冲上前来, 将林思慎等人乱刀砍死。 可不等他们继续往前冲, 四周骤然响起一阵冲天的喊杀声,紧接着一群同样作流民打扮的人, 仿佛从天而降般,突然冒了出来, 将所有人一同围了起来。 那些匪徒群龙无首, 见此阵仗,当即乱了阵脚, 一时也不知这些人是敌是友, 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思慎先是一惊,而后很快就认出了来人中, 有不少正是她安排混入陇右的人。只不过按计划, 他们足足晚来来一个时辰,若不是沈顷绾及时现身相救,恐怕她早就魂归地府。 姗姗来迟的罗网统领罗兴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众人之中, 满身浴血的林思慎。他当即神色大变, 忙不迭的遥遥对着林思慎跪地请罪:“罗兴来迟, ” 而林思慎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姗姗来迟的众人中,有不少是罗网暗影堂中人,只不过他们来的着实有些晚,若不是沈顷绾及时现身相救,恐怕她已经魂归阎罗。 来众间,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见林思慎满身浴血,当即神色大变,忙不迭跪地请罪:“我等来迟,累公子受罪,还请公子降罪。” 林思慎见状,略显不满的蹙眉沉声道:“现下不是请罪的时候,还不快将这些胆大包天,意图行刺钦差的匪徒通通拿下。” 众人闻言不再迟疑,当即领命振臂高呼,冲入匪徒之中大杀四方。 与沈顷绾交手的那名白须老者,知晓自己不是沈顷绾的对手,见林思慎援兵已到更是没了斗志,当即毫不犹豫的撇下了润竹,头也不回的纵身逃窜而去。 只可怜了润竹,被沈顷绾一剑刺穿了右臂,剧痛之下松手丢开兵刃,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被沈顷绾架刀横在了脖颈,将他生擒。 那些四处逃窜的匪徒不消片刻,便被罗兴率人拿下,除了刻意留下几个活口外,其余人皆是被众人毫不留情的乱刀砍死。 场面已然掌控,林思慎也不顾忌身上的伤,快步走到了沈顷绾身旁,旁若无人的拉住了她的手,打量着她衣袖上那零星的几点血迹,急切问道:“绾儿,你没事吧。” “只是脏了些,无碍。” 沈顷绾轻飘飘的应了一声,而后施施然抬手在润竹肩头一点,润竹当即身子一僵,不甘的瞪大了双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旋即她挥袖指着润竹,问林思慎:“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林思慎头也不抬的回道:“留他活口,还有些事需拷问他。” 见林思慎明明自己满身伤口,却还一直打量着她,沈顷绾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她抬手在林思慎下巴微微一勾,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无奈的柔声问道:“你还有心思问我,你身上的伤可还疼的厉害?” 林思慎笑着眨了眨眼,摇头道:“说来也奇怪,见到你便不疼了。” 沈顷绾藏在薄纱后的清冽双眸,慢慢皆是温柔怜惜,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不满嗔道:“油嘴滑舌,你且随我来,我先替你疗伤。” 说完她便要拉着林思慎往一旁走去,可林思慎却停下步子轻轻拽了拽她的手,待她诧异回头后,却见眼前人笑吟吟的凑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抬手掀起她的面前的薄纱。 “不急,先让我瞧瞧你。” 话音才落,林思慎便微微仰头,迫不及待的钻入薄纱之后,她那难掩欢喜的面容,就这么径直撞入了沈顷绾眼底。 天光微亮,沈顷绾的面容依稀可见,她有些错愕的望着突然撞入眼帘的林思慎,娇艳欲滴香气四溢的薄唇微启着,仿佛就等着人一品芳泽。 林思慎几乎没有犹豫,偷笑着敛眸靠了过去,想要窃玉偷香。可就在两人双唇几乎快要相贴之际,林思慎脖颈一紧,竟是被沈顷绾绕后的玉手,揪着后脖领扯了出去。 “大庭广众之下,不得放肆。” 沈顷绾略显羞恼的呵斥随之传来,林思慎大失所望的撇了撇唇,正待开口控诉,眼角余光却瞥见地上躺着的润竹,正瞪大了双眸恨恨的盯着自己。 定是被润竹一直盯着,沈顷绾才会拒绝,林思慎当即忍不住泄愤的轻踹了润竹一脚,不满的瞪了回去:“非礼勿视。” 见林思慎对着润竹泄愤,沈顷绾只觉好气又好笑,她环臂望着林思慎,挑眉问道:“你若不想被我点住穴道,就给我老实些随我来。” 有墨竹和孟临在,林思慎也不必担忧其他,她老老实实的跟着沈顷绾往一旁僻静的地方走去。 待寻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林思慎张望了几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安心下来,拽着沈顷婠走到一块青石旁,指了指她头上的幂蓠,笑问道:“四下无人,郡主何不将它取下来。” 沈顷婠摇了摇头拒绝,正色道:“你可知,我此次离京无人知晓,若是让有心之人瞧见认出了我,恐怕又会惹出事端。” 林思慎闻言失落垂眸,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郡主该不会打算就此回去?”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拉着她在青石上坐下,查看起她身上的伤口:“倒也不急着回去,我称病拒客,又有绿荫在,应当还能再瞒上几日不露出马脚。” 听沈顷绾这么说,林思慎当即难掩喜色反问道:“当真?如此说来,你还能在我身旁多留几日?” “三日。” 沈顷婠盯着林思慎面上的欣喜笑意,微微勾唇,不动声色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在她肩头的伤口上撒了些许药粉。 药粉浸入血肉,一股钻心的刺痛袭来,让林思慎脸色又白了几分,身子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可沈顷绾能留下的意外之喜,让她无心再理身上的疼痛。 她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拽住沈顷绾的衣角,忍痛笑道:“能留三日也好,等我破了案子,我便即刻回京去见你。” 沈顷绾轻声叹了口气,咬着薄唇抬袖替林思慎拭去额角汗珠,怜惜自责道:“我到底是晚来了一步,否则你也不必受此伤痛。” 林思慎郑重其事的摇头,她盯着沈顷绾的双眸,喜不胜收的柔声道:“这些小伤小痛,又如何抵得过见你的半分欢喜。” 沈顷绾闻言垂眸抿着薄唇,唇角却抑制不住的勾起一抹笑意:“若是如此,那你可别叫痛。” “嗯?” 林思慎不解的眨了眨眼,正待开口,腰间手臂同时传来钻心剧痛,她当即忘了沈顷绾刚刚的话,闭上眼咬紧牙关,颤抖着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痛!” 短短一个字,却是百转千回撕心裂肺。 林思慎痛的眼前阵阵发黑,待她好不容易忍下来了,她这才欲哭无泪的望着沈顷绾,委屈问道:“这...是什么药?” 虽说刚刚沈顷绾还在调侃林思慎,可真见她疼痛难忍,沈顷绾还是不免怜惜的柔声哄道:“治外伤的金疮药,你先忍着痛。好在你身上的伤口不深,再上两次药,过几日应当就能痊愈。” 平日负伤,无论多痛林思慎也能忍下去,也不知今日是不是因沈顷绾在,林思慎才露出了几分柔弱委屈模样,毫无顾忌的喊痛。 ※※※※※※※※※※※※※※※※※※※※ 气死了,今天电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重启重启重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想摔了这个破电脑。 本来想多码点字,结果只能用手机慢慢敲。(今天标题说的是我自己) 感谢在2020-06-21 00:03:07~2020-06-22 00:0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亮晶晶、timmyic、阿骰啊啊啊、abcbca、紫韵清悠、jo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齐 10瓶;zyl 2瓶;hasaki、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9 一旁还有一群人正等着林思慎的吩咐, 简单的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林思慎和沈顷绾就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临正在拷问一个匪徒今日刺杀是受何人驱使,见林思慎出现后, 他当即撇下那人,恨恨的啐了一口后,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禀报:“公子, 这些人知道的似乎都不多,不过他们统一口径, 说今日行刺公子是受那人指使。” 说话间, 孟临指向了一旁躺倒在地的润竹。 林思慎点了点头, 旋即环顾四周,只见那几个被生擒的匪徒被孟临等人折磨的奄奄一息, 孱弱的不停低声乞饶。 而躺在地上的润竹,虽然刚刚也被折磨了一通, 可却一直抿着唇冷笑, 眼中神色不屑傲然,倒有那么几分视死如归的姿态。 这些亡命之徒皆是被润住以钱财诱惑, 这才跟来行刺林思慎, 润竹本就打算事成之后杀了他们,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太多。 林思慎沉吟片刻, 偏头看了眼身旁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的沈顷绾, 沉声下令:“既然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那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至于那人,先捆上一同带走。” 此时正好天亮,此地又与平凉城相隔不远, 林思慎当即决定先带一小部分人去平凉城, 而其他们人暂且留下隐匿, 等候吩咐。 之前的马车被追了回来,林思慎和沈顷绾墨竹三人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林思慎昨夜一番折腾,再加上身上有伤,疲累的有些睁不开眼了。在马车上,她强撑着打起精神和沈顷绾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支撑不住,眼皮当即耷拉了下去。 沈顷绾一言不发的执手与她十指紧扣,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着。 沈顷绾她并没有开口,可林思慎明白了她的心意,勾唇微微一笑后,偏头靠在沈顷绾肩上,安心的闭上眼歇息。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后,林思慎突然被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看向墨竹,却见墨竹有些紧张的蹙眉的摸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孩子。 林思慎揉着惺忪的睡眼,忙不迭问道:“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 墨竹摸着婴孩滚烫的小脸,蹙眉回道:“她昨夜受了惊吓,又一夜未曾进食,又饿又累,似乎染上了风寒。” 林思慎闻言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掀开车帘看了眼:“你不是随身带着治风寒的药?先喂她吃上一些吧。瞧这路程,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平凉城。” 不等墨竹开口,一旁的沈顷绾突然摇了摇头,启唇柔声道:“不可,她尚且年幼,又如此体弱,恐怕身体受不了药性。” 墨竹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很快又垂眸道:“的确如此,这孩子太过虚弱,暂且不能喂药,只能先细细调养着。” 车上别说米粥,就连干粮净水也都丢失了,哪里能找来东西喂这孩子。 婴孩不止的撕心啼哭声,听的林思慎心惊胆颤,她从未和如此稚嫩孱弱的孩子打过交道,一时间竟有些无措的询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她应当挺得住吧?” 见墨竹一直哄不好孩子,林思慎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沈顷绾悠悠叹息一声,抬眸望向墨竹,柔声问道:“墨竹姑娘,可否让我看看她?” 墨竹闻言稍稍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将婴孩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沈顷绾怀中。 沈顷绾接过孩子抱在手中,微凉的指尖轻轻触了触孩子通红的脸颊。 原本不管不顾仰头啼哭的孩子被沈顷绾一触后,竟是奇异的停下了哭声。瞪大了一双水灵灵圆滚滚的黝黑眸子,好奇的打量着沈顷绾,甚至还咿咿呀呀的叫着,用小手握住了沈顷绾的指尖。 林思慎见此情形,不禁探头看了眼那在沈顷绾怀中无比乖巧的孩子,惊异问道:“奇怪,为何你抱她,她就不哭了?” 指尖被孩子柔弱无骨的小手握着,沈顷绾突然垂眸勾唇温柔一笑,她没回林思慎的话,而是轻轻抽开手,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开启后递到了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开心的含着瓷瓶,挥舞着小手又握住了沈顷绾的尾指,像是在母亲的怀抱中吮吸ru汁般,闭上眼安心舒适的小口小口喝起了瓷瓶里的东西。 鼻子灵敏的林思慎嗅到了一股淡淡甜味,似乎是掺杂着花香的蜂蜜。她盯着眼前无比和睦,仿若母女一般的二人,没来由的觉着心底发酸。 她环臂坐在一旁,眼也不眨的盯着沈顷绾唇角噙着的那一抹温柔浅笑,轻哼一声幽幽道:“她倒是格外喜欢你。” 沈顷绾闻言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挑眉问道:“难不成她不喜欢你?” 林思慎五味杂陈的撇嘴嘀咕道:“可不像喜欢你这般喜欢,女儿家小小年纪就知以貌取人,该打。” 说完她伸出手,指尖在婴孩的脸上不满的轻轻戳了戳,沈顷绾见状黛眉微蹙,无奈的轻声呵斥道:“你莫要惊扰她,一会该又惹得她哭了。” 林思慎没说话,悻悻的收回了手,她看着这相处格外融洽和谐的一大一小,心中阵阵发酸,也不知是小心眼吃一个孩子的醋,还是因其他。 接下来的路程,有沈顷绾在,那孩子再没有哭过,吃了小半瓶蜂蜜后,她就心满意足的握着沈顷绾的指尖睡着了。 而林思慎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也没再开过口,就这么一路平安顺遂的抵达了平凉城。 和定西城的繁荣富足不同,平凉城才像是一座天灾肆虐的城池。紧闭的城外数不尽的灾民聚集,一眼望去,入目皆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弱妇孺。 见林思慎一众人骑马驾车缓缓驶来,他们也没有涌上前来乞讨施舍,而是麻木的看着,缓缓让出了一条大道让他们通行。 城门上有大队士兵看守,见林思慎等人的马车行驶到城门边,上头便有人探头大声询问道:“停车下马,你们是何人...是从何处而来?” 孟临一言不发的取出腰上的令牌,那人瞧见了令牌上的字,当即变了神色,急忙道:“诸位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去禀告知县大人。” 在城门前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平凉城知县韩策这才急匆匆的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打开城门后,忙不迭的将林思慎等人迎入城内。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身后是大批士兵严阵以待,将那些想要一同涌入城内的灾民挡住,然后急匆匆的关上城门。 平凉城内比城外好不到哪去,街巷上躺着不少灾民,显得格外的嘈杂拥挤。知县韩策没想到林思慎会来平凉城,一时间显得有些不安狼狈,低声下气的与林思慎汇报了城内城外的情况。 与定西城何不食肉糜的官员相比,韩策要好上太多。自灾情始,他便放了不少灾民入城,半年多来,他每日定时定量的施粥救下了不知多少灾民。 可平凉城不过是座小城,容纳不了多少灾民,也养不起那么多人。眼看着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韩策也不得不紧闭城门,将他们拒之门外。 才在官驿落脚,林思慎还来不及歇息,韩策便亲自送来了账册,且一直陪在林思慎身侧,与她一同清查账册。 平凉城的账册同样记的清清楚楚,林思慎翻阅一遍后心中便已了然。她抬眸看向一旁的韩策,却见韩策正偷摸抹着额头的汗水,神色看上去颇为焦虑不安。 林思慎合上手边的账册,冷哼一声丢在他面前,沉声呵道:“韩策,你可知罪。” 韩策身子一颤,当即脸色苍白的跪地,甚至没有狡辩一声,便羞愧的闭上眼,颤声道:“大人,下官知罪。” 林思慎冷冷一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韩策:“你认罪倒是认的挺快。” 上次在定西城林思慎同样看过账本,虽然只翻阅过一遍,可林思慎却记得一清二楚,上面记着下发给各个县城的粮食款项。 可韩策送来的账本,却和平凉城记下的款项不符,且这账本近期似乎还被人涂改过,墨迹未干。比起孙文谦给她看过的数目相比,足足少了五百石的粮食。 若不是那一处涂改,其实这账本也该是清清楚楚,可偏偏账本被涂改过,林思慎只看一眼,便察觉到了异样。 韩策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神色羞愧,可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决绝。 林思慎缓步走到韩策身前,捡起账册翻开,躬身递到韩策跟前,轻声问道:“下拨给平凉城的粮食该有八百石,可在这账本上却涂改成三百石,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刻意涂改想要提醒本官?” 这账册,是韩策刚刚去卷宗库提取时,路上匆匆涂改的,这才墨迹未干。 韩策犹豫再三,正打算和林思慎说些什么,官驿突然匆匆来了两人,一个县丞一个主簿。韩策脸色一变,听闻他们二人求见,神色竟是愈发不安惶恐起来。 韩策是平凉城的知县,官职在此二人之上,可他似乎对此二人颇为忌惮。 林思慎将韩策的异样看在眼中,合上账本让韩策起身,这才让那二人入内。 那二人一进屋,先是拜见了林思慎,而后便问起韩策为何独自一人拿着账本来找林思慎,话说的委婉,可话外之音却似乎透着一股不一样的意思。 像是,情急之下的质问不满。 一番周旋后,林思慎将他们三人送走,而后疲惫的靠在木椅上,闭上眼沉思起来。直到听到一声咿呀,她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沈顷绾正抱着那孩子,出现在跟前。 林思慎站起身走到沈顷绾身旁,看着她怀中那咧嘴咿呀笑着的瓷娃娃,心不在焉的问道:“郡主可听到了?刚刚那位韩大人倒是有些意思。” 沈顷绾饶有兴趣的用指尖轻轻逗弄着小家伙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我替绾儿换了一身衣裳,并未听到你们二人交谈。” 林思慎怔了怔,好半天才回过神,发现沈顷绾是叫着孩子绾儿,她当即一脸疑惑的问道:“你叫她什么?绾儿?”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眸光微微一闪,启唇悠悠道:“我替她取了个名,与我同字,与你同姓。” 林思慎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怀中,那正冲着自己咧嘴憨笑的小家伙,思忖着迟疑道:“她叫林...” 沈顷绾也不等她慢慢念出,勾唇打断了她的话,眼波流转间似乎有一抹羞色掠过:“她叫林思绾,你意下如何?” ※※※※※※※※※※※※※※※※※※※※ 沉迷破案的小0子,和沉迷养小孩的郡主?感谢在2020-06-22 00:09:14~2020-06-23 00:4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起码真麻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琼、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涛 20瓶;飞云逐月 5瓶;起码真麻烦 3瓶;timmyic 2瓶;zoe、绾绾是人间理想、h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0 林思绾。 林思慎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沈顷绾替小家伙取的名字,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不错,意味也不错,可很快她就察觉不对, 当即疑惑问道:“她若是与你我同字,那岂不是也与我们同辈?” 沈顷绾闻言,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她若无其事的反问道:“怎么,将她收作你我义妹带回京城, 你不愿?” “义妹?” 林思慎怔在了原地,她盯着沈顷绾怀中, 那挥舞着小短手不停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蹙眉道:“将她带回府中倒也不是不可, 可若收作义妹,恐怕还得问过父亲母亲,不知他们意下如何。” 虽然这小家伙身世的确可怜,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林思慎给捡了回来,可林思慎并未打算将她带回京城。她本打算事了后, 在陇右寻个好心人家,给些钱财将这小家伙寄养, 这样也算是将她留在了故土。 可如今看来, 沈顷绾似乎很是喜欢这小家伙, 想要带回京城留在身侧。 林思慎虽说不算喜欢孩童, 可也算不上讨厌。既然沈顷绾想要留下这小家伙,她对此倒也并无异议, 将小家伙带回将军府, 祖母应当也会欢喜。 林思慎稍稍一想, 思忖着提议道:“这小家伙不过周岁, 父亲母亲又已年过半百,将她收为义女似乎有些不妥,依我看不如由我们将她收养名下,更为妥当一些。” 沈顷绾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毫不犹豫的垂眸道:“好,既然夫君想要将这孩子收在名下,那便如此决定了。” “嗯?” 林思慎有些疑惑的蹙眉,明明是沈顷绾想要收下这小家伙,怎么成了她想? 正当林思慎咀嚼着沈顷绾刚刚那句话,觉得自己似乎又被沈顷绾套路了时,沈顷绾却思忖着悠悠开口道:“若是如此,那就该替她另取名,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取你我二人之字实在有些不妥。” “她生自陇右,又逢此百年难遇天灾,不如唤她居安,取自得宠思辱,居安思危。” 还不等林思慎反应过来,沈顷绾已经替小家伙取好了名字,看她毫不犹豫的样子,应当是一早就已经想好了。 什么林思绾,不过是沈顷绾故意戏弄林思慎的罢了,她就是想要林思慎亲口心甘情愿的认下这个义女。 后知后觉的林思慎掀起眼皮瞥了沈顷绾一眼,即觉着好笑又觉着无奈,可偏偏生不起气来,只能幽幽叹了口气道:“林居安,此名寓意甚好。既然是郡主赐予她的名姓,那便这么决定了吧,从今日起,她就唤作居安。” 沈顷绾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怀中的小家伙递给林思慎,示意让她抱抱。 林思慎伸手接了过来,虽然脸上表情无奈,可动作却轻柔小心。她垂眸看着怀中小家伙瘦弱的脸蛋,忍不住开口调侃道:“瞧着她这模样,真像只丑小猴子。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孙女,祖母若知晓了,恐怕会欢喜的日日抱着她不撒手。” 小居安原本在林思慎怀中乖乖巧巧的咿呀学语,甚至还挥舞着小短手想要摸林思慎的脸,可一听林思慎说她丑,她那双如黑葡萄般漆黑漂亮的眸子突然眨了眨,瞬间浸满了湿润的雾气,而后无声又可怜的撇下了唇角。 俨然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林思慎错愕的抬眸看向沈顷绾,轻声问道:“她该不会听懂了吧?” 话音才落,小居安果然嚎啕大哭起来,还不停的在林思慎怀中扭动着身子,挣扎间甚至不小心一巴掌扇在了林思慎的脸上。 眼见林思慎似乎被打懵了,沈顷绾无奈的将哭闹不止的小居安抱了回去,而后没好气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声嗔道:“她也是个小姑娘,你哪能当着她的面说她丑,日后不许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林思慎手足无措得看着嚎啕不止的小居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哄她,当即提议道:“就算我说她丑,她也不能哭的这般厉害吧,你不如再喂她吃些蜂蜜哄哄她。” 沈顷绾摇了摇头,抬手抚过小居安的额头,蹙眉正色道:“今日车上并无米粥,我这才喂她吃了些掺了花蜜的露水。她尚且年幼,不能随意乱喂吃食,你还是先再城内替她寻一个乳母吧。” “我这就叫孟临去寻。” 小居安在官驿哭了许久,这回就算是有沈顷绾在也哄不住,直到孟临好不容易在城内替她找了个乳娘,有乳娘哺乳照顾,她这才安生了下来。 有乳娘照顾,沈顷绾也暂且安心,留在了林思慎房中。 林思慎将在陇右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告知了沈顷绾,只不过在说到南卿琴时,她下意识的偷偷打量着沈顷绾的脸色,生怕她误会了。 沈顷绾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柔声问道:“你口中那位琴姑娘,是楚司马的女儿?”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她自称楚家出事那日,她正巧被尼姑庵的师父救下,然后混入了定西城的涟漪楼中当了个清倌人,本想伺机刺杀孙文谦,可孙文谦此人老奸巨猾处事小心谨慎,她寻不到机会。” 沈顷绾缓缓走到堆满账册的书桌后坐下,随手取了本账册翻了翻,又轻飘飘的问道:“因此她想借你这位钦差大臣的手,替楚氏族人洗冤翻案,扳倒孙文谦?” “不错。” 林思慎目光灼灼的望着沈顷绾:“我怀疑二皇子和孙文谦勾结,在陇右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楚司马就是因知晓了这个秘密,被诬陷灭门。若是我能查清他们想要隐藏的秘密,不仅是孙文谦,或许还能将二皇子拉下马。” 沈顷绾闻言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我便是知晓你太过激进,惹恼了孙文谦,这才从京城特意赶来,也好在此次赶来及时,这才助你逃过了一劫。”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望着沈顷绾:“难不成郡主一早便知晓二皇子和孙文谦在陇右藏着的秘密?” 沈顷绾点了点头,径直承认了,不过对于林思慎竟然那么快查到了那件事,她倒是颇感意外:“我的确略知一二,只不过我到底是失策了,未曾想到你才来陇右没几日,便跃过了贪腐案,在机缘巧合之下先查到了这件事。”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沈顷绾的眼线,居然渗透了陇右腹地,连这件隐藏极深的事都早已知晓。 陇右一直都是二皇子的后院,林思慎也曾布局几年,想要在陇右撒下一张罗网,搜集陇右四处的机密,可每次稍有成效,就被孙文谦破坏,派去的人不是死就是失去踪迹。 “那郡主可知晓其中内情?” 对沈顷绾的手段势力,林思慎既钦佩又好奇,她想知道关于孙文谦尽力想要隐藏的那件事,沈顷绾到底了解多少。 沈顷绾并没有回答林思慎的问题,而是轻声提醒道:“只要陛下在世一日,他就不会让四皇兄和二皇兄之间的天平倾斜,就算你真查出了这件案子,恐怕...” 多年来二皇子一直用林思略要挟林思慎替她办事,那种受制于人却无法宣泄的感觉压抑已久,让林思慎对二皇子很是怨憎。 她神色一凛,冷哼一声道:“就算不能将二皇子拉下马,那我也要斩断他的一条臂膀,除去孙文谦。” 沈顷绾似是知晓林思慎对二皇子的恨意,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林思慎身前,径直望着她的双眼,蹙眉提醒道:“二皇兄此人睚眦必报,若不能对他一击致命,将他逼急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 昨天电脑出了点问题,今天好不容易才弄好.... 也许我应该换个新电脑,啊,可是我舍不得小钱钱。感谢在2020-06-23 00:41:58~2020-06-25 00:3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拧干 2个;阿骰啊啊啊、平泽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isa(iu的小天使) 65瓶;扯 20瓶;铃荡子、小yy、j 10瓶;time after time ° 5瓶;timmyic 2瓶;柯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1 虽然林思慎心中明白, 沈顷绾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可她心中仍是隐隐觉着不甘,便走到了窗边闷闷蹙眉一言不发。 沈顷绾见她一脸烦闷, 无奈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身旁柔声劝慰道:“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皇兄在朝堂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瓦解的,你若执意如此,恐怕反被牵连。” 林思慎回身看了沈顷绾一眼, 叹了口气道:“可如今孙文谦对我动了杀心,他已然知晓我触及到了此事, 势必会将此事告知二皇子。就算我此时收手,恐怕二皇子也对我起了疑心, 他难道会放过我?” 沈顷绾眸中微光闪过,她勾唇淡淡一笑,提醒道:“孙文谦虽是被二皇兄亲手提拔,可此人一直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二皇兄近年来, 似乎对他行事颇为不满。” 林思慎闻言思忖了片刻,而后眸子一亮, 恍然大悟的望着沈顷绾问道:“郡主的意思是...我可借机离间他们二人关系?” 可旋即, 林思慎又有些头疼的蹙眉叹声道:“可他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皇子如今又与四皇子明争暗斗, 想要离间他们二人,恐怕不是件简单事。”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拂袖转身, 走到桌边悠悠斟了一杯清茶, 启唇轻声道:“据我所知, 二皇兄一直有意往孙文谦身旁遣派一名督察使,而孙文谦知晓此事后,曾给二皇兄写过一封密信,大表忠心细数多年来自己劳苦功高,企图以此打消二皇兄遣派督督察使的念头。” 话音落下,一旁的林思慎急忙回头,神色惊喜不定,她抚掌大悦道:“若真如此,依二皇子的脾性,收到孙文谦的密信该是不满震怒。孙文谦这个老狐狸胆子倒真是大,看似是诉苦邀功,可实则是在胁迫自己的主子。” 说完林思慎又忍不住感叹,沈顷绾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居然连孙文谦写给二皇子的密信内容,都能知晓一二,可见她势必是在二皇子身旁安插了可靠之人。 未曾遇见沈顷绾之前,林思慎倒一直以为自己够聪明,可自从遇见沈顷绾后,她才真正知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快步走到沈顷绾身旁,定定望着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沈顷绾,庆幸的轻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曾感慨过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好在我不是与郡主为敌,否则...” 沈顷绾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手中还温热的清茶递到了林思慎跟前,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道:“世间之事风云变幻,我到底不过一介凡人,并不似你想的这般神通广大。” 林思慎接过茶盏小酌了一口,笑问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难倒郡主殿下。” 沈顷绾淡淡一笑,又提壶斟了一杯茶,她垂眸望着手中杯盏中清透的茶汤,启唇自口中悠悠吐出二字:“人心。” 得了沈顷绾的提点,林思慎如同醍醐灌顶,瞬间便想到了对付二皇子的好办法,因此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毫不犹豫的开口调侃道:“依我看来,郡主洞察人心的本事厉害得紧,若不是如此,当初我又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跳入郡主处心积虑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去。” 沈顷绾怔了怔,平静无波的双眸好似被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荡漾波澜,她蹙眉望着林思慎,略显迟疑的反问了一句:“圈套?” 入口的茶汤清润甘甜,林思慎心中叹了一声好茶,她并未察觉到沈顷绾的异样,反倒是头也不抬的戏谑道:“这天下间,也就唯有郡主的设下的圈套,能让我跳下后甘之如饴俯首称臣。” “是吗?” 沈顷绾不冷不热的反问一声,而后将手中茶盏放在了桌上,言罢竟是没再看林思慎一眼,冷冷的转身拂袖而去。 林思慎有些茫然抬眸,却只见那一袭铅尘不染的翩翩白影消失在门边,而桌上那随意放下的茶盏周边,似乎溅出了几滴茶水。 “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不知沈顷绾为何突然气恼,自顾自的轻声反问了一句后,急忙追出门去,可等她走出房门环顾四周时,沈顷绾的身影已经遍寻无踪。 在门前站了一会后,林思慎突然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沈顷绾为何生气,她脸色一变,当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沈顷绾与她之间的感情,是沈顷绾步步为营设下,引诱她跳下的圈套。此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不是真的介意,依沈顷绾对她的纵容,又怎会气极拂袖而去。 此前沈顷绾便曾因林思慎的怀疑忌惮,而几番伤神,如今林思慎又口无遮拦说出了这等话,如何不叫沈顷绾寒心。 林思慎火急火燎的在官驿四处搜寻沈顷绾的踪迹,她去找了墨竹和孟临,可这二人都说未曾见过沈顷绾,也并不知晓她去了何处。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在官驿找了几个来回,林思慎都没发现沈顷绾的踪影,她生怕沈顷绾一气之下回了京城,便所幸又跑去了城门寻。 林思慎让孟临在官驿好生关注着,若是沈顷绾回了官驿,便来城门告知她。 在城门下等了大半天,孟临也迟迟没有来,林思慎的心当即凉了大半截,她呆呆的靠在城门边,反复将自己无心说出的那番话细细琢磨。 这天下间,也就唯有林思慎随口说出的话,沈顷绾才会放在心上。此前沈顷绾从不会因她的无心之失而心生不满,今日她那般在意,恐怕是真将林思慎的话当真了。 靠在城门前等着的林思慎,突然又想起了那次签下和离书,负气消失了一整日,回了将军府又躲回老院子对沈顷绾摆脸色的事。 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负气出走不理人,不正是她曾做过的事,如今她成了那个徒留下焦急等待的人,这才突然明白了沈顷绾当时的不安和焦虑。 依沈顷绾的性子,只要她耐心一些询问,便能知晓沈顷绾的用心,可偏偏她向来只管自顾自的猜疑,这世间恐怕也就只有沈顷绾,无怨无悔一如当初的纵容着她。 ※※※※※※※※※※※※※※※※※※※※ 应该不难理解吧,为什么郡主会突然生气。感谢在2020-06-25 00:39:53~2020-06-26 00: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bcbca、小琼、马什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铃荡子 10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2 林思慎在城门等了大半天, 又回官驿等到了天黑,也不见沈顷绾的踪迹,她越等越心焦, 可一时又不知沈顷绾初来乍到还能去何处,总不能大张旗鼓没头没脑的去寻。 再者说,沈顷绾若真心想避开她,她就是将平凉城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因此林思慎无计可施, 也就只能在官驿里苦等着,只盼沈顷绾消了气, 能早些回来。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了大半夜, 没等到沈顷绾,反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就在林思慎趴在桌上垂头丧气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有那么一瞬间, 她以为沈顷绾回来了, 当即神色一喜,急忙起身转头看去。 却见一身红衣艳若桃花的孟雁歌,施施然的靠在窗边, 双眸含笑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她。 林思慎顿时泄了气, 亮起的眸子顷刻间黯然了下去, 她失望的叹了口气:“怎么是你?” 见林思慎看到自己露出了一副失落神色, 孟雁歌不悦的蹙眉, 反问道:“是我怎么了, 你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 “倒也不是。” 林思慎也懒得与她解释, 摆了摆手敷衍了一句后, 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送信。” 孟雁歌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也不拖沓,径直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 岂料萎靡不振的林思慎闻言,竟是又突然打起精神,快步走了过来,急忙问道:“何人的信?” “从京城送来,四皇子写给你的亲笔信。” 林思慎才接过信,孟雁歌便不紧不慢的提醒了一句,林思慎的神色顿时又黯然了下去,极其失望的应了一声:“噢。” 孟雁歌疑惑的打量了她几眼,一时搞不清她这是在发什么疯,忙不迭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没精打采的。” 林思慎没回她,铺开密信扫了几眼,然后蹙眉将其烧毁了,这才心不在焉轻飘飘的应了一声:“无事。” 孟雁歌毫不见外的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坐在了书桌后,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起来,轻笑一声戏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到,是不是又与你家母老虎闹别扭了?” 林思慎闻言蹙眉看向孟雁歌,既然孟雁歌这么说,那就表明她知晓沈顷绾已经来了陇右,自然也就知晓昨日她遇险的事。 她当即不满的冷哼一声,质问道:“昨夜我被孙文谦派人追杀时,你跑去哪了?” 孟雁歌似乎有些心虚,她放下账册,正色解释道:“自然是去替四皇子办事了,待我跟上你们时,已经晚了一步,正巧撞见你们安然无事离开,我这才没有现身。” 林思慎点了点头,走到孟雁歌身旁,将她手中的账册抽了出来,轻声道:“信已送到我手中,你该走了。” 孟雁歌一直对林思慎和沈顷绾两个女子在一起,是如何相处的极为好奇,所以她不仅不打算走,还故作暧昧的抬手搭在林思慎肩头,俯在她耳畔娇声笑问道:“林公子这么急着赶我走,莫不是怕让你家母老虎瞧见,你我二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因而误会了什么?” 说话间孟雁歌口中热气扑在耳畔,惹得林思慎有些耳痒,她推开了孟雁歌,揉了揉耳朵没好气道:“我今日可没心思与你揶揄打趣。” 孟雁歌轻声一笑,收回手饶有兴趣的绕着林思慎转了两圈,问道:“我若有几个疑问想要问问林公子,不知林公子可否替我解惑?” 林思慎将账册一本一本的收纳好,头也不抬道:“那得看你想问些什么了。” 孟雁歌眸子微敛,一开口便问的直接:“我倒有些好奇,郡主何时知晓你是女儿身?你们从成婚始再到如今,是假戏真作,还是各取所需?” 林思慎闻言一怔,转头盯着孟雁歌,正色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孟雁歌耸了耸肩,负手在林思慎跟前踱步,笑问道:“我只是对你与郡主,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有些好奇罢了。” 林思慎不满蹙眉:“你说我与她假戏真作各取所需是何意?” 自从孟雁歌知晓林思慎是女子后,对她与沈顷绾之间的感情愈发感到好奇,她们二人明明都是极其聪明多疑的人,不难猜想暗中也不知相互隐瞒了多少事,可偏偏这么相似的两个女子,最后却倾心相许修成正果,且不像有假。 “你与她其实应当算是同一种人,为人处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像你们这种人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心交付旁人。你与黎洛相处多年,都未曾将女子身份告知,又何况是如此聪明狡猾的郡主殿下,你真那么放心的下她?” 林思慎越听越觉得烦闷,她神色紧凝的盯着孟雁歌,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雁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颇有深意的笑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就真那么信任她?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其实你与我一样,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林思慎闻言不怒反笑,只是唇角那笑意始终未及眼底,显得有些冰冷不屑:“孟雁歌,你是意图想挑拨我与郡主吧?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这么做,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孟雁歌毫不在意的摊手,似笑非笑的表示:“我并不是想挑拨你们二人的感情,我只是提醒一句罢了,你若真对她信任如斯,大可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就是了。” 林思慎蹙眉盯着孟雁歌看了半晌,眼神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幽光,良久之后她这才转身再度开口赶人:“夜深了,我要歇息。” “告辞。” 这次孟雁歌识趣的瞥下一句告辞,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窗边。 孟雁歌来的这一趟无疑给林思慎又添了几分烦恼,其一便是她没头没脑的那一番话,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沈顷绾是在利用她,这是林思慎以前也曾怀疑过的事,可和沈顷绾相处如此之久,她当然能感觉到沈顷绾的真心相待。 若她此时还怀疑沈顷绾对她居心不良,那她又如何担待的起沈顷绾对她的心意。她只当孟雁歌胡言乱语,虽没放在心上,可却隐隐觉着冒犯不满。 其二便是沈忻询送来的书信,信上写着前几日皇帝突染重病昏倒,朝中事务通通由二皇子暂代决策。沈忻询提醒她需加紧查清陇右的贪腐案,然后尽快赶回京城。 林思慎在思忖踱步良久后,而后提笔斟酌着用词,分别给二皇子四皇子写下密信,交给罗兴,让他加急派人送去京城。 约莫在屋内等了到了后半夜,沈顷绾还是没有回来,心烦意乱的林思慎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思量许久后,她决定趁夜造访一番楚司马当年的府邸。 她手头上的事颇多,且不说贪腐案,就说楚司马的冤案和陇右四处百姓失踪的案子,她也得加紧时间查清。 既然找不到沈顷绾,那她便先去查查案子,等沈顷绾气消回来后,她再好好解释一番也不迟。 念及此,林思慎便立即换上了夜行衣,告知孟临一声后,便当即出发了。 没多久后,林思慎便出现在了一座荒废的破败宅邸前,门前的牌匾早已腐烂破旧,只依稀能看清一个楚字/ 当年楚氏百余口人惨死于此一个不留,平凉城内四处流言,说是这宅邸之中闹鬼,哪怕如今城内挤满灾民,都无人敢靠近这座阴冷的荒宅,唯恐惊扰了此地的冤魂,被冤魂索命。 满是蛛网的大门上,还贴着陈旧的封条,林思慎也没在意,从一旁的高墙翻了进去。 除了天上的明月,这荒废的大宅没有半点光亮,地上铺满了散发着腐臭的厚厚落叶,四处都是蛛网灰尘,地上偶尔还能瞥见森森白骨。 明明现在的天气还不冷,可走在这里头却总觉得背后吹来阵阵阴风。 林思慎不慌不忙的穿过了前院,进了主楼大堂,这里头的东西早被搬空了,除了破旧不值钱的桌椅板凳,什么也没剩。 她继续往里头走,很快便走到了一处被烧毁的院落前,其他的院落虽然破败,可也不并未烧毁,唯有此处被焚了个一干二净。 正当林思慎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思忖之际,眼角余光却瞥见右侧一大片林立错落的假山间,似乎快速的闪过一道火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如同错觉一般,可林思慎还是笃定她并未看错,她当即不动声色悄然靠近了过去。 就在她快要踏入假山群时,一旁突然闪过一道白影,速度之快仿若鬼魅。 林思慎看的不分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先是火光而后又是白影,这荒废多年的破宅,竟还有活人的踪迹,看来她果然猜的没错,这宅院还真有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林思慎定下心神,打算继续接近之前火光出现的位置时,一只雪白纤细毫无血色的手,突然诡异的出现在眼前,在她面露错愕的一瞬间,拿手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脱入了一旁假山之中漆黑的空隙之中。 ※※※※※※※※※※※※※※※※※※※※ 唉,晚安吧。感谢在2020-06-26 00:01:11~2020-06-26 23:4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2个;今天次什么_、abcbca、hasaki、露露、书豆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露、40 5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3瓶;庄陆 2瓶;zyl、h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3 林思慎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被那白影捂住口鼻拖入了一个隐蔽的石洞中,惊慌失措之下,她下意识的出手反击, 手肘凝力狠狠向那人腰腹撞去。 岂料身后那人的反应极其迅速,不仅瞬间避开林思慎一击,甚至还出手擒住了林思慎的手,压在她后腰处。 石洞之内阴暗狭窄,刚刚好能容纳下两人, 林思慎一击不成被反制,正当她想要再度出手挣脱时, 却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 她当即没了动静, 眸中露出了一丝惊讶欢喜,因被白影捂住了口鼻, 所以只是惊喜含糊的从口中,轻声吐出了两个字:“郡主?” “噤声。” 闻言, 身后那人果然松开了手, 而后短促肃然的在林思慎耳畔低声提醒了一句,正是沈顷绾的声音。 林思慎忙不迭点了点头,她急忙转身, 因石洞太过狭窄, 她稍稍一动便几乎将整个身子贴在了沈顷绾怀中。 在官驿足足等了一整日, 却不曾想居然能在此处撞见沈顷绾, 林思慎是又惊又喜。只可惜石洞之内太过昏暗, 没有一丝光线透入, 她瞧不清沈顷绾的面容。 林思慎缓缓倾身靠近, 若不是沈顷绾还头戴幂蓠, 有那么一层薄纱阻隔,她都快凑到沈顷绾脸上了。 虽然沈顷绾才让她噤声,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悄声问了句:“郡主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我今日失言...” “闭嘴。” 话还没说完,林思慎的嘴又被沈顷绾毫不留情的给捂住了,沈顷绾蹙眉不悦的嗔了一声,而后缓缓抬眸,目光透过林思慎的肩头,望向不远处假山群中,一条隐蔽弯绕的小径。 见状,林思慎终于不敢在说话了,想来沈顷绾出现在此,应当也是发现了此处有些古怪,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欣喜,跟着偏头看向了石洞之外。 没一会后,外头果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还略显摇晃的火光,像是有人提着灯笼走近。 随着脚步声和火光越来越近,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前快步走了过去。那人的面容只一闪而过,加之光线昏暗,压根就看不清模样。 不过假山群中,密布着数不清的纵横小径,如一个迷宫一般,很容易就走错了路。可那人看上去熟门熟路,没有丝毫犹豫的不停在小径之中穿梭,没一会就消失在林思慎和沈顷绾眼前。 那人消失后,林思慎便蹑手蹑脚的从石洞之中钻了出来,沈顷绾紧随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跟上了那人,随着他踏入了假山群深处。 七弯八绕的走了好一阵后,那提着灯笼的神秘人终于停在了一座其貌不扬的假山前,他小心的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在假山石壁上摆弄了几下。 让人惊异的事随之发生,那座假山竟然悄无声息的自后旋转了一圈,而之前被盖住的地下,赫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火光,和一条直通地下的石阶。 想来这便是林思慎之前,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火光。 提着灯笼的神秘人小心翼翼的弯腰走入了地下暗道,待他消失之后,假山又悄无声息的转了回来,正好严严实实的将暗道遮掩住了。 那人消失之后,林思慎和沈顷绾这才走了出来,林思慎走到那假山跟前转了一圈,而后笑着转头看向沈顷绾:“没想到,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沈顷绾缓缓转头,面前的轻纱一动,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脖颈。她一动不动的望着林思慎,而后启唇淡淡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此?” 对于林思慎的突然出现,沈顷绾似乎有些诧异。 林思慎偷偷抬眸盯着沈顷绾,可隔着轻纱,她看不起沈顷绾的神情,因此也不知沈顷绾是否还在恼她。 不过她这么一问,倒像是不想让林思慎发现此处的秘密似的。 犹豫了一会后,林思慎轻声解释道:“我本打算来此查探一番,未曾想撞见了郡主....还发现了这么一个隐蔽的暗道。”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似乎稍稍迟疑了一瞬,而后才启唇淡淡道:“说来倒也巧,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此处藏着这么一个暗道。” 她这么说,倒隐隐像是在和林思慎解释似的。 说完沈顷绾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走到了假山之前,摸索了几下后,竟是破解了打开暗道的机关,随着假山缓缓自后旋转一圈,那隐蔽的暗淡赫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林思慎打量了暗道几眼,而后轻咳一声,走到沈顷绾身旁与她并肩而立,正色道:“这地下暗道通往何处我们尚且不知,依我看,我们不该贸然闯入。若是因此打草惊蛇,恐怕是得不偿失。” 沈顷绾微微阖首,似乎认同了林思慎的话,不过她望着眼前那通往地下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长长阶梯,突然轻声喃喃道:“此处也许是通往龙岭。”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沈顷绾,此前她从未听过陇右还有名为龙岭的地方:“龙岭?” 沈顷绾解释道:“早些年,我曾截获过二皇兄和孙文谦二人来往的信件,他们二人在信中隐晦的提起过龙岭一地,可据我所知陇右并无名唤龙岭的地方,因此派人在陇右四处打听,不过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就连世代居于此地的人,都不曾听说过龙岭一地。” 林思慎偏头看了眼沈顷绾,又看了眼暗道:“郡主的意思是,这暗道的尽头隐秘之地,就是龙岭?” 沈顷绾点了点头,接着又语气平淡的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一直怀疑,二皇兄暗中在陇右屯兵。而所谓的龙岭,便是他们秘密屯兵之地。” 林思慎被沈顷绾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震的当场愣住,好半晌后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若是二皇子真的在陇右屯兵,岂不是有谋反之意图。” 沈顷绾闻言轻叹了一声,终于抬手取下了幂蓠,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轻声道:“你可知,我之所以不想你查下去,就是怕你会引祸上身。可我没料到,你机缘巧合之下查到了此事,不仅如此,今日你还正巧出现在此。” 林思慎自从来了陇右,就如同神助,墨竹撞见了那个见过自己死去儿子的老妇,因此让她知晓了铁匠失踪一案,之后她为了避开润竹追杀,又碰上了南卿琴,又因此知晓了楚司马被冤一案,正巧又将她引来了平凉城。 今日她又不早不晚,偏偏此时来,又凑巧在此发现了这个隐蔽的暗道,就连沈顷绾都不免佩服她的运势。 旁人查案靠的是千方百计查到的蛛丝马迹,一路顺藤摸瓜。而林思慎倒好,不等她去查,那些线索就通通撞到了她眼前。 ※※※※※※※※※※※※※※※※※※※※ 好累,晚安。感谢在2020-06-26 23:47:18~2020-06-28 00:1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bcbc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 10瓶;timmyic、zy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4 在楚家荒废的老宅待了没多久后, 为避免打草惊蛇,沈顷绾和林思慎暂且离开返回了官驿。 回到官驿后,林思慎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幽深的暗道, 那条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石阶,仿佛直通地心,神秘且诡异。也不知在那没有光亮的地底深处,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忖着走入房间后,林思慎扯下面上的黑布, 头也不回的轻声问了句:“郡主,不如我们明日再去一趟?看看那暗道究竟是通往何处。” 话音落下后, 身后悄无声息无人回应,林思慎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沈顷绾压根就没跟着她进屋。 可刚刚两人明明是一同上楼的,怎么... 林思慎急忙快步走到门边, 探头看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看到沈顷绾的衣角一闪而过, 而后房门被缓缓关上, 彻底阻绝了她的目光。 踌躇了一阵后,林思慎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隔壁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可她一敲门, 屋内原本亮着的微弱驻烛光突然闪了闪, 然后熄灭了。 看来沈顷绾还在为她今日说的那几句胡话气她, 压根就不想理她。 林思慎在门外唉声叹气的来回踱步, 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跟沈顷绾解释, 才能熄了她心中的怒火。 想要解释, 总得先见到人, 现下沈顷绾压根就不见她, 她又如何解释呢? 林思慎灵机一动,当即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将蜡烛熄了,打开后窗探出半个身子看向一旁。果然如她所料,隔壁的后窗也并未关上,只是虚掩着。 对于翻窗入室,林思慎可谓是熟门熟路,她心中暗喜着,当即毫不犹豫的翻出窗外,踩在窗下的石檐上,一步一步挪到了隔壁的窗边,抬手就要去拉开木窗。 就在林思慎打算开窗爬进去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厉声呵斥:“何人?” 林思慎听出了这是孟临的声音,正打算吩咐他退下,耳畔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已经来不及了,孟临抬手便是对着她射出一箭,林思慎不得已只能侧身避开。 偏巧此时月色被乌云掩盖,就算林思慎面对着孟临,一片漆黑孟临也认不出她,更何况她身上好死不死还穿着夜行衣。 “有刺客。” 孟临大喝了一声,纵身一跃踩在后院的石磨上,借力一蹬,蓄力径直对着贴在墙边的林思慎踹去。 林思慎神色一变,当即低声道:“孟临,是我。” “公子?” 孟临听出了林思慎的声音,当即收力在空中使了一招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他仰头看着扒在墙边的林思慎,低声问道:“公子大半夜的不歇息,爬墙做什么?” 林思慎长嘘了一口气,正打算回答,却又听闻左右两侧不约而同的传来□□绷弦的声音,她毫不犹豫的松手往下一跃。 落地之后,林思慎还来不及松口气,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身子不受控制的猛然向后倒去,结结实实的倒在地上,后腰处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坚硬之物,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俏脸红了又白。 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林思慎,孟临先是愣了愣,这才急忙上前将林思慎拽了起来,焦急问道:“公子,你...你没事吧?” 林思慎白着脸低头一看,这才看清地上躺着的半截圆木,而不远处的墙下正垒着一大堆劈好的柴火。 就在此时,那两个出手放冷箭的护卫也冲了过来,神色肃穆的追问道:“孟大哥,刺客可擒住了?” 孟临忙不迭对那二人使了个眼色,看着一旁的林思慎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哎,不是什么刺客,是咱们公子。” 那两人走到近前这才认出了林思慎,又见她脸色惨白难掩痛意,急忙单膝跪地请罪:“卑职等不知是公子,这才出手...若伤及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林思慎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只能憋着痛捂着腰,她回身摆了摆手,唇角勉强扯开一丝笑意:“无碍无碍,本就是我的错,我错在不该穿着这夜行衣在官驿乱晃。” 孟临盯着林思慎,疑惑的挠了挠头,又问道:“公子,您这深更半夜的爬墙做什么?” 说着,他还仰头看向那扇半敞开的窗子。 林思慎神色一僵,尴尬的轻咳了一身,挺直了腰背淡定道:“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你们继续巡查吧,我也该回去歇息了。”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林思慎便故作无事的忍着痛往前走去,约莫走到檐下时,她也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她站着的位置,正巧能看到木窗后的沈顷绾。 沈顷绾就站在木窗之后,面上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正一动不动的瞥着她。 林思慎脸微微一红,当即避开了她的目光,扶着腰快步走进了后堂。 等进了房间后,林思慎这才泄了一口气,趴在床榻上恨不得将脑袋埋起来,今日可真够丢脸的,本想悄无声息的摸进沈顷绾的房间,却不曾想被孟临他们当成了刺客,还狼狈的摔了一跤.... 就在林思慎暗自懊恼自己丢了面子时,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三声,虽然叩门之人并未开口说话,可林思慎不用猜也知道是沈顷绾。 林思慎一时有些犹豫,虽然不久前她还想翻窗去找沈顷绾,可刚刚她狼狈的模样被沈顷绾瞧见了,她有些别扭,不知该开门还是不该开门。 犹豫了一会后,门外的沈顷绾终于开口了,语气风轻云淡:“药酒我且放在门外,一会你自己拿去上药。” 话音一落,林思慎生怕她走了,也顾不得面子了,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沈顷绾并未离开,而是端着一个瓷瓶,施施然的站在门外,神色冷清淡然,不见丝毫异样。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垂下眼让开身子:“进来吧。” 沈顷绾缓步走入屋内,也没看她一眼,就走到了床榻边,将瓷瓶放在一旁的木案上,头也不回的启唇淡淡道:“将衣裳脱了,趴在床榻上别动。” 虽然知道沈顷绾是打算给自己上药,可听她语气如此霸道干脆,林思慎心中竟是升起一丝异样感觉,苍白的俏脸上也瞬间晕染了一层羞色。 林思慎踌躇了好一阵,而后才解开了腰带,将夜行衣褪去了。就在她思量着要不要将中衣也褪去时,眼见余光瞥见了沈顷绾正抬起手,动作轻缓的将衣袖卷起,露出了半截雪白纤细的手臂,和那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玉手。 见林思慎盯着自己好半天也没动,沈顷绾黛眉微蹙,偏头问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趴着。” 为什么非要趴着,坐着不也能上药吗?又不是...伤在别的地方。 林思慎这般想着,可却又顺从的红脸垂下头,窘迫的咬着唇一步一步挪到了床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趴了下去,顺道将自己的脸全然埋进了臂弯之中。 等林思慎趴下后,一直面无表情神色平淡的沈顷绾,突然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趴在床上的林思慎。 等了好一会,身后也没动静,林思慎忍不住闷闷的唤了一声:“郡主?” 闻言,沈顷绾潋滟的眸子掠过一道微光,她缓缓坐在林思慎身旁,垂眸道:“会有些疼,我尽量轻些。”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涨红脸点了点头:“我尽量忍着。” 中衣的衣摆被掀开,露出了林思慎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只见她剔透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淤青,紫中透着红。 看上去就像是宣纸上晕开的一抹色彩。 沈顷绾抿了抿唇,平静的神色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她从瓷瓶中道出几滴橙黄色的液体,然后在掌心揉开。 林思慎闷头等了好一阵,就在她有些等不及时,沈顷绾温热的手掌突然贴合在她腰肢上。沈顷绾的肌肤想来冰凉,可糅合了药酒之后,她的掌心变得格外炙热,贴在伤口处时,微微的刺痛袭来。 林思慎身子轻轻一颤,口中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嗯...” 沈顷绾突然眸光一暗,她咬着薄唇望着林思慎的后背,颤声嗔道:“我还没开始,你...别叫。” 林思慎闭着眼红着脸,又羞又急的回声道:“我没叫。” 就这么一会,明明还没做什么,沈顷绾的额头竟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凝神道:“很快就好,不许再出声。” 林思慎点了点头没动弹,沈顷绾垂下眸子,掌心开始轻柔的打转,尽量将林思慎腰上的淤青散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药香之中又掺杂着一丝炙热的酒香,哪怕只是闻着,也让人觉得醉了一般。 沈顷绾的肌肤就如同这世上最好的丝绸般柔软滑腻,她的每一下轻柔的抚摸,与微微的刺痛交织在一起,让林思慎浑身上下一阵酥麻,到最后她甚至整颗心都跟随着沈顷绾的动作开始跳动,一下又一下。 心跳声愈发强烈,最后像铜锣一般在耳边敲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顷绾突然停了下来,她垂眸轻声舒了一口气,而后转头想要去取木案上的瓷瓶,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猛的攥住了她的手腕,猛力往前一扯。 沈顷绾毫无防备,不知是她不想抵抗还是无力抵抗,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顷刻间她便成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的人。 稍稍茫然过后,她缓缓抬眸望去,对上了一双炙热旖旎的双眸,那慢是侵占玉念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在那炙热迷乱的凝视下,沈顷绾下意识的抿着薄唇偏开头去,眼中掠过一丝羞涩,她柔声嗔了一句:“你做什么,药..” “要?郡主吩咐在下遵命。”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悠悠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霸道。 ※※※※※※※※※※※※※※※※※※※※ 不会被那啥吧,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06-28 00:13:45~2020-06-30 00: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檀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2个;zyl、hdm、abcbc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豆豆 10瓶;天秤座qi、荷花崽 5瓶;40、祈珂 3瓶;timmyic 2瓶;todayis_fl、hasaki、zyl、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5 红烛微弱的火光, 在寂静的屋内无声闪烁着,那忽明忽暗的朦胧光影,映照在床榻边垂落的洁白纱帐上, 无端增添了几分暧昧旖旎。 越过薄薄的纱帐,隐约能瞧见昏暗的床榻上似乎有两道身影,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 沈顷绾躺在床榻上,身前便是俯身压来的林思慎,垂下的纱帐将床榻阻隔成了一个小天地, 也仿佛阻绝了沈顷绾逃脱的余地。 林思慎的目光炙热而迷离,她直勾勾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沈顷绾, 呼吸间炙热的气息拂过沈顷绾的面容,将她雪白的肌肤熏染上了一层粉色。 沈顷绾的双手抵在林思慎肩头, 像是想要推开她,可那力道却又轻又柔。 林思慎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眼神愈发炙热直白,在她那吃人一般的眼神下, 沈顷绾下意识的偏头避开, 垂下的眼帘间,如一汪秋水般潋滟的双眸,却是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与林思慎的热烈不同, 沈顷绾还能保持些许理智, 她檀口微启, 贝齿轻咬了红唇, 轻嗔了一声提醒道:“你别胡来, 这里是官驿不是将军府。” 可她话音才落, 林思慎便眸子一暗, 不管不顾的俯身吻了上来, 与平日的温柔缠绵不同,她今日的吻炙热而霸道,热烈的几乎要将沈顷绾灼烧。 沈顷绾只来的及轻哼了一声,抵在林思慎肩头的手轻轻一推,可不仅没有将林思慎推开,还像是给了林思慎什么暗示似的,让她更加热切的索求。 唇齿相依间,林思慎身上那炙热的气息,让沈顷绾无力抵抗,很快她便在林思慎疯狂的掠夺下败了阵。原本抵在林思慎肩头的手,也不知不觉跟着攀附在她脖颈上。 林思慎的吻如细密的雨点,从沈顷绾的唇边移开一路往下,落在了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唇下那柔软泛着一丝清香的肌肤,总让她忍不住坏心眼的轻咬上一口,待沈顷绾吃痛低哼一声后,她又松了口舔舐轻吻。 在林思慎时而热烈时而温柔的亲吻下,沈顷绾的双眸逐渐迷离湿润了起来,她咬着薄唇微微仰头,一时无奈的轻叹后,她彻底的抛下了矜持,修长的十指揉进了林思慎柔软的青丝之中,微凉的指尖轻轻在她发丝中摩挲轻抚。 就如同沈顷绾常与林思慎说的那句话,她总是拿林思慎没法子,就算今日才因林思慎无心之言神伤,可只要林思慎无辜又委屈的望她一眼,她便又软下心肠来。 这人生来便是上天派给她的冤家,也是她这一生一世的软肋。 ------------------------------------- 第二天一大早,林思慎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睡眼惺忪的往身旁一看,不出意料的,她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徒留下一阵熟悉的淡淡幽香。 沈顷绾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离开了,若不是这床榻之间还留着沈顷绾的气味,林思慎该以为昨夜的温存热烈,只不过是她的一场空梦。 不等她继续楞神,门外传来墨竹的声音:“公子,该起身了。” 林思慎应了一声,稍稍一动便觉得后腰一阵刺痛,她揉着腰不慌不忙的爬起身来穿上了衣裳,这才将门打开。 墨竹一进屋,便发现了异常,且不说林思慎身后那张乱的有些过分的床榻,就说林思慎眼下那明显的青紫色眼圈,就足以说明她昨夜并未好好歇息。 林思慎捧了一把清水在脸上拍了拍,这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头也不回的问了句:“几时了?” 站在一旁的墨竹,低声应道:“回公子,现下已经巳时了。” 林思慎闻言赶紧洗漱,还不忘嘀咕了一声:“这么晚了。” 墨竹瞥了林思慎一眼,语气平淡:“公子昨夜事务繁忙,起晚一些也是自然。” 她这么轻飘飘一句话,险些让林思慎一口水喷了出去,说起来墨竹就住在林思慎这间屋子的左侧,也不知她昨夜有没有听到了些什么动静。 说起来,她昨夜似乎真有些过分,墨竹向来浅眠,若真听到了些什么,也不稀奇。 林思慎偷摸看了墨竹一眼,心中既尴尬又羞耻,可她很快就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正经模样,轻咳一声后,岔开话题随口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我?” 墨竹点了点头:“说起来今早韩大人倒是来过一趟,看上去神色匆匆。我本想来唤公子起身见他,可他听说公子还未起身,就说不必惊扰公子歇息,然后便又转身离去了。”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当即想起韩策涂改账册的事,既然他能大着胆子涂改账册提醒林思慎,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孙文谦之流。他今日神色匆匆的来找自己,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要跟她说。 念及此,林思慎便匆匆瞥下一句话,快步往外走去:“墨竹,我先去官衙一趟。” 没等墨竹反应过来,林思慎已经走出了房门,她急忙追了出去:“公子还没用早...” 话没说话,林思慎的身影已经在楼梯口一闪而过,见状墨竹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进屋替林思慎打扫房间。 官驿大堂内,孟临几人正围坐一起,用这难得的空闲一起喝壶茶聊几句,一见林思慎下楼,几人当即放下茶杯猛地站起身来。 “你们暂且歇息歇息。” 林思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而后径直望向孟临:“孟临,你随我去一趟官衙。” 两人走出官驿,一路往官衙走去,没多久后便到了官衙前。虽然林思慎出示了令牌,可门前那几个官兵,却一直拦着林思慎,说是先等他们请示一番在让林思慎入内。 连几个看守官衙的小兵都敢拦着林思慎,这其中显然有些猫腻。 林思慎也没什么耐心与这些虾兵蟹将周旋,在孟临的护佑下,直接闯入了官衙。然后随便找了个人逼问,知晓了韩策正在后堂。 闯入后堂时,韩策正与林思慎见过的那两位县吏主簿同桌而坐,三人不知说些什么。不过林思慎一眼就看到韩策脸上冒了一层虚汗,神情似乎有些紧张恐惧。 林思慎的到来,三人都显得有些慌乱,尤其是韩策,脸色当即惨白了下去。 好在林思慎知晓那二人是孙文谦的眼线,并未在他们面前对韩策有些许好脸色,反倒是怒声斥责了一番,怪他未将平凉城内的灾民安置好,以至于就连官驿外都挤满了一群灾民。 韩策唯唯诺诺的请罪,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有那二人在,韩策是不可能和林思慎说什么的,发了一通脾气后,林思慎只能无功而返,打算晚些时候暗中去一趟韩策家中拜访,从他口中问些线索。 路上孟临百思不得其解,问林思慎:“公子,韩策该不会也是孙文谦布下的烟幕吧,他若真有胆子反孙文谦,孙文谦又怎么会容忍他在手下当官。”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韩策的确和孙文谦有些渊源,他父亲曾机缘巧合之下救过孙文谦一命,最后自己却落了个惨死。当年韩策也只不过是个小县吏,有感他父亲恩情,孙文谦这才将他提拔为平凉城的知县。” 孟临闻言,当即恨恨道:“这么说来,韩策果然就是孙文谦的人,这小子装模作样的,恐怕就是孙文谦授意借机误导公子查案。” 林思慎轻声一笑,负手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韩策究竟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目的,就要看看他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两人正说这话,便到了官驿门前,正好与抱着林居安的沈顷绾撞了个正面。 一见沈顷绾,林思慎面上便压抑不住扬起欣喜笑意,她柔声问了句:“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你?” 在外人跟前,沈顷绾仍旧戴着幂蓠,因此孟临也没认出沈顷绾,不过他想当然的以为沈顷绾是林思慎哪个红颜知己。 昨夜林思慎深更半夜爬墙,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想做什么。见林思慎那满脸的痴笑,孟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识趣的低头道:“公子,卑职这就...先进去了。” 林思慎目光压根就没从沈顷绾身上移开,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孟临当即一边摇头暗叹一边快步走进了官驿。 沈顷绾的目光透过薄纱,从林思慎脸上划过,而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林居安低声道:“她今日身子好些了,我带她出门走走。” 林思慎闻言笑逐颜开的举手表示道:“那我与你们一同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对昨夜发生的事有些别扭,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偏开头淡淡问道:“不查案了?” 林思慎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满心欢喜之下,就连沈顷绾怀中那个她一直嫌丑的小家伙,她也觉得顺眼了不少,甚至忍不住伸手逗了了逗:“一时半会耽搁不了,走吧,我陪你们出门逛逛。” ※※※※※※※※※※※※※※※※※※※※ 这两天不更新,其实是我心态崩了,因为我破产了,哈哈哈哈。 以前年少无知的时候,把大部分的钱都投进了股市,眼光不够好运气也太差,这两年又是贸易战又是疫情,然后就...差不多要血本无归了。 摸着我空空如也的钱包告诫大家,如果不是钱多了烧的慌,运气好的爆炸,或者很有市场敏锐嗅觉,就尽量不要碰股市,那是资本家的游戏啊。 唉,晚安。 感谢在2020-06-30 00:31:46~2020-07-03 01: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272117 2个;阿骰啊啊啊、彧、4610354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378584 30瓶;timmyic 22瓶;森一 17瓶;念安 10瓶;喜欢小白的桓桓 9瓶;archer 6瓶;time after time ° 、一直、40 5瓶;lei 2瓶;hasaki、老爷_在不在、41566501、是个小废材、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6 平凉城四处都挤满了灾民, 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林思慎陪着沈顷绾在官驿附近走了两圈后,便即刻返回了官驿。 小家伙林居安虽然只和沈顷绾相处了一日, 可却尤为喜欢沈顷绾,只要一见到沈顷绾,便双眸亮晶晶的闪着光,咿咿呀呀的扑腾着双手,想要沈顷绾抱抱她。 且只要沈顷绾抱住她, 谁人去哄她都不肯撒手了,更莫说林思慎, 就连林思慎特意请来照看她的乳娘,她都不予理会, 只乖乖巧巧的伏在沈顷绾怀中不哭不闹,俨然是将沈顷绾当作了自己的娘亲。 沈顷绾待她也极为宠溺, 哪怕她调皮时不小心拽疼了沈顷绾的青丝,沈顷绾也不气不恼, 只淡淡一笑, 而后轻柔的将青丝自她手中抽出,轻声细语的教导几句。 这一整日来,林思慎压根就找不到和沈顷绾独处的机会, 只要看到沈顷绾的身影, 她怀中必然抱着林居安。 林居安差不多满周岁了, 有时咿呀学语能从口中蹦出一两个意味不明的字句。沈顷绾便在屋中, 颇为耐心一字一句的教她说起了话。 林思慎早就抱着几本账册, 跑到了沈顷绾屋中, 端坐在书桌边, 看似一本正经的翻开着账册, 实则却心不在焉,注意力一直放在一旁的沈顷绾身上,不仅耳朵一直竖着,还时不时的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面上始终噙着一丝温柔浅笑的沈顷绾身上。 小家伙正舒舒服服的窝在沈顷绾怀中,一边听着沈顷绾轻声细语的教导,一边好奇的瞪着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学着她的样子咿咿呀呀,还时不时的抬手轻轻摸摸沈顷绾的脸。 沈顷绾宠溺的望着她,白皙的指尖在小脸上拂过,唇角始终扬着一抹浅笑。 这大概是林思慎见过的,除了自己之外,沈顷绾第一次对其他人如此温柔,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可她心中还是莫名升起一股醋意。 明明她也在屋内,沈顷绾的心思却全放在林居安身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林思慎在一旁盯着两人,越看越觉着不顺眼,她这哪里是捡回来一个女儿,分明是自作自受捡回来一个跟自己争宠的小狐狸。 念及此,林思慎突然幽幽叹了口气,将手中账册随意往桌上一扔。岂料账册撞到了桌上的笔架,实木的笔架晃了晃砸倒在桌上,发出一声突兀的重响。 林居安被这突然的响动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后回过头来,瞪大了双眸看向沉着脸的林思慎,而后唇角一撇,将脑袋埋进了沈顷绾怀中,委屈又害怕的呜咽了起来。 沈顷绾轻轻拍了拍林居安的小脑袋,颇为不满的望向林思慎,蹙眉轻声斥责道:“你好端端的吓她做什么?” 林思慎心中愈感不满,她不过是不小心砸倒了笔架,这事怎能怪到她身上,她有些委屈的垂眸反驳道:“我又不是刻意为之,谁知她那么不禁吓。” 沈顷绾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不如你现下去照照镜子,瞧瞧你脸上写着什么字。” “我脸上能写着什么字。” 林思慎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沈顷绾是在笑话她脸色难看,怕不是她刚刚表现得太过明显,沈顷绾看出她连一个小家伙的醋都吃。 她有些尴尬的偏开头去,低声嘀咕道:“难不成我脸色很吓人?” 沈顷绾垂眸叹息了一声,抬手拂过怀中小家伙柔软细碎的发丝,无奈道:“你当真那么不喜欢她?” “自然不是。” 林思慎当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道:“我...其实倒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 “只是什么?” 林思慎没再开口,眼神闪烁的偏开头去,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本就不算喜欢孩子,如今这孩子一出现,沈顷绾又如此喜欢,喜欢的超乎了她的意料,她自然会觉得别扭。 见林思慎迟迟没有回答,沈顷绾也没追问,她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旋即招了招手道:“你且过来。” 林思慎也没犹豫,站起身便走到沈顷绾近前,可她才站定,沈顷绾便也跟着起身,径直将缩在怀中的林居安塞到了林思慎怀中:“看你今日无所事事,不如你代我照顾她一日。”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和林居安反应过来,她便翩然一转身,走向了门外。 林居安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塞到林思慎怀中,她与林思慎大眼瞪小眼,两人皆是茫然疑惑。 林思慎回过了神,急急忙忙的抬头道:“郡主若是没空,那还是将她交过乳娘,乳娘不在,墨竹也...” 可她话未说完,沈顷绾就已经走出了房门,还施施然将房门给关上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屋内就徒留下林思慎和她怀中,一脸错愕呆滞不知该不该继续哭的林居安。 说起来,第一次抱着林居安时,她还没那么抗拒林思慎,偶尔林思慎有会来了兴致,逗弄逗弄她开心。 可自从林居安被沈顷绾抱过之后,两人便莫名其妙的开始互相抗拒了起来,若让林思慎自己来说,恐怕她都说不清楚这是为何。 沈顷绾一走,林居安就不哭了,她缩在林思慎怀中,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颇有些严肃的盯着林思慎,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林思慎头疼的扶额,一边向门边走去,一边嘀咕道:“我还是带你去找乳娘。” 在官驿绕了一圈,林思慎也没找到乳娘和墨竹,待她问过孟临这才得知,就在她下楼前,沈顷绾带着墨竹和乳娘出门去了。 如今官驿剩下的,皆是一些五大三粗的莽汉,他们自然不会照顾这般小的孩童,见林思慎似乎想将林居安交给他们照顾,纷纷找借口办事,原本还闲着,可突然之间似乎忙的不可开交。 不得已,林思慎只能返回屋内,抱着林居安坐在书桌后发呆。 林居安一动不动的缩在她怀中,林思慎不说话她也没发出响声,就这么默默的盯着林思慎,似乎正打量着她的神色。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一个没敢哭,生怕这个凶巴巴的大人会生气。一个没敢开口,生怕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会被吓哭。 而另一头,沈顷绾带着墨竹和乳娘出门,自然不是仅仅为了让林思慎独自带孩子。 她先是带着两人去了平凉城的两家药堂,然后买了不少药,为城内的灾民诊脉配药赠药。 待忙碌了一整日后,沈顷绾这才和她们一同回了官驿,甚至还来不及坐下歇息喝口茶,沈顷绾便走到了林思慎房门前,却只听屋内一片寂静。 她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一进门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床榻上,林思慎和林居安以几乎一模一样的睡姿,蜷缩在床榻上,紧贴着靠在一起,正睡的香甜。 林思慎将林居安护在胸前,而林居安则是握着她的指尖,两人皆是一脸的疲惫。 而床榻上地上铺满了林思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玩意,有拨浪鼓小泥哨瓷娃娃小木人,甚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剪纸。 看来为了哄林居安,她似乎发费了不少的心思,而且效果看上去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两人现下的模样,像极了一对真正的“父女”。 ※※※※※※※※※※※※※※※※※※※※ 晚安。感谢在2020-07-03 01:02:00~2020-07-05 00: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崽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 2个;荷花崽、存在感yy、紫韵清悠、平泽唯、吃米饭的胖子、秦時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8瓶;清炒胡萝北、今天次什么_ 5瓶;timmyic 2瓶;420158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7 原本沈顷绾走后没多久, 小家伙就开始嚎啕大哭闹腾了起来,林思慎好说歹说的给她讲了一通道理,她反倒哭的愈发伤心, 还险些哭昏了过去。 没办法,林思慎只能火急火燎的让孟临跑回腿,去街上买些东西回来。不知小家伙会喜欢什么,她索性让孟临将所有给小孩子戏耍的小玩意通通搬来。 可小家伙着实难哄,给她买的小物件她一样都不喜欢, 仍是自顾自的嚎啕大哭。林思慎被她闹腾的头昏耳鸣,险些想要将她丢在屋内夺门而出。 最后不经意间, 小家伙看到了林思慎心烦意乱时,随手撕的一个小纸人, 突然奇异止住了哭声,好奇的眨巴着眼中的泪珠,盯着小纸人一动也不动。 林思慎总算是知晓她喜欢什么了,便让孟临买回一些红纸,给小家伙剪起纸来, 从人到飞禽走兽,通通剪了一遍。 原本只是为了让她不哭, 林思慎这才百无聊赖的陪着她玩, 可自从止住哭声之后, 这小家伙突然变得异常可爱憨傻起来。 看到林思慎剪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 她便咿咿呀呀的鼓掌笑起来,甚至奖励似的轻轻摸摸林思慎的手, 那小小软软的指头在手背上摸过时, 林思慎总是忍不住看着她愣神。 原来小家伙表达喜爱的方式, 似乎是触碰, 轻轻摸一摸对方便是因单纯的欢喜。 陪着小家伙玩了许久后,她似乎累了,打了个哈欠眨了眨有,转身便在林思慎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脑袋埋了进去。 怀中的小家伙软软糯糯小小一只,身上还泛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嗅起来很是舒服。她信任的缩在林思慎怀中,不再怕她。 林思慎盯着怀中小家伙圆滚滚的小脑袋看了许久,突然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林居安。”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小家伙突然哼唧了一声,像是知晓林思慎在叫她一般,竟是在林思慎怀中抬起头来,眨着漆黑朦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而后伸出小短手,似乎想要摸摸林思慎,可却够不到。 林思慎怔了怔,然后犹豫着缓缓低下头去,小家伙轻轻摸摸她的下巴,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又埋进林思慎怀中睡了起来。 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林思慎侧头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没一会后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她揉了揉眼睛,跟着躺在小家伙身便,竟也跟着睡了过去。 快要睡着时,她暗自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其实这小家伙不哭的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有这么一个女儿养在身边,似乎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昨夜本就没有歇息好,林思慎这一觉沉沉睡到了傍晚,待她醒来一睁眼垂眸一看,便见小家伙蜷缩在怀中正睡的香甜,目光一扫而过时,她似乎瞥见了小家伙的另一侧,赫然悄无声息的躺着另一个身影。 一身白衣的沈顷绾正侧躺在两人身边,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温和的光芒,精致的眉眼间隐约能瞧见一丝倦怠之色。 林思慎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刚刚睡醒看走了眼,急忙揉了揉眼睛凝神看去,沈顷绾的面容清晰而恬静,在她茫然的注视下,沈顷绾细密的眼睫毛突然颤了颤,紧接着她缓缓睁开了双眸。 一双平静温柔掺杂着一丝慵懒的眸子,就这么望进了林思慎眼中。 林思慎眨了眨眼,启唇轻声道:“郡主...” 才说了两字,沈顷绾却突然竖指贴在唇边,垂眸瞥了眼她怀中的林居安,示意林思慎噤声莫要吵醒她。 林思慎面上抑制不住的扬起笑意,她点了点头没动弹,反倒是又小心翼翼的躺了回去,目光始终落在沈顷绾面容之上。 沈顷绾勾唇淡淡一笑,抬眸看向林思慎时,额角的一缕青丝缓缓滑落,落在她单薄纤弱的唇边。 林居安躺在两人之间,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团子,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吮着手指。 窗外金色的余晖洒进屋内,似乎将屋内镀上了一层暖色,林思慎和沈顷绾侧身面对面安静的躺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着。 林思慎就这么望着沈顷绾,一颗心像是放在温水中浸泡似的温暖潮湿。她突然想,若是什么也不管,就这么和沈顷绾安稳平静的度过一生,那该有多好。 沈顷绾低垂着眉眼,抬手勾起唇角的发丝拢在耳后,露出了洁白的耳廓。就在她放手时,林思慎突然伸手握住了她,不顾她的轻挣,强硬的扣住她的指尖,纤细修长的十指纠缠间紧紧扣在一起。 沈顷绾轻飘飘的嗔了她一眼,好似在责怪她林居安还在,她就敢如此放肆。 林思慎却暗暗偷笑,扬眉挑衅的看着她,可下一秒她却笑不出来,因她虎口只被沈顷绾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半个手掌就几乎麻痹了,又疼又痒。 正当林思慎撇着唇角想要求饶时,房门被敲响了,墨竹唤她们二人用晚膳。沈顷绾手一松,林思慎便迫不及待的收回了手,一脸无奈的揉了揉掌心。 被墨竹一打搅,林居安也醒了过来,哼唧了几声在林思慎怀中扭了扭睁开了双眼,然后将脸贴在林思慎胸口轻轻蹭了蹭。 林思慎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得意的看着沈顷绾,开口道:“瞧,她如今欢喜我多过你。”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坐起身淡淡反问了一句:“是么?” 谁知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林思慎怀中亲昵蹭蹭的林居安听到了沈顷绾的声音,突然探出小脑袋,看向坐在床榻边的沈顷绾,而后双眸一亮咿呀了两声,迫不及待的爬向了沈顷绾,径直扑入沈顷绾怀中。 沈顷绾接住了她抱在怀中,笑而不语的望着林思慎。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林居安,不满道:“明明今日随我玩耍的分外开心,她一回来你便投诚,着实没良心。” 沈顷绾闻言轻声一笑,抱着林居安站起身,垂眸望着她若有所思的柔声道:“居安,你年纪尚幼,可不能像她一样泡在醋坛子里长大,日后还是离她远些。” 说完也不理会林思慎的反应,径直带着林居安走出了房门,徒留下林思慎盯着她的背影满脸不忿,却又急急忙忙的爬起身跟上。 ※※※※※※※※※※※※※※※※※※※※ 晚安。感谢在2020-07-05 00:05:08~2020-07-07 00:4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39461959、阿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二臣 40瓶;=$$= 18瓶;榛果拿铁去冰 10瓶;timmyic 2瓶;小卤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8 这厢, 林思慎陪着沈顷绾林居安,悠闲平静的度过了两日,而另一头定西城的孙文谦却没那么好过了。 他怎么也没料到, 润竹带了那么多人劫杀林思慎居然也能失手。原本是稳操胜券的事,可到头来,他的部署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打破了。 不仅让林思慎毫发无伤的抵达的平凉城,就连润竹也被林思慎生擒了。 润竹替孙文谦办过不少事,自然也就知晓他不少勾当, 他怕润竹架不住林思慎的威逼利诱,将他给供了出来。 虽然孙文谦自认为能在陇右只手遮天, 可林思慎是从京城来的,且她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 并不是他轻易所能操纵之人。 此次出手,孙文谦也知晓,他已然将林思慎彻底得罪了,他要想安安稳稳继续在陇右当他的大都护,他就不能让林思慎回京城。 在陇右安稳的太久了, 孙文谦俨然将自己当作了陇右的皇帝,他以为只要林思慎一日在陇右, 他便有机会将林思慎给除去。 孙文谦写了一封密信, 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给二皇子, 信中直指林思慎暗中和四皇子勾结, 不仅要彻查赈灾贪腐一案,还私下开始调查起龙岭一事, 特此请示, 要在陇右将林思慎一众人彻底除去, 再栽赃给流窜的山匪流民。 虽然密信上说是请示, 可孙文谦压根不会等到二皇子指派,信一送出便即刻派了几匹人手,前后赶往平凉城。 那日从沈顷绾手下侥幸逃脱的那位白须老者,添油加醋的在孙文谦前面吹嘘那白衣女子的身手,说她犹如横空出世的狐仙,摘叶飞花伤人于无形。一通吹嘘,便是为了推脱自己罪责。 孙文谦倒也猜到他定是夸大其词了,可同时他也知晓老者的身手,因此这次他格外小心,那些被派去平凉城的人,不再是上回那些空有忙蛮力的莽夫,而是他私下驯养的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死士。 至于平凉城内,他也提前派人吩咐了下去,下令让人暂且不惊动林思慎等人,只日夜盯着他们的动静,待那些死士赶到后,再里应外合一举歼灭。 也就在当日夜里,林思慎当着沈顷绾的面换上了夜行衣,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蒙上面巾头也不回的轻声道:“今夜我恐怕回的会晚些。” 话音落下后,身后一片寂静,林思慎没有等到沈顷绾的回应,回身寻到了沈顷绾的身影,盯着她眨了眨眼。 沈顷绾侧躺在床榻之上,慵懒倦怠的撑着额角,目光轻飘飘的越过林思慎,眸中光芒晦暗不明,她似乎有些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听到林思慎刚刚说的话。 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上前两步,忙不迭追问道:“郡主如此心神不宁,又是在想些什么?” 沈顷绾双眸微微一动,目光终于落在林思慎身上,她思忖着漫不经心的启唇道:“我在想,明日过后我也是时候该回京城了。” 突然听闻沈顷绾说起要走,林思慎当即怔住了,虽然她知晓沈顷绾必须要回京城了,可面上还是难掩不舍,原本平静的神色顿时黯然了些许。 她薄唇微微一颤,长叹了口气点头,幽幽道:“算算日子也的确是时候了,郡主本说要留三日,到今日已是多留了一日。若郡主一直不露面,少不了惹人怀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沈顷绾一眼看穿了林思慎的口是心非,她眸子微微一敛,似笑非笑道:“既然夫君如此善解人意,那不如我明日便启程吧。” “可郡主不是说明日过后吗?” 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林思慎便忍不住急忙开口,甚至毫不掩饰的将过后那二字咬的极重。 看着林思慎急切的目光,沈顷绾颇为满意的勾唇一笑,挑眉看了眼窗外,悠悠提醒道:“你若再不走,天都该亮了。” 夜已深,若再拖下去恐怕时间便不够了,林思慎无奈的耷拉下肩膀:“那我回来再与你说。” 说完林思慎没再拖沓,在沈顷绾的注视下翻窗而出,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夜色之中,往平凉城的官衙赶去。 和上回在定西城一样,林思慎早就派人将平凉城的地形摸的一清二楚,因此她轻车熟路的在街巷之中翻越穿梭,避开了官驿外藏着的眼线,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悄悄赶到了官衙。 这次,她是想去官衙翻翻当初楚司马谋逆一案的卷宗,她本能借着职务之便,光明正大的来案卷宗查看卷宗,也避免如此麻烦。 可若那般做,势必会让二皇子知晓,因此她只能暗中查探。 偷偷潜入案卷宗后,林思慎几乎一眼掠过的翻看了这五年来所有的案卷,其中有不少案子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些判罚的案子明显极为敷衍了事,几乎和定西城相差无几,若是细细一查,定是能翻出不少冤假错案。 翻到楚司马勾结敌国谋逆一案的卷宗后,林思慎终于认认真真的翻阅了起来,果然不出乎她的意料,卷宗上并未纤细记载这桩案子的经过,只是洋洋洒洒的细数了楚司马通敌谋逆的罪名。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卷宗末尾那行字上,垂眸静静望了许久。 “此案物证供词递交刑部,凡涉及此案人员悉数诛杀未余活口。” 这案卷压根就没什么用,案子重要的物证供词都递交给了刑部,而刑部尚书又是二皇子的人,这案子到此恐怕是查不下去了。 林思慎合上卷宗,神色波澜不惊,对此事她似乎并不意外。不过她现下也笃定了楚司马一案,一定涉及沈顷绾提起过的龙岭,二皇子和孙文谦将龙岭藏的那么深,又怎会轻易让人顺藤摸瓜。 楚司马一案线索虽然断了,不过林思慎还能从韩策入手,此人在平凉城任职多年,总归会知晓一些秘密。更何况他涂改过账册,还来找过林思慎,似乎想要告诉她些什么事情。 从官衙离开后,林思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韩策的宅院外。 虽然韩策是平凉城的知县,可他的住所看上去却颇为寒酸,院外的石墙斑驳,宅院内也一览无余,仅仅几间老旧的屋子, 现下已是深更半夜,可宅院内却亮着烛光,韩策似乎并未歇下。 林思慎并没有急着潜入韩策家中,而是在宅院外绕了几圈,确定无人盯梢后,她这才放心的翻墙进去了。 如林思慎所想,韩策的确并未睡下,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在书房之内眉头紧蹙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似乎正在为什么事心烦。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木窗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他脸色当即一边,慌慌张张的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步步靠近木窗,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 慢慢挪到窗边后,韩策咽了咽口水,警惕的颤声问了句:“谁人在窗外?” “韩大人?” 话音才落,韩策耳畔突然悄无声息的响起一声幽冷轻唤,在这寂静的夜里让他不寒而栗,惊出一声冷汗。 此声一出,韩策脸色惨白双眼发黑,他努力的握紧匕首缓缓转身,在他惊恐的目光之下,一个黑衣蒙面人赫然站在房中央,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正定定的盯着自己。 刚屋内就只有他一人,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冒出了一个黑衣人,韩策就是个瘦弱文人,性子胆小怕事,被这么一吓冒出了满头冷汗,双膝一软险些吓瘫在地。 许是手中匕首给了他一丝勇气,他双手颤抖的握着匕首挡在身前,惊恐的问道:“你...你是何人?” 黑衣人眸子一敛,冷声笑道:“韩大人难不成不知晓我是谁?” 韩策闻言脸色愈发青白,他垂眸痛苦又压抑的低吼了一声,然后认命的丢下手中的匕首,俯身跪地苦苦哀求道:“这两日我没再找过钦差大人,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什么也不会对他说的。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的妻儿。” 黑衣人冷哼一声,嗤笑道:“若不是都护大人念在你父亲当年拼死救过他的份上,有心提拔扶持你,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当上这知县?可你倒好,不仅知恩不图报,还想背叛都护大人。” 韩策身子一颤,握拳痛苦道:“是我恩将仇报,是我对不起都护大人。可是自从天降旱灾始,陇右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平凉城外每日饿死病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而下发平凉城的八百石赈灾粮落到我手中,只剩下不到二百石的麸糠,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黑衣人蹙眉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因此你就找上了钦差,不自量力的想要告发都护大人?” 韩策涕泪横流怨悔不已,跪俯在黑衣人面前不停的磕头求饶:“我不敢了,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背叛都护大人,求您给都护大人回话,就说韩策知错了,望都护大人念在家父当年舍命相救的恩情上,饶过我糟糠之妻和一双儿女的性命,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黑衣人缓缓弯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韩策,在昏暗的烛光下,他唯露出的那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冷冽的闪烁着细碎亮光。 “你放心,他们现下正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着,暂且安然无事。不过韩大人,都护大人派我来是想让我再好好问问韩大人,除了赈灾粮被换成麸糠一事之外,你是不是还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 ※※※※※※※※※※※※※※※※※※※※ 晚安啦~感谢在2020-07-07 00:47:04~2020-07-08 00:2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谭 10瓶;=$$= 6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9 除了赈灾粮被换成麸糠一事外, 还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听闻眼前黑衣人如此发问,韩策突然身子一抖,露出了一丝惊慌忐忑的神色, 不过他很快就垂下头去,避开了黑衣人探究的目光,犹豫着低声道:“这...恕在下愚钝,不知您所指何事。” 黑衣人在韩策跟前蹲下身来,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躲闪的眼神,幽幽沉声道:“看来韩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初秋的深夜还有些许凉意, 可穿着中衣的韩策却冒出满头满脸的冷汗, 黑衣人的话更是让他心中一凉,一想到妻子和一双儿女还在他们手中,他似乎有些动摇了。 可沉默了半晌后, 他却突然神色一凛,笃定的摇了摇头, 咬紧牙关死不松口:“除了赈灾粮一事我什么也不知晓, 我只不过是平凉城一个小小知县,都护大人又远在定西城,他老人家的事我又从何知晓, 您就别再为难我了。” 黑衣人见韩策不肯松开, 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掸了掸袖上的灰尘, 在屋内踱步饶了一圈, 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韩大人也当了好几年的知县, 可这家中却如此清贫,连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 果然不愧是百姓们口中的青天大老爷。也难怪会为了受难的饥民, 有胆量得罪都护大人。” 韩策不知黑衣人为何突然这么说, 他跪在地上缓缓转身看向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架前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警惕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黑衣人扫过书架上满满的书籍,语气平淡道:“韩大人虽然清贫,不过好在家中还有那么几本,能卖的上好价钱的藏书。” 韩策目露茫然,不知这黑衣人为何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他自地上爬了起来,急忙问道:“你这这到底是何意?” “韩大人难道不明白?” 黑衣人轻笑一声转身,目光骤然阴冷了起来:“韩大人若舍得将藏书卖了,说不定还能有钱买上三口上好的棺材,给你的妻儿收尸。” “不,做了错事的人是我,与我的妻儿无关,你们杀了我便是,不要碰他们。” 韩策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站稳后他突然凄厉的用尽全力时嘶吼,猛然的扑向黑衣人,抬手便想要揪住黑衣人的衣领。 可还不等他触到黑衣人的衣裳,黑衣人便反手钳住了他的手臂,再绕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他膝弯,他当即痛苦的跪倒在地动弹不得,被黑衣人轻轻松松的擒住。 黑衣人松开了韩策,转身捡起了韩策丢在地上的匕首,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俯身笑道:“韩大人,这可怪不得我,都护大人本也不想这么做,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抬举。” “不过...” 说完黑衣人话音一转,将手中的匕首丢在了韩策眼前,低声蛊惑:“若韩大人能永远闭上嘴,都护大人念着旧情,说不定不会对你的妻儿下手,不如韩大人好好考虑考虑,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你妻儿的命重要。” 韩策木然的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迟疑了片刻后,他颤抖的伸出手握紧了匕首,目光骤然变得决然。 黑衣人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动手吧韩大人。” 就在韩策痛苦挣扎取舍,慢慢将匕首架在自己脖颈上时,黑衣人盯着他的眼神暗了几分,而后他突然毫无预兆的猛的站起身,警惕的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没等韩策反应过来,他便一刻不停的掠向窗边,竟是迅速的翻窗逃走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窗外,只剩下那慢悠悠敞开晃荡的木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韩策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他怔怔的望着木窗,直到脖颈上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反应了过来,将手撤开。 锋利的匕首不经意间划破他了脖颈上的肌肤,渗出了几滴血珠,他直勾勾的望着匕首上沾着的血,好半天没回过神。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轻轻响了三声。 韩策被着突然的敲门声吓得回过了神来,这深更半夜还能有谁来找他,他以为定是那黑衣人又回来了,犹犹豫豫的走到门边却不敢开门。 可站了好一会后,他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那个黑衣人如鬼魂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然,怎么会老老实实的敲门。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门外之人见迟迟没有开门,出声开口了。 “韩大人。”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韩策怔了怔,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不是钦差林大人的声音嘛? 他急急忙忙的将匕首藏了起来,然后赶紧将房门打开,门前站着的果然正是林思慎。 深夜造访的林思慎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跑,长袖之上绣着精美繁复的古纹,面容俊美阴柔,白皙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浅笑意,抬眸一望勾唇轻唤了一身:“见到本官,韩大人可是意外?” 韩策呆呆的望着林思慎:“钦差大人,您...您怎会深夜光临下官寒舍?”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韩策脖颈上那道未干的血痕上,不动声色道:“本官今日来,是有些事想要请教韩大人。” 韩策忙不迭侧身让开,请林思慎进了屋。 林思慎也不见外,进了书房便四处打量了几眼,不慌不忙的和韩策寒暄了几句。可韩策哪有心思和林思慎寒暄,结结巴巴前后矛盾的几句话一出口,便惹来了林思慎的怀疑。 在韩策慌乱躲闪的目光下,林思慎笑意一敛,开门见山的问道:“韩大人前两日去官驿找本官,是有何事想与本官说?” 韩策讪讪一笑,恭敬的站在林思慎跟前,心不在焉的随意找了个借口:“没...没什么,不是官衙的一些小事,想要请示钦差大人。” 林思慎轻飘飘的扫了韩策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理了理衣袖垂眸道:“韩大人,我就不与你兜圈子,其实我此次来平凉城微服私访,为的不是查赈灾粮一案,而是五年前楚司马谋逆一案。” 韩策闻言额头青筋一跳,没再说话了,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摩挲着袖中的匕首。 林思慎轻轻松松的往后一靠,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笑意:“孙文谦的为人,你应当比我清楚,他在陇右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仗着的就是二皇子的庇护。你们惧他怕他是情理之中,可我却是半点也不惧他,不仅侵吞赈灾粮贪腐一案我要查,楚司马蒙冤一案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番话她说胜券在握又轻松自然,仿佛她已经掌握了孙文谦的罪证,只待回京上呈皇帝,一举扳倒孙文谦。 韩策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妻儿还在孙文谦手上,就算他有心对林思慎说出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惊天大秘密,可为了妻儿的平安,他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情。 念及此,他缓缓抬眸,嘴角勉强扯开一抹笑意:“钦差大人如此...” 韩策的话还没说完,林思慎便径直打断了,她摇了摇头一脸怒其不争:“你以为,就算你什么也不说,孙文谦就会放过你的妻儿?韩策啊韩策,你在孙文谦手下多年,还不明白他手段有多狠辣?从你将账册上数目涂改的那刻起,你就已经成了孙文谦的眼中钉,他只想将你除之后快,你却还在妄想替他保守秘密,让他大发善心放过你的家人。” 韩策闻言一惊:“这...大人如何知晓,我家中妻子和一双儿女在都护大人手中?” 林思慎站起身来,走到韩策跟前,突然抓紧他的右腕扯出了他藏在袖中的匕首,凛然的直视着他的双眼:“若不是我来了,你恐怕早就蠢到自裁而亡了。” 韩策脸色惨白的一松手,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锐响,他双唇颤抖的诺诺道:“原来大人一早就在门外。” 没有给韩策半点思考的机会,林思慎松开他的手后撤了一步,面无表情目光如炬的望着他:“韩大人,你相信孙文谦,或相信我,走的可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等着孙文谦兑现诺言,还是由我派人救出你的妻女,就看你要走哪条路。” 韩策一脸茫然的抬眸,看着眼前的林思慎,又想起那个不久前才来逼迫他的黑衣人,天人交战了良久后,终于闭上眼垂下头去,艰涩的自口中吐出几字:“大人,可否容下官考虑考虑。” 此事关乎他妻子和一双儿女的性命,他不能贸然决策。 林思慎点了点头,一拂袖走回书桌后坐下,悠悠启唇道:“韩大人自便。” 韩策就站在林思慎跟前,在林思慎波澜不惊的目光下,冷汗直冒的思量着应当如何取舍,是相信都护大人事后放过他的家人,还是冒险一试相信林思慎。 乌云覆盖明月,将大地彻底笼罩在一片夜幕之中。 半个时辰后,待林思慎从韩策的宅院中走出时,乌云正巧散去,皎洁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石板路上。 林思慎负手面无表情的踏过石板,一步一步走出院门,而她身后的韩策,久久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将房门关上。 就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声轻响落下后,林思慎脚步一顿回身深深看了一眼。 突然毫无预兆的转身,走向院墙外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将藏好的夜行衣换上,唯露出了一双半遮掩的漆黑眸子,藏在面巾下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 晚安。感谢在2020-07-08 00:26:12~2020-07-10 00: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h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 55瓶;一直 5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0 回到官驿后, 林思慎也来不及歇息,径直去找了沈顷绾,将今日从韩策口中得知的事, 毫不隐瞒的告知给了沈顷绾。 韩策无意间所知之事,便是有关于龙岭,这个神秘的仿佛只在传闻中的地方。 这件事还得从五年前说起,原来楚司马和韩策,其实有过一段渊源。 他们两人同为平凉城人士,也同在平凉城为过官, 只不过后来楚司马官居司马一职, 独身一人去定西城任职,家中妻女亲人都留在了平凉城内。 韩策性子懦弱胆小怕事,而楚司马却性子刚烈无所畏忌。在平凉城为官时, 楚司马奉公守法刚正不阿,对贫苦百姓尤其关怀, 从不与权贵勾结。因此, 本性善良正直的韩策对楚司马一直心怀敬佩。 五年前楚司马出事时,韩策刚刚升任知县。他记得他上任没几天,楚司马突然告假回了平凉城, 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了县衙的卷宗库, 翻阅起近几年平凉城内的走失人口卷宗。 楚司马告假回平凉城后, 却插手了平凉城的案卷。手下官吏劝他去都护大人面前参楚司马一本, 可韩策对此却丝毫不觉不满, 反倒也对之前平凉城无端失踪了多人的事怀疑了起来。 韩策本想跟着楚司马一同查案,助他一臂之力, 可楚司马却对他极为防备, 不仅当众怒骂他是孙文谦手下的一条狗, 丝毫不给他面子,还将他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韩策只能束手旁观,再不敢与楚司马来往。 之后没多久,孙文谦突然毫无预兆的领了几千兵悄无声息的抵达平凉城,说是找到了楚司马通敌卖国的证据,奉命将楚司马缉拿。 韩策虽然不久前才被楚司马讽刺怒骂,可他心中却一直相信楚司马的为人,他绝不是那等通敌卖国的小人。可他一向胆小怕事,又是仰仗着孙文谦才当上了知县,自然不敢在孙文谦面前替楚司马说话,生怕会因此连累了自己。 缉拿楚司马那日,平凉城内的守军也一并被孙文谦带走,韩策压根没有资格跟着孙文谦,只能在家中焦急等待消息。 就在当夜,辗转反侧的韩策突然听到城内响起一阵厮杀声,他跑出门一看,便看到楚司马宅邸的方向冒出通天大火,火光将半边天都照的通红。他大惊失色,心中也明白楚司马此次是凶多吉少。 慌乱不知所措间,他突然想起楚司马的独女一直都在城外静心庵内养病,便暗中偷摸找了个街头老乞丐,打点了一些钱财,让他赶紧跑去城外的静心庵通风报信。 到了第二日,待韩策战战兢兢的跑到楚司马的宅邸前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尸首,楚司马和妻子赫然也在其中,他倒在满地的血泊之中,头颅都被人砍了下来。 他瞪着血红泛白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望着天,张开的嘴里冒着血沫,半截舌头被丢在一旁,死状极其惨烈。 孙文谦在一旁轻描淡写的说,昨夜楚司马不肯投降,还妄图带着家中护卫负隅顽抗,这才被他就地诛杀。 韩策早就被楚司马的死状和满地的尸体吓的屁滚尿流,昨夜还派人催促楚司马的独女离开,心虚的他哪里还敢说话,孙文谦让他做什么他就只能照办。 之后孙文谦的确派人去了静心庵,一把火将里头的人都烧死了,至于楚司马的独女有没有逃走,他到如今也不知晓。 因为被他派去静心庵的那个老乞丐,摔死在了山崖下,也不知是去的路上摔死的,还是回来的路上失足摔死了。 孙文谦知道韩策是个懦弱胆小怕事的人,不仅没有野心还很好拿捏,得知他并未和楚司马有过来往后,便让他继续在平凉城当他的知县。 而至始至终,韩策都没有看到过关于楚司马通敌卖国的罪证,只是听人说都护大人手中有他与敌国来往的信件,还从他家中搜出了几大箱的金银珠宝。 至于楚司马是真的通敌卖国,还是被孙文谦诬陷,韩策无从得知。 楚司马死后,没人再敢与他扯上关系,就连他的宅邸也无人敢靠近,附近的人家也都陆续搬走了,只剩下这一栋被烧了大半的荒宅,慢慢在角落里腐朽落败,最后传成了一栋让人谈之色变的鬼宅。 可韩策却始终对楚司马心怀怜悯,第二年正逢楚司马祭日时,他便深夜偷摸去楚司马的宅邸中,躲在隐蔽的角落,想替楚司马烧些纸钱香烛。 就因如此,他在无意间发现这栋无人涉足的鬼宅,竟是传来了脚步声和低声细语的交谈声,而那声音竟还颇为熟悉,正是他手下一名主簿的声音。 因为好奇,韩策偷偷循着脚步声跟了上去,发现了鬼宅还未毁去的假山群中,有不少人身在其中,他们掩人耳目正在里头挖着什么东西。 正当韩策摸不着头脑时,突然感觉有人往自己躲着的地方看了过来,他想也不想急忙转头就跑,跑了没一会后,他突然在一棵树下被绊倒。 好不容易挣扎爬了起来,他发现身后并无人追赶,这才暗暗送了口气,下意识摸向了摔疼的腿脚,却一不小心在地上摸到了一个坚硬好似瓷器一般的东西。 他借着月光低头看去,发现昨日大雨冲散了泥土,好似露出了土中埋着的一个酒罐。他想也没想,就扒拉几下,没想到真挖出了一个酒罐。 酒罐用油皮纸封的死死的,轻轻晃一晃还能听到里头有响动声,韩策怕那些人会发现自己,匆忙掩埋了土坑,抱着酒罐就跑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他这才安心下来,将那挖出的酒罐打开,在里头取出了一本书和一张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宣纸。 书上是楚司马的笔迹,上头清清楚楚的记载着前些年陇右四处莫名消失的人口,他们的身份住址,他们消失的时日,写的详尽清楚。 韩策认认真真的翻了一遍,突然被吓出了满头大汗,这么厚厚一本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这些人有定西城人士有平凉城人士,还有些他没听过的乡县村庄, 粗略一数何止千人。 陇右各地平白无故消失了那么多人,却压根没人注意到,别说远在京城的皇帝,就连他这个平凉城知县,都不知原来消失的人如此之多。 韩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将书放下后,又将那张宣纸铺开。 宣纸上画着的是地形图,似乎是匆匆忙忙间临摹画下来的,也是楚司马的笔迹。可韩策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半天,也没认出这究竟是何处的地形。 韩策知道,他无意间在楚司马宅邸看到的人影,以及他现在手中的名册地形图,便是楚司马遇害的原因所在。 这些东西握在手中,就如同一个烫手山芋,若有一天被人发现,他的下场恐怕就会和楚司马一样。 可他自然不能将这些东西给别人,他只能连夜在书房角落挖出一块石砖,咬咬牙将名册图纸一通封入酒罐之中,埋进地下,末了在将书架移过来压住。 为了自己的身价性命,为了妻子儿女,他只能将这个秘密埋在地下烂在肚子里,不再深究不再暗查,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时过境迁,韩策果真将这个秘密深藏多年,期间未曾露出一丝马脚,继续当着他这个懦弱胆小的傀儡知县。 直到林思慎的到来,才终于让韩策麻木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自天将灾情始,韩策眼见百姓困顿无以为生,无数人被活活饿死。而朝廷拨放的赈灾粮,被那些丧尽天良的狗官换成了牲口吃的麸糠,甚至他们狠毒到,就连麸糠都克扣了不少。 韩策不忍再见百姓受苦,打算暗中提醒林思慎,彻查陇右贪腐案。 他知道,以林思慎的身份来头足以和孙文谦抗衡,而且听说她还是四皇子的人。众所周知,孙文谦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而四皇子和二皇子又水火不容,都觊觎着皇位。 所以他笃定,一旦林思慎知晓此事,她一定不会查下去。 林思慎抵达平凉城那日,韩策避开县吏主簿,自己急匆匆的去取了账册,在路上时偷偷涂改了账册。他不敢名目壮胆的提醒林思慎,只能借这样的小伎俩,来提醒林思慎,这些账册都是假的。 而林思慎果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她甚至在官吏和主簿赶来时,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给韩策打了掩护,这才没让他暴露。 此事过后,韩策左思右想,是否要将当年楚司马留下的遗物交给林思慎。就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再去试探试探林思慎时,却突然得知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被人带走了。 他当即明白,自己的异常之举还是惹人怀疑了,便不敢再去找林思慎了,只能在官吏主簿面前,承认自己涂改了账本。 并发了毒誓,自己绝不会再和林思慎透露任何事,只望都护大人能放了自己的妻子儿女。 再后来,便是都护大人派人的黑衣人逼迫他自裁,林思慎突然造访惊走黑衣人。 韩策被黑衣人吓破了胆子,却在林思慎的提醒下幡然醒悟,依都护大人狠辣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就算他乖乖听话,到头来都护大人还是不会放过他,还有他的家人。 因此,他只能赌命一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通通告诉了林思慎。包括楚司马留下的名册图纸,一同交给了林思慎。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黑衣人就是林思慎。 从一开始翻进他宅院那刻起,林思慎就打算略施小计演上一出好戏,从他口中套出他所知道的线索。 而他,也并没有让林思慎失望。 官驿之内,沈顷绾房中。 林思慎缓缓褪去身上的夜行衣,自胸前取出了藏好的名册和图纸,眨了眨眼浅浅一笑,放在了沈顷绾眼前。 “一颗毫不起眼的棋子,往往就是决定棋局胜负的关键。” 沈顷绾闻言垂眸瞥了一眼,薄唇微微一勾,抬手铺开了那张泛黄的宣纸,露出了那张临摹的虽有些许粗糙,可却清楚精细的地形图。 图纸之上,赫然写着龙岭二字。 ※※※※※※※※※※※※※※※※※※※※ 你们是不是,不喜欢看这样的呀?感谢在2020-07-10 00:48:56~2020-07-10 20: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ppzzz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 10瓶;榛果拿铁去冰 5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1 官驿之内沈顷绾房中, 林思慎褪去了夜行衣,和沈顷绾一同坐在桌边,挑灯望着铺在桌上那张泛黄的地形图。 林思慎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眸,长叹了一声道:“当年孙文谦构陷楚司马,杀他全家灭口, 就连府中的家丁丫鬟都没放过。凡与楚司马有过交情的官员,也都受了牵连, 不是被当作同党清算, 就是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说完, 她撑着下巴偏头看望着沈顷绾,却见沈顷绾一言不发的细细端详着地形图, 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林思慎又眨了眨眼, 漆黑深邃的星眸在烛光的映照下, 蒙着一层倦怠湿润的朦胧雾气,其实她累极了, 只不过沈顷绾还未睡下, 她便一直强打起精神陪着。 虽然沈顷绾已经好一阵没理会她,可她还是继续认真道:“不过也难怪孙文谦如此大动干戈, 楚司马不仅查到了陇右失踪人口的名册, 甚至连地形图都偷到了手。而且还釜底抽薪,匆忙临摹了一张私藏了起来。又偏偏凑巧,这地形图和名册落在了一个毫不起眼被他亲手提拔的小知县手中。”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沈顷绾仍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地形图。林思慎终于住了口, 一脸幽怨的盯着她。 没了林思慎的喋喋不休, 沈顷绾微微一动回过神来,目光终于从地形图上移开,落在了林思慎身上。这才看出了林思慎神色间的疲倦,她轻叹了口气,自责又疼惜的抬手覆在林思慎手上,柔声道:“抱歉,我有些走神了,你今夜都未曾歇息,还是先去歇歇吧。” 林思慎也实在好哄,这么大半天沈顷绾没理她也没生气,好不容易有些不开心了,被沈顷绾这么轻描淡写的哄一哄顺顺毛,立刻就不气不恼乖巧了起来。 她揉了揉都快合上了眼皮,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那你呢,不与我一同歇息?” 见林思慎如此疲倦,沈顷绾站起身扶起她走到床榻边,安抚着她躺下后,坐在床榻边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垂眸柔声道:“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林思慎可算是忙了一整夜都没歇息,到现下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她牵着沈顷绾的手往床榻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可一听沈顷绾要走,她又立即睁开双眼,强打起精神紧张的盯着沈顷绾,连声问道:“你要出去?去哪?可是回京城?” 沈顷绾昨日才与她说过,这两日要回京城去,如今她一说要走,林思慎就以为她这是要回京城去了。 见林思慎明明累的都快睁不开眼了,可一听自己要走,就立即瞪大了眼睛,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己。沈顷绾抿唇淡淡一笑,微敛的眉眼间满是温柔笑意,柔声安抚道:“我只是出去一趟办些事,今日不走。” 林思慎稍稍安下心来,眼皮像是被人强扯着耷拉了下去,她点了点头喃喃道:“那你早些回来,等晚些时候...”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顷绾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她说晚些时候要去做什么,可等了那么一会林思慎也没说下去,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飘入沈顷绾耳中。 这家伙,竟是说这话便睡去了。 沈顷绾见状无奈一笑,抬手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温柔的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一直等到林思慎熟睡后,她这才抽出手起身戴上幂蓠,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官驿。 ------------------------------------- 林思慎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晌午,等她醒来时沈顷绾并不在屋内,她询问了墨竹这才知道,从今日一早到现在,沈顷绾都没有出现过。 看来,她出去这一趟并未回来。 林思慎并未一直等着,而是吃了些东西后,带着孟临在平凉城内逛了起来。她专程有意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没一会后又与孟临分道扬镳,借此成功的甩开了身后的尾巴。 甩开身后跟着的尾巴后,林思慎轻车熟路的在城内找到了个偏僻的小院,敲门后走了进去。 当初在城外将孙文谦派来劫杀她的润竹俘虏后,林思慎将他扮成随行受伤的护卫,大大方方的进入了平凉城。 因为官驿人来人往,少不了各路眼睛盯着,因此林思慎并未将润竹关押在官驿。而是让罗网的手下将润竹关在了城内一个寻常不起眼的院子里。 说起来,这润竹倒也是个硬骨头,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送口,死也不出卖自己的主子。就连林思慎,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润竹被关在小院中的一个密室之中,一踏入昏暗的密室中,林思慎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微微蹙眉,有些不适的抬手捂住了口鼻。 跟着走进来的手下将密室内的熄灭的火把点燃,随着光线涌入,林思慎这才看清了密室之中被囚禁的润竹。 发丝凌乱满身血痕的润竹被铁链锁住了手脚,此时正闭眼盘腿坐在角落,哪怕林思慎出现,他都懒得睁开瞧上一眼,自顾自气定神闲的打着坐。 林思慎淡淡扫了他一眼,发现了他脚踝手腕上血肉模糊,不用猜都知,这是他伺机逃离挣脱时,手脚被铁链磨出的伤口。 林思慎负手不紧不慢的走到润竹身前,抬手挪过来一个椅子,施施然坐下了。 润竹终于睁开眼瞥了林思慎一眼,冷冷一笑后,满脸讽刺的仰头靠着身后的石墙,俨然是一副油盐不进打死不从的模样。 润竹身上横七竖八的交叉着鞭伤,那些鞭痕是罗网的缠丝鞭留下的。 缠丝鞭是用无数根铁丝紧紧缠绕而成,鞭身上有尖锋利的倒刺,往人身上一抽一扯,便能撕开一大片血淋淋的皮肉,让受刑之人生不如死。 看来润竹被关这几日,没少被严刑逼供,身上的鞭伤层层叠叠,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也难怪一进密室就嗅到了那么重的血腥味。 虽然林思慎并未让手下用刑拷问,可也并未吩咐过,现下见润竹满身是伤,她这才特意吩咐一声:“日后不必费力气对他用刑。” 一旁的手下恭敬俯身:“是。” 润竹突然嗤笑一声,抬眼恨恨的盯着林思慎,不屑道:“少装模作样,你们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何必唱什么红白脸?” “既然如此...” 林思慎闻言摸了摸下巴思忖着,偏头又吩咐道:“那就如他所愿,再劳累你们几日,好好招呼招呼这位润竹公子。” 润竹没想到林思慎居然不按常理行事,当即怔在了原地:“你...” 一旁手下低着头憋着笑意,对着林思慎恭敬回道:“不劳累,只要是公子吩咐,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好好招呼润竹公子。” 润竹平复了下来,他冷冷一笑不屑道:“呵,你们也就这些手段,不过只会严刑拷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从我口中得知...” 林思慎打断了润竹的话,她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笑意:“润竹公子误会了,我这些手下前些日子被我训斥了一番,心中有气发泄不出来,只好拿润竹公子泻火罢了。至于想从你口中得知什么...” 微微一顿后,林思慎勾唇淡淡一笑,讽刺而怜悯的望着润竹:“我想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多。” 说完林思慎便不理会润竹愕然的神色,起身对着手下低声叮嘱道:“别将人打死,切记留他一条命。” 手下点头应承,而后跟着林思慎便往密室外走去。 这几日来,润竹一直想着林思慎若来了,定是比这些对他下手的狗更加狠辣。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绝不会对林思慎吐出半字。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思慎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好像只是来看看他有没有被自己的手下打死而已。 一股无名之火迅速涌上心头,润竹突然猛的站起身来,不顾手脚上的铁链磨过伤口,将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又磨深了几分溢出鲜血。 他冲着林思慎的背影,低声吼道:“你站住,林思慎你站住。” 林思慎脚步一顿,缓缓转头望着他,眼神平静而淡薄:“怎么?” 润竹不甘的敛眸,猩红的眸子满是恨意:“我在都护大人左右侍奉多年,他对我信任有加,你竟说我知道没你多?” 林思慎闻言怜悯的望着他,摇了摇头道:“看来琴姑娘说的果然没错,一个人当惯了狗,会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人。” 润竹握紧拳头,痛苦的嘶吼道:“你别提她!” 林思慎眸光一闪,她负手笑意盈盈的转身折返了回来,再度坐在了润竹跟前,悠然问道:“你可知,那日我躲在涟漪楼时,你走后,琴姑娘还与我说了些什么?” 润竹没说话,他下意识的避开了林思慎满是笑意的脸,只觉那笑意是在讽刺自己,他咬紧牙关闭上眼道:“她说什么,与我何干。” 他愈痛苦,林思慎就愈要说,仿佛这样能彻底击碎润竹仅剩的尊严。 “她说她此生最恨的人,不是孙文谦而是你。孙文谦的确可恨,可你可恨又可怜,像极了一条在孙文谦面前摇尾乞怜的狗。” ※※※※※※※※※※※※※※※※※※※※ 晚安。感谢在2020-07-10 20:47:43~2020-07-13 00:4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七淮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七七 30瓶;lionab 10瓶;遗忘 5瓶;鱼一溪、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2 “住口。” 林思慎那满含羞辱的一句话, 犹如一柄利刃恨恨刺入润竹心口。愤怒、不甘、怨恨,这些情绪几乎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像只野兽一样嘶吼着瞪着猩红的双眼, 狠狠向林思慎扑了过来,仿佛要生生撕开她的咽喉。 伴随着尖锐急促的锁链碰撞声,他在距离林思慎一拳之远的地方停顿住了, 绷直的铁链紧紧锁在他手脚上,生生将伤口扯开, 粘稠温热的鲜血顺着铁链, 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润竹扭曲愤怒的脸近在咫尺, 林思慎却从始至终平静淡然,她缓缓掀眸望着润竹, 细密柔软的睫毛微颤。她脸上沾着几滴鲜血,白皙的肌肤和猩红的鲜血相衬, 竟是让她俊美的姿容, 多了几分诡惑美艳。 在润竹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怨恨眼神下,林思慎勾唇一笑, 漫不经心的抬手, 指尖轻轻一撇,拭去眼下的一滴血点, 犹如在脸上揉开了一抹鲜红胭脂。 林思慎放下手, 轻笑一声悠悠开口道:“你与她自小就有婚约,虽然未曾见过几面,可却也听闻过她的美貌才情,因此一直心生向往。你觉得, 你们应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你也曾无数次私下幻想过, 与她成亲后, 鸾凤和鸣夫唱妇随的日子。” “可偏偏事与愿违,未等成婚,楚家便一夕落寞,还背上了投敌卖国的大罪。她不知怎么死里逃生,独身一人前来投靠,可你父母却唯恐遭受牵连,狠心将她拒之门外。等你得知此事后,匆忙出门找寻,她却早已绝望离去不见踪影。” 林思慎那平静不带丝毫起伏的话语,竟是一字不差的说中了润竹多年来的心事,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林思慎,被看穿的窘迫和恐惧,让他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他靠在石墙边,茫然又惊惶的颤声问道:“你...你是从何知晓的?” 可林思慎并未理会他,而是望着他继续道:“你在父母的打点下投身官场,原本你还有些傲骨雄心,想替无端冤死的楚氏一家平反。可多年来你历经官场沉浮,暗受打压郁郁不得志,眼见官官相护政以贿成,又心知孙文谦权势滔天,想要扳倒他难于登天。后来,你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终于投在孙文谦门下,却不再是想与他为敌,不想为楚家平反,而是想成为下一个孙文谦。” 润竹死命的摇着头,强忍着多年心事被拆穿的窘迫和恐惧,无力的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我替都护大人办事,是因为都护大人多年来悉心教导,待我如同亲子,我若与他为敌那就是不忠不孝...” 林思慎闻言淡淡一笑:“是么?” 刚刚的话,似乎让润竹无意间找到了一个开脱的借口。他并未意识到,他和林思慎的这番谈话,已经完全由林思慎所掌控,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林思慎的引导下说出口的。 他垂下头去,自顾自的继续解释道:“我一开始的确想替琴儿报仇,可投入都护大人门下之后,他对我悉心教导呵护备至,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他待我如同亲子。更何况,我如今哪有本事与都护大人为敌,琴儿她只是一心想要报仇,何曾为我想过,我千辛万苦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要想扳倒都护大人,她只需再等几年,待我...” 林思慎眸光一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等?是等他生老病死寿终正寝,还是等你爬上他的位置?” 林思慎真不知润竹此人是可恨还是可怜,她摇了摇头讽刺道:“你替孙文谦办事多年,至今没有个一官半职。他口头许你加官进爵,可却未曾兑现,你仍只是个区区门客罢了。更何况,你替他办的事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你若聪明些就该想到,你现下不必妄想等着加官进爵,而是等杀人灭口的毒箭。” 润竹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呵呵一笑道:“不可能,都护大人他不会杀我,他知道我不会背叛他,他定会派人来救我。” 林思慎也懒得与他废话,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话已至此,你自行思量。比起我,你更了解孙文谦是何等心狠手辣。我只给你两日时间,到时你若还还不肯松口,我便遂了你的愿放你走。” 说完林思慎便看也不看他一眼了,转身就要走。 润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住了她,犹豫问道:“林思慎,我若不肯出卖都护大人,两日后...你真的会放我走?” 走到密室门口的林思慎顿住了步子,她微微侧头,脸上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这是自然,两日后你还不肯松口,我不仅会放你走,我还会派人将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定西城,送到孙文谦的府上去。” 闻言润竹脸色一变,他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好狠毒。” 林思慎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 随着密室的暗门合上,密室之内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那刺耳碰撞的锁链声,昭示着被囚于此的人,此刻是如何的心烦意乱。 虽然润竹当着林思慎的面,一再强调孙文谦待他如亲子,可实际如何他心知肚明。若是林思慎真派人送他回定西城,孙文谦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今日林思慎的一番话,让润竹又惊又怕,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他想起几年前自己初入官场时的愤世嫉俗满腔热血。想起年少时,与琴儿暗生情愫互相爱慕。 只可惜,和孙文谦为伍后,他逐渐变成了年少时自己最憎恨的人,也辜负了琴儿的爱慕,沦为她仇人膝下跪服的走狗。 ------------------------------------- 从润竹被擒的小院离开后,林思慎心情颇佳的回到了官驿,一踏入大堂她便眼尖的瞥见了墨竹孟临几人都在,几人正一言不发神情异样的望着角落里,一个身穿长袍头戴幂蓠的女子。 林思慎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女子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一角,浑身笼罩在长袍之下,只能从身型上依稀看出是个玲珑女子,她头上的幂蓠与沈顷绾的极其相似,垂下的白纱遮掩住了面容,辨不清模样。 一眼扫过,林思慎以为那女子就是沈顷绾,不仅因她头上戴着的幂蓠,还因她身型也与沈顷绾如出一辙。 林思慎唇角下意识的扬起,她一边快步走向角落的女子,一边莫名的扫了墨竹孟临几人一眼:“你们眼也不眨的盯着她做什么?” 女子听到林思慎声音,急忙回过头快步迎了上来。 走到近前,林思慎垂眸望着女子,欣喜间掺杂着一丝埋怨:“你这是去哪了?回的这般晚。” 可很快林思慎便察觉到了不对,这女子虽然身型打扮和沈顷绾相似,可她身上飘来的淡淡花香,却很是陌生。 她不是沈顷绾。 林思慎怔了怔,脸上的笑意一僵,那女子似乎也楞了楞,不过很快她反应了过来,急忙抬手扯住了林思慎的衣袖,贴近了一些低声唤了句:“林大人。” 这声音,好似有些熟悉。 林思慎楞了一会,而后很快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她有些疑惑的盯着女子,试探的叫了声:“琴姑娘?” 来的女子,正是本该留在定西城的南厢琴。 林思慎蹙眉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后,犹豫问道:“琴姑娘...怎会来此?” 不远处的墨竹看着这女子对林思慎亲密的模样,下意识的蹙眉。南厢琴也很快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还扯着林思慎的衣袖,意识到自己这般举止有些不得体,她这才松开了。在林思慎跟前欠了欠身,轻声道:“一别几日,小女子心中记挂着林大人,因此...” 话说一半,她似乎有些羞怯,没再说下去了。 “嗯?” 林思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疑惑的盯着南厢琴,不知她为何突然说些暧昧不明的话。不过她很快发现南厢琴似乎正有意无意的四处打量,顿时明白了她这是在掩人耳目。 稳了稳心神后,林思慎轻咳了一声,一挥袖道:“你...先随我去楼上书房。” 说完,她便率先往楼上走去,南厢琴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眼看着林思慎和那神神秘秘的女子一同走上了楼,孟临突然挠了挠头,一脸诧异的望着墨竹,嘀咕道:“墨竹姑娘,这女子又是从何而来的?公子何时又招惹了个陇右的姑娘。” “不该问的别问。” 墨竹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话,也转身往楼上走去了。 见墨竹不理自己,孟临也不气恼,他索性转身跟身旁几人议论了起来:“说来真奇怪,公子来陇右后,除了赶路就是查案,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姑娘?之前那姑娘还不知是从哪...” 站在他身旁的护卫正要跟他嚼舌根,可没说几个字,就瞥见了门外悄无声息出现一道白影,他急忙拍了拍孟临的胳膊,硬生生的转了话:“公子还真是...老孟,饿了吗?” 在同伴的提醒下,孟临也发现了这几日那个一直陪在公子身旁,神出鬼没的白衣女子快要踏进了大堂,他咳嗽了一声道:“饿了,咱们还是去后厨让人做几个小菜吧。” 说完,二人也不敢和白衣女子打招呼,就当作没看见,急急忙忙快步跑去了后堂。 一直等白衣女子走上了楼,他们二人这才冒出头来,相视一眼长叹口气,心中暗暗感慨,公子这回怕不是要被抓个正行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7-13 00:40:14~2020-07-15 00:2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 3个;阿骰啊啊啊、willeke、网卡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彧 23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3 林思慎领着南厢琴匆匆走入了书房之中, 她才关上门一转身,还不待开口,就见眼前的南厢琴已经取下了头上的幂蓠, 露出一张清丽素净的苍白面容。 许是赶路疲倦,她满身风尘倦怠,徐徐欠身对着林思慎行了一礼, 略带歉意道:“林大人,请恕小女子今日冒昧登门叨唠。” “无碍, 姑娘不必如此客套。” 林思慎摆了摆手, 而后疑惑的蹙眉追问道:“琴姑娘不是应当在定西城么,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平凉城?” 南厢琴神色逐渐凝重,她望着林思慎正色道:“小女子此次专程赶来平凉, 是有要紧事想尽快通知大人。” 林思慎好奇问道:“何事?” 南厢琴抿了抿唇,忧心忡忡道:“前几日孙文谦来涟漪楼听曲, 小女子无意间听到他与手下的几句耳语, 说是已经将人手派去了平凉城,只待几日后一切了结, 将好消息传回都护府。” 见林思慎一脸思忖模样望着自己, 南厢琴又道:“孙文谦知晓大人与他作对,定是想将大人除之而后快, 派人来平凉城, 目的便是要里应外合刺杀大人。” 话音落下后,林思慎突然若无其事的轻声一笑,她抬步缓缓与南厢琴插肩而过,端起了桌上空空如也的茶壶又折返了回来。 待走到南厢琴身旁时, 她特意停下了步子, 转头随口问了句:“姑娘匆匆赶来平凉城, 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在下?” “不错。” 南厢琴点了点头,犹豫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我还怀疑孙文谦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未免他对我下毒手,我伺机先逃了出去,日夜兼程赶来平凉城找到大人。” 林思慎思忖着,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盯着南厢琴低声问道:“如此说来,孙文谦派来的人应当比你早些抵达平凉,可为何你会平安无事的出现在平凉城,还顺利的找到我呢?” “大人会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 南厢琴知道林思慎是在怀疑自己,不过她并未因此不满,而是耐心解释道:“从定西到平凉有一条捷径,比起走官道能短上一整日的功夫,只不过那条山路两面都是悬崖峭壁,马车无法通行,且山上时常有落石滚下,因此鲜少有人知晓。” 说完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一路来,倒也不是平安无事,今日天未亮时我赶到城外,便险些遭人暗算。不过说来有些奇怪,似乎有人在暗中相助于我,我几次脱离险境,这才终于平安赶到平凉城。” 南厢琴说的轻描淡写,可其实这一路的确惊险万分,她险些在山道上被落石砸死,还险些一脚踏空跌落万丈深渊。 刚赶到城外时,她更是迎面撞上了一个蒙面持刀男子,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她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林思慎闻言心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暗嘀咕了一声:“有人暗中相助?” 天未亮时,沈顷绾便出门了,她若是出城救下南厢琴,再暗中护送她入城,似乎也说的过去。 正当林思慎猜想着,那个暗中护送南厢琴进城的人是不是沈顷绾时,南厢琴突然咬了咬薄唇,屈膝噗通跪在林思慎身前:“大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林思慎被她这突然行的大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赶紧出手扶住了她:“姑娘何以对我行此大礼,快快起身。” 可南厢琴不肯起身,她美目微红面色凄然的跪在林思慎身前,一字一句颤声道:“五年前,我楚氏一族被孙文谦构陷,楚家百余口人惨死于屠刀之下,背上了叛国投敌的骂名。若大人能替我楚氏一族洗刷冤屈,小女子来世甘当牛马,以报大人恩德。” 林思慎正色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我身负皇命,查案洗冤乃是职责所在,你还是快快起身吧。” 说完林思慎便想将南厢琴搀扶起来,可她一垂眸,眼尖的发现南厢琴衣袖之下,那若隐若现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蜿蜒的血痕。 “姑娘受伤了?” 林思慎有些讶异的蹲下身去,垂眸打量着她手腕,果然瞥见一道极深的血痕,自手腕上一直延申到衣袖之下看不见的地方。 伤口处的血已经堪堪结痂,看上去似乎是不久前才弄伤的, 南厢琴咬了咬唇,急忙用衣袖掩住伤口,垂眸低声道:“这只是赶路时不小心被利石划伤,皮肉伤而已,不必劳烦大人挂心。” 林思慎摇了摇头,蹙眉正色道:“还是敷些药吧,楚姑娘不必觉着叨唠,我先去吩咐人替姑娘收拾一间屋子歇息。” 她这一句楚姑娘,竟是让南厢琴突然怔住了,待回过神后她也没再推辞,咬唇轻声道谢:“多谢林大人。” 林思慎点了点头,站起身打开了房门,还不等她去找墨竹,就见墨竹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前。 她走了过去,招呼了墨竹一声,而后低声吩咐道:“墨竹,我书房中的那位姑娘身上有伤,你让人收拾一间屋子,给她敷些药送些茶水吃食,再招呼让她歇下吧。” 墨竹默默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越过了林思慎径直走向了书房。 林思慎往后一靠,靠在门边看着南厢琴在墨竹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擦身而过时,南厢琴脚步一顿,神情略显复杂的望着林思慎,敛眸低声道:“大人近些日子切莫大意,。” 林思慎闻言勾唇一笑,阖首以做回应,她一动不动的靠在门边,一直看着南厢琴和墨竹进了走廊最末的一间屋子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正当她就此打算回书房时,背后靠着的房门突然悄无声息的被拉开了,林思慎一时不察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入了屋内。 待站稳后一抬眸,她这才看清一袭白衣清冷傲然的沈顷绾,正站在屋内门后,神情不冷不热的淡淡瞥着自己,眉眼间不见丝毫暖意。 “郡主何时回来的?” 见到沈顷绾的那刻,林思慎下意识的扬起笑脸难掩喜色,可下一秒望着沈顷绾那冷然的面容,她心下却突然没来由的一颤,脊背似乎都开始冒出一股寒气来。 果然,沈顷绾淡淡瞥了她一眼后,波澜不惊的反问了一句:“听你这话,可是怪我回来早了,打搅你与那位姑娘叙旧?” 林思慎闻言脸上笑意一僵,赶紧将房门关了起来,等她转身时,沈顷绾已经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正端着茶盏若无其事的把玩。 林思慎跟过去坐在了沈顷绾身旁,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开始解释南厢琴的身份:“那姑娘便是此前我与郡主提过,楚司马的女儿。” 沈顷绾眉尖一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那位好心将你藏匿于自己床榻之上,以助你躲避追兵的姑娘。” 沈顷绾来到陇右后,林思慎曾将在陇右发生过的事,事无巨细的通通告知给了沈顷绾。自然也就包括当初在定西城内,被官兵追赶闯入涟漪阁,被南厢琴救下的事。 当时林思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南厢琴是如何将她藏匿起来,又是如何赶走了官兵,连之后两人的谈话也没遗漏,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 说起她是被南厢琴藏在床榻上时,沈顷绾就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如今沈顷绾见到了南厢琴,竟是又刻意说起了这事,这如何不叫林思慎觉得心惊胆战,她急忙举手解释道:“当时门外官兵险些破门而入,我一时情急之下这才躲藏在...床榻之上。” 沈顷绾偏头望着她,眸光微微一闪,勾唇笑问道:“林大人果然是心细如丝,就连人家姑娘手臂上的伤都留意到了。” 林思慎欲哭无泪,只能捏着衣袖垂眸讪讪道:“我那只是不经意瞥见的,并不是时刻留意。”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望着一脸无辜的林思慎,有些疲惫的幽幽叹了口气,低喃了一声:“不经意?” 好一个不经意,可有时偏偏就是那不经意间的一句关怀,甚至不经意表露的怜惜一瞥,便会毫无道理的惹人流连。 更何况是南厢琴那样的姑娘,其实说来她与云鎏倒有些相似,同样家道中落流落风尘,同样的外柔内刚兰质蕙心。 她们都颇有才情孤冷清高,看惯了青楼那些寻欢作乐满腹酒气的男子,自然会对林思慎这样温文尔雅坐怀不乱的君子另眼相待。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思慎仗着自己是女子,有时待那些同为女子的姑娘,总会下意识的温柔几分。她不知自己言行举止有何不妥,可沈顷绾却一眼看得出来。 且依林思慎的相貌身世谈吐,她若真有心,恐怕不知能招惹多少姑娘。就是她现在无心,身旁也招惹了不少姑娘。 墨竹云鎏黎洛孟雁歌,若再多上一个南厢琴,沈顷绾真是恨不得将她踹出家门去。 像林思慎这样的人,真真是风流而不自知。 沈顷绾的神色逐渐趋于幽冷,一旁的林思慎瞧着她的脸色,便坐立难安心惊胆战,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郡主?” 林思慎一声委屈轻唤,终于让沈顷绾回过神来,她淡淡扫了林思慎一眼,突然黛眉微蹙,启唇问了句:“你我成亲多久了?” 岂料她这么轻飘飘一句问话,却让林思慎吓白了脸,当即惶惶不安的竖指发誓道:“我不敢了,我日后见着姑娘掉头就走。” ※※※※※※※※※※※※※※※※※※※※ 晚安。感谢在2020-07-15 00:27:24~2020-07-15 23: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葱 2个;小朋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傅别 2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船 10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4 沈顷绾闻言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悠悠启唇道:“我不过问问你我二人成亲许久,你急着起誓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郡主误会嘛。” 林思慎讪讪放下手,尴尬的轻咳一声后, 偷摸打量着沈顷绾的神色:“你我成婚三年有余,不过我在外行军打仗两年,算来你我相处也不过才一年多。” 话音才落, 她还不忘狐疑的又问了句:“郡主突然问这事做什么?” 沈顷绾本不想再与林思慎纠缠此事,可瞧见林思慎那紧张又透着几分心虚的神情, 当即轻笑一声, 挑眉戏谑道:“自然是想替你数数, 这三年来你在外头招惹了多少风流债。” 看来这又是要算旧账了,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忙不迭一脸正色的表起了衷心:“我何来的风流债,自从和郡主成婚之后, 我可是守身如玉。” 沈顷绾闻言突然眸光一闪, 似笑非笑的反问一句:“成婚之后?” 林思慎自知失言,轻啐了一声后, 扭捏的补救道:“成婚之前我也守身如玉, 郡主这不是...知晓吗?” 听林思慎这么一说,沈顷绾当即轻笑出声, 她咬着薄唇羞恼的嗔了林思慎一眼:“瞧你那油嘴滑舌的模样, 青天白日的,这话也说得出口。” 一见沈顷绾笑了,林思慎便知沈顷绾不再恼她,当即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反将一军调侃道:“什么话?我刚刚所说, 不过是指郡主知晓我的为人, 可郡却如此说,怕不是郡主暗自多想了?” 这人倒真会顺竿爬,刚刚还一脸委屈慌乱的模样起誓,一见自己被哄好,就立即张扬了起来。 沈顷绾好气又好笑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眼波流转间,眸中盛满了宠溺温柔:“你呀,胆子愈发大了,还敢调侃起我来。” 林思慎抬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着沈顷绾,得意的挑眉道:“我就是恃宠而骄,郡主能拿我有什么法子。” 沈顷绾抿了抿唇,垂眸叹了口气,幽幽反问道:“我何时拿你有过法子?” 林思慎微微一怔,心湖像是被丢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沈顷绾这么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却胜过了万句绵绵情话,让她那一颗揣着的心发热发烫。 林思慎直勾勾的望着沈顷绾,冲着她痴痴一笑后,突然站起身绕到了她身后,在她诧异莫名的目光下,俯身环住了她瘦弱的肩头,将头埋入了她沁香柔软的脖颈间。 林思慎曾无数次在心中感慨过,此生能碰见沈顷绾,能与她相依相恋,便是她今生最大的幸事。 她本不信轮回之说,可现下她却希望能有轮回转世,因为怀中的这个女子,她已经不甘于今生能与她相依了。她贪婪的想要下一世,下下世,甚至永生永世。 只这么一想,她便觉得欢喜至极,她下意识的圈紧手臂,仿佛想要将沈顷绾揉入怀中,融入骨血。 沈顷绾任由林思慎一言不发的紧紧抱着,哪怕被她圈紧的手臂勒疼了肩头,也没有推开她。 她只是缓缓的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林思慎的侧脸,温柔亲昵的摩挲着。 魔怔般的紧紧抱了沈顷绾良久后,林思慎终于从她脖颈间抬起头来,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双眼,眨去眼中凝聚的那一层泪水,长舒了一口气道:“郡主,对不住...我...” 可沈顷绾却垂眸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晓。” “嗯?” 林思慎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郡主就说她知晓了。 望着林思慎那茫然好奇的神情,沈顷绾忍不住轻声一笑,她抬手点了点林思慎的眉心,柔声嗔了句:“傻子,你心中在想些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林思慎撇了撇嘴,抓住沈顷绾的指尖握在手中,不满的嘀咕道:“既然我心事都写在脸上,那为何郡主还总为那些毫无相关的人恼我?” 沈顷绾望进她眼中,轻启檀口反问道:“倘若你视若珍宝之物被旁人觊觎,你心中可会不悦?” 林思慎楞了楞,旋即面上掩饰不住的扬起一抹笑意:“视若珍宝?” 沈顷绾眸中闪过一道羞涩,她抽出被林思慎握着的手,转身悠悠道:“好了,不与你说这些了,该谈正事了。” 林思慎站在原地傻笑着,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不断在心中咀嚼着沈顷绾说的那句视若珍宝,越想心中就越欢喜。 沈顷绾没再理会她,缓缓坐在桌边,正色道:“我明日便启程回京,待晚些时候黎洛姑娘抵达平凉,我们便一同去探探这龙岭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林思慎终于回过神来,她快步走到沈顷绾身旁坐下:“你不提此事,我险些忘了黎洛就快到了。” 当初林思慎让黎洛留在京城,并未打算让她来陇右,可沈顷绾离京之时,却特意嘱咐黎洛让她救下云鎏后马不停蹄的赶来陇右。 林思慎反倒是迟了两日,收到飞鸽传书才知晓此事。 黎洛向来只听林思慎一人的命令,可沈顷绾居然能让说动她,让她快马加鞭赶来陇右,倒是让林思慎有些意外。 林思慎思量了一番后,突然开口问道:“我们去楚家老宅,可要带上楚姑娘?” 沈顷绾闻言黛眉微微一蹙:“带上她作甚?此行必须万无一失,况且我们只是查探一番,为避免打草惊蛇,你我二人加上黎洛已是足够。” 林思慎本意,是想带着南厢琴回一趟楚家老宅,毕竟五年前出事后,南厢琴就再没有回过家,更别提在父母家人身死之地祭奠过。 见沈顷绾一直淡淡的瞥着自己,林思慎当即轻咳了一声,点头道:“带上她的确是个累赘,还是等日后替楚司马平反后,再让她回老宅故地重游,好生祭奠一番吧。” 林思慎向来体贴周到,更何况她颇为佩服楚司马,因此她为南厢琴着想一些也说得过去。 不过虽然明白林思慎并未对南厢琴有其他心思,可沈顷绾还是忍不住因此心中不满,她一言不发的望着林思慎,又将林思慎看的心惊胆战了起来。 她眸光一敛,突然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启唇悠悠问道:“我明日便走,不如今夜黎洛姑娘一到,叫上孟雁歌墨竹还有那位楚姑娘,凑上一桌人替我送行,你觉得如何?” 得,这好不容易哄好的醋坛子,一不小心又给打翻了。 这些人要真凑一桌,那林思慎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念及此,林思慎突然身子一颤,缩了缩脑袋,讪笑着望着沈顷绾:“我看不必了吧,郡主明日就走,这余下的片刻功夫,还是你我二人共度为好,何必扯上旁人打搅。” ※※※※※※※※※※※※※※※※※※※※ 晚安。感谢在2020-07-15 23:57:03~2020-07-18 23:5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朗、东来东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泽唯、阿骰啊啊啊、hasaki、白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98638 30瓶;我最近很好、萝莉与zack、黑桃君、 10瓶;嗯哼、xyydak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5 林思慎在沈顷绾的屋中待了许久, 眼看着夕阳西沉,可黎洛却迟迟没有在平凉城现身。 原本照计划,黎洛应当在天黑前赶到平凉城, 稍作休整后再随林思慎沈顷绾二人,一同前往楚家老宅,从她们无意间发现的暗道入口进入龙岭查探。 虽然黎洛只晚了半个时辰,可林思慎却已是急得在门前不停来回踱步,且眉头紧蹙目露担忧。 见林思慎在眼前不停晃悠,沈顷绾不得不无奈放下手上茶盏, 抬眸望着她, 启唇柔声安慰道:“黎洛姑娘的身手你也知晓,你不必如此担忧。” 林思慎摇了摇头,蹙眉忧心道:“她向来守时, 递来消息说天黑前到平凉,就一定会在天黑前抵达。既然来迟, 那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 与林思慎的焦躁担忧相比, 沈顷绾显得格外的风轻云淡气定神闲,她提壶斟了一盏温茶,缓缓推到了桌边, 启唇淡淡道:“如今平凉城内外都是孙文谦的眼线, 黎洛姑娘要想悄无声息潜入城内, 耽搁半个时辰也是平常。” “话虽如此, 可...” 虽然沈顷绾说的林思慎也都明白, 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黎洛,她心不在焉踌躇着走了回来, 坐在沈顷绾身旁, 抬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甚至来不及品品杯中是何茶,便咽下了肚。 沈顷绾见状眉头微蹙,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似有所不满。 林思慎握着茶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桌上这壶茶是沈顷绾刚刚花费了不少功夫,才亲手冲泡好的,本意是想与林思慎一同品茶。 可林思慎倒好,如此囫囵吞枣自会招沈顷绾不满。 念及此,林思慎急忙砸砸嘴,狗腿似的连声称赞道:“好茶,余韵甘醇清甜,不愧是郡主亲手冲泡的茶汤。” 说着,她便要提起茶壶再斟一杯,可茶汤才浸过半截壶嘴,沈顷绾便出手拦住了她,轻叹了一声道:“你如此心神不定,还是不要暴殄天物了。” 林思慎她盯着沈顷绾,正打算开口解释,沈顷绾却抬手制止了她,启唇无奈道:“你静下心来再等上半炷香,黎洛姑娘自会出现。” 原本林思慎以为,沈顷绾这么说只是规劝林思慎在耐心你等待,可她没想到的是,沈顷绾竟是在木案的香炉,点上了一支香,而后将香炉摆在了桌上,让林思慎盯着它等。 而她自己,则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品着那剩下的半壶茶。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好奇,黎洛是不是能如沈顷绾所料,再这香烧到一半时出现在自己眼前,林思慎将信将疑认真的盯着眼前的香炉。 就在平凉城外的不远处,有一片枯木林中,这些原本茂密葱绿的树木,在干旱之中已经尽数枯死,树上的树皮也早被灾民扒下充饥,只剩下林立的枯木,和狡黠龟裂的土地。 枯木林中有不少腐烂的尸体,上空盘旋着不少乌鸦秃鹫,偶尔还能看到它们落地啄食腐尸。 城外虽然盘踞了不少灾民,但是鲜少有人靠近这片堆了不少尸体的枯木林。因此,此地显得格外荒凉死寂。 不过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一路昼夜不停奔波的黎洛,也正是藏身于此。 原本黎洛是想在天黑之前潜入平凉城,可她却在这枯木林中,撞见了一个老熟人。 也正如沈顷绾所料,她被此人耽搁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孟雁歌。 黎洛风尘仆仆赶到枯木林时,正打算靠近城墙,查探一番后潜入平凉城,却不想撞见了衣衫褴褛满脸烟灰伪装成灾民的孟雁歌,也正想穿过枯木林潜回城内。 发现孟雁歌靠近后,黎洛本能的先躲藏了起来,等孟雁歌现身后,打算先下手为强暗中偷袭制服。 当然,孟雁歌也早有防备,当黎洛从暗处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准备出手时。她迅速自腰间取出了几枚毒针,一转头却瞬间认出了黎洛,当即惊呼了一声。 黎洛认出了她的声音,当即收了手,手中长剑一偏自孟雁歌颈边划过,锋芒割断了一缕散乱的青丝,翩然落地。 孟雁歌进入出城后,混入了一群灾民之中,因此穿着一身破旧褴褛的衣裳,脸上脖颈上手臂上,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涂满了烟灰。 因此,黎洛并未认出她。 待都收了手后,面对面四目相接,两人之间却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黎洛姑且算好一些,除了一开始打量着孟雁歌这不搭衬的装扮,有那么短暂的一刻愣神之外,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而孟雁歌则是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黎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正巧撞上了她这般打扮的时候。 灰头土脸的像个在泥地了滚了一圈的乞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妩媚妖娆的风情。 相对无言了半晌后,黎洛看出了孟雁歌的别扭和尴尬,她没再继续打量孟雁歌,而是移开目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开口问道:“你...” 却不想,孟雁歌震惊过后,一时慌乱也开了口:“我...” 两人异口同声的撞上了,见黎洛疑惑望来,孟雁歌更是尴尬了,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先说吧。” 黎洛点了点头,也没客气,径直问道:“你可是要进城?” 好似知道黎洛会这么问,她话音一落,孟雁歌就想也没想的回道:“这两日城内来了不少藏在暗处的高手,要想悄无声息混入城内不惊动他们,还是等天黑之后再找机会进城吧。” 黎洛缓缓抬眸望着天际,而后沉吟道:“城墙之上的守卫何时换防。” 孟雁歌眼也不眨的盯着黎洛的侧脸:“半个时辰后,那时正好天黑,是混入城内的最好时机。” 黎洛点了点头,转头淡淡的望着她,果断道:“好,那就等半个时辰。” 就这么,黎洛和孟雁歌两人待在这藏着不少尸首,恶臭难闻的枯木林之中,打算等到天黑再进城。 之后黎洛没再说话,她靠在一棵树旁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入夜,她抱这怀中的长剑,修长的指尖不停在剑鞘之上摩挲,也就唯有这个动作,能隐约窥见她似乎不如看上去的这般平静。 孟雁歌就在她左侧两步之远的另一棵树旁,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正蹙眉细心的将脸上的烟灰抹去。 虽然看似认真,可实则不时偷摸打量着黎洛。 从她的方向正好能看清黎洛清冷完美的侧脸,和她那双冰冷不带丝毫暖意的眸子。 黎洛的双眸相比其他人,颜色似乎要淡上一些,尤其是她抬眸望天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处,会泛着几丝金色。 淡薄冰冷的犹如她此人。 孟雁歌盯了她许久,直到黎洛似有不满的微微蹙眉,这才急忙收回了目光,为了打破尴尬,她随意问了句: “是林公子唤你来的?”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太傻了,自然是林思慎让她来的,否则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洛敛眸想了想,突然轻声开口道:“算是吧。” 孟雁歌也没想到黎洛会回答自己,她眨了眨眼走近了一步:“算是?” 这次黎洛没再回答,她偏头瞥了孟雁歌一眼,而后微微一怔竟是没有收回目光。 孟雁歌的脸并未擦拭干净,擦拭过的地方露出了雪白透亮的肌肤,未擦拭的地方仍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像只花猫般滑稽。 黎洛紧抿着的薄唇微微一勾,而后又迅速的恢复冷淡,她偏开目光好心提醒了一句:“你的脸。” 孟雁歌闻言,半边脸一红,赶紧用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又问道:“踏雪还好吗,我许久未去,它可有想我?” 黎洛认真想了想:“它与平日无异。” 踏雪日复一日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闲了便在院中抓落叶玩。不过一只懒猫而已,似乎并不会为了何人的离去而觉困惑不舍。 果然不愧是黎洛养的猫,孟雁歌撇了撇唇角:“你离京了谁人替你照顾它?” 黎洛似乎有些累了,她缓缓闭上眼,启唇简短的自口中吐出一句话:“云鎏姑娘代劳。” 孟雁歌闻言怔了怔,她想了想这个有些陌生,又似乎在哪听过的名字,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勾唇戏谑一笑:“云鎏姑娘?那位林公子的旧情人?踏雪不是怕生人吗?” 听孟雁歌称云鎏为林思慎的旧情人,黎洛黛眉轻蹙,淡淡道:“虽怕生人,不过它倒颇为喜欢云鎏姑娘。” 孟雁歌没来由的觉着心中一阵酸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也不知是不是气踏雪,她苦涩一笑,垂眸轻声嘀咕道:“果然没良心...” 和它主人一样没良心。 她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黎洛没再与她说话了,闭目养神歇息了一会,等到天色渐晚,直到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才站直了身子,瞥下了一句话:“走吧。” ------------------------------------- 官驿之中,林思慎正凝神盯着那快燃烧了一半的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林思慎起身打开房门,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墨竹。 墨竹附耳在她身旁低语了几声,而后便退下了。 林思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看向桌上香炉里的香,那正正好烧了一半的香。 还真是半炷香。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的沈顷绾身上,难掩震愕然。 可沈顷绾却气定神闲的合上书,抬眸扫了她一眼,勾唇浅笑道:“看来我的运势颇佳,误打误撞竟真猜中了,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 晚安。感谢在2020-07-18 23:56:00~2020-07-22 23:4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銀狐、加油、蓬松的头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相识 51瓶;李狗蛋 20瓶;赵不饥、黑桃君、 10瓶;willeke、timmyic 2瓶;42241503、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6 天黑之后, 趁着城墙上的守卫换防的空隙,孟雁阁轻车熟路的带着黎洛潜入了城内。入城后,她远远指了指林思慎暂住的官驿, 示意黎洛去那寻林思慎。 黎洛道了声谢,没有半点迟疑,转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孟雁歌满脸复杂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应当死心了,再加之那么久不见,她对黎洛生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意会淡上些许。 却不曾想今日一见黎洛, 她又死性不改的欢欣雀跃, 哪怕一直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没记性,眼珠子也像黏在黎洛身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怔了许久后, 她才缓缓回过神来,望着黎洛消失的方向, 勾唇自嘲一笑, 垂眸低声喃喃道:“也不知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今生对你这般念念不忘。” 虽然官驿之外明暗有不少眼线盯着,官驿内又有孟临等人严密守卫, 可黎洛却还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官驿中。 墨竹正抱着刚刚睡醒的林居安走出房门, 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身穿黑衣, 背负长剑的瘦高女子。 这女子不施粉黛面容素净, 万千青丝只以一支玉簪简洁干净的挽起,模样看起来像个温婉淡漠的江南女子。 可当她徐徐抬眸望来时, 那双幽冷的眸子撞入墨竹眼底, 霎时间, 便让墨竹后背升腾起一阵寒意,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被冻僵了。 墨竹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林居安,她警惕的盯着女子,正欲开口却见女子自袖中取出了一块腰牌。 待看清了那腰牌上的字,墨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少,她迟疑着走近女子,低声问了句:“可是黎洛姑娘?” 黎洛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墨竹与她怀中的林居安。 墨竹曾在林思慎口中,频频听到黎洛的名号,不过却一直未尝一见,今日碰面当属头一回见到黎洛的真容。 因好奇,墨竹免不了多打量了黎洛几眼,不过好在黎洛并未因此不满,一言不发的静静等着。 很快墨竹便收回了目光,欠了欠身歉意道:“公子正在屋中歇息,还请姑娘稍等,容我通禀一声。” 黎洛神态好似不曾有过一丝变化,始终波澜不惊,她微微阖眸,启唇自口中淡淡吐出二字:“无碍。” ------------------------------------- 虽然对沈顷绾的神机妙算,林思慎也算是司空见惯了,可她准确无误的猜中了黎洛现身的时间,还是让林思慎惊讶了一番。 不过她也来不及再询问沈顷绾究竟是如此猜中的,便打开了房门,先让黎洛进了屋。 黎洛进屋后与沈顷绾四目相交,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林思慎竟会毫不避嫌的让她们二人同处一室。 沈顷绾望着进门的黎洛,目光似乎颇为欣赏,她勾唇微微一笑,抬手一勾便示意黎洛坐在自己身旁:“自京城到平凉这一路,黎洛姑娘辛苦了,快些过来暂坐歇息吧。” “多谢郡主。” 黎洛不避不让的望着沈顷绾噙着一丝笑意的眸子,轻声道了声谢,倒也没客气,径直就坐在了沈顷绾身旁,原本林思慎坐着的位置。 林思慎关上房门一转身,便见二人正融洽的并肩而坐,而沈顷绾望着黎洛的目光始终噙着一丝温和笑意,她似乎对黎洛颇为...喜欢? 而向来对人冷冷清清爱搭不理的黎洛,也没了以往生人勿进的冷厉,一言不发的坐在沈顷绾身旁,神色间也不见丝毫抗拒。 要知,哪怕是当初林思慎才认识黎洛时,都被她冷冷的用剑指过,若不是林思慎沉着冷静的周旋,怕不是要被黎洛一剑削掉了脑袋,等不要提其他人。 林思慎有些不明就里的走到两人身旁,正要坐下开口,沈顷绾却将提起桌上茶壶递来,眸中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茶凉了,不如你再去温一壶吧。” 林思慎接过了茶壶,望着两人坐在一起尤其和睦的模样,心中突然警铃大作:“那我让墨竹...” “墨竹姑娘正照顾着居安,恐怕抽不开身。” 话还没说完,沈顷绾就轻飘飘的打断了她,目光淡淡一扫便转头落在黎洛身上,柔声问道:“不如就碧螺春吧,黎洛姑娘可喝的惯?” 黎洛点了点头,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那便碧螺春吧,劳驾。” 林思慎怔在了原地,一脸茫然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见二人似乎都无异议,只能咬了咬牙泄了气:“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 满头疑惑的林思慎,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屋子后,急匆匆的下了楼烧水泡茶,她如今满脑子都是沈顷绾和黎洛那和睦融洽并肩而坐的场景。 黎洛来了之后,她甚至还来不及与黎洛说上一句话,沈顷绾就将她支开了,也不知她与黎洛独处一室,两人会说些什么。 且不说沈顷绾为何对黎洛如此温声细语,就说黎洛,她为何突然之间和沈顷绾相处如此融洽。 要说这二人向来没有交际,也就只有不久前从二皇子手中解救云鎏时,短暂的碰过一次面,可为何她们二人却像是相识已久似的。 林思慎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吃谁的醋了,心中五味杂陈,连水也没烧开便心不在焉的泡了茶,急不可耐的拎着茶壶噔噔蹬的跑上了楼,连门也懒得敲了,径直推门就走了进去。 “茶泡好了。” 话音才落,屋内三人便不约而同的抬眸望来。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望着几步之远的沈顷绾黎洛,还有那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孟雁歌,面上表情是说不出的僵硬。 这三个原本完全不可能同处一室的女人,此时正平心静气的围桌而坐,就连林思慎的突然闯入,她们也不觉半点惊讶,淡淡扫了林思慎一眼,便将她当送茶的小二似的忽视而过。 林思慎在原地楞了半天后,沈顷绾终于开了口,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嗔了她一眼:“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坐下。” ※※※※※※※※※※※※※※※※※※※※ 晚安。感谢在2020-07-22 23:45:37~2020-07-24 00:0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停地吃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白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 66瓶;白朗 29瓶;xyydake 15瓶;不停地吃土` 10瓶;站起来走几步 5瓶;timmyic 2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7 不过下楼泡壶茶的功夫, 孟雁歌就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 满头雾水的林思慎望着眼前这三个女人,在门口怔了好一会,直到沈顷绾开口唤她过去, 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缓步走上前去。 沈顷绾身旁的位置被黎洛孟雁歌一左一右占了,林思慎不得已,只得绕了半圈走到沈顷绾正对面。 “茶泡好了。” 她将茶壶放在桌上,一拂袖坐下,她打量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沈顷绾, 转头就狐疑的望着孟雁歌:“你为何出现在此?” 孟雁歌换了一身青衣, 她似乎刚刚才沐浴过,发梢坠着细碎的水珠,脖颈上的肌肤泛着被热气熏出的红粉色。 听林思慎这么问, 她慢悠悠的掀起眼皮瞥着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眨, 勾唇嗔笑道:“公子怕不是忘了, 我可是四皇子派来保护公子的贴身侍卫,我不在公子身旁伺候着,还能去哪?” 她倒好意思这么说, 林思慎蹙眉不满道:“你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 想寻你都不知去哪寻, 所谓贴身侍卫, 恐怕也太过名不副实了吧。” 孟雁歌缓缓抬手, 白皙的掌心慵懒撑在额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语气愈发暧昧:“怎么, 林公子这是在埋怨我贴的不够近?想让我当个名副其实的贴身侍卫?” 她将贴身二字咬的极重, 其中戏谑意味不言而喻。 此言一出,林思慎神色霎时僵硬了几分,她下意识的抬眸望向沈顷绾,却见沈顷绾神色不见喜怒,只风轻云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垂眸一言不发的提壶,替黎洛斟茶。 孟雁歌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林思慎却顾忌颇多,尤其沈顷绾和黎洛也在场,她哪敢跟孟雁歌继续纠缠。 她当即没好气的白了孟雁歌一眼,肃然正色道:“你明知我不是此意,莫要在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孟雁歌闻言幽幽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瞥了眼一直垂眸不语的黎洛,轻声嗔怪道:“明明是公子先埋怨见不着我,我想依了公子心意,公子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林思慎心中知晓,孟雁歌就是刻意当着沈顷绾和黎洛的面,与她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对付她这样的难缠赖皮的女人,压根就不需与她言语纠缠,将她冷落在一旁不去理会她,她一会便会自己消停。 念及此,她不气也不恼了,勾唇敷衍一笑道:“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练的炉火纯青。” 见一旁的沈顷绾和黎洛仍是沉默不语,孟雁歌愈发大胆起来,她笑吟吟的问道:“听说公子金屋藏娇,在这官驿之中还藏了位姑娘?” 她所指的这位姑娘,自然就是南厢琴。 林思慎额头青筋一跳,心中暗道孟雁歌果然是来搅局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孟雁歌:“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孟雁歌颇有些得意的眨了眨眼,悠悠感叹道:“也不知为何,只要有林公子在的地方,这难得一见的貌美女子也变得稀疏平常了,好似随处可见似的。”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安静些?” 林思慎真恨不得将孟雁歌的嘴给堵上,免得她继续胡说八道挑拔离间,可她又不能发怒,否则更像是恼羞成怒一般。 只能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幽幽盯着孟雁歌,指望她识趣莫要再说下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孟雁歌没再开口了,一旁的沈顷绾却突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竟是点了点头思忖道:“孟姑娘说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说完,她还转头望着黎洛,轻声问道:“黎洛姑娘以为?” 黎洛来之前,并不知晓南厢琴的存在,孟雁歌一提起,她才知晓原来这官驿之中,还有个她未曾见过的姑娘。 她淡淡瞥了林思慎一眼,冷厉的眸中快速掠过一丝无奈,既然沈顷绾都开口问她了,她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只能微微阖首表示认同。 林思慎眼见这屋内除她之外的三个女人,都直勾勾得盯着自己,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尤其是沈顷绾,不帮她解围就罢了,竟跟着孟雁歌还顺带捎上黎洛,三人一同讨伐自己。 她欲哭无泪的咬牙道:“你们这是何意,不是还要商议正事吗?怎么突然将话头对准了我?” 孟雁歌哪有那么容易消停,林思慎越是窘迫她就愈是来劲:“林公子急什么,这天色还早呢。不如你去将那位姑娘请来给我们瞧瞧,我与黎洛可还未曾见过那位姑娘,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瞧瞧这位定西城涟漪楼的花魁,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楚姑娘无处可去,不过是在此暂住而已,我与她又不相熟,叫她来此作甚。” 林思慎怎会同意,且不说南厢琴一来,这屋内的气氛会何等诡异,就说她与南厢琴压根也没多熟络,哪能将她扯了进来看笑话。 虽然沈顷绾之前也说过此等玩笑话,可那也仅仅只是心中不满,调侃林思慎几句而已。 见孟雁歌还欲戏弄林思慎,沈顷绾终于开口叫停,她敛去唇角笑意,瞥了孟雁歌一眼道:“点到即止,还是商议正事吧。” 沈顷绾一开口,孟雁歌也不敢造次了,她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既然你们要商议正事,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林思慎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胡搅难缠的孟雁歌一走,好歹她也能安心一些。 可孟雁歌才走到窗边,门外便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柔弱女声犹豫响起:“琴霜求见,不知林大人可在屋内?” 好死不死,这位敲门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孟雁歌还拿来调侃林思慎的南厢琴。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思慎好不容易安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急忙抬眸匆匆扫了一眼,果然见孟雁歌止住了脚步,环臂靠在墙边,一脸看戏的表情盯着她。 沈顷绾黎洛也不约而同的望向她。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坐着,也没应声,心中默念着让南厢琴赶紧离开。 可门外的南厢琴没见着她,怎会轻易离开,她不死心的又敲了敲门:“林大人?” 就在林思慎犹豫之际,沈顷绾突然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浅浅一笑柔声道:“楚姑娘有事求见,你还愣着做什么?” 骑虎难下的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门边,拉开了一道门缝,探出头望着门外哪背对着她,似乎正打算离开的南厢琴,轻咳了一声叫住她:“楚姑娘。” 听见林思慎的声音,南厢琴失落的神色瞬间一亮,她急急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欠身道:“琴霜见过大人。” 林思慎摆了摆手,掀唇勉强自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笑意:“楚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你找我是有何事?” 南厢琴黛眉微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大人,自从五年前离乡后,琴霜便再未回过平凉...” “你可是想要回老宅祭拜双亲?” 林思慎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背后那一阵阵冒出的凉意,让她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等南厢琴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出口打断了。 南厢琴楞了楞,而后点了点头咬着薄唇垂眸道:“琴霜知晓现下是多事之秋,可回到平凉却不去祭拜父母,琴霜心中实在不安。” 见南厢琴神色凄婉,林思慎心生不忍,不过她现下她也没有心思安慰南厢琴。 她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劝道:“姑娘不是猜测孙文谦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世么,若是如此他定会派人守在老宅附近守株待兔。我知姑娘心中不好受,可为了自身安危,姑娘还是再忍耐一段日子。待我替楚司马平反后,姑娘再堂堂正正去老宅祭拜。” 南厢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已身在平凉,昔日家宅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去为家中枉死的亲人祭拜,心中难免悲戚。 虽然结果与她想象之中相差无几,可她还是难掩失落,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垂眸颤声道:“只要大人能替楚家平反,能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琴霜愿今生侍奉在大人身侧。” 此话一出,屋内的那三人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忙忙的蹙眉正色道:“楚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于理于法都应替他平反,不过是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将我视作恩人,更莫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南厢琴摇了摇头,垂眸浅浅一笑道:“大人不必如此谦逊,琴霜周旋在孙文谦身侧许久,见惯了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像大人这等大公无私清正廉洁的好官就犹如凤毛麟角,若真能侍奉在大人身侧,也是琴霜的福分。” 其实南厢琴暗示以身相许,还不停的给林思慎戴高帽,并算不上事真心实意。她不过是怕林思慎反悔,或是不是真心想替楚司马平反,而故意耍的小伎俩而已。 林思慎也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只不过她并不在意此事,她反倒是更忧心身后那三个正默默听着她与南厢琴这番对话的女人。 ※※※※※※※※※※※※※※※※※※※※ 晚安。感谢在2020-07-24 00:03:06~2020-07-26 23: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林林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98638 10瓶;白朗 6瓶;一夜爆傅 3瓶;timmyic 2瓶;老爷_在不在、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8 林思慎扶着门框, 彬彬有礼的对着南厢琴温和笑道: “楚姑娘,你现下不易抛头露面,还是先安心在官驿暂住。我还有些公文未披阅, 恐怕...抽不开身作陪。你若是有事,寻那位墨竹姑娘就是,她会替你安排。” 南厢琴听出林思慎是要赶人,识时务地点了点头,欠身行礼后, 抬眸冲着林思慎柔柔一笑,抿唇轻声道:“既然如此, 那琴霜就不打搅大人公务,这就告辞。” “姑娘慢走。” 终是将她打发走了, 林思慎暗暗舒了口气。 见南厢琴转身作势要走,林思慎急忙抬手抹去额角冒出的一层薄汗,正打算关门,却不料才走几步的南厢琴又回过头来,犹犹豫豫地叫住了她:“大人...” 林思慎被她叫住了, 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只能又将门拉开些, 只露出半张脸, 耐心询问道:“怎么?姑娘还有何事?” 南厢琴垂眸, 贝齿轻咬薄唇, 似有些羞怯:“大人公务繁重,琴霜虽不能替大人分忧, 不过好在有些技艺傍身。若大人不嫌弃, 不如晚些时辰, 琴霜下厨替大人做上一桌酒菜, 再给大人抚上一曲,也好替大人解解乏。” 对南厢琴来说,林思慎犹如一根救命稻草,她多年蛰伏等待时机无果,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不与孙文谦同流合污,且打算查明当年冤案的钦差大人,她自然情愿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林思慎身上。 她本是个清高孤傲之女子,此时却愿主动放下矜持傲气,向林思慎低头,恐怕她心中甚至暗暗做好了委身的打算。 林思慎闻言眉头紧蹙,她定定地望着南厢琴,神色不见动摇旖旎,反倒满是惋惜斥责。 她也没兜圈子,无奈摇了摇头,径直戳穿了南厢琴的话外之意,开门见山的正色道:“姑娘何必如此,我既打算替楚司马平反,便不会惧于孙文谦淫威退让半步。姑娘也是才高气傲的性情中人,莫要因仇怨蔽目而行将踏错,故而毁了自己半生。” 林思慎此话实在过于直白,若是旁的女子听了,恐怕会觉得羞愤难堪。 可南厢琴听了她这一席话,却并未面露羞愤,她愣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半晌后才神色复杂地垂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笑意:“大人果然是正人君子,倒是琴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低了大人。” 林思慎摆了摆手笑道:“姑娘不必忧心,只需耐心等候,陇右的这一片天,总有拨开云雾见天明的一日。” 南厢琴点了点头,再度抬眸时已是满目清明,她郑重地对着林思慎欠身行礼:“大人之言,琴霜定会谨记。” 就这么好不容易将南厢琴给打发走了,眼看着她走进了走廊最末的一间屋子,林思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关门一转身,她就对上了屋内那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 沈顷绾神色并无异样,黎洛亦是波澜不惊,唯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孟雁歌满脸戏谑,一见林思慎进门,便忍不住笑道:“林大人果然不愧是正人君子,人家姑娘都要投怀送抱了,林大人也能坐怀不乱。” 林思慎自觉刚刚与南厢琴那番谈话正气凛然滴水不漏,绝没有半点暧昧不明的意味,她瞧摸打量了眼沈顷绾的神色,正巧对上了沈顷绾那噙着一丝温柔笑意的双眸。 林思慎心中莫名有了底气,她扬眉轻哼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没好气冲着孟雁歌嗔道:“你这人还真是讨厌的紧,不是要告辞吗,怎么还不走。” 孟雁歌嗔了她一眼:“好生没良心的正人君子,夸你几句,你反倒嫌我讨厌。既然这么不想见我,那我这就走,免得讨人嫌。” 说完她深深望了眼黎洛的背影,而后转身轻盈一跃,悄无声息的融入黑夜之中,转眼便没了踪影。 孟雁歌一走,屋内便只剩下她们三人。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再没时间可以耽搁,沈顷绾神色一肃,目光扫过林思慎和黎洛二人,轻启檀口正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说正事了。” 莲花烛台上的半截红烛闪烁着火光,融化的烛泪缓缓在铜制的莲花瓣上,恰如一滴滴晶莹的血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屋内细微的交谈声逐渐趋于平静,一直默然不语的黎洛缓缓站起身来,她望着林思慎和沈顷绾,阖首淡淡道:“何时动身?” 沈顷绾思忖了片刻,沉声答道:“一个时辰后,我们趁着夜深人静时再动身。” “一个时辰后我再来。” 黎洛点了点头垂眸丢下了一句话,取了桌上的长剑,便抬步往窗边走去。 “黎洛。” 林思慎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叫住了她,待黎洛闻声转头望来时,她扬唇无奈一笑,轻声埋怨道:“都这般晚了,你何必再去外头寻落脚的地方,我书房内有座云塌,我已将褥席取走了,还备了盆干净的清水,你先凑合着在那歇息。” 黎洛自幼风餐露宿,常在靠在粗硬的树干上潦草过夜,因此不喜柔软的褥席。生为刺客杀人无数,双手常染鲜血,所以歇息前她每每都要洗净双手。 时日一长,这便成了她的习性,与她相识多年,林思慎自然了解她的习性,因此早便安排好了。 黎洛闻言竟是先望了沈顷绾一眼,而后眸光微微一闪,偏开头淡淡道:“不必了,我随意寻处隐蔽的地方歇息就是了,一个时辰后我准时与你们会合。” 林思慎蹙眉不解:“你...” “告辞。” 可黎洛压根没打算听,不等林思慎说完,便匆匆丢下一句话,脚尖一点跃窗而出,只留下拂袖时那一阵微风。 林思慎摇了摇头,转身笑望着沈顷绾,无奈笑道:“瞧她这性子,我还真是拿她没法子。” “是么?” 话音才落,沈顷绾突然反问了一声,不冷不冷的瞥了她一眼后,拂袖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好似冷了些许。 林思慎怔了怔,急忙走上前去,抬手便握住了沈顷绾的手,眨了眨眼柔声问道:“郡主又在气什么?” 可沈顷绾却面无表情的抽开手,旋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敞开的木窗关上,头也不回的淡淡问道:“你难道就不觉得那话听来熟悉?” 林思慎疑惑蹙眉,细细一想后,也没想明白到底哪句话听来熟悉:“什么话?” 沈顷绾转头望着林思慎,勾唇微微一笑,可她那不及眼底的笑意,却让林思慎莫名身子一颤。 “若实在想不起来,那便罢了。” ※※※※※※※※※※※※※※※※※※※※ 跟剧情无关,我就是想问问,有人吃黎洛和孟雁鸽的cp吗? 感谢在2020-07-26 23:35:12~2020-07-29 00:1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李狗蛋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李狗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銀狐、449579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梦梵 13瓶;紫韵清悠 10瓶;李狗蛋 8瓶;timmyic 2瓶;jukssx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9 离开官驿后, 黎洛并未走远,她就藏身在官驿不远处一家客栈的屋檐上,一旁有一棵快要枯树的梧桐树, 梧桐比屋檐高出许多,伸出的枝叶几乎覆盖了半个屋檐。 就犹如一个天然屏障,将藏身其中的黎洛掩的严严实实。 黎洛双手环抱怀中的长剑,背靠枯木,一双冷厉淡漠的眸子, 定定望着不远处官驿后院,那扇半敞开的木窗。 直到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后, 木窗合上了,微弱的烛光也逐渐熄灭, 黎洛这才收回了目光,缓缓合上眼。 今晚月色格外皎洁,月光倾洒在黎洛清丽淡漠的面容上,也不知是不是月光作祟,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异常, 眼角眉梢依稀可见一丝憔悴疲累。 突然一阵夜风袭来,将枯木卷动的瑟瑟作响, 黎洛黛眉一蹙, 悄无声息的睁开了双眼, 眸光闪过一道冷光。 她偏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屋檐一角, 薄唇微微一抿,启唇低声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话音落下, 四周一片寂静。 “还不现身?” 稍稍等了一会, 见那人还不现身, 黎洛敛眸又问了句, 压低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似有些不耐。 这回话音落下,一道清影便随之翩然自檐下跃起,轻飘飘的落在了屋檐上,脚尖点在瓦片之上,竟是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来的人,正是孟雁歌。 孟雁歌这回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漆黑的衣裳将她雪白的肌肤衬的更加醒目,她负手站在黎洛不远处的角落里,目光缓缓划过黎洛分外疲倦的面容,神色竟是难得的正经。 黎洛眉头紧蹙,不满的低声问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孟雁歌往前走了几步,不过很识趣的并未太过靠近,她将目光自黎洛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答非所问的轻声应了句:“这附近无人打搅,你且安心歇息一会吧。” 黎洛闻言怔了怔,她古怪的望了孟雁歌一眼,迟疑了一会后,这才淡淡开口道:“你不必特意在此替我看守。” “谁说我是替你看守。” 孟雁歌耸了耸肩,故作戏谑的勾唇一笑道:“你莫要忘了,我可是四皇子钦点给林公子的贴身侍卫,我出现在此,自然是替她值守,免得有人行刺于她。” “随你。” 听孟雁歌这么一说,黎洛倒也没什么理由将她赶走了,她索性偏开头不再看孟雁歌,紧紧环臂抱住手中的长剑,合上眼冷冷丢下两字,便不再理会她了。 其实孟雁歌在与不在,黎洛都无法安心歇息,在这么一个陌生且并不安全的地方,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四周,哪怕只是细微的风声,她都格外注意。 孟雁歌也知晓黎洛睡不着,她既未靠近也并未离开,而是在一旁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发呆似地盯着黎洛的面容。 孟雁歌见过不少美人,他们异族人本就相貌出众,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个个都是眉清目秀模样俊俏。 来到中原后,通常能入她眼的人,模样也断然不会差。 且不说沈顷绾那般让人一见便惊为天人的容貌,就说林思慎。 之前孟雁歌对林思慎心生好感,除了素不相识时林思慎救过她之外,最大的理由就是林思慎生的好看。 当然,那时她还以为林思慎是男子。 像林思慎那样唇红齿白生的比女人还好看的男子,就算在异族人之中,也是格外出众的。再加之林思慎那谦逊温润的性子,更是让她颇为喜欢,因此她这才对林思慎生了几分爱慕之意。 而黎洛与她们相比,自然显得没那么出众了,虽也相貌不俗,可却不似沈顷绾和林思慎那等,一眼望去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孟雁歌瞧着黎洛,便觉得她是这世上生的最好看的女子。她淡漠疏离的眉眼,苍白纤弱的唇,甚至是暗含杀机的凌厉一瞥,似乎都带着别样的诱惑和风情,让孟雁歌心驰神往如痴如醉。 其实像黎洛这样的女子,若是一世清冷孤傲,孟雁歌倒也不觉意外。 可偏偏,偏偏黎洛对林思慎动了心,她那颗本不该装着任何人的心,竟是容下了林思慎。 一想到黎洛望着林思慎的眼神,那冰冷的双眸偶尔不经意绽露的一抹温柔,孟雁歌便觉得心底又酸又涩,对林思慎更是又羡慕又嫉妒。 她甚至曾暗自遐想过,若是当初是她先碰见黎洛,那让黎洛另眼相待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她呢?抑或是说,若是从一开始,她没有对黎洛喊打喊杀,那黎洛如今对她的态度,会不会有丝毫改变。 孟雁歌就这么一直盯着黎洛走神,也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的黎洛突然睫毛微微一颤,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幽冷的目光径直对上了孟雁歌的双眼。 孟雁歌心头一颤,故作镇定的眨了眨眼,冲着黎洛勾唇笑了笑。 可黎洛却并未理会她,而是缓缓站起身来,握着手中的长剑转身冷冷瞥下一句话:“别再跟来。” 说完,她便纵身一跃,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官驿方向掠去。 原本商议好的时辰到了,她也该动身去见林思慎和沈顷绾。 孟雁歌望着黎洛的身影消失在官驿之中,眸光微微一闪,仍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孟雁歌看到官驿之中有三道黑色身影隐现,悄然往内城的方向赶去。 这三人便是林思慎沈顷绾和黎洛三人,她们依计划行事,正打算夜探龙岭。 望着她们三人前后消失的身影,孟雁歌缓缓站起身来,稍迟疑了一会后,她抿了抿唇纵身而起,脚尖轻点屋檐,到底是往她们三人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不过她并未跟多久,沈顷绾到底是发现了她的踪迹,三人几乎是同时停在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内,不约而同地转身望着孟雁歌藏身的位置。 不得已,孟雁歌只能从藏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黎洛,识趣的表示道:“你们不必赶人,我这就走。” 可出人意料的是,黎洛蹙眉偏开头去并未开口,沈顷绾倒是轻笑一声提议道:“孟姑娘,既然你如此好奇,那不如与我们同行?” 孟雁歌楞了楞,将信将疑的盯着沈顷绾反问道:“你们真打算带上我?” 一旁的林思慎也瞬间变了态度,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点了点头道:“有孟姑娘出手相助,我们自然求之不得。” 孟雁歌闻言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她怀疑的盯着林思慎,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祥之感。 这妇唱妇随的二人态度转变的实在太快,难不成是有所阴谋? ※※※※※※※※※※※※※※※※※※※※ 晚安。感谢在2020-07-29 00:10:46~2020-08-01 00:2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686380 6个;阿骰啊啊啊、白朗、秦時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991415 104瓶;顶天立地杨吵乐 70瓶;阿船、日近长安远 20瓶;jukssxxx 15瓶;终南 10瓶;糖开水、一直 5瓶;二姐、xiaogui、timmyic 2瓶;祈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0 带上孟雁歌后, 林思慎一行四人很快就赶到了楚家老宅,她们并未直接贸然入内,而是在附近一间废弃的民宅内稍作停留。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 孟雁歌一直在替四皇子暗中搜查陇右四处的消息,可她却并不知晓楚家老宅的秘密,更加不知道林思慎和沈顷绾此行的计划。 在满是灰尘的屋内等了一阵后,满头雾水的孟雁歌环臂抱胸,目光不停在林思慎和沈顷绾身上扫过, 终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疑惑发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顷绾闻言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 而后又缓缓移开目光,似乎正思忖着什么。 站在门边的黎洛, 一直警惕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看也没看孟雁歌一眼,又哪会开口替她解惑。 见她们二人如此反应,孟雁歌无奈,只能将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冲着她眨了眨眼, 眸中闪烁的光亮犹如揉碎的点点星光,她轻笑一声, 自口中轻飘飘的吐出二字:“等人。” “等谁?” 孟雁歌蹙眉抬眼, 透过爬满蜘蛛网的破败木窗望去, 目之所及唯有一片荒凉死寂的废弃宅邸, 别说人,连鬼影都没一个。 正当孟雁歌暗暗翻了个白眼, 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时, 却见眼前那鬼宅之中, 瞬息间闪过了几道黑影。 林思慎几人屏住呼吸, 躲藏在暗处,眼见从鬼宅中出来的几人在大门前停留,站在原地细语交谈着,不过她们离的有些远,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短暂交谈后,那几人训练有素的迅速分散,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孟雁歌这回算是明白了林思慎和沈顷绾为何会来此,原来这荒废的老宅,似乎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正当孟雁歌暗自思忖之际,林思慎突然笑意盈盈的望着她,轻声开口道:“孟姑娘也瞧见了,这附近有不少孙文谦的眼线,我们若想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潜入进去,恐怕还需孟姑娘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们....是想让我把人引开?” 孟雁歌挑眉,这才明白林思慎和沈顷绾为何突然变了性子,明明想要避开她,却又突然邀她同往。原来只是想借她的手,将这鬼宅附近的眼线给引开。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孟姑娘轻功绝步天下,只要孟姑娘一出手,不仅能将他们引开,还能安然无恙的脱身。。” “少给我戴高帽。” 孟雁歌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林公子还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什么都不肯透露于我,还要利用我投石问路。” 林思慎无奈摇头,轻叹一声道:“实在是人手不够,能办到此事的人也就唯有我们几人。孟姑娘若不愿,我也不勉强。” 站在门边的黎洛闻言偏头望着林思慎,冷厉的双眸闪过一道光亮。 一直默不作声地沈顷绾,也随着望了过来,只不过她看的并不是林思慎,而是望着林思慎的黎洛。 见孟雁歌似乎有所迟疑,黎洛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还是让我...” “谁说我不愿,我去。” 黎洛才一开口,孟雁歌就冷不丁地打断了她的话,刚刚还不太情愿的她,突然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说完她还瞥了黎洛一眼,轻飘飘道:“论剑法功力我比不上你,不过论轻功,你比我却是稍逊一筹。” 林思慎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向孟雁歌拱手道:“如此,那就有劳孟姑娘,你只需将他们引开便好,待我们进入府邸后可脱身离去,不必与他们纠缠。” 孟雁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出,脚尖一点便径直往不远处的鬼宅掠去。 只是将人引开而已,这差事听起来颇为轻巧,可实则极为凶险。孙文谦派人平凉的死士,都是杀人不眨眼还不怕死的狠人,且人数众多,城内四处又都是眼线。 一旦孟雁歌大张旗鼓的露面,引起他们的注意,势必少不了被他们围堵追杀。而孟雁歌只是孤身一人,纵使她轻功了的,此番也定是凶险万分。 而林思慎自然也知其中凶险,她不知为何有心虚的望着黎洛,轻咳了一声,又躲开目光低声道:“她是最好的人选。” 林思慎这刻意的解释,将仿佛黎洛和孟雁歌有所关系似的,黎洛闻言黛眉轻蹙,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身法鬼魅飘忽不定的孟雁歌一在楚家老宅露面,瞬间就吸引了不少暗中投来的目光,一开始那些人只是紧盯着孟雁歌,可直到孟雁歌想要踏过门槛,往宅内走去时,他们便按捺不住的出了手。 先是一枚淬了毒的暗器闪着寒光划破夜空,径直往孟雁歌的胸口袭来,紧接着大门后一条铁链连着的锋利铁爪,也对准了孟雁歌的咽喉抓来。 孟雁歌脚尖轻轻一点,不紧不慢的避开了暗器和铁爪,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原地,抬眸之时,唇角甚至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笑意, 暗处操纵铁爪的人见一击失手,又见孟雁歌如此不屑冷笑,当即猛力一晃铁链。抓空的钢爪又折返了回来,自孟雁歌身后猛然回缩,锋利的爪子抓向她的肩膀。 铁链在身旁晃过时,孟雁歌抬手便抓住了铁链,掌心和冰冷的铁链触碰时,一股钻心的刺痛感袭来。 孟雁歌垂眸瞥了一眼,只见她抓着铁链的手似乎留下了一道灼伤的黑痕,这铁链上也淬着毒。 “毒?” 眼见自己中了招,可孟雁歌却不慌不忙,甚至仍旧抓着铁链不放。 她饶有兴趣的挑眉轻笑了一声,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旋即,自她衣袖间突然掠出一道细长的黑影,往铁链的另一头飞去,速度之快只能隐约瞥见一道残影。 也就不过瞬息之间,宅邸大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那紧绷的铁链瞬间松弛了下来。 孟雁歌勾唇冷冷一笑,一松手,手中铁链就急速坠落,重重砸在了地上。而她手掌之上原本中了毒的地方,那道黑痕也诡异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肌肤转眼间就恢复了原本的白皙滑腻。 就在此时,门内突然丢出来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孟雁歌的脚边。 孟雁歌垂眸望了眼,只见地上赫然躺着两截刚刚被砍断的蛇身,断处溢出不少血迹,两截蛇身还在地上不停扭动。 紧接着一个低沉狠厉的声音,自宅内幽幽响起:“好狠的妖女。” ※※※※※※※※※※※※※※※※※※※※ 晚安。感谢在2020-08-01 00:21:13~2020-08-03 00:0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risuto 30瓶;荷花崽 2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1 孟雁歌如此气焰嚣张的挑衅, 很快就吸引住了楚家老宅内的死士,不一会接连从宅内冲出了四个手执兵器的黑衣男子,一言不发便径直对着孟雁歌下死手。 孟雁歌仗着鬼魅身法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几人之中, 还不时发出一声轻笑嘲讽,惹得那几人下手更加狠辣。 不远处的木屋内,林思慎蹙眉望着那好似玩乐般戏耍着死士的孟雁歌,一时无奈道:“她该不会玩心上来了吧?” 沈顷绾风轻云淡的扫了眼,启唇轻声道:“别急, 再等等。” 几番交手,那四人却连孟雁歌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眼见如此场面,老宅内又跃出了两道身影, 悄无声息的绕至孟雁歌身后。 可孟雁歌眼角余光瞥见了他们的身影,身形一晃, 趁着他们偷袭之前,便迅速的脱离包围, 飞身落在了几丈之外。 见状, 几个黑衣人作势要追去,可为首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却伸手拦住了他们, 幽幽望着孟雁歌, 低声道:“别追, 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话音才落, 孟雁歌便纵身跃上了飞檐, 徐徐一转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几人, 娇嫩红艳的薄唇微微一勾, 声似银铃轻嗔道:“听说咬人的狗不会叫, 你们既然咬不到人,不如叫几声来听听?” “妖女受死。” 那几个黑衣人被如此嘲讽,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不约而同的跃身而起,向孟雁歌追去。 为首的黑衣人,虽也被孟雁歌如此嚣张轻蔑的姿态勾起怒火,可他尚有理智,隐隐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出现在此,很是蹊跷。 不过老宅内还有人把守,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应该也不会出岔子,还是先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先擒住。 见手下前后追向孟雁歌,他稍稍犹豫了一会,警惕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便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孟雁歌果然不负重任,将那几人引开了,就在他们向孟雁歌追去后,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老宅隐蔽处的墙角,一眨眼的功夫便翻身潜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而孟雁歌如此嚣张的在平凉城现身,自然吸引了不少藏在暗处的目光,那些人也加入了对孟雁歌的围堵行列。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追着孟雁歌的黑衣人反倒是在为首之人的命令下,很快止步又折返了回去。 孟雁歌由其他人对付就好,他们的首要目的是看守楚家老宅,以防有人偷偷潜入,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就在他们赶回楚家老宅的时候,林思慎和沈顷绾黎洛三人已经轻车熟路的抵达了假山石林中,那隐蔽的密道附近。 林思慎藏在一个石洞中,探头往那遮挡着密道的假山望去,赫然发现两个黑衣人正一左一右的把守着,不时警惕的环顾四周。 对付这两人倒是简单,可若想要不惊动旁人恐怕就有些难了。 林思慎思忖着偏头看向了身旁的黎洛,两人对视一眼后,黎洛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黎洛的意思,她微微阖首,悄无声息的上前一步。 可沈顷绾却突然出手拦住了黎洛,她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轻举妄动,而后不慌不忙的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拇指长的小玉盒。 林思慎不明所以的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沈顷绾打开玉盒,一股寒气诡异的从玉盒之内冒了出来。紧接着沈顷绾抬指轻捻,竟是从玉盒之中取出了两根细如牛毛的冰针。 别说林思慎,就连黎洛也被此情景惊住了,蹙眉凝视着沈顷绾手中那两根好似轻轻一捏,就会断裂融化的冰针,不知这有何用处。 沈顷绾一言不发的抬眸望向远处的两个黑衣人,只轻飘飘一拂袖,手中的冰针便瞬间消失无踪。 林思慎偏头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会,才移开目光看向黑衣人,可那两个黑衣人仍旧好好站着,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一旁的沈顷绾却视若无睹,抬步径直走了过去,启唇淡淡瞥下了一句话:“走吧,抓紧时间,我们只有半盏茶的功夫。” “这...”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和黎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解。 而沈顷绾已经光明正大的走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跟前,而那两个黑衣人如同瞎了一般,瞪着眼直挺挺的站着,对站在他们身前的沈顷绾视若无睹。 察觉到两人还站在原地并未跟来,沈顷绾蹙眉转身望着两人,轻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林思慎急忙跟了上去,黎洛也紧随其后。 走到沈顷绾身旁时,林思慎下意识地看向两步之远那站着的黑衣人,却见那黑衣人双目空洞诡异的望着自己,明明还有气息,可却像个死人一样僵住了。 林思慎不知沈顷绾是如此做到的,也不知那冰针上究竟淬了什么毒,竟能如此神奇的将人暂时麻痹住,而且看起来,这二人似乎并没有意识。 见林思慎和黎洛正不约而同地盯着黑衣人端详。 沈顷绾轻声提醒了一句:“别惊动他们。” 说完她便走到假山跟前,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打开暗道的机关。伴随着一声轻响,假山缓缓地自后旋转了一圈,露出了一个幽暗的洞口。 如同上次所见一眼,暗道中是一条长长的石阶,仿佛直通地心望不见尽头在何处,吸引着人走下去一探究竟。 见暗道被打开,林思慎下意识地率先一步,踏上了石阶。 石阶的甬道不算狭窄,看上去还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每隔开一段距离,两旁便插着一支燃起的火把照亮。 林思慎张望了几眼,便往下走了几步,让黎洛和沈顷绾紧随其后跟来。 沈顷绾是最后进入密道的,她只扫了一眼,便在暗道内找到了关闭暗门的机关,随手轻轻一按,假山便又旋了回来,毫无痕迹的将暗道遮掩了起来。 就在暗门被合上的一瞬,原本被孟雁歌引走的那六个黑衣人前前后后的赶了回来。一走近,领头之人便发现了这两个留着看守的人,神态似乎有些异样。 领头人快步走上前来,狐疑的望着眼前这两个呆站着的人,轻喝了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那两人便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空洞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一脸茫然的看着领头人。 领头人握紧刀柄走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眼前,目光凌厉的死盯着他,沉声问道:“我们走后,可有人靠近此处?” 那人瞳孔微微放大,单膝跪地急忙回禀道:“侍剑大人,卑职二人一直在此处看守,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靠近。” 领头人眯着眼看了他好半晌,而后走到另一人身前,猛然出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力道之到几乎要将那人的手腕折断。 那人恐惧的看着他,痛的冒了满头的冷汗也不敢出声。 脉搏未有异样,不像中了毒也不像中了迷香,领头人眸光一闪,终是开了手。 他冷哼一声,转头对着手下沉声呵道:“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都护大人令我们看守此处,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不能让它爬进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担待不起。” 那两个留下看守的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而后,其中一人觉着后脖颈上似乎隐隐有些发痒,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可却只摸到了一颗毫不起眼地小水珠。 他当是汗水,随意抹了抹,便又打起了精神挺直腰杆继续看守。 这厢,这些黑衣人对林思慎沈顷绾三人潜入毫无察觉,而另一头,林思慎她们已经顺着石阶走了许久。 虽然走了许久,可眼前这石阶还是望不见底,三人一言不发的走了许久后,林思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戏谑道:“这石阶,该不会是通向地府吧?”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前头的黎洛正忙着专心探路,哪有心思去搭理她。 身后的沈顷绾亦是缄口不言,林思慎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却见沈顷绾取下了面上的轻纱,神色淡然的负手款款走来,闲庭信步的像是在后花园踏青。 林思慎眨了眨眼,轻声问道:“郡主刚刚用的针好生厉害,不知那上头究竟淬了什么毒,竟能有如此神奇效用。” 沈顷绾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不急不缓的轻声道:“曼谷草辅以阿芙蓉再添几味迷魂药,若将药方再改改,还有操纵人心智之效用,你可想试试?”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僵,她用眼角余光瞥了黎洛一眼,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许是我孤陋寡闻,此前我未曾听说过这世上还有此等操纵人心智之奇毒。” 迷香迷魂药林思慎听过,可沈顷绾所说能操纵人心智的毒,她还真没听说过。所以今日沈顷绾一出手,她这才惊住了。 想来,这药实在诡谲,若是落在什么心术不正之人手中,恐怕也是为恶一方。 似是看穿了林思慎心中想法,沈顷绾突然勾唇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此乃我亲手调制的药方,普天之下仅此一家,你未曾听说过倒也正常。更何况,此药的药效极短,中毒之人又极易惊醒,并不似你想的那般可怕。” 听沈顷绾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林思慎忍不住叹道:“毒性减退后,中毒之人甚至不知自己中了毒,如此还不算可怕?” 沈顷绾眉尖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阖眸思忖道:“说的倒也是,若是哪日将此毒用在你身上...” 林思慎额头青筋一跳,警惕的盯着沈顷绾:“用在我身上做什么?” 她话音才落,身前突然刮来一阵冷风,紧接着一旁墙上的火把突然熄灭,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既然有风,那她们似乎是快要走到空旷之地了。 林思慎走了神,而后轻唤了一声:“黎洛。” 走在前头的黎洛闻言应了句,而后从腰间取出了火折子,打算将熄灭的火把点燃。 正当林思慎等着黎洛点火之时,沈顷绾突然自后倾身靠了过来。林思慎只觉后背一阵柔软相贴,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飘入鼻腔之中。 黎洛就在几步之远,虽然现下暗道内一片漆黑,可她还在,林思慎哪想得到沈顷绾突然如此靠近,一时之间有些楞住了。 黑暗之中,沈顷绾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林思慎柔软的薄唇,而后诱惑挑逗般耳语道:做什么,“自然是做些有趣的事。” 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思慎圆润白皙的耳珠,瞬间将它染红的像要滴血一般。 微弱的火星一闪而过,火把瞬间被点燃,当光亮重新涌入暗道时,黎洛收回火折子,抿着薄唇眸光闪烁的回望了一眼。 却见林思慎和沈顷绾正不远不近的并肩站着,沈顷绾风轻云淡的负手而立,而一旁的林思慎则是埋着头站在原地,脸上脖颈上似乎缭绕着点点红晕。 “走吧。” 黎洛收回目光,清亮的眸子悄然黯淡了下去,她面无表情的冷冷丢下两个字,转身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 晚安。感谢在2020-08-03 00:03:57~2020-08-04 00: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mmyic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2 暗道内不见天日, 也就只能靠两旁的火把照亮,依稀辨清前路。 林思慎走在黎洛和沈顷绾中间,不时偏头打量着两旁的石壁, 这些石壁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还留着前人挖掘过的痕迹。 从进入暗道始,她们已经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可却还是没有寻到出口,眼前仍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幽长甬道。 要偷偷挖出如此冗长曲折的暗道, 花费的人力物力恐怕难以估计。 而暗道的入口还在楚家老宅的石林内,楚司马断不会是孙文谦的同谋, 想来这暗道应当是楚司马亡故,宅邸荒废后才被人挖掘出来的, 也就是这两年。 楚司马一家连带着仆役丫鬟通通死在宅邸内,再加之有心之人传谣, 宅邸有鬼魂作祟的事传遍了平凉城。 莫说夜里,恐怕就是白日都无人敢涉足于此, 这也就方便了那些人暗中行事, 挖通了此暗道。 林思慎亦步亦趋的跟着黎洛,突然忍不住开口问道:“算算时辰,我们应当已经走出平凉城了吧。” 沈顷绾缓缓抬眸望着她的背影, 启唇淡淡道:“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之久, 若暗道直通城外, 我们恐怕早就走出了平凉城。” 两人正说这话, 走在前头的黎洛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蹙眉望着脚下:“这是...” “什么?” 林思慎闻言快步走到她身旁, 循着她的目光望向地面, 竟是在地上发现了几粒散落的粮食, 若不仔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林思慎弯腰捡起一粒凑到眼前,盯了许久后,她敛眸低声道:“这还是新米。” 陇右旱灾已有一年之久,土地龟裂干旱,就是野草都长不出来,更何况粮食。之前几批运往陇右的赈灾粮,都是从粮仓调取的陈米。唯有最后运来的那一批,是从永州青州采买的新米。 平凉城知县韩策曾说过,平凉城下发了八百石赈灾粮,可等到他去查看时,粮仓只剩下不到三百石的麸糠,原本的赈灾粮早已不翼而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在暗道之中看到了遗漏的几粒新米,很明显,平凉城的那八百石新米,是被人偷梁换柱,借由这暗道运了出去。 林思慎轻捻着指尖的那粒粮食,转头看向沈顷绾,沉声道:“看来陇右的赈灾粮,都是如此偷梁换柱被人运走。” 暗中屯粮,加之那些失踪之人中有不少人是铁匠。四皇子和孙文谦在陇右究竟做了什么,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林思慎被自己的猜想惊了惊,面上神色几经变化,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若有所思的望着沈顷绾。 沈顷绾波澜不惊的回望了一眼,缓步越过了她,擦肩而过时轻声催促了一声:“加紧赶路吧。” 说完,她便跟着黎洛径直往暗道深处走去,而林思慎则落在了最后头。 在原地迟疑了半晌后,直至被甩开,林思慎这才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林思慎落在了最后头,她站在原地迟疑了半晌,目光始终跟随着沈顷绾的背影,直至被甩开了许远,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只不过比起来时,林思慎的神色多了几分忧虑复杂,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黎洛和沈顷绾身后,目光不时扫过沈顷绾的背影。 沈顷绾还未回京时,朝堂上的势力很是明朗。皇帝纵容太子,文武百官也大多都倒向身为嫡长子的太子。虽说皇帝也暗中扶持二皇子,让其与太子分庭抗礼,以免太子一家独大。 可比起□□的势力,二皇子终究是式微。 太子和二皇子向来水火不容,皇帝在世一日,他们表面上还能保持和睦。可一旦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新皇一定会先对二皇子下手,等到了那时,二皇子似乎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二皇子在陇右暗中动手脚,也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让自己有和新皇最后拼死一搏的筹码。 原本所有人,甚至连林思慎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太子最后一定会顺理成章的继位。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从沈顷绾回京与林思慎成婚始,朝堂上原本明朗的态势,突然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将军府和九王爷府的联姻,打破了皇帝一直费心维持的平衡,□□的势力远远超过了二皇子。 照理来说,太子应当更加的高枕无忧。 可偏偏沈顷绾和二皇子暗中联手合谋,给太子扣上了一个毒害皇帝意图篡位的罪名。皇帝不知怎么竟是对此深信不疑,不仅罢黜了太子,还将他软禁了起来,从此以后,太子再无翻身的可能。 之后,便是四皇子被从岭南召回京城,与此前一样,疑心甚重贪恋权势的皇帝不允许二皇子在朝中只手遮天,又将四皇子扶持了起来,让他在京城的势力快速涨大,以此来制衡二皇子。 林思慎一直都知晓朝堂势力的几次更迭,都是沈顷绾从中斡旋。可到如今,她还是觉着自己小看了沈顷绾的本事。 时至今日,她是被迫来到陇右,又再机缘巧合之下撞破了不少蛛丝马迹,这才知晓了二皇子在陇右的部署。 而沈顷绾从一开始,就知道龙岭的存在,是如她所说,她也不知着龙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还是其实她早就已经知晓。 正是因为如此,她当初才会选择与二皇子联手将太子拉下马。 也许就连二皇子自己也未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成了当年的太子,而四皇子俨然就是下一个他。 那么接下来呢,下一个四皇子又是谁,难不成就是四皇子膝下那个毫不起眼的世子,沈灵儿? 那他会是最后一个吗,还说是,他仍会是不断轮回中的另一枚棋子。 林思慎神情恍惚的望着沈顷绾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突然觉着眼前沈顷绾那原本清晰的身影,突然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中似的,飘渺不定。 与沈顷绾初识时,那种让人琢磨不透颇为忌惮的感觉,又再次回来了。 走在前头的黎洛和沈顷绾哪里知晓林思慎此时在想些什么,当她们停下脚步后,林思慎却还在神游天外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到她险些撞上了沈顷绾,这才急忙停下了脚步。 沈顷绾黛眉轻蹙,神色稍显疑惑的转身望了她一眼,轻声嗔道:“这可不是什么安全之所,我们还不知前路有何机关陷阱,你应当打起精神万分小心。” 林思慎怔了怔,她望着沈顷绾那双温柔平静的眸子,扯开唇角歉意一笑,而后敷衍的应了一声:“嗯,我知晓。” 说完,她便越过了沈顷绾,走到了黎洛身旁,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了前路。 沈顷绾察觉到了林思慎的异样,她眸光微微一闪,若有所思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 黎洛之所以停下,是因暗道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天然溶洞,约有两间屋子大小,头顶的石壁上,长满了大小长度不一的石笋。 而在她们正前方以及两侧,分别有三个挖掘而出的洞口,与此前走过的暗道一样幽深冗长,不知通往何处。 黎洛目光扫过那三个洞口,偏头望着林思慎问道:“三条暗道入口,我们可是要分头行动?” 林思慎思忖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问沈顷绾:“郡主意下如何?” 沈顷绾没开口,清冽的眸子缓缓扫过林思慎的面庞,而后风轻云淡的抬手一指,白皙的指尖指向了她们正对面的入口。 林思慎点了点头,垂眸回身望着前头漆黑的洞口,勾唇轻声叹道:“接下来的路,恐怕就没那么好走了。” ------------------------------------- 就在林思慎沈顷绾黎洛三人,循着暗道行进时,另一头还在平凉城内的孟雁歌,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平凉城内的死士数目,超乎了孟雁歌的预计,无论她藏匿在何处,还不等喘上一口气,身后就必定有人跟来,且一言不发的对她下死手。 那些死士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不仅人数众人,且还个个训练有素默契十足。饶是孟雁歌如何闪躲逃避,都无可避免的被他们逼了出来。 孟雁歌已经不忌讳会惊动其他人了,她堂而皇之的在屋檐之上纵跃,一边躲避这四周袭来的暗器,一边找寻着可以避开他们的路径。 一番围堵追逐后,城墙近在咫尺,孟雁歌灵巧的翻身一跃,避开了一个黑衣人的突袭,脚尖踩在他的肩头,不等他旋臂挥刀砍来,便纵身轻盈一跃,飞上了城墙。 城内四处都是死士,可城外地处开阔,哪怕他们追了出来,孟雁歌都能轻易逃脱。 就在孟雁歌打算跃下城墙逃去城外时,却眼尖的瞥见城门外正站着一个白须白发的佝偻老者,那老者负手仰头,阴翳幽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城墙上的孟雁歌。 只望了那老者一眼,孟雁歌心中便暗道了一声不好,当即转身欲再度回到城内。 可此时回头已是太晚,身后追赶而来的死士已经近在咫尺,而城下那白须白发的老者,也悄无声息的跃上了城墙,将孟雁歌逼退了几步。 穿着黑衣的死士和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者,就这么将孟雁歌堵在了城墙之上。 虽然看上去无处可逃了,可孟雁歌却还是不慌不乱,她笑盈盈的望着那面色阴翳的老者,抬手勾起耳畔的一缕青丝,眼波流转间轻声娇嗔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趁夜出来躲躲清静罢了,你们将我堵在这,是要做什么?” 孟雁歌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沈顷绾手下逃走,意图行刺林思慎的刺客,也是润竹的师父。 老者没理会孟雁歌,而是眯着眼冷冷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孟雁歌身后的一个死士上前一步,对着老者毕恭毕敬的拱手道:“严老,就是这个女子。” 老者将目光从孟雁歌身上收了回来,沉着脸摇了摇头:“不是她,那白衣女子的功力比她深厚许多。” 孟雁歌听着他们的对话,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抚掌轻笑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们认错了人,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宽宏大量饶过你们,你们且让开一条路来,让本姑娘离开。”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逼问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妖女,你且老实交代,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孟雁歌漫不经心的勾弄着指尖的青丝,反问道:“在这陇右境内,何人权势最为滔天?” 那上前一步的死士闻言怔了怔:“你是都护大人派来的?” 老者皱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怒其不争的咬牙骂道:“蠢货。” 骂完后,那老者不耐烦的一拂袖,呵道:“你们且让开,老夫一人对付这妖女绰绰有余。” 这倒是合了孟雁歌的意,这老者虽然看起来难对付,可若旁人不插手,只对付他一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孟雁歌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嘲讽道:“老大爷,您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一会若在手下跟前丢了面子,可别恼羞成怒以多欺少。” 老者知道孟雁歌是在刻意激怒自己,却也满不在乎的冷冷一笑,偏头望着那群站在孟雁歌身后的死士,沉声道:“退开,你们不必插手。” 那群死士闻言不敢忤逆,毫不犹豫地通通退到了十丈开外。 孟雁歌笑意逐渐敛去,她看似在认真的打量着老者,可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城墙外。 眼前这老者虽然看上去瘦弱佝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翁,可却步伐轻巧呼吸平缓绵长,是个内家高手。 孟雁歌虽然轻功独步天下,可功力却远不及沈顷绾,她自知自己不是这老者的对手,压根就不想与他交手,而是想伺机逃跑。 城墙之上风大,夜风拂过孟雁歌的衣袂猎猎作响,垂落在身后如瀑的青丝,也随着翩然起舞。 孟雁歌身姿曼妙容貌娇媚,雪白的肌肤在光的映照下,仿佛流转着温润的白辉。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老者,一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噙着戏谑笑意,红艳的薄唇微微上挑,勾起了一抹诱惑至极的浅笑。 老者虽然已年过花甲,可终究是个男人,面对孟雁歌这等倾城美人的勾唇一笑,也不免一时心神荡漾,神色有那么短暂一瞬的失神。 就趁着他失神的功夫,孟雁歌突然抬手一挥,自她袖中飞出了一条通体漆黑,额生两支犄角的黑蛇,张开獠牙径直对着老头的咽喉直奔而去。 而后孟雁歌便趁机,想要跳下城墙逃离。 老者回过神来后,羞恼的冷哼一声,一抬手就准确无误的捏住了黑蛇的七寸,再用暗劲一贯,那黑色竟是爆头而亡,被他随手丢在了地上。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老者瞅准了孟雁歌纵身跃下的时机会,先她一步跃下,一翻身挥掌对准孟雁歌胸口击去,想要将她逼回去。 可孟雁歌却压根没打算跳下城墙,她一晃身,便撇下老者,出人意料的往那群死士的方向扑去。 死士原本想要出手,可碍于之前老者勒令他们不得插手,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竟让孟雁歌趁机在他们身旁一闪而过了。 老者干瘦的手指扣在城墙的石砖边缘,借力一蹬跃回城墙给,正巧瞥见孟雁歌一溜烟的从死士身旁飞过。 他恼羞成怒的横眉怒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拦住她。” 死士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身向孟雁歌追去,老者也随之跟了过来,几个纵跃便赶上了死士。 城内四处都是孙文谦的眼线,似乎除了林思慎暂住的官驿,再没有安全之地。 今夜孟雁歌可是为了林思慎,才被这些难缠的家伙缠上,她一边在心中暗骂林思慎,一边往官驿赶去。 老者也察觉到孟雁歌是想回官驿,因此也不顾忌此前夸下海口,说一人对付孟雁歌搓搓有余的话,低声呵道:“出手。” 他话音才落,便有无数暗器闪着寒芒,铺天盖地向孟雁歌袭去。 孟雁歌反应神速,头也不回的抬手卷起路边一家客栈的笙旗扯下卷在手中,而后翻身施力舞动着手中的笙旗,挡在了身前。 那些暗器犹如一颗颗坠落的寒星,几乎尽然被笙旗卷入,而后被卸了力,不断跌落在地,发出阵阵刺耳的鸣响。 老者见此情此景眯着眼冷笑了一声,反手自袖中取出一枚一指长的骨钉,大喝一声凝力对准孟雁歌射去。 暗器似乎都被拦住了,已经稍显狼狈的孟雁歌还来不及松口气,耳畔便突然传来一阵轰鸣的裂空声,交织着布料被刺穿的利响。 孟雁歌眸中闪过一丝惶然,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下意识地侧身一躲,紧接着她便感觉肩头一阵钻心剧痛,几点温热的血珠喷溅在她雪白的面容上。 她喘息着踉跄了几步,眼前阵阵发黑,肩头的剧痛几乎让她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她茫然的垂下眸去,眼中弥漫而起的湿润雾气,只让她隐约瞧见了肩头似乎有一个血窟窿,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渗血。 孟雁歌颤抖着抬手捂住肩头,如纸般苍白孱弱的面容上,点缀着点点细碎的血珠,竟是将她的容貌衬的愈发妖异魅惑。 这回,似乎真是逃不掉了。 孟雁歌踉跄着往后退了几乎,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整片天地都在颤动,朦朦胧胧间,她瞧见那些迫不及待向自己扑来的黑衣人。 肩头的伤太过惨烈,孟雁歌压根没了逃走的机会,她垂眸轻咳了一声,口中鲜血随之溢出,她身子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地,染上鲜血的薄唇异常红艳。 她缓缓垂下头,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助的盯着地上点点滴落凝聚的鲜血,双唇轻轻一颤,勉强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该死的...” 在生与死的边际,孟雁歌突然猛然想到,自己就算是死了,似乎也没人会在意。 黎洛也许会松了口气,甩开了她这个缠人精。 林思慎也许会惋惜几句,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她忘却。 至于沈顷绾她更不用想,她只不过是沈顷绾那个冷血女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没了也就没了,再随意找颗棋子替上就是。 真正会为她难过的,也许就只有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族人,抚养她长大教她识字习武的长老,还有那个明明在意她却总是嫌弃她,刀子嘴豆腐心的沫儿小丫头。 孟雁歌不知自己为何要为林思慎冒险搏命,明明林思慎从未将她放心上,或许在林思慎心里,甚至压根没有将她当作自己的朋友。 那她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和沈顷绾的约定吗?为了让族人如千百年一样,世世代代在玉山与世无争的生存下去吗? 还是为了黎洛?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女人。 不,或许不是为了他们其中一人,而是为了他们所有人。 从没有人问过孟雁歌,她在中原过的开不开心,她想不想回玉山。可其实,她真的很想啊,很想很想,想的要命。 可她必须留在中原,斡旋在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身边,用自己仅有的价值,交换玉山的族人重建家园,守护他们世代赖以生存的玉山。 她不像黎洛那般,只为林思慎一人甘愿赴汤蹈火,也不像沈顷绾那般志在天下。 她也许更像林思慎一些,她只想守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哪怕为此丢掉自己的性命。 而这最重要的东西,除了玉山之外,也包括林思慎和黎洛。 她不曾说过,也许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因为她看上去总是那么漫不经心,甚至有些讨人厌,可她真的在意。 她在意林思慎,因为林思慎也曾待她真心过,素昧平生时就救了她一命。她总说与林思慎恩怨两清,可心底却仍是记着林思慎那次的救命之恩。 她在意黎洛,因为待在黎洛身旁时,她是欢喜的,那种欢喜有时甚至会让她短暂的忘却玉山,那种满心满眼的欢喜,是她从未有过的。 如今再想这些又能如何呢,孟雁歌恍惚中苦涩一笑。 若是此次她真的丧命于此,也许沈顷绾会遵守承诺,有生之年护佑玉山不受官府欺压,不受旁人利用。 身子好像越来越沉了,耳畔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孟雁歌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就在孟雁歌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缓缓闭上眼的前一刻,一阵刺眼的光亮突然照进她眼底。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伴随着抽刀而出的利响,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怒斥呵骂。 “你们是何人,难不成你们不知前方便是钦差大人留宿之地?胆敢在此放肆。” “还不去让你们知县滚过来,竟容这些蒙面歹人在平凉城内强抢民女横行霸道。什么,睡下了,钦差大人还在彻夜查阅公文,他倒是睡得安稳。你们可知,小小一个知县而已,钦差大人无需通禀圣上便能罢黜。” 声音有些杂乱,孟雁歌迷迷糊糊的听不太真切。 可紧接着,她好似听到了林思慎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平静又冷漠的问了一声:“怎么,你们还想亲自见到本官?是不是还得本官将圣旨请出来给你们这些狗奴才开开眼?你们也够资格?” 林思慎的声音微弱的像是幻觉,她不是和沈顷绾黎洛去鬼宅了吗,怎会这么及时赶回来?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似乎有人走到了她身旁,抬手轻轻扶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抓住那人的手,薄唇轻颤着,细若蚊鸣的从口中挤出三个字:“林思慎。” 那人急忙回道:“姑娘切莫乱动,你身上的伤还在淌血,我们乃是钦差大人手下的护卫,我名唤孟临,原本是威远将军府的一名家将。” 孟临,林思慎身旁似乎有这么一个与她同姓的护卫。 原来林思慎真的回来了,若真这么一个时辰就能办完的事,又何苦让她险些丢了性命。 明明就快要失去意识了,孟雁歌却没来由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回光返照般睁开眼,突然坐了起来,中气十足的咬牙怒声骂了句:“林思慎你这个狗东西!险些害死老娘了。” 说完没等人反应过来,她就脑袋一歪又倒了下去,双眼紧闭彻底昏死了过去。 看着地上满身是血气若游丝的孟雁歌,孟临身旁的一个护卫这才缓过劲来,指着孟雁歌问道:“这姑娘...骂了咱们家公子?” 孟临急得脑袋冒烟,他扶起孟雁歌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急声道:“都什么时候了,骂就让她骂吧,还不快过来搭把手把她扶回去让墨竹姑娘医治,免得那些人又回来了。” 那人应了一声,和孟临合力将孟雁歌搀扶起来,走了几步还忍不住轻声感叹了一声:“墨竹姑娘可真有胆量,说起来,这姑娘也算是墨竹姑娘救回来的吧。” 孟临闻言急忙回头警惕的环顾四周,而后才怒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闭嘴,少说话多做事。” ※※※※※※※※※※※※※※※※※※※※ 其实昨天我有在码字!真的!只不过后来跟猫打了一架,没打过还被挠了,差点被气死了,就没码了。 然后说一下,之前对小孟的人物塑造不够丰满,所以有些人不太喜欢小孟,其实吧,她真的是个挺可爱的人。虽然有时候可能看上去有点讨人嫌,但是她很重情重义的。 感谢在2020-08-04 00:52:24~2020-08-05 23:4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二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遗忘 5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3 孟临几人将孟雁歌抬回官驿后, 马不停蹄的将她送上了林思慎的书房,而在书房之内,身着官服的林思慎, 赫然负手站在窗边。 孟临指挥着人将昏迷不醒的孟雁歌放在云塌上,而后退后了几步,轻咳一声恭敬拱手道:“启禀公子,人救回来了。” 林思慎背对着他们二人,轻轻点了点头, 思忖着低声道:“将她暂且安置在此便好,你们先退下吧, 谨防那些人去而复返。” 孟临一脸正色的拱手领命:“属下遵命。” 可他话音才落,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侍卫, 确实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在孟临的威慑不悦的目光下,他这才收敛了笑意,跟着拱手正色道:“遵命。” 待那二人退下将房门关上后,林思慎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在闪烁的微弱烛火下, 她的面容逐渐隐现,瞧那模样哪里是林思慎, 分明是穿着林思慎官服, 扮作她的墨竹。 墨竹的神态声音甚至于语气, 都像极了林思慎, 若不是事先知晓林思慎不在官驿,恐怕就连孟临都分辨不出, 这是个假林思慎。 今夜情况万分危急, 孙文谦的死士在城内如入无人之境, 肆意追杀孟雁歌。而那些巡夜的官兵, 只当作没看见,甚至特意躲藏起来免受殃及。 墨竹及时让孟临等人将官驿的灯笼全部点上,然后敲锣打鼓的闹出大动静,惊醒了附近不少百姓,引得他们纷纷探头看热闹。 平凉城的人都知道,皇帝派来的钦差大人正住在官驿之中,见官驿外有一群黑衣打扮的刺客,也忍不住议论有人要刺杀钦差大人。 巡夜的官兵见状不得已,也只能冒出头来,装模作样的缉拿刺客。 不过他们事先得了授意,还想试探林思慎此事是否在官驿之中,因此墨竹这才穿上了官服,站在楼梯口上,遥望着外头的官差,摆足了架子呵斥一番。 虽然孙文谦在陇右只手遮天,可林思慎到底是钦差大臣,且身后的势力不小。他也只敢在暗中刺杀林思慎,哪里敢明目张胆的对林思慎下手。 见动静越闹越大,那些死士不得已,只能暂且退下。孟临等人正好趁机将孟雁歌抬回了官驿,让她捡回了一条小命。 只不过,孟雁歌的伤势之重似乎超过了墨竹的意料,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她,在看清孟雁歌的伤口后,都忍不住眉头紧蹙神色凝重。 孟雁歌的肩头几乎被暗器贯穿,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伤口出涌出的血,颜色似乎也鲜艳的有些异常。 墨竹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取来了药箱,吩咐孟临去后厨烧几壶热水取来,而后卷起了衣袖,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将她肩头上的衣裳剪开。 她那雪白柔弱的玉肩上,几乎淌满了猩红的鲜血,大半个身子都浸在血中。 墨竹以指尖沾取了她伤口处的一点血,而后揉开嗅了嗅。出人意料的,她的血竟没有寻常人的腥味,不仅如此,似乎还泛着一丝淡淡的奇异香味。 墨竹似乎有些怔住了,她惊异的望着昏迷的孟雁歌,神色几经变化。 短暂的愣神过后,孟临正巧敲门送来温水,她开门取了铜盆后回到孟雁歌身旁,用手帕沾水擦拭她肩头的血。 不知是疼还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惨白气弱游丝,明明已经不省人事的孟雁歌,却在墨竹触碰到她时,还是下意识的身子一蜷,像个刺猬一样想要抱紧自己,随之她唇角微微下撇,神色委屈而又悲伤。 平日墨竹只见惯孟雁歌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突然见她伤重后如此柔弱,也不免有些恍神。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抿着唇犹豫了半晌后,她抬手轻轻撩开孟雁歌脖颈上那被汗水浸湿的青丝,而后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柔声道:“孟姑娘,我会救你的,你...别怕。” 墨竹替孟雁歌把脉后,惊讶的发现,孟雁歌脉搏虽然微弱可却不紊乱,她似乎并未中毒。 可伤她的那枚骨钉,分明是淬了剧毒的。 孟临将孟雁歌抬回来的时候,顺手将地上的那枚骨钉用衣袖包着取了回来,墨竹将骨钉放在清水之中,没等一会后清水的颜色突然深了许多。 可随着骨钉上沾着的血迹散开后,水的颜色却随之又清澈了不少,就像是...放入相克的解毒丸,将毒性驱散了一般。 墨竹实在惊异,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景象。为此,她还特意用一个小瓷瓶,取了孟雁歌伤口的血封上。 虽然孟雁歌并未中毒,可她肩头上的伤还是很重,那枚骨钉不仅贯穿了她的血肉,甚至还伤及了她的经脉,穿过了她的琵琶骨。 有墨竹救治,她性命自然无忧,可日后她的左臂恐怕... 墨竹犹豫了许久,眸子微微一黯,替孟雁歌止血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后,有些失神的静静坐在她身旁。 她医术不如沈顷绾,或许她只需保住孟雁歌的性命,等沈顷绾回来后,再替她一支。说不定沈顷绾有法子,能让她伤愈后恢复如初,虽然那机会渺茫的微乎极微。 以前墨竹总觉着孟雁歌轻佻放荡,身为女子却没有半点女子的矜持自爱,几次三番当着她的面挑逗公子,还总爱为难她。 可今日见她为帮公子,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云塌上,模样实在可怜。墨竹心中,竟是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悯同情。 虽然看似轻佻放荡,可或许骨子里还是个痴情女子。 墨竹守了孟雁歌整整一夜,约莫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孟雁歌在轻声啜泣,惊醒过来后,她急忙查看。 却见孟雁歌像只受伤的小兽般,紧紧蜷缩着身子,在睡梦中低声啜泣着。借着微弱的光亮,墨竹瞧见她雪白孱弱的面容上,有两行珠泪缓缓划落. 虽然仍在昏迷之中,可孟雁歌似乎隐隐有了些意识,她能感觉到肩头钻心刺骨的痛,艰难微弱的低吟着,迷迷糊糊的自口中吐出一个字:“痛...” 墨竹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想要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犹豫着抬手抚摸着孟雁歌的额头,柔声安慰道:“孟姑娘,你再等上一会,待郡主回来后替你医治。我知你疼痛难忍,可我医术不精...若是让你留下遗憾,我恐怕无颜向公子交代。” 墨竹尝试着安慰孟雁歌,可孟雁歌仍在昏迷之中,又如何听得到她这番无奈自嘲似的安抚。 过了一会后,孟雁歌似乎安静了下去,墨竹舒了口气,正要起身去倒一杯茶水,却又听孟雁歌迷迷糊糊的又说了些什么,似乎正在重复念着两个字。 她声音实在微弱,墨竹压根听不真切,她侧耳凑近了一些,凑到她面前细细倾听,反反复复几次后,她终于隐约听清了一个字。 墨竹茫然的抬起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孟雁歌毫无血色的面容:“离?” 可孟雁歌没再发出声音了,就那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剩下墨竹,坐在云塌旁还在思忖着她口中的离,究竟是何意。 离? ※※※※※※※※※※※※※※※※※※※※ 忍不住又给了小孟一章,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啊。 234 官驿内, 墨竹一直在书房陪着伤重的孟雁歌。自昨晚昏迷后,孟雁歌就一直未曾醒来,偶尔有了些许意识, 也只是挣扎着动了动,嘴里迷迷糊糊的低喃几句,也听不出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天色从暗转亮,又从亮转暗。墨竹焦急的在书房内不停踱步, 还时不时下楼问孟临,可林思慎和沈顷绾却还是迟迟没有露面。 墨竹一边担忧着孟雁歌的伤势, 一边又担忧着林思慎的安危,可就在她等的万分焦虑时, 林思慎和沈顷绾连带着黎洛终于回来了。 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的林思慎看上去似乎疲惫不堪了,面色倦怠而凝重。孟临一见到她就急忙迎了上去,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通禀。 得知孟雁歌伤重险些丧命时,林思慎这才精神一振,神色复杂的惊问出口:“你说什么?孟雁歌她...” 话未说完, 她便回头看了眼靠在楼梯口的黎洛,正巧黎洛也抬眸看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 神色似乎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变化。 沈顷绾也不等他们说完, 黛眉微微一蹙, 便一言不发的径直上楼去了。 林思慎摆了摆手,匆忙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孟临:“这些事明日再禀告, 我先去书房看看。一会你让去后厨随意张罗些饭菜, 送去厢房。” 匆匆丢下两句话后, 林思慎便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 路过黎洛时,她望了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黎洛,犹豫了一会后柔声道:“你也随我一同上去看看她吧。” 可谁知,黎洛闻言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有郡主和墨竹姑娘在,我就不必去了。回来时我在官驿外发现了不少眼线,我还是去...” “黎洛!” 林思慎蹙眉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她又疲惫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低声道:“她因何冒险替我们将人引开,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还是...莫要让她寒了心,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黎洛定定的望着林思慎,平静的神色中似乎隐约显露了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与林思慎对视良久之后,她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垂眸应了一声:“嗯。” 相处多年,林思慎知晓黎洛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只不过她总是不习惯欠别人的情,似乎那样会让她感觉受制于人。 而这次孟雁歌重伤,便让她有些别扭,也许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孟雁歌。 毕竟孟雁歌原本可以拒绝林思慎的请求,可她若是拒绝了,去将人引开的任务便会落在黎洛身上,虽然黎洛也许不会受伤。 可说到底,孟雁歌此次受伤,几乎可以说是为了黎洛。 待林思慎领着黎洛走进书房时,沈顷绾已经着手替孟雁歌施针救治,而墨竹则是在一旁帮手。 孟雁歌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的躺在云塌上,看上去气若游丝孱弱不堪,她身上的半边衣裳几乎被鲜血浸染透了,肩头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那皮肉绽开的血窟窿,甚至还能瞧见白骨。 林思慎有些不忍再看,心中也隐隐有些愧疚,她忙不迭地抬眸看向正在将银针扎入孟雁歌头顶地沈顷绾,却见沈顷绾面色凝重,目光专注而认真。 她不敢开口惊动沈顷绾,只能偏头看向一旁的墨竹,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墨竹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她端着装着温水的铜盆站在云塌边,有些犹豫的望着林思慎,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性命无忧便好,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黎洛。 黎洛抿着薄唇黛眉轻蹙,神色略显复杂的望着孟雁歌的脸,怔怔地似乎在走神。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之久,沈顷绾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针,而后她让墨竹取来一把细长的尖刀,又让她端来了烛火。 林思慎眼看着沈顷绾将尖刀放在烛火上反复灼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偏开头去不忍再看。 沈顷绾偏头看了她一眼,蹙眉轻声嗔道:“你还不过来,她虽然尚在昏迷,可也许待会仍会感觉到痛,你过来于墨竹姑娘合力按住她,莫要让她挣扎,免得我误伤她。”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作势走上前去,可一旁的黎洛却快她一步:“还是让我来吧。” 见黎洛如此主动,林思慎也只能作罢,在一旁当个看客。 墨竹已经按住了孟雁歌的双腿,黎洛绕到她身前,犹豫了一会后,一手按住了她的右肩,一手扶在她脑侧。 时间紧迫,沈顷绾身旁又没有麻沸散,只能就这么将黎洛肩头坏死的经脉挑开刮去,而她口中的也许会感觉到痛,又何止是也许。 才一下刀,还在昏迷之中的孟雁歌就已经感觉到了肩头钻心刺骨的痛楚,那种像是生生将血肉扯下来的痛感,让她猛然之间惊醒了过来。 她身子猛然一颤,双眸也随之睁开,浸染着湿润雾气的双眸空洞又惊恐的对上了黎洛的眸子。 孟雁歌迷迷糊糊间看到了黎洛,下意识间不是要呼痛,而是艰难的从咬紧的牙关之中,勉强挤出了一个字:“黎...” 墨竹闻言抬眸看了黎洛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匆匆在两人之间一扫而过。 原来孟雁歌口中的黎,并不是离开的离,而是在喊黎洛。 虽然孟雁歌认出了黎洛,可肩头的剧痛还是让她忍不住挣扎,她紧紧咬着薄唇,面容苍白痛苦到了极致,雪白的贝齿甚至咬破了薄唇,渗出了几滴血。 沈顷绾眉头紧蹙,头也不抬的轻声斥道:“还不找些东西让她咬住,莫要让她伤到自己。” 书房之内也就只有林思慎是闲人,她闻言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了书桌前。 她原本想取一本账本,让孟雁歌咬着,可好死不死账本被墨竹收了起来,她一时不知放在哪。 眼看着孟雁歌唇角有血淌下,沈顷绾有些不耐的催促道:“你还不快些?” 林思慎闻言只能随手在桌上拿了只毛笔,便快步走了过来,用蛮力掰开了孟雁歌的嘴,将笔杆横着放了进去。 黎洛见状似乎楞了楞,蹙眉看着林思慎,犹豫道:“你...” 话还未说完,便听一声轻响,笔杆竟是被孟雁歌生生咬断了,林思慎怔住了,正在她发楞之时,黎洛幽幽叹了口气,将纤细的手腕递在孟雁歌嘴边。 可孟雁歌望着黎洛的手腕并未张口,反倒是突然甩开了黎洛按着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一旁林思慎的手,没等林思慎反应过来,就张嘴一口咬在她手腕上。 林思慎脸色一白,手腕上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难以置信的垂眸望去,却见孟雁歌正双目圆睁怒瞪着自己。咬在她手腕上的贝齿,随着她的力道,深深陷入了她的皮肉之中,转瞬就冒出了几抹血丝。 ※※※※※※※※※※※※※※※※※※※※ 晚安。感谢在2020-08-08 01:13:03~2020-08-11 00: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劫 235 待沈顷绾替孟雁歌料理好伤口后, 林思慎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中途险些痛晕了过去。孟雁歌咬她可是半点不留情,贝齿死死嵌入林思慎的皮肉之中, 硬生生的咬出了一嘴的血。 林思慎盯着自己那被咬得血淋淋的手腕,痛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罪魁祸首孟雁歌倒是好,包扎完伤口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哪理她痛的死去活来。 沈顷绾施施然放下手中沾满血迹的尖刀, 到底是劳累了一天一夜,她神色也有些疲倦。抬眸定定望着林思慎手腕上血肉模糊的齿痕, 她黛眉微微一蹙,轻声道:“我已替孟姑娘剔除了肩头损毁的经脉, 接下来便看她恢复的如何,若是顺利的话,应当会恢复如初行动自如。” 林思慎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便好。” 虽然有沈顷绾在, 孟雁歌的伤并无大碍,可林思慎手腕上的咬痕却是格外醒目。屋内剩下的三人, 无一例外都神色各异的静静盯着她。 黎洛眸中闪过一丝愧疚无奈, 犹豫着轻声解释道:“我本是想让她咬我, 却不想...” 林思慎勉强掀起唇角, 扯下衣袖遮掩住了手腕,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道:“无事, 就当我欠她的。” 毕竟这次孟雁歌之所以重伤, 就是为了帮她们将孙文谦的死士引开, 若不是孟雁歌出手, 她们哪能那么轻松的进入暗道探查。 与孟雁歌肩头上的伤口比起来,她不过是被咬了一口罢了,又何足挂齿呢。 墨竹默然抱着药箱走到了林思慎身旁,低声道:“公子,你手上的伤口还是尽早包扎为好。”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敷衍的应了一声,她下意识的抬眸偷偷瞥向沈顷绾,却见沈顷绾正在就着铜盆清洗双手,神色间不见丝毫疼惜。 林思慎撇了撇唇角,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失落黯然。 沈顷绾将双手洗净后,又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一丝不苟的擦拭了双手。而后,这才神色淡然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启唇悠悠道:“换间屋子,免得打搅孟姑娘养伤。” 说完她便率先一步,往门外走去,墨竹和黎洛紧随其后。 可待几人才走到门外,沈顷绾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眼抱着药箱跟来的墨竹,勾唇微微一笑,柔声嘱咐道:“墨竹,你还是留下照顾孟姑娘,思慎手上的伤我替她料理就好。” 墨竹闻言怔了怔,抿唇犹豫了一会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药箱塞到了林思慎怀中,又转身走了回去。 见此情形,黎洛也明白沈顷绾似乎是想支开所有人与林思慎独处,她垂眸轻声开口道:“我先去官驿外守着,若有动静再回来禀告。” 沈顷绾阖首轻声道:“如此,那劳烦黎洛姑娘了。” 黎洛走后,门外也就只剩下林思慎和沈顷绾。 沈顷绾缓步走到隔壁的房门前,林思慎却仍单手捧着药箱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的望着黎洛离开的方向。 沈顷绾回眸扫了她一眼,蹙眉启唇道:“还不跟来,手上的伤不疼?”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这才快步跟着沈顷绾走进了隔壁的屋内。 房门一关,沈顷绾便抬手牵住了她,将她拽到了桌边坐下。才一落座,沈顷绾便掀起她的衣袖,蹙眉细细打量着她手腕上,那被咬的皮肉外翻的齿痕。 看清林思慎的伤口后,她幽幽叹了口气,不悦的轻嗔道:“她怎咬的如此用力?” 林思慎眸光微微一闪,有些委屈道:“我还以为郡主不心疼呢。” 沈顷绾好气又好笑的望着她:“你倒也是,也不知自己挣脱?就这么傻傻给她咬着,就不怕把你的手腕咬断?” 林思慎摇了摇头,无奈问道:“可我若挣脱了,她咬着自个儿怎么办?” 沈顷绾看的真切,孟雁歌可是避开了黎洛的手,特意抓着林思慎咬的。 她抬眸幽幽望着林思慎,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意味:“林公子果然是怜香惜玉,都这般时候了,还替人家姑娘着想。” 林思慎叹了口气,正色道:“说到底,她昨夜立下了大功,若不是她将人拖住,我们又怎会如此轻松混入楚家老宅。我也未曾想到她会伤的如此之重,她又不是我的手下,心中对我有些埋怨,也是人之常情嘛。” 沈顷绾倒也没在打趣她,而是打开一旁的药箱取出其中一个瓷瓶,抿着唇将林思慎衣袖又拉开了些,柔声道:“忍着。” “嗯?” 林思慎眨了眨眼,垂眸看着沈顷绾将瓷瓶里的药粉撒在了手腕的伤口,可下一秒,她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药粉浸入皮肉几乎是瞬间灼烧起了伤口,那痛意可比孟雁歌咬着时还痛上几倍,林思慎脸色一白,失了力气趴伏在桌上,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沈顷绾扣着她的手臂不让她乱动,可看着她痛的有些扭曲的脸,还是忍不住疼惜的蹙眉,她抬手轻轻抚过林思慎的侧脸,柔声安慰道:“你且忍上一会,很快便好。” 林思慎憋着剧痛,缓缓掀唇盯着沈顷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郡主就不怕我咬着自个儿?” 见林思慎到了此时还不忘打趣,沈顷绾无奈摇头轻笑,而后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鼻梁,落在了她唇边,满目温柔宠溺道:“那我给你咬着?” 林思慎也不客气,张开嘴还真就咬在了沈顷绾指尖,只不过她哪舍得用力,齿尖轻轻一蹭便松了口,勉强冲着沈顷绾掀唇一笑后,她便耷拉着脑袋乖巧的靠在沈顷绾手边。 沈顷绾浅浅一笑,勾弄着林思慎的下巴,无奈轻嗔了一句:“傻子。” 随着药粉逐渐浸入血水中,痛意也随之减轻了不少,林思慎提起了精神问了一句:“郡主不气我了?” 沈顷绾静静凝望着她,勾唇反问道:“我气你什么?” 林思慎犹豫了一会,抬起头满眼委屈道:“楚姑娘。” 沈顷绾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道:“我何时真的气过你?” 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弯着眸子露齿一笑:“那便好,我险些以为郡主真误会了我与楚姑娘。” 沈顷绾笑而不语,她就这么低垂着眉目望着林思慎,清冽的眸子间满满皆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依恋。 良久过后,伤口只余下微微刺痛,林思慎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会后忍不住问道:“郡主怎么了?一直望着我做什么?” 沈顷绾垂眸浅浅一笑:“我一会便要回京了。” “一会?” 林思慎楞了楞,这才想起来沈顷绾似乎的确该回京了,她故作轻松的勾唇一笑道:“反正再过上几日,我也该回京了。” 算起来,沈顷绾离京也有十日之久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绿荫在将军府内扮作她,告病不见人。据京城传来的密信,二皇子几次三番派人递帖子,想请沈顷绾去府中一叙。 沈顷绾轻叹了一声,垂眸认真替林思慎包扎起手腕:“我若再不回京,恐怕二皇兄就该起疑心了。”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逐渐褪去,她不舍的抿了抿唇,轻声道:“到时我写家书回去。” 沈顷绾闻言轻笑一声,嗔道:“不是说过几日就回京吗?还写家书作甚,你就不怕你比家书还快抵达京城?” 林思慎撇了撇唇角,幽怨道:“郡主是不想看我写的家书?” 看着林思慎包扎好的伤口,沈顷绾小心的拉扯下她的衣袖遮掩,语气风轻云淡:“在安庆出征那两年,我倒等着你写家书回来,可你倒好一封也不肯写。如今才离了几日,你这才想起写家书来。” 提起这事,林思慎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而后正色道:“若郡主不嫌弃,那我以后日日都给你写家书。” 沈顷绾合上药箱,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只怕到时,你抓耳挠腮也写不出什么好词。”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开口,沈顷绾便站起身叮嘱道:“虽说你手腕上的伤不重,可仍要每日敷药,我给你的梨花膏也需涂抹,免得手上留下伤疤。” 林思慎也不知怎么,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脱口便道:“小小伤疤而已,难不成郡主还会在意?” 一说完,她便立即觉得自己好似说错了话。 果然,沈顷绾闻言回身蹙眉望着她,启唇淡淡道:“我若不在意倒也好,你就当那伤是孟姑娘给你留的记号,日后好让你瞧着便想起孟姑娘。” “我留着她咬的伤疤作甚。” 这醋坛子似乎一不小心又打翻了,林思慎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站起身正色道:“我会日日敷上梨花膏药,待回京之时,郡主见我手上,定是光滑如初不见疤痕。” 沈顷绾悠悠扫了她一眼,而后叹了口气轻声提醒道:“我走后,你需当心孙文谦,此人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对付他时,你切莫掉以轻心。云鎏被救之后,二皇兄也对你心生怨恨,只要他笃定你无法为他掌控,他也会对你下手。” 林思慎点了点头,勾唇一笑道:“郡主且放心,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只要将余事料理干净后,我就会即刻启程回京。” 虽然沈顷绾也知晓,林思慎此次趁乱往陇右部署了不少人,可她心中仍是隐隐有些担忧:“碍于你身份,他们虽不会在明面上对你下手,可却会在暗中使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旦二皇兄也打算对你动手,这陇右于你来说便如同龙潭虎穴。” 林思慎垂头轻轻握着手腕,眸中闪过一道亮光:“郡主此前不是指点过我,让我从二皇子与孙文谦二人之间下手?在定西城之时,我曾私下写了一封密信送去了京城。” 沈顷绾浅浅一笑,阖首思忖道:“二皇兄生性多疑,你的话他虽不会尽信,可...” 林思慎接过她的话,胸有成竹的眨了眨眼:“可他一定会有所怀疑。” 说起这事,沈顷绾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轻声问道:“云鎏姑娘被劫一事,你又是如何辩白?” 林思慎装傻似的摊了摊手:“云鎏在二皇子手中,而我身处陇右,又如何知晓云鎏被人劫走一事。” 说完,她笑了笑,一脸坦然的继续道:“我写给二皇子的密信,丝毫未曾提及过云鎏,反倒是透露陇右已被四皇子的人渗透。至于云鎏被劫,兴许是四皇子从中作梗,为的便是让我与二皇子反目。” 沈顷绾闻言眉尖微微一挑,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二皇兄倒是可能会对四皇兄刮目相看?” 林思慎胸有成竹:“他既会怀疑是我在装傻,也会怀疑自己低看了四皇子。只要他心中尚有疑惑,对我下手便会有所迟疑。而孙文谦一旦忤逆于他,不等他下令先对我动手,他便会对孙文谦生出嫌隙。” 沈顷绾神情微妙一变,若有所思道:“这计策听上去不错,可似乎算漏了一点,既然云鎏不在二皇兄手中又不在你手中,而是在四皇兄手中。那二皇兄为何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你与四皇兄合谋设下的陷阱,毕竟在二皇兄看来,云鎏姑娘于你来说可谓是毕生挚爱。你既然能为了云鎏姑娘被他威胁,也同样就能被四皇兄威胁?” 林思慎神情一僵,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听沈顷绾悠悠开口 :“我若是你,便会将云鎏先送到四皇兄手中,假意求助于他,让他将云鎏送出城,藏于一处隐蔽之地。再引诱二皇兄的手下,无意间发现四皇兄暗中所动手脚。而你写给二皇兄的密信,需对此事只字不提。” “二皇兄如此自傲之人,自然不愿相信你已不在他掌控之中。你于他来说,是一颗颇为重要的棋子,况且他如今并不知晓你已触及龙岭之谜。与其相信你脱离他掌控,他不如相信你是被四皇兄胁迫,如此一来他反倒不会先对你动手,而是会想方设法从四皇兄手中将云鎏姑娘夺回来,以此牵制于你。” 沈顷绾话音一落,林思慎便忍不住开口:“可是...若真如此,那岂不是将云鎏置身于危地。” 沈顷绾闻言神色复杂的望了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道:“你先担忧的,却还是云鎏姑娘的安危。” ※※※※※※※※※※※※※※※※※※※※ 晚安,明天双更。感谢在2020-08-11 00:54:43~2020-08-12 00: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銀狐、绾绾是人间理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小晗 20瓶;阿离 10瓶;赢在孰行、etouffee、timmyic、秦時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6 天色未亮, 沈顷绾便打算独身一人动身回京,只不过她似有些忧心林思慎的安危。临别之际,她细心叮嘱道: “无论如何, 你都要处处当心,我会在你身旁留下几名暗卫,若情势紧迫他们便会出手相救。居安我无法带她回京, 你需留心照料她。” 虽然知晓此番离别过不了几日又能重逢,可林思慎心中仍是恋恋不舍, 她抬眸望着沈顷绾的身影, 点了点头轻声道:“郡主且安心离去, 过些日子我定会带着居安毫发无伤的返回京城。” 沈顷绾转头看着林思慎,神色颇为复杂, 她轻声叹了口气悠悠启唇:“若不是...我倒真想留下,免得...” 也不知是有何难言之隐, 沈顷绾这一番说的格外犹豫隐晦, 因果都未曾说明。林思慎更是听着满头雾水,她正想开口询问, 沈顷绾却轻轻示意她不必多问。 见沈顷绾不愿明说, 林思慎也没再问了,她默然不语的看着沈顷绾戴上幂蓠遮掩住了面容,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一阵莫名失落。 待沈顷绾行至窗边时, 她突然快步走到沈顷绾身后,双手紧紧圈住了沈顷绾的腰肢,将脑袋埋在她背上,闷闷的一言不发。 沈顷绾浅浅一笑, 抬手覆在林思慎圈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无奈轻声嗔怪道:“又不是生离死别, 你怎得突然变得如此缠人。” 林思慎摇了摇头,闭着眼在沈顷绾背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后松开手,面上扬起一抹笑意,轻声道:“无事,郡主也该动身,莫要等到天亮。这一路奔波劳累,也需记着歇息。” 沈顷绾转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抚过林思慎的侧脸,那微凉的指尖在她面上轻轻划过,温柔而缱绻。 林思慎睫毛颤了颤,忍不住闭上了眼。可就在合眼那一瞬,面上的指尖缩回,一阵轻风突然拂面而来。 待林思慎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沈顷绾已经悄无声息的隐入暗夜之中,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思慎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手腕上那用来包扎的帕子,那雪白的丝帕一角上,正绣着一株不染尘埃的浅白幽兰。 沈顷绾走后,林思慎随意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而后就躺在了沈顷绾的屋中,那张弥漫着沈顷绾体香的床榻上,不知不觉中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等到林思慎再睁眼时,约莫已经到了晌午,官驿外隐约能听见阵阵嘈杂声。 林思慎爬起身来换了一身衣裳,就匆匆打开房门,正巧撞上了端着清水站在门外的墨竹。 外头的嘈杂声越来越响,林思慎随意取了些清水拍在了脸上,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外头怎的这般吵闹?” 墨竹端着铜盆,眼看着林思慎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洗漱,微微蹙眉道:“听孟大哥说,今日城外死了不少灾民,官兵们拖回了两具尸体放在城门口,正派仵作验尸,城中的百姓都聚在街头议论纷纷。” 林思慎楞了楞,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道:“如今陇右饿死几个人,还能有什么稀奇的。” 墨竹摇了摇头,正色道:“可那些灾民不是饿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 林思慎蹙眉,思忖着轻声反问道:“你说他们是被人毒死的?” 墨竹满目忧虑的叹了口气:“且死的人不在少数,恐怕有百人之多。也不知那凶手是何人,灾民处境本就如此凄凉,竟还有人毒害他们。” 林思慎闻言神情愈发凝重,她又问道:“为何发生此事,韩策却不来通禀?” 墨竹耸了耸肩:“不知为何,韩大人今日并未来官驿通禀此事,还是孟大哥去城门口打听,才知晓此事。” “墨竹,你留在官驿照料孟雁歌和居安,我带孟临出去一趟。” 此时的确蹊跷,沈顷绾昨夜才走就发生了此事,也不知是不是孙文谦设下的圈套。林思慎思忖了半晌,而后丢下一句话,就匆匆下了楼。 孟临本就在官驿外一直守着,见林思慎一下楼就立即跟了上来:“公子可是要去城门口?”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你再带上一人,一同随我去一趟。” 领着孟临和另一名护卫,林思慎快步走出了官驿,径直往城门口赶去。 如墨竹所说,现下城中街上聚了不少百姓,个个忧心忡忡的低声窃语。言语间,还好似谈及昨夜有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意图行刺住在官驿之中的钦差大人。 林思慎只停留脚步细细听了几句,便一刻不停的赶到了城门。 城门口正临时搭着一个凉棚,用草席遮掩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除了几名官兵看守外,百姓都离的远远探头打量,没人敢靠近。 林思慎领着人径直走了过去,可看守的官差没认出林思慎,还险些将她拦下了,好在一个在场的官吏认出了林思慎,急忙叫人让路,放林思慎进来。 林思慎看着眼前这獐头鼠目点头哈腰的官吏,蹙眉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平凉城发生如此大案,韩大人身在何处?” 官吏满面堆笑:“启禀钦差大人,韩大人今早染上了风寒卧床不起,这案子今日由下官代为勘察。” 韩策病了? 林思慎瞥了眼官吏,也没理会他,饶过他便往放着尸体的凉棚内走去。还未走近凉棚,那恶臭味便熏的林思慎有些头疼。 她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块香料包在手帕中,捂住口鼻快步走到尸体跟前,掀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草席。 谁知这一掀开,却将林思慎惊在了原地。那躺在地上的尸体看上去哪里像是昨夜才死的人,身上腐肉都快脱落了,面容更是难以辨认。 端详一番后,林思慎忍不住移开目光,将草席覆盖回去,转头看着跟来的官吏,蹙眉冷声问道:“来的路上,我听百姓说,这些人是昨夜死的?” 官吏连连点头:“回禀大人,这些人的确是昨夜才死的,昨日还有人见过他们呢。至于他们的尸体,下官也觉着有些蹊跷,明明是昨夜才死,尸身却已经腐败不堪,看上去像是死了半月之久。” “看来这事还真是蹊跷的很。” 林思慎又看了看另外两具尸体,无一例外,尸体都已经腐烂不堪了,压根就不像昨夜才死的人。 匆匆看罢,林思慎有些憋不住了,快步从凉棚中走了出来。 官吏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思慎:“大人,这几具尸体不过是下官派人从城外拖回来给仵作验尸的,这城外可不止这么几具,不知大人...可要下官陪同,去城外瞧瞧?” 这事太过古怪,林思慎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她垂眸思忖了片刻,而后抬袖一挥道:“前头领路。” 在官吏的领路下,林思慎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城外,果然正如流言一般,这城外的尸体几乎遍地都是,死状无一例外,都如城中那几具尸体一般。 林思慎远远看着都觉触目惊心,她沉声问道:“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官吏点头哈腰的回道:“据仵作所说,这些灾民都是被人投毒所害,且这毒的毒性极烈,可谓是见血封喉触者及死。” 原本城外聚集了不少灾民,可昨夜死了许多人后,余下的人被吓得纷纷四散逃跑了。现在城外,除了遍地的尸体,可谓是不见活人。 林思慎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祥之感,事发如此突然,她不得不猜测,这些灾民是不是孙文谦派人毒害的。 可孙文谦为何要如此做?毒害这些无辜的灾民,于他来说究竟又有何好处? 正当林思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城内一个官差突然神色慌张跌跌撞撞的快步跑了过来,跑到几人面前,双膝一弯扑倒在地。 官吏见状怒目一瞪,咬牙狠狠骂道:“狗奴才,没见到钦差大人在此吗,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官差满目惊恐的哀声道:“大人,好不好了城中出大事了。” 官吏蹙眉正要发作,林思慎却冷冷瞥了他一眼,待他悻悻噤声后,林思慎这才神色缓和的轻声问道:“你先别慌,慢慢如实道来,城中发生了何事。” 官差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看了林思慎一眼,颤声道:“启禀大人,城中...城中民户中也有人中毒身亡。就连仵作他...他也...” 官吏闻言也变了脸色,急忙追问道:“你把话说完,他怎么了?” 官差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就连仵作也死了,小的刚刚还在与他喝茶闲聊,可突然之间他就面色发白倒地不起,不过瞬息的功夫,就气绝身亡了。” “什么...这?” 官吏脸色大变,急忙偏头看向一旁的林思慎,连声问道:“大人...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林思慎眸光一闪,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慌什么,随我回城去看看。” 白跑了一趟后,林思慎又领着人匆匆回了城,这次在官差的带领下,他们径直去了仵作家。 今日发生如此剧变,城内百姓已经人心惶惶,不少人收到了风声都跑回家紧闭房门。原本出城时城内还颇为热闹,可回来后,城中看上去像是空无一人般。 到了那仵作家后,林思慎一眼就看到敞开的房门内,地上在躺着一具尸体。走近一看,却见那人脸色青白双目圆睁,身体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林思慎并未走近,而后在孟临耳边私语几声,而后孟临点了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屋中除了林思慎和一名护卫外,就只剩下跟来的官吏和那名魂不守舍的官差。林思慎回头扫了他们一眼,绕开尸体走到了桌边。 她看着桌上那摆着的茶壶,以及两个空空如也的茶盏,开口问道:“你说仵作死前,你还在与他喝茶闲聊?” 官差看着地上仵作的尸体,吓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正是,小的与仵作乃是同乡,时常会来他家中喝茶。今日他验完尸体,便邀小的来他家中喝杯茶。” 林思慎点了点头,用帕子卷在手上,将茶壶盖挪开,她探了一眼便问道:“第一壶茶?看来这茶你也喝了。” 官差闻言脸色愈发惨白,他颤颤巍巍的指着茶盏问道:“是,大人难道是怀疑,这茶水中有毒,可是这茶水乃是小人冲泡的,小人绝没有下毒。” 林思慎没理会他,而是绕着仵作的尸体踱步,仵作才死,尸体上的确已经开始散发起一阵恶臭。尸体的腐烂速度,快的有些不合常理。 正道林思慎静静站在仵作尸体前端详时,孟临领着墨竹走了进来。 林思慎回过神来,轻声叮嘱道:“墨竹,你来瞧瞧他是中了什么毒,小心些。” 墨竹点了点头,将药箱放在了地上,开始给仵作验尸。因不知仵作中的是何等剧毒,所以墨竹并未触碰尸体,而是用银针刺破他的咽喉取了些鲜血,再将银针放入一个装满了清水的瓷瓶中搅了搅。 林思慎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而那跟来的官吏看上去似乎有些急切,不时的看了眼尸体,又偷偷瞟了林思慎一眼。 林思慎头也不抬的冷哼一声,幽幽道:“吴大人看上去,似乎是有急事?” 官吏僵硬一笑,解释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下官...” 墨竹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蹙眉沉声道:“此毒毒性极烈,是乃口中所入。” 林思慎点了点头,眼尖的瞥见了仵作的右手尾指上似乎沾着一片细碎的茶叶,她眸光一闪看向那官差:“我且问你,仵作喝茶之时,可是喜用尾指搅拌茶水?” 官差楞了楞,而后点点头回道:“正...正是。” 墨竹将那装着仵作毒血的瓷瓶收起,低声道:“他今日验过尸,若是手上沾了死者的血迹,再用尾指搅拌茶水,毒性因此沁入茶水之中。而他再喝下茶水,因此被毒死,倒也有此可能。” 孟临上前一步,启禀道:“大人,来的路上卑职见不少百姓正背着包袱行囊,正打算出城逃难。卑职拉住一人问了问,听那人说,有个大夫断言城内城外的尸体都是染上瘟疫死的。” 林思慎脑中灵光一闪,敛眸思忖道:“瘟疫,逃难?” 看来,这还真是孙文谦动的手脚,他就是想让平凉城乱成一锅粥。先将灾民毒死,让人将尸体带入城中,然后毒杀仵作,再让人散播谣言,说平凉城闹起了瘟疫。 这样一来,平凉城的百姓就会四散逃离,待平凉城成了一座空城,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对林思慎下手。无论林思慎是要出城,还是留在城内,都难逃一死。 等林思慎死后,他也能将林思慎的死推到瘟疫上,说林思慎是染上瘟疫病死的。若再将她的尸身烧毁,那就是无从查起死无对证。 如此劳师动众费心费力,就是为了对付她林思慎一人,倒还真是看得起她。 林思慎勾唇冷冷一笑,转身看向了官吏,厉声道:“即刻派人将城门封锁,没有本官的口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城。” 官吏垂头恭敬拱手:“下官领命。” 说完他便领着那官差快步往门外走去,可一转身,他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二人一走,这屋内就只剩下林思慎的人。 孟临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也忍不住忧虑道:“公子,这毒好生厉害。卑职怕,那些人会暗中用此毒来毒害公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垂眸思忖着看向一旁的墨竹,轻声唤了句:“墨竹。” 墨竹闻言摇了摇头,无奈道:“此毒毒性极为猛烈,此前我也不曾见过如此奇毒,若想调配出解药恐怕要花费不少功夫。更何况...城内的药铺早已关门,药材也无处可寻。”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她也是没想到孙文谦居然会大费周章使出这等诡计,且速度如此之快。 她眉头紧蹙,在屋中来回踱步:“城门一关,他们若继续在城中四处下毒,那必定会引起百姓惶恐。百姓若对我心生不满,恐会围住官驿。到那时,他再将手下扮作暴民,引人冲入官驿趁乱下手,我亦会置身于险地。” 孟临双眸怒睁,咬牙狠狠一拍桌道:“只要平凉城一乱,他们就更容易对公子下手。孙文谦那老东西果然阴毒,之前他便派人扮作山匪刺杀公子,如此又想故技重施。为此,还不惜杀害无辜百姓。这老东西就是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林思慎停下步子,望着地上的尸体轻声道:“像孙文谦这等人,人命在他眼中就如同草芥。” 墨竹沉默了良久,而后轻声问道:“那公子可有脱困之法?” 林思慎摇了摇头,面色平静的扬起下巴示意道:“先回官驿吧。” 就如孟临所说,如今城中的百姓纷纷想往城外跑,原本空荡的街头又挤满了人,百姓们纷纷拖家带口往城门方向赶去。 可林思慎一声令下,让城门被死死关紧了,大批官兵守在城门口,将想要出城的百姓往回赶。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果然有人牵头开始骂起了林思慎,说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不好好查案就罢了,如今城内闹起瘟疫,还要将城门关死,分明是要将百姓往死路上逼。 守在城门口的官兵闻言,毫不客气的将那些怒骂钦差大人的人揪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仗责几十大板。 可如此一来,却更让百姓愈发愤恨,他们不肯散去,就这么站在城门前与官兵对峙,甚至有人不怕死想要强闯,也被官兵按住绑了起来吊在城门上。 且他们还口中念念有词,高喊这是钦差大人的命令,谁若再敢强闯就地正法绝不留情。 而这些自然不是林思慎的旨意,而是那官吏刻意如此,为得就是挑起百姓对林思慎得不满怨恨。 城门口闹的不可开交,官驿内,林思慎却还安心的坐在桌边用晚膳,瞧那模样,像是丝毫不为外头的动静所扰。 今日林思慎破天荒的留在大堂用膳,还让孟临等人都围桌而坐,就连南厢琴也在。不仅如此,她还让人温了几壶酒送来桌前,打算同众人小酌几杯。 除了林思慎外,墨竹孟临等人皆是忧心忡忡,哪里有心思吃饭。他们默默望着林思慎,却只见林思慎风轻云淡的夹菜送入口中,还不是夸赞几声手艺。 孟临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拍下一口未动的碗筷,压着怒火道:“公子,您就真不打算出去管管,那官吏拿着鸡毛当令箭还在外头败坏公子的名声呢。” 林思慎咽下口中的饭菜,端起酒盏抿了一口,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急不急,且让他闹腾去吧。你们怎么不动筷,今日这后厨的手艺还真是好,都快赶上皇宫御厨的手艺了。” 坐在林思慎身侧出神的南厢琴闻言,突然转头看着林思慎,勾唇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谢大人夸赞。” 林思慎怔了怔,指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饭菜,诧异问道:“这...这一桌的饭菜,都是琴姑娘的手艺?” “嗯。” 南厢琴点了点头,有些涩然的抿了抿唇垂眸道:“官驿之内也就只有小女子是个无用的闲人。”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温和笑道:“琴姑娘如何算是闲人,且就说你这一桌的好手艺,便胜了这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说完她又指了指孟临,不满道:“就拿上回孟临下厨来说,他做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 孟临闻言脸色涨红,急忙反驳道:“这...下厨做饭本就是女子该做的事,卑职是个手持刀剑定国□□的武将,若不是公子将厨子赶跑了,那锅勺卑职岂会去碰?” 不等林思慎开口,墨竹便瞥了他一眼:“谁说下厨做饭事女子该做的事?孟大哥难不成忘了,就连将军都几次三番下厨给夫人烧菜炖汤。” “这...” 孟临被墨竹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脸色更是红了又白,尴尬的僵在那. 林思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开口调侃道:“孟临,你刚刚这话若是在秦大嫂跟前说,恐怕日后连口热汤都喝不上了。” 在座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暗笑,就连南厢琴也听出林思慎话中深意,掩唇轻声一笑。 孟临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一听林思慎提起他家中妻子,竟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见众人都在笑话自己,他憋红了脸挺直腰杆,半是羞恼半是正经:“公子就别笑话我了,现下哪里是打趣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如何脱身吧。” ※※※※※※※※※※※※※※※※※※※※ 六千就算是双更了吧,嘻嘻。感谢在2020-08-12 00:52:30~2020-08-12 23:4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白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mmyic、justyou 5瓶;祈珂 3瓶;浅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7 平凉城内, 离官驿不远的一家客栈厅堂之中,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正垂头恭敬地站在一个干瘦的白发白须的老者身后, 一言不发的听候吩咐。 老者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佛串,一双阴翳的眸子透过木窗的缝隙,看向前方不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官驿, 沉声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严老, 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 如今城内的百姓都堵在城门口与官兵对峙, 街巷上空无一人,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时机。” “很好。” 严鹤蹙眉点了点头, 神情不见丝毫放松,他沉吟了一声:“倒真是有些奇怪了, 咱们这位钦差大人究竟还留了什么后招, 竟然到了此时还没有半点动静。”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猜测道:“那姓林的, 许是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 打算退守官驿再垂死挣扎一回?” 严鹤冷哼一声,有些不悦的瞪了那黑衣人一眼:“他林思慎若真有那么蠢, 都护大人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黑衣人讪笑着挠了挠头, 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道:“严老...姓林的身旁也就那么几个人,趁着现在城中百姓都聚在城门口,不如咱们即刻动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先不急。” 严鹤抬手一挥, 神色已露出几分不悦, 他紧蹙眉头摇了摇头道:“指不定这姓林的还有什么诡计没使出来, 否则她怎会如此镇定自若,城内闹的鸡犬不宁,他却没有半点动静。我们若此时贸然出手,恐怕正中他下怀。” 黑衣人有些急迫,仍是继续劝道:“严老,依我看他这就是在虚张声势做戏给咱们看,官驿里头撑死了也就那么几个人,只要您一下令咱们一拥而入,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次三番被质疑,严鹤已然不忿,他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沉声呵斥道:“既然你说的如此轻松,那老夫便成全了你。” 说完,他大手一挥下令道:“老夫派你即刻领几人打头阵,潜入官驿之中查探查探,那林思慎究竟在搞什么鬼。” 黑衣人闻言似有畏惧,可严鹤已经下令,他也只能垂头听令,无奈随意挑选了几人,跟他一同走出了客栈。 严鹤盯着那人离开,待那人离去后,严鹤却突然眯着眼冷冷一笑,面上不悦神色随之舒展了不少,反倒隐隐有些得逞爽快之色。 打头阵的那几人趁着四下无人,偷摸自官驿后院翻墙进入,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严鹤眼前。 紧接着,官驿之中亮着的烛火突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死寂之中。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后,烛光又突然闪了闪亮了起来,一切恢复如初。 只是那几个潜入官驿的黑衣人,似乎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再没了半点动静。 见此情形,跟在严鹤身旁的另一个手下上前一步,忙不迭恭维道:“严老果然神机妙算,那官驿之中的确有蹊跷。” 严鹤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满意道:“林思慎不会那么容易坐以待毙,他身旁虽然人手不多,可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更何况,他身旁还有个神秘的白衣女子...” 说到一半严鹤突然噤声,他半惊半怕的深吸了一口气,一想起那个从天而降的神秘女子,他便觉着背后仿佛升起了一阵寒意。 与那女子交手时,绕是他使尽了全身解数,却仍不能伤那女子分毫,还险些一不小心将命丢下。那女子瞧上去岁数不大,却招式精湛功力深厚,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隐世高人。 严鹤沉吟了半晌,紧盯着官驿沉声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能轻易动手。林思慎的来历不是你我招惹的起的,就算是都护大人,都不敢在明面上对他动手。一旦让他逃脱回到京城,别说你我,恐怕都护大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手下神色一肃,拱手道:“大人放心吧,卑职已经派人将官驿团团围住,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只待时机成熟,咱们就一拥而入,料他林思慎身旁那些牛鬼蛇神如何了得,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严老宰割。” 严鹤点了点头,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很好,聪明的人就应当审时度势,而那个蠢货,既然那么急着邀功,就让他去地府跟阎罗邀功吧。” 城门口聚集的百姓拖家带口,还在与守城的官兵对峙。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好几个冒头的百姓已经被官差痛打了一顿,吊在城门前示众。 官吏站在城门上,气势汹汹的叉腰对着城下的百姓呵斥道:“钦差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城门,你们这些刁民若再敢闹事,本官便要治你们谋逆之罪。” 正在说话间,人群之中又有两人面色铁青头冒虚汗倒下,不过瞬息间便口吐鲜血死不瞑目。见状,聚众的百姓纷纷四散躲开,形势愈发惊恐慌乱。甚至还有人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可却又被官差用刀给逼了回来。 一个壮实的男子冒出头来,踩上一旁的一辆马车,居高临下的环顾四周,声嘶力竭的喊道:“乡亲们稍安勿躁,还请听我一言。” 就这么喊了几句之后,人群终于安静了起来,纷纷看向那男子,想听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那男子暗暗满意一笑,清了清嗓子道:“乡亲人,如今城内瘟疫横行,眼看着都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也都瞧见了,这些染上瘟疫的人死的有多惨。可钦差大人到如今,却仍关着城门不让我们出城避难,分明就是想把我们往死路逼。” 人群中有人出声附和:“说的没错,那个什么狗屁钦差大人压根就不会理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的死活。” 男子闻言愤然一拍大腿,继续煽动道:“说的没错,那狗官是不会理我们的死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官驿门前,将那狗官逼出来,问他讨个公道。” 这男子三言两语便将百姓们煽动,跳下马车牵头要将百姓们通通往官驿领去。 站在城门上的官吏见此情形,急忙拉过身旁一人,指着那男子蹙眉追问道:“等会,那人你可见过?” “应...应当是吧。” 那人踮起脚尖探头盯着那男子打量了许久,待看到他袖口隐约有一道金色纹路,当即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大人瞧他左袖上绣着一朵君子兰,他是自己人没错。” “奇怪。” 官吏有些疑惑的深吸了一口气,不解道:“严老不是说过,先将这些刁民堵在城门口,待到时机成熟再将他们一股脑放出城么,怎么...又突然变了卦,将人往官驿领呢?” 眼看那些百姓在那男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往官驿冲去。官吏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了半晌后,他正打算派人去问问时,一个黑衣人却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身旁。 一落地,那黑衣人便狠狠瞪了官吏一眼,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些刁民都往官驿去了。你难道不知严老在官驿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吗,此时让他们过去,岂不是让他们将严老的部署打乱。” 官吏闻言神色大变,急忙辩解道:“这...这难道不是严老的指令吗,那牵头之人分明是咱们自己人啊。” 黑衣人啐了一口,急声道:“蠢货,严老何时有次指令,那人定是林思慎的手下,你即刻将城门打开,将那些刁民引出去。” 在孙文谦的计划之中,林思慎可以死于匪徒之手,也可以死于瘟疫或是暴动,唯不能死于刺杀。若是让人瞧见有人行刺林思慎,再经由那人之口宣扬出去,威远将军和九王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他们不停派遣人手来陇右查明林思慎的死因,真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再再顺藤摸瓜查到龙岭,后果将不堪设想。 只要这次行刺不露出马脚,威远将军再怎么迁怒,也怪不到孙文谦头上。到那时,二皇子再将查明林思慎死因的事揽下来,把后事料理干净,那就无人知晓林思慎究竟是怎么死的。 所以刺杀林思慎绝不能摆在明面上,知道的人自然也是越少越好,最好能悄无声息的除掉林思慎,再将她的死归于瘟疫。 百姓现下对林思慎的愤恨还未到,自然不会冒着谋逆的大罪对林思慎这个钦差下手。他们若现在堵在官驿外,孙文谦的人同样也不能动手。 官吏也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不敢再拖沓,急忙假意命人保护林思慎,将城门前的官兵调走。然后再派人扮作百姓,冒死去将城门打开,好引着那些百姓出城。 城门一开又有人大声呼喊,百姓们果然纷纷回头,既然城门都开了,他们也就不必再去官驿门前找林思慎讨公道了。 眼看着蜂拥的百姓又纷纷转头出城逃难,可偏偏此时,城中突然响起一阵震天的敲锣打鼓,紧接着传来更夫惊慌失措的呼救。 “走水了走水了,宗祠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 晚安。感谢在2020-08-12 23:48:57~2020-08-16 23:3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绾绾是人间理想 2个;46863155、灬fpv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逆阳 64瓶;青城山下白团子 50瓶;大土豆子炖白菜 20瓶;timmyic 15瓶;xher、欧阳铁柱 10瓶;zoe 3瓶;飘、浅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8 宗祠火势蔓延的很快, 没一会功夫,一股浓浓的黑烟就在热风的的肆虐下,席卷了大半个平凉城上空, 看上去火势似乎极为迅猛。 短短一天之内,城中却几经变故, 莫说那些寻常百姓, 就连那些早有准备, 藏在暗中伺机对林思慎下手的黑衣人也有些懵了,不知此时究竟是何形势。 严鹤见此情形不仅不慌不乱,反倒是胸有成竹的捋着胡子,笑望着一众手下, 得意道:“瞧老夫说什么,林思慎他定不会坐以待毙,他早便有了应对之策。说不定他早已设好圈套等着我们,若是我们贸然进攻官驿定是得不偿失” 手下连连点头称是,吹嘘了一番严鹤神机妙算,而后连忙问道:“严老,那咱们现下该如何行事?” “他是想趁乱使一招金蝉脱壳逃出平凉。” 严鹤抬手一挥,沉声下令道:“你们且给老夫听着, 无论外头乱成怎样一锅粥,守在官驿外的人都不能擅离职守,让他们死死盯紧官驿,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来。还有, 需加紧搜查城中林思慎的同党,绝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众人听令正待离去, 严鹤又开口叫住了他们, 眸中闪过一道阴翳冷光, 他抬起干瘦的手臂,以手掌抵在脖颈间轻轻一划:“另外,若是寻到老夫那逆徒,不必听他多言,也不必手下留情,将他一同除去就是。” 城门大开,宗祠起火,百姓四处流窜,此时城内正乱成了一锅粥。 而官驿之内的林思慎却在晚膳过后,回屋小憩去了,徒留下孟临墨竹等人心急如焚的盯着门外严阵以待。 墨竹原本以为林思慎之所以如此不慌不忙,是不想在众人面前乱了方寸,这才假借回屋小憩的理由,独自一人想对策去了。 担心林思慎太过疲累,墨竹还特意为她泡了一壶茶提神,打算敲门送进去。 门敲了好一会,林思慎这才不紧不慢的打开房门,一脸慵懒睡意探出头来,见是墨竹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嗔笑道:“还是你这丫头贴心,我正睡得口干舌燥打算起身倒杯水,你就给我送来了。” 说完见墨竹愣在原地不动,林思慎还笑吟吟地曲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然后接过茶壶转身进屋,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慢悠悠地送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见林思慎如此懒散,墨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名之火,她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伸手一把将茶盏夺了回头,而后紧蹙眉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林思慎。 头一回见墨竹发这么大的脾气,林思慎一时被震慑住了,她茫然的盯着墨竹,无辜的眨了眨眼,讪笑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墨竹眼也不眨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天,直看的林思慎心里发毛。过了好一会后,墨竹这才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冷不丁从口中冒出一句:“公子既然如此闲情逸致,不如让奴婢去将楚姑娘请来给公子抚上一曲。” “这倒是不必。” 见墨竹面色紧凝,林思慎也不好再漫不经心的懒散下去,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腰背坐好,柔声解释道:“你不必如此心急,这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会杀进官驿。总绷着跟弦等着,还不如暂且放松放松。” 说完,她瞥着墨竹的脸色,提壶斟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推到了墨竹跟前。 墨竹垂眸瞥了眼身前,那水面还荡着波纹的茶盏,泄了气似的幽幽叹了一声:“公子若早有了对策,不妨先告知一声,免得孟大哥他们在楼下坐立难安如临大敌。” 林思慎也有些无奈,她并不是故弄玄虚刻意不讲自己的对策告诉孟临等人,而是她现下并无十成把握,这才闭口不说。 可既然墨竹一直追问,她也就不好继续隐瞒,只能娓娓道来。 之前在平凉城外遇袭时,沈顷绾及时出手救下林思慎,而罗网的手下姗姗来迟。当时,林思慎并未将罗网的人带回平凉城,而是让他们暂且藏匿在城外,等候她的指示。 而在今日之前,林思慎就已经意料到,孙文谦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她早早叮嘱过罗兴两件事,其一就是将润竹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遭受孙文谦手下的灭口。其二,便是城内局势一旦混乱,便伺机火上浇油,让平凉城乱上加乱。 只要平凉城一乱,那一直紧闭的城门就有打开的机会,城外罗网的余众,便也能乘机混入城中。 他们一进城,再与黎洛罗兴会面,单凭那些故弄玄虚的所谓死士,又如何有本事让她林思慎魂断平凉。 听林思慎一番讲述,墨竹这才知晓林思慎早有准备。倒也是,若不是早有准备,她又怎会如此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墨竹抿着唇垂眸低声道:“公子也不早些说,害得....”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幽深的盯着她,半是调侃半是埋怨道:“我倒还没问你,怎么自从来了陇右,你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此前可从未见你对我发过脾气。” 墨竹脸色微微一变,欠身请罪道:“奴婢知错。” 她心中有些懊恼,一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她一向从不曾怀疑过公子,可今日却有些心浮气躁,竟还发了脾气当面质问起公子来。 不过好在林思慎并不在意,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柔声笑道:“无碍,我知你是担忧我安危,又如何会责备于你。” 说完也不等墨竹反应,林思慎突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嘀咕了一句:“看来,日后还是得让你离孟雁歌远些。” 林思慎这话说得含糊,墨竹也没听真切,便问了句:“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 林思慎扬起唇角,笑着岔开话题:“罗兴在城内放了把火,我想此时城门应当打开了,你去楼下问问孟临,问他可收到了风声。” 墨竹点头,正待下楼询问,就听门外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孟临叫门:“公子,外头出大事了。” 林思慎掸了掸肩头的灰,一抬头对着墨竹眨了眨眼笑道:“没想到这正想着,好消息便送上门来了。” 墨竹抿着唇快步走上前打开房门,门才拉开了一条缝,无头苍蝇似的孟临慌慌张张的就闯了进来,一见林思慎,张口便道:“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还不等林思慎开口问,墨竹便蹙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问道:“可是城内起火城门开了?” 孟临闻言愣住了,狐疑的看着垂眸笑而不语的林思慎,和一旁满脸淡漠的墨竹,挠了挠脑袋讪讪问道:“这...难不成公子和墨竹姑娘已经知晓了?” 墨竹点了点头,将房门关上:“公子已经知晓了。” 孟临仍旧满脸疑惑,他探头紧闭的木窗,嘀咕道:“卑职这是蹲守在门前,偶然瞥见匆忙跑过的百姓念叨,这才知晓城门开了,公子在楼上又是如何知晓的?” 林思慎缓缓起身,拈指一掐故作神秘道:“自然是...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孟临信以为真,愈发疑惑的嘀咕道:“公子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林思慎淡淡一笑,也没心思再打趣了,她望着眼前两人,正色道:“墨竹孟临,一会你们将那几个打昏的黑衣人身上的衣裳褪了换上。” 说完林思慎稍稍一顿,目光落在孟临身上:“一旦门外开始交手,你们就伺机而动,我会在暗中增派人手护送你们。今夜你们几人的任务,就是务必要趁乱将墨竹居安,还有受伤的孟姑娘和那位楚姑娘,一同送出城。” 墨竹在一旁默然听着,待林思慎语音落下后,她急忙抬眸看着林思慎:“那公子你呢?” 林思慎摇了摇头,勾唇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们先脱险,至于我...我还有事要办。” ※※※※※※※※※※※※※※※※※※※※ 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几个月一直断断续续的更文,其实就是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作者菌一直在熬夜通宵,导致几乎每天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码字的时候也总是走神,一直删了码,码了又删,以至于最后根本码不出来了,状态越来越差。 最近调整了一下睡眠,昨天大概晚上十点就顺利睡着了,今早睡到自然醒,久违的感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一下你们这些喜欢熬夜通宵的小姬崽,还是要早睡早起的噢。 emmmm,然后明天十一点更新,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睡觉啦睡觉啦,晚安。 感谢在2020-08-16 23:30:41~2020-08-19 22: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王想多吃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小王想多吃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 56瓶;大齐 40瓶;als 10瓶;一直、timmyi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9 严鹤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只要城门一开,那些百姓为了逃难一定会蜂拥而出,等平凉成了一座空城, 他就可以关上城门肆无忌惮的围剿林思慎。 可宗祠走水,却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瘟疫的确骇人, 可供奉着祖宗先贤的宗祠, 还有家中的房屋同样难以割舍。百姓匆忙逃难本就是只带了些细软, 打算等瘟疫过后再回城。 可若是房屋都被火烧了,就算逃难回来了,却连个家都没了。 就算城门已经敞开,也有不少百姓去而复返, 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救火。就连有一些原本跑出城的人,听闻火势蔓延,犹豫半晌后也折返了回来。 而在黎洛的安排下,罗网众人早就换上了普通的布衣,装作着急回城救火的百姓,分散开来混入人群之中。 出城的人和折返回来的人混在一起,一时之间城门的形势难以控制。守在城门前的官吏焦头烂额,也不知该不该将人都给拦住。 就这么趁着混乱, 罗网中人大多已经分散混入城中,入城之后他们又在黎洛的指挥之下,齐聚于关押润竹的那处宅邸之中,与罗兴等几人汇合。 众人一落脚便一刻不停的换上了夜行衣, 再在腰间显眼处佩上一块空白的木牌,以此分辨自己人的身份。 以黎洛为首, 众人再度分散开来, 各自潜入了夜色之中, 从不同的方位逐渐向官驿靠近藏匿,只等林思慎一声令下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虽然罗网众人行事隐蔽,可严鹤还是发现了异样。若再等下去,恐怕林思慎还真有机会逃脱。严鹤咬了咬牙,赶紧派人去让官吏将城门关上,不准任何人出入。 没想到林思慎的那群手下并不在官驿之中而是在城外,若不是一直忌惮官驿之中有蹊跷,他又何至如此畏手畏脚。 严鹤暗骂自己一声蠢,拿上佩剑便从客栈之中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官驿大门前。拔剑一挥,沉声道:“不必再等,即刻动手。” 此话一出,官驿外藏匿的黑衣人便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头来,粗略一数恐有白人之多,纷纷向官驿杀去。 而与此同时,一直守在他们身后等待林思慎号令的罗网,也不再迟疑,跟着杀上前去,将那些黑衣人拦下。 一时之间,官驿外混战四起杀声震天,一眼望去皆是些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压根分辨不出是两拨人,看的人满头雾水,还以为是一群蒙面人内讧。 严鹤虽然不是沈顷绾的对手,可却也是个绝顶高手,他一马当先率先闯入了官驿之中。 官驿大堂内灯火通明,严鹤踹开大门,还不等四处扫视,便一眼见到身穿官服端坐厅堂之中,正端茶细品的林思慎。 与横眉提剑满身杀气的严鹤相比,林思慎神情平静体态悠然,充耳不闻门外震天的喊打喊杀,犹如茶余饭后在家中小坐温茶。 见林思慎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严鹤却突然止住了步子,他警惕的环顾四周生怕上回与他交手过的那个白衣女子正藏在暗中。 林思慎放下茶盏,揣起双手缓缓抬眸看着严鹤,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浅笑:“不必看了,她并不在此。” 严鹤闻言不怒反笑,他死死盯着林思慎,咬牙切齿道:“你倒是有几分胆量,竟敢一人留在此处等死。” 林思慎轻轻摇了摇头,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盯着严鹤缓声询问道:“你可是一直以为,我将人都藏在了官驿之中?” 入城之后,林思慎以及身旁的几个护卫加起来也没十人,官府送来的口粮也仅仅只够他们食用。可林思慎却几乎每日夜里,都偷偷派人在城中采买干粮送回官驿。 严鹤知晓此事之后,便一直以为林思慎是暗中将手下藏在了官驿之中。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林思慎在混淆视听罢了。 见林思慎如此得意询问,严鹤几乎咬咬碎了一口老牙,他恨恨的盯着林思慎:“你果然是只小狐狸。”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摊手,眨了眨眼一脸的戏谑:“我也未曾想到,竟能如此轻松的骗过你。” 虽然被林思慎算计了一番,可严鹤很快就释然,虽然林思慎的手下如今就在门外,可那又如何。她的帮手再多,也多不过城中的死士,不过是让他们费力再多杀几人而已。 严鹤阴恻恻一笑,紧盯着林思慎道:“依老夫看,林大人似乎得意的有些过头了。等了这般久,也不见你的手下冲进来救你,可见他们已经被老夫的人缠住了。你还真以为,就凭你手下那几十号人,能挡住老夫亲自训练出来的死士,他们可都是些不怕死的厉鬼。” 林思慎挑眉笑而不语,她瞥见严鹤似乎正蓄力打算出手,突然轻笑出声,而后娓娓开口道:“你名唤严老三,今年六十有七,乃陇右天水人士,江湖上的名号为鬼手,尤擅暗器骨钉,传说你手上的骨钉剧毒无比见血封喉,我说的不错吧。” 严鹤不为所动,不过他倒也不急着出手了,反倒是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冷冷一笑道:“就算你知晓老夫的生平又能如何,你的手下自顾不暇,饶你如何苦费心机拖延时间,都无人能从老夫手中救下你。”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师从霹雳手石苋学艺,石苋死后你便凭借着一手好功夫,在天水当了一个捕快吃公粮。三十年前,你在天水犯了一桩大案,因你垂涎一位富家小姐的美貌,又遭那小姐父兄言语讽刺,便恼羞成怒趁夜潜入宅邸,杀了他们全家三十余口。” “犯案后,你不慌不乱的穿着血衣招摇过市,还打家劫舍抢了不少钱财。不仅官府悬赏于你,甚至连不少江湖义士都前来讨伐。可你不仅次次逃出生天,还将那些追杀你的捕快江湖人士反杀,每次使的都是淬了剧毒的骨钉,一招毙命,因此得名鬼手。” 见林思慎能将自己的过往的风光事迹道出,严鹤这才有了些兴趣,他眯着眼冥想了一番,似乎想起当年在陇右叱诧风云的过往,心中竟是莫名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林思慎望着严鹤的神色,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话音一转道:“可你犯了那大案五年后,却在平凉城栽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捕快抓住,穿了琵琶骨,关押在了县衙之中。” 严鹤神色一冷,想起当年所受屈辱,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了肩头,而后恨恨道:“没错,老夫当年错信了那姓楚的,在他一番花言巧语之下,竟是与他结拜做了异姓兄弟。可没想到,他早就知晓我的身份,竟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对我下毒,还穿了老夫的琵琶骨,将老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 林思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意,可转瞬又消失无踪,她点了点头道:“你原本应当被问斩,可却有一个神秘人劫狱将你救了出去,从此你便在江湖上消声觅迹。直至...楚司马谋逆一案发生后,楚家满门被杀的夜里,你出现在孙文谦身侧,化名严鹤,成了他的幕僚。” 严鹤并未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落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或许说他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并未在意。 反倒洋洋得意的沉醉在过往之中,满脸兴奋道:“这世上没什么比让自己的仇人跪地求饶,然后再慢慢折磨死他更痛快的事了。当面杀死他的妻子父兄,让他痛不欲生,不过只可惜当时让他的独女逃脱了,否则,当着他的面□□他的女儿,该是如何快意之事。”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思忖道:“楚司马的女儿,也就是润竹的未婚妻子。我倒是有些好奇,若是润竹知晓当初是你亲手杀死了楚司马,应当不会拜你为师吧。” “润竹” 严鹤闻言嗤声一笑,满脸不屑道:“那个蠢材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若不是看他还有些天分,对老夫又颇为敬重,老夫又如何会收他为徒。都护大人早就看出他的异心了,他还蠢到以为自己能当都护大人的乘龙快婿,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偏偏自命不凡。” 一直静坐不动的林思慎听到严鹤这句话后,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她笑问严鹤:“这么说来,就算我以润竹的性命要挟,你也不会放过我?” 严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自鼻中不屑轻哼一声:“他的性命,呵,你也实在是高看了他,从他被你抓住的那一刻开始,老夫就没打算留他性命。” 与林思慎说了那么多废话,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严鹤左手握紧长剑,右手微曲探入宽大的衣袖之间,取出一枚骨钉夹在指尖,口中幽幽道:“林大人,既然想问的你都问了,那你也是时候该上路了。” 林思慎眼角余光瞥了眼他的右手,突然露齿一笑道:“这该上路的,恐怕不是我。” ※※※※※※※※※※※※※※※※※※※※ 晚安啦。 绝了,才发现存稿箱没发出来,只能重新定时,晚了半个小时... 感谢在2020-08-19 22:55:54~2020-08-20 23: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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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的刀刃上都淬了毒。 林思慎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她抿着唇倒退了两步,挥剑逼退了身旁扑来的死士。而后趁着喘息的功夫,抬眸环顾四周,沉声呵道:“你们还不出手?” 此话一出,严鹤立即发现了不对劲,他不再迟疑,纵身跃入了战局之中。双臂一挥,掌心击中的两个死士的后背,那二人当即被击飞,控制不住的撞向林思慎。 而严鹤就躲藏在这二人之中,瞬息间便对着那二人打出了十几枚骨钉,骨钉应声穿透那二人的身体,自血洞之中飞出,直逼林思慎。 就在这紧要时刻,林思慎却好似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过屋顶瓦片的声音,她身子一顿,竟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不避也不让。 眼见那些骨钉眨眼睛就飞到了林思慎跟前,突然一声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紧接着一柄巨大的黑剑从天而降,带着一股危险的劲风擦过林思慎的鼻尖,狠狠钉入了地面半尺之深。 巨剑落地时掀起的一阵风浪,不仅将那些骨钉震落在地,甚至连林思慎身旁的几个黑衣人都掀飞了出去。 林思慎沉力站稳,两眼有些发直的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挡住的黑色巨剑。刚刚就差那么分毫,这柄看上去不像是兵器的兵器,就险些落在她头顶。看这力道,若真是落在她头上,还不得把她整个人劈成两半。 不仅是林思慎,在场的死士甚至包括严鹤都被这从天而降,看上去似乎没人能握得起得巨剑给震慑在原地。 心有余悸的林思慎缓缓舒了口气,目光一点一点的往上移,果然看到头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穿透了三层阁楼直至屋檐。 而在屋檐边上,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短打的高大汉子,正垂头透过窟窿盯着正下方的林思慎,他的双眸如同鹰眼般锐利,目光隐隐透出一丝明显的不悦和恼怒。 林思慎稳住了心神,而后扯开唇角,对着那汉子勉强露出了一丝友善的笑意。 可那汉子盯了她半晌,突然抬腿探入屋顶的洞窟之中,不等林思慎反应便如一块巨石般笔直的落了下来。 好在林思慎反应够快,见那汉子要往下跳,当即护住手臂往后一跃。她才一站定不来不及抬眸,便听到一声闷响,而后地面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那个高大的汉子稳稳地落在林思慎刚刚站着的地方,那柄长及林思慎胸口的巨大黑剑前。 林思慎盯着那从天而降的莽汉,心中庆幸好在自己躲闪的够快,否则就该被这汉子一脚踏死了。 严鹤惊疑未定的看着眼前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汉子,目光落在他身前的黑剑上,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出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那汉子面色冷凝,一动不动地站在黑剑跟前,仿佛没听到严鹤的问话一般,就那么目光幽冷笔直的站着。 因这汉子的出现,大堂之内突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沈顷绾离开前曾说过,在林思慎身旁留下了几个暗卫,不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之际,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此人应当就是沈顷绾留下的暗卫之一,只不过...这人瞧着实在古怪。就说他刚刚盯着林思慎的眼神,哪像是来保护她,倒像是要来刺杀她的刺客。 场面一度十分怪异,从那汉子自屋顶上跳下来开始便再没有动过,笔直的站在黑剑前像个木桩似的。 两个死士见状有些跃跃欲试,在严鹤的眼神示意下,他们试探性的饶过那僵立不动的汉子,持刀向着林思慎扑去。 林思慎自然不甘示弱出剑反击,瞬息间便将那二人刺死,不过其余的死士见这看上去骇人的汉子并没有出手阻拦,接二连三的越过他,继续围攻林思慎。 严鹤倒是没动手了,而是警惕的盯着这个古怪的汉子,提防他出手相助林思慎。 林思慎与那一群死士斡旋,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的掠过那雷打不动的“暗卫”,心中嘀咕着莫不是自己猜错了,这人压根就不是沈顷绾留在她身旁的人。 大堂内的死士越来越多,那人又迟迟没有出手,林思慎无奈只能一人孤军奋战,没一会功夫后,她身上便多了大大小小的几道伤疤,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死士却是越战越勇,犹如见了血的苍蝇,一个接一个疯狂的扑向林思慎。 眼见林思慎快要不敌,房梁之上突然窜出来一只红眼猴子,吱哇乱叫的扑进了一堆死士之中,上窜下跳的在死士间来回纵跃,倒也绊倒了几个死士,给了林思慎喘息的功夫。 严鹤盯着那只在人群里上窜下跳吱哇乱叫的猴子,忍不住蹙眉冷哼一声:“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跑进来。” 他倒也没多想,只以为这是只不小心跑进来的野猴子,抬手便以暗劲射出一枚骨钉,对准了不远处那只刚刚落地的猴子。 可那猴子身形矫健灵动,不仅避开了严鹤的骨钉,甚至一转头用通红的眼珠恶狠狠的瞪了严鹤一眼,对着他发狂似的呲牙狂吼。 与此同时,一个阴冷却娇媚的声音,在大堂之内响起:“老东西哪来的狗胆,竟敢动奴家的宝贝。” 严鹤闻言双眸一瞪,抬头望向了屋顶,果然看到之前被汉子砸穿的洞窟之中,赫然垂下一双修长雪白的长腿,旖旎的交叠在一起,慢悠悠轻晃着。 那雕塑一般一直没动弹的汉子听到女子的声音,终于有了动静,他双眸微微一亮,抬眸看向那双美腿,紧绷着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丝憨笑。 这两个怪人俨然是相识的,只是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敌是友,严鹤紧蹙眉头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被死士缠住的林思慎分散了些精力,也注意到了那个惊世骇俗,未露面却先露了一双腿的女子,只不过眼角余光一瞥后,她便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目光。 神秘女子并未理会严鹤,而后低声一笑,对那汉子娇嗔道:“你再不动手,那个小白脸可就死了,他若是死了,奴家怎么回去跟那姓沈的小狐狸交差。” 神秘女子一开口,那一直纹丝不动的汉子终于有了动静,他侧头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抬手握住了身前的黑色巨剑,猛力一拔,巨剑破土而出被他单手稳稳的握在了手中,转身一步步的走向林思慎。 有死士见他要插手,当即上前阻拦,可那汉子只抬手一挥,手中巨剑狠狠砸在那几人胸口,竟是将他们胸口砸的凹陷进去,骨头断开血肉分离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严鹤见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看来这两个怪人果然是林思慎的同党,难怪林思慎一直有恃无恐,他还真有帮手。 见势不好,严鹤便又想要逃。同上次一样,他一边严令死士不惜一切冲上前去杀死林思慎,一边自己不动声色的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门边。 那汉子犹如一头蛮牛,挥舞着巨剑冲入死士之中。在他跟前,那些死士仿若螳臂挡车,但凡被巨剑扫中,头颅都被砸凹半个。 不消片刻,大堂之内已经遍布血肉模糊的尸体,林思慎喘着粗气站在一堆尸体之中,终于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就眼看一阵巨浪冲着自己的脑袋远远掀来,她当即伏身一躲,头顶上黑色巨剑一挥而过,砸断了一旁的一根梁柱。 这人怎么如同疯子一样敌友不分,眼看那汉子挥剑踏步冲来,林思慎赶紧向后避开,可体力不支的她后脚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住,身子向后倒去。 就在她险些倒地的时候,空气之中突然飘来一阵浓郁的香味,紧接着一双柔软滑腻的手自后搂住了她,随之一具温热的身子紧密的贴在了她的后背, “哎呀,小公子可要小心些,若是摔坏了身子,人家可是会心疼的。” 女子娇媚戏谑的声音带着几丝暧昧的意味在耳畔响起,一股湿热的气息扑在林思慎雪白的耳垂之上,瞬间熏上了一层淡粉。 林思慎心中一惊,见了鬼一般急忙想要扯开腰间缠着的那一双手,可扯了好一会却也没扯开,就在她打算用蛮力时,女子松开手抓住她的衣襟往后一拽。 林思慎原本以为自己这回定是要摔在地上,却不想那女子一手按住她的肩背,一手扶住她的腰,让她以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半躺在了女子的怀中。 林思慎唇角微微一抽,仰头抬眸看去,终是看清了这神秘女子的容貌。 这女子看上去似乎年岁不大,可偏偏脸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遮盖住了本来的样貌。惨白的脸蛋,猩红的双唇,还有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看上去妖异又古怪,不像个活人,倒像个死人一般阴异。 女子见林思慎一直盯着自己,竟是忍不住抬袖遮掩住了面容,羞怯娇嗔:“小公子为何一直盯着奴家看,莫不是看上了奴家的倾城容貌?” 林思慎闻言身子一颤,急忙从女子怀中滚了出去,爬起身拍了拍衣袖,轻咳一声拱手柔声道:“请恕在下失礼...多谢姑娘仗义出手相救。” “小公子可真会说话,奴家可谈不上仗义不仗义,不过是受人所迫罢了。” 女子缓缓站起身,捂唇笑得花枝乱颤,伴随着她身子轻颤,她身上的紫衣长袍轻轻摆动,隐约露出了一双修长裸露的白皙玉腿。 虽说这二人有些古怪,可却也有真本事,尤其那挥舞着巨剑的汉子,有他在,那些涌入的死士压根近不了林思慎的身。 就真如戏言中所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林思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转头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女子,正色道:“姑娘,我们不必与他们缠斗,孙文谦很快就会领兵赶到。趁他来之前,我们还是抽身离开吧。” 女子眯着眼盯着林思慎的脸,笑嘻嘻的欠身道:“奴家领命。” 站在门边的严鹤似是猜到他们打算离开,当即大喝一声挥袖厉声道:“都给老子上,别让林思慎逃了。” 严鹤的声音传林思慎耳中,她当即眉头微蹙,眸中突然迸出了一丝厉色,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温和。 女子察觉到了林思慎那一瞬的眼神变化,她上前两步,凑到林思慎跟前轻声笑问道:“小公子可想杀了他?只要小公子开口,奴家一定将他的人头奉上。” 林思慎眉尖微微一挑,思忖着垂眸道:“此人的确该杀。” 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盯着在人群之中杀的正欢的汉子,抬手指着严鹤,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刺耳,厉声指示道:“盲僧,杀了他,将他的人头取来。” 盲僧闻言抛下身旁围着的死士,持剑向着严鹤冲去。 严鹤自知不敌,转身便要逃,可那不见踪迹的猴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吊挂在他身后,待他一转身,便呲牙冲着严鹤吐了一脸口水。 它的口水仿如毒液一般,嗤拉一声冒出一阵青烟,将严鹤的脸腐蚀了大半。 使大半生阴毒的严鹤,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中了招,当即哀嚎了一声捂住脸,痛苦不堪的在地上疯狂的滚动起来。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盲僧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他面前,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巨剑,狠狠往下一挥。 林思慎也没想到严鹤竟然那么快命丧黄泉,前一秒她还能听到严鹤鬼哭狼嚎,下一秒严鹤的人头就被那大汉丢在了眼前,死不瞑目的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张开的双唇还隐约发出了几声还未咽下的低吟。 没想到,沈顷绾留在她身旁留下的暗卫,就是这么两个...诡异而毒辣的怪人。 林思慎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怔怔地看着脚边严鹤滚动的人头,而后蹙眉神色复杂的偏开头去。 这二人的手段不像是什么正派人士,反倒像极了江湖上的邪门歪道,也不知沈顷绾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他们听命于自己。 林思慎满心复杂的跟着他们二人离开,一同匆匆离开平凉城的,还有余下来的十几个罗网手下。 事实证明林思慎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离开没多久,孙文谦就领着一大队精兵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平凉城,迅速将平凉城封锁了起来。 以防孙文谦率兵赶上,林思慎一行人赶了大半夜的路,往陇右深处走去。 直到体力不支,这才率众人在荒郊野岭寻了一处休整歇息。 疲累了一天的手下都歇息了,林思慎坐在篝火旁望着不远处依偎着的那对男女,冲着一旁也还清醒着的罗兴使了个眼色。 罗兴瞬间明白了林思慎的意思,两人起身走向了一旁的枯木丛中,默不作声的走了好一会后,林思慎终于停了下来。 她背对着罗兴,垂头低声问了句:“如何了?” 罗兴拱手恭敬回道:“启禀公子,孟临墨竹等人,卑职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安全离开,并未惊动任何人。而黎洛姑娘,早些时候也照计划带着润竹赶回京城。” 林思慎缓缓闭上眼,蹙眉长舒了口气:“很好,孙文谦暂且还未识破我的计划,只是接下来要想让墨竹黎洛她们安全回京,我还需刻意留下破绽,将孙文谦的注意力都引到我身上来。” 孟临闻言满脸忧虑:“公子...可若是如此,那您不就将自己置身于危地了吗?孟临护送墨竹姑娘她们离开,黎洛姑娘不在,今夜咱们又损失了不少弟兄。如今公子身旁,就剩下那么十几个人,若是孙文谦追上来了,恐怕...” 林思慎摇了摇头,隐晦道:“放心,不是还有他们嘛。” 罗兴想了想:“公子是说那两个怪人?” 说完他有些犹豫,而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公子,卑职实在是觉得那二人古怪的很,不像什么好人。” 林思慎沉默了一会,思忖着道:“你放心吧,他们暂且是友非敌。” 那二人虽然瞧着古怪危险,可却是沈顷绾刻意留在她身旁的,沈顷绾自然不会害她的,这一点林思慎可以确定。 若是那二人对她有敌意,沈顷绾又怎会放心将他们留在自己身旁。 罗兴没再说那二人,他仍是担忧林思慎的安危:“可是公子,就算那二人有通天的本事,那也双拳难敌四手。整个陇右都是孙文谦的眼线,稍有不慎咱们就会落在孙文谦手上。” 对此林思慎倒是没有过多担忧,她转身轻声笑道:“你暂且放心,虽然陇右的确是孙文谦的天下,可他不是神仙,若他真那般神通广大,咱们现下又如何能逃的出来。” 罗兴还想说些什么,林思慎却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先回去歇息吧,容我静一静。” 虽然有些担忧林思慎一人在此会有意外,可只要是林思慎说的话,罗兴定然听从,他领命告退转身返回,余下林思慎一人站在一丛枯萎的荆棘之前。 直到罗兴的背影消失后,一直强撑着的林思慎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手臂,她紧抿着唇垂眸看向手臂,咬了咬牙就地坐下。 林思慎手臂上的伤口又深又长,自手肘处一直划到手腕,因她官服乃是朱红色,鲜血浸透也看不出来,加之夜色迷离视线不佳,所以外人若不仔细盯着,压根就看不出来。 她盘腿而坐替自己处理伤口,好不容易忍痛将伤口包扎好后,才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听到了耳畔传来一声动静。 林思慎腾的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的望向幽暗的一角,沉声道:“是谁?” “小公子今日还真是下了一着险棋。” 戏谑的话音才落,一个紫衣女子自黑暗之中现身,款款向林思慎走来,她行走之间衣袍摆动,露出了一双雪白修长的美腿,让人望之心生旖旎。 ※※※※※※※※※※※※※※※※※※※※ 本来昨天就应该更新的,结果事情没处理完,今天有空就赶紧码字了。 然后明天也双更吧,补回来。 晚安啦。感谢在2020-08-20 23:32:24~2020-08-24 00: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家没钱 3个;o、阿骰啊啊啊、銀狐、你猜你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恋曲 18瓶;timmyic 10瓶;秦時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1 女子的面容在夜色之中隐现, 腰肢轻摆摇曳身姿,衣摆轻晃间一双雪白修长的玉腿不时隐现,不过眨眼间就走到了林思慎跟前。 她一走到跟前, 一股浓郁的花香就扑面而来,任凭林思慎屏住呼吸, 那香味也无孔不入的钻入她鼻腔之中,香的有些刺鼻窒息。 林思慎稳住了心神,紧绷着的脸趋于平和,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垂手将手臂上的伤口掩住,轻轻阖首示意道:“都这般晚了,姑娘还不歇息?” 女子闻言娇滴滴的掩唇一笑,含羞带怯的嗔了林思慎一眼:“奴家名唤胭脂,小公子大可直呼奴家名讳, 免得左一个姑娘又一个姑娘,听着实在生分。” 这女子的面上涂着厚厚的脂粉, 掩唇之时还有不少脂粉蹭在了衣袖上, 她面容苍白的如同一个死人, 偏一双唇又红的分外妖异,望着人时, 那双狭长的眸子好似泛着诡异的幽光,叫人瞧着实在是心慌。 林思慎的目光自她面上划过, 而后又快速偏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道:“在下有些好奇,胭脂姑娘与那位使剑的大哥在平凉城时, 可是一直跟着在下?” 这叫胭脂的女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的林思慎的脸, 有些委屈的哀叹了一声:“倒也不是, 奴家二人自从来了陇右后,就一直藏在别处。前两人姓沈的小狐狸才将奴家二人找来,可却不让奴家近小公子的身,今日之前奴家只远远见了小公子几次,连模样也没瞧清楚。” 这倒真是有些奇怪了,既然这二人是沈顷绾特意留下保护她的暗卫,此前又为何不让他们接近林思慎,难不成这两人还真有些问题? 此前在官驿时,她好像隐约听这女子说什么被郡主胁迫,如此说来,这二人该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郡主手中,这才不得已听命于郡主。 林思慎眸光一暗,心中虽在暗自揣测,面上却并未露出异样神色。 胭脂虽然人瞧上去有些古怪,可性情却颇为敞亮,她猜出林思慎心中在想写什么。当即轻声一笑,凑到林思慎耳边吐了口气:“奴家知道小公子在想些什么,不过小公子可以暂时将心安回肚子里,奴家二人既然能听从沈狐狸的安排千里迢迢跑来陇右,自然不会半路撂挑子不干。”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微微蹙眉,往后推开了两步,她疑惑的盯着女子:“暂时?” 胭脂伸出手指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猩红的唇瓣微微扯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小公子还真是聪明,偏偏留意到了暂时二字,没错,只是暂时哦。” 林思慎思忖着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柔声问道:“在下好似听姑娘说过,你们是被郡主胁迫?” 胭脂眨了眨眼,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忘了:“奴家曾说过此话?” 林思慎没开口,只是笑而不语的望着她。 果然,没一会后胭脂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就当奴家说过此话吧。” 说完她又向着林思慎凑近了两步,面上重新绽露笑颜,她抬手亲昵的在林思慎脸上轻轻一摸,语气暧昧道:“难怪沈狐狸护小公子护宝贝似的,若换做了奴家,有小公子这么一个相貌英俊的情郎,奴家也舍不得让人杀了你。” 怎么说着说着,这话风又跑偏了,林思慎小撤了半步,一脸正色道:“胭脂姑娘还是回去歇息吧,再过一会咱们就该赶路了。” 胭脂闻言低声一笑,一步一步向林思慎逼近:“这月黑风高荒郊野岭,奴家与小公子孤男寡女共处,难不成小公子就不想与奴家做些有趣的事?” 林思慎被女子逼退了几步,她望着眼前这步步逼近的女子,心中颇为羞恼,可却又不好明面上发作:“胭脂姑娘倒真是喜欢开玩笑。” 胭脂停住了脚步,幽怨的盯着林思慎:“看来小公子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也难怪沈狐狸对你如此放心,将奴家安置在你身旁。” 林思慎笑了笑,她盯着胭脂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胭脂姑娘是江湖人士?” 胭脂瞥了她一眼,戏谑道:“难不成奴家瞧上去像是公家人?” 林思慎负手而立,面上噙着一丝温和笑意,她略显惋惜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像胭脂姑娘这等人物,在下本该听说过姑娘的名号。可在下左思右想,却未曾想起江湖之上,有似姑娘这般年轻貌美功力深厚的奇人。” 许是林思慎那一句年轻貌美让胭脂颇为心悦,她娇声一笑,捂唇问道:“小公子可真会讨人欢心,既然小公子想知道奴家的来历,那也好。” 说完,她眯着眼柔声问道:“不知小公子可听说过奇门?” 林思慎垂眸思忖着:“胭脂姑娘所说的奇门,可是那隐世百年早已消声觅迹的门派?” 胭脂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奴家与盲僧皆是奇门中人。” “奇怪。” 林思慎闻言暗自嘀咕了一声,罗网的眼线遍布晋国,也极为关注江湖轶事,可为何奇门的事她却从未听说过。 胭脂目光晦暗的盯着林思慎:“小公子可是有些疑惑,奇门弟子隐世百年从未在江湖上现身,可奴家二人不仅出世,还听从沈顷绾的差遣?” 自然疑惑,这个所谓的奇门林思慎只在一卷古籍上见过,上头记载奇门中人个个精通诡法妖术,不仅为江湖人所忌惮,就连一向对江湖置之不理的朝廷也忍不住出手镇压。 之后近乎百年,这个神秘的门派都再无消息,可如今却有人自称是奇门中人。林思慎虽然对江湖上的门派颇为无感,却也觉得有些奇怪。 也不知郡主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就在林思慎沉思之际,胭脂突然又戏谑开口,意味深长的道了句:“自晋国开过三百年来,好似从未有过女皇帝。” 林思慎回过神来,眉头紧蹙古怪的看了胭脂一眼:“胭脂姑娘这是何意?” “小公子不是该比任何人都知晓吗?如今这天下,可不止是朝堂,就连大半个江湖都已经在那狐狸的掌控之中,依奴家看,再过不了多久,晋国就该多了个女皇帝。” 胭脂目光晦暗的盯着林思慎,模样仍是放浪形骸,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林思慎忍不住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暗指沈顷绾想当皇帝? 林思慎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好在这话是她听见的,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她神色一肃,正色提醒道:“祸从口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姑娘还是少说为妙。” 胭脂戏谑一笑,啧啧了两声,颇有些怜悯的望着林思慎,幽幽道:“看来小公子也被她给蒙骗了,没想到她隐藏的如此之深,就连你这个枕边人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林思慎蹙眉一言不发的盯着胭脂,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胭脂抚掌饶有兴趣的接着道:“奴家只道自己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未曾想她惜之如命的夫婿,也只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看来你我二人,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林思慎有些不耐的呵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胭脂身姿摇曳的走到林思慎跟前,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奴家只是好心提醒小公子,沈顷绾这只狐狸心机深不可测。就算她是小公子的枕边人,小公子也该细心提防着,莫要等到...” ※※※※※※※※※※※※※※※※※※※※ 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今天又临时有事了。感谢在2020-08-24 00:02:28~2020-08-24 2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寒 3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393065 10瓶;timmyi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2 胭脂的荒谬之言, 林思慎又怎会轻信。更何况,一直以来想要挑拨她与郡主的人,可不在少数。因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对郡主生出嫌隙, 岂不是又会让沈顷绾寒心。 林思慎退开了两步,漫不经心的抿唇笑了笑,冲着胭脂温文尔雅的拱了拱手道:“一个时辰后便要启程, 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在下先行告退了。” 胭脂笑而不语的望着她, 虽没再开口, 可眼中的意味深长不言而喻。 林思慎也懒得再与她纠缠, 也不等她回答, 转身便径直离开了。 可走了没多远, 她便又撞上了那个背着巨剑的汉子, 那人挡在她身前如同一座巨山, 一双眸子幽暗不善,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二人实在是古怪的很,还是少与他们来往为好, 林思慎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 仰头对着那汉子点头示意, 然后绕开他打算离开。 可那汉子却又故意偏了一步, 笔直的挡在她身前。待林思慎停下步子站定,狐疑的望着他后,他便眯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林思慎。 若不是情势不妙,身旁的帮手太少, 林思慎倒真想将这两个怪人给甩开。 说他们二人古怪吧, 可他们又的确有真本事, 林思慎也不好翻脸与他们为敌, 便也只能压着心中的不悦。 她深吸了一口气,负在身后的双拳悄然紧握,不躲不闪的抬眸直视着眼前着高她一头,气势迫人的壮汉,语气平和的自口中吐出二字:“劳驾。” 说完,她便又偏开步子往一旁走去,这回他倒没挡路了,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林思慎却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警告:“别打她的主意。” 林思慎脚步一顿,可等她狐疑的回头望去时,那汉子已经步伐沉重的背对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别打她的主意? 难不成他还以为林思慎对胭脂有什么非分之想,莫说非分之想了,林思慎就是盯着胭脂那张惨白诡异的脸,都别扭的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哪还有什么旖旎之念。 她盯着汉子离开的背影,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林思慎便叫醒了众人动身启程,离开之前罗兴发现那对古怪的男女并未回来,便向林思慎提了一句。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不必管他们,他们自会跟上。” 短暂的休整之后,林思慎便带着众人往陇右深处走去,虽说他们一直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山路,可偶尔也会在官道附近显身,为的自然就是吸引孙文谦的注意了,好让墨竹黎洛等人平安的离开陇右。 孙文谦的目标只有林思慎,至于其他人,就算逃回了京城,他也不必担忧,自有二皇子替他料理干净,他只需堵住林思慎的去路,将他留下便好。 说起来林思慎此人倒真是狡猾的很,原本孙文谦以为她从平凉城逃开之后,会一路往京城方向逃去,因此在不少通往京城的路段设下的埋伏,等林思慎现身后再群起攻之将她拿下。 可林思慎却偏偏不往京城跑,反倒是掉转头往相反方向的泸州赶去。 得知林思慎去往泸州后,孙文谦这才将人手调开,因此墨竹黎洛等人,才有机会安全逃离陇右。 虽说墨竹和黎洛不必担忧,可林思慎现在的处境却愈发艰难。 孙文谦明面上假借追击山匪之名,领兵往泸州方向追去,暗地又倾巢派出他训练多年的死士从两侧逼近,兵分三路围堵林思慎。 不仅如此,他还暗中连络了陇右各地盘踞的山匪,将林思慎的画像分发送去辨认,构陷林思慎是个飞贼大盗,从他府中偷走了不少稀世珍宝,只要有人将林思慎拿下,便将她偷盗的财宝悉数赏赐。 如此一来,就连那些杀人越货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也闻风而动,他们本就与孙文谦暗中勾结。孙文谦一声令下后,便也跟着一同追杀林思慎。 短短两天之内,林思慎几次遇袭,虽说那些人都是些草莽山匪,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这么无休止的缠斗,林思慎等一众人已是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又甩开了一波追击后,罗兴转头看着身后,那些横七竖八疲累到躺地就睡的手下,忧心忡忡道:“公子,再这么下去兄弟们该挺不住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无奈道:“这些日子的确是辛苦你们了,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你们有一人受伤。” 罗网的人都是林思慎精挑细选选中的人,他们之中大多都是身世凄惨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本应当流落街头,不是饿死病死就是被人打死。 林思慎将他们招募后,不仅悉心培养,对他们还颇为亲厚。只要不触犯罗网门规,罗网便会一直护佑着他们。 自罗网设立以来,便无一人背叛过罗网,只因他们不仅依附着罗网,还在心中将罗网当作了家。因此,他们对林思慎的忠诚毋庸置疑。 只要是林思慎有难,他们就算是拼死,也会护住林思慎。 罗兴闻言当即神色一肃,单膝跪地道:“公子,卑职这般说并不是怕死,卑职是怕,落我等都倒下了,便无人护佑公子安危。” 林思慎面色柔和,她淡淡一笑轻声道:“我自然知晓你们对我的忠心,我亦是想将剩下的人一同安全带回去。我们只需再日夜兼程赶上两天的路,依罗网在泸州的部署,只要我们靠近泸州,便有了脱身的机会。” 罗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沉声道:“公子放心,我等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公子平安送回京城。” 林思慎闻言垂眸望着罗兴,附身将他扶了起来:“起来吧,好端端的跪下作甚。” 罗兴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林思慎身后一块平坦的石头跟前,拂去上头的灰尘,躬身站在一旁示意道:“有卑职看守,公子还是坐下歇歇吧。” “有心了。” 林思慎垂眸一笑,一拂袖施施然坐下,只不过她并未闭眼歇息,而是仰头望着天际那些微闪的星辰,沉默了良久后,突然开口问道:“罗兴,你跟着我几年了?” 罗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启禀公子,六年了。”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六年...我记得,你算起来应当比我年长五岁。” 罗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垂头笑道:“没想到公子记得这般清楚,不错,卑职不才,的确比公子年长五岁。” 这两日来不停奔波,也就唯有此时有功夫,能坐下闲聊几句。 林思慎偏头盯着罗兴,笑了笑揶揄道:“你呀,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罗兴平日看起来稳重沉着,可一听林思慎说起成家,他却突然红了脸,低着头握着拳头,好半天才别扭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这...公子就别笑话卑职了,卑职相貌平平又嘴笨手笨的,哪有姑娘能看上卑职。” 林思慎闻言眨了眨眼,戏谑的望了眼他手腕上那一串漂亮的青金佛珠:“是嘛?可我怎么听说,柳依姑娘与你关系匪浅啊。” 柳依也是罗网中人,与罗兴共事了几年,两人明面上伪装成一对夫妻,在京城开了一家小医馆。 被林思慎这么调侃,罗兴憋红了脸,他下意识的护住了手腕上的佛珠,结结巴巴道:“卑...卑职与她,只是...是兄妹之情。她生的如此漂亮,又心灵手巧能言善道,卑职就是她口中的一块蠢木头,哪里配得上她。” 见他如此窘迫,林思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摇了摇头无奈道:“柳依与我提起过你,也的确说你是块蠢木头。她跟我抱怨,她连她娘亲留给她嫁妆,一串青金石打磨的佛珠都送给你了,你却还不明白她的心意,还以为她是将你当作了兄长。” 罗兴闻言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呆呆望着林思慎,面色愈发涨红。 他紧紧握着手腕上的佛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震惊过后便是满目欣喜兴奋,就连声音都忍不住大了些:“公子说这佛珠是...是什么?” 罗兴的反应林思慎看在眼中,只觉十分有趣,这么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男女,她自然也乐得见他们终成眷属。 她抱着手臂,几分戏谑几分认真道:“回京之后,你即刻去向她提亲,你能等,人家姑娘可等不起。成婚之时,记得给我送张请柬,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罗兴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甚至忍不住想像个孩子一样蹦起来,可当着林思慎的面还是忍住了,他傻笑了半天,红着脸低下头去,憨笑着应了一声:“哎。” 短短一个字,却是满满难掩的欢喜,这大抵是他记事以来,最开心最欢喜的一瞬。欢喜到,他忘了此刻身危机四伏的荒地,恍如置身于云雾缭绕不见烦忧的仙境。 就连林思慎也仿佛被传染了一般,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她下意识的想起当初与沈顷绾之日,那锣鼓喧天满城欢喜的傍晚。 只可惜,那时她并不情愿,至少那一刻她并未感觉到半分欢喜。如今想来,自是在心中留下一撇遗憾。 短暂的失神过后,林思慎回过神来,柔声叮嘱罗兴:“抓紧时间去歇息,等到了泸州,我带你们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回了京城,我替你去备彩礼。” 罗兴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偏开头揉了揉眼睛,感激的望着林思慎,衷心而恳切地道谢:“卑职多谢公子。” ※※※※※※※※※※※※※※※※※※※※ 晚安。感谢在2020-08-24 23:56:23~2020-08-26 23:4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寒 40瓶;存在感yy 30瓶;timmyic 10瓶;秦時陆、激ang01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3 约莫歇息了一个时辰左右, 林思慎等一众人被一个探子发现了行踪,好在罗兴及时出手将他除去。可这探子的出现,俨然表明孙文谦已经离他们不远。 林思慎只能又率人趁着天还未亮, 加紧往泸州方向赶去。 她领着众人故弄玄虚的不停绕路,避开了不少垂涎赏金追赶而来的一群群匪徒,以及那些分散搜寻的死士。 就这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眼看着就离泸州城十几里路, 却偏偏出了差池, 迎面撞上了一队结群而来的散兵游勇, 虽说他们速战速决很快就解决掉了这群草莽。可还却一时疏忽, 让他们发出暗号, 惊动了附近的搜寻的死士。 没多久后, 孙文谦就收到了风声, 知晓了林思慎的方位后, 他立即率兵快马加鞭向林思慎直逼而来。 林思慎只能偏离原本设定的路线,往西边赶去,加快步伐赶到了陇右与泸州的交界地。 与此同时, 孙文谦也领兵径直向他们追来。 翻过一座高耸的孤山后, 疲累不堪的众人站在山巅, 短暂的歇脚。 天际之处, 初升的旭日驱散云层,透出的金光逐渐散乱。随着夜色褪去,一大片广袤干竭的大地缓缓在众人眼前铺陈开来。 站在山头远眺,就连泸州城那高高的城墙, 也依稀能望见。 罗兴站在林思慎身旁, 疲惫忧虑的面容终于放松了不少, 面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指着远远处依稀可见的芦洲城:“公子,前头就是泸州城,只要进了泸州城,咱们可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可林思慎面上却并未展露半分笑颜,她凝望着眼前那一大片不见丝毫遮挡的荒原,眉头紧蹙神情忧虑。 身后的追兵已经逐渐汇聚在一起,只要他们追赶上来,恐怕林思慎等人还未逃进泸州城,就被他们当作活靶子被射死了。 原本她不该在此处进入泸州,可谁让她运势不好,撞上那一群散兵游勇,泄露了行踪,只能避让到此处。 正当林思慎思忖着现下还有什么法子,能避开孙文谦的追兵时,一个站在最后头的手下突然惊呼了一声:“公子快看,那是什么!” 林思慎闻言转身,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向身后,只见目光所及的天际边好似卷起了一层漫天黄沙,那滚滚沙尘,就这么铺天盖地的直向众人逼来。 罗兴见状神色大变,惊道:“公子,孙文谦那老贼追来了。” 孙文谦领着骑兵,速度自然比林思慎等人要快上不少,若不是林思慎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不时绕路掉头,恐怕他早就追上了林思慎。 林思慎紧盯着远处那铺天盖地的滚滚黄沙,好似有些出神一般,神情晦暗不明,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罗兴神色肃然的沉声道:“公子,此时再往前走恐怕来不及了。不如咱们藏匿行踪,往后绕路避开他们,再寻他路离开。” 林思慎漆黑幽亮的眸子微微一闪,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柔的有些异常:“你说的没错,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噗。” 林思慎话音才落,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众人不远处。 神情紧绷的众人紧握兵器,急忙警惕的侧目望去,却见一高一矮的男女从天而降,徐徐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而后又闻吱吱两声,一只猴子手脚并用的快速爬来,停在了两人身旁,略带敌意的对着众人呲牙舞爪。 这二人正是一路上消失无踪的胭脂盲僧,此时他们才终于又现了身。 见是他们二人,众人也送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林思慎,等着她的指令。 胭脂伏身安抚着身旁焦躁不安的红眼猴子,头也不抬的娇笑一声,悠悠道:“奴家二人已经替小公子查探过了,身后的追兵可不止明面上那些人,暗地里还有不少双眼睛盯过来了。小公子身旁带着这么多人,若想避开他们的耳目逃走,恐怕是难于登天呐。” 罗兴闻言怔了怔,他偏头看了眼身旁神色紧凝的林思慎,犹豫着上前一步问道:“听姑娘这般说,难不成姑娘有法子护送公子平安抵达泸州?” 胭脂缓缓站起身,对着罗兴抛了个媚眼,捂唇一笑饶有兴趣扫了一圈,慢条斯理道:“办法自然有,不过这就得要看,你们肯不肯为了你们的主子卖命。” 也不等罗兴继续问下去,林思慎却突然眉头紧蹙的沉声开口道:“罗兴,就按你先前说的法子,你们随我从左侧下山,而后进入山林之中,寻一处隐蔽之地暂且躲藏,寻到机会再脱身离开,绕路再寻前往泸州的近路。” 此时他们正巧置身于地形复杂的群山之间,若想找地方躲藏,应当很是轻松。 林思慎一声令下,众人不疑有他连声领命,打算跟着林思慎动身离开。 可胭脂却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奴家该说小公子是心存侥幸,还是想自投罗网。那些追兵可是知晓小公子现在就在这一大片山林之中,未见到小公子身影,他们自然会围山搜查。就算你们躲得如何隐蔽,被人搜寻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林思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垂头沉声道:“随我来,不必理会她。” 胭脂的话是危言耸听还是事实,只要有头脑的人都能听出来。她这么一说,以罗兴为首的众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神色各异地望向林思慎。 罗兴盯着林思慎的背影,神情逐渐黯然下去,他正色道:“公子,这位姑娘说的有理,没有找到公子,孙文谦那老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卑职等人跟随公子躲藏起来,迟早也会被他找出来。” 林思慎听下了步子,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拢握紧,她像是没有听到罗兴在说什么似的,头也不回的厉声质问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来,难不成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罗兴神色一动,可却破天荒的并未理会林思慎,他垂头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胭脂。面色肃然的单膝跪地,拱手迫切问道:“若是由我等将追兵引开,不知姑娘与这位好汉,可有把握护送公子平安离开?” 胭脂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般,勾起唇角笑了笑,而后侧头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眼角余光瞥了眼林思慎,娇声笑道:“只小公子一人,奴家自是有十成把握。可若是连同你们,便就只有五成不到的把握。” 罗兴闻言松了口气,眼中神情悲凉却又露出几分喜色,他郑重其事地曲下右腿,跪倒在胭脂跟前,言辞执着恳切:“只要姑娘能将公子平安送回京城,我等来世当年做马也当报答姑娘恩情。” 话音一落,罗兴身后那十几人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默然不语,只是一个接一个,跟在罗兴身后跪下。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林思慎终于回过头来,她目光微红神色愠怒的扫视众人,心中万千思绪翻涌,愤怒怨恨不甘愧疚,通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她气血上涌当众发怒。 可她压着心中的复杂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语气平静道:“你们这是将我当作死人了么?我再说一遍,都给我起身随我一同下山,我带你们回京。” 罗兴缓缓抬头看着林思慎,可很快他又偏开了眼,声音沙哑低沉的恳求道:“公子,卑职向来不敢忤逆公子,可今日...今日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还望公子莫要怪罪卑职。” 林思慎闻言怒视着罗兴,不怒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好,你们还真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怎么,你们难道还想反我不成?” 罗兴垂着头没说话,只是徐徐对着胭脂拜了三拜。 林思慎见状愈发恼怒,她握紧拳头大喝一声:“罗兴!” 岂料话音才落,一旁的胭脂突然暴起闪到她身前,趁她不备,利落的在她肩头一点,竟是点住了她的穴道。 林思慎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唯有一双眼睛还能勉强动弹,心头涌上的羞愤与不甘让她红了眼眶。她紧紧盯着罗兴,目光落在他手腕间那串在阳光下闪耀着青蓝光芒的佛珠,仿佛是想要提醒他,莫要忘了京城还有一个痴情的姑娘,正翘首以盼的等着他回去。 罗兴站起身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佛珠握在掌心,目光久久停留,眼中流转着浓浓的依赖不舍。 可绕是千般万般不舍,他终究还是松了手。 他垂眸在身上找了找,在血迹斑斑的衣裳上,寻了处没有沾染上血迹的干净布料,用力撕了下来,将佛珠轻柔的包裹住,犹豫再三后,还是放在了林思慎身旁。 他盯着那包裹着的佛珠,猛然偏开头去,抬手揉了揉眼角,声音沙哑而颤抖:“烦请公子替卑职将这串佛珠还给她,让她将卑职忘了,去寻个好人家,千万莫要...莫要让她痴等。” 林思慎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她知道罗兴去意已决,她已经阻拦不了。 众人面色悲凄却又视死如归,唯有胭脂一人笑靥如花,她似乎感受不到身旁肃穆决然的气息。她饶有兴趣地绕着林思慎走了两圈,对着她浅浅一笑后,抬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将她身上那件浸满了鲜血的官服褪下。 罗兴匆匆换上了官服,最后看了林思慎一眼,扯开唇角释然一笑:“为了公子为了罗网,罗兴万死不悔。” 言罢,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看着眼前那片荒凉开阔的平原,红着眼仰头长啸一声,领着众人头也不回的冲下山去,直奔向泸州方向。 被点住穴道的林思慎,甚至不能转头看上一眼他们的背影,眸中凝聚而其的一层雾气,到底是化作一滴泪,无声的自眼角滑落。 ※※※※※※※※※※※※※※※※※※※※ 晚安。感谢在2020-08-26 23:44:36~2020-08-28 00:1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飞云逐月、紫韵清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槿弈 50瓶;??新锅盖。 20瓶;timmyic 5瓶;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4 为了拖住孙文谦, 争取给林思慎逃脱的时机,罗兴等人拼了命往泸州方向奔去。很快,追兵便发现了罗兴等人的踪迹,这些人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苍蝇, 紧随其后结群追去。 而胭脂和盲僧, 则是趁着罗兴他们牵制住了追兵的注意, 悄摸将被点住了穴道的林思慎带走, 悄无声息的藏匿了起来, 只待寻到机会将林思慎送入泸州境内。 率着千人骑兵的孙文谦很快浩浩荡荡的赶来,他听闻手下禀告, 知晓了林思慎孤注一掷想要逃去泸州的消息。 孙文谦此人极为狡猾谨慎,他特意询问来人,逃去泸州的那一行人中可有林思慎踪影,得到肯定答案后, 他又问了逃走的人数。 得知逃走的那一行人只有十一人, 孙文谦当即面露惊色,据他所知, 林思慎逃走时身旁共有十三人,再加上她自身便是十四人, 可如今往泸州方向逃的人却只有十一人。 他阴沉着脸色思忖,那少了的三人, 要么就是逃亡途中死伤,要么就是林思慎压根不在其中, 而是让手下舍命一搏, 自己带着两个人借机金蝉脱壳。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 孙文谦都不想赌。他一边率人纵马追上那逃走的十一人, 一边留下大队人马, 将此处的几座荒山架弓围住,下令但凡发现有人迹便就地诛杀。 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躲入荒山深处后,胭脂就解开了林思慎的穴道。 恢复自如后,林思慎并未动弹,她脸色苍白神情阴翳的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半晌后,这才抬眸望着胭脂,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孙文谦那只老狐狸没那么好糊弄,虽然他还并未发现是罗兴假扮于我,可为了以防万一他一定会先派人围山。” 胭脂笑意盈盈的往盲僧身上一靠,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轻声询问道:“这四处都有追兵,依小公子的意思,我们应当如何?” 林思慎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她微微闭了闭眼,等到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冷静沉寂,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果断道:“虽然四周还是有不少追兵,可他们的人手已经被罗兴他们吸引走了大半,我们现在就应当趁机杀出去。” 胭脂点了点头,稍稍正经了些:“那便依公子所言,由奴家二人护送着公子杀出一条血路去。” 短暂的商议停留过后,两人便跟随着林思慎穿过大片枯木林,往林思慎一早便设定通往泸州的路线纵身掠去。 林思慎轻功本就了得,而那二人却也能轻松跟上她,一左一右护送。 就在三人使着轻功逃离之际,胭脂突然在一旁暗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问道:“若是奴家没猜错的话,其实小公子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若是被追兵赶上,就抛出那些人,由他们舍命将追兵引开,好让自己脱身,可是如此?” 胭脂的话轻飘飘的自耳边掠过,一直急速飞驰的林思慎脚步微微一顿,只短短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丝毫不理会一旁胭脂的言语试探揣测。 虽然林思慎并未开口,可胭脂心中已是有了分寸,她低声笑了笑,啧啧两声叹道:“小公子的戏演的倒是真好,明明想让他们去送死,却演的那般情深意重让人动容。看来小公子倒真是与沈狐狸绝配,一个面冷心硬,一个瞧着多情实则无情。” “不知小公子本就是如此虚伪,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胭脂的讽刺林思慎听在耳中,她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目光似有那一瞬的失神。她仍是没有理会胭脂,自顾自的往前掠去。 罗兴等人并未拖住孙文谦多久,可那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却是足够林思慎三人逃脱。这一路上,凡是撞上孙文谦留下的探子,林思慎便一马当先的动手除去,她神色阴翳而冰冷,剑锋所过之处便是一剑封喉毫不手软。 再加上有胭脂盲僧两大高手护送,她很快就突出重围,直奔向泸州东侧,罗网收到指令派人接应之处。 待孙文谦率人追上罗兴等人时,他们已经和先前赶来的几批死士交上了手。 他们将穿着官服蒙着面的罗兴紧紧围在正中,拼死保住罗兴,只为不让他暴露身份,情愿自己的性命为林思慎争取哪怕一瞬的逃脱时间。 纵然他们豪气顿生视死如归,想要与追兵拼个鱼死网破,可仍是架不住人多势众,很快他们便一个接一个满身浴血的倒下。 最后徒剩下罗兴一人,握紧着手中的长刀,站在尸堆之中,气定神闲的环顾四周。 孙文谦只瞥了罗兴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林思慎,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可他仍是感觉被戏耍了,一股羞恼愤恨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到底还是中了林思慎的调虎离山之计。 孙文谦已经猜到,就算他此时回头,恐怕也来不及了,林思慎一定找机会逃脱了。他死死盯着着罗兴,紧攥着手中的缰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当孙文谦面色阴翳的盯着罗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划过天际,直向东面划去。 孙文谦转头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转过头来,不怒反笑道:“你们倒真是忠心,为了林思慎连命都不要。” 瞧见了那暗号,罗兴也猜到林思慎已经照计划往东逃去了,东面有罗网的人接应,公子一定能平安返回泸州。 罗兴松了口气,到底此时他也自知不必再装下去。 他畅快的大笑三声,一抬手利落的扯下了蒙面布,眯着眼仰头盯着孙文谦,朗声嘲讽道:“孙狗贼,饶你如何机关算尽,你也斗不过我们家公子。” 孙文谦冷笑着反问了一句:“是么?” 一旁的手下见状,急忙邀功道:“都护大人,此人狗胆包天口出狂言,还请大人容我等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为大人出口恶气。” 孙文谦盯着罗兴看了几眼,也懒得看狗咬狗,一震缰绳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冷声丢下一句话:“也好,此人便交予你们处置。” 罗兴环顾四周,笑望着那些层层叠叠围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端拿去邀功的走狗,不屑的嗤笑一声,下巴微微一扬,对着孙文谦的背影大喝道:“孙狗贼,爷爷在地底下等着你。” 话音落下,他仰天大笑状若疯癫,通红的双目隐隐有泪光闪过。 围着他的人见状不免有些惊愕,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就在他们迟疑之际。罗兴突然握紧手中长刀,竟是以一人之势长出以敌万人的豪气,径直冲入了人群之中。 孙文谦逐马离去,充耳不闻身后的砍杀声,短暂的羞恼愤恨过后,他开始思忖后路,当即命一旁的手下修书一封,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交到二皇子手中。 也就正如孙文谦所想,林思慎脱身之后,他的手下追去已是晚了一步,待他们追上林思慎时,林思慎已经与罗网前来接应的手下汇合。 到了泸州的地界,孙文谦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看着林思慎手持圣旨官印,叩开了泸州的城门,大摇大摆的进了泸州。 见此情形,他们只能悻悻而归,赶紧回去向孙文谦禀告。 而孙文谦知晓林思慎进入泸州后,并未多言,摆了摆手下令收兵,领着人返回定西城。 林思慎逃走对孙文谦来说,固然是一大威胁,可他心中却也暗自庆幸,在他不断派人监视追杀之下,林思慎并未查出龙岭所藏的秘密。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林思慎暗中查出了陇右赈灾粮贪腐案的证据,孙文谦也有应对之策,他只需抛去几个替死鬼定罪便可。 更何况朝中还有二皇子庇佑他,他和二皇子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凭她林思慎有多少证据,二皇子也一定会出手保住他。 林思慎她真以为自己逃出陇右就高枕无忧了么,或许她并不知晓,真正的凶险,也许是回京之后。在京城,可是有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她,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孙文谦压下心中愤懑如是想。 抵达泸州后,林思慎当夜便在泸州一家客栈歇脚,虽然这几日她日夜不停的奔波劳累,还要带伤与追兵缠斗,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可她此时仍是头脑清醒难以入眠。 她一直站在窗边,久久遥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直到小二叩响房门,她这才回过神来,披上外衣将门打开,将端着茶水的小二放进了门。 小二放下茶水,退开两步垂头站着,恭恭敬敬的拱手低声道:“启禀公子,卑职等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尸首。” 林思慎沉默了良久,缓缓闭上眼道:“吩咐下去,将他们好生安葬吧。” 小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犹犹豫豫的开口:“公子,罗兴的尸身...恐怕...不好拼齐整。” 林思慎闻言指尖一蜷,细密微卷的睫毛微微一颤,蹙眉张了张唇,哑声道:“无论如何,要还他一个全尸。” 小二应声离去,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余下林思慎一人站在桌边。 白日胭脂的话不知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她耳边回荡,仿佛她就站在林思慎身旁,带着一分嘲讽一份鄙夷,在她耳畔轻声呓语。 “明明想让他们去送死,却演的那般情深意重让人动容。” “不知小公子本就是如此虚伪,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晚安。感谢在2020-08-28 00:13:36~2020-08-30 00:2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寒 14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浅 20瓶;timmyic、大齐 10瓶;潜水杀鱼、annchen 5瓶;二姐、祈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5 从泸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一架马车急急的奔驰而过,垂下的深蓝色布帘后,林思慎赫然盘腿端坐其中。 今日已经是距林思慎逃离陇右的第三日,她在泸州待了一日后, 并未急着赶回京城, 而是独自一人在客栈又留了两日。直到罗兴等人的尸体都被安葬好, 她这才着人雇了一辆马车赶回京城。 胭脂和盲僧早在她平安抵达泸州后, 没有留下一句话, 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林思慎也没深究他们究竟是藏在暗中跟着自己,还是护送她离开陇右就算像郡主交了差, 去了别处。 回京城的这一路上,她身旁无人陪伴,难得的有些清净,可越是清净她就越是会想起那日逃亡路上, 胭脂在她耳畔的呓语。 胭脂的那番话, 就好像抽丝剥茧,要将林思慎心底深藏着的那点恶念逼出来, 摊开在她自个跟前,让她瞧真切。 她盘腿端坐在马车之内, 收拢握紧的掌心里,躺着罗兴赴死前交予她的佛珠。她攥着那串佛珠, 双眸紧闭眉头紧蹙,明明已至秋日天气凉爽, 苍白的面容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虽然此次她有惊无险的从陇右逃出来了, 可心底却丢了一魂似的, 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 有的只是满心的愧疚不甘。 一直以来, 无论林思慎如何机关算尽,唯一想要的,就只是保住家人朋友安然无恙,为此她私下也做过不少亏心事。 可她从未后悔过,亦未怀疑过自己。 直到此次罗兴为她赴死,她虽万分不情愿,可心下到底还是暗暗舒了口气。正如胭脂所言,她的确从一开始,从知晓孙文谦率兵追来时,心中便已经做好打算,抛出罗兴和一众手下换取自己生路。 罗兴在罗网六年,对林思慎向来忠心耿耿,无论她有没有表露心迹,罗兴也定然不疑有他甘愿为她赴死。 可越是知晓罗兴对她的忠心不二,她就越是对自己心生厌烦。 况且,她明明知晓罗兴心有眷念,与他情投意合的柳依还在京城痴等。可她当时却并未想过另谋他法,而是心底早便抉择好了,选最稳妥的法子护住自己。 若不是胭脂有意提醒,也许林思慎不会多想,也许她只会惋惜愧疚,心中暗暗决心除去孙文谦,替那些为了她赴死的弟兄报仇。 可偏偏胭脂提醒了她,将她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自私虚伪扯了出来,让她无法忽略,只能迎面而对。 今日她能为了自己,将罗兴和那一众手下推入鬼门关,那改日换做其他人了,她是否亦是如此抉择。 林思慎心中并无答案,她隐约觉着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兜兜转转却怎么也脱不了身。 ------------------------------------- 连着赶了几天路后,京城终于近在咫尺,递了文牒进入京城后,林思慎心事重重神情恍惚的回了将军府。 许是她实在疲惫,回来时竟也没留意到,门前的守卫望着她的眼神,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等踏入大堂后,收到消息的老夫人和柳卿云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拉着她抹着泪东问西问。 林思慎神情怏怏的,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说累了想回去歇息。 依老夫人的性子,若是以往听到林思慎说累了想歇息,早就赶着她回去了。可这回她稍稍平复了心情后,却将婢女们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了柳卿云,说是有事要问林思慎,想让她先去佛堂一趟。 林思慎不明所以,拉着老夫人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祖母,孙儿实在是累了,还是容孙儿先回琉光阁歇息去吧。有什么要紧事,也等孙儿头脑清醒后再说。” 柳卿云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古怪,她瞥了老夫人一眼,暗暗对着林思慎使了个眼色:“慎儿,你祖母有拖延不得的要紧事跟你说,你先别急。” 林思慎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眸光一敛,点了点头乖乖跟着老夫人和柳卿云,去了老夫人平日修身养性的小佛堂。 一走进佛堂,柳卿云将张望了两眼,将门给关上了,神情紧凝的走到林思慎身旁。 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林思慎身旁,望着她的眼神都莫名有些奇怪。 林思慎来回望着她们二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祖母娘亲,你们究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杵了杵拐杖,满是褶皱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她狠了狠心道:“慎儿,先去观音娘娘跟前跪下吧。” 老夫人这么一说,林思慎更是摸不着头脑,她看了柳卿云一眼:“娘亲?” 柳卿云对着她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你先别急着问,祖母让你跪下,你就先乖乖跪下。” 林思慎无奈,只得走到蒲团跟前,双腿一曲笔直跪了下去。可因她身子实在是虚弱,这一跪竟也没跪稳当,身子摇晃了几下。 老夫人见状有些不忍,可还是咬紧牙关颤声呵斥道:“你说你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做了那等错事,你还以为能瞒到何时?” 林思慎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抿了抿唇垂眸轻声问道:“祖母,孙儿这才回来,不知是做了何事惹恼了祖母。” 老夫人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柳卿云:“卿云,既然她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那你来跟她说。” 说完,老夫人又是气又是不忍,索性转身背对着林思慎长叹了一声。 柳卿云俯身凑到林思慎跟前,按着她的肩膀又对她使了个眼色,斥责道:“你呀你,你对祖母身旁的婢女珍珠做了什么,你心底难道没数吗?祖母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就非要她当着你的面说出口?” 珍珠? 一提起珍珠,林思慎自然就想起来了,她抬眸望着柳卿云,无声的张了张嘴。 柳卿云自然知晓林思慎要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能不知道,林思慎一个女儿身,哪来的本事让珍珠怀有身孕。 可林思慎回来前的这两日,将军府就珍珠的事闹的鸡犬不宁。 说来也巧,也就是前日,珍珠在佛堂摔了一跤捂着肚子喊痛,待老夫人将大夫请来诊脉后,竟是发现珍珠怀孕了。 府中的婢女未婚先孕可是禁忌,老夫人大发雷霆,当即逼问珍珠是与何人私通有了身孕,可珍珠什么也不肯说,被逼急了就抹着泪要上吊。 好不容易被人劝了下来,在老夫人连哄带劝下,这才勉强道出实情,一开口就说是肚中怀着的孩子,是林思慎的。 老夫人闻言又惊又气,险些没挺住昏过去。不过她并未老糊涂,心中有些怀疑珍珠为了不被赶出将军府,所以才胡编乱造。又费心逼问了一阵后,珍珠仍是一口咬定,腹中胎儿的亲身父亲是林思慎。 不得已,老夫人只得赶紧将林铮柳卿云叫来,将此事告知于他们。 林铮知晓此事后气的冒烟,若不是林思慎还在陇右,恐怕他早就将林思慎提来痛打一顿。 柳卿云自然知晓珍珠是在污蔑林思慎,可她实在是有苦难言,无论她怎么替林思慎说话,林铮都不愿相信。 林思慎还未成婚之前,在京城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这次让府上的丫鬟怀上身孕,一直对此颇有芥蒂的林铮,自然而然的就信了。 林铮说他原以为林思慎成了亲后,在郡主的管教下改邪归正了,却没想到她骨子里还是爱沾花惹草,这次竟敢在老夫人眼底下,与她身旁的侍女做了那等苟且之事。 柳卿云两头来回劝,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听珍珠一面之词,总得等林思慎回来后说明白,这才将林铮勉强安抚了下来。 为了这事,柳卿云这两日没少头疼,她私下找了珍珠几回,想从珍珠口中探出口风,可珍珠这丫头嘴紧的很,无论她怎么说,都咬死腹中胎儿是林思慎的。 柳卿云也没了办法,只能等林思慎回来好好解是清楚。 见林思慎明白过来后,柳卿云摸了摸她苍白消瘦的脸颊,轻声道:“好在你爹昨日出城办差,明日才能回来,他今日若是在,你恐怕皮都得脱一层。” 林思慎点了点头:“珍珠在何处?” 还不等柳卿云开口,老夫人便回过头来,哀声叹了口气:“前日摔了一跤,这又两日要死要活的闹,现下正在侧院养胎呢。” 林思慎转过头去,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夫人:“祖母,虽然孙儿也不知晓珍珠她腹中孩子亲生父亲是谁,可断然不是孙儿的。” 老夫人闻言眉头紧蹙:“可珍珠说了,她的腹中孩儿就是你的,就连时日都说清楚了。你可记得你从安庆回来后在老院子养伤,她不是照顾了你几日?你不要稀里糊涂的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 柳卿云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替林思慎说话:“娘,慎儿那时还在养伤呢,她才从战场回来,满身都是伤,哪还有...闲情做那等事。依我看,定是珍珠与府内的侍卫家丁私通,将这脏水泼到慎儿身上。” 老夫人此时也不知该不该信林思慎,一个是捧在手心的乖孙,一个是陪在她身侧多年,一向伶俐乖巧从不说谎的丫头。 她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这事只有你们二人才知晓,旁人怎么能说的明白。正好你也回来了,不如就让你与珍珠当面对质,将这事理个清楚明白。”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埋怨道:“本来这事咱们应当关起门来查清楚说明白,可你爹地脾气你也知晓。昨日府上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九王爷都也知晓此事了,夜里他就领着人到了府上,大闹了一场后,将郡主给接回了王府,还说等你回来了,让你立即去王府请罪。这事啊,现在指不定都闹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变,有些诧异的反问道:“什么?郡主回王府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8-30 00:22:59~2020-08-31 00:1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邯星20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酱紫 40瓶;凯蕾儿 10瓶;潜水杀鱼、timmyi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6 柳卿云点了点头, 提醒林思慎:“还有那孩子,你不是在陇右救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前几日让墨竹给送了回来?那孩子也让郡主带回王府了。” 林思慎回过神来:“娘亲说的是居安吧。” 老夫人一脸犹豫,迟疑的盯着林思慎片刻后,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慎儿, 你老实给祖母交代, 那孩子究竟是你见她无父无母实在可怜, 这才抱养回来的, 还是...还是那孩子根本就是你在外头与别的女子胡闹...” 林思慎闻言哭笑不得:“祖母,您怎好无端猜测, 孙儿去陇右时墨竹与孟大哥都在,那孩子还是孟大哥先瞧见的,怎就成了孙儿与别的女子所生。” 前些日子,墨竹和孟临从陇右赶了回来, 身旁还带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他们说林思慎在路上有事耽搁了, 过两日才能回府。 而那孩子是林思慎在陇右救回来的,身世可怜的很, 亲身父母都已经给饿死了。 将军府未曾有过孙辈,居安被墨竹领回府后, 老夫人和柳卿云不疑有他,都对居安喜爱有加, 时常抱在怀中逗弄,还特意吩咐人请了两个奶水充足的奶娘喂养。 居安长得像个瓷娃娃, 漂亮又机灵, 虽然不会说话, 总能逗得老夫人开怀。 就连不苟言笑的林将军都难得慈爱, 有时也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还生怕弄疼了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抱着她时可比上阵打仗还紧张。 老夫人和柳卿云还不时因此戏弄他,每每惹的他面臊故作恼怒拂袖而去。 原本将军府多了个孩子,大家都高兴的很,直到珍珠有了身孕,说肚中胎儿是小公子的种后,将军府的下人就开始无端猜测起来。 说是这孩子许是小公子在外头和别的风尘女子所生,毕竟是亲身骨肉,郡主又无所出,这才借着是从陇右抱养的名头,将孩子堂而皇之送回将军府来。 如此一来,既能蒙骗了郡主,又能父女团聚其乐融融。 原本这些话都是下人的碎嘴,可传到林将军耳中后,林将军竟也对此起了疑心,还将此事告知了老夫人和柳卿云。 柳卿云自然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林将军和老夫人却半信半疑,真以为林居安是林思慎在外头跟别的女子苟且所生。 这便是老夫人为何询问林思慎的因由。 林思慎满口否认后,老夫人还是有些怀疑。 柳卿云见状上前一步,搀扶着老夫人,急忙替林思慎说话:“娘,虽然慎儿以前的确有些瞎胡闹,可她也是有分寸的孩子,怎会做出那等荒唐事。您怎么跟夫君一样,也怀疑起慎儿来了。” 老夫人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这此事就先按下不表,反正郡主对那孩子看上去也颇为喜爱。可珍珠的事咱们可得好好查清楚,这事九王爷也知晓了,他可是气的连夜将郡主都给带回王府了。慎儿呐,你若是不将郡主请回来,那咱们将军府可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柳卿云连连点头:“娘说的没错,慎儿,既然你都回来了,就赶紧去王府一趟,趁着你爹还不知晓此事,好生说话先将郡主给请回来。” 林思慎阖首,将此事满口应了下来。此事她已经心里有数了,不管旁人如何诟病,沈顷绾也比任何人都知晓她是清白的。 将沈顷绾带回将军府,此事倒也简单,唯一难办的恐怕就是九王爷了。现下他还在气头上,林思慎若是去了王府,估摸着连大门都进不了。 从佛堂走出来后,林思慎站在院子外,她转头看了眼偏院,脚步一转径直走了过去。 踏过院门后,林思慎一眼便瞧见两个婢女正守在门前窃窃私语,发现林思慎的身影后,她们当即噤声,慌慌张张的将头低了下去,欠身行礼。 瞧她们那惴惴不安的心虚模样,林思慎都不用想,就知晓她们此前是在说些什么。 她蹙眉轻轻摇了摇头,缓步走上前去,一拂袖轻声问道:“珍珠可在屋内?” 婢女垂着头,恭敬应道:“回禀公子,珍珠姐姐正在屋中养病。” 林思慎下巴微微一扬,示意道:“我进去与她说几句话,你们守在门前便好。” 那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敲了敲门:“珍珠姐姐,小公子来看你了。” 屋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后才传来珍珠略显慌乱虚弱的声音:“烦请妹妹告知公子,奴婢身子孱弱,恐怕无法招呼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林思慎在屋外听的真切,闻言倒也未曾恼怒,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着门前二人阖首示意,转身便要离去。 可没走几步,屋内传来细微动静,林思慎脚步一顿,果然又被那两个婢女叫住:“小公子,珍珠姐姐起身了,她请小公子进屋说话。” 林思慎默默转身走了回去,待她们将房门推开后,踏过门槛抬步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房门便徐徐自关上。 屋内光线门窗紧闭,光线略显昏暗,一股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林思慎面色平静的抬眸望向里屋的屏风旁,果然瞧见了珍珠的身影。 好一段日子不见,珍珠已经显怀了,鼓起的肚子无论怎么遮掩,也藏不住旁人窥探的目光。 自林思慎进屋起,珍珠便垂着头有意躲开林思慎探究的目光,她一手扶着屏风,一手扶着腰,发髻散乱面色苍白,目光空洞木然。那瘦弱不堪的身体,似乎无形间被一块巨石沉沉压住,比起从前,现下几乎消瘦的有些不成人形了。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许久也未曾开口。 珍珠面色愈发苍白,在林思慎的尖锐的目光下,她身子轻轻一颤,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 虽然珍珠只是老夫人身旁的婢女,可也算得上是与林思慎一同长大。无论是否因是主仆身份,林思慎幼时,珍珠对她也算是颇为照顾。 林思慎也不想为难珍珠,她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问道:“珍珠,你应当明白,我想要问你什么。” 珍珠眸中泪光一闪,羞愧的屈膝跪下,细若蚊鸣的悲泣道:“公子,是奴婢对不住公子,可奴婢不能...” 林思慎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不能什么?” 珍珠梨花带雨的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低声哀求道:“求公子不要再逼迫奴婢了,奴婢也不想这么做。” 入府的婢女侍从,林思慎都清查过他们的身世。更何况珍珠此前就露了端倪,在沈顷绾跟前诬告她。 林思慎便留意了几分,还特意派人去查了。 珍珠孑然一身,家中双亲早已过世,只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以她的亲人性命要挟。 她腹中有了孩子,那及有可能是有人利用她情郎的性命要挟。 府内的风吹草动林思慎都盯的紧,珍珠的情郎不会是府内的侍从家将,那便只有外人。可她常年待在府内甚少出门,与外人接触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唯有祖母去寺庙吃斋礼佛时,才会陪同出府几日。 除非她的情郎,是洗尘寺庙的哪个犯了色诫的和尚。 林思慎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珍珠,只不过珍珠珍珠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府内,并未与外人有过来往,这事便也不太好查下去。 再来后烦心事接踵而至,林思慎便将这事稍稍放下,打算先派人盯着珍珠,待她有了动静,再查出她有何目的,与何人同谋。 更何况林思慎对珍珠颇为心软,既念着旧日情分,又念着祖母对她的信任宠爱,想慢慢引导她道出幕后指使,免得她一错再错。 林思慎还曾意有所指的暗示过,可珍珠不仅没有醒悟,还趁着她离京之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到了此时,林思慎还是对她留了情分,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的劝道:“珍珠,你自幼就在府中长大,祖母待你向来不薄,府中也无人欺辱过你。若是有外人逼迫于你,你大可与我说明,就算我不为你出头,祖母也会替你主持公道。你又为何听信外人谗言,无端诬陷我与你珠胎暗结?” 珍珠闻言紧咬唇瓣,神色虽有些羞愧,可目光却逐渐坚定,就连声音都大了许多:“求公子不要再说了,奴婢不是那等不知廉耻之人,这腹中的孩儿本就是公子的骨肉。公子侮辱奴婢不打紧,可为何连自己的骨肉都要侮辱。” 见她仍在做戏,林思慎眸中暖光散去,她勾唇冷冷一笑:“你就当真要这般执迷不悟?非要我揪出你在洗尘寺的情郎来?” 珍珠脸色一白,她抬眸盯着林思慎,突突急急的站起身来,颤声悲愤道:“公子不要再逼迫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将军府里的一个下人罢了,要打要杀只凭公子一句话。公子若真不想要奴婢腹中的骨肉,那奴婢狠心将他撞死罢了,免得污了公子名声。” 说完,她没有半分迟疑,挺着肚子加快步子径直往桌边狠心撞去。 好在林思慎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她,正欲蹙眉呵斥,可她却发了疯似的拼命推搡林思慎的手,有意无意的将桌上的茶盏杯碟扫落在地。 易碎的瓷器跌落石板,接连发出突兀的碎裂声,门外的婢女本就趴在门上偷听,此时也吓得脸色苍白,一时不知该不该推门进去劝阻。 好在一个婢女机灵,急忙叫另一人去一旁的佛堂将老夫人请来,免得闹出了人命。 珍珠还真像疯了一般,自己作贱自己还不算完,甚至想要抓着林思慎的手往自己腹部锤去,若不是怕她伤了腹中胎儿,林思慎还真像一把将她推开。 林思慎蹙眉冷眼盯着发了疯不停纠缠的珍珠,心中一阵怒气上涌,她出手狠狠扣住珍珠的手,暂且制住了她,沉着脸压抑着怒气呵斥道:“够了。” 话音才落,林思慎突然转头看了眼门外,她冷冷瞥了珍珠一眼,快速的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 林思慎才站定,房门便被推开了,老夫人沉着脸站在门前,蹙眉打量着屋内满地的碎瓷片,而后目光落在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珍珠面上,最后才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林思慎。 她用力杵了杵拐杖,咬牙恨铁不成钢沉声道:“慎儿,你究竟还要做多少孽?” ※※※※※※※※※※※※※※※※※※※※ 晚安。感谢在2020-08-31 00:11:26~2020-09-02 00:0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illeke 2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斗 40瓶;罐子、皮皮琛_sam 20瓶;timmyic 15瓶;hasaki 10瓶;飘 3瓶;小的无礼放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7 老夫人匆匆赶来, 一进屋便见珍珠捧着肚子啜泣,来时又听陪同的婢女碎嘴了几句。那婢女本就心疼珍珠的遭遇,在门外模模糊糊听了几句,就信誓旦旦的说林思慎来找珍珠, 就是气急败坏的斥责珍珠污了自己的名声, 两人这才发生了争执。 那婢女还在老夫人耳边添油加醋, 说是林思慎想要逼迫珍珠将腹中孩子堕去。 老夫人来时还不信, 可一见珍珠梨花带雨以泪洗面, 又见林思慎面无表情的负手站在一旁,一时气血上涌, 竟还真有些信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老夫人还是向着林思慎,她蹙眉盯着林思慎,只低声呵斥道:“慎儿, 让你去王府将郡主给请回来, 你来闹珍珠做什么?” 此话一出,还没等林思慎开口, 珍珠倒是快她一步,跌跌撞撞的走冲上前去, 跪伏在老夫人跟前,哀声替林思慎求起情来:“老夫人,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惹得小公子不悦, 求夫人不要怪罪小公子。”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抓着老夫人的衣袖, 说话间还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 接着便害怕又惊恐的垂下头去, 俨然像是被林思慎威胁了一般。 老夫人将她的神情举止看的真切, 心下也不免对林思慎失望了几分,她哀声叹了口气,将珍珠搀扶了起来,柔声安抚道:“没事,好孩子有老身在,老身倒是要看看谁敢当着老身的面欺辱你。” 说完,老夫人还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了林思慎一眼。 林思慎一眼就看穿了珍珠的小心思,心中对她仅存的一丝怜悯也瞬间消弭。看来珍珠还真是执迷不悔,打定了主意想要诬陷她。 此时情形本就是珍珠刻意为之,为得便是暗示老夫人,林思慎不仅私下玷污了她,还想逼迫她掩盖真相。 珍珠常年侍奉在老夫人身侧,性子温顺乖巧颇得老夫人疼爱。林思慎已经落了下风,若是再硬碰硬,恐怕只会惹得老夫人对她愈发失望透顶。 正待林思慎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行色匆匆的柳卿云快步走了过来,一见屋内架势先是楞了楞,而后回过神来后急忙走到老夫人跟前耳语了几句。 林思慎耳目聪慧,站在一旁也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 柳卿云才说完,老夫人的神色便白了几分,她急忙招手将林思慎唤了过来,匆忙低声道:“慎儿,你爹带着九王爷回来兴师问罪了,你快回琉光阁去,祖母先替你挡着你爹。” 林思慎心一动,转头看向柳卿云:“既然九王爷来了,那郡主可一同来了?” 见林思慎别的不管,一开口就先问沈顷绾,柳卿云有些不悦,不过她倒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蹙眉急声道:“倒是没见着郡主,哎呀,你问郡主做什么,你还是先忧心你自个吧。你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听说你回来了,他连差事都丢下了,马不停蹄的赶回府,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听的进解释,见了你怕不是要将你的腿给打断了。还有九王爷,他也是听说你回来了,就领着人上门讨公道,你此时若不躲起来,怕不是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老夫人忙不迭点头,颤颤巍巍的抓着林思慎的手臂:“你娘说的没错,你爹脾气可是比牛还倔,现下不能让他见着你,你还是先避避风头去,祖母先替你拦下他,等他气消了些,你再好好跟与他解释。”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事总要理个清楚明白,更何况林思慎估摸着自己这回恐怕还真躲不过了。 她有些犹豫的蹙眉道:“可是....” 柳卿云打断了她的话,拽着她就往门外走:“没可是,你赶紧回琉光阁躲着。” 老夫人也在一旁附和,两人一走一右护着林思慎,要将她送回琉光阁。 可才踏过门槛,院子外便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九王爷的声音幽幽飘了过来:“走?走去哪?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还想要躲祸避难,林将军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话音落下,一脸阴沉的林铮和九王爷,就并肩踏入了院子中。 林铮的面色阴沉压抑,盯着林思慎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而他身旁的九王爷也差不了多少,一脸愤恨不满的瞥着林思慎。 老夫人和柳卿云见二人出现,不约而同的踏步上前,挡在了林思慎身前,唯恐林铮压不住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对林思慎下狠手。 林思慎倒是神色平静,她的目光扫过九王爷身后,没见着沈顷绾的身影,心中下意识的有些失落。 林铮本就是个暴脾气急性子,见林思慎躲在老母和妻子身后,当即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怒声呵斥道:“林思慎,为父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惹了祸就挡在你祖母和你娘亲身后?你还算不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此话一出,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她缓步绕过了祖母和柳卿云,不顾她们的阻拦,屈膝笔直的跪在了林铮跟前。 九王爷见状瞥了林思慎一眼,冷冷一哼,出言讽刺道:“瞧林将军这话说的,她若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哪来的本事在绾儿的眼皮子底下,跟一个婢女勾勾搭搭,就连孽种都有了。” 林铮手中还握着马鞭,他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瞪着眼前林思慎,一听九王爷的讽刺更是怒从心起,口中怒骂了一声:“丢人现眼的逆子。” 话已落下,他就高高举起马鞭,想也不想就用尽了力气对着林思慎肩头狠狠一抽。 伴随着一声闷响,咬紧牙关的林思慎面色惨白身子一晃,半个肩膀仿佛麻痹了一般,霎时一道血痕便印在了她肩头。 林铮这猝不及防的出手,莫说别人,就连一旁的九王爷都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柳卿云则是最先回过神来,她尖声哀嚎了一声,当即冲到林思慎跟前,将她护在了怀中,红着眼抬头瞪着林铮:“你这是做什么?你出手这般狠辣,是想要打死她吗?” 林铮握着马鞭的手顿了顿,他看了眼林思慎肩头上的伤,下意识地偏开头去,蹙眉低声呵斥道:“你还好意思护着她,就是因你妇人之仁,平日对她宠溺纵容,这才让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地荒唐事来。” 柳卿云心疼的看着林思慎,摸了摸她苍白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浸满鲜血的肩头。 猩红的血液刺入眼眸,柳卿云怔在原地呆呆望着,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茫然的眼神骤然冷硬了起来。 她猛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冲到林铮跟前,拼命夺过了他手中的马鞭。 林铮没想到柳卿云突然发了疯似的,松开手惶惶退后了两步,口中惊慌问道:“你...云儿你这是做什么,我管教儿子呢,你发什么疯。” 柳卿云看上去还真像是疯了一般,她双手紧攥马鞭,转头用尽了力气丢出院外,而后转头盯着林铮,哽咽着尖声吼道:“林铮,你说我妇人之仁,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我和娘护着,你早就将她打死了。你会管教孩子,你懂得如何管教?你平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一点小错就能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何止是慎儿,还有韬儿和略儿,你对他们又是如何管教的。当初你不顾我和娘的阻拦,非要带着他们上战场,然后呢?你害死了略儿,又害的韬儿断臂。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心中愧疚,我不敢当着你的面提,可我没敢忘。你究竟还想做什么,你是不是非要将慎儿打死才甘心。” 当年林思韬和林思略出事时,柳卿云几乎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她成日痛不欲生以泪洗面,若不是林思慎出生,她恐怕早就想不开走了弯路。 她也恨过林铮,可她同样深深爱着林铮,她知晓林铮心中的痛苦愧疚不比她少一分,因此从不敢在林铮面前提起过林思略。 可这并不代表她忘了,她怎么能忘了,她又怎么敢忘了。 多年的压抑和不满,今日一次发泄了出来。林铮当着柳卿云的面,抽在林思慎肩头那一鞭子,就如同狠狠抽在了她心上,彻底将她打醒了过来。 她身为一个母亲,究竟还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受多少伤,流多少血。 更何况,林思慎是她的女儿啊。 为了将军府,她那本该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受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 可她一无所知的夫君,甚至不听林思慎解释一声,就为了一个外人几口咬定的构陷,毫不留情的对林思慎出手。 柳卿云额头的青筋不停跳动,她悲愤怨恨到了极点,上前揪着林铮的衣领,指着林思慎,满脸哀色的恨恨道:“她就在这,你为何不听她说一句话,你为何不肯好好听她解释。外人随口一句话你就信了,可你知不知道她绝不可能做出那等荒唐事来,她可是你的...” “娘!” 一声突兀的高喊,打断了柳卿云的话,她脸色僵硬苍白的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那抬眸满脸复杂望着自己的林思慎,这才察觉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若不是林思慎及时叫住了她,她恐怕就已经说出了这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 晚安。感谢在2020-09-02 00:09:35~2020-09-02 23: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风灵素、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浅 20瓶;timmyic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8 眼前这一出闹剧, 让一旁的九王爷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原本他是来向林思慎兴师问罪,可现下却被迫看了林铮和夫人演的一出闹剧,闲些忘了此行得目的。 林铮对林思慎下了狠手后, 心中本就有些后悔, 又被柳卿云一阵歇斯底里的怒斥, 将那些旧事翻了出来, 连带着他深埋多年的愧疚也一同揪了出来。 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任由柳卿云在自己胸前捶打,见柳卿云不小心踉跄了一步, 还忍不住伸手护了护。 柳卿云打的累了骂的也累了,发泄一通后,红着眼瞪了林铮一眼,转身便气冲冲的要走, 可没走了几步她又折返了回来, 当着众人的面将林思慎给拽了起来,搀扶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林铮此时哪里敢拦着, 他黯然的抬眸看了眼柳卿云的背影,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只能无奈的垂头幽幽叹了口气。 院内一片鸦雀无声,好歹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夫人率先回过神来, 她沉着脸走到林铮跟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而后转头神色缓和的看向九王爷, 歉意道:“九王爷, 今日这事是老身对儿孙管教不严, 闹了这荒唐一出, 让王爷看了笑话。” 九王爷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对眼前这位年过古稀的老太君,他也颇有些敬重,她点了点头,阖眸道:“老夫人言重了。” 老夫人挺直了腰杆,沉声正色道:“这事今日恐怕是没法说清楚了,不如王爷暂且回王府去。待老身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再亲自领着慎儿上门,给王爷与郡主一个交代。若慎儿真做了那等对不起郡主之事,老身也绝不护着她,是打是罚还是禀明圣上和离,将军府绝不敢有何异议。” 老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九王爷也不好继续抓着不放:“既然老夫人都开口了,那本王就暂且回府。此事到底是你们威远将军府的家事,待你们将此事查明之后,再行商议如此处置吧。” 因柳卿云的突然失控,此事不得不暂且搁置,九王爷也只能无功而返。 老夫人将珍珠安置好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铮一眼,领着他就去了佛堂教训。 林铮虽然脾气大,可当着自己老母的面哪里还敢逞威风,垂头丧气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才踏入佛堂大门,老夫人便让婢女将门关上,退到院子外守着去。 林铮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夫人:“娘...” 才喊了一声娘,老夫人便举起拐杖在他心口恨恨一戳,怒声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林铮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曲便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老夫人跟前,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仰面委屈的哀声唤了句:“娘。” 老夫人这回是真气坏了,沉着脸扭开头怒声倒::“别叫我娘,我没你这不成器的儿子。在外人跟前你不逞威风,倒成日在自个的儿子跟前逞威风,你可真够本事。” 林铮有些不服:“慎儿她做了对不起郡主的事,难不成孩儿不能教训她?” 老夫人见他还敢喊冤,当即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她若做了错事你教训她是应当的,可你也莫要忘了她现下是郡马,还是皇帝亲封的兵部侍郎。你私下教训也就罢了,可你还当着九王爷和府上婢女的面,对着她非打即骂,你可曾替她想一想?” 此话一出,林铮似乎有些愣住了,他垂下头想了想,觉得老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一旁坐下,苦口婆心劝道:“更何况,这事都还没查清楚,仅凭珍珠那丫头一家之言,你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打骂慎儿。若是日后查清慎儿是被人冤枉的,你怎么有脸去面对慎儿。” 林铮沉默了半晌,而后抬眸看着老夫人:“可是娘,珍珠那丫头是您看着长大的,她向来乖巧懂事,自小就在咱们将军府里待着,她怎会用这等事凭白冤枉慎儿。况且,慎儿以前有多瞎胡闹您也是知晓的,她能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来,孩儿可半点不怀疑。” 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你在官场在朝廷待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是如此蠢钝,你难道不知人心是会变的。” 林铮闻言脸色一变,诧异问道:“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是说珍珠那丫头诬告了慎儿?” 老夫人摇了摇头,沉吟道:“这事,我也暂且没看出蹊跷来,不过慎儿说了,她与珍珠并无私情。而且珍珠这丫头...我细细一想,总觉得她似乎有段日子不对劲了。” 林铮一脸茫然的问道:“她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老夫人眯着眼想了想,一脸正色道:“这事发生之后,我才寻思了起来,珍珠这丫头还真是有些变了,可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这厢老夫人正在与林铮商议,另一厢柳卿云则是将林思慎带回了琉光阁,叫来了墨竹,让她替林思慎看看肩头上的伤。 有一段日子没回琉光阁了,今日这一回来林思慎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屋内摆设一如从前,空气中泛着沈顷绾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没来由的让她觉着安心。 她坐在云塌上,任由墨竹褪去她身上的外衣,替她料理着肩上的新伤。这些日子新伤旧伤不断,许是习惯了,上药时她竟忍着痛哼也没哼一声。 柳卿云在一旁看着,目光划过她血肉模糊的肩头,落在她裸露在外,布满伤痕的肌肤上,红着眼眶不忍的偏开头去。 墨竹替林思慎料理了伤口,就识趣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让林思慎和柳卿云独处。 正当林思慎有些出神之际,柳卿云突然默默坐在她身旁,轻声问道:“你那涂伤祛疤的药膏呢?” 林思慎愣了愣,从衣袖之中取出了瓷瓶递在柳卿云跟前。 柳卿云接过瓷瓶,掀开林思慎的衣袖,取了药膏亲亲涂抹在她手上,垂眸轻声埋怨道:“你也不知小心些,女儿家在身上留下那么多疤痕,日后若是让夫君瞧见...” 林思慎眼角余光瞥了柳卿云一眼,低声打断了她的:“这药膏是郡主亲手调配的,祛疤去痕有奇效。” 柳卿云手一顿,头也不抬:“你心里就知道惦记着她。” 林思慎没说话,默默垂下头去。 柳卿云没来由的有些气恼了,她停下手蹙眉盯着林思慎:“你可想过,沈顷绾知晓你是女儿身,也知晓你是被冤枉的,可今日九王爷来府上兴师问罪,她怎么不跟着回来拦着?” 林思慎眸光微微一黯,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替沈顷绾找借口解释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又或是九王爷瞒着她,她并不知晓。” 这话说来,林思慎都有些心虚了。 柳卿云自然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当即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真不知该说你这孩子是傻还是蠢,都到了此时还替她找什么借口。你这事如今闹得是满城风雨,她若真惦念着你,昨日怎么就老老实实的跟着九王爷回王府去,连半句话都没为你辩解过。” 林思慎摇了摇头,蹙眉低声道:“娘,您别说了,她心里有我,我知晓的。” 柳卿云轻哼了一声:“她心里有你,怎会忍心见你受苦。今日若不是我发了那一通脾气,还不知你爹和九王爷会给你多少苦头吃。” 林思慎垂着头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她突然觉着有些无力,不知该怎么替沈顷绾辩解。 柳卿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说到底,她就是没将你放在心上,你还傻乎乎的替她辩白。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傻,你大哥成日替一个卖豆腐的姑娘卖苦力,人家嫌弃他了,他还乐呵呵的...” 说到这柳卿云突然楞了楞,林思慎抬眸望着她黯然失神的神情,知道她这是想起了二哥林思略。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笑着安抚道:“您就放心吧,大哥现下是在卖苦力,可过不了多久就能领一个娘子回府,到那时您恐怕开心不过来了。” 柳卿云轻轻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脸颊:“你大哥我倒是不担心了,他这些日子好了许久。我如今担心的是你,你日后可该怎么办呐。” 林思慎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勾唇眨眼笑道:“什么怎么办,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官任兵部侍郎,深受陛下器重,有权有势有名气,身旁还有不少貌美如花的姑娘,多少人都求之不来...” 柳卿云闻言蹙眉,忍不住轻轻拧了拧林思慎手上的皮肉,苦笑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思说笑。” 林思慎夸张的呼了一声痛,而后瞥了瞥唇角,望着柳卿云笑道:“娘,孩儿真的没后悔过,也没怨过您。反之,孩儿感激娘。” 柳卿云垂眸揉了揉眼角,拍着林思慎的手臂道:“行了,你先歇歇吧,娘在外头给你守着,天塌下来你也不必担心,有娘护着你。” 林思慎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道晶莹泪光,她默不作声地俯身轻轻抱住了柳卿云,不等柳卿云反应过来,她便抽身离开。一脸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不瞒娘说,孩儿还真是累极了,怕不是要睡上一天一夜才够。” 柳卿云站起身来,转头看了她一眼:“行,你安心歇着吧,娘不打搅你了。” 说完柳卿云就开门走了出门,将房门合拢时,一道余晖洒落在林思慎噙着笑意的面容上,可伴随着余晖阻绝光亮散去,林思慎面上的笑意也随之一点一点消散,最后只余下一片木然,淹没在昏暗之中。 ※※※※※※※※※※※※※※※※※※※※ 晚安。感谢在2020-09-02 23:42:12~2020-09-03 23: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陳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98638 10瓶;timmyic、江淮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9 柳卿云走后没多久, 林思慎就躺在云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期间她总觉着身子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般,身子又沉又重,睡得实在是难受。 不过她这一觉睡得实在是久, 原本柳卿云还在琉光阁照看着, 夜里在一旁的厢房歇下, 生怕有人来打搅林思慎。可待了一夜后, 眼看都到了午时, 林思慎却还没有醒。 昨日才和林铮发了一通脾气,又一夜没回去, 柳卿云心底还是有些担忧。墨竹见她心事重重,也猜出她的心思,便提议让她回去歇息, 有自己在琉光阁守着便好。 柳卿云纠结了好一阵,到底还是回去了, 离开前细心叮嘱墨竹好好照顾林思慎,等林思慎醒了,再行禀告于她。 等林思慎昏昏沉沉的睡醒时, 天色已近黄昏,墨竹替她端来了洗漱的清水,又去厨房端了些清粥来。 洗漱过后吃饱喝足, 林思慎这才慢慢恢复了精力,她没急着做其他事,而是让墨竹准备些热水让她沐浴。 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哪有空闲时间沐浴, 再加上这一天一夜睡得她满身大汗, 身上得酸臭味她自个都能闻见。 墨竹一刻不停得忙碌着, 替她备好了热水又替她备好了换洗的衣裳,还细心叮嘱林思慎伤口不要浸水,这才空闲了下来,在浴房门前守着。 林思慎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浸泡在浴池之中,池水里还泡着墨竹放下的药草,枯叶在水面上缓缓舒展开来,淡淡的药香充斥着鼻腔, 缭绕的雾气将林思慎整个人笼罩其间,她背靠着池沿,迷迷糊糊的阖着眸,裸露在外间的肩头上,趴着一道深长的血红疤痕。 温热的水浪冲刷着林思慎疲倦伤痕累累的身子,仿佛能一点一点的冲去她的疲倦,她好不容易静下心来,长叹了口气仰头闭上眼。 今日醒来后,她并为问过墨竹沈顷绾可曾回来,因她不必问心中也知晓答案。 从昨日回京到今日,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回来了,可沈顷绾却没有半点动静。林思慎不知她究竟是被何事绊住了,以至能将自己暂且抛诸脑后。 林思慎迷迷糊糊的想着,一不留意肩头便浸入了水中,一抹淡淡的血色在池水中逐渐晕开扩散。 待她察觉到刺痛垂眸望去时,一阵清风突然徐徐拂过她的面容,她怔了怔下意识觉着有些奇怪,浴房门窗紧闭,又哪来的风。 林思慎心中一惊,抬手护住胸口,当即凝神蹙眉环顾四周。 空荡的浴房内垂落着数不胜数的雪白轻纱,但凡有人进入躲藏,无论多小心谨慎,必然会使轻纱飘动,可入眼的轻纱皆是静止不动,唯有林思慎身后的屏风旁,那一片雪白的轻纱正微微飘动着。 林思慎警惕的转头紧盯着屏风后,隐约间,似乎还真的瞧见了一个朦胧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躲藏其后。 林思慎紧盯着屏风后那道若有似无的身影,短暂的惊愕过后,她的神色却突然趋于平静,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缓缓沉下身子,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水底。 在水底躲藏了一会后,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果然自屏风后走了出来,缓缓走到了池边,垂眸望了过来。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照着一个女子的身影,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她的面容随着水纹荡漾,朦胧却不改绝色,清冷而不染铅尘,犹如画卷上走出的无双谪仙。 来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沈顷绾。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林思慎却躲藏在水下闭上了眼,心中那一丝没来由的委屈,在见到沈顷绾的这一刻,瞬间涌了上来,让她不禁有些鼻酸。 沈顷绾就站在池边,目光透过水面上漂浮着的一瓣又一瓣的药叶,落在林思慎的面容上,唇角始终噙着一丝无奈却又温柔的浅笑。 见林思慎一直闭着眼憋在水底不肯出来,沈顷绾幽幽叹了口气,无奈蹲下身去,垂手穿过水面,微凉的指尖轻轻捧住林思慎的面容,温柔的抚慰着。 林思慎在水中睁开眼,她望着沈顷绾那宠溺而无奈的目光,突然蹙眉毫无预兆的抬手扣住了沈顷绾的手腕,再微微用力往下一拽。 伴随着一声响动,水花绽开,沈顷绾猝不及防的跌落水中,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句温热的身子便紧贴了过来,有些粗鲁的将她抵在池边。 肩背狠狠撞上平滑却坚硬的石壁时,沈顷绾眉头微微一蹙,咬着薄唇闷哼了一声,神色却隐忍而平静。 “郡主可真会挑时辰回来。” 林思慎抵住沈顷绾的身子,因在水中待的有些久,她的呼吸也急促了不少,说话间热气喷在沈顷绾的浑圆白皙的耳珠上,瞬间将其染上一层红晕。 沈顷绾没说话,她微微一垂眸便看到了林思慎肩头那道鞭痕,她先是怔了怔,而后指尖自林思慎手臂下绕过,轻轻扣在林思慎肩头伤口侧。 因沾了水又泡了许久,林思慎肩头的伤红的有些异常,血水不断的涌出,自林思慎后肩滑落,很快便在她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沈顷绾紧蹙眉头,她盯着林思慎的伤口,语气略显严厉的轻斥道:“伤口未好便沾水,你怎的这般不留心?” 林思慎扣着沈顷绾的手松了松,她趴在沈顷绾耳边,闷声问了句:“郡主可是心疼了?” 沈顷绾眉头愈发紧蹙,她咬着薄唇凝望着望着林思慎的侧脸,沉声道:“你若心中有怨说出来便好,好端端的折磨自己作甚?” 此话一出,林思慎骤然松开了沈顷绾的手,她赤脚走到一旁,偏开头自嘲一笑道:“见不到你,有怨又说与何人听?” 说完她微微一顿,垂眸看了眼肩头,眸光一黯道:“更何况我只是没留意罢了,又何来折磨一说。” 浴池里泡着药草,水又有些温热,伤口浸在水中怎会不痛。可林思慎强忍着痛,若无其事的靠在一旁,目光穿过层层轻纱不知落在何处。 她到底是有些怨沈顷绾的,否则又怎会闹小脾气。 沈顷绾默默望着她,轻叹了口气后,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一旁的阶梯走去:“你随我来。” 林思慎还在生闷气,甩了甩手想要挣脱,可沈顷绾眉头一蹙加了几分力道,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挣开,默然不语的拽着她往池边走去。 虽然林思慎有脾气,可面对着如此坚持的沈顷绾,她瞬间就泄了气,乖乖的任沈顷绾牵着,踏出浴池走到了屏风后。 一出水林思慎便突然轻轻一颤,猛然回过神来,她垂眸看了眼雪白的身子,脸微微一红手足无措的抬手捂住了胸口,夹着腿挪着小碎步跟在沈顷绾身后。 她身上的水滴不断滑落,跌在一尘不染的石板上,留下了一行水痕。 虽然早已坦诚相见过,可今日不同以往,沈顷绾虽说身上的衣裳都被水打湿了,可到底还是穿着,况且她还这般一本正经,林思慎心下没了底,莫名的羞怯起来。 沈顷绾牵着林思慎没回头,自然也就没看到林思慎面红耳赤的模样,走到屏风前她止下步子,抬手拾起屏风旁放着的沐巾,似乎打算替林思慎擦拭身子。 可还等转身,林思慎却突然挣开了手,待她回身看去时,却见林思慎红着脸垂着头,一手挡着心口,一手护在小腹下,俨然一副羞极了的模样。 沈顷绾唇角微微一勾,很快会恢复了平静,她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用沐巾 在红嫩修长的脖颈上擦了擦,拭去水珠后,瞥了她心口一眼,轻声嗔道:“还不挪开手。” 林思慎想伸手去抢沐巾,可又怕露了底,只能耷拉着脑袋哼了一声:“我...我自己来便好。” 沈顷绾望着她,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淡然:“都成婚多久了,你还这般羞涩,我又不是未曾见过。” 沈顷绾越是这般说,林思慎就越是红脸,尤其是眼角余光瞥见沈顷绾唇角那一抹戏谑笑意,让她愈发心底不痛快。 可很快她便想到了法子怎么让沈顷绾红脸,她盯着沈顷绾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眸光微微一闪:“郡主身上的衣裳也打湿了,不如也一同褪下将身子搽干。” 沈顷绾闻言微微一怔,她低垂着眉目,好似有些羞怯。不过很快,她微微一咬薄唇,放下了沐巾,缓缓抬手解开了衣襟。 林思慎眼睛有些发直地盯着沈顷绾,看着她动作轻柔似有意无意挑拨般,一件一件褪下身上的衣裳。 湿透了的衣裳自雪白纤细的腰背缓缓滑落,在林思慎直勾勾的注视下,沈顷绾贝齿轻咬薄唇,片刻之后,便衣裳褪尽与林思慎坦诚相见。 在层层轻纱的阻绝之下,沈顷绾再度拾起沐巾,玉足轻轻一点走到林思慎跟前,她倾身贴近林思慎耳畔,清冷的面容覆上了一层魅意,眉眼间半是羞怯半是娇柔,她檀口微启低吟轻问道:“如此,夫君可满意了。” 林思慎没想到沈顷绾如此痛快,她红着脸偷偷瞥了眼沈顷绾雪白的脖颈:“满...满意了。” 沈顷绾敛眸轻声一笑,指尖爬上林思慎的手背,若即若离的轻轻触碰,划过她的手臂肩头最后停在她的锁骨上轻轻一点,又嗔问道:“那夫君可还气我?” ※※※※※※※※※※※※※※※※※※※※ 没错,郡主就是打算这样安慰小0子。感谢在2020-09-03 23:48:17~2020-09-05 23: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很甜 20瓶;哈利噶汁 10瓶;timmyic 5瓶;小的无礼放肆、安公子身下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0 正所谓, 月白风清花袭人,纱窗青灯透双影。也不知从哪偷偷溜进来的清风,将那一层层柔软轻纱, 撩拨的此起彼伏, 恰如林思慎此时心境。 眼前温香暖玉春光无限, 林思慎免不得心生旖旎,更何况沈顷绾眼波流转含羞带怯,时不时有意无意的轻扫她一眼, 更惹得她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平日沈顷绾清冷的犹如高不可攀的月下仙子,可一旦显露出妩媚勾人的姿态,林思慎就鬼迷心窍的把持不住。 “如此, 夫君可满意了。” 尤其那一声婉转低吟, 勾的林思慎浑身酥麻战栗, 她红着脸偏开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还故作镇静的开口质问道:“郡主为何...” 可话还未说完,林思慎就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惊住了,这声音沙哑而陌生, 仿佛是勉强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一般,隐隐还带着一丝颤抖情动。 沈顷绾不过略施美人计,自己就这么中了招心软了,实在是没出息。 林思慎暗暗啐了自己一声, 正想清清嗓子继续发问,可一转头沈顷绾白皙修长的五指便捏住了她的下巴, 指尖有意无意的在她下颚摩挲着, 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林思慎一垂眸, 就正对上了沈顷绾温柔缱绻的双眸, 那满含柔情的目光。躺在胸腔的一颗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知晓自己中了沈顷绾的美人计,可却无力抗拒,情愿沉溺在沈顷绾的温柔之中。 甚至,她竟一时忘记了自己刚刚,是因何事对沈顷绾心生不满。 沈顷绾咬着薄唇,媚眼迷离的静静望着林思慎,檀口微微开合,柔软的粉色舌尖,在贝齿后若隐若现,她轻唤了一声:“慎儿。” 林思慎脸憋的通红,她本想闭上眼静下心来,可不知怎么,一双眼睛却不受控制,像是长在沈顷绾身上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开,满心满眼都是沈顷绾妩媚娇柔的面容。 她凝望着沈顷绾,轻哼了一声应道:“嗯?” 话音才落,沈顷绾突然眸光一闪,细密微卷的睫毛微微一颤,她倾身覆了上来,微凉的薄唇印在了林思慎的唇角。 沈顷绾的吻温柔而绵密,从唇角下颚慢慢覆至唇瓣,缱绻的犹如轻抚。她的指尖亦是如此,蜻蜓点水般,在她肩项锁骨处轻触游离。 林思慎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颤,沈顷绾的温柔安抚,让她如同跌入了一片柔软的云彩中,整个人轻飘飘的被托上了半空,她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了沈顷绾柔软纤细的腰肢,缓缓闭上眼。 这些日子来的疲倦一洗而空,林思慎的急促的心跳也逐渐趋于平静。 情之所动也好,安慰补偿也罢,至少这一刻林思慎需要这般温柔的抚慰,而至于那些让她辗转难眠的烦心事,她只想暂且抛诸脑后,就这么甘心沉溺在沈顷绾缠绵悱恻的轻吻之下。 直到沈顷绾缓缓抬手勾住她的脖颈时,手臂不经意触碰到她肩头上的伤,伤口突兀的刺痛感,瞬间便将林思慎思绪拉扯了回来。 与之一同袭上心头的,还有这些日子来积压的委屈与怨恨,她猛然睁开眼,目光深深望进了沈顷绾那迷离湿润眸子里,明明望见满眼温柔情动,可她心中却莫名有些烦闷。 既然沈顷绾待她如此深情,又为何要事事瞒着她,为何总为顾全大局,将她抛诸脑后。难不成就算沈顷绾如此深情款款温柔似水,可只不过是将她当作消遣感情的一颗棋子? 念及此,林思慎眉头紧蹙,她突然抬手有些粗鲁的扯下了沈顷绾勾在她脖颈上的双手,然后反客为主,半逼迫半推搡的将沈顷绾逼退几步,将她抵在了屏风上。 带着一丝泄愤的意味,林思慎俯身吻上了沈顷绾的唇,她的吻比起沈顷绾来可蛮横急迫了不少,唇齿相依之时,她甚至忍不住恨恨的咬住了沈顷绾的唇角。 淡淡的血腥味逐渐散开,唇瓣上的刺痛让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林思慎突然变得极具侵略性的动作,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可她并未推搡开林思慎,而是轻叹了一声,缓缓闭上双眼,柔顺的默默纵容。 可林思慎见她这般模样,却愈发恼怒,动作也越来越粗鲁,她握紧沈顷绾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攥进了她的指尖,猛力往下一拽,俯身贴近她的脖颈,喘息着低声恨恨问了句:“郡主问我可满意?” 沈顷绾微红的面容突然一僵,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蹙眉挣扎了起来。一贯风轻云淡处事不惊的神情,突然浮现了一丝羞涩与惶然,她蹙眉急声轻斥道:“林思慎,你...你敢...” 挣扎间,屏风一侧的一面轻纱突然被扯落,正巧覆盖在她们身上,将她们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小天地。 轻薄的白纱包裹着她们的身躯,紧贴着勾勒出了两具轻盈起伏,惹人遐想的曲线。 薄纱之下,沈顷绾似乎与林思慎推搡了一会,可旋即她便突兀的发出一声痛苦低喃,身子随之猛的一颤僵硬住了。 她雪白的面容红的想要滴血一般,羞耻与悲愤交织,她紧紧咬着薄唇,咽呜着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不...” 她瘫软在林思慎怀中,万分抗拒的想要抽手离开,可林思慎却紧紧扣住她的手,微红的双眸得逞的打量着她脸上破碎惊慌的神情,低声轻笑喃喃道:“这般,才算是满意。” ———————————————————————— 守在门外的墨竹盯着漆黑的夜色,有些昏昏欲睡,被一声突兀的虫鸣惊醒后,墨竹揉了揉太阳穴,她看着天色,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声。 公子沐浴的时间似乎有些过于长了,怎么还没有半点动静,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念及此,她缓缓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前。 本想抬手叩门,可却好似不经意间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奇怪声响,她怔了怔还以为是听错了,可当她贴近细细一听。 那奇怪的声音突然清清楚楚的钻进了她的耳朵,墨竹有些慌忙的站直了身子,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紧闭的房门,红着脸怔怔的想了许久。 这屋内...不是只有公子一人? ※※※※※※※※※※※※※※※※※※※※ 就稍微那个一下吧,唉,希望不要被...感谢在2020-09-05 23:55:18~2020-09-08 02:5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萝莉与zack、阿骰啊啊啊、陳陵、abcbca、16682111、376751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红火火 90瓶;46717423 20瓶;hitomi、timmyic、凯蕾儿 5瓶;小的无礼放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1 皎洁的余光洒落在浴房的屋檐之上, 原本等在门前的墨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到了院子门前,靠在白墙之上怔怔的发呆,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白皙清秀的面容上还能窥见一丝羞色。 夜里的风实在是凉, 墨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垂眸想了想,犹豫着小步小步的挪了过去。 从林思慎进入浴房沐浴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不用想也知浴池的水已经凉透了, 可林思慎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原本只是天色将暗, 现下却已经到了深夜。 墨竹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前,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公子?” 话音落下,门内一片寂静, 仿佛没人在里头一般,连半点声响也没有。 墨竹等了好一会,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她正敲门继续问,耳畔却突然传来林思慎低沉。略显疲惫的声音:“墨竹,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今日就睡在屋内塌上。” 想起不久前在门外听到的怪异声响, 墨竹的脸又红了红, 她垂眸应了一声:“公子小心着凉,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随着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躺在柔软云塌上的林思慎终于舒了口气, 她放下那挑起的纱帐, 犹豫着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雪白玉背,一个绝色女子正满脸倦怠的趴在云塌之上。如墨染般的青丝散乱在肩背之上,雪白的肌肤与漆黑的发丝交相辉映,肌肤之上还能隐隐窥见些许暧昧的红印。 目光顺着那曲线优美的蝴蝶骨往下滑去,最终被覆盖在她腰间的轻纱,勉强遮掩住了窥探的视线。 就在刚刚,被林思慎折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的沈顷绾,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虽尚在睡梦之中,可她黛眉紧蹙,嫣红的薄唇微微抿着,神情间还能窥见些许不悦。 虽然林思慎也累极了,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神色复杂愧疚的躺在沈顷绾身旁,目光落在她嫣红的薄唇上。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失去控制,发了疯似的在沈顷绾身上发泄着多日来的委屈和不满。甚至罔顾了沈顷绾的意愿,那般强硬的逼迫。 她突然不知怎么一会,该怎么去面对清醒过来的沈顷绾,她羞愧又手足无措,若不是不放心将沈顷绾一人留在此,她恐怕早就一溜烟的逃走,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原本她只是想听沈顷绾解释一番,可最后为何会变成这般? 林思慎满心愧疚的闭上眼,她轻轻靠近了沈顷绾,抬手握住她冰凉的玉手,覆在自己面上,低声叹息着喃喃唤道:“郡主。” 话音才落,沈顷绾被她握在掌心的指尖轻轻一蜷,紧接着沈顷绾突然动了动,蹙眉低吟了一声:“嗯...” 林思慎以为沈顷绾醒了过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沈顷绾,紧紧闭上眼埋着头,不敢再看沈顷绾一眼。 好在沈顷绾似乎并未醒来,轻轻一动之后她又没了动静,似乎又睡了过去,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 可不待她没庆幸,身后就突然传来沈顷绾沙哑疲倦的一声轻问,带着一丝不悦和恼怒:“怎么,你有胆量那般放肆,却没胆量面对我?” 林思慎身子一颤,像鸵鸟似的将整个人都团了起来,吓得不敢睁眼也不敢转身。 沈顷绾沉默了一会,抬手轻轻搭在林思慎肩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低声道:“林思慎,你转头看着我。” 沈顷绾已经没有力气使蛮力了,她实在疲倦的很,看来她还真有些低估发了疯的林思慎,就算后来她分明想要抗拒,都已经无力推开林思慎。 “你若有本事,就这么一直躲着。”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沈顷绾就有些羞恼,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脸色微微一红后,她偏头移开目光,撂下一句话,就咬着薄唇转过身去。 林思慎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她耷拉着眉眼偷偷看了眼沈顷绾的玉背,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戳了戳沈顷绾,委屈又小声:“郡主?” 沈顷绾背对着她一言不发,似乎还在生闷气,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爬起身来,越过沈顷绾的身子,将脑袋凑到沈顷绾跟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郡主。” 浴房之内的烛台已经燃尽了,屋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门窗外的月光隐约透进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沈顷绾黛眉紧蹙神色不悦的紧闭着双眼,在林思慎直勾勾的注视之下,好半天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她神色复杂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我倒真是低估了你。” 林思慎自知今日举动实在有些过分,便抿了抿唇,抓起沈顷绾的手放在脸上,闭上眼一咬牙,一脸委屈道:“郡主若真恼我,大不了打我一顿出气就是,我决不还手。” 沈顷绾怔了怔,轻轻抽回了手,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无奈叹息了一声:“我何时恼你了,你这人倒先委屈起来了。” 林思慎闻言睁开眼,惊喜道:“郡主不恼我?” 沈顷绾坐起身来,抬手以轻纱覆住身躯,她低垂着眉目,脸颊之上隐隐还能瞧见一丝羞涩:“你我本就是夫妻,只不过...日后你不许再这般放肆了,莫要将你在青楼学到的那些伎俩,学以致用使在我身上。” 林思慎虽也有些尴尬,可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何来学以致用,只是不小心瞧见罢了。”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如今心中可还有气?” 林思慎踌躇了一会:“兴许还有那么丝毫。” 沈顷绾无奈垂眸,她拢紧了胸前的轻纱:“我今夜来,本就是打算与你解释,谁知你竟这般...” 话说一半她又顿住,显然今夜的举止实在让她有些气愤,斟酌再三后,她终于幽幽从口中吐出二字:“胡闹。” 既然沈顷绾没有气恼,林思慎也就得寸进尺了起来,她耸了耸肩轻声笑道:“郡主也说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小打小闹自是寻常。” 沈顷绾盯着林思慎面上那抑制不住的得意,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勾唇戏谑一笑,柔声反问道:“是么?” 林思慎满面笑意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沈顷绾白皙的下巴轻轻一扬,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她上下打量了林思慎几眼,嫣然浅笑道:“今日夫君教导,顷绾自觉受益匪浅,改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望夫君也莫要介怀。” 林思慎脸上笑意一僵,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即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正色道:“郡主不是说今夜来,是打算与我解释?那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明知林思慎有意岔开话题,可沈顷绾却并未纠缠吓唬她,而是宠溺又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如她所愿,说起了正事:“我与居安还要在王府多留几日。” 此话一出,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她满眼复杂的盯着沈顷绾,轻声问道:“郡主随王爷回府,本就让外人诸多非议。若再多留几日,在外人眼中,岂不就坐实我与珍珠有苟且?”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心知林思慎这几日受了委屈,却也只能柔声道:“我知晓你心中委屈,可现下也只能这般做。” 林思慎不解:“为何只能这般做?”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目光间隐隐有些许担忧:“我回京之后,二皇兄几次三番邀我去他府上,说是有要事与我商议。” 林思慎心中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二皇子?他有何事与郡主商议?” 沈顷绾垂眸,轻叹了一声道:“他邀我去他府上,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知晓我一直与四皇兄关系密切,频繁示好,也不过是想要拉拢于我。” 林思慎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她蹙眉疑惑问道:“可这事,与珍珠诬陷我又有何因果?” 沈顷绾并未直接回答林思慎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你在陇右的那段日子,皇伯父又生了一场大病,留在后宫修养的那几日,他委任四皇兄暂代国务。” 林思慎思忖了片刻,沉吟道:“此事我的确有所耳闻,今次陛下对四皇子委以重任,让他暂代国务。让不少朝中大臣以为二皇子失宠,因此变了风向,转而支持扶持四皇子。” 沈顷绾点了点头,垂眸时,眸中竟是掠过一道寒芒:“不错,四皇兄自被从岭南召回京起,皇伯父就一直放任他拉拢朝臣,与二皇兄分庭抗礼。此次陇右出事,虽并未查明案情,可皇伯父却有意冷落二皇兄。就连暂代国务此等重任,都交由四皇兄。也就因此,四皇兄似乎有些得意过了头。” 林思慎隐隐猜到了什么,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四皇子从中作梗?” 沈顷绾勾唇淡淡一笑,笑意却未经眼底:“我为他筹谋助他回京,本就是看在往日情分。如今情分已尽,他心中无力掌控我,再加之近日二皇兄频繁拉拢,他便想借你身份威胁于我。” 林思慎脸色一肃,忙不迭追问道:“借我威胁郡主?四皇子是想将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说完,她蹙眉沉思一番,又摇头道:“可若如此,珍珠就不应当是四皇子的人。” 四皇子若想将林思慎的身份昭告天下,又怎会找个女子诬陷林思慎与她有染,还怀了身孕。 沈顷绾偏头看着满脸疑虑的林思慎,轻启檀口肯定道:“逼珍珠构陷你之人,的确另有其人。” ※※※※※※※※※※※※※※※※※※※※ 250我正在修改,已经改了两次了,但是还没解锁,我会一直修改到过审。 唉,其实那章并没有很露骨,只有一点点肉渣而已啦。感谢在2020-09-08 02:50:16~2020-09-09 00: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医生无悔527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紫韵清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11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狗蛋 20瓶;暮霭纷澄、32214151、41422297 10瓶;timmyi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2 林思慎细细一想, 有些狐疑的望了沈顷绾一眼,犹豫着开口问道:“这另有其人,该不会就是郡主你吧?” 沈顷绾黛眉轻蹙, 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我虽知晓内情, 可布局之人并不是我, 此事若真由我筹划,我又怎会对你只字不提?” 林思慎怔了怔,有些尴尬的偏开头去,低声轻咳了一声讪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郡主。” 沈顷绾闻言淡淡一笑, 神情瞧不出喜怒, 她摇了摇头道:“你回京之事已经人尽皆知, 算来明日四皇兄应当会急召你入宫述职,你打算如何向四皇兄交代?” 林思慎思忖片刻,正色道:“孙文谦追杀我一事, 我已经密信告知二皇子,云鎏被劫之后他对我颇为不满,因此并未阻止孙文谦对我下手。若我将搜查到的证据如实交给四皇子,恐怕二皇子会将矛头直指我。” 此次陇右之行虽然凶险万分,可林思慎却查到了不少事,无论是贪腐案还是龙岭,她都有所掌握。 可知晓这些秘密对林思慎来说, 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她一直周旋在四皇子和二皇子之间, 所以他们二人对林思慎都颇为怀疑。无论最后他们何人登基, 林思慎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连带着将军府恐怕都会遭殃。 四皇子借她身份威胁沈顷绾, 可见在他心中, 林思慎不过是颗随时可丢弃的棋子。而云鎏被劫之后,二皇子又对她心生怨恨。 再加之孙文谦在一旁煽风点火,以至于二皇子明知孙文谦在陇右对她下手,却并未出手阻拦,由此可见二皇子已经彻底不信任他。 两人都不是什么可靠之人,林思慎自然不想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并不稳固的靠山。 更何况,沈顷绾现下似乎并不打算将龙岭秘密昭告天下,单凭贪腐一案,压根就动摇不了二皇子在朝中的地位。 就算到最后无可避免,二皇子也只会将孙文谦当作替死鬼推出来。而到那时,少了左膀右臂的二皇子,恐怕只会将满腔的怒火,通通发泄在林思慎身上。 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如今都死死盯在林思慎身上,她若行差踏错一步,恐怕最后整个将军府,都会为她的抉择而付出代价。 尽管林思慎对二皇子恨之入骨,可她仍是不能用将军府做赌注。 念及此,满心愁绪的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她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无奈妥协道:“恐怕我只能同以往一样,继续在他们二人之间斡旋。” 沈顷绾微微阖首,抬手勾起林思慎的下巴,柔声安抚道:“慎儿,我知你这般委曲求全心中颇为不忿,可这才是乱世生存之道。” 虽然林思慎知晓沈顷绾说的有道理,可这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她早就过厌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沉默了良久后,林思慎抬眸望着沈顷绾,幽幽叹了口气道:“只是我若这般做,恐怕有些对不住楚姑娘。” 沈顷绾闻言收回了手,淡淡问了句:“楚姑娘似乎被你送入了京城?” 林思慎倒也没在意,点头应道:“嗯,若将她留在陇右,孙文谦不会放过她。因此我将她带回京城,派人替她寻了个住处,让她暂且安顿下来。”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勾唇一笑道:“你大可放心,楚姑娘是个聪明人,依她如今的处境,至少在明面上她不会怪罪于你。” 林思慎耷拉着脑袋,无奈喃喃了一声:“话虽如此,可我心中...总觉得有些愧疚。” 当初是林思慎信誓旦旦的许诺,要为冤死的楚司马一家沉冤昭雪,可如今她食言了,自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南厢琴。 见林思慎神情怏怏,沈顷绾似笑非笑道:“既然心中愧疚,那你不如改日去寻她,送份讨人欢心的大礼,再软言解释一番。想必人家姑娘知道了你的难处,只会更加感激涕零,你也好消了心中愧疚。” 这话林思慎听来总觉得有些古怪,她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瞧见了她面上神色淡漠清冷,便忍不住试探道:“郡主这是吃醋了?” 沈顷绾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你,醋坛子泡大似的。” 说完沈顷绾缓缓起身,抬手以轻纱遮掩身躯,赤足走下云塌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屏风,换上了墨竹替林思慎准备的换洗衣裳。 林思慎见状也没动弹,等了一会后,她身子一软躺倒在云塌上,盯着头顶的纱帐轻声问道:“郡主暂且不回府,那我岂不是不能昭雪,只能任父亲祖母误会?” 耳畔一片寂静,林思慎垂眸看向不远处的屏风,隔着纱帐正巧瞧见穿好衣裳的沈顷绾,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林思慎的衣裳乃男子衣袍,沈顷绾穿在身上极为宽大,她抬手将青丝揽起以玉簪简单的束起一个发髻,瞧上去模样还添了几分英气。 穿戴好衣裳后,沈顷绾走到林思慎跟前,她掀起两人之间隔着的轻纱,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柔声道:“我前日并未阻止父王来寻你麻烦,便是因我在二皇兄府邸,四皇兄知晓此事后奇气急败坏,几次三番派人送来口信,说要找人在京城散播你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谣言。你将珍珠留在府上,暂且无需处置。”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愣住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沈顷绾,心中有股说不上出的怪异感。她自嘲一笑,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郡主是打算站在二皇子那边,也难怪...郡主不想将龙岭的秘密昭告天下。” 沈顷绾闻言黛眉一蹙,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慎儿,我知晓你心中有些委屈。可我所作的一切,自有我的考量。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这话林思慎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了,她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问道:“郡主可是将天下当作一盘棋局,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只是郡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林思慎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像是无意的调侃,可又带着一分试探和一分认真,让人分辨不出她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只是一句戏言。 沈顷绾的神情微微一变,她静静的凝视着林思慎的面容,似乎有些失望黯然,可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慎儿当真是这般想我的?” 林思慎没说话,她有些慌乱的偏开头去,虽然她是借着调侃的语气说出那番话,可那话的确有几分真心。 她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躲避开沈顷绾的目光。 当初二皇子和太子夺储君之位时,沈顷绾为了扶持四皇子,和二皇子合谋栽赃,让最受皇帝宠爱的太子落马,再无继位的可能。 而四皇子被召回京城后,沈顷绾又一直暗中助四皇子拉拢自己的势力。 林思慎起先以为沈顷绾是想扶持四皇子登基,可沈顷绾却将四皇子的独子灵儿推到林思慎跟前,暗示她这个孩子天赋异禀,若能继位,定会成为一代贤君。 可如今,她却又站在二皇子那边,看上去似乎想要舍弃四皇子,转头扶持二皇子。 林思慎实在不明白沈顷绾要做什么,她甚至有些不确定沈顷绾究竟是真的看中了灵儿,还只是借灵儿搪塞她。 在陇右时,那个名唤胭脂的古怪女子说过的那些话,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在林思慎脑海之中。 胭脂告诉她,沈顷绾这么做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她自己。她甚至直接暗示林思慎,说沈顷绾想要当晋国有史以来的女皇帝。 虽然林思慎对胭脂的话嗤之以鼻,可同时也让她不仅开始怀疑起来。 也许沈顷绾并不是想当皇帝,她只是想当一个棋手,一个操控天下的棋手。 整个天下在她看来,都是眼前的一局棋,所有人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一颗棋子。她想做的,只不过是暗中推波助澜,让棋子走出她想看到的一步。 林思慎的沉默,让沈顷绾神色一冷,她俯身挡在林思慎眼前,抬手轻轻扳过她的脸,迫使她望着自己,声线骤然清冷了几分:“你看着我。” 林思慎避无可避,只能叹息一声望着沈顷绾的眸子,她无声的张了张唇,可却并未说出一个字。 沈顷绾神情微微一动,唇角勾起了一丝染着寒意的浅笑,她柔声又问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你以为你在我眼中只是一颗棋子?” 一直以来,林思慎都将困惑藏在心底,她知晓沈顷绾行事有自己的打算。也从未干涉过沈顷绾的筹谋,可如今不一样,她要的越来越多了,她想要知晓沈顷绾究竟在做什么,她有何打算。 她究竟...将自己当作什么。 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林思慎索性直视着沈顷绾的眸子,沉声问道:“我从不知晓,郡主究竟想要做什么,郡主也从未与我解释过。郡主口中的大局为重,所谓的大局,又究竟是谁的局?” ※※※※※※※※※※※※※※※※※※※※ 感谢在2020-09-09 00:23:07~2020-09-10 00: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哲、荷花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浣曦泉浣花 50瓶;大暖宝 10瓶;timmyic、4212109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3 林思慎问出口的, 皆是心中深藏已久的疑虑,这些疑虑日积月累也寻不到答案,让她苦闷不已。既然沈顷绾不打算主动开口, 那她索性把话挑明了, 一次问个清楚明白, 也好让自己心安。 “郡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的眸子,可却只从那双清冷幽深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满面的复杂和迷茫,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警惕和怀疑。 沈顷绾深深的望着她, 唇角的弧度逐渐趋于平缓, 她偏开头垂眸淡淡道:“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你若因此怀疑我,我也丝毫不觉意外。” 说完这话, 沈顷绾话音一顿,似乎陷入的短暂的沉默。 林思慎的目光有些呆滞茫然,她静静望着沈顷绾略显冰冷的侧脸,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心中仍是说不出的委屈,她有些不明白,既然沈顷绾从始至终都知晓她的心思, 却又为何一直不肯与她开诚布公, 又为何总是事事瞒着她避开她。 相识相恋多年, 林思慎却从始至终都不知沈顷绾究竟想要什么。哪怕有时她觉着自己猜到了, 可很快便会有新的疑问, 让她迟迟不能确认。 她只晓得, 这种永远也猜不透枕边人心思的感觉,是何其的让她不安惶恐。 虽然沈顷绾不止一次有意无意的告诫她,知晓太多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言外之意便是之所以隐瞒,乃是为她好,为将军府好。 如果是以前的林思慎,她只需知晓沈顷绾不会与将军府为敌,便能对沈顷绾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因她多年来的隐忍筹谋,便只是为将军府撑起一片清天,避开皇权更迭所受之波及。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想要守护的又何止是将军府,她亦想与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在这波云诡谲的乱局之中,并肩而立相互扶持。 她不信沈顷绾如此冰雪聪明的人,会猜不透她的心意。 念及此,林思慎心中满满皆是挫败之感,她垂下头讽刺一笑,轻声问道:“郡主之所以对我隐瞒颇多,是觉着我太过无用,只需躲在郡主身后寻求庇佑?还是怕我知晓后会搅乱郡主的大局?” 沈顷绾闻言黛眉微蹙,她抬眸望着林思慎,神色间满是复杂。良久后,她抿着薄唇幽幽叹息了一声,柔声安抚道:“慎儿,你只需信我,待时机成熟...” 话说到一半,林思慎突然快速的垂下头,眸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下去,她有些疲倦的打断了沈顷绾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抗拒:“既然如此,那郡主还是回王府去吧,免得被我耽搁了时间,误了郡主的大事。” 她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沈顷绾却仍像从前一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她,这又如何不让她失望透顶。 林思慎那冰冷至极满是讽刺意味的一句话,让沈顷绾怔了怔,她一言不发的望着林思慎,清冷的面容上缓缓浮现一丝受伤后的黯然失色,向来平静淡然的眸子,也掠过了一抹失措茫然。 可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她抿着薄唇静静看着林思慎,垂在身侧的修长五指颤抖着缓缓收拢握紧。 垂着头的林思慎并未窥见沈顷绾此刻的异常,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了似的,那种闷痛窒息的感觉,让她鼻子一酸想要落泪。 不过就算如此,林思慎心中却仍抱着一丝期待,她期待着沈顷绾能像以往一样,见她委屈了便俯身拥住她,轻嗔骂她一声傻子,然后再好好解释一番哄哄她。 她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可等来的却是拂面的一阵轻风。 林思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惊慌错愕的抬起头望去,却见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云塌旁被轻风卷起的纱帐,自半空中飞舞着徐徐落下。 沈顷绾走了。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死寂的听不见半点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思慎面上的错愕逐渐趋于平静,她面无表情的缓缓抬手触了触冰冷的面颊,却摸到了一滴快要被风干的泪珠。 与此同时,深夜寂静的街道,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宫中内侍打扮模样的老者,正行色匆匆的领着四五个御前侍卫,抬着一架空轿子穿过西街,停在了一栋恢弘庄严的宅邸门前。 内侍令人将轿子放下,快步踏上石阶,叩响了府门。 没一会后,府门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守卫透过门缝瞥了一眼,当即神色大变,忙不迭将府门敞开,将那内侍迎了进去。 内侍仰着下巴,眼皮也不抬,踏过门槛走了进去,脚步不停的尖声问了句:“青阳郡主可在王府之中?” 跟在内侍身旁的守卫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点头哈腰的回禀道:“启禀公公,前日二皇子殿下将郡主请去了府上暂住,郡主还未回府,此时应当...” 内侍正眼也没看那守卫一眼,冷哼一声道:“陛下今夜睡的不□□稳,特意让咱家来请郡主去宫里施针,事关陛下龙体,这事半点也耽搁不得,你这奴才还不赶紧派人去将郡主请回来。” 守卫吓得门头大汗,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还请公公在堂内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禀郡主。” “张公公。” 守卫话音才落,一声冷冽好听的声音便从远处悠悠飘入耳内。 内侍闻声一惊偏头抬眸望去,却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施施然站在不远处正堂外的长廊下,周身笼罩在昏暗的烛光下,瞧不见面容神情,唯有一双略带寒意的眸子,穿过昏暗的夜色,清清冷冷的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隔的远瞧不清模样,可这般气质风度,除了沈顷绾还能有谁。 内侍瞬间绽开阿谀媚笑,遥遥俯身拱手恭敬道:“内侍总管张天德见过青阳郡主,咱家奉陛下口谕,来请郡主去宫里头施针。” 话一说完,内侍便转头恨恨瞪了一旁的王府守卫一眼,咬牙低声呵斥道:“郡主这不是在王府之中嘛,你这狗奴才乱传话,耽搁了咱家的大事,就是有十颗脑袋你都担待不起。” 守卫被吓的瑟瑟发抖,话也不敢说,当即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沈顷绾缓步走了过来,手上似乎正握着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精致的木盒。 她缓步走到内侍身前时,这内侍又变了张脸,只是不等他开口,沈顷绾便越过他,冷冷丢下一句话:“既然事关陛下龙体耽搁不得,张公公倒还有心思替父王管教府上侍从。” 内侍闻言脸色一僵,恨恨瞪了跪俯在地的守卫一眼,然后笑嘻嘻的跟上沈顷绾的步子,垂眸瞥了眼沈顷绾手中的木盒,笑声恭维道:“郡主果然冰雪聪明神机妙算,咱家还没派人去请,郡主便早有准备。” 沈顷绾目视前方神情冷清,只启唇淡淡问了句:“上次入宫可是霜降?” 内侍轻咳了一声,讪笑道:“郡主倒真比咱家记得清楚,上回请郡主入宫倒的确是霜降。” 每隔半月,皇帝都会派内侍出宫请沈顷绾去宫里一趟,上回沈顷绾进宫正巧是霜降,与今日相隔也正好十五日。 内侍眼珠子一转,看了眼沈顷绾身上那件雪蚕丝绣制的衣袍,柔软顺滑的布料上,垂落的襟口处用银丝绣着精致漂亮的古朴暗纹,翩然而矜贵。 打量了几眼后,内侍又笑着奉承道:“都说陛下宠爱郡主胜过宫里头的那些位公主,陛下最不喜人着白裳,偏偏郡主每回入宫穿的都是白裳,陛下却从未出口责难过郡主。”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轿边冷冷丢下一句:“聒噪。” 说完便俯身走入轿内坐下闭目养神,在闪烁的昏暗光照下,沈顷绾精致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冷的犹如雪山上的寒冰,叫人瞧上一眼便忍不住心底发怵生惧。 车帘缓缓垂落,阻隔了内侍的目光,他似乎有些呆滞纳闷,心中也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声。 虽然平日沈顷绾也难见笑意,可对他的态度也一向颇为温和,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吃了枪炮似的,神色言语都冻的人发冷。 内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心中有些不满,可他却不敢找沈顷绾的茬,只能暗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宫。” 张天德是皇帝身旁的贴身近侍,侍奉了皇帝几十年,也是皇帝身前的大红人,宫内宫外都无人敢得罪他。就连昔日的太子见了他,都得好声好气的说话。 今日沈顷绾这般不给面子,可他却半点也不敢发作。 陛下阴晴不定疑心慎重,对几位皇子都是忽冷忽热,却偏偏对这刚刚回京没几年的青阳郡主格外器重青睐。 青阳郡主幼时也在宫里走动过,那时陛下也未对郡主有何偏爱,可九王爷几年前被调回京城时,领青阳郡主觐见陛下,这一见面陛下就对青阳郡主格外亲厚宠爱。 瞧上去哪里像是多年未见的侄女,倒是比膝下长大的皇子公主还要亲厚些,且还有些异于常人的熟稔。 这还真是有些稀奇呐。 ※※※※※※※※※※※※※※※※※※※※ 唉唉唉,250改到心态崩了,崩到不想码字了,就很烦。感谢在2020-09-10 00:00:28~2020-09-14 00: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米饭的胖子 2个;喜欢小白的桓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谭 50瓶;南斗 31瓶;大齐 20瓶;善 10瓶;timmyic、萝莉与zack、不配拥有姓名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4 深夜里的皇宫瞧不清全貌, 不过却仍是庄严肃穆的让人一踏进,便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这乃是是自心底升起的崇敬畏惧所化。 抬着沈顷绾的轿子从王府一路赶到了皇宫侧门, 一下轿, 沈顷绾就在内侍张天德的领路下, 直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皇宫的守卫森严的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来,每走十步便能瞧见一个穿着铠甲的御林军,无论白昼都如同一根笔直的木头般,静静的矗立在那。还有时不时回来巡视交接的侍卫,将整个皇宫都守卫的如同铁桶一般。 张天德脚步不停的领着沈顷绾在皇宫内穿梭, 没一会便抵达了寝宫前, 他躬身上前叩门, 轻声道:“启禀陛下,奴才已经将青阳郡主请入宫中。” 等了好一会后,皇帝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满是无精打采的孱弱:“咳,绾儿来了,那便让她进来吧。” “奴才遵命。” 张天德领了命躬身后退了两步,向着沈顷绾挥手一请:“郡主请,陛下让郡主进殿。” 沈顷绾面无表情的抬步走到门前,紧闭的大殿门随之缓慢的打开,两个开门的内侍一见沈顷绾, 便躬身行礼。 沈顷绾阖首, 缓步踏过高高的门槛, 走入了殿内。 同以往一样, 皇帝召见沈顷绾时, 身侧的内侍通通屏退, 唯留下了一个双耳失聪的内侍留在殿内侍奉,就连大红人张天德都不能在一旁侍奉。 殿门一关,张天德就站在门外静静等着,他身旁的一个小内侍见状,颇有些好奇的盯着殿门看了好几眼。 张天德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可心中却暗暗骂了声蠢才。 在宫中摸爬滚打侍奉君王多年,张天德早就知晓,对于内侍来说,好奇心就是一味催命的毒药,尤其是他们这些伺候皇帝的内侍,更是如履薄冰。 小内侍刚被调来景仁殿不久,从未见过皇帝深夜召见宫外头的人,对此格外好气。他年纪小嘴又甜,平日哄的张天德颇为开怀,因此仗着这层关系,他大着胆子走近了几步,凑到张天德跟前,笑着低声问道:“总管大人,陛下将青阳郡主...” 话还未问完,张天德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警告道:“要想在宫中活得安稳,就得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小内侍闻言一愣,不知张天德为何突然变了脸,可不等开口,张天德又转头看向一旁一个内侍,语气平淡道:“瞧着,明日就将他调出景仁宫,送去安乐堂听差吧。” 景仁宫内殿,沈顷绾站龙塌前,神色平静淡然。 双耳失聪的小内侍毕恭毕敬的将皇帐挑起,伴随着纱帐掀开,皇帝的身影逐渐显现。一个穿着中衣,老态龙钟却面色红润的白须老者,正端坐在龙塌前闭目养神。 都说皇帝陛下前些日子突染恶疾重病不起,只能留在景仁宫养病,他谢绝朝臣皇子的探视,朝中大小事交予四皇子代为处理。 眼前的皇帝老儿瞧上去身体康健,哪有半点突染恶疾,缠连病榻的将死模样。 沈顷绾见状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勾唇微微一笑,欠身行礼:“绾儿见过皇伯父。” 皇帝闻言缓缓起身,走到沈顷绾跟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佯装不悦道:“朕都说了多少次了,只要是绾儿你来见朕,就不必行礼,你这孩子怎得总是如此见外。” 这话听来像个普通的长辈对亲族后辈太过多礼的不满斥责,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便不得不让人多想。 可沈顷绾宠辱不惊,阖首轻声道:“皇伯父乃是一国之君,无论身为臣子还是后辈,绾儿见了皇伯父,理应行礼。” 皇帝无奈摆了摆手,走向不远处的摆好的棋盘:“今日朕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眠,既然绾儿来了,那不如陪朕下上一局棋?” 沈顷绾望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道寒芒,转瞬后,她突然勾唇淡淡一笑,欠身道:“绾儿遵命。” 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而执棋之人亦是各怀心思。 与皇帝的一气呵成胸有成竹相比,沈顷绾每落一颗棋便要凝神沉思半晌,皇帝倒也不急,他笑而不语的望着沈顷绾,目光不时在棋局和沈顷绾面上来回扫过。 这一局棋并未下多久,不到半个时辰,沈顷绾便放下手中的白子,幽幽叹息一声垂眸道:“棋差一招,绾儿败的心服口服。” 皇帝捋了捋胡子,目光落在棋盘角落一颗不起眼的白子上,意味深长的笑问道:“是棋差一招,还是绾儿舍不得弃了那颗棋子。” 沈顷绾抬眸看着皇帝,清冽的眸子平静淡漠的没有半点波澜,她启唇淡淡道:“败局已定,就算弃了也不能反败为胜。皇伯父棋高一着,绾儿早便无力回天。” 皇帝笑了笑,抬手取了棋盘上的那颗白子,捻在手中把玩:“往日你与朕下棋,向来都是棋逢敌手平分秋色,可今日你却败的如此之快,可见你心不定呐。” 沈顷绾的目光落在皇帝白子上,短暂的停留了半晌后,垂眸道:“皇伯父今日召绾儿进宫,可是有何吩咐?” 话音落下,皇帝突然猛地一翻手,将白子紧紧握在手心,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沈顷绾,试探道:“难道绾儿猜不出来朕想做什么?” 沈顷绾默然不语,目光却再度落在皇帝紧握的手心,她微微抿了抿唇敛眸轻声道:“明日父王会将文书上呈皇伯父。” 皇帝闻言似乎很是满意,他松开手有意将手中白子落在沈顷绾面前,伴随着一声轻响,他望着沈顷绾,叹息一声道:“这天下间,若再多一个像绾儿这般聪慧的人,朕就真该忧心了。” 沈顷绾眼角余光瞥了眼跟前的白子,神色间快速掠过一道冷意。 感叹了一声后,皇帝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的笑望着沈顷绾,提醒道:“执棋之人最怕的,就是对手中棋子心生怜悯,若是心中有了不忍,那便会犹豫不决心神不定,最后牵连的满盘皆输。” 沈顷绾跟着站起身来,恭敬的欠身道:“皇伯父教诲,绾儿定当铭记。” 皇帝点了点头,看了眼门外,有些疲惫的招手道:“好了,瞧着都快天亮了,你来替朕落几针吧,也好让朕安心睡个好觉。” ------------------------------------- 这漫漫长夜,林思慎始终没有离开浴房,自沈顷绾走后,她就这么躺在云塌上,身上仅覆着一层薄纱。 等到了第二日墨竹寻来时,林思慎这才穿着昨日的衣裳走了出来,面色苍白而阴沉,脚步也有些虚浮。墨竹一瞧见她的模样,也没开口问,便快步迎了过来,不由分手的扣住了林思慎的手替她诊脉。 都已经耽搁了两日,今日林思慎本该去宫里述职,可她偏偏染上了风寒,额头滚烫身上不停冒虚汗,就是走上几步路,都能累的喘气。 尽管如此,林思慎却还是吩咐墨竹去取官服,打算进宫上朝。 墨竹几番劝说,林思慎都冷冷的拒绝了,墨竹实在拿她没法子,只能去将柳卿云给请来了。 可就算是柳卿云来软磨硬泡,林思慎还是沉着脸穿上了官服,充耳不闻身旁两个女人的威逼利诱,脚步蹒跚的往外走去。 在琉光阁外,林思慎正巧撞上了林铮。 林铮本板着脸负手站在大门外,他一大早就听说林思慎病了,还以为林思慎是没脸也没胆子上朝,想装病避开他。这才跟着来,打算将林思慎押上马车,送去宫里。 可柳卿云不许他进琉光阁,他这才在门外等着,等林思慎走出来后,他转过头来看了眼,还来不及呵斥,便被惊住了。 穿着官服站在他身后的林思慎,脸色惨白眼下一圈青黑,明明已是深秋,额头面上却冒出了一层冷汗。平日黢黑明亮的一双眸子,黯然的没有一丝亮光,只有一片死气沉沉。 像个丢了魂魄的木头人似的。 以往林铮也觉着林思慎生为男子太过瘦弱了些,可不过短短一日,他觉着林思慎似乎又清减了不少,宽大的官服包裹着她清瘦的身子,看上去莫名有些让人心疼。 想起昨日那一鞭子,林铮也有些别扭,可他到底还是心疼林思慎的。 他轻咳了一声,偏开头沉声道:“你若是病了就留在府中养病,为父会替你向四皇子告假,你...不必这般死撑着。”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俯身拱手道:“从陇右回京后,孩儿还未进宫述职,此事事关陇右百姓冤情,孩儿万不能拖延。” 说完,林思慎也不等林铮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的便往外走。 柳卿云和墨竹追了出来,见林铮一脸茫然的站着门外。 柳卿云忍不住跺脚咬牙道:“你这莽汉,就没瞧见慎儿的脸色吗,还让她去上朝做什么,也不拦着她。依她现下的身子,怕不是会晕倒在大殿上。” 林铮一时没反应过来:“我...” 可柳卿云也不等他说话,急急忙忙的就追林思慎去了,徒留一脸茫然无措的林铮呆呆站在原地。 ※※※※※※※※※※※※※※※※※※※※ 晚安。感谢在2020-09-14 00:10:42~2020-09-14 22:5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荷花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谭 20瓶;瞳、青山细雨、半醉半醒半浮生、咔咔 10瓶;timmyi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5 林思慎是打定了主意要带病上朝, 任柳卿云和墨竹怎么劝阻都不肯告假,留在府中养病,柳卿云也实在是拿她没法子, 只能叮嘱林铮多关照着她。 坐着马车去上朝的路上, 林铮一直环臂靠在车厢旁, 有意无意的打量了林思慎一眼,不过却迟迟没有开口。 前日抽了林思慎一鞭子后,柳卿云不管不顾的冲他发了一通脾气,还戳中了他一直以来不敢提深埋心中的那些愧疚往事,因此他也难得的自省了起来。 他想起这些年自己对林思慎的管教, 的确是如柳卿云所说非打即骂, 也从不肯耐心询问缘由, 只觉林思慎不争气不懂事,抬手便打张口即骂。 这次亦是如此,私下管教也就罢了, 还当着九王爷和下人的面,不由分手的就动起手来。说到底,林思慎已经老大不小了,比起以前也懂事沉稳了不少,他也不该再用以前的法子管教,寒了林思慎的心。 马车平缓的行驶在石板路上,车厢内一片寂静, 外头倒是一片嘈杂热闹。 现下这时辰, 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早起的摊贩出门采买的百姓, 都涌上了街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 一股脑的钻进耳里。 林铮打量着林思慎苍白孱弱的面容, 微微蹙了蹙眉,他起身掀开了车帘,示意马夫暂且在路边停车,他要下去一趟。 等马车停下后,他就一言不发的弯着腰走下了马车。 一直垂着头发呆的林思慎也抬起头来,她有些茫然的望着不停晃荡的车帘,漆黑的眸子一片木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等了没一会后,林铮就上了车,手上还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林思慎这才回过神来,黯淡的眸子亮了些许,她诧异的看了眼林铮,打量了一眼他手中端着的两个瓷碗,张了张干涩的双唇,声音沙哑低沉的唤了一声:“爹?” 林铮神色有些别扭,他将手上的瓷碗往正中央的木案上一放,轻咳一声偏开头道:“你应当没用早膳,多少也该填填肚子,可莫要在大殿上饿晕过去。”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她垂眸看向身前的木案,只见两个瓷碗都冒着袅袅热气,一碗盛满了刚刚煮出来的奶白色豆浆,一碗装着清淡的阳春面,瞧上去颇有食欲。 可林思慎也没动弹,好一会都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瓷碗。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林铮也愈发显得别扭,他眉头一拧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低了头别别扭扭的认错:“前日...前日的事的确怪为父太过冲动,事情还未查清楚,为父不该对你动手。” 林铮以为林思慎是心中对他有怨,这才迟迟没有动筷,破天荒的别别扭扭的认了错。可他又觉着林思慎太过矫情,受了委屈就同个小媳妇似的闹脾气。 因此,他又忍不住埋怨道:“不过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受了气,那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出气。你也知你祖母和你娘亲有多忧心你,昨夜你娘亲可是哀声叹气了一整晚,眼睛都没合上。” 林思慎闻言缓缓垂下头,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低声道:“孩儿知错。” 见林思慎这般模样,林铮也不好再说什么,指了指桌上的早膳:“好了,你先吃些东西吧。” 可话一说完,林铮突然楞了一下,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腿上:“怪我,瞧我这糊涂的,竟是忘了问那小厮讨一双筷子,你且等着。”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反应,他又就匆匆跑下了马车,粗声粗气的问那卖阳春面的摊贩讨要了一双木筷,而后折返了回来。 等林铮再回到车上时,他就瞧见林思慎正双手捧着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热豆浆。林铮好歹舒了口气,坐上马车将筷子放在碗上,静静等着林思慎吃完。 林铮就这么看着林思慎,可看着看着就晃了神,他也不知有多久没这么安安静静的端详过林思慎了。 这个孩子,不知怎么比他记忆中似乎还要瘦弱许多,弱不禁风的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 林铮记得林思慎自出生起身子就不太好,他觉着应当柳卿云怀林思慎时,他正带着两个儿子在外打仗,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因此柳卿云一直没有安心养胎,成日忧心忡忡以泪洗面,这才导致林思慎出生后如此病弱。 这般说起来,就连林思慎生来孱弱,都是他造的孽。 想起这事,林铮又细细想了想,这一想便又想起一件事,他似乎从未抱过林思慎。 当年他带着重伤的林思韬死里逃生回到京城时,林思慎才两个月大。那时他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见到软软糯糯依偎在柳卿云怀中的小林思慎,也只是瞥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开了。 再后来,他终日借酒消愁,娘亲怕他醉酒后伤了林思慎,便抱回了佛堂养着。等他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林思慎都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 林思慎小时候便聪慧机灵,模样又长的精雕玉琢白净秀气,府内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格外喜爱。 除了林铮。 林铮只要一瞧见林思慎,就免不得拿她与她的两位兄长比较。其实林铮也应当忘了,多年林思韬和林思略像林思慎这般大的时候,是否比林思慎更加乖巧机灵。 可不知为何,他总下意识的觉着,林思慎比不过她的两位兄长,无论她表现的如此天资聪颖,在林铮心中,林思韬和林思略都应当比她更加优秀。 越是如此想,他对林思慎的管教就越是严苛。 当初林思韬和林思略出生时,他至少亲自抱过他们,让他们骑在自己脖颈上去看灯会,牵着着他们去踏过青,去看过戏。 只有林思慎,他永远都觉得林思慎不够好,比不过她的兄长。一味的打骂斥责,稍有不顺心便拿着林思慎出气,就连林思慎长的瘦弱,不如兄长强壮,都是他对林思慎不满的理由。 这些事林铮此前从未想过,今日无缘无故的回想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在对待林思慎时,竟未有过半点慈爱怜惜。 林铮怔怔的望着林思慎,看着她瘦弱苍白的面容,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死死揪住了,那涌上心头的愧疚和自责,让他忍不住鼻酸。 放下瓷碗的林思慎抬眸望了过来,林铮急忙偏开头去,佯装无事发生。 可林思慎还是敏锐的发现了林铮的异样,她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沙哑着声音道:“爹放心,孩儿虽有些身子不适,可也不会在大殿上给爹丢脸。” 这话说来,却让林铮愈发难受,他锁紧了眉头,摇了摇头低声道:“为父不是担忧你给为父丢脸...” 话音一顿,林铮垂下头去,他幽幽叹了口气问道:“慎儿,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怨过为父?” 林思慎闻言怔住了:“父亲为何...突然这般问?” 林铮满眼复杂的望着林思慎:“为父只是觉着,这些年来对你亏欠甚多。” 林思慎眸光微微一闪,似乎猜到林铮为何这般想,她缓慢的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孩儿未曾怨恨过父亲,一刻也未曾。” 林铮有些不解 :“可...可你该怨我,我身为你的父亲,却从未待你有过好脸色。你娘亲说得对,我就是待我的部下,都比待你好。” 林思慎释然一笑,她坦然的望着林铮:“孩儿知晓父亲心中苦楚,这些年来,父亲一直都未曾忘却当年之事。孩儿又怎忍心,去怨父亲呢。” 虽然林铮的确对林思慎格外严苛,可这其中也免不得有时林思慎故意惹恼他,更何况她当初常年流连烟花柳巷,惹了不知多少祸事。 她知晓林铮的脾气,也知晓林铮心中的愧疚。 虽然林铮从未与任何人提及,可林思慎知晓,他一直都将林思韬的颓废,和林思韬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太过愧疚了,有时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对林思慎如此严厉,除了望子成龙之外,就是因他心中对林思韬和林思略的愧疚作祟。 他觉着自己当年害死了林思略,又害的本该大有作为意气风发的林思韬成了一个废人。因此,他但凡对林思慎多一分慈爱,便更觉得对不起林思韬和林思略。 所以他只能对林思慎更加严厉,对她的要求甚至高于他们,这样他心中的愧疚才能减轻些。 林思慎浅浅一笑,眸中似有泪光闪过,她定定的望着林铮,终于道出了那句早就深藏心中的话:“父亲,又何止是孩儿,孩儿相信,大哥和二哥也从未怨恨过父亲。” 从林思慎口中说出的这句话,让林铮彻底的呆住了,他就那么看着林思慎,菱角分明的脸微微一颤,一抹悲伤的神色浮现,他眼中的神色极为复杂,从震惊到茫然,到最后的释然。 良久之后,他突然扯开唇角,有些生硬的冲着林思慎笑了笑,虽然有些难看,可却他第一次,对林思慎露出笑脸。 ※※※※※※※※※※※※※※※※※※※※ 晚安。感谢在2020-09-14 22:54:40~2020-09-15 23:5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船 10瓶;timmyic 5瓶;鞍满、35402852 2瓶;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6 虽然林思慎的脸色难看到几乎明眼人都看出她带病在身, 不过好在她并未在大殿上出丑,在二皇子阴沉的脸色下,她将自己在陇右的所见所闻据实相禀, 不过她却有意隐瞒了孙文谦构陷楚司马, 以及他暗中派人几次行刺自己的事。 呈上去的账本的确有问题, 可也仅仅证明经手的几个官员,有侵吞赈灾粮的嫌疑。单凭这些证据,莫说是二皇子,就连孙文谦都能撇的干干净净。 满殿朝臣听闻神色各异,个个心中都有了数。 二皇子此前收到过林思慎密信, 对此倒不甚意外。他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 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不时得意的瞥向一旁的四皇子。 四皇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众人身前,虽说他面上并未显露异样,可心中却连连冷笑了几声, 眯着眼盯着林思慎的目光掠过道道冷光。 当初他极力推举林思慎任钦差一职前往陇右查案,本就是想借着林思慎的手除去孙文谦,斩断二皇子的左膀右臂,除此之外还能将林思慎收入麾下,把威远将军府掌握在手中。 孙文谦行刺林思慎是二皇子授意,这事他自然也早就收到了风声,他原本以为经此一事, 林思慎定会对二皇子彻底寒了心, 因而倒戈。 却不曾想, 林思慎竟还在替二皇子隐瞒, 二皇子的刀都举到了她脖颈上, 她却仍是不愿与二皇子反目。 此人到底不过是颗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既不想得罪人又态度暧昧不明,只想在夹缝之中左右逢源。 虽然这次还是不能动了二皇子的筋骨,不过皇帝将代理朝政的事交予四皇子,已经让他在满朝百官之中拉拢到了不少人,他倒也没太过恼怒。 他攥着林思慎呈上的公文,缓步走到二皇子跟前,扬起笑脸双手递了过去:“林侍郎呈上的公文,皇兄也看看吧,这些人该如此处置,由皇兄来定夺。” 二皇子负着手,没伸手去接,他垂眸瞥了一眼,挑眉偏头朗声道:“不必了,父皇既然将朝中大小事将于你处置,本王又怎敢越俎代庖。” 四皇子皮笑肉不笑,暗暗讽刺道:“这陇右的事,皇兄到底是比我清楚明白,交由皇兄来办我也能放心些。” 二皇子闻言神色一冷,他直勾勾的盯着四皇子,眸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反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这些日子上朝,他们二人少不了针锋相对暗中较劲,朝臣都已经习以为常,见状纷纷垂着头一言不发。 四皇子和二皇子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讽刺对方,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站在众人之列的林思慎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冒出的冷汗。 胃中翻江倒海,来的路上喝下的豆浆与阳春面像是快要涌上喉咙了似的,若不是林思慎一直死死压抑着,怕不是要在朝堂之上吐了出来。 好在林将军一直注意着她,看出她神色异常,忙不迭上前一步打了个圆场,四皇子和二皇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好歹是各退一步下了台阶。 等到退朝时,林思慎已经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住了,林将军搀扶着他踏出了大殿,可没走几步,四皇子却突然叫住了她。 “林侍郎请留步。”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去,却见四皇子满脸笑意的负手迎了过来,他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佯装此时才发现林思慎的异样,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开口问道:“林侍郎脸色如此看来,难不成...” 不等林思慎开口,一旁的林铮便有些不耐的蹙眉,口中沉声道:“犬子身子不适偶染风寒。” 四皇子长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一脸关忧道:“原来如此,本王听说将军府这些日子不太平,林侍郎在陇右费心查案,回京了还被那等琐事缠身,实在是叫本王心疼。本王府上有一株上好的天山雪莲,晚些时候本王让人送到你府上去,你不必急着上朝,这两日就好好留在府中悉心调养身子。” 才被林思慎摆了一道,一转眼就能装模作样的对着林思慎嘘寒问暖,这四皇子与二皇子果然是一丘之貉,都是口不对心的笑面虎。 那股恶心感再度涌了上来,林思慎咬了咬牙,勉强拱了拱手道:“下官多谢四皇子殿□□恤。” 四皇子点了点头,一拂袖转头笑问林铮:“林将军,可介意本王与你们同行?” 林思慎脑子一阵混沌,眼前阵阵发黑,若不是林铮搀扶着她,她恐怕都快倒地昏倒了。她迷迷糊糊的被林铮扶出了宫门,正待上马车时,却突然听到四皇子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在耳畔响起。 “那不是绾儿吗?” 林思慎心头一颤,猛然抬起头来,循着四皇子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果然瞥见了那一抹清冷白影,她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可无论怎么努力,眼前都像是蒙着一层雾气似的。 沈顷绾的身影在眼前飘忽不定,朦胧飘渺的像是梦影。 恍惚间,林思慎似乎瞧见四皇子向着沈顷绾走了过去,两人低语几声后,沈顷绾缓缓抬眸看了过来。 目光交错的瞬间,沈顷绾似乎有些怔住了,可还不待林思慎看清她的面容,她便收回了目光,对着四皇子欠了欠身,转身便坐入了轿中。 就仿佛,并未看到摇摇欲坠的林思慎一般,视而不见旁若无人的入了轿。 林思慎的心像是被钝器突兀的狠狠一击,一股沉闷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猛然出手捂住了心口,弯腰弓起了身子,像个濒死之人般无声的剧烈喘息着。 她不明白为何沈顷绾突然之间对她这般冷漠,难不成就因昨晚她的几声质问? 明明昨夜她们还在一起缠绵欢愉,可一转眼,沈顷绾就待她如陌路人。为何不甘的人分明是她,委屈的人也是她,可最后被视而不见的人还是她。 林铮被林思慎吓了一跳,急忙扶着她焦急的呼喊了起来:“慎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她死死的抓着林铮的手臂支撑着没有倒下,她本想开口安慰林铮几句,可一句话都没说出,眼前已经是一片天旋地转。 倒地的瞬间,她似乎瞧见沈顷绾坐着的那架轿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没有丝毫停留的晃了过去。 身心上的痛苦在她昏倒之后,就那么消失的无影无踪,林思慎躺在一片黑暗之中,耳边是模糊巨大的鸣叫声。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努力睁开眼清醒过来,可她的身子像是被藤曼死死的缠绕住了似的,死死的将她拽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去了。 林将军将林思慎半抱在怀中,拍了拍她惨白湿润的脸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慎儿,慎儿,你别吓为父。” 四皇子见状俯下身,将林思慎的衣袖掀开些:“林将军您先别急,本王略懂医理,先让本王替她诊诊脉。” 安抚了林铮几句后,四皇子般抬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腕,合指轻轻按住了她的脉搏。 林将军焦急的擦了擦林思慎面上的汗珠,而后眼也不眨的盯着四皇子。 没一会后,四皇子放下了林思慎的手,眉头一蹙,斟酌着用词道:“脉象浮紧气虚血涌,林将军,慎儿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病,再加之气血攻心,身子一时承受不住这才昏死了过去。” “有劳四皇子,我这就送她回府。” 林铮点了点头,扶起林思慎作势要将她背起,送上马车。 可四皇子眸中亮光一闪,突然伸手拦住了林将军,热情又恳切道:“林将军,慎儿的身子耽搁不得,王府离的近些,若林将军不嫌弃,还是先将慎儿送去王府。” 林将军闻言愣了愣,似乎有些犹豫。 四皇子见状,柔声殷殷劝导:“林将军放心,本王府上不仅有各种稀世珍贵药材,还有两位御医。慎儿的身子要紧,还是先送去本王府上,给御医瞧瞧吧。待慎儿醒来后,将军再带着她回府。” 林思慎从小到大,无论是生病还是受伤,都是由她的乳娘和墨竹照料,从未见过外头的大夫。不仅林思慎,就连林将军自己都是由墨竹诊病开药方。 将军府的人,都极为相信墨竹的医术,事实也的确如此,墨竹的医术纵观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听四皇子这么一说,林将军还是有些犹豫,他偏头看了眼背上的林思慎:“这...” 四皇子闻言眉头一蹙,一跃便跳上了将军府的马车,然后伸手道:“林将军,慎儿的病来的急,一时半刻都耽搁不得,还是先送去本王府上。” 林将军借着四皇子的力,背着林思慎上了马车,将林思慎放在车厢内后,林将军思忖着本想拒绝四皇子的提议。 却不想四皇子掀开车帘,沉声径直对着车夫道:“事出紧急不必多想,快马加鞭赶往本王府邸。” ※※※※※※※※※※※※※※※※※※※※ 晚安。感谢在2020-09-15 23:55:39~2020-09-17 22:0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李狗蛋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17个;紫韵清悠 5个;秦時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27979 7瓶;timmyic 5瓶;满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7 昏倒之后, 林思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整个身子像是被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在冰凉的水底,不仅动弹不得, 甚至每呼吸一下, 胸口都传来整整撕心裂肺的痛意, 仿佛胸骨被挤碎了一般。 那窒息压迫的感觉太过真实强烈,以至于她突然之间有些惊恐,害怕自己是不是就会这么死去。 不过还好, 那种痛苦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抽丝剥茧般逐渐消散了。她仿佛被一股暖流从水底缓缓托起,周身被一片柔软轻盈包裹, 温暖而安心。 那种感觉像极了沈顷绾在身旁时, 一言不发的轻拥着她入眠。 就这么几乎所有的痛苦都消散了, 林思慎的身体恢复了感知,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她依稀感觉似乎有一双微凉柔软的手,轻轻柔柔的抚过她的面容。 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珍宝似的,一点一点的摩挲描绘着她的五官和肌肤。 在那轻柔的抚摸之下,倦怠不已的林思慎终于舒展了眉头, 安心的睡了过去。 林思慎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她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等她醒来时, 床榻便几乎挤满了人。老夫人林将军柳卿云墨竹,甚至还有许久未见的乳娘, 他们都围在林思慎身旁, 老夫人和柳卿云面上甚至还能瞧见泪痕。 一见林思慎睁眼醒来, 老夫人柳卿云都激动了起来, 忙不迭争抢着凑了过来,又是摸她的脸,又是攥着她的手不停揉搓。 林思慎低吟了一声,睡得太久以至她脑子一片混沌,她疑惑的望着眼前喜极而泣的娘亲祖母,疑惑低声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柳卿云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道:“你倒好意思讲,让你留在府中养病你非要去上朝,前脚出宫你后脚就昏倒了,在床榻上睡了三天三夜都没动静,墨竹也瞧不出你有什么毛病,我急的连你乳娘都从城外请回来了。” 林将军见状也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慎儿这不是没事吗,你们别都挤在她跟前,还是让席浅再替慎儿把把脉吧。” 柳卿云和老夫人闻言赶紧退开了,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席浅垂眸一笑,上前一步坐在床榻边,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林思慎盯着许久未见的席浅,心中阵阵发酸,她抿了抿唇轻唤一声:“乳娘。” 席浅柔柔的望着她,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而后转头道:“慎儿身子无碍,只是仍旧有些虚弱,再静养几日就能恢复。” 有她开口,几人这才终于安下心来,没一会后,林将军将老夫人和柳卿云给带走了,让她们回去好好歇息,也让林思慎能安静些养病。 墨竹怕林思慎刚刚醒来口渴,可屋内的茶水又已经凉了,便先退下去打点茶水。 转眼间,屋内就只剩下席浅和林思慎。 林思慎挣扎着半坐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安静坐在床榻边的席浅,歉意道:“乳娘已经隐世多年,如今又因我再度回京...” 席浅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轻声嗔道:“怎么,几年不见,你这孩子就对我如此见外了?” 林思慎闻言连忙摆手,垂着头有些局促道:“不是见外,我这不是怕叨扰了乳娘。” “你这孩子。” 席浅无奈的揉了揉林思慎的脑袋,神色很快又凝重了起来,她沉声道:“慎儿,当着老夫人和柳姐姐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对你我就直言不讳了。” 林思慎抬眸看着席浅的脸上,面上的笑意逐渐消散,虽然席浅还未开口,可她心中猜到席浅要说什么。 席浅幽幽叹了口气:“你一出世就气虚体弱,我当初之所以留在将军府那么多年,就是放心不下你,想要替你好好调养调养身子,教你习武剑法,亦是想让你强身健体。可如今...” 说到这她话音一顿,稍稍犹豫后,满眼担忧道:“你可知这两年你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身子已经被你糟蹋的大不如前?” 林思慎默然垂下头去,她抬手轻轻覆上心口,眸光黯然的低声应了句:“我知晓。 席浅复杂的望着林思慎:“你若知晓,便应当爱惜身子,再这般下去,就是我恐怕也没法子医治你了。” 林思慎没开口,只是一动不动的垂着头。 席浅见她这般模样,实在是无奈,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问道:“身上的伤我尚且能治,可心中的伤难治,你脉细虚浮心有郁结,再这么折腾几回,命都要送了去。” 心有郁结,这四字一出林思慎身子忍不住一颤,沈顷绾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林思慎面于显露了一丝难忍的悲痛,心口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她缓缓俯下身去,终是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咽呜道:“乳娘,我...我心里难受。” 席浅疼惜的伸手揽住林思慎,将她抱入怀中,一如多年前揽着在怀里撒娇的林思慎般,柔声安抚道:“傻孩子,这里也没外人,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也好受些。” 话音落下,林思慎便闭上眼埋在席浅肩头,眼角的泪水无声滚落。她何其不想放声大哭,可多年来的谨小慎微,让她连难过流泪都显得格外的拘谨,她只敢一人默默蜷缩在被窝里垂泪,生怕被别人瞧见。 有关沈顷绾的事,她不能与旁人说,就算是柳卿云也不行。 柳卿云本就抗拒她与沈顷绾的感情,又是个憋不住的急性子,若是让她知晓了,她怕不是会气的冲去王府,臭骂沈顷绾一通,然后逼着她和沈顷绾了断。 可席浅不一样,她对林思慎来说像是师父又像是母亲,虽然林思慎成年后鲜少与她相见,可她在林思慎心中的地位,可谓是无人能替。 席浅轻抚着林思慎的肩背,许久之后待林思慎好转了一些,这才轻声开口道:“是哪家公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让咱们慎儿替他落泪?” 林思慎抽身缩了回去,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她看了席浅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是哪家的公子。” 席浅温柔的望着林思慎:“不是贵家公子也好,就是寻常人家,只要品性好...” 林思慎又摇了摇头,稍稍犹豫后,她黯然低声道:“她也不是寻常人家,她是皇家贵胄,她是这个世间最聪慧最漂亮的女子。” 席浅闻言却并未诧异,只是含笑的眉眼又生出了几分忧愁,她怜惜的望着林思慎,轻叹了口气问道:“这位世间少有聪慧漂亮的女子,可是你明媒正娶的那位妻子,青阳郡主沈顷绾。” 林思慎怔了怔,她看着席浅那平静的神色,讶异问道:“乳娘怎会知晓?更何况我是与一个女子相恋,难不成您就不觉得此事伤风败俗,为常人所不容?” 席浅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何来的伤风败俗,我们家慎儿只是爱上了一个姑娘而已。再说常人所不容,你与她之间的感情又与旁人何干。” 林思慎实在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席浅居然就毫无半点意外的,接受自己与一个女子相恋。要知道当初柳卿云知晓这事时,险些逼她立下了毒誓。 席浅抬手拭去林思慎面上挂着的眼泪,怜惜道:“她是男子也好是女子也罢,我只想知晓,可是她伤了你心?” 林思慎回过神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可很快又摇了摇头:“许是我自己想的太多,许是我误会了,她...她并未伤我。” 席浅知晓林思慎这是护着沈顷绾,明明是被情所伤心有郁结,却还替自己的心上人开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未再问沈顷绾,而是问了另一件事:“慎儿,你爹送你回府之前,还将你留四皇子府上过了一夜,那位皇子可是知晓你的身份?” 林思慎闻言猛然抬起头,她抬手抓住席浅的手,震惊的失声问道:“什么?乳娘你说什么,爹将我留在四皇子府上过了一夜?” 一看林思慎的反应,席浅便明白了,她蹙眉道:“你娘昨日亲自出城将我请来的,待我替你诊脉时,你身上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是因你身子太过劳累。你爹告知我,你回府之前在四皇子府上留了一夜,一个太医替你治过伤。” 留在四皇子府上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思慎都毫无头绪。 昏倒之后的事,任她如何苦思冥想,都已经不记清。她没想到四皇子会趁虚而入,将她带去了自己府上,偏偏林将军并未设防。 不过林将军不知晓她的身份,当时又事出紧急,再加之四皇子在一旁蛊惑,此事也怪不得林将军,只能怪她自己事先并未叮嘱林将军。 林思慎无奈叹了口气,头疼的扶额道:“此事是我太过疏忽,四皇子早便知晓我的身份,而那日我留在他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还需再问过父亲。” ※※※※※※※※※※※※※※※※※※※※ 晚安。感谢在2020-09-17 22:09:11~2020-09-19 23:4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7350952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珏 12瓶;timmyic、47350952、你是温柔本身 5瓶;小的无礼放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8 因林思慎的身子还需好好修养一段时日, 席浅担忧她,因此打断暂且留在将军府内,也好照料林思慎。 上回与席浅谈过后, 林思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林将军, 问那日她昏倒送去四皇子府上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林将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是那日抵达四皇子府邸后,四皇子就将她送进了一间厢房, 请来一个太医替林思慎诊治。 太医入屋后,四皇子便与他一同在门外等着,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后, 一个丫鬟出门传话, 说林思慎只是气虚体弱又气急攻心这才昏死了过去, 并无性命之忧。 林将军本想进屋去瞧瞧,可那丫鬟却拦下了他,说是林思慎刚刚施完针,此时应当躺着静养,不能吵扰打搅了她。 虽然林将军也有些疑心, 但四皇子一直在一旁劝说,林将军也就只能作罢。 再后来太医开了药方让人送了出来,四皇子遣人去抓药煎药,直到后来药汤被送入屋内, 期间林将军也没见过林思慎。 四皇子格外殷切热情,拉着林将军谈了许久, 后来又请他去了厅堂用膳。 林将军猜想四皇子与林思慎无仇无怨, 更何况他还在此, 定是不会谋害了林思慎, 便也安下心来,跟随四皇子去了厅堂。 用过午膳之后,林将军本想将林思慎带回将军府,免得柳卿云忧心。可四皇子心情颇佳,劝了林将军几句后,非要拉着他去了自己的马场试马。 林将军本就喜马,推辞不过便又从了,见了四皇子那匹从西域送来的汗血宝马后,更是爱不释手,与四皇子在马场赛起了马来。 四皇子久经沙场,林将军与他算是相谈甚欢,消磨了一个下午后,他又留下用了晚膳,席间还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约莫天快亮时,柳卿云带着几个家将寻到了四皇子府邸,他这才被吵醒了过来,在柳卿云的怒色之下,悻悻的带着林思慎回了将军府。 林思慎几番追问那太医姓甚名谁,可林将军却说他并未见过那位太医,莫说名姓,就是连那太医的模样都没见过。 知晓此事后,林思慎心中一阵无奈,林将军毕竟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将她留在四皇子府上并无大碍,这才没有留心,这也的确怪不得他。 眼见林思慎一脸肃然,林将军有些摸不着头脑:“慎儿,你怎么同你娘亲似的,留在四皇子府上又无大碍,你们这般焦急做什么?” 林思慎摇了摇头,适时的转开了话题:“爹,你日后还是少与那些皇子打交道,这才过去几年,难不成您就忘了旧太子?” 林将军果然被转移的注意力,当即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沉声道:“为父当然记得,可那日不是你病倒,这才凑巧去了么。你且放心吧,今后咱们将军府绝不会搅进夺嫡之战中去。” 林思慎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四皇子为何非要将她带去自己府上,她是女子,四皇子早就知晓此事。可既然他如此殷切的将林思慎送去自己府上,又有意牵制住林将军,想必这期间定是大有文章。 林思慎不知四皇子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便暗中联络了罗网的手下,吩咐他们去查一查四皇子府上的御医,若有消息后,再即刻向她禀告。 之后林思慎就回了琉光阁去见席浅,不过她只在阁内见到了墨竹,问过之后墨竹这才告诉她,席浅并不在琉光阁,而是去了老夫人的佛堂,说是去替老夫人诊诊脉。 林思慎并未多想,这几日在床榻上躺的实在是太久了,她也不打算歇息,便又出了门去找了林思韬。 林思韬这段日子实在是忙的很,成日不是与那卖豆腐的姑娘厮混在一起,就是自己偷摸去城外见林思略。 林思略一直在城外山林中的那栋木屋内,被林思慎派去的人看守着,只陪着重伤未愈的烟汀,并未有任何异常之举。 因林思韬隔三岔五的去见他,他对林思韬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偶尔被林思韬唤作二弟时,下意识的也会回应。 有了念想的林思韬神采飞扬,漆黑的双眸闪烁着欣慰喜悦的光亮,他同林思慎坐在院落之中,望着满树枯黄的叶子,感慨道:“你二哥虽然变了许多,可本性未变,依旧同当年一般温善。我有时陪着他练剑饮酒,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日子....” 说完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后这才转头望着林思慎,满目期待:“慎儿,我想过不了多久,你二哥就会想起自己的身世,我们一家人重逢的日子指日可待。” 林思慎躲开了他的目光,勾起唇角笑了笑,垂眸低声应道:“嗯,快了。” 事情当真会这般轻松顺利么? 林思慎自觉不会这般容易,林思略心中还记挂着烟汀,与那在寮国丞相手中的救命恩人,他又并未恢复记忆,早晚有一日他一定还会回寮国。 或许他现下只是因重伤的烟汀还未愈合,他有求与林思慎和沈顷绾,这才表现出一副温顺的假象罢了。 只是这些林思慎不好与林思韬讲,免得让林思韬忧心,她只是旁敲侧击的提醒林思韬,还是要当心林思略。 可林思韬对此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朗声一笑摆手道:“慎儿,你实在是太多心了,他是你二哥,是与我们一母同胞的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我们的。”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心中只觉有些不安,可她还欲劝说,林思韬却打断了她的话,问起了沈顷绾。 一提起沈顷绾,林思慎当即分了神,好半天也没开口,只是默然的垂着头。 林思韬见状轻轻锤了她一拳,安慰道:“慎儿,大哥看得出,郡主她心中是有你的。你不是说珍珠构陷了你吗,那等将事情查清楚后,你再去王府将她请回来就是。” 林思慎苦笑着点了点头,她与沈顷绾之间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事若真如大哥说的这般简单,那倒是好了。 那日在琉光阁的不辞而别,还有在宫外昏倒时沈顷绾的视而不见,都已让林思慎心寒不已,无论沈顷绾是不是有苦衷,她都始终不愿让林思慎知晓。 林思慎不相信沈顷绾会不明白,她压根就不想当那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可任凭她如何表明心意,沈顷绾却仍是一意孤行,事事避开她瞒着她。 说到底,她在沈顷绾心中终究是比不过的,比不过那她甚至都不知晓的事物。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她不说林思慎便不问了,从今往后再也不问了。 林思韬看出林思慎不想再提沈顷绾,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着林思慎的肩膀让她别多想,先回去调养调养身子。 在府中修养了几日,席浅每日亲自替林思慎抓药熬药,一番调理后,林思慎的身子好了许多,也总算能提起几分精神来。 自回京起,林思慎就没去见过黎洛孟雁歌,还有那被她送来京城的南厢琴,现下好不容易闲暇了下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林思慎就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当天夜里,她就动身去了黎洛的住所。 昔日黎洛都只是一人住在院落之中,身旁只有踏雪为伴,旁人看来也许有些寂寥,可她自小便独身一人,早就习以为常。 如今她的小院子里多出了两个人,一个云鎏一个孟雁歌,都是林思慎吩咐她关照的。云鎏倒也还好,性子柔弱温顺话也不多,与她相处,黎洛倒也不觉厌烦。 孟雁歌实在是嘴欠的很,明明受了重伤成日躺在床榻上 ,却一刻安静不下来。本来云鎏见她伤重,实在是可怜,便好心陪在她身旁照料,端茶送水熬汤换药,又体贴又周到。 可她看出了云鎏对林思慎的痴心,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云鎏跟前提起林思慎,还非要捎带嘴提起沈顷绾,说她们二人如何恩爱如何般配,专挑云鎏的伤口撒盐。 饶是云鎏这般好脾气,也被她折腾的没两日就撂挑子不干了,见了她便要躲开。 没人照料了,孟雁歌又躺在床上哀声叹气,这院子又没旁人,更何况孟雁歌这次受伤追根溯源,还是因黎洛。 不得已,黎洛只能亲手照顾她。 可黎洛比不得体贴细心的云鎏,冷着脸丢下饭菜药汤转身就走,也懒得理会身后嗷嗷待哺的孟雁歌。 孟雁歌故意找茬,黎洛偶尔冷言冷语的回怼几句。 黎洛的性子可不像云鎏,吃了瘪的孟雁歌没办法,只能成日抱着唯一愿意亲近她的踏雪诉苦,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告状。 林思慎来的这晚,孟雁歌又闹出了幺蛾子,说是今日的药格外的苦,软磨硬泡的要黎洛去替她买些蜜饯润嘴,黎洛懒得理会她,一个人在院中的亭落盘腿静坐,心中默念着静心咒。 待林思慎□□而进时,屋内的孟雁歌正口口声声的骂黎洛负心薄情,一落地,林思慎就听了满耳的幽怨凄诉,一脸疑惑的看向了黎洛。 黎洛也没解释,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目光锐利的望着林思慎,开口就问:“她的伤好了大半,你何时将她领走?” 林思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没想到一来就碰见这场面,无奈扶额道:“也就只有你能制的住她了,若是送去别处,恐怕...” 话还未说完,院子左侧厢房门突然被拉开,一个身着素朴白衣的清丽女子依门而立,满目惊喜的踮着脚尖遥遥望了过来。 林思慎话音一顿,偏头望了过去,正巧对上了一双泪意朦胧缱绻神情的眸子。 云鎏呆住了似的,深深的望着院落中,那她做梦也想见到的人,眼底盛满眷恋与深情。她薄唇微微一颤,还不等开口,眼角便滑落一滴温热的泪珠。 “林公子。” ※※※※※※※※※※※※※※※※※※※※ 唉,晚安。感谢在2020-09-19 23:42:26~2020-09-21 23:0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李狗蛋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350952 3个;喜欢小白的桓桓、顾徒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729110 124瓶;小眯眯的小眼睛 30瓶;47565629 9瓶;etouffee、timmyic 5瓶;42121098、小的无礼放肆、小帆船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9 林思慎与黎洛的对话, 被突然出现的云鎏打断了,见云鎏眼含泪光神情凝视着林思慎,黎洛神色微微一动, 稍显复杂的偏开头去。 屋内孟雁歌还在嘟嘟囔囔的喊着要黎洛去替她买蜜饯, 黎洛转头瞥了林思慎一眼, 低声道:“我暂且出门一趟, 过一会再回来。” 这夜深人静的, 做买卖的铺子早已关门歇息了, 还能去哪里买蜜饯。 林思慎心知黎洛是让自己与云鎏独处交谈, 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黎洛走后, 院落里便只剩下与依在门边遥遥相对的林思慎,她迟疑了片刻后, 缓步走到了云鎏身前, 面上扬起一抹礼貌又稍显疏离的笑意, 轻声道了句:“云鎏姑娘, 许久未见。” 云鎏痴痴的望着林思慎, 许久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快速的垂下头去拭了拭湿润的眼角, 再抬眸时, 目光之中仍是抑制不住的神情眷恋,她打量着林思慎消瘦的面容,微微张了张唇:“公子...好似又清减了许多。” 林思慎怔了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颊, 满心复杂的偏开头道:“许是前几日染了风寒,没歇息好, 这才瘦了些许。” 云鎏闻言急忙侧身躲开, 目光之中显露了一丝担忧:“夜里风凉, 公子就别站在院子里吹风了,还是进屋来吧。” 林思慎摇摇头,轻声笑道:“不必了,我不会在此久留,过会就该回府了。” 见林思慎拒绝,云鎏眸光微微一黯,她紧攥着衣角,一时不知该和林思慎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她这才忍不住望着林思慎,开口问道:“公子与郡主可好安好?” 林思慎神色间掠过一丝落寞,不过她很快便笑了笑掩饰过去,转开话题道:“你在此处可还住的习惯?” 云鎏瞧出了她的异常,心中猜想林思慎应当是与沈顷绾闹了别扭,她心下一阵复杂,却又不想揭开林思慎的伤疤,只能接过林思慎的话,点了点头柔声道:“公子不必担忧我,黎洛姑娘她待我很好。” 这么久没见,林思慎也不知该和这个,对自己痴心一片的姑娘说些什么,只能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你恐怕还要在这多留些日子,等风头过了,我再派人将你送回庆州。” 院子里的风,也实在是有些大,一阵急风卷了几片落叶刮在林思慎身上,她忍不住蜷了蜷身子。 “公子稍等。” 云鎏瞧的真切,她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转身匆匆往屋内走去,她走的急迫,竟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在林思慎一直注视着她,见势不妙急忙跨步上前,及时出手扶住了她的双肩,待将她扶稳之后,无奈轻叹了口气道:“你小心些,什么事这般急。” 林思慎就站在云鎏身后,两人之间不过一拳之隔,她的双手扶在云鎏肩头,手心的温度透过衣裳,印在肌肤之上,温暖又舒心。 云鎏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颤,她咬着薄唇一言不发的垂下头去,白皙的面容上,赫然浮现了一层羞怯的红云。 虽然云鎏没有开口,可林思慎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当即快速的抽回了手,退后了两步,心中暗骂自己似乎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林思慎暗想之际,云鎏缓步走到了屋内床榻边,自一旁的衣柜之中,取了一件似乎才刚刚绣制好的狐裘大氅,她双手捧着走到林思慎跟前。 那狐裘大氅一看便是男子的衣物,青蓝色的缎料上绣着精致的暗纹,脖颈处还有一圈狐皮,看上去不仅矜贵漂亮,还极为暖和。 “夜里风寒,公子又大病初愈,将这裘衣披上吧。” 云鎏抿着唇望了林思慎一眼,面上那还未褪去的红云,犹如刚刚抹上的一层鲜艳脂粉,衬的她温婉娇羞。 林思慎满心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云鎏,迟迟没有动手,她的目光落在那件裘衣上,犹豫了好半天后,才开口问道:“这裘衣,可是姑娘特意为我绣制的?” 云鎏有些局促,她生怕林思慎会拒绝,喃喃的解释道:“这是黎洛姑娘离京时,我央姑娘买的布料狐皮,她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实在空闲的很,便...随手绣制了件裘衣。倒也不是特意给公子做的,京城一到冬日就冷的很...” 听着云鎏那小声又慌乱的解释,林思慎心中却是了然,云鎏身旁又没有别的男子,这又分明是男子穿的服饰,这裘衣不用猜,都知是专程替她做的。 见林思慎久久没有动静,云鎏眸光逐渐黯然下去,她勉强扯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公子不必介怀,只是一件御寒的衣裳罢了,身子要紧。” 云鎏的心意林思慎怎会不知晓,她与沈顷绾都快成婚四年了,云鎏这个傻姑娘却仍是对她痴心一片,她又怎能毫无介怀的接受云鎏的心意呢。 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竟这么被她这个假公子,白白耗费了四年。 林思慎心怀愧疚,她甚至没脸再看云鎏一眼,心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她想自己也许不该再瞒着云鎏了,她应当告知云鎏自己的身份,免得云鎏继续在她身上,空耗满腔柔情痴念。 正当林思慎天人交战时,肩头突然一沉,紧接着冰凉的身子被一阵暖意包裹,铂脖颈处的狐皮柔软舒适,让她下意识地忍不住蹭了蹭。 虽然没有征得林思慎同意,可云鎏实在见不得林思慎受寒,便几步绕到了林思慎身后,努力地踮起脚尖,将裘衣轻轻地披在了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没抗拒,她只是有些难受地闭上双眸,低声唤了句:“云鎏。” 云鎏没出声,她轻轻抚平衣裳,又走回林思慎跟前,凝神注目的将那系带系上。那模样,瞧上去像极了一个正替夫君穿衣正襟的温婉妻子。 替林思慎整理好衣裳后,云鎏这才退开两步,她望着林思慎那紧蹙的眉头,不安愧疚的神情,释然一笑道:“公子不必觉着亏欠云鎏,亦不要对云鎏心生怜惜,这一切都是云鎏心甘情愿,公子...” 虽然身子被一片舒适暖意包裹,可林思慎的心却沉重不安,她摇了摇头,心下打定主意,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云鎏。 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云鎏的话,睁开眼定定的望着云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云鎏,是我亏欠于你。” 林思慎的神情间有那么一丝绝然的意味,不知为何云鎏突然有些不安,她摇了摇头,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垂眸笑道:“一厢情愿也好自讨苦吃也罢,这皆是云鎏一人之事,云鎏未曾对公子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恨。” 都到了这般时候,云鎏却还自顾自的替林思慎开脱,可这不仅不能安抚林思慎,却只能让她更加难受愧疚。 林思慎满眼复杂怜惜的望着云鎏,沉默了半晌后,她咬紧了牙关,转身将房门关上。 她站在门边背对着云鎏,藏在衣裳下的双手收拢紧握,闭上眼艰难的开口:“云鎏,是我对不住你,其实我...我一直都在骗你。” 林思慎此事心中很是煎熬忐忑,她知晓自己在云鎏心中的分量,也知晓自己若真将事实说出口,云鎏该有多么的痛苦。 可她再也无法面对云鎏的满腔神情,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亲手将自己的假面开,无论云鎏接不接受,她都不能再欺瞒云鎏。 这个对她如此痴心的女子,已经为了她耗费了几年的时光与情意,她不能再堂而皇之的骗下去了。 林思慎在心中斟酌着用词,想着该怎么说出口,才能让云鎏好受一些。 可她身后的云鎏却怔了怔,突然勾唇柔柔一笑:“我知晓。” 林思慎闻言脸色大变,她转头惊愕的望着云鎏,她一时不确定云鎏口中的知晓,是知晓了何事,难不成她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惊疑未定的盯着云鎏看了好半晌后,林思慎这才疑惑的开口问道:“你知晓什么?” 云鎏深深望着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垂眸黯然自嘲道:“公子当年流连烟花柳巷,对云鎏分外宠幸,不过是公子刻意为之。公子借云鎏身份混淆视听,实则是另有苦衷,公子未曾对云鎏有过半点爱慕之意。” 这些云鎏能猜出来不稀奇,不过林思慎将她口中的那句另有苦衷听了进去,一时不知云鎏究竟知道什么,便又试探问道:“那你可知,我有何苦衷?” 云鎏抬起头来,温柔的望着林思慎,坦然道:“公子苦衷,自是关乎性命之大事。” 林思慎闻言心中一颤,她狐疑的盯着云鎏看了好半晌,忙不迭又问道:“这般说来,那你可猜测出我所藏何事?” 云鎏摇了摇头:“云鎏无心猜测。” 听云鎏这么一说,林思慎也不知是自己是安心还是失落,她长叹了口气,思忖着问道:“那你可想知晓,我究竟是有何苦衷。” ※※※※※※※※※※※※※※※※※※※※ 晚安。 250可以看了!!! 感谢在2020-09-21 23:01:45~2020-09-22 22:2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n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齐 20瓶;紫韵清悠、shan 10瓶;timmyic 5瓶;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0 “那你可想知晓, 我究竟是有何苦衷。” 林思慎试探的问了云鎏一句,虽然她心中还有些犹豫,可她对云鎏太过愧疚, 只要云鎏开口, 她也许真的打算将身份据实相告, 免得云鎏一腔深情继续错付于人。 可出乎林思慎意料的是, 云鎏素净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淡淡笑意, 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云鎏不想问, 公子亦不必与云鎏道明。” 林思慎楞了楞, 不明所以的追问道:“你就当真不想知晓?” 云鎏的目光干净而温柔, 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勾唇柔声笑道:“既是公子藏于心中多年的秘密, 想必此事对公子来说, 定是极为重要关乎性命的大事, 多一人知晓对公子来说便多一分危险...” 话音微微一顿, 云鎏有些涩然的垂下头去, 她明知不该再对林思慎有所觊觎, 可却还是忍不住道:“云鎏情愿当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也不想公子冒险。” 林思慎目光复杂的深深看了云鎏一眼, 心中五味杂陈,她闭上眼无奈叹了口气,似感动又似茫然,喃喃了一声道:“你...你还真是个傻子。” 云鎏闻言眸中荡过一层波澜, 她笑了笑坦然自嘲道:“公子就当云鎏痴傻吧,反正这世上的傻子又不缺云鎏一人。” 林思慎有些无言以对了, 心中像是又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她别扭的偏开头去, 不想在这屋内继续与云鎏独处下去,便匆匆瞥下了一句话:“过些时日,我再派人送你回庆州,夜深了,你好生歇息吧。” 说完她便逃似的,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不敢再回头看云鎏一眼。 院子里的风大,可包裹着身子的裘衣温暖又舒适,将彻骨的冷风通通阻绝。林思慎站在亭落里头也不敢回,直到听到吱呀一声关门声,她这才松了口气,回身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 云鎏倒真是有些奇怪,明明知晓林思慎瞒着她许多事,甚至知晓林思慎利用过她,可对林思慎却从未变过心意。 林思慎呆呆的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晦暗不定,直到黎洛回来,站在她跟前唤了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黎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披着的裘衣上,带着一丝了然却又有些许复杂的意味。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尴尬的拢了拢衣襟,偏头看向了不远处,随口问了句:“孟雁歌德伤势如何了?” 黎洛淡淡道:“好了大半,可却还赖着不愿走。你若想去探她,便顺手将这蜜饯送去,免得她夜里吵闹的惹人烦。” 说着,她将手中那用油纸包裹着的蜜饯,递给了林思慎。 油纸包着鼓鼓囊囊一大捧蜜饯,这大半夜的,不用想也知这是黎洛潜入店铺里头偷来的。 林思慎伸手接了过去,心中只觉有些异样,她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黎洛,笑问道:“你如今倒是有几分关心她了,大半夜还有心思去替她寻蜜饯解馋。” 黎洛闻言黛眉微蹙,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只是被她吵闹的有些心烦,花些功夫堵她的嘴罢了。”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拂袖示意道:“你不一同进去。” 黎洛握紧手中的长剑,环臂抱在心口冷冷道:“你去便是,我瞧着她实在心烦。” 林思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觉黎洛一如既往的嫌弃孟雁歌,便一个人揣着蜜饯进了屋探望孟雁歌。 一进屋,林思慎就见孟雁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耷拉着眼皮打盹,而踏雪那个白团子,则瘫在她肚皮上打呼噜。 林思慎一走近,踏雪便喵了一声警觉的站了起来,警觉的盯着林思慎打量了几眼,一溜烟的钻进了床底下躲了起来。 林思慎也没在意,无奈摇了摇头走近几步,还未走到床榻便,就见孟雁歌睁开眼嘀咕了一声,然后揉了揉被踏雪踩疼的肚子,转头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理直气壮地摊开手:“给我。” 林思慎勾唇一笑,走到床榻边将沉甸甸的油纸放在孟雁歌手心,笑着问了句:“包的这般严实,你都嗅的到?” 孟雁歌还在气林思慎,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窸窸窣窣手脚利落的将油纸扒开,盯着那一大捧还沾着糖霜散发着一阵甜味的蜜饯,一双闪闪发亮的狐狸眼突然笑得弯成了月牙,得意道:“到头来还不是替我买来了,这女人果真口是心非。” 林思慎站在一旁,扫了眼她肩头,思忖着道:“瞧上去你伤养的不错。” 孟雁歌翘着兰花指,白皙的指尖轻轻捻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口中悠悠道:“留着一道疤呢,还得休养十天半月。” 瞧她这般耍无赖,林思慎也没气恼,只是轻笑几声试探道:“那日的事,你应当未曾和四皇子提及吧。” 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蜜饯,孟雁歌对林思慎的冷脸终于缓和了些许,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将你的心安回肚子里头吧,我既许诺替你瞒着,自然不会宣扬出去,那日的事就你我黎洛,还有那位郡主殿下知晓。”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本就是进来看看孟雁歌的伤势,见她恢复的不错,便也不打算停留寒暄:“见你无恙,我的确能安心了,你且歇息吧,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说完林思慎便转身往门外走去,孟雁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眸光微微一闪,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林思慎。” 林思慎的手搭在门上,转头应了一声:“嗯?” 屋内的烛光微微闪动,林思慎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惨白黯然。没有了以往那般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做派,反倒添了几分行将就木的朽气。 孟雁歌面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她神色复杂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好半天,脱口而出问了句:“我怎么瞧着你变了个人似的,精气被哪个狐狸精吸干了?” 林思慎闻言无奈一笑:“你又胡言乱语,我只是这些日子伤病才愈,有些提不起精力而已。” 孟雁歌盘腿坐了起来,似无心般随口问了句:“是大病初愈,还是有了心病?” 林思慎怔了怔,敷衍道:“你胡乱猜测什么,我还有事要办,懒得与你贫嘴。” 孟雁歌也没再问了,伴随着房门缓慢关上,林思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她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直到踏雪从床底下钻出来,一跃跳在她手边,低头嗅着她手上的蜜饯,她这才笑了笑低下头去,轻轻揉了揉踏雪毛茸茸的耳朵,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她如今这般模样,一来恐怕又要惹人挂念了。” 也不知她这一声无奈的感慨,叹的是云鎏还是黎洛。 见过云鎏和孟雁歌后,林思慎终于有机会和黎洛谈论要事,她先是问过黎洛,孟雁歌这些日子暗中可有四皇子有联络。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犹豫了一会,叮嘱黎洛盯紧了孟雁歌。 龙岭的秘密虽然只有林思慎沈顷绾和黎洛三人知晓,但是孟雁歌也知晓一些线索,她若是将线索告知四皇子,想来四皇子一定会起疑心。 林思慎虽然不知道沈顷绾的目的,但是她知道沈顷绾有意隐瞒龙岭,无论如何她也会助沈顷绾一臂之力,免得横生出的枝节打乱了她的计划。 除了这件事之外,林思慎还叮嘱黎洛加派人手监视林思略,现下烟汀的命保了下来,也能下地走动了,她担心林思略会带着烟汀返回寮国。 还有在罗网在寮国的部署也需加快,为了避免林思略自投罗网,她还需想法子,将寮国丞相手中那个对林思略有恩的老太太救回来。 至于与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周旋,黎洛并不能帮上忙,林思慎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在刀尖之上行走。 有条不紊的吩咐好一切之后,林思慎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她耐心的叮嘱黎洛,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小心,四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恐怕会牵连了黎洛。 黎洛静静的听着她的吩咐,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院子里卷来的阵阵冷风,林思慎时不时的伸手拢紧裘衣:“今夜的风,还真是凉的刺骨。” 黎洛微微一蹙眉,本想开口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林思慎猜到了黎洛想说什么,只不过她当作没察觉,垂眸踌躇了许久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包着什么东西的帕子,递给了黎洛:“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替我去办。” 黎洛伸手接了过去,她掀开了帕子,瞧见了里头包着一串漂亮的青金石佛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紫蓝色的佛珠上闪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犹如一颗颗镌刻在上的金色星芒。 林思慎偏开头去,狭长细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双眸笼罩在黑暗之中,瞧不见半点光亮:“这是孟临留下的 ,你替我交给柳依。” 黎洛点了点头,她知晓发生何事,并未问些什么,只是用帕子将佛珠包好,收进了袖中。 两人静默的面对面站着,许久没有言语。 半晌后林思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见黎洛正目不转睛定定的望着自己肩头,她下意识地循着黎洛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自己肩头正躺着一片枯黄的叶子。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一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突然探了过来,指尖轻轻捻住了叶子取走。 林思慎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一具温热的身子突然倾了过来,轻轻的拥住了她。一股清淡的冷香,钻入了她的鼻腔之中。 不等林思慎反应,黎洛已经后退了两步,她转身背对着林思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别多想,好好珍重。” 黎洛的轻拥若即若离,短促的像是错觉,可那转瞬即逝的一抹温暖却是如此真实。 ※※※※※※※※※※※※※※※※※※※※ 晚安。感谢在2020-09-22 22:23:31~2020-09-24 23: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10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甜 20瓶;大狗子、浣曦泉浣花 10瓶;timmyi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3 林思慎站在幽静的院落前, 心中莫名生出一份怯意,来之前她倒是颇为迫切想要见到沈顷绾,可现下她已经闯入王府, 只要穿过庭院便能见到沈顷绾, 她却突然有些心慌忐忑。 席浅负手站在林思慎身后几步之远, 静静盯着她的背影, 半晌之后见林思慎还没动静,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启唇无奈问道:“你不是要见她?人还未见到, 难不成你就打退堂鼓了?” 院落前灯柱里的烛光跳动着, 昏黄色的光影不停在林思慎眼前闪烁。 她望着眼前漆黑的院落,猛的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忐忑的轻声问道:“可她若不愿见我...” 席浅走近了两步, 好笑又好气道:“你此前行事, 可不似如今这般优柔寡断。千方百计想来的人是你, 站在门前打退堂鼓的人又是你。” 这话林思慎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垂着头憋了好半天, 也没从口中憋出一个字来。 席浅也懒得在等她纠结, 站在她身后抬手就是一掌, 她掌心轻飘飘贴在林思慎背脊。林思慎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后有一股力量,推着她不受控制的往前,直向院门旁的高墙冲去。 好在她及时反应了过来, 沉力刹住脚步,否则就该一头撞在了墙上。 停下脚步后, 林思慎一脸诧异的转过头望着席浅:“乳娘...” 话音才落, 站在她身后的席浅突然身形一晃, 瞬间便出现在她眼前。 只见席浅轻瞥了林思慎一眼,气定神闲的抬手一抓,准确无误的揪住林思慎的衣领,然后再脚尖轻轻一点,瞬间就带着林思慎轻轻松松的跃过了高墙,稳稳落在了庭院之中。 庭院中的书房还亮着灯光,兰青靠在檐下的柱子旁打盹,丝毫没有意识到庭院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倒是在一侧厢房歇息的绿荫察觉到了动静,开门走了出来,锐利警惕的目光直直落在院子里站着的林思慎和席浅身上。 虽然林思慎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可绿荫却一眼认出了林思慎,她不动声色的抬手扶在腰间,眸光闪过一道冷光,沉声呵斥道:“林侍郎可知夜闯王府罪...” 绿荫话还未说完,夜色之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一颗普普通通的碎石,以闪电般的鬼魅速度击在她肩头。 “唔。” 绿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觉整个身子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站在林思慎身后的那个女子,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思慎见状,只是蹙眉摸了摸脸上的黑布,有些疑惑的轻声嘀咕道:“她这也认得出我?” 将绿荫点住后,席浅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轻声提醒道:“只有半个时辰,你还不快去。” 林思慎放下手点了点头,她抬眸盯着亮着烛光的书房,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就在她走到门前,正欲抬手敲门时,靠在一旁打盹的兰青却突然砸吧砸吧嘴,抬手揉了揉眼睛,看上去似乎要醒过来了。 只是不等她睁开眼,席浅便抬手一挥,如法炮制的射出一枚碎石,点在了兰青的肩头,将她的穴道点住了。 一旁的绿荫见状,突然眉头一蹙,她紧绷着的身子微微颤抖,唇角溢出了一滴猩红的鲜血,划过她的下巴,滴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血迹缓缓在翠绿色的衣襟上晕开,绿荫突然暴起而动,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身轻晃发出阵阵轻鸣,径直向着院中的席浅刺去。 院落之中,席浅一动不动的站着,眼中倒影着半空之中执剑刺来的那道绿影,眼看绿荫阿剑就快刺中席浅心口,她却始终没有动弹,似乎并不打算躲避。 林思慎见状,猛然转过头来,惊呼一声道:“乳娘小心。” 绿荫执剑自半空飞来,手中剑尖点在席浅心口,就差穿过那一层薄薄的衣裳,刺入她的肌肤之中。就在那千钧一发间,席浅这才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微微一仰,身法飘忽的往后退去。 两人的身影在院中一前一后的掠过,速度之快只留下两道残影。 就在绿荫快将席浅逼到墙边时,席浅却突然停下步子,不避不让的竖起双指,径直点像绿荫的剑尖。 绿荫还来不及反应,便听一声清脆的剑鸣,眼前的女子旋声一转,她的软剑随之刺空,钻入了墙身之中,她心中一惊,还不等抽剑便觉脖颈上掠过一道寒芒。 绿荫怔怔的转头,却见那女人气定神闲的站在她身旁,单手负在身后,而另一只手则是双指夹着半截剑尖,尖锐的锋芒正点在她脖颈的肌肤上。 这女人是何等的可怖,面对她,绿荫心中竟是生出了难以匹敌的无力感。 席浅蹙眉望着绿荫,目光下落在她衣襟的血点上,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惋惜道:“小姑娘,你既猜到了慎儿的身份,就该知道她不会伤害郡主。你又何必强行冲开穴道,以至损伤了心脉。” 绿荫一言不发的盯着席浅,目光之中满满皆是警惕怀疑,她知晓林思慎不会伤害郡主,也知晓林思慎不是郡主的对手。 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身份不明,虽然是与林思慎一同前来,可绿荫却从未见她在将军府出现过。 此人随林思慎一同闯入王府,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显然暗卫都被放倒了,为了郡主的安危,绿荫当然会不顾一切的拦住席浅。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林思慎舒了口气,正想开口让席浅不要伤了绿荫,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沈顷绾的声音一入耳,林思慎便像是僵住了一般,她缓缓的转过头,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亮着的烛光下,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就这么映照在门上,与她近的只有一门之隔。 席浅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收回了手,她抬眸对着绿荫轻柔一笑,微微阖首歉意道:“小姑娘,得罪了。” 绿荫眉头一蹙,偏开头去,将墙上的软剑拔了出来,默然的转身走开了。 没走两步,身后席浅却叫住了她:“小姑娘。” 绿荫闻言一转头,却见眼前突然抛来了一个瓷瓶,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垂眸打量了两眼。 席浅望着绿荫勾唇柔柔一笑,细声叮嘱道:“小姑娘,切记此药每日含服一粒,自可助你疗伤。” “多谢。” 绿荫抬眸瞥了席浅一眼,抿了抿唇偏开头去,低声道了句谢,说完便缓缓走到兰青身旁,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盯着林思慎。 纱窗上沈顷绾的身影仍在,林思慎站在门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就这么相隔一门,却谁也没有开口。 就这么过了许久,门外的林思慎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轻声唤了句:“郡主。” 几乎是同时,门内的沈顷绾幽幽叹息一声,轻启檀口道:“你进来吧。”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都带着些许的低沉复杂,林思慎怔了怔,抬眸只看到门上沈顷绾的身影缓缓消失。 短暂的呆愣过后,林思慎转头看了席浅一眼,席浅站在庭院之中,仰头轻轻一挥手,示意她不必担忧,进屋去见沈顷绾就是。 林思慎回身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踏过门槛,走进了书房之内。 进了屋之后,林思慎便感觉一股暖意袭来,她扫视了一圈,瞧见了摆在书房正中的暖炉,炉子里还烧着火红的炭火。 而沈顷绾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一旁的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了一半的古籍。 现下才入冬不久,京城的天气还算不上寒冷,可畏寒的沈顷绾已经披上的狐裘,她高挑清瘦的身体被狐裘包裹的严严实实。 自林思慎进屋起,沈顷绾就没回头看她一眼,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心上涌上一阵苦涩滋味,她绕过暖炉缓步走近,轻声开口问道:“郡主就不打算回头看我一眼?” 沈顷绾闻言沉默良久,却并未转过头来,她缓缓阖眸,启唇淡淡道:“我知晓你是为何而来,不错,和离书的确是我亲手交给陛下的。” 林思慎眸中掠过一道晦暗光芒,她走到沈顷绾身后顿住了步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影,语气平淡的反问道:“郡主知晓我为何而来?” 沈顷绾身子微微一颤,她似乎有些不适,抬袖挡在唇边短促的轻咳了一声,还未平复,她便偏开头,语气急促道:“我这般待你,你当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思慎沉默了许久,她盯着沈顷绾的背影看了许久,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一旁书桌一角,正摆着一碗冷透了的漆黑药汤,看上去似乎半口未动。 林思慎惊疑未定的打量着沈顷绾,自她与沈顷绾相识起,似乎就并未见沈顷绾染病,可这才几日不见,沈顷绾似乎瞧上去真的有些虚弱,桌上甚至还摆着药汤。 她也来不及再问什么,当即上前一步抓住沈顷绾的手臂,轻轻一用力,便将沈顷绾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撞入了她怀中。 林思慎匆忙一垂眸,正对上了沈顷绾躲闪不及的苍白面容,她从未见过沈顷绾此般模样,神色倦怠疲惫,面容苍白孱弱,活脱脱一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抓着沈顷绾的手,明明离她的肌肤还隔着两层衣裳,可那彻骨的寒意却让林思慎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顷绾:“你这是...染病了?” ※※※※※※※※※※※※※※※※※※※※ 晚安。感谢在2020-09-27 23:05:59~2020-10-04 00:1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李狗蛋 3个;小胖的小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二、阿骰啊啊啊、chicichic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曹同学 39瓶;30203293、罐子 10瓶;祈珂 5瓶;嗯哼、timmyic 2瓶;夏璟、小情人、飘、420158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4 沈顷绾偏开头去, 垂下的眉眼间清冷淡漠,俨然一副并不想与林思慎多言的模样,她抽开手来, 只启唇淡淡道了句:“夜里风凉。” 林思慎垂下了手, 心底有些失落, 不过她仍是定定的望着沈顷绾,关切的轻声问了句:“可是染了风寒?” 沈顷绾默然不语,抬手轻轻抱着了冰凉的手臂, 似有若无的轻轻点了点头。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也不理会沈顷绾的有意抗拒,径直走上前绕过沈顷绾,抬手便将敞开的木窗关上了, 口中不满嘀咕道:“昔日你总说我不好好遵医嘱, 如今你病了却也是如此,不好好喝药也就罢了,还站在风口。” “你...” 沈顷绾薄唇微微一颤, 一直有意避开的目光终是落在了林思慎身上,她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轻启檀口:“你为何还对我如此忧心,我们明明已经...” “已经和离了。” 林思慎接过话,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沈顷绾,沉声道:“那是陛下的旨意, 可我不信这也是郡主的心意。” 身后一片静谧,只有屋内暖炉中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沈顷绾开口, 林思慎的心凉了半截, 她紧蹙眉头猛然一转身, 撞入了沈顷绾复杂和晦暗的双眸之中。 她分明瞧的真切, 沈顷绾冷淡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欣喜神色,虽是转瞬即逝,可林思慎敏锐的瞧见了。 可奇怪的是,沈顷绾却薄唇紧闭,一言不发的望着她,仍旧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浑身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林思慎心中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她步步逼近了过去,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的双眼,一字一句的沉声问道:“我之所以来此,是相信郡主绝不会狠心如此待我,郡主心中必是有苦衷的。除非郡主亲口告知,和离乃是郡主的心意?” 沈顷绾眸光一闪,她没有回答林思慎的问题,亦没有避开林思慎的目光,只是苍白的薄唇似乎微微挑起,一扫面上的倦色,露出了一丝温柔浅笑。 见沈顷绾只是笑而不语,林思慎咬紧了牙关,面上露出了失落之色,她紧盯着沈顷绾,胸膛微微起伏着,又问道:“郡主还是不愿说?” 无缘无故的与沈顷绾和离,这和离书还是沈顷绾亲手递给皇帝的,她不仅对林思慎一句解释也没有,甚至都没有提前知会林思慎一声。 林思慎能深夜跑来找她,如此心平气和的追问,心下又觉她是有苦衷,已是对她们二人的情意极为笃定,可沈顷绾却仍是芥蒂颇多缄口不言,这不免让林思慎彻底寒了心。 沈顷绾面上那丝笑意突然敛去,她微微偏开头去,眼角余光瞥了眼紧闭的木窗,而后答非所问的淡淡道:“和离书,是我亲手呈于皇伯父。” 此话一出,林思慎有些愣住了,虽然沈顷绾这话说的摸棱两可,可所表达的深意,不就是验证了林思慎所问吗? 林思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顷绾,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之中看出一丝端倪。 可沈顷绾的神色风轻云淡,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就仿佛漫不经心的随口说了句并未放在心上的话。 林思慎快速的垂下头去,漆黑的双眸瞬间缭绕起一层湿润雾气,沈顷绾的沉默让她心如刀割,那种如同凌迟般的痛苦,疼的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不知为何,她甚至有些头晕恶心,胃里一阵翻涌抽搐。 巨大的挫败感将林思慎整个人包裹住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来,怀疑这些年来与沈顷绾的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明明她已经来了,明明该问的她也问出口了,可为何沈顷绾却还要狠心的将她推开,甚至狠心到,连一个能安抚林思慎的借口理由都懒得找。 林思慎额头凭白冒出一层冷汗来,她恍恍惚惚的抬眸盯着沈顷绾,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沈顷绾的神色,黯然的双眸间甚至还带着一丝希翼的亮光。 她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深深望着沈顷绾,低喃着问道:“这就是...郡主的心意?” 沈顷绾就站在她眼前,一如往昔的翩然若仙风轻云淡,她的目光也依旧是温柔而复杂,眼底甚至有那么一丝隐藏颇深的担忧和悲伤。 可她却对林思慎的逼问,缄口不言。 林思慎身子控制不住的轻轻颤了颤,她踉跄着退了两步,背脊撞在了身后的木案上,将上头摆着的一个白玉瓷瓶撞落在地。 瓷瓶跌落在地,伴随着巨大的脆响,碎裂成无数碎片。 林思慎面色惨白怔怔的望着地上的碎瓷片,不知为何,突然垂下头去,突兀又尖锐的笑出了声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开始只是压抑的低笑,可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毫不顾忌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并无其他,只是林思慎突然觉得,自己深夜跑来迫切的寻沈顷绾要个答案,却被当头棒喝的模样,实在是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更像是一个笑话。 沈顷绾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她,冷淡的面容上显露出了一丝压抑着的悲怆,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抬起。 可很快,她眼中掠过了一道幽暗的冷光,无声的喘息了几声后,她闭上眼去,抬起的双手收拢握紧,最终狠心放下手,无动于衷的站在林思慎身前。 林思慎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响彻整个院落,站在院子中的席浅自然也就听到了笑声,她有些愕然的抬眸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那入耳的笑声尖锐放肆,与其说是笑声,不如说更像是哭声,震的人禁不住心中发寒发酸。 她眉头紧蹙的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她意图的绿荫却也跟着走到门边,就这么挡在了席浅身前,警惕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很快,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弯腰捂着腹部的林思慎停下笑声,她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黯然空洞噙着一抹绝望的泪意,瞧着便让人心颤。 眼前沈顷绾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飘渺不定,明明就在眼前,却模糊的像是在天边。 林思慎努力的瞪大双眼,眼中依旧朦胧恍惚,她一字一句的自喉咙中挤出了几句话:“既然郡主不愿说,那便罢了,就算我自作多情,算我高估了自己在郡主心中的地位,也许我今夜就不该来此。” 话音落下后,她便挺直了背脊,目光迟疑的从沈顷绾那张美的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容上移开,落在不远处的紧闭的房门上,然后一步一步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沈顷绾缓缓睁开眼,苍白的面容似乎又白了几分,她望着越走越近的林思慎,一直苦苦隐忍伪装的冷淡神情,终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措的端倪。 林思慎犹如提线木偶般,僵硬的从她身旁走过,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紧紧拽住了林思慎的手腕。 沈顷绾那凉的有些刺骨的肌肤贴在林思慎的手腕上,指尖贴合在她手腕间跳动的脉搏上,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挲了两下。 那是林思慎所熟悉的,在她焦虑不安时,沈顷绾安抚她的动作。 林思慎下意识地怔了怔,冷然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动容,只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猛然又决绝的甩开了沈顷绾的手。 沈顷绾紧咬着薄唇,她垂下眸子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缓缓收拢了指尖,轻声喃喃道:“你能来见我,我很欢喜...” 可话还未说完,林思慎却面露讽刺笑意的打断了她,背对着她冷声道:“下官与郡主如今已是陌路之人,还请郡主殿下自重。” 林思慎的语气透露着刻意的恭敬和疏离,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决然。 一直强装镇定的沈顷绾突然心口一抽,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让她瞬间紧蹙了眉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诧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抑制不住的颤声唤了句:“慎儿...” 林思慎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冷冷道:“郡主殿下不必担忧,下官日后绝不会纠缠与殿下。” 说完这话,林思慎便毫不停留的走到门边,拉开房门踉跄着走了出去,出门时她甚至不小心被门槛绊住,险些扑倒在地。 好在门外的绿荫及时出手扶住了她,她这才不至狼狈的跌倒在门前。 林思慎低着头站稳身形后,推开了绿荫的手,低声喃喃自嘲了一句:“真没用。” 席浅望着林思慎一句话也没说,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便揽着她的肩头,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的在她耳边柔声道:“傻孩子没事了,乳娘带你回家去。” 说话间,席浅抬眸看向站在屋内的沈顷绾,平静温柔的眸子骤然冷厉锐利了起来。 房门敞开着,沈顷绾就站在屋内正中央,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席浅威慑的目光,只是她并未在意,她的一双眸子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丝毫没有移开。 席浅勾唇冷笑一声,正要带着林思慎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沈顷绾张了张唇,似乎无声的对她说了句什么话。 席浅怔了怔,神色稍稍有了些许的变化,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顷绾一眼,而后揽着埋头缩在她怀中一动不动的林思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自沈顷绾的庭院之中飞身而起,带着她离开了王府。 沈顷绾望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久久也没回过神来,直到绿荫踌躇着走了进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这才紧蹙着眉头垂下头去,抬手捂住了薄唇,痛苦的轻咳了几声。 “郡主。” 绿荫见状惊呼了一声,急忙上前搀扶住沈顷绾,可沈顷绾却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而后推开了她,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桌。 然而就在她放下手转身的那一瞬间,绿荫却分明瞥见,她指缝上似乎沾着一丝猩红的血色。 沈顷绾面无表情的走到书桌旁,盯着桌上摆着的那碗漆黑的药汤,突兀的冷声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才落,原本紧闭的木窗突然被一阵清风刮开,紧接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男子,悄无声息的一跃而入,稳稳的站在沈顷绾几步之远。 这黑袍人浑身上下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就连脸都被层层叠叠的黑布包裹住了,只余下一双漆黑幽冷的眸子。 这人实在古怪,身上没有半点气息,哪怕他穿的如此古怪站在身旁,却也让人无心留意,就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 “卑职见过郡主殿下。” 这黑袍人面对着沈顷绾不卑不亢的微微垂着头,虽然言语恭敬,可一双眸子却分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漠然。 沈顷绾淡淡瞥了他一眼:“都听见了?” 黑袍人点了点头:“卑职凑巧听见了些许,今夜所见所闻,卑职定会如实禀告陛下。” 这凑巧二字,却让沈顷绾不动声色的敛了眸子。 黑袍人沉吟了片刻,似乎也留意到了桌上的药汤:“郡主殿下,这药汤可是陛下特意嘱咐人送来,您若是一口未动...” 这人似乎是有意用皇帝压沈顷绾,可沈顷绾却丝毫不为所动,她轻轻一挥袖走到书桌后施施然坐下,执起一旁翻了一半的古籍,淡淡瞥下一句:“不急,暂且放着吧。” “良药苦口,这药应当趁热喝,瞧这都凉透了。” 黑袍人闻言低声笑了笑,自以为是的劝了一句后,又转头盯着一旁的绿荫:姑娘,还请你端下放在暖炉上热热,也好让郡主趁热喝下。” 谁知他话音才落,原本端坐在书桌后的沈顷绾,却如鬼魅般顷刻间便出现在他眼前,狭长深邃的一双眸子,犹如彻骨寒冰般,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冷冷的盯着他。 黑袍人身子一颤,察觉到了沈顷绾眼中的杀意,可他却并未在意,反倒是悠悠一拱手:“郡主...” 两个字才出口,黑袍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硬生生的被卡住了。 黑袍人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的盯着沈顷绾,他屏住呼吸垂眸看了一眼,沈顷绾白皙的玉手赫然掐在他咽喉之中,冰凉的指尖不偏一寸的按在他的动脉之上。 虽然被沈顷绾掐住了命脉,可黑袍人却没有半分惊恐,短暂的诧异过后,他“好心”的提醒道:“还请郡主三思,若郡主杀了卑职,又该如何向陛下交待?” 沈顷绾雪□□致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未及眼底的浅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了两个字:“聒噪。” 伴随着她如银铃般清脆好听的声音,一声突兀的闷响随之响起,紧接着,那原本自恃沈顷绾不敢对自己下手的黑衣人,突然双眸猛然瞪开,眼中像是滴入了鲜血一般,涨的猩红诡异。 黑袍人从破碎的喉咙中勉强吐出了一个字:“你...” 沈顷绾目光扫过他的面容,平静的看着从黑布之中他口舌处,缓缓渗出了几滴血珠,眼看那血珠凝聚,就快要滴落在洁白的手背,她这才松开手。 黑袍人随之瘫软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眸子。 “如何交待,轮不到一个死人担忧。” 沈顷绾垂眸望着手心,微微蹙了蹙眉,看也不看地上死透的黑袍人一眼,便径直走向了门边的门案,就着木案铜盆里的清水,将双手洗净。 绿荫站在沈顷绾背后,有些担忧的蹙眉问道:“郡主,暗使是皇帝陛下豢养的亲信,您杀了暗使,又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沈顷绾洗净双手后,以丝帕拭去手上的水珠,头也不回道:“自然是如实说。” 绿荫闻言眸子一亮:“难不成郡主打算动手了?” 沈顷绾摇了摇头,她垂眸望着铜盆里,那荡漾着她面容的水面,低声喃喃道:“不,现下时机还未到,还需再隐忍些许时日。” “可是,今日郡马爷夜闯王府,郡主又杀了暗使,恐怕陛下又会对郡主起疑。” 沈顷绾收回了目光,回身盯着地上黑袍人的尸身,启唇淡淡道:“他疑心我也好,总好过将矛头对准将军府。” 绿荫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绿荫还有一事不明,可否请郡主替绿荫解惑。” 沈顷绾阖首,有些倦怠的走到书桌后坐下,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抬手以修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额角:“你且问。” 绿荫走近了几步,疑惑问道:“陛下为何好端端的,突然疑心起郡马爷与林将军来?” 沈顷绾闻言突然睁开眼,清冽的眸中闪烁着点点寒芒,她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突然疑心?” 沈顷绾这声反问,让绿荫更加疑惑:“陛下不是一直对林将军宠信有加?早年听宫里流传,陛下醉酒后,还曾私下与林将军以兄弟相称?也就唯有几年前太子之事,陛下这才对林将军疏远了一些。” 林铮多年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在朝中的威望极高,晋国能有如今这般地域辽阔的版图,便是他当年拼死打下来的。他为晋国立下的功绩,可谓是无人能及。 他风头正胜之时,京城满街的说书人,一拍案讲的便是他在战场,所向披靡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丰功伟绩。 自古帝王便怕手下臣将功高盖主,可皇帝不仅不怕林铮反叛,反而他愈是立功,就对他愈发宠信,不曾对他有丝毫忌惮。 沈顷绾幽幽叹息一声:“绿荫,你还是太过天真。” 绿荫不知沈顷绾为何突然有如此一叹,有些茫然的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勾唇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二十多年前,林将军痛失爱子险些丧命那一战。你当真以为,只是军中一个小小司马反叛,这才导致林将军损一子残一子,甚至九死一生险些连自己性命都不保?旁人不知内情信了,倒实属平常,可林将军...” 绿荫闻言被吓了一跳:“郡主,您是说当年那一战,是陛下授意...” 话没敢说完,绿荫便环顾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的又问道:“您的意思是,林将军恐怕也知晓其中内情?” 沈顷绾微微垂眸,语气间竟是有些许苦涩庆幸:“大智若愚,这些年来,林将军若不装作一无所知,恐怕如今这京城,就少了一座威远将军府,多了数不尽的冤魂。” 其实沈顷绾并未将话说完,若是当年林将军没有隐忍,这世上可不仅少了一座威远将军府,也会少了一个让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傻子。 ※※※※※※※※※※※※※※※※※※※※ 又粗又长,满足你们这些小受受! 感谢在2020-10-04 00:13:02~2020-10-06 01: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二 2个;chicichici、傅杰女友、老宋今日喝假酒了吗、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雲竹 30瓶;_肥宅 20瓶;南斗 19瓶;trying 10瓶;37990089 6瓶;timmyic 2瓶;坏蛋、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5 那夜从王府回来后, 林思慎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成日浑浑噩噩的,不是闷头倒在床榻上睡觉, 就是将自己锁在书房内, 一待就是一整日。 虽然她对那夜发生的是闭口不谈, 可陪伴她身侧多年的墨竹,却已然从她异常的举止中,窥探到了其中内情。 墨竹与席浅默契的从未在林思慎跟前提起沈顷绾, 墨竹甚至还将沈顷绾遗留下的物件,偷摸收了起来,锁在了一间对方杂物的厢房。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只要林思慎看不见那些物什, 自然就不会睹物思人。 自从沈顷绾带着兰青绿荫般离将军府后, 偌大的琉关阁,就只剩下林思慎墨竹,还有搬来与她们同住的席浅。 闷在府内这大半个月, 林思慎的身子是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消瘦了下去,昔日时常挂在面上的和煦笑意,也再未自她面上出现过。 就连胃口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整天塞进肚一两块糕点,便什么也吃不下了。 柳卿云瞧着实在心疼,府内的厨子来回换了好几个, 最后她看不下去便亲自下厨,变着花样给林思慎烧菜做饭。 一开始林思慎给她面子, 还勉强吃下些饭菜, 可没多久就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也就只有席浅精心替她熬煮的药粥, 她能勉强喝下半碗。 就林思慎现下这副身子, 别说早朝,怕不是出门走上几步便能倒地晕了过去。 柳卿云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有时她甚至气的想要将林思慎的脑子敲开,看看那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就为了那么一个女子,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可任她再怎么气,最后也只剩下满心的怜惜无力。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席浅身上,期盼着她能将林思慎治好,可席浅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她早便说过,林思慎身上的伤她尚且能医治,可这心病又怎能用药石来医。 这日柳卿云来了琉光阁,将席浅和墨竹两人拉进了一个厢房,欲与二人商议对策,让她们帮着想个法子医好林思慎的心病。 可席浅对此也毫无办法,她无奈轻叹了口气道:“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慎儿如今的心病旁人是医治不好的,除非让沈顷绾亲自开解,否则...” 她话还没说完,柳卿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案愤愤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我厚着脸皮去求她沈顷绾?就是天打雷劈,我也不会去求她,慎儿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还不是她这狐媚妖精作弄的。” 靠在门边出神的墨竹,被柳卿云吓了一跳,怔怔地抬眸望了过来。 柳卿云一边在屋内急得团团转,一边念念有词的历数沈顷绾的罪行,过好一会后她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垂头丧气的坐在席浅身旁。 屋内陷入了一阵低迷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卿云突然双眸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盯着墨竹:“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也许有法子能解开慎儿的心结。” 墨竹被她盯的有些心慌,抿了抿唇疑惑问道:“夫人想起了什么人?” 柳卿云扯开唇角笑了笑,快步走到墨竹身旁,抓着她的手问道:“小竹,你可还记得云记胭脂铺的那位云老板?” 墨竹闻言怔怔地望着柳卿云,其实柳卿云一提起云鎏,墨竹心中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柳卿云侧头想了想,思忖着道:“那位云老板曾是凝香楼的花魁,我若没记错,她与慎儿颇有渊源。” 墨竹神色复杂的轻声道:“夫人说的是云鎏姑娘吧。” 柳卿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没错,我说的就是那位云鎏姑娘,我可还记得当年慎儿时常待在凝香楼,就是日日与她厮混在一起。” 墨竹有些无奈的蹙眉:“夫人,您该不会是想...” 柳卿云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的兴奋追问道:“你可知那位云老板如今身在何处?” 墨竹望着柳卿云楞了好半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面对着柳卿云那抓到救命草似的欣喜面容,她到底还是犹豫的垂下头去了。 ------------------------------------ 京城已入深冬,天气也愈发寒冷了起来。 这日林思慎一如往常,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后,早早起身披上了外衣。 风刮了一整夜到现下都没停过,床榻边暖炉里的炭火正烧的通红,夜里墨竹起夜添了好几次炭,将屋内烘的颇为暖和。 林思慎起了身,慢悠悠的走到窗边,抬手落下了木栓。外头的风实在是大,将木窗黏的死死的,林思慎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将它推开。 木窗才开,一股刺骨的冷风就裹挟着雪花扑在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她下意识地偏开头避风,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片白茫茫中,散落着几点艳红。 她回过头来凝神望去,却见院落中已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而角落种的那几株梅花,一夜之间悄然盛开,簇簇艳红的花朵点缀在枝头,与地上墙瓦上的层层白雪交相辉映。 不知是凑巧,还是听到了动静,林思慎站在窗前才待了一会,墨竹就端着烧好的温水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见林思慎穿着单薄的衣裳依在窗前发楞,墨竹忙不迭放下铜盆,取了云塌上的狐裘快步走了过来,利落的披在林思慎身上。 “公子小心着凉,昨日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雪,外头正冷着呢。”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随手拢住狐裘,目光从梅花树上移开,落在一旁那颗硕大凋零的梨树上,口中呼出一团冷气,失神的喃喃了一句:“梅花开了,那这梨花又何时开?” 见她仍是这般怅然若失魂不守舍的模样,墨竹幽幽叹了口气:“公子莫不是傻了,梨花自然是春日才开的。” 林思慎闻言垂眸笑了笑,转头望着墨竹道,自嘲道:“我倒真像是傻了。” 这些日子,林思慎过的实在是迷糊,像是活在梦似的。今日被这冷风一刮,她这才好似如梦初醒,恢复了些许神智。 墨竹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转身走到床榻边收拾,背对着林思慎低声叮嘱道:“公子若实在睡不下,就趁水还热着,赶紧洗漱了吧。” 林思慎靠在窗边,盯着墨竹忙碌的背影,思忖了半晌后,开口问道:“墨竹,我一直想问,你这两日可是有心事?” 墨竹顿了顿,轻声敷衍道:“奴婢哪来的心事,公子别多想了。” “那就是有事瞒着我。” 林思慎眉尖微微一挑,虽说她这些日子的确是魂不守舍,可也不至发现不了身旁人的变化。就这近两日,墨竹的言行举止,与平日相比的确是稍显怪异了。 墨竹闻言转身望着林思慎,两人之间相隔不远,依靠在窗边的林思慎消瘦的有些不成人形了,昔日笔直的背脊稍稍有些佝偻,苍白的面容上甚至瞧不见一丝亮色,显得颓然而低迷。 唯一不变的,便是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虽然黯淡了不少,可当她望着墨竹时,还隐隐透着一丝熟悉的忧虑关切。 她迎着墨竹复杂的目光,勉强勾唇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半开玩笑的调侃道:“你若有什么心事,就说来与我听听。虽说你这脾性,偌大的将军府没人敢招惹,可若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自有我替你去教训。” 看着林思慎面上那抹强装的笑意,墨竹突然觉着鼻子发酸眼底发热,险些落下泪来,她扭开头去,手上忙碌着收拾床榻:“有公子在,谁人敢欺负到奴婢头上来。” 林思慎瞧见了墨竹眼底隐忍的泪意,她耸了耸肩,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若是父亲欺负了你,我可就没本事替你讨个公道了,大抵只能陪着你偷偷骂上他两句。” 林思慎这句刻意逗趣,是想要哄墨竹开心。若换做以往,墨竹也该被她逗笑了,如今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她背对着林思慎一动不动地站在床榻边,心中阵阵发酸,到底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林思慎似乎已经走到身后了,墨竹忙不迭的垂下头去,不敢让林思慎瞧见面上的泪痕。 就在她想要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时,两只手却突然从她脸侧自后伸到了她眼前,捏紧了拳头晃了晃,紧接着,林思慎那带着一丝温柔宠溺的声音,轻轻飘入她耳中。 “这是谁家爱哭的小丫头,快来猜猜本公子哪个拳头里,藏着一只小蚂蚱。” 林思慎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墨竹好不容易忍住的泪,顷刻间又如雨落下。她一转身竟是投入了林思慎怀中,双手攥进林思慎腰侧的衣裳,埋在她肩头,难掩悲痛的咽呜出声。 或许谁也想不到,如今瞧着沉稳寡言的墨竹,年幼时却是个实打实的爱哭鬼。 席浅还未离开将军府时,墨竹年纪尚幼,那时她就总爱跟在林思慎身后,一不小心磕了碰了,甚至是腿短跑不快被林思慎甩开了,她都会委屈的蜷成一个小团子,找个角落躲起来咽呜抹泪。 每当这时,林思慎就会坏心眼得跑来吓唬她,握着拳头伸到她跟前,骗她自己手中抓着小蚂蚱。 小墨竹最怕的就是蚂蚱,次次都被她吓得躲起来捂着眼睛不敢看。 然后林思慎就会千方百计地哄骗她睁开眼,直到她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瞥一眼,瞧见了林思慎两只手上藏着的榛子糖,便会立即破涕为笑,嘴里被林思慎塞了一颗糖后,又开心的跟在林思慎身后东跑西跑。 直到席浅离开将军府后,墨竹才一夕之间变成了个小大人,从此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直到今日。 ※※※※※※※※※※※※※※※※※※※※ 晚安。感谢在2020-10-06 01:06:19~2020-10-07 01: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李狗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二 2个;平泽唯、紫韵清悠、chicichic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icichici 30瓶;瞳、闲谭 10瓶;桃子很甜 5瓶;timmyic、小情人 2瓶;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6 墨竹今日之所以情绪失控, 是心疼林思慎,亦是替她觉着委屈。 林思慎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心中也有些愧疚, 她知晓这些日子来, 她不仅是折磨了自个儿, 也是折磨了身旁这些真心替她着想的人。 兴许经此一事,她也应当学着放下了。说到底,她与沈顷绾终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两人所求亦是不相通。 林思慎早已厌倦了权欲之争,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守护将军府这方寸之地,与心中眷念之人闲云野鹤, 悠然隐居世外, 远离尘世纷扰是非。 而沈顷绾似乎更执着于天下兴衰,她如鱼得水的周旋于这风云诡谲的庙堂,犹如一个审判者, 想要替这天下苍生斩昏佞择明君。 沈顷绾的眼界手段,远不是林思慎所能企及。 林思慎原本想 怀中墨竹仍旧悲痛的低声啜泣,林思慎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声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别哭了,是我对不住你。” 墨竹闻言在她怀中轻轻摇了摇头, 面颊上的泪珠全蹭在了林思慎胸口,她哽咽着低声道:“公子没有对不住墨竹, 是墨竹无用, 是墨竹不能替公子分忧。” 林思慎笑了笑, 语调微微上扬, 细语调侃道:“你若想替我分忧,那一会便将我换下的衣裳拿去洗了。” 墨竹从林思慎怀中抬起头来,瓷白清秀的面容上几道泪痕分外醒目,睫毛上还挂着几点细碎的泪珠,她轻轻耸了耸哭红的鼻尖,一脸疑惑的望着林思慎,她有些不明白林思慎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瞧。” 林思慎眨了眨眼,抬手指着胸口濡湿的一块,语气故作无奈:“我这衣裳都被你哭湿了,摆在院子里头晒晒,说不准还能冒出盐粒来。” 墨竹被她的调侃逗的又羞又气,蹙眉不满的嗔怪道:“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笑话奴婢。” 林思慎黯然的面色亮了不少,她扭头看了眼窗外,有些出神的应了句:“什么时候?自然是好时候。” 墨竹闻言更加不解:“好时候?” 林思慎褪下狐裘,自顾自的穿上了外衣,口中还笑道:“傻丫头,咱们这院子里的梅花不是开了?你快些将乳娘请来,咱们煮些青梅酒,摆上几碟糕点,一同赏雪赏花。” 这些日子来,林思慎一直失魂落魄黯然神伤,今日还是头一回这么有兴致,看起来倒像是恢复了昔日的风采一般。 墨竹见状万分欣喜,心底也送了口气,她抬袖抹去了面上的泪,忙不迭的应道:“哎,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便把腿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去,像是怕走迟了,林思慎又变了主意一般,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可丝毫不见往日的从容镇定。 林思慎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面上的笑意又忽的敛去,很快便趋于平淡。 从墨竹口中听说林思慎打算煮酒赏雪,席浅还有些意外,她看着眼前欣喜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墨竹,目光扫过她面上未干的泪痕,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她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可到底还是没有说破,只是点了点头,饶有兴趣道:“难道见慎儿有兴致,那你便去后厨端些糕点来吧,我去取酒。” 忙碌了没一会,墨竹便在院子里的亭落下,摆上了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炉,两壶青梅酒,还有几小碟精致的糕点。 柳卿云也听说了这事,高兴的跑来凑个热闹。 等林思慎在墨竹的几次催促下,穿戴整齐披着厚厚的狐裘走出来,亭落里席浅正在煮酒,而柳卿云则是缩着脖子凑在一旁烤火。 墨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思慎,领着她往亭落走去,口中还低声叮嘱着:“公子,您慢些走,小心脚下。” 林思慎闻言无奈一笑:“墨竹,我还真当我是病秧子了?” 亭子下的柳卿云听到两人的对话,起身迎了过来,同墨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林思慎,心疼的埋怨道:“你如今可不就是个病秧子,瞧瞧你瘦的,脸上没有二两肉,像个竹竿似的,风一刮怕不是就跟着跑了。” 林思慎闻言抬手摸了摸脸,蹙眉道:“真有娘说的这般夸张?” 说这话,三人走进了亭子,柳卿云将林思慎按着坐下,随手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了林思慎跟前,拂袖坐在了一旁,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笑咪咪道:“虽的确是瘦了些,可还是同以前一般俊俏,外头的姑娘若瞧见了,定是会扑上来。” 这话从柳卿云口中说出来,不知怎么竟莫名有些奇怪,林思慎疑惑的看了柳卿云一眼。 席浅在一旁煮酒并未开口,听见两人的谈话,她默默抬眸看了柳卿云一眼,黛眉微蹙,神情间好似有些无奈。 虽然林思慎没有接话,但柳卿云也没在意,一脸温和的盯着她:“慎儿,一会咱们府上有来客,要在咱们府上住上几日。” 林思慎心微微一动,问道:“是何人要来府上做客?” 柳卿云抬眸看了墨竹一眼,轻咳了一声,神秘兮兮道:“等你瞧见了,自然就知晓了。” 林思慎察觉到了柳卿云的目光,跟着扫了眼身后的墨竹,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来,这位客人我还认识。” 墨竹心虚的偏开头去,不敢与直视林思慎的眼睛。 林思慎倒是有些好奇柳卿云究竟是请了什么人来府上做客,葫芦里又是卖了什么药,只不过柳卿云这回口风紧的很,林思慎几次试探,她都没松口,一直神秘兮兮的,像是要给林思慎一个惊喜。 四人在亭子里待了没多久后,有下人急匆匆的来寻了柳卿云,柳卿云跟着那人走远了些,窃窃私语的几句后,又满脸笑意的跑了回来,说是有急事要去办,带着墨竹便出去了一趟。 林思慎瞧着云里雾里,不过她也并未留意,只是转头看了席浅一眼,扬了扬手中空了的酒杯,笑着讨一杯酒。 席浅摇了摇头,往她杯盏中斟了一杯清茶:“你身子不好,饮一杯暖身足矣。” 林思慎唇角一撇,悄声同她打听道:“乳娘,你可知我娘请来府上的客人究竟是何人?” 席浅勾唇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我倒是不识那人,不过听你娘说,那女子与你倒是颇有渊源。” 林思慎听她这么说,心突然一颤,她神色复杂的垂下眸,张了张唇轻声喃喃道:“与我颇有渊源的女子?该不会...” 席浅知道她这是想起了沈顷绾,便出言打断:“你莫要多想,不是她。” 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黯然神色,她深吸了一口气,笑望着席浅:“我细细一想,自然不会是她,娘亲不会上门去请她来,她...也定是不会来的。” 席浅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突然抬指轻轻划过下颚,试探着问道:“说起来,那夜在王府内,慎儿可有发现异样?”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指尖轻轻一缩,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异样?我倒是未曾发现,难不成乳娘发觉了什么?” 席浅阖首,眸中快速地掠过一道幽光,她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大抵我多想了。” 林思慎瞧她神色有些异常,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可还未开口,便听到远处传来几人走来时,踏过雪地的咯吱声,她便也噤声了,抬眸循声望了过去。 来的人是柳卿云墨竹,不过她们身后还领着一个人,那人垂着头,浑身笼罩在厚厚的裘衣之下,瞧不见面容,不过看身形应当是个女子。 林思慎抬眸盯着那女子,虽看不起那女子模样,却总觉得那女子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待走近了一些后,那一直垂着头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狭长多情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担忧几分欣喜,遥遥对上了林思慎打量的目光。 林思慎猛的站起身来,难掩讶异的惊呼了一声:“云鎏?” 云鎏怎么会来将军府,她不是应当与黎洛在一起吗?为何会被柳卿云请来将军府上做客? 林思慎眉头紧蹙的看着缓缓走近的三人,面上不见丝毫喜色,反倒是有些担忧恼怒。 奈何柳卿云不仅没有发现林思慎的不满,反倒是欢喜的迎了上来,一踏亭子抖了抖身上的雪,指了指身后道:“慎儿,瞧瞧谁来了。” 墨竹将云鎏领到了林思慎跟前,有些忐忑的拢紧了衣袖,不敢抬头看林思慎一眼。 几人之中,最为欣喜的应当就属云鎏,她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思慎消瘦地面容,薄唇微启,颤声轻唤了一句:“林公子。” 林思慎攥紧了拳头,她扫了云鎏和墨竹一眼,当即阴沉着脸盯着一旁地柳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卿云没想到林思慎见了云鎏不仅不喜,还很是恼怒,当即怔在了原地,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娘这不是见你成日一人待在府上无人陪伴,恰巧云老板来了京城,便将她请来府上陪你几日。” 林思慎的脸白了又黑,她看着一脸茫然懵懂的柳卿云,一股怒气自心中翻涌而上,她握紧了拳头,羞恼之下竟是一拳挥向了一旁的红漆木柱子,厉声大喝道:“胡闹,你简直就是在胡闹。”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在场所有人都愣住呆呆的望着林思慎。 林思慎砸在木柱上的拳头,指节处已经破皮渗血,可见她悲愤之下用了多大的力气,可她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脸色阴沉的怒视着柳卿云。 柳卿云被吓的呆了许久,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便在眼前快速飘过。 最先反应过来的云鎏小跑着,跑到了林思慎跟前,双手紧紧抓住林思慎的手腕,用尽了力气才将她的手扯了下来。 云鎏从未见过林思慎发怒的模样,可她也顾不得害怕,满眼都是林思慎受伤的手。 她红着眼紧抿着薄唇,心疼又自责的用丝帕裹住了林思慎的手,低声哽咽道:“公子若不想见我,我离开就是,公子又何必拿自己出气。” 雪白的丝帕上很快就晕染开几滴鲜血,就犹如画在上头的雪梅。 见云鎏这般模样,林思慎心中突然有些颓然无力,她咬紧了牙关,面无表情的抽开手:“这与你无关,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就这么撇下一句话,林思慎便没在理会她们,一拂袖便独自一人缓步走向屋子,只余下一串踏过雪地的足迹。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柳卿云,像是如梦初醒般,呆呆地扭头看着席浅,委屈又难以置信的问道:“慎儿她...冲我发脾气?” 席浅见状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前安抚柳卿云:“你需体谅慎儿,她只是心中有些不痛快,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等她气消了再来。” 柳卿云仍旧傻傻站着,红了眼眶委屈的控诉道:“可她...她从未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费尽心思做这些,还不是都为了她好。” 她到现在,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席浅有些头疼,只不过当着云鎏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搀扶着柳卿云往外走去:“我送你回去歇息,你莫要多想。” 走过墨竹身旁时,席浅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提醒道:“小竹,你还愣着做什么,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快先领着云鎏姑娘找个厢房歇息。” 墨竹闻言这才如梦初醒,她连忙抬眸看向云鎏,却见云鎏神色凄凉,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林思慎紧闭的房门,眸中已是噙满了泪水。 ※※※※※※※※※※※※※※※※※※※※ 为什么生气呢?感谢在2020-10-07 01:46:14~2020-10-09 01:1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hicichic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狗蛋 17个;小胖的小乖、狐狸的哈士奇、hasaki、青团同学、南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20瓶;小照看书 14瓶;吕文、暮霭纷澄 10瓶;路边一棵草 3瓶;陈北穆、抹茶有点甜、timmyic 2瓶;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7 虽然柳卿云平日行事也糊涂的很, 可她到底是林思慎的生身母亲,不过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实在是荒唐的让林思慎难以忍受,这才忍不住冲着她发了一通脾气。 林思慎本就一直觉着对云鎏有所亏欠,只望自己能离云鎏越远也好,让她早日将自己给忘却,免得一片痴心错付于人。 这个可怜无辜又惹人怜惜的女子,已经为林思慎吃了太多的苦。柳卿云却打着为她着想的幌子,非要将云鎏给拉扯了进来。 这叫林思慎如何能不气不恼。 不欢而散后,云鎏被墨竹暂且安置在琉光阁的一间厢房住下。 墨竹知晓自己瞒着林思慎将云鎏藏身之地告诉夫人,是犯了大错。她平日行事都是替林思慎排忧解难, 可这回关心则乱, 偏偏触碰到了林思慎的逆鳞, 惹得林思慎如此震怒。 事已至此, 墨竹不知该如何弥补,只能跪在林思慎门前自罚。 檐外飘着鹅毛大雪, 刺骨的冷风刮在身上犹如刀割, 墨竹只穿着一件单薄冬衣,笔直的跪在了门前。 林思慎到底还是心疼她, 生怕她被冻坏,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打开了房门,无奈的将她拽进了屋内。 暖炉里的炭火烧的眼看就快熄灭了,林思慎往里头添了几块炭, 将炭火烧的通红,而后沉着脸, 把冻的脸色发白的墨竹按在暖炉旁。 “在暖炉旁待着别乱动。” 撇下一句话后, 林思慎便走到了窗边, 稍稍敞开了一道缝隙,背对着墨竹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好似正在等待着什么。 坐在烧的正旺的暖炉旁,冰冷的身子很快就恢复了暖意,墨竹抬眸望着林思慎的背影,犹豫了半晌后,轻声开口道:“公子,云鎏姑娘她...” 不等她说完,林思慎便抬起手示意她噤声。墨竹见状垂下头去眸光一黯,只得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林思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一直站在窗前吹风,墨竹瞧着实在担忧,可又不敢出声打断林思慎的思绪。 就这么坐立难安的过了好半晌,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异响,由远至近,像是鸟扇动翅膀发出的声响。 墨竹抬眸看了眼敞开的木窗,正巧瞥见了一只巴掌大的尖喙小雀鸟轻车熟路的从缝隙间挤了进来,眨着眼歪了歪小脑袋,抖落翅膀上的雪,跳上了林思慎的掌心。 林思慎接住小雀鸟,温柔的捧在掌心,用指尖轻柔的抚了抚它的脑袋,转身回到了暖炉旁。 林思慎取下了小雀鸟腿上绑着的竹筒,将它放在暖炉旁取暖,还顺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捧谷米,撒在暖炉边。 小雀鸟扑腾扑腾翅膀,乖乖的站在暖炉旁,半眯着眼享受着温暖,等将身子烤暖了,这才跳到一旁,低下头一下一下的啄食谷米。 而林思慎则是打开了竹筒,将里头那薄如蝉翼的一小块纸张取了出来,就着微弱的火光,垂眸凝神看着上头的几行小字。 墨竹默然不语的观察着林思慎的脸色,只望来的是一条好消息,能让林思慎舒展眉头。 可林思慎看过密信后,黛眉却是越蹙越紧,扫了两眼后,她长叹了一口气,将纸张揉作一团,顺手就丢入了炉火之中。 炉火冒起一片火舌,瞬间便将那纸张燃烧殆尽,只余下一小搓黑灰。 墨竹望着林思慎晦暗不明的面色,试探着轻声开口唤了句:“公子。” 林思慎抬眸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云鎏来将军府的消息,二皇子已然知晓,她既已露了面,就暂且不能离京,也不能送去别处,恐怕就只能在府上住下。” 墨竹闻言垂下头去,紧拽着衣角懊恼道:“公子,墨竹知错了。” 林思慎有些倦怠的揉了揉太阳穴,轻飘飘开口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平日就只能劳烦你费些心力照料她。” 墨竹点了点头,偏开头轻声应了句:“奴婢知晓,奴婢会好好照料云鎏姑娘的。” 林思慎阖眸,看着暖炉旁正梳理羽毛的小雀鸟,轻轻摊开的掌心,小雀鸟极通人性,当即跳上了她指尖,歪着脑袋眨眼盯着她。 林思慎眸光闪烁着晦暗光亮,她用指尖逗了逗掌心的小雀鸟,语气平淡道:“闻行任被皇帝秘密召回京城了,算时日,应当过两日就会抵达京城。” 墨竹闻言愣了愣,当即诧异问道:“闻将军,他不是镇守边关吗?他若回京,那边关岂不无人?” 林思慎摇了摇头,低声沉吟道:“上次一战,寮国已是元气大伤,他们不敢有大动作。闻行任回京,边关事务由他副将暂代,倒也无碍。” 说完,她突然语气一沉,冷哼道:“我更关心的是,为何皇帝会突然将闻行任秘密召回京城,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墨竹咬了咬薄唇,犹豫的看着林思慎:“公子不是说过,闻将军他是...是郡主的人么,兴许...” 墨竹小心翼翼的提起沈顷绾,生怕一不小心又会惹得林思慎不快,可让她没想到得是,林思慎在听到沈顷绾时,神色似乎并无变化。 林思慎摆手沉思道:“与其说闻行任是沈顷绾的人,不如说他是四皇子的人,至少在外人看来的确如此。” 墨竹闻言也觉得很是疑惑:“倒真是有些奇怪了,皇帝让闻将军回京,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林思慎轻轻摇了摇头,蹙眉道:“这恐怕就要等他回京才知。” 林思慎隐隐觉着皇帝和沈顷绾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关联,之前她便猜测,沈顷绾之所以会跟她和离,是迫于皇帝的淫威。 在外人看来病入膏肓的皇帝,其实还在暗中把持着朝政,他若真病入膏肓了,又怎么会有心思再去使他的那些帝王心术。 除非,皇帝的病是假的。 兴许,他只是想称病借机躲在暗中,将那些居心叵测的皇子朝臣引出来一网打尽,好巩固自己的帝位。 若真是如此,那沈顷绾又与他之间有什么交易? 是在皇帝的淫威下,她不得不俯首称臣与虎谋皮,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她一直都是在替皇帝办事。 林思慎越想越觉得心惊,若这一切都是皇帝暗中操纵,她难以想象皇帝的心思究竟有多深沉。这么多年来他在外人看来,都是个贤明的君主,赏罚分明体恤百姓,虽说年迈后疑心重了些,可也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墨竹看着林思慎愈发苍白不安的面容,忍不住出口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被墨竹这么一喊,当即回过神来,她漫不经心的瞥了墨竹一眼,摆了摆手道:“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墨竹闻言急忙站起身来:“奴婢去端些热水来,公子就早些洗漱歇息吧。” “嗯。” 林思慎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眯着眼,不知心底在盘算着什么。 墨竹走出去之后,林思慎沉吟了许久,然后起身走到书桌边,取了一张薄纸,提笔在上头写了几行蝇头小字,然后放进竹筒,将小雀鸟放飞了出去。 原本林思慎以为,她只不过是卷入了夺嫡之争,可如今随着事态逐渐朝着她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将军府的处境,比她相信中的还要危险。 ------------------------------------- 闻行任回京的消息,果然很快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上回那个关于林思慎和闻行任之间的谣言,也因闻行任的回归,再度发酵了起来。 林思慎称病没有上朝已经快一个月了,自从她和沈顷绾和离后,她仿佛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成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 与之相比的,则是被召回京城的闻行任,尚在病中的皇帝亲自召见了他,不仅加封他为镇远大将军,还赐了他数不尽的黄金珠宝。 一时间闻行任风光无限,而林思慎则是备受冷落。 有人说,这是皇帝慧眼识珠,知晓了当年安庆之战,林思慎冒功的内情,这才封赏了闻行任。而皇帝之所以不□□说出来,那是看在威远将军林铮的面子上,这才没有处置了林思慎。 还有人说,闻行任一直对青阳郡主心生爱慕,如今青阳郡主和将军府的那个风流病秧子和离了,正待字闺中。 闻行任是四皇子的人,而青阳郡主又与四皇子交往甚密,再加之有皇帝宠信,指不定皇帝会下诏赐婚于二人。 当年在青州时,闻行任和青阳郡主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就一直被传为佳话。 一个是有勇有谋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个是倾国倾城才貌双绝的奇女子,婚事若真能成,那岂不是普天同庆的一件喜事。 坊间关于林思慎沈顷绾闻行任的流言满天飞,三人之间的纠葛被传的愈发复杂。 尤其是林思慎,被传成了个横刀夺爱诡计多端的小人。 林思慎原本躲在将军府内,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也清净,可就算她刻意避开,外头那些不胫而走的流言,也往她耳朵里钻来。 好在她似乎想开了不少,对此不甚在意。 这日天气正好,无风无雪,林思慎本打算出门上街透透气,可没等走出琉光阁,柳卿云便一脸阴沉,急匆匆地迎面走来。 上次为着云鎏的事,林思慎冲着柳卿云发了一通脾气后,柳卿云心中憋着气许久没来看林思慎。今日在外头听了些流言,她气得忘了这事,跑来找林思慎。 在门前撞上了林思慎席浅墨竹云鎏一行四人,柳卿云当即愣在了原地,忙不迭地追问道:“慎儿,你这是打算去哪?” 林思慎披着雪白的狐裘,苍白消瘦的有些病态的面容,竟被衬出一丝我见犹怜病弱美公子的风韵。 她看着迎面走来气冲冲的柳卿云,薄唇微勾道:“我看今日这天气正好,打算出门透透气,正好也替云鎏姑娘购置些物什。” 柳卿云闻言愣了愣,偏头看了眼林思慎身后的云鎏。 却见云鎏正身着一袭青衣,身形高挑丰盈肌肤光润如玉,细长的峨眉下,一双含情脉脉的清亮眸子,像是长在林思慎身上似的,深情而专注。 唯有被柳卿云打量时,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收回了目光,垂下头去羞涩一笑,施施然的对着柳卿云欠身行礼。 比起雾里看花高深莫测的沈顷绾,安之若素柔情似水的云鎏,似乎更得柳卿云的欢喜。 柳卿云对着她温和一笑,而后才忙不迭将林思慎拉到了一旁,好言相劝道:“你也知晓,外头正传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这些日子你还是安心在府上待着,莫要出门讨不自在了。” 林思慎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拢着狐裘道:“不过是些杜撰的谣言罢了,娘亲觉着我会放在心上?” 柳卿云脸色愈发的难看,她目光闪烁,紧拽着林思慎的手道:“话虽如此,可...可指不定你会瞧见些不入眼的东西,气的伤了身子,你还是在府上待着的好。” 林思慎心中一颤,好似有些不安的预感,她轻声问道:“不入眼的东西,娘亲是指什么?” 柳卿云摆了摆手,她似乎不太想解释,眼神闪烁语气敷衍:“你就别问了,今日还是不出门的好,你若真想出门透气,明日去也好后日去也好,反正今日就别去了。”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抽开手,轻声笑道:“指不定明日后日我就不想出门了,今日难得天朗气清,不出门走走岂不是浪费了此等好天气。” 柳卿云见她油盐不进,气的直跺脚:“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 林思慎耸着肩头,无所谓道:“只是出门走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回府了,那些风言风语孩儿都听的耳中起茧,娘亲就莫要担忧了。” 说着,也不等柳卿云继续拦着,林思慎就冲着身后三人招了招手,绕开了柳卿云,径直往门外走去。 见此情形,柳卿云当即狠狠一跺脚,对着林思慎的背影喊道:“你这孩子,你若去了见着什么心里难受,你可别后悔。” 就这么说话间,林思慎已经踏出了琉光阁,背对着她遥遥摆了摆手。 眼看林思慎一行人走远,柳卿云跟到了门前顶着她们的背影,神色忧虑的长叹了口气,扶额暗自安慰道:“兴许我多虑了,京城这么大,指不定慎儿压根就碰不到那对狗男女。” ※※※※※※※※※※※※※※※※※※※※ 因为最近一段日子都很忙,所以更得比较慢,有空会尽力加更的!抱歉啦~ 晚安。感谢在2020-10-09 01:14:02~2020-10-11 22: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劫 270 沈顷绾这么一开口, 原本还打算好好嘲讽林思慎一通的闻行任,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憋着一肚子的气折返回屋内坐下。 不过他倒是真的关切沈顷绾,一见沈顷绾神色稍显异样,便知沈顷绾是身子不适,当即忍不住急声道:“郡主可是旧伤复发,可否让卑职...” 沈顷绾脸色苍白神情冷凝,她轻轻一抬手便打算了闻行任还未说完的话,轻飘飘自口中吐出两个字:“无碍。” 就坐在对门的林思慎,自然将两人的交谈尽收耳底,虽说她一直强忍着不看沈顷绾一眼,可一听沈顷绾似乎身子不适,她便全神贯注了起来, 心下有些担忧的偏头望去。 站在门前的兰青, 却正巧将她的视线遮挡住了大半, 她只隐约瞧见闻行任起身走到了沈顷绾身旁, 两人身影交叠,看上去他似乎是将沈顷绾揽入了怀中。 眼前那一幕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 林思慎只觉心中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剜去了一小块,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疼的她浑身发软无力,眼前阵阵发黑。 她原本以为,这些日子的折磨总归是让她得了教训, 她不会再像以往那般, 一见沈顷绾就心神失守情难自已,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林思慎努力的稳下心神, 不死心的努力张开眼想再看看清楚, 是否刚刚那一幕, 不过是她一瞥之间的错认,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沈顷绾会与闻行任如此亲昵。 可挡在门前的兰青压根就没给林思慎机会,她挡在林思慎眼前,满脸幽怨的瞪着林思慎,冷哼着冲她翻了个白眼。 瞧她那鄙夷的目光,倒像是将林思慎当作了那负心薄情,辜负了郡主的人。 兰青轻啐了林思慎与云鎏一口,毫不犹豫的将房门合上,彻底阻绝了林思慎窥探的目光。 陪在林思慎身侧的云鎏一直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面如死灰双目无光。云鎏到底是忍住了心中的酸涩,轻声开口关切道:“公子...你可还好?” 林思慎怔怔的回过头望着她,唇角勉强勾起了一抹笑意,而后垂下头去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无事。” 云鎏抿着薄唇,她怜惜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林思慎,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轻轻扯了扯林思慎的衣袖,柔声安抚道:“郡主好似是身子不适,公子如此聪慧之人,也该知晓有时眼见未必为实,若公子心中实在是放不下,不如叩门去看看郡主究竟如何了。” 林思慎闻言脸色一楞,蹙眉有些不耐的呵斥道:“我与她已是毫无瓜葛,更何况她身旁有闻大将军陪伴,你让我叩门求见,岂不是让我去自取其辱?” 林思慎此时正满心痛苦愤怒无处发泄,听云鎏这么一说,一时气昏了头,语气也没了轻重,其实她这话的本意,乃是在警醒自己。 奈何云鎏一时听不出其中内情,还以为她这是气极对自己发了脾气,当即怔怔的望着林思慎,眼眶微微一红,神色凄然又委屈的垂下头去。 其实话一出口,林思慎便觉得云鎏会会错了意,当即幽幽长叹了口气,歉意道:“云鎏,对不住,我只是有些心烦意乱,我并不是冲你发脾气,我...” 云鎏闻言摇了摇头,勉强勾唇苦涩一笑,轻声自嘲道:“是云鎏不知轻重,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因此惹恼的公子,还望公子息怒。” 听云鎏这般说,林思慎本还想再好生与她道明歉意,可她此时心中一团乱麻五味杂陈,已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去安抚云鎏。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闻行任将沈顷绾拥入怀中那一幕,又急又气之下,竟是魔怔了一般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自己脑袋上,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拍醒。 原本正黯然神伤的云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忘了刚刚发生的事,当即按住了林思慎的手,急声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莫要吓云鎏。” 林思慎望着自己的手掌,低声道:“我...我只是想将自己打醒。明明都与她和离了,为何还总是不死心的惦念着她。” 云鎏抬手触了触林思慎微红的额头,有些出神的喃喃道:“云鎏知晓公子是重情之人,公子若不是对郡主对了真心,又如何会这般伤神。” 林思慎闻言苦涩一笑:“那又如何,任凭我如何真心,都比不过她心中那所谓的...” 说到这,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木然的盯着掌心,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云鎏抬眸看了眼不远处那房门紧闭的厢房,勾唇微微一笑,神色落寂道:“云鎏虽只与郡主有过几面之缘不甚了解,可不知为何,却总觉得郡主与云鎏有些相像。兴许是我们都将心许给了一个人,所以云鎏会从郡主的只言片语中,轻易听出她对公子的情意。” 林思慎闻言抬眸错愕的望着云鎏,她没想到有一日会从云鎏口中听说这些,一时不免有些呆愣,迟疑了半晌后,她这才满眼复杂的问道:“云鎏...你说这些是何意?” 云鎏摇了摇头,她轻叹了口气,苦涩一笑道:“云鎏别无它意,只是不想见公子如此下去,亦只是说出心中想法罢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林思慎身在其中,容易被旁的事物蒙蔽了双眼,可云鎏却不一样。 她向来笃定自己对林思慎的心意,哪怕林思慎未曾对她有过一丝动情,她也心甘情愿的将自己那满心的热忱爱意,毫无保留的倾注在林思慎身上。 所以当她见到沈顷绾第一眼时,她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说不上来为何,可她能感觉到沈顷绾对林思慎的爱意,比起她不少上半分,兴许更多更深。 只不过,沈顷绾性子清高孤傲,所以她的在意,会显得极其的克制隐晦。 云鎏还记得,当黎洛告知她林思慎和沈顷绾和离时,她心中的诧异竟是盖过了惊喜。她不知其间内情,却隐隐觉得沈顷绾定是有所苦衷。 她想起墨竹来寻她时,黎洛曾告诫过她,她若是堂而皇之的在京城现身,恐怕会被林思慎牵连,更何况她还是去将军府陪伴林思慎。 黎洛亦曾有意无意的提醒过她一句话,林思慎虽看似是威远将军府的公子,是如日中天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可她实则一直被暗流裹挟,犹如在刀尖漫步,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她身旁的人,亦会落得与她同等下场。 饶是如此,云鎏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见了林思慎,无论是不是万劫不复,只要能陪在林思慎身侧,她便是心满意足。 黎洛的提醒,还有自己的心意,像是点醒了云鎏一般,她突然对沈顷绾感同身受。 如果林思慎的处境真的如此危机,沈顷绾为何不留在林思慎身旁,而是与她和离撇清干系。 京城局势如此动荡,尤其是皇帝病重,皇子夺位的关头。就连云鎏都能察觉到京城的暗流涌动,更何况身在庙堂的林思慎和沈顷绾。 云鎏觉着,沈顷绾真是有苦衷的,也许和离,只是因她想要保护林思慎。她不信沈顷绾只是想要置身事外,撇清干系。 或许林思慎觉着沈顷绾对她诸多隐瞒,是她并不在意自己,林思慎想要的,是与沈顷绾同进退共患难,只有这般,她才会觉着自己与沈顷绾心意相通。 可若真心在意一人,若真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又怎忍心让她与自己同沉沦。偏偏是那更为在意的人,心中会多出一些顾虑担忧。 就算换做是云鎏她自己,真到了那一日,她也宁愿义无反顾的挡在林思慎身前,护林思慎安稳无恙,更何况是沈顷绾。 云鎏深深的望着林思慎,一字一句道:“公子,这话从云鎏口中道出,兴许有些奇怪。可云鎏当真觉着,郡主她舍下公子,定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这苦衷还必定是与公子的身家性命攸关。” 林思慎闻言不屑一顾,她冷笑着反问道:“苦衷?” 她也曾无数次想过,沈顷绾是有苦衷的,否则她怎会狠心抛下自己。可时日一久,她已经累的不想再猜测沈顷绾那些所谓的苦衷了。 无论有何苦衷,沈顷绾都切切实实的舍弃了她,哪怕是打着替她好的幌子,她也无法原谅。 林思慎缓缓站起身来,她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就算她有苦衷又如何,这些难熬的日夜我已经过的厌烦了,自和离起,她便与我再无瓜葛。她的苦衷,自然也与我无关了。” 云鎏跟着站起身,她凝视着林思慎的面容,轻声开口问道:“就算如此,可公子却并未放下,不是么?” 林思慎收回了目光,自嘲一笑道:“就算如此,早晚有一日我也会放下。” 云鎏闻言微微蹙眉,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林思慎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云鎏噤声。 见她不悦,云鎏也就没再开口了。 林思慎起身走到门边,盯着对面的厢房看了几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背对着云鎏默然站了许久,林思慎忍不住问了句:“云鎏,你今日...为何与我说这些。” 云鎏定定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满眼的温柔缱绻之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悲伤怜惜,她轻启薄唇,颤声开口道:“云鎏别无它意,只愿能替公子排忧解难。” 她不是想要替沈顷绾着找借口开脱,她只是不想再见林思慎如此黯然消瘦下去。 ※※※※※※※※※※※※※※※※※※※※ 晚安。感谢在2020-10-14 01:20:25~2020-10-14 23: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urror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icichici、柳桥而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20瓶;不相识 10瓶;21090561 7瓶;als 5瓶;timmyic 2瓶;飘、绾绾是人间理想、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1 与林思慎一番争论后, 云鎏见她满脸不悦,便也识趣的再没提及过沈顷绾,二人各怀心事的端坐在厢房之内, 等着店小二上茶。 许是心中实在烦闷, 林思慎竟是忘了席浅的千叮咛万嘱咐, 让小二上了几壶温酒, 自斟自饮了起来。 说来那小二也不知是有人授意, 还是粗心大意, 端上茶酒糕点关门离开时, 房门只是虚虚带上了, 被门外不知哪来的冷风一刮,便悄然敞开了一道缝隙。 林思慎也没留意, 自顾自的仰头饮酒, 那辛辣的酒液灌入口中,似一团火般烧的她满脸绯红浑身发热。 云鎏在一旁担忧的望着, 她知林思慎心中实在难受, 这才忍不住借酒消愁。 再加之临出门前, 席浅还特意嘱咐过, 现下正是凛冬, 林思慎又身虚体寒,每日饮上少许温暖暖身倒也无碍,只是饮酒有度,过多伤身,每日饮三杯便足矣。 因此, 她才没出手阻拦。 可几杯愁酒下肚后, 林思慎却还不打算停手, 竟是提起了酒壶, 双眼迷离的就着壶嘴,径直往肚子里灌起了酒来。 云鎏见情形不对,这才急忙出手阻拦,她夺过了林思慎手中的酒壶,蹙眉担忧的望着林思慎,启唇轻声劝道:“我知公子心中烦闷,可公子现下身虚体弱,借酒消愁只怕会伤及...” 林思慎闻言黛眉微蹙,抬眸似嗔似怨的瞥了云鎏一眼,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云鎏,你这语气怎么这般像墨竹。” 不知是这酒烈性,还是林思慎酒量变差了,才饮了三杯,她就面色发红双眼迷离,尤其是她那纤细薄凉的苍白唇瓣,竟是被酒烧的嫣红欲滴。 林思慎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踩着云朵在天上飘一般,不过这样倒真是有些好处,好似能让她暂且忘却心中的愁绪般。 她身子一歪,无力的靠在了云鎏背上,下巴枕在云鎏肩头,抬手便想要去夺云鎏手中的酒壶,口中还喃喃道:“拿酒来。” 云鎏将酒壶护在了怀中,万般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公子,你醉了。” 林思慎闻言慵懒一笑,五指轻轻贴在云鎏手背,轻飘飘的启唇道:“你说我醉了,可我偏是清醒的很。” 若是醉了又何必贪杯,正是因清醒,这才期盼着借酒消愁。 云鎏侧身背对着林思慎,柔声细语的劝说道:“公子,席前辈不是叮嘱过,公子每日至多只能饮酒三杯。公子这般贪杯,若是让席前辈知晓了,怕不是要责罚公子。” 林思慎半阖着眸,似笑非笑的嘲弄道:“你就让我醉上这一回,我这前半生就是活的太清醒了,连醉都不敢醉。” 说话间,林思慎口中呼出的炙热气息,扑在了云鎏浑圆白皙的耳珠上,瞬间被染的通红。云鎏身子一颤,好似一股电流从心底窜了出来,她抿了抿唇偏开头去。 林思慎的话到底还是让她心软了,她手一松,酒壶便被林思慎给夺了去。 撒开手后,云鎏下意识的回过身去,而林思慎却正垂眸盯着手中夺来的酒壶,丝毫没意料到云鎏正回身望来。 就在云鎏回头的瞬间,一阵柔软滑腻自林思慎鼻尖轻掠而过,与此同时,一股清甜的香气无孔不入的钻进了林思慎的鼻腔之中。 只短短一瞬,林思慎便犹如被人踩中的痛脚,一脸诧异茫然的抬起头来。 近在咫尺的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有些不知所措,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对方,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旖旎了起来,云鎏一张俏脸更是红的滴血,她有些慌乱的望着林思慎,忐忑的轻声喃了句:“公子...” 林思慎回过神来,原本晕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猛然坐直了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半天也只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你...” 云鎏交缠着指尖,红着脸咬住了薄唇,她正待说些什么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却不想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外那一道白色身影。 沈顷绾不知何时,正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外,苍白绝美的面容上,一双冰寒彻骨的眸子,正透过房门的缝隙,落在林思慎身上。 她瞧上去仍是那般的清冷孤傲风轻云淡,可是云鎏分明从她眸中,看到了那抹隐忍极深的受伤和失望。 似是察觉到云鎏已经发现了自己,沈顷绾的目光从林思慎身上移开,望进了云鎏的眼中。没有怨亦没有妒,只清清冷冷一扫而过,亦如她孤傲的性子。 可云鎏却是心底一痛,有些慌乱的偏开了目光,竟是不敢与沈顷婠对视。 林思慎发现了她的异样,亦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她呆呆的回身,望向了门外,可并未瞧见沈顷婠,只瞧见了那一角飘然而去的雪白衣袂。 云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轻声道:“郡主她…” 刚刚那一幕郡主必然是瞧见了。 林思慎此时心下万分慌乱,一时之间无心再顾及其他,竟是快步上前推开房门,打算追上前去,好好与沈顷绾解释一番。 云鎏见状也没犹豫,抿了抿唇快步跟了出去,若林思慎怕沈顷绾误会了,自己也总该同去解释。 可房门一开,林思慎才踏出门槛,却不想未见沈顷婠身影,反倒与追出门的闻行任撞了个满怀。 林思慎快一步回过神来,急忙后撤了两步避开了闻行任,却不想神色阴沉的闻行任,满眼狠厉的盯着她,咬紧牙关自齿缝中沉声吐出三个字:“林思慎。” 话音才落,闻行任突然红了眼,毫无预兆的握拳对着林思慎挥来。 林思慎没想到闻行任会突然出手,更何况愤怒之下,闻行任没有丝毫留情,几乎眨眼间,拳头便化作虚影,挟着一股恐怖的劲风,直袭林思慎胸口。 闻行任这一出手,林思慎险些没反应过来,可站在她身侧的云鎏,却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般,在闻行任出手的同时,没有丝毫犹豫的冲了出来,挡在了林思慎身前。 不过闻行任虽然拳快,可到底是身形高大,与依仗灵巧身法的林思慎相比,还是稍显迟缓笨拙。 林思慎眉头一蹙,闪身便要躲开闻行任这一击,可她偏偏没想到云鎏冲了出来,这不仅出乎了闻行任的意料,同样也出乎了林思慎的意料。 这一拳若是打在林思慎身上,林思慎尚且还能承受住,可若打在云鎏身上,恐怕就连沈顷绾席浅都回天乏术了。 知晓其中利害的林思慎也来不及多想了,情急之下只能止住了脚步,迅速抬手抓住了云鎏的手臂,拽着她脚步一旋,反身将她拥入怀中。 虽然护住了云鎏,可林思慎的后背却正对上了闻行任的拳头。 伴随着一声让人心底发寒的骨头断裂闷响,一股血雾自林思慎口中喷涌而出,温热猩红的血点,迎面溅满了云鎏的面颊。 被闻行任的拳劲冲击,被林思慎涌在怀中的云鎏,身子往后一倒,后背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石墙上,剧痛之下,两人双双倒地。 云鎏眼前一黑,后背上传来阵阵钻心刺痛,可她来不及顾忌自己身上的伤,忙不迭的抬眼看向身旁的林思慎。 林思慎眉头紧蹙,惨白的脸上溅开的几滴血点,成了她脸上唯一的血色。她微张着唇瓣,发出孱弱的低吟,口中鲜血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像是要流尽一般。 虽说看着快要死了,可林思慎好歹吊着一口气护住了心脉,不知日后如何,至少如今命还是堪堪留下了一条。 这回林思慎也不知该怪谁了,她本可毫发不伤避开的,奈何云鎏不知,偏要替她挡灾。她早便觉着自己亏欠了云鎏,又如何会私心让云鎏替她而死。 若不是实在说不出话,恐怕林思慎就该苦笑叹一声流年不利,她这条命到如今,怕不是已经被她折腾到油尽灯枯了。 不知她生死的云鎏,却已是万念俱灰,她手足无措的望着虚弱的仿佛就快泯灭的林思慎,双手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脸,额头的血点缓缓滑落,浸入她眼底,红的整个世界都成了血海。 云鎏只觉心像是被一只手攫住了,毫不留情的狠狠撕开,痛的她几乎快要昏厥。 “啊。” 伴随撕心裂肺的一声凄厉哀嚎,呆立在原地的闻行任突然惊醒了过来,他望着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的林思慎,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弥天大祸。 他白了脸,慌乱转身抓着一旁的侍从嘶吼道:“去喊人来,快去。” 一那侍从回过神来,也不敢停留,跌跌撞撞的急忙往外奔去,寻人来救治林思慎。 而闻行任真是被吓呆了了,他满脑子都是半刻钟前,沈顷绾对他说的那番话。他是妒嫉疯了,又见沈顷绾被那风流成性的林思慎伤了心黯然离去,这才昏了头对林思慎动手。 他是知道林思慎身手的,林思慎应当能躲开,他分明只是想教训教训林思慎,替沈顷绾出口气,可为何会变成这般。 若是郡主知晓他伤了林思慎... 闻行任不敢再多想下去,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 眼见闻行任没了动静,那留下来的另一个侍从稳住了心神,他倒也机灵,抓着闻行任的手臂,就急忙提醒道:“将军,您快走吧,这里留属下料理就好,您快去寻四皇子,莫要让威远将军府的人见到您。” 正说话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来,几乎瞬间便出现在林思慎跟前。 而闻行任似有所感般,转身望了过去,可才一转身,一只雪白的玉手便轻飘飘的抵在了他胸前,他楞了楞,垂眸看了一眼。 可下一秒,他便觉着整个身子像是坠入寒冰之中似的,那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他全身的鲜血冻结。 紧接着,闻行任胸口如同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掀飞了出去,竟是砸穿了房门,一直撞在了石墙上,这才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重响。 闻行任眼前阵阵发黑,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没等站稳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惨白着脸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等他好不容易爬起身,抬眼看去时,眼前只剩那被震慑的呆住的侍从 ,而长廊之上,就只余下了一大摊猩红未干的血迹。 闻行任面如死灰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耳畔突然回响不久前,沈顷绾那冰冷的不含一丝暖意的警告。 “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你若敢动她分毫,普天之下任凭谁人来,也留不住你。” ※※※※※※※※※※※※※※※※※※※※ 不得不说,把小0子虐的我有些心虚了。感谢在2020-10-14 23:54:48~2020-10-17 00:5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点方 50瓶;25729110 45瓶;小银鱼 30瓶;爬爬 18瓶;36041420 10瓶;sanky、二姐 5瓶;玙。、修气、timmyic 2瓶;陈某人?、赢在孰行、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2 自入冬后, 京城就雨雪不断,唯独今日放了晴,冬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身上, 驱散了多日来的阴冷霜寒。 京城最热闹繁华的集市, 已经清冷了大半个月, 如今好不容易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熙攘, 街上挤满了吆喝的货郎摊贩, 蜗居许久的百姓, 也纷纷涌上街市透气。 有人在店铺中来回穿梭, 采买着入冬的货物。也有人与三两好友聚在街头巷尾的酒铺, 点上几碟下酒菜,再让店家温上一壶热酒, 一边小酌几杯, 一边细语闲聊近日京城的趣闻,何其快哉舒意。 直到一阵急促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暂且打破了这难得和谐热闹的气氛。 百姓们纷纷驻足, 好奇探头望向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功夫, 果然瞧见了一辆马车穿过青石板路, 正往闹市疾驰而来。 驾车的马夫高喊吆喝着让路,手中长鞭高高举起,一下又一下狠狠鞭打在马背上,火急火燎的驱马一路横冲直撞,惊的路上的百姓神色惊惶地四处避让。 京城之中多权贵, 权贵官宦出行, 不是驾马就是乘坐马车府轿。未免惊扰冲撞了百姓, 晋国律法中, 便有了那闹市不得纵马疾驰的条令。 除了百里加急的军情文书,京城无人敢这般纵马扰民。 惊魂未定的百姓望着那疾驰而过的马车,心下是既气愤又疑惑,一时之间,纷纷聚在一堆,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百姓众说纷纭,却也没认出这马车是哪家权贵府上的,自然也就不知是何人如此放肆,公然违抗了大晋国的律法。 众人议论许久也没定论,一好事之人冒出头来,摇头晃脑的啧啧两声,刻意扬声道:“看来你们还没收到风声,不知京城今日发生了何等大事。” 听他这么一说,不少人来了兴致,纷纷追问起那人。 见身旁不消片刻就聚了一群人,那人不免有些洋洋得意,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可知晓威远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 围拢在他身旁的人闻言大失所望,有人不耐质疑道:“京城有谁人不知威远将军发那位小公子,你这是故意卖关子吊我等的胃口,还是压根就什么也不知晓?” 那人见被质疑,当即不满拂袖道:“我刚从素秋楼出来,素秋楼发生的大事你们不知晓,我可是亲眼瞧见的。”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 在众人的起哄追问下,那人终是憋不住了,他眯着眼环顾了四周,冷哼了一声道:“说出来怕不是会吓死你们,不过也罢,反正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晓,说给你们听倒也无妨。” 说到这,他眯着眼刻意停顿了半晌,而后才语出惊人。 “你们可知,那威远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在素秋楼被人打死了。” 此话一出,四周的嘈杂声瞬间归于沉寂,紧接着便是一阵哗然,几乎没人相信这人的胡言乱语。 林思慎可是威远将军林铮的儿子,还是兵部的侍郎大人,谁人有胆子将他打死,这岂不是嫌命长了? 见众人不信,那人一脸正色道:“我这可不是胡诌,这等话我也不敢胡诌。林思慎当真是在那素秋楼被人打死了,那行凶之人还是闻大将军,我是亲眼瞧见林思慎被青阳郡主给抱了下来,浑身上下都是血,一点动静都没有,估摸着是已经断气了。” “闻大将军是和林思慎争风吃醋,一时失手将林思慎给打死了。你们若还不信,大可去素秋楼问问,可不止是我一人瞧见了,还有不少人亲眼所见。” 这人说的煞有其事,众人本有些将信将疑,可一听他说对林思慎下手的人是闻行任,当即就信了。 闻行任和林思慎可是纠葛颇深,若是他们二人动起手来,林思慎被失手打死,倒不算多荒谬。 四周的嘈杂声瞬间归于沉寂,短暂的静谧过后,又突然炸开锅似的喧闹了起来。 这事若是真的,那还真是件天大的事。 出了此等大事,自然是瞒不住的。尤其这风声已经传开了,百姓们个个添油加醋奔走相告,不出半日的功夫,整个京城就流传着,林思慎被闻行任打死的消息。 街头巷尾都传着,林思慎不改风流本性,领着一个青楼女子,不知死活的凑到青阳郡主和闻大将军跟前挑衅,把闻大将军惹恼,还将青阳郡主给气走了。 为替青阳郡主讨个公道,闻行任不顾身份对林思慎大打出手,林思慎不敌暗中偷袭了闻大将军,这才被震怒之下的闻大将军失手打死。 而那辆当街横冲直撞的马车,就是青阳郡主将林思慎的尸首送回将军府去了。 ------------------------------------- 除了坊间流传开来,各方势力也早就收到了风声,各自派出了人马赶往威远将军府打探消息。 而闻行任知晓自己闯了大祸,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去了四皇子的府邸,想要与四皇子商讨对策。 出事时,四皇子原本还在宫中处理朝政,听闻手下回禀此事后,他大惊失色,匆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赶回府邸去见了闻行任。 昨日闻行任还是那风光无限的镇远大将军,今日却犹如一条丧家之犬,神色呆滞木然的站在四皇子跟前,面庞惨白,衣领上还沾着大片血迹。 四皇子脸色阴沉的盯着闻行任,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冷声问道:“林思慎真是被你打死了?” 闻行任身子一颤,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她现下是死是活,不过,她就算侥幸不死,也应当...” 话说到一半,闻行任便说不下去了。今日重伤林思慎实非他所愿,他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的对林思慎下死手。 他只是一时被不甘嫉妒冲昏了头脑,想要替沈顷绾教训林思慎,出一口恶气。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那女子突然冲了出来,林思慎为了救那女子,生生挨了他一记重拳。 四皇子没想到闻行任会突然莽撞冲动,他一言不发的盯着闻行任,好半晌后,才冷冷自口中吐出两个字:“愚蠢。” 闻行任有些颓然地闭上了双眼,抬手抚上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苦涩一笑道:“郡主她...她定是恨极了我。” 四皇子额头青筋一跳,只觉好气又好笑,都到了此时,闻行任不担忧自己,却还心心念念着沈顷绾可是会恨他。 自皇帝将朝政大事交予他代为处理后,这些日子来他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不仅强压了二皇兄一头,麾下还招揽了不少文臣武将,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如今他好歹也能与二皇兄分庭抗礼了。 可今日闻行任对林思慎一出手,怕不是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 先不论沈顷绾,就说威远大将军林铮。 林铮替晋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在百姓和皇帝心中的地位,都可谓是举足轻重,更何况他麾下还有四万精锐羽林卫。 四皇子一直都想拉拢林铮,只要林铮投入他麾下,他就如虎添翼。 可如今却容不得他了,所有人都知晓闻行任是他的手下,林思慎若真死在闻行任手上,那林铮必定会迁怒于他,届时林铮因此投靠了二皇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沈顷绾,他前些日子还以林思慎的身份,威胁了沈顷绾,想让沈顷绾安心替他筹谋铺路。 沈顷绾这些日子本就与二皇子走的颇近,若是失去了林思慎这个最大的筹码,沈顷绾必定不会再帮他,兴许也会同林铮一起倾向二皇兄。 到那时,他哪还有把握能与二皇兄争夺帝位。 四皇子有些头疼的扶额,恨铁不成钢道:“你明明知晓林思慎在绾儿心中的地位,却还不长眼的对她下手。你可知她若真死了,不仅是你,就是我也会被你牵连。” 闻行任此时哀莫大于心死,因此也有些释然了:“郡主若想替林思慎报仇,大不了我赔她一条命就是了。” 四皇子冷哼一声讽刺道:“在绾儿眼中,你就是用十条命来赔,也抵不过林思慎的一条命。” 若不是留着闻行任有用,四皇子此时还真恨不得一剑刺死他,好歹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却是满脑子的儿女情长。 四皇子这么轻飘飘一句讽刺,却是刺的闻行任心如刀割,他心下知晓,再沈顷绾看来,他永远也不及林思慎的万分之一。 闻行任一言不发的黯然垂眸,任凭胸口传来阵阵锥心痛楚,他也仿若没有感觉到一般。 事已至此,若再追究闻行任的对错,已是没有意义,现下应当考虑的,是如何保住闻行任。 四皇子负手在书房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后,他转头盯着闻行任,幽幽开口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知晓林思慎究竟是生是死,你暂且先留在我府上避避风头,我即刻动身去威远将军府一趟探探口风。” 闻行任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轻声开口道:“殿下,若是林思慎当真死了...” 四皇子转身背对着闻行任,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最好祈祷她还活着,她若真死了,我保不住你。” 他的话说得很是直白,闻行任心下自然也有数,现下他的命就算是和林思慎捆在一起了。林思慎生,他则生,林思慎死,他必定活不了。 ※※※※※※※※※※※※※※※※※※※※ 我忙完啦!有时间码字了耶! 要是被夸一夸的话,时间应该会更多吧。感谢在2020-10-17 00:51:42~2020-10-20 01: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潜水杀鱼、吃米饭的胖子 3个;chicichici、梦中人、阿骰啊啊啊、别慌别慌、25729110、tora!、赢在孰行、陳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ora! 40瓶;我最近很好 38瓶;46717423、kogo 30瓶;白驴弟弟 12瓶;et、升卿升卿升卿! 10瓶;阿船 9瓶;21298638 8瓶;站起来走几步 5瓶;路边一棵草、修气 3瓶;timmyic 2瓶;摇尾巴-8888、陈某人?、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3 林思慎离府后, 柳卿云一直在琉光阁等着她们回来,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实在有些困倦了, 就寻了间厢房小憩。 岂料合上眼才睡着没一会, 她就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将军府, 变得格外的破败荒凉, 昔日的亭台楼榭雕梁画栋, 如今却成了满地的断壁残垣累累白骨, 在阴冷浓雾的笼罩之下, 仿佛凋零成了一座无人敢踏足的鬼宅。 柳卿云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一遍又一遍的推门关门,好似正在找寻着什么。 就这么一直找寻着, 直到她走到长满了荒草的后院, 瞧见了湖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喜出望外的奔了过去, 走到了林思慎身后。 林思慎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 清瘦的身子挺直的如一颗松竹, 正垂头背对着她, 似乎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走近。 柳卿云抬起手, 触了触她的肩头,她身子一颤,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有些诡异,一双眸子空洞而无神,脖颈上赫然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鲜血不住的从伤口涌了出来, 将她胸前的衣裳染红, 又顺着衣角往下跌落在草地上, 蜿蜒着流入了湖水之中。 她呆呆地望着柳卿云,突然痛苦的朝着柳卿云伸出手来,艰涩的自口中吐出一句话:“娘,我...好痛。” 随着脖颈微微的颤动,她伤口的血沫咕哩咕噜的往外涌出来,顷刻间便将柳卿云眼前的世界染成了一片鲜红。 柳卿云惊恐的往后退去,张开嘴哀声哭嚎的瞬间,突然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地冷汗不断划过下颚,滴落在锦被上。 这梦实在是太过逼真,逼真到她赤着脚从床榻上跑了下来,丝毫不顾冰凉的石板刺的她脚心生痛。她跌跌撞撞地推开琉光阁的每一间房门,想要找到林思慎的踪迹。 直到踏出琉光阁,瞧见了满目的亭台楼阁,她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一幕不过是那一场噩梦。 她靠在门边无力的滑坐在地,伸手轻抚着胸口,低声庆幸着:“还好还好,那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正当她长吁了一口气,打算坐起身回屋穿上绣鞋披上衣裳时,一个白衣女子却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跟前。 来的人,正是有些时日没见的沈顷绾,她面色苍白双眸微红,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以及略显凌乱的衣裳,衬的她尤其的狼狈慌乱。 “沈顷绾,你...” 柳卿云眉头一蹙,正待发问,眼角余光却瞥见她胸前大片猩红血迹,她一时有些呆住了,一颗心突然忐忑不安的狂跳起来,隐隐之间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就在沈顷绾现身后,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席浅的身影就从远处飘过,不过瞬息间,便出现在沈顷绾身旁。 席浅眉头紧蹙目光沉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怀中正抱着一个人,那人紧闭双眼蜷缩在她胸前,只露出了半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蛋,仿佛没了生息般,静静的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只有她口中的鲜血,正缓缓从下颚滑下,淌过她的脖颈,从席浅的指缝溢出,滴落在干净的石板之上。 明明柳卿云已经从她的穿着,已经她腰间坠着的玉佩,认出了这人就是林思慎,可她却一脸茫然的抬眸看着席浅,喃喃着问了句:“这是何人?” 席浅只深深望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的偏开头去,便与沈顷绾匆匆走进了琉光阁,她此时没有时间与柳卿云解释,也不知该如何与柳卿云解释。 柳卿云目光呆滞的坐在门前,席浅和沈顷绾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自她身旁匆匆走过。她没有阻拦,亦没有追上前去,只是缓缓垂下眸子,茫然望着地上那一串零星的血点。 半晌后,她突然按住了自己颤抖的手,努力扯开了唇角,自欺欺人的喃喃道:“不要怕,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林思慎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还道云鎏撑不过这一拳,岂料她自己,却早已不是当年。闻行任那一拳,用尽了十分力,结结实实的正中她的后心,虽并未伤极她的椎骨,可却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奄奄一息的被席浅放置在床榻上,口中还在源源不断的吐血,一些破碎的脏器也被她一同吐了出来,随着一股一股的鲜血,涌落在她胸前。 沈顷绾颤抖着从袖中取出瓷瓶,将最后一粒药丸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送入她口中。 她一向以清冷自持,仿佛这世上无事能搅起她心中波澜。无论面对何人何事,她皆能镇定自若风轻云淡。可如今她却面露惊惶,茫然无措,清冽漆黑的眸中噙着一丝泪意。 她见过林思慎几次重伤,无一例外的,每次她都自信能将救治好林思慎,因此,她从未有过一次惧怕。 可这回不一样了,当她看到紧闭双眸气息微弱的林思慎,竟是没了法子。 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害怕,那是一种比死亡更能让她痛苦无助的强烈情感,犹如倾泻的山洪,瞬间将她的孤傲克制冲垮。 眼见林思慎越来越虚弱,胸前的起伏也快趋于平静,她紧咬着唇瓣,抬手按在林思慎胸口,打算故技重施使用禁术救下林思慎。 可一旁的席浅,却像是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竟是突然伸手扣住了沈顷绾的手腕,将她的内力生生逼了回去。 沈顷绾蹙眉看着席浅,颤声质问道:“席前辈,你这是作何?” 席浅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知晓郡主要做什么,没用的,郡主就是将命搭去,也不能治好慎儿。” “就算我将命...” “那郡主可曾想过,慎儿她是否情愿?” 席浅望着沈顷绾的目光悲悯而无奈,她轻声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只一句话便让沈顷绾不知如何应答。 眼见沈顷绾蹙眉不言,席浅摇了摇头叹道:“是了,郡主从未问过慎儿是否情愿,便独断专行的替她决定。” 席浅的话让沈顷绾有些怔住了,她垂眸偏开头去,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席前辈,慎儿身上的伤耽搁不得。” 席浅闻言松开了沈顷绾的手,启唇淡淡道:“慎儿曾与我提及,郡主几次替她疗伤的事。我虽不知郡主究竟修习了何等禁术,可倒也能猜出一二。这次郡主若一意孤行,莫说慎儿的命,恐怕郡主的命也保不住。” 沈顷绾脸色一白,席浅说的的确没错,玉蟾神功本就是损己利人。 这次林思慎伤的太重,她若强用玉蟾神功替林思慎疗伤,届时她需承受的反噬之力,会比林思慎所承受的多上几倍。恐怕到最后,没等将林思慎的伤治好,她就被反噬丢掉性命。 沈顷绾知晓其中利害,可却仍愿一试,一切只因,她如今已别无他法。她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可事到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席浅。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席浅跟前,垂着头语气带着些许央求,轻颤着道:“我已无能为力,还请前辈怜惜慎儿,出手救下她。” 从出生起,沈顷绾便是所有人都惊羡的天之娇女,论出身相貌才华,这世间再不能找出一人与她匹敌。她睥睨天下孤傲清高,对她而言,天下都只不过是眼前的一盘棋局,人人皆是她手中棋子。 她本不该低头,也不需低头,可如今,她到底还是为林思慎低了头。 席浅静静望着沈顷绾,目光自她轻颤的身子上移开了,突然幽幽长叹了口气。 席浅与沈顷绾只有几面之缘,不过她却在林思慎和沈顷绾成亲之日,便察觉到了这位郡主殿下的过人之处。且不论身份相貌,单凭她年纪轻轻就有那般深厚的功力当今世上,就无人能比。 她一直觉着沈顷绾此人太过聪慧通透,慎儿在她跟前只有吃亏受骗的份。事实也证明她想的没错,慎儿的确很快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席浅虽然一直独身幽居城外,与将军府少有往来,可暗中却一直默默关注着林思慎。她是看出沈顷绾的确对慎儿动了心,这才一直没有干涉二人。 未曾想,慎儿到底还是自食其果,为了沈顷绾茶饭不思折腾自个儿也就罢了,如今还间接因沈顷绾,被人重伤于此。 席浅忽的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她就应该留在将军府,陪在林思慎身旁,兴许这个傻孩子就不会陷的如此之深。 盯着沈顷绾看了一会后,席浅心念一动,蹙眉道:“就算郡主不说,我也会救慎儿,只不过...” 说到这,她话音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道幽光,接着道:“我的确有把握保住慎儿的命,只不过我需用到断情草。” 沈顷绾闻言怔了怔,薄唇微动:“断情草?” 席浅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眼云塌上的林思慎:“不错,就是那断情草,郡主也通医理,想来也知晓那断情草为何物。” 沈顷绾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有些无力的闭上眼,艰涩的开口问道:“前辈就没有别的法子?” 席浅转身走到云塌便,一翻手便不知从哪变出了几根银针,她头也不回的轻声道:“这并不是要郡主抉择,不过是提醒郡主一句罢了。” ※※※※※※※※※※※※※※※※※※※※ 我要解释!我早就开始码字了,只不过一直在修改,改了好几版,敲键盘敲的爪爪都痛了! 感谢在2020-10-20 01:02:24~2020-10-21 01:3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2个;44628756、咔咔、一个大鸡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谭 30瓶;别慌别慌、抹茶有点甜 10瓶;ahoum 8瓶;timmyic 2瓶;郁棠、修气、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1 林思慎昏昏沉沉的躺着,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似乎听到耳畔有人在低语争吵,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的走动声, 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不过其中有一人的声音听来极为熟悉,听起来, 像是墨竹在与人争辩着什么。 林思慎蹙了蹙眉头,想要睁开眼来,可眼皮却沉甸甸的耷拉着,脑子更是乱的像一锅粥。她动弹不得的继续躺着,好一阵后, 耳边的声音才慢慢清晰了起来。 一个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气愤的质问着:“墨竹姐姐, 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 话音才落, 墨竹那熟悉的声音就冷冷传来:“我说这话是何意?想来郡主心中应当清楚的很。” 小姑娘的声音骤然尖锐了不少:“你们家公子自个儿惹的祸,凭什么脏水都往郡主身上泼。况且打伤他的是闻将军,又不是我们家郡主。” 墨竹闻言不怒反笑, 语气嘲讽道:“是么?照你这么说来, 我们公子落得如此境地,倒是她自作自受了, 与你们郡主毫无干系?” 小姑娘似乎要被气得哭出声来, 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墨竹姐姐,你怎得这般不讲道理。今日可是你们家公子找上门来要见郡主得, 她自个儿身子弱晕倒了过去, 又不是郡主将她打晕。你好端端的...怎么什么都怪罪到郡主头上来。” 墨竹与那小姑娘的争吵声撞进脑子里, 吵得林思慎脑袋愈发昏沉, 好在不多时时, 一个女子轻声呵斥住了她们。 “够了。” 那女子声线冷冽好听, 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恼怒,只掷地有声的简短二字,争吵的二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 就这么静悄悄的过了好一阵,兰青才红着眼眶,委屈的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哽咽着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绾淡淡瞥了墨竹一眼,轻拂衣袖头也不回道:“兰青,你先退下。” 兰青有些不甘,可又不敢忤逆沈顷绾,抽了抽鼻子红着眼,可怜巴巴的退出了厢房。 她走之后,除却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林思慎外,屋内就只剩下了墨竹与沈顷绾,两人相隔几步面对面站着。 墨竹挡在床榻前,不卑不亢的抬眸直视着沈顷绾,面色冷然目光戒备。 虽墨竹往日与沈顷绾在琉光阁也相处过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墨竹向来就不与沈顷绾有过多交集,偶尔打个照面,也只是欠身行礼。 莫说交谈,就是独处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墨竹一直以来,都被林将军和柳卿云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可明面上到底只是林思慎的贴身侍女,与沈顷绾的身份地位相比,就如同那天地之隔。 见到沈顷绾时,她应当躬身低眉顺目,不能直视沈顷绾面容。但她今日就这么明晃晃的挡在沈顷绾跟前,还面色不善的盯着沈顷绾。 好在九王爷不在,若是他在,见一个婢女敢如此冒犯他的宝贝女儿,恐怕会当即叫人将墨竹脱下去杖责。 沈顷绾负手站在墨竹身前,饶是先前被墨竹那般冒犯质问,她也丝毫不恼,神色平静的不起半点波澜。 她一言不发的望着墨竹,施施然的缓步绕过她,往床榻边走去。 可才走两步,墨竹便出手拦在她身前,不许她再靠近林思慎。 沈顷绾垂眸看了眼墨竹拦在身前的手,止下脚步,轻启檀口道:“我不过是想替慎儿诊脉而已,墨竹姑娘应当知晓,我不会害她。” 墨竹闻言却是冷冷一笑,半步也不退让的讽刺道:“郡主害得公子还少?” 沈顷绾黛眉微蹙,她抬眸望着墨竹,分明从墨竹戒备的目光之中,瞧出了那丝恨意。只不过她仿若未见般,只轻轻一眼扫过,便望向了床榻上的林思慎。 见她不语,墨竹又冷然道:“郡主如今与公子毫无干系,公子的事,也就不必劳烦郡主费心了。等公子好些,我自会带着公子离开。” 墨竹的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的剜在沈顷绾心上,突兀的钻心刺痛,让她脸色微微一白。她察觉自己似乎无力反驳,亦无立场反驳去墨竹的话。 是啊,林思慎与她再无干系了,甚至已经将她忘的一干二净。现下就算墨竹挡在她身前,她都不知该以何等身份呵退墨竹。 难不成,以郡主身份?若是这般,她又该是何等可悲可叹。 沈顷绾缓缓退开了一步,饶是她百般隐忍克制,清冽的双眸间,仍是显露出了一丝凄然落寞。 墨竹笔直的站在沈顷绾跟前,冷冷的望着她。 这个清冷如九天谪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郡主殿下,终究是知晓了何为苦痛。想来,她心中到底还是牵挂不舍。 这些日子来,墨竹眼见林思慎所受的折磨,心中对沈顷绾的怨恨日积月攒。如今见沈顷绾这般,她心中竟是觉得有些痛快。 凭什么公子为她落得如此境地,活生生的被折腾成这般孱弱多病。而沈顷绾却毫发无伤置身事外,仍是那风轻云淡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 公子将一切都忘了,可她还记着。公子可以不计较,但她偏要替公子计较。 许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墨竹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一字一句道:“郡主若真心替公子着想,就不该再来打搅公子。郡主可知,公子养伤的这些日子,虽的确难受了些,可她却过的比以往开心畅快多了。” 沈顷绾闻言身子一颤,她隐忍着心中的痛楚,神色逐渐趋于平静淡漠,只是面上的苍白却未曾恢复半点血色。 长久以为倨傲清冷的性子,让沈顷绾难以容忍在旁人面前显露出心中所想,哪怕在林思慎面前,她也始终克制隐忍着,更何况墨竹。 她洞察人性,又怎会察觉不出墨竹刻意说这番话的意图。 沈顷绾眸光一敛,挺直的背脊犹如一根快要绷断的弓弦,她居高临下的淡淡瞥了墨竹一眼,冷淡的自口中吐出两个字:“是么?” 墨竹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她眼也不眨的盯着沈顷绾,启唇幽幽道:“自然,公子早便与我说过,若是未曾遇见郡主,她应当不会活得这般身不由己患得患失。” 此话一出,沈顷绾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失神,苍白的面色也愈发单薄,一股寒意侵入她体内,让她遍体冰凉,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墨竹的话就犹如用一把利刃,生生破开沈顷绾的心口,冰冷锋利的刀尖,一点一点的挑开皮肉,刺入心脏搅的血肉模糊。 沈顷绾心口微微起伏着,短暂的失神过后,她猛然转过身去,闭上双眼神色木然,艰涩的一字一句的问道:“她当真这般说过。” 墨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望着沈顷绾轻颤瘦弱的背影,笃定的点了点头道:“公子的确这么说过,想来公子如今忘却了郡主,冥冥之中也是公子自己的抉择。” 其实,那话倒也不是墨竹凭空杜撰而来,与沈顷绾和离后,林思慎曾有一段时日很是消沉,时常不发一言的坐在屋内发呆。 有一日,墨竹守在她身侧,突闻她喃喃自语,她的确说过,若是自己未曾遇见沈顷绾,应当不会活的这般身不由己患得患失。 可她亦说过,若是未曾遇见沈顷绾,她大抵这一世都不会知晓,何为朝思暮想何为魂牵梦绕何为生死相许。 她怨过恨过,却唯独未曾悔过。 许是私心作怪,墨竹只告知了她,林思慎那袭话的前半段,却隐去了后半段。 沈顷绾脸色苍白的勾唇浅浅一笑,转身步步向林思慎走去,这次墨竹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站在一旁静静望着。 走到床榻边,沈顷绾俯下身去,深深的望着林思慎的面容,抬手好似想要触碰她,可近在咫尺,她冰凉的指尖却顿住了。 迟疑了半晌后,沈顷绾的手到底还是垂落了,她俯身将脸埋在林思慎肩窝,轻拥住了她,薄唇在她耳边轻轻翕动,无声的喃喃:“原来...你心中有悔。” 林思慎恍若未闻,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双眼紧闭,直到许久之后,沈顷绾心如死灰的起身,一滴温热的水珠,砸落在林思慎眼角滑落,她的睫毛才轻轻颤了颤。 眼见沈顷绾起身离去,墨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上前一步,抬头望着沈顷绾的背影,神色复杂的低声道:“望从今往后,郡主莫要再来招惹公子,各自安好便是。” 沈顷绾脚步一顿,未曾开口也未曾回头,短暂停留后,翩然推门而去。 墨竹怔怔望着沈顷绾离去的背影,目光许久也没移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墨竹出神之际,躺在床榻上的林思慎突然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她没有开口唤墨竹,而是缓缓抬起手来,指尖一点一点拭去眼角细碎的水珠。 可不知怎么,眼角那些温热的水珠,却像是擦不干抹不尽似的。 心口原本细微的刺痛,突然越来越强烈,那一阵一阵钻心刺骨的抽痛,让林思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有些茫然的缩回手按在自己胸口,无声的张了张嘴,想要喊痛,可她又不知自己的心,因何而痛。 ※※※※※※※※※※※※※※※※※※※※ 过渡完了,emmm,你们想不想继续虐呀,我还可以更虐。感谢在2020-10-31 00:03:19~2020-11-02 00:2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紫韵清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icichici、zyl、雅风灵素、48027707、阿骰啊啊啊、珰、露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 68瓶;紫韵清悠、罐子、阿甜、修气 10瓶;l酱 8瓶;sanky、35402852、飞云逐月 5瓶;狐狸的哈士奇、timmyic 2瓶;justyo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2 回到府邸后, 林思慎对在王府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墨竹自觉心中有愧,也不敢在林思慎面前提及。两人默契的当这事从未发生般,各自任由它在心底生根发芽。 正如沈顷绾所承诺, 从王府离开第二日, 被困在青州的人就平安运送货物回到了庆州。没隔两日, 早就替林思慎备好的茶叶,也如约送到了她手中。 也沈顷绾所说, 风光无限的闻行任没几日后, 果然被陛下一纸圣谕撤去镇远将军封号,从一品大将贬为从四品都尉。一时之间不仅是闻行任, 就连林思慎和沈顷绾,也被一同推上了风口浪尖。 沈顷绾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并未蒙骗林思慎。 只不过林思慎道不出心中是何感觉, 在王府那日她佯装未醒, 正巧将墨竹与沈顷绾的对话尽数收于耳底。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身旁的人都有意隐藏了此事。而她与沈顷绾成婚后的这三年来,竟真有过一段匪夷所思的情感纠葛。 如此说来,沈顷绾使这等伎俩, 便是真的想要逼她与自己一见。 过去与沈顷绾之间发生的一切,林思慎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就算她知晓了这一切, 心中也只剩一片怅然迷茫,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心绪波动。 兴许还有些好奇。 毕竟墨竹那日与沈顷绾说的话历历在耳,她曾说过的那些话, 冥冥之中她自己的选择。这些似乎都昭示着, 她与沈顷绾之间的纠葛并不简单。 她想从旁人口中, 得知自己当初与沈顷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将军府内无人敢在她面前提及沈顷绾,就算他们在林思慎的逼问下想说,他们也不知其间内情。 而知晓内情的柳卿云和墨竹,又对沈顷绾避讳颇深,更是不愿提及。 直到几日之后,在外采药的席浅终于回了府,林思慎才趁着柳卿云和墨竹不在身侧,一人去药庐寻到了席浅,打算从她口中探听些内情。 席浅本就无意隐瞒,如今又见林思慎起疑,便坦然将一切宣之于口。 春日徐徐微风拂面而过,药庐之内草药清香萦绕。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依在窗前,听着席浅将她与沈顷绾的过往娓娓道来。席浅口中的故事里分明有她,可她听在耳中却只觉困惑茫然,未曾想起半分。 就彷如,她在听着说书人杜撰而出的一段风流韵事。 听罢席浅一番讲述,林思慎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抬眸望着席浅,轻声问了句:“乳娘,既然断情草能使人断情忘爱,那它可有解药?” 席浅没有言语,只是微微蹙眉,转身从药斗之中取了几片地黄,置入石臼中,以杵臼慢慢捣碎研磨。 见席浅似乎不愿说,林思慎便走近她身旁,抬手按在她手背上,轻唤了一声:“乳娘?” 席浅停下手,平静抬眸望着林思慎,不待林思慎继续追问,便摇了摇头无奈道:“将断情草记载在古籍之上的前辈,只寥寥几句写下了断情草的药效,未曾记载有解毒之法。” 林思慎闻言收回了手,又问道:“如此说来,乳娘对此也毫无办法?” 席浅垂眸继续捣药,漫不经心的问道:“慎儿,你既这般问,可是想要记起沈顷绾来?” 林思慎摇摇头,耸了耸肩坦诚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就算你想,我也没解药给你。” 她这般解释,也不知席浅信还是不信,她将捣碎的药粉倒入一旁的小碗之中,掀开了一旁熬煮着的药罐,将药粉尽数倒入其中。 掀开药罐时,升腾而起的阵阵热气,迎面扑向了林思慎。林思慎鼻尖轻轻一皱,急忙退开了两步,抬袖掩住了口鼻。 席浅盖上药罐,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别躲了,你来的倒也巧,一会趁热将药都喝了吧。” 这段时日,林思慎可是一日三餐顿顿不离药汤药膳,如今她是一闻到药味,喉咙就一阵阵的泛酸。 她蹙紧了眉头,哭笑不得的又退了两步,指着还在熬煮的药汤,弱弱问道“”“这又是什么药?” 置入药粉稍稍熬煮,席浅便将炉火熄了,将药罐中的药汁倒入了碗中,头也不抬言简意赅的开口道:“通畅气血。” 硬生生被席浅灌了一大碗药,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林思慎皱着一张脸,连连摆手想要告退,生怕一会席浅又要给她灌些稀奇古怪的药。 见林思慎想跑,席浅颇为无奈,犹豫了一会后,突然开口道:“这几日你若有空闲,便抽空去见见那位云鎏姑娘吧。” 林思慎楞了楞,犹豫着问道:“她...如何了?” 席浅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道:“你也知晓,那日之后她就未曾开口讲过一句话。我虽替她诊了脉,开了几味药方,可却并未奏效。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多去陪陪她,与她说些体己话,兴许她能好转些。” 林思慎颔首,神色复杂的应了下来:“嗯,我知晓了。” ------------------------------------- 养病的这些时日,林思慎手上堆积了不少事要办,一直忙碌到天暗,墨竹送来茶水点亮了烛台,催促她歇息。 她这才合上了账本,随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小酌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茶香充斥口腔,仿佛将一整日的疲倦一扫而空,精神随之大振。 可林思慎却不知为何有些怔住了,盯着茶盏中的温茶,竟是脱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茶?” 墨竹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公子这是怎么了,这是前两日刚从庆州送来的碧螺春,难不成公子忘了?” 才从庆州送来的上等碧螺春,与那日在王府之中,沈顷绾冲泡的茶是同一批。 不知怎么,林思慎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沈顷绾的面容,那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却无处诉说的深邃双眸,正温柔又悲伤的望着自己。 林思慎蹙眉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想摆脱脑海之中想起的人,她兴趣大减的放下了茶盏,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没忘,许是忙的有些昏头了。” 墨竹神色颇为复杂,她正欲开口问些什么,林思慎却先她一步站起身来,随口问了句:“珍珠这几日可有动静?” 墨竹想说的话,就这么被林思慎堵了回去,她只能悄然咽下,低声回禀道:“奴婢去探过小巧的口风,珍珠这几日与往常一般,还是什么都不愿说。” 林思慎闻言似有些疑惑:“她就没有半点异常之举?” 将军府上有一婢女名唤小巧,是珍珠的远房表妹,在柳卿云院中伺候,平常珍珠对她颇为照顾。林思慎曾暗暗提点过老夫人两句,老夫人便将小巧调到了珍珠身旁方便照顾。 珍珠对旁人颇为警惕,但小巧到底是她在将军府唯一算得上血亲的人,她对小巧不会那般防备。更何况这些日子来,林思慎有意没在珍珠跟前出现,也没再派人盯着她。 兴许她放松了警惕,不经意间会对小巧说漏嘴。 听林思慎这般问,墨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珍珠颇为喜爱诗集,昨日小巧出府在市集上买了几本诗经,放在珍珠枕边。据她所说,今日珍珠起身洗漱后,她曾去看过一眼,似乎发现诗经被她翻动过。” 林思慎闻言眸光一亮,轻笑一声抚掌道:“这便算是异常,她连自己的生身亲儿都不曾理会,却有闲心去翻看诗经,那诗经之中定是有蹊跷。” 墨竹点了点头,欠身道:“那奴婢这就去让小巧将诗经取来。” “不必了,咱们一同前去就是。” 林思慎心情大好,说完便一挥袖,大步出门打算去见珍珠,墨竹随后跟上。 两人很快就到了珍珠养病的小院,一进前院就见小巧愁眉苦脸的端着一口未动的饭菜,从屋内走出来。 一见林思慎领着墨竹走来,她当即变了脸色,急急忙忙的欠身请安:“奴婢小巧见过公子,见过墨竹姐姐。” 快步走到她身旁时,林思慎稍稍点了点头,而后踏步走进了屋内。 珍珠正一脸木然的呆坐在床榻上,一直到林思慎走到近前,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 见是林思慎,她神色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呆滞木然。 林思慎并未开口,目光只淡淡扫过她,便落在了她枕边的几本诗经上。墨竹走上前去,取走了那几本诗经,送到了林思慎手上。 珍珠仍是一动不动,呆呆坐着,对两人的举动仿若未见。 林思慎托着手上的几本诗集,动手轻轻翻阅了起来,这其间她眼角余光总有意无意的瞥向珍珠。 眼见珍珠一直不为所动,林思慎也不急躁,而是一页一页的翻阅着诗集,目光掠过诗集上的每一首诗词。直到看到一首名为赏春游记的诗词,瞥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她这才眸光一敛,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她有意轻声念出那诗经署名的诗人字号:“赏春游记.微雨,文不屈。” 此话一出,一直目光呆滞的珍珠,眼神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置于膝上的双手,也悄然轻轻一动。 见她此般,林思慎心中已是了然。 她轻声一笑摇了摇头,将诗集随手递给了墨竹,而后敛眸定定的望着珍珠,颇有深意的悠悠开口道:“文不屈,好一个不屈。” 撂下这句话后,林思慎没再看珍珠一眼,翩然一转身,面上神色已是冷然了几分,一步也没有停留,就这么领着墨竹扬长而去。 ※※※※※※※※※※※※※※※※※※※※ 小0子没那么容易想起来的,她要认真搞事业啦。感谢在2020-11-02 00:22:45~2020-11-02 23: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yl、十三蛋蛋、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诺如月照靑衿 10瓶;修气 5瓶;玙。 3瓶;timmyic 2瓶;mr.平头哥、陈某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7 与云鎏拜别后,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她回到黎洛门前敲了敲门,听得屋内黎洛应了一声, 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就瞧见黎洛正端坐桌边斟茶自饮,不离身的长剑摆放在一旁。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走到黎洛身旁坐下, 还不等她开口,黎洛就抬眸瞥了她一眼,启唇淡淡问道:“云鎏姑娘可是要走?” 林思慎点了点头, 抬手扶着太阳穴揉了揉,随口问道:“你怎知晓, 莫非她与你提过?” “这两月来, 云鎏姑娘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黎洛否认,而后替林思慎斟了一杯茶,推到她手边,沉吟着解释道:“不过我与她也相处了不少时日, 她心思通透不难猜想。” 林思慎点了点头, 无奈叹道:“她若能看开, 此时离去也好。” 黎洛静静望着林思慎半晌, 突然眸光一敛,轻声冒出一句话来:“云鎏是个好姑娘,只可惜...” 林思慎自嘲一笑,接过话来:“只可惜遇人不淑,偏偏撞上了我。” 见她这般说,黎洛眉头一蹙, 转移了话题:“就不提云鎏姑娘了, 你今日来, 可是有什么事要我替你去办。” 林思慎回过神来,想起了今日的来意,当即正色道:“黎洛,你可还记得,我府上那位名唤珍珠的婢女。” 黎洛冷淡的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林思慎挑眉一笑道:“她今日露出了马脚,是户部尚书府上的二公子文轩扬,暗中指使她构陷于我。” 黎洛微微颔首,平静问道:“那她腹中孩儿的生身父亲,也是那位尚书之子?” 林思慎抬手揉着酸痛的脖颈,思忖道:“倒也说不准,不过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黎洛没再问,毫不犹豫的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做?” 林思慎勾唇一笑,眸中光亮晦暗不明:“明日我会让人去尚书府递一封信,届时文轩扬兴许会有所行动,我需人手盯紧他。此事绝不能露出马脚,交由旁人去办我总归不放心。” 说到这,黎洛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神色平静而果断:“好,那这事就交由我去办。” 虽然黎洛办事向来不问缘由,可林思慎还是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其实文轩扬不过是个小卒罢了,他身后的文尚书才是二皇子的心腹,而文尚书私下又最为疼爱他,只要能拿捏住文轩扬的把柄...” 林思慎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黎洛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有我在,此事定会万无一失。” 交代了此事,又见过了云鎏,林思慎就没打算再留下去了,已是深更半夜,她也该早些回去歇息了。 林思慎起身要走,黎洛照旧将她送出门,两人途经院子时,林思慎下意识的看了眼侧屋,只是屋子里已经熄了烛火,想来云鎏应当歇下了。 林思慎脚步微微一顿,望着那漆黑一片的屋子,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 见她神色颇为忧虑,黎洛当即心领神会,目不转睛的开口淡淡道:“有些事你若不便出面,便让我去办吧。” 黎洛果然是最为了解林思慎的人,都不用林思慎开口,她便知晓林思慎是为何事发愁。 林思慎闻言停下脚步,抬眸看了黎洛一眼,两人就这么相视无言。 半晌后,林思慎才勾唇一笑,正色道:“黎洛,想来这事交由你出面最为合适,她在你这住了许久,你们好歹也有些交情。” 黎洛颔首,不过神色却是有些犹豫:“不过云鎏姑娘是个心思剔透之人,你我都知晓,但凡由我出面,她必定猜想得到是你授意。” 林思慎面容倦怠的闭上眼,苦笑道::“无妨,别太显眼,稍加避讳一些就是,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 两人说着话,就这么走到了门边,林思慎冲着黎洛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依在门边幽幽望着她的黎洛,突然轻声开口道:“你既知晓云鎏姑娘的心意,从今往后她的事,你就少些过问了。” 林思慎闻言未曾回头,只是抬手轻轻一挥,就这么踏入夜幕之中,逐渐没了踪影。 身子根基被毁到如斯地步,林思慎极为擅长的轻功,也只使得出往昔的两成,且气力短,时不时胸闷难忍,半途还要停下歇息。 正当林思慎靠在一个幽静无人的小巷闭目养神之际,一股颇为熟悉的幽香突然随风吹拂到了她鼻子边。她神色一凛,猛的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巷子口,蹙眉沉声道:“出来。” 话音才落,一袭红衣突然从墙角后冒了出来,一脸戏谑笑意的孟雁歌施施然走近了几步,上下打量着林思慎,啧啧了两声道:“看来你还真是功力大退,我都藏了好半天,你居然才发现。” 林思慎没理会孟雁歌的调侃,而是紧蹙眉头盯着她,狐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孟雁歌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突然亮出手,冷不丁的冲着林思慎抛出一个物什:“接着。” “什么?” 虽然不知孟雁歌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林思慎还是伸手接下了她抛来的东西,握在手中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个漂亮精细的青白玉瓷瓶。 孟雁歌三步并做两步,负手走到林思慎身旁,循着她的目光也盯着瓷瓶,神秘兮兮道:“瞧你那跑了没几步就胸闷气喘的样子,试试吧,说不定有奇效。” 林思慎眉尖一挑,握着瓷瓶晃了晃:“你配的药?” 孟雁歌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笑声调侃道:“放心吃吧,这药可毒不死你。” 林思慎没说话,打开瓷瓶往掌心倒出了两粒指甲盖大小,泛着阵阵清香的白色药丸。她盯着药丸看了许久,目光一转又落在瓷瓶上,不动声色的勾唇浅浅一笑。 见她盯着药丸好半天也没动静,孟雁歌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眼中满是戏谑笑意:“不敢?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下毒害你吧。” 林思慎摊手递到孟雁歌跟前,神色平静的表示:“孟雁歌,这药若真是你的?那你吃一粒给我瞧瞧。” 孟雁歌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不满叉腰横眉道:“好你个林思慎,好歹相识这么多年,你竟真不信我。” 林思慎收拢掌心,摇了摇头盯着孟雁歌幽幽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药来路不明,我可不敢吃。” 孟雁歌眸光一敛,环臂靠在林思慎身旁,闷声埋怨道:“我给你送的药怎么就来路不明,我看你这分明就是不信我。”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将瓷瓶送到孟雁歌眼前,白皙纤细的指尖指着瓶身一晃,沉声道:“你别装委屈了,这可是上好的青白玉,少说也值一百两,我可不记得你何时这般讲究了。” 听林思慎这么一说,孟雁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伸手抢过那瓷瓶,翻来覆去的打量着,口中嘀咕道:“这小小一个瓶子当真这般值钱?” 看着孟雁歌那双眼发亮的模样,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蹙眉沉声道:“这玉石质地通透,恐怕远不值一百两。” 孟雁歌倒是毫不犹豫,当即喜笑颜开的抓过林思慎的手,一股脑的将药丸都倒在她掌心:“那这药给你,瓶子我留下。” 林思慎淡淡瞥了眼掌心,声线骤然冷了几分:“这究竟是何人让你送来的?” 孟雁歌似乎无意隐瞒,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摊开白皙的掌心,扬眉道:“五十两,只要你给我五十两,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 林思慎闻言很是疑惑:“孟雁歌,你何时变得这般财迷了?” 孟雁歌撇了撇唇,一脸认真道:“这你就不用管,只要你给我五十两,我就告知你那人是谁。” 林思慎好气又好笑,不过到底还是从钱袋掏出了一张银票,丢在孟雁歌手中:“说吧,是何人让你送的药。” 孟雁歌倒也讲信用,她将银票塞回衣袖,勾唇一笑眨了眨眼道:“还能是何人,自然是你家那位...” 说到这,她有意停顿了一下,而后神神秘秘的冲着林思慎招手:“你凑近前来。” 林思慎将信将疑的凑近了一些,耳畔拂过一阵潮湿温热的香风,孟雁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随之飘来:“是你家那位郡主娘子,特意吩咐我给你送来的。” 林思慎没有丝毫停顿,快速的直起了身子,有些诧异的盯着孟雁歌:“是她?” 孟雁歌点了点头,环臂慵懒的靠在墙边,啧啧了两声叹道:“要炼这药可是费不少功夫,若换做我恐怕都得用十天半个月才能炼成,可她却花了两日就炼成了。今夜她将这药给我时,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说句真话,我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盯着掌心那捧药丸,眉头紧蹙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林思慎许久没开口,孟雁歌眼角余光偷偷瞥了她一眼,有意无意的提醒道:“我离开时,正巧撞见那位闻大将军神色阴沉气势汹汹的去找她,若不是急着给你送药,我倒还想留下看看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 “闻行任?” 林思慎猛的一抬头,神色凛然的盯着孟雁歌,急声问道:“你是说闻行任去见沈顷绾了?” 孟雁歌眸光一闪,勾起肩畔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漫不经心道:“就在城郊西边十里的枫树林,我虽不知闻大将军和你那郡主娘子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看他那模样好似来势汹汹气急败坏。” ※※※※※※※※※※※※※※※※※※※※ 晚安。感谢在2020-11-10 01:20:50~2020-11-11 00: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40瓶;zoe 7瓶;修气 5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8 孟雁歌说的云淡风轻, 目光却一直落在林思慎面上打转,暗暗打量着她的神色。 见林思慎面上神情晦暗,孟雁歌又若无其事的添油加醋道:“我可是听人说起过, 闻大将军此次被削去官职,有你那郡主娘子的几分功劳,指不定闻大将军就是去找她寻仇的。” 林思慎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她攥紧了掌心的药丸,一拂袖负手淡淡道:“我和沈顷绾已经和离了,她与闻行任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听闻她这般冷言冷语, 孟雁歌神色略显诧异,她古怪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 幽幽道:“没曾想, 你这人竟如此之快就变心转性了。” 孟雁歌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她对林思慎和沈顷绾的过往颇为了解。 林思慎心念一动,面色不改轻描淡写的反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向来就如此,何来的变心转性?” “向来如此?” 孟雁歌目露鄙夷的反问了一句, 而后勾唇讥讽道:“往日你可是与你那位郡主娘子情投意合如胶似漆, 这才一和离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还道沈顷绾是那无情之人, 却不想你才是那负心薄幸的伪君子。” 孟雁歌并不知晓林思慎服食忘情草一事,自然也不知林思慎已经忘了昔日与沈顷绾有关的所有事。 从陇右回来后的这段日子,她成日赖在黎洛那不走,两耳不闻窗外事,哪还有心思去关心林思慎和沈顷绾的婚事。 哪怕后来偶闻她们二人被皇帝降旨和离,孟雁歌都还以为她们是情非得已, 只是被那老皇帝棒打鸳鸯了硬生生拆散了。 今日沈顷绾找她送药, 她也只是猜想这两人在闹别扭, 这才想着在林思慎跟前夸大其词,好引她去见沈顷绾,助她们从归于好。 却没想林思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听闻沈顷绾可能有危险,也依旧面不改色,着实冷淡的有些古怪。 几次三番从旁人那探听到,自己当初与沈顷绾之间的情缘纠葛,林思慎却还是有些恍惚,她若有所思的轻声问道:“你就真觉着,我往日与她恩爱是真?” 孟雁歌闻言好气又好笑:“我懒得理你们是真是假,总之那闻大将军今夜瞧着实在古怪,你若真能狠下心不去管,那也轮不到我去管。”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反应,孟雁歌又徐徐站起身,没好气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身形一掠,一抹红衣瞬间就消失在转角处。 只余下一阵随风细语,冷冷淡淡的飘进了林思慎耳中。 “我言至于此,去与不去随你心意。” 孟雁歌来的快去的也快,丢下一捧药丸几句话,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余下林思慎一人,独自靠在墙边若有所思。 林思慎从衣袖中探出手来,缓缓摊开了掌心,目光落在了那些泛着阵阵幽香的白色药丸上。她盯着看了许久,几经思忖犹豫后,终是伸手捻起了一粒塞入口中。 药丸清香微甜入口即化,仿佛化作了一股清气,顺着她喉管一路钻进了胸腔,瞬间便驱散了不少郁气,竟让林思慎神清气爽了不少。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这些日子来一直沉甸甸的身子,似乎也随之轻快了不少。 看来沈顷绾托孟雁歌送来的药,的确是有奇效。 林思慎将剩下的药丸收入衣袖,靠在墙边仰起头,盯着天上那被乌云遮掩了光华的明月。 直到乌云散开了些,一抹皎洁月色倾洒在身上,林思慎突然猛的站起身,偏头看向了城门西边方向,没有丝毫犹豫的掠身而去。 其实林思慎稍稍一想,也知自己此举是鲁莽了些,毕竟今非昔比,她的身手不比当年了。可听孟雁歌说沈顷绾兴许有危险,她心中却还是莫名一紧。 不过她此去,倒也不全然是担忧沈顷绾的安危。 她觉着,沈顷绾若只是托孟雁歌替她送药,绝无可能会在城外约见孟雁歌。深夜出城,必定还有别的事,兴许沈顷绾在城外还要见别人,只是顺道将药交给孟雁歌让她送来罢了。 这般想着,林思慎很快就暗中溜出了城门,一路往西郊的枫树林赶去。 也多亏了沈顷绾让孟雁歌送来的药,这一路上林思慎竟难得的感觉胸口一阵畅然,不再似前些日子那般胸闷气短,脚步也随着轻灵了不少。 不过一刻钟左右,林思慎就抵达了孟雁歌口中的那片枫树林。 才踏入树林之中,林思慎就隐隐觉着不对劲,这四周似乎有不少生人的气息。 林思慎本打了退堂鼓,可她心中到底存了疑虑,好奇这树林之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因此一咬牙,也暗中潜入了进去。 虽说林思慎功力大减,但她耳目依旧灵敏,悄无声息的避开几个暗桩之后,她逐渐逼近了树林深处。 没多时,她瞥见深处好似有火光,循着那方向悄然靠近后,在枫树林深处,见到了人影晃动,耳畔还若有似无的传来人低语交谈的声音。 林思慎在四周绕了几个大圈,找准了时机潜入了进去。 随着逐渐逼近,火光越来越亮,林思慎又悄然逼近了些,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悄然藏在了一簇灌木丛之后,抬手轻轻拨开了枝叶,定睛看向不远处。 只见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之上,正用枯枝点起了一堆篝火。 一个身形纤细清瘦的白衣女子,背对着林思慎席地而坐,都不用看她模样,光凭这一个背影,林思慎就认出这女子正是沈顷绾。 而在沈顷绾对面,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相貌俊秀的男子,此人正是那与林思慎有新仇旧恨的死对头闻行任。 闻行任身旁还跟着三人,从他们的站姿和细微举止来看,应当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想来八九不离十,就是随闻行任征战四方的老部下。 林思慎离的虽有些距离,可闻行任正巧站在火光最亮处,因此能清晰的看清他面上神情。 他神色似乎有些慌张,目光下落直勾勾的落在沈顷绾身上,上前一步,语气急切的笛声道:“郡主,快来不及了,您还是让我...” 沈顷绾背对着林思慎,身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分毫,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只是在闻行任走近后,她突然冷冷淡淡的轻斥了一声:“退下。” 林思慎隐在暗中,不动声色的一挑眉,听出了沈顷绾言语中不同寻常的轻颤。她疑惑的盯着沈顷绾的背影,竟诡异的瞥见从她身上升腾起一阵袅袅薄雾,在火光的映照下朦朦胧胧,如同幻觉。 闻行任被沈顷绾短短二字喝退,虽不敢再靠近了,可却仍是不死心的紧盯着她,目光之中蠢蠢欲动的跳着一丝诡异光彩。 一旁的手下见闻行任迟迟没有动静,便上前一步伏在他耳边低语道:“将军,不能再等下去了,四皇子吩咐过,拖的越久这药效...” “闭嘴。” 闻行任闻言横眉怒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环顾身旁那二人,冷声道:“你们先行退下吧,都给我看好了,绝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那三人闻言异口同声的附身领命,而后四散开来。 许是忌惮着沈顷绾,他们三人分开而行,却偏偏没敢绕到沈顷绾身后,也因此躲在沈顷绾身后的林思慎,没有暴露身形。 林思慎眼见那三人身影逐渐消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篝火旁就只剩下闻行任和沈顷绾,沈顷绾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席地而坐,闻行任隔着篝火痴痴的望着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郡主,今日之事实非卑职本意,烦请郡主莫要怪罪卑职。”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逼近了一步。 沈顷绾语气依旧不起波澜,清冷的仿佛不掺一丝情感:“闻行任,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你就不觉心虚。” 闻行任脚步一顿,面色阴沉的垂下头咬牙道:“这是四皇子的意思,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沈顷绾闻言语气又骤然冷了几分:“好一个奉命行事。” 此话一出,闻行任猛然抬头,他死死盯着沈顷绾一步一步走近,犹如野兽嘶吼般,厉声质问:“我有何错?这些年来,我为郡主赴汤蹈火征战沙场多年,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可就为了区区一个林思慎,郡主就将我弃如敝履,我怎能甘心。” ※※※※※※※※※※※※※※※※※※※※ 晚安。感谢在2020-11-11 00:33:08~2020-11-11 23: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二臣、萝莉与zack 20瓶;露露 10瓶;修气、天海星河 5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9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闻行任口中喊出, 林思慎的心猛地一颤,她屏住了呼吸往暗处躲了躲,目光透过枝叶缝隙, 盯着不远处篝火旁的两人。 闻行任显然有些失控,俊秀的面容因嫉妒不甘而变得有些扭曲,他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沈顷绾, 只等她一句回答。 可沈顷绾只冷冷望着他,清冽的双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一如既往的冷冽如冰。任凭闻行任在面前愤怒逼问, 她面上神色都未曾有一丝动容。 满腔怒火的闻行任,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沈顷绾面前, 就像个毫无体面彻头彻尾的疯子。 绝望过后,闻行任心中的愤怒却并未平息,深深的不甘和屈辱,仿佛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沈顷绾身前缓缓跪下, 痛苦又痴迷的望着沈顷绾清冷绝美的面容, 不甘心的低声喃喃问道:“郡主, 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难道我在你眼中,连一颗棋子都不如么?” 沈顷绾缓缓摇了摇头,她鬓角的青丝已被细汗打湿,苍白的肌肤泛着一丝诡异的红晕。 她压制着体内冷热交织的两股真气,抬眸平静的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闻行任,轻启薄唇道:“闻行任, 我早便提醒过你,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世间之事,并非皆是你情我愿。” 闻行任闻言却愈发愤怒绝望,他抬手攥紧胸口衣裳,恨声质问道:“那为何偏偏是那林思慎?难道是她郡主就愿?” 听闻林思慎,沈顷绾的目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而后转瞬就恢复了平静,她没有出言安抚失控的闻行任,反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没错,唯有她我才情愿。” 躲在沈顷绾身后的林思慎,将沈顷绾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林思慎被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又茫然失措的盯着沈顷绾的背影,胸腔里静静跳动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 就在她失神之际,闻行任似乎开始有所僭越了,被冲昏了理智的他,盯着眼前面色微红神情清冷的沈顷绾,心头突然难以抑制的涌上了一个龌龊的念头。 沈顷绾如今已经动弹不得了,这枫林又处处都是他的人,只要他胆子大一些,便能占有这个犹如九天仙子般高不可攀的女人。 念头一起,闻行任望着沈顷绾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他跃跃欲试的往前挪动了半步,沈顷绾身上的幽冷体香随之扑入鼻腔,他偷偷咽了咽口水,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沈顷绾冷若冰霜的面容。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眸中掠过一丝厌恶和羞恼,她启唇冷声道:“闻行任,你应当知晓你这么做的后果。” 对于沈顷绾的提醒和威胁,闻行任充耳不闻,他满脑子都是那个龌龊的念头,他的确有些害怕,可他耳边有恶魔般的低语。 就仿佛另一个自己,正在不断的怂恿督促他,去做一件他做梦都不敢做的事。 闻行任痴痴的望着沈顷绾,颤抖的手一点一点的接近:“郡主,你可知在青州看到你第一眼起,这天下间所有的女子,在我眼中都变得索然无趣黯淡失色。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夜夜苦思冥想的人都是你。” 就在闻行任那炙热而又粗糙的手,触碰到沈顷绾肌肤的那一瞬,面容冰冷的沈顷绾眸光一沉,染着一丝红晕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无色,随之她玉手轻抬,出其不意的在闻行任胸口轻轻一推。 几乎同时,从暗处疾身掠出的林思慎掌心一翻,伴随着一道寒光乍现,手中匕首已然没入了闻行任肩头。 闻行任面色一僵,几乎还来不及反应,就吃痛的闷哼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肩头血流如柱的倒在了几步之外。 林思慎站在沈顷绾身旁,望着倒地不起捂着肩头低吟的闻行任,先是怔了怔。可旋即,一旁沈顷绾身形一晃,无力的往后倒去。 林思慎回神来,眼疾手快的伸手揽着了她的肩头,垂眸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沈顷绾此时已是面色惨白,唇角渗出了一道血痕。 林思慎脸色一变,神色复杂的蹙眉道:“郡主,你怎么...” 沈顷绾在她怀中仰起头来,清冽的眸中闪过一抹亮色,染血的薄唇微微上扬,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 在她的目光下,林思慎有些别扭的偏开头去,口中低声叹了句:“原来你知道我在?” 沈顷绾没说话,只是眼底含笑定定的望着林思慎。 今日这事发生的又突然又诡异,只不过林思慎来不及细想,她轻咳了一声,打量着沈顷绾的脸色道:“此地不宜久留,这附近还有闻行任的手下,你...你还能走吗?” 沈顷绾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抿着薄唇道:“这一时半会,我恐怕无法行动。” 林思慎闻言有些犹豫,她试探着问道:“那,不如我背你....” 话还未说完,沈顷绾突然抬手轻轻勾住了林思慎的脖颈,侧头亲昵的贴在林思慎心口蹭了蹭,寻了个最柔软舒适的位置依着,倦怠的闭上眼。 林思慎身子一僵,被沈顷绾蹭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偏又不能将沈顷绾推开,只能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口中还不忘无奈道:“郡主倒真是不客气。” 说着,她环顾四周,想寻个方向离开。 沈顷绾合眼靠在她怀中,勾在她脖颈上的手一紧,薄唇微勾轻吐出两个字:“往北。” 往北似乎的确是最易脱围的方位,短短思忖片刻后,林思慎便抱紧了怀中的沈顷绾,脚尖轻轻一点跃开几丈,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踩在了昏迷的闻行任淌血的伤口,借力一蹬飞身掠向前方。 只是没跑多远,便有人发现了她们的踪迹,伴随着一声哨响,几道蛰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紧随其后,直追向林思慎。 如若是林思慎一人,她倒还有些机会逃脱,可偏她还抱着沈顷绾,虽说沈顷绾柔若无骨压根就没多重,可林思慎的功力大退,耐力不比以往。 林思慎抱着沈顷绾自枫林之中纵越穿梭,她眼角余光瞥向身后越来越近的几人,轻喘着低声问了句:“郡主,你今夜让孟雁歌送来的药,我多吃几粒应当无妨吧?” 沈顷绾蜷缩在她怀中,苍白的面容在黑暗之中,又悄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红晕。她蹙眉紧咬着薄唇,身子轻轻颤抖着,勉强自口中轻哼出二字:“无妨。” 林思慎闻言松了口气,只是她不敢停下来,只能求助沈顷绾给她喂药:“药丸在衣袖之中,我脱不开手...就劳烦郡主了。” 沈顷绾在她怀中动了动,寻到了她衣袖口,顺利的取了三颗药丸,抬手摸黑递到了林思慎唇边。 林思慎一张开嘴,沈顷绾便将药丸送入林思慎口中。 不经意间沈顷绾的指腹似乎触到了林思慎的柔滑的舌尖,那转瞬即逝的柔软湿热,让沈顷绾紧咬住薄唇,口中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那曼妙喘息的一声低吟,让林思慎身形一晃,心中是说不出的异样之感,她咽下口中的药丸,原本慢下来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她虽然没有开口,可耳珠却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红了个遍。 沈顷绾给的药果然有奇效,林思慎吃下后往北一路绝尘而去,很快就将追来的人甩在了身后。 许是两人好运,脱离追兵后,竟摸黑寻到了一个废弃的山林木屋,林思慎也实在累的跑不动了,便将沈顷绾抱入木屋之中,打算在此地停留一会再做打算。 木屋之中遗留的烛台尚可一用,可林思慎怕追兵发现踪迹,便没点上。 她将沈顷绾安置在木屋靠窗,地上的一张残破草席上,而后盘腿坐在她身旁。 两人都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才能辨轻彼此。 林思慎靠在沈顷绾身旁,中间不近不远的隔开了一些距离,她轻喘着拭去额头的汗,偏头看了眼沈顷绾,随口问了句:“郡主,你中的这毒倒真是古怪,身子又冷又热的。” 抱着沈顷绾的时候,林思慎就发现她不对劲,身子一会儿冷的像快冰,一会又热的有些烫手,气息也很是奇怪。 若说她是被人下了那等药,可又有些不像。 沈顷绾这一路都没开过口,被林思慎放下后,也只是靠在墙边一言不发。 直到林思慎问起,她这才终于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黑暗之中她那清冽的眸子仿佛噙着一层水雾般,秋波流转水光涟涟,她柔声问道:“你难道不知我中的是何毒?” 林思慎心猛的一跳,她急忙偏开头去避开了沈顷绾的目光,往旁边挪了挪,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讪笑道:“我不通医术,这毒我恐怕解不了,不如...” “解不了?” 沈顷绾的目光轻轻落在林思慎身上,突然浅浅一笑,尾音微扬勾魂摄魄的轻声问道:“你不是替我解过么?” ※※※※※※※※※※※※※※※※※※※※ 晚安。感谢在2020-11-11 23:59:01~2020-11-14 01: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老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一 4个;天海星河 3个;小二 2个;hasaki、平泽唯、知行、洛阳山渐青、今天次什么_、pop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次什么_ 20瓶;浣曦泉浣花 15瓶;47428727 5瓶;楼 3瓶;timmyic、? 2瓶;修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0 在狭窄昏暗的木屋内, 沈顷绾那轻飘飘一句惹人遐想的暧昧之言,让林思慎是又惊又羞。黑暗之中,沈顷绾美目盼兮媚眼如丝的一双如水清眸, 仿佛泛着点点水光,勾魂摄魄般一动不动的静静望着她。 这女人面对着闻行任时,姿态分明那般清冷倨傲, 可怎么一见她,就妖娆娇媚的如同狐狸精般,无时无刻的都像在引诱着她。 林思慎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快速偏开头去, 不敢再看沈顷绾一眼,心口处有一股异样的热流蔓延至全身,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却又分外陌生。 沈顷绾在一旁一言不发, 可她的目光却仍是勾魂摄魄暧昧缱绻,惹得林思慎心中涌上一股冲动,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贴近身旁这个魅惑勾人的女人。 不过好在她还尚存了几分理智,她伸手偷偷在手臂上狠掐一把,吃痛的闷哼一声后,头脑迅速的回归了清明。 为打破这暧昧诡异的气氛, 林思慎急忙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异样, 她急不可耐的往一旁挪了挪,离沈顷绾再远一些。 而后才岔开话题问道:“郡主, 在下有一事不明, 不知郡主可否替我下解惑?” 沈顷绾慵懒的靠在窗下, 修长纤细的身子微微蜷在一起, 她的目光流连在林思慎身上, 稍稍打量, 便一眼看穿了林思慎此时的窘迫和不安。 红艳的薄唇微微一勾,沈顷绾似笑非笑的自口中轻吐出几字:“你且问就是。”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忍不住偷偷瞥向一旁,却不想这一望,正巧对上了沈顷绾那秋波荡漾的眸子。 林思慎心猛的一跳,慌乱的收回了目光,稳住心神连声问道:“为何闻行任与郡主反目成仇?对郡主下毒之人,可是四皇子?” 沈顷绾颔首,语气轻柔平淡:“今日约我在城外相见的人是四皇兄,早些时候他借父王之手对我下了毒,我一时不察落入陷阱,待发现异样时,已被闻行任困住无法脱身。” 之前林思慎躲在暗处偷听,从沈顷绾和闻行任的只言片语之中,猜测到的,也的确与沈顷绾说的相符。 只不过她心中有些怀疑,只因今夜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 孟雁歌不早不晚的替沈顷绾给她送药,还有意透露了沈顷绾的处境,引得林思慎前往枫林一探究竟。也正是凭借着那些药,林思慎才勉力带着沈顷绾逃走。 所有的一切都严丝合缝,巧合的有些过分,林思慎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为沈顷绾给她设下的圈套。 可这一切若真是沈顷绾布局,那但凡有一处出错,林思慎没有收下药,或是她来的晚了一些,沈顷绾恐怕就会遭闻行任欺辱。 就算沈顷绾机关算尽城府极深,应当也不能盘算的如此精妙准确。更何况,她瞧上去真的中了毒,她也可能用自己的安危清白,去设这么一个看上去对她来说,并无益处的圈套。 林思慎心绪纷乱,好一番细思过后,她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巧合。 她长舒了一口气,心头很快又浮现起一件事,她垂下头低声问了句:“闻行任与郡主反目成仇,可是因此前...郡主在陛下面前谏言之事?” 沈顷绾闻言轻哼了一声,像是默认了。 “如若是因此事...那他不仅心胸狭窄还目光浅短。” 林思慎有些别扭的咬着唇,闻行任因这事与沈顷绾反目为仇,那岂不是为了她。以闻行任对沈顷绾的痴情,也就难怪他会这般嫉妒林思慎。 听林思慎说闻行任气量小,沈顷绾突然眉尖一勾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说?” 林思慎轻声一笑,有些放松的靠在墙边,环臂幽幽道:“他才被敕封镇远将军,就在京城争风吃醋重伤了我,就算陛下出面平息纷争,他也已经落人口实,还与我林家结了死仇。且不论百姓如何看他,文武百官顾忌我父亲的面子,也会对他敬而远之。他往后在京城的处境,只会日渐尴尬。” “而被削官职对他来说,原本是件好事。旁人只会道他实在可怜,替他不值,为国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却落的如此下场,他无故伤我一事,反倒会被人抛诸脑后。” “如今朝中武将,唯有他以勇猛善战著称,陛下对他尤其重视,而之所以削他封号贬他官职,不仅是为了安抚我林家,也为磨炼他的心性。只要他重回边关,再多立些战功,日后陛下定当会重用于他,只可惜...” 沈顷绾正认真听着,林思慎却卡壳了般,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她有些愣住了,诧异的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 就在刚才,林思慎才猛然察觉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而且说这番话时,她竟对沈顷绾丝毫不设防,就这么在她面前滔滔不绝长篇大论。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瞥了她一眼,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般,轻声启唇道:“你说的不错,我当初便是向皇伯父谏言。闻行任虽勇猛善战,可却有些心胸狭隘急于求成。往日得益于谋士在他身旁指点一二,他才没有行差踏错,可他终归难当一面。” 林思慎闻言垂眸有些出神,竟是未曾发现原本隔她两步之远的沈顷绾,好似悄无声息的,离她越来越近了。 “我还曾提点过他几句,原本以为经此一事,他会重振旗鼓收敛锋芒,却不想他竟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如此心性,他迟早有一日铸成大错。” 听闻沈顷绾如此叹息,林思慎一转头,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他今日不就已经铸成大错,得罪了郡主,恐怕日后他也没好果子吃了。” 沈顷绾温柔潋滟的眸子掠过一丝亮光,她勾唇浅浅一笑道:“说来,今日倒多亏的林公子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郡主不必如此客气。” 林思慎闻言笑了笑,出于礼节随口应了一句。 正说话间,窗外拂过一阵山风,沈顷绾肩畔一缕青丝随风落在林思慎肩颈上,不经意间轻扫而过。 林思慎下意识的抬手一抚,那触感柔软滑顺的发丝自她指尖轻柔穿过,她先是一怔,而后猛然偏头看了眼已经靠在她身旁,抿着娇艳薄唇似笑非笑的沈顷绾。 眼前的女子美的惊心动魄,清冷与妩媚杂糅的浑然天成,一颦一笑都勾的人心颤。 沈顷绾神情魅惑,鲜红欲滴的红唇微微开合,眉眼迷离的口吐兰香:“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顷绾早已许身公子,如今又该何以为报。” 林思慎看的有些呆了,她不得不承认,沈顷绾姿容太过出尘绝艳,尤其当她双眸迷离软语低言之时,莫说男人会为之心动,就连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明明应当躲开的,可不知为何,她就像是被当头棒喝般,整个人昏昏沉沉僵坐在原地,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沈顷绾的双唇上,眼见她越来越近,近到她能感觉到沈顷绾有些纷乱的喘息,那着丝丝清香的热气扑在她面上。 沈顷绾原本苍白的面容上染着一丝绯红,清冷的眸子像是被雾气打湿了一般,湿润而迷乱。她望着一脸呆愣慌乱的林思慎,轻叹了一声,阖眸微扬起头在林思慎唇角落下浅浅一吻。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为何没有躲开,她的身体甚至先她一步,抬手自然的扶在沈顷绾柔软纤细的腰肢上,掌心轻柔摩挲着。 沈顷绾身子一软,唇间抑制不住的婉转低吟了一声。 也正是这一声低吟,让林思慎心下一颤,她望着眼前眉目低垂面色略显羞涩的沈顷绾,突然回过神来,扶在沈顷绾腰间的手顺势轻轻一推,挣扎着猛然站起身来。 林思慎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顷绾,抬手抚在自己唇上,那上头似乎还留着一丝柔软余温,火烧般烫的林思慎甩开手去。 有时人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比头脑还要准确迅速,林思慎下意识自然而然的动作,似乎已经揭露,她曾与眼前的这个女子有过肌肤相亲。 体内翻涌的莫名悸动,与刚刚那唇齿相依的一吻,都让林思慎心乱如麻,她脸色惊慌的后退了两步:“这...” 说着,她便步步后退想要夺门而出,沈顷绾并没有起身拦住她,而是在她身后幽幽问了句:“你又要逃走,丢我一人在这荒野之中?” 林思慎脚步一顿,头也不敢回的低声道:“我不走,我在门外守着,郡主大可安心。” 让人意外的,沈顷绾竟没有挽留,其实她想要的已然得到了,林思慎的反应让她欣喜又满意。 她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光亮,施施然柔声道:“既然你不敢留在屋内,那也好。” 林思慎心绪复杂的推开虚掩的门,逃似的跑出屋外,可才在屋外站定,一股萧瑟的寒风就从四面八方卷来,从衣领衣袖的缝隙灌进林思慎的身体,瞬间便将她整个人都冻僵了。 来时跑的急,林思慎压根没发现山风如此喧嚣寒冷,她站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心中天人交战般,不知该不该进屋去。 是温香暖玉抱满怀,还是继续站在冷风之中受罪,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 屋内的沈顷绾神色倦怠慵懒的靠在窗下,不慌不忙望着那闭紧的木门,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手背轻轻敲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她指尖一顿,门外就传来林思慎屈辱又无奈弱喊声:“郡主,我...我能进屋吗?” ※※※※※※※※※※※※※※※※※※※※ 最近更的比较晚,你们就不要等啦,起床之后再看,乖啦。感谢在2020-11-14 01:57:18~2020-11-15 01:0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天海星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海星河、吃米饭的胖子、阿骰啊啊啊、紫韵清悠、平泽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334674 20瓶;阿宅、45577862 10瓶;21298638、懒懒 6瓶;修气 5瓶;47428727 4瓶;timmyic 2瓶;小葱、justyo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1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外茂盛的枝叶, 在地上洒下细碎的斑驳光影,屋内一片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虫鸣。 夜里的山风冰寒刺骨, 林思慎在门外站了没多时,便冻得受不住了,只能又灰溜溜的敲门进了屋去。 进屋后, 林思慎自觉有些尴尬,垂着头也不敢看沈顷绾一眼,寻了个离她最远的墙角靠着坐下, 环臂阖眸佯装歇息。 冷风无孔不入的钻进破败的木屋,顺着林思慎的衣领袖角灌入,吹的浑身皮肉都僵在一起, 她哪里还真能睡得着。 不过被冷风刮了一阵,林思慎的思绪倒是很快平复了, 冷静下来后,她很快想起沈顷绾还中毒在身, 暗骂自己一身后, 急忙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沈顷绾。 沈顷绾在她不远处, 依靠在窗下微仰着头,双眸紧闭眉头深锁,半边精致的面容被一片月光笼罩,时而苍白如雪,时而又红艳似霞。 她的身子犹如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坠入极寒之地,一半又像被丢入烈焰焚烧, 仿佛坠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炼狱, 搅的五脏六腑都疼痛难忍。 身体里排山倒海般的痛苦, 让沈顷绾忍不住蜷缩起修长的身子,雪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的克制忍受着。 因咬的太过用力,她娇嫩的唇瓣上留下了一道泛白的齿痕,逐渐冒出了几滴细碎血珠,又瞬间将苍白的薄唇染的嫣红。 见沈顷绾神色如此痛苦,林思慎心下一紧,暗道了一声不妙,急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她身旁,俯身蹲在她身前,迅速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肌肤相贴的瞬间,林思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贴在指尖的肌肤冰寒刺骨,比起屋外的凛冽冷风,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这般脉象,哪里像是中了.药,分明像是中了剧毒。 林思慎面色一白,探着沈顷绾的脉息,急切唤了一声:“郡主。” 她呼喊才落,沈顷绾便悄然睁开了眼,她打量着林思慎略显慌乱的面容,细软微卷的睫毛一颤,薄唇微微上扬,低声软语的问了句:“你在担忧我?” 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力问这些。 林思慎摸着沈顷绾那微弱的几乎快要消失的脉搏,神色一凛,沉声急切道:“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带你赶回京城,找人医治...” “得知我已逃脱,四皇兄必定会派人守在城门,你无法带我入城。” 沈顷绾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不等林思慎开口,便又思忖着道:“其实,我倒是有法子解毒,只不过我一人无法动手,恐怕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一脸正色道:“郡主且说,我应当怎么做。” 见她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沈顷绾却是微微一怔,而后挑起眉尖,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 “倒也不难,你只需要替我办三件事。” ------------------------------------- 沈顷绾说的有法子解毒,其实倒也颇为简单,只需用银针刺穴,再将体内的毒血逼出来,这样便能缓解不少。 只不过施针的穴位在后背,所以沈顷绾无法亲自动手,只能让林思慎代为落针。 而她要林思慎办的三件事,便是点火取水施针,对林思慎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依着沈顷绾的吩咐,林思慎先是去门外树林之中捡了一堆枯柴,在屋内烧了一堆篝火。而后翻出一个被屋主遗落的木盆,循着来时听到的水声,在附近找到一潭干净的泉水,打了些水回去。 做完这一些后,林思慎默默站在沈顷绾身旁,只待她吩咐接下来该怎么做。 跳跃的火舌舔舐着枯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将屋内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沈顷绾端坐在火堆旁,苍□□致的面容仿佛也笼罩上了一层朦胧暖意,她抬眸似笑非笑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可林思慎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的问了句:“郡主还在等什么?” “无事。” 沈顷绾垂下眸去,眼角眉梢间好似有些羞色,她抿唇淡淡应了一句,而后当着林思慎的面,抬手缓缓抚上腰间,白皙纤细的指尖轻扯衣带。 衣带一落,衣襟便随之敞开大半,露出了内里单薄贴衬的中衣。 沈顷绾衣衫不整的低垂着眉眼,不慌不忙的宽衣解带,还不忘含羞带嗔的扫了林思慎一眼,眸中仿佛荡漾着一层朦胧湿润的雾气。 引的林思慎心下一颤,这才反应过来沈顷绾要做什么,她面上一红猛的背过身去,慌乱之间暗骂自己忒没眼力。 虽说心中有些慌乱忐忑,可林思慎倒是细致的想起了一件事,稍稍犹豫后,忍不住出声叫住了沈顷绾:“郡主稍等片刻。” “嗯?” 身后传来沈顷绾慵懒酥软的一声轻哼,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抖,面色愈发红润慌乱,她急急忙忙的垂下头褪下外衣,而后头也不回的递到身后,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郡主若不嫌弃,还是用我衣裳铺上吧。” “多谢。” 似乎等了那么一瞬,身后才传来沈顷绾的声音,清浅温柔,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笑意。 话音落下,林思慎手心一空,沈顷绾取走衣裳的瞬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凉柔软的指腹竟是自林思慎掌心轻轻划过。 林思慎急忙缩回手去,垂眸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掌心,而后紧紧攥拳,圆润白皙的耳珠也已经悄然涨的通红。 虽然沈顷绾没有明说,墨竹和柳卿云又遮遮掩掩,可林思慎已然猜想到,自己若真与沈顷绾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纠缠,那她们必定有过肌肤之亲。 可猜想到是一回事,设身处地又是一回事。 曾与沈顷绾缱绻缠绵的往事,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的沈顷绾在她看来,不过是个与她有过两面之缘,聪慧漂亮的女子罢了。 纵使面对着沈顷绾时,她心中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异样之感,可碍于多年来的循规蹈矩礼数教化,她就如当年初遇沈顷绾时,心有杂念却又丝毫不敢多想。 似乎只过了短短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正当林思慎不知所措之际,身后沈顷绾突然幽幽开口:“公子转身吧,银针已经备好,只需按穴位施针就是。”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踌蹴着迟迟没有转身,可她心下也知晓,若多拖一些时日,沈顷绾就会多遭几分罪。 念及此,她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猛地一转身,可当眼前那一幕映入眼帘时,她又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当即楞在了原地。 已经tui去衣裳的沈顷绾俯在草席上,身下铺陈着林思慎的外衣,而她中衣松散的搭在纤细柔软的腰间,雪白光洁的玉背一览无遗的tan露在林思慎目光之中。 她的姿态慵懒而平静,在火光的映照下,肌肤仿佛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玉背上勾勒的每一道曲线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林思慎楞了好半晌,直到沈顷绾似笑非笑的抬眸瞥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竟是有些魅惑神采:“你还在等什么?” 林思慎这才回过神来,她心下有些起疑,可又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移开了目光,便缓步走到沈顷绾身旁跪坐下。 沈顷绾将备好的银针放在身侧,林思慎随手取来一根,在火上稍稍炙烤后,终于在沈顷绾的指示下,在她背上先落了一针。 林思慎沉心静气,每落一针都全神贯注小心谨慎。 细针挑破光滑的肌肤,刺入穴位轻轻一旋便又即刻取出,一滴猩红的血珠随之便在沈顷绾肩背上溢出。 只是林思慎并未留意到,从沈顷绾背上渗出的血珠,在火光色升温下,竟是化作一股淡到几乎嗅不到的冷香,飘入了自己的口鼻。 直到银针刺入最后一个穴位,林思慎取下银针放在一旁,松了口气的同时,她突然觉着一股热气自体内蔓延开来。 其实并不难受,只是身子有些发热,还有些口干舌燥。 林思慎只以为,自己是离火堆太近,这才感觉到燥热,于是她急忙转身在木盆之中取了一捧清水扑在脸上时。 可奇怪的是,身体里的燥热感不仅没有减少,身子反倒是越来越热,一股热浪自瞬间就席卷了全身。 这感觉实在太过奇异,林思慎忍不住低吟了一声,蹙眉双手撑在木盆上,轻轻摇了摇头。恍惚间,她不经意瞥见水面上,正倒映着自己通红的面容。 正当她发愣之际,一只微凉的玉手突然搭在肩上,林思慎身子一颤,急忙转过头来。却见沈顷绾虚掩着中衣,将身子遮掩住了,目露担忧的望着她,柔声问了句:“你怎么了?”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沈顷绾面上,竟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我...没事。” “当真?” 沈顷绾闻言似乎有些不信,黛眉轻蹙的抬手覆在她额头。 林思慎的身子越来越烫,而沈顷绾覆在额头冰凉的手,似乎能缓解那股灼烧感。她不受控制,迫切的在沈顷绾掌心蹭了蹭,眼神迷蒙的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通红的面容,眸光一闪,薄唇不动声色的上扬,口中却无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我竟是没料到...” 林思慎眼中跳跃着火光,她的理智几乎要被身体里满眼的热浪焚烧殆尽了,除了眼前的沈顷绾,她眼中几乎再装不下别物。 四皇子下的毒药性极猛,饶是沈顷绾都险些抵御不住,更何况如今的林思慎。 林思慎怎能想到,自己不过是替沈顷绾施针解毒,竟也能着了道,现下她就是后悔都已来不及了。 ※※※※※※※※※※※※※※※※※※※※ 应该不会被...吧 292 夜色幽静火光炙热, 木屋之内早已悄然升温。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林思慎体内那股奇异燥热感并没有消退,反倒是愈烧愈烈, 所到之处燎起连绵不熄的熊熊大火。 耳畔只有自己如雷似鼓的心跳声,还有那急促紊乱的喘息声。 林思慎浑身轻颤,双目迷蒙湿润,面上肌肤红的像要滴血一般,瞳孔之中满满倒映着的, 皆是沈顷绾的面容。 沈顷绾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 柔软的丝绸包裹着她那玲珑有致的身躯, 微敞开的领口处, 那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火光的闪烁下,泛着温润光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衣衫不整的沈顷绾竟倾身靠近了些,贴衬在林思慎额角的柔荑一点一点下滑, 自林思慎通红滚烫的面庞上柔柔抚过。 她黛眉紧锁, 神色忧虑上下打量着林思慎, 薄唇微张间口吐兰香,柔声浅语的关切问道:“慎儿,你可还好?” 林思慎哪里还听得清沈顷绾在问什么, 她只觉沈顷绾抚在面上的手似有魔力一般, 肌肤相触划过的瞬间, 那丝丝缕缕的凉意, 竟能让焚身的燥热感稍稍减退。 在本能的驱使下, 林思慎有些迫切的抬手按住了沈顷绾的手, 目光划过沈顷绾那温柔含情的潋滟双眸, 划过她温润如玉的雪白肌肤, 而后直勾勾的落在她嫣红娇nen的双唇上。 也不知是谁先贴近,恍惚之间,眼前沈顷绾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身上那股淡淡幽香,也随之飘入林思慎鼻腔。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的目光温柔湿润,又隐隐带着一丝凄凉,她倾身主动贴入林思慎怀中,幽幽叹谓了一声:“慎儿,我终究是放不下,你可愿...原谅我。” 话音落下她缓缓抬眸,温柔深情的注视着林思慎,阖眸在她唇角落下浅浅一吻。 这浅尝辄止的一吻,却如同火上浇油,让林思慎滚烫炙热的身子猛的一颤,她终是压抑不住本能,顺势便将沈顷绾压在了身下。 一切都被抛诸脑后,所有举止都仅凭心中的本能,林思慎逐渐在这月色春光间,再次深深沉沦。 ------------------------------------ 等林思慎幽幽转醒时,已是第二日天色大亮,睁开眼的那一瞬,她还有些懵懂恍惚。可很快,昨夜的记忆突然排山倒海的灌入脑中。 林思慎当即脸色一变,猛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后,却发现沈顷绾不知何时以及离去了,身旁唯留下了一堆烧成了黑灰的火堆,以及一旁木盆清水上,飘着的不少饱满鲜红的果子。 她面色僵硬的缓缓垂眸,却发现自己穿戴整齐,就连昨夜褪下的外衣也不知何时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林思慎无法欺瞒自己,昨夜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荒唐梦,因昨夜的温香暖玉销魂蚀骨,都清晰的镌刻在她脑中。 许多细节她都能清晰的想起,她甚至记得缠绵之时,沈顷绾的双手在她发间穿过,口中不断的低泣呢喃着她的名字,模样是何等的柔弱动人。 念及此,林思慎突然回过神来,径直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脸上的痛意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心乱如麻的爬起身来,在屋内急躁的来回踱步。 昨夜发生的一切,如今想来都太过异常,似乎她所做的每一步,都被人有意牵引,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沈顷绾有意为之。 可沈顷绾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与她...一夜春宵?然后一走了之? 林思慎头脑一片混乱,不过也好在沈顷绾已经离去,否则她若是留下了,林思慎都不知该以何等表情面对她。 在木屋内又待了许久,林思慎这才终于心思沉重的离开。 回去的这一路上,她仍是有些神情恍惚,她也想过回京后是否要寻沈顷绾,问她讨要一个答案,可...她怎好意思开口去问。 偏这事还无法与旁人诉说,她只能憋在心中,像个受人轻薄的小娘子般。 正当林思慎心事重重走在官道上时,身前突然迎面走来两个男子,只见他们神色颇为慌张,口中不停的低语议论着什么。 林思慎起初并未在意,直到擦身而过时,正巧从他们口中听到闻行任的名字,这才警觉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转身叫住了那二人,上前去搭话。 那二人是来往京城做些小本买卖的商人,并未认出林思慎,只不过见林思慎面善又颇懂礼数,犹豫了一会后,便将今日出城时听闻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从他们二人口中,林思慎得知今早城门大开后,久病未愈的皇帝偕两位皇子前往洗尘寺祈福。 途径城西枫树林时,皇帝突然一时兴起,下了车撵在枫树林闲庭信步闲逛了一会。却不想,竟是亲眼在枫树林发现了重伤的闻大将军。 听人说,闻大将军是遭人行刺,拼死才捡回了一条命,只是那行刺之人不知是何人。 原本要去洗尘寺的皇帝大为震怒,当即打道回宫,还下令让人彻查此案,定要将那胆大包天的刺客揪出来。 如今枫树林外围着许多官兵,不许有人靠近,就连城门外都守着御林军,听说是抓捕形迹可疑之人搜查。 昨夜四皇子对沈顷绾下毒,将她引去枫树林与闻行任见面,今日一大早皇帝就出宫去洗尘寺祈福,途径枫树林还停下了车辇,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昨夜她将沈顷绾带走了,要让闻行任得逞了,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难不成四皇子是想借此,让皇帝亲眼见到沈顷绾和闻行任苟合,促成他们二人大婚,如此一来,闻行任势必会和九王爷沈顷绾死死捆在一起。 林思慎目光闪烁,正当她暗自思忖之际,那两人竟又开口问了她一句:“公子,瞧你这衣着气度不似寻常人,你应当听说过威远将军府的那位小将军吧?” 林思慎心念一动,当即一脸疑惑的问道:“自然听说过,怎么,这位小将军也被人行刺了?” 那二人相视一笑,摆手道:“非也非也,他不是被人行刺,而是那行刺闻大将军之人。” 林思慎面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的又问道:“两位大哥,你们为何说那小将军是行刺之人?难不成她人赃并获,被官兵抓了个正着?” “这倒不是,不过闻大将军和小将军可是有深仇大恨得,前不久他们二人为了青阳郡主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闻大将军将小将军打的重伤。小将军要是咽不下那口恶气,买凶行刺闻大将军,这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今日四皇子奉命查案,头一个查的就是那位小将军。听说威远将军府称小将军重病在床闭门谢客了。就连四皇子都敢拒之门外,她分明是心虚害怕了,八九不离十就是她下的手。”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的正兴起,林思慎却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她没再与这二人闲聊,而是出言打断了二人,自称有急事回京,道谢过后匆匆离去了。 待林思慎走到城门远处,遥遥往了一眼,果然瞧见不少官兵正守在城门口,一一盘查进城出城之人。 林思慎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城,若是让人知晓她昨夜也在城外,她又说不出昨夜自己为何出城,又出城做了什么,到时她恐怕就是百口莫辩了。 昨夜她的确出手刺伤的闻行任,若真算来,她还真是行刺闻行任之人。 只不过她是为替沈顷绾解围,这才将自己置身如此尴尬境地,偏那沈顷绾穿上衣裳就悄然离去,将她一人置于此处。 林思慎心下有些怨念,却又不得不先想法子替自己解围。现下她不能回城,城外又有不少官兵,看来只能折返回那木屋之中,待天黑之后在伺机潜回京城。 正当林思慎原路走回木屋时,却不想远远竟瞧见了门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林思慎心下一惊,走进几步定睛一看,才认出那女子正是沈顷绾。 她竟是折返了回来。 沈顷绾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背对着林思慎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好似正悠然等着林思慎回来。 一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林思慎心中就说不出来的复杂。她踌躇着不敢走近。 直到沈顷绾似有所感,缓缓一转身,四目相对间林思慎这才避不开,她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轻咳了一声,当做无事发生般,随口问了道:“郡主怎又回来了?” 沈顷绾清冷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笑,她居高临下上下打量了林思慎一眼,见林思慎眼神闪烁,几次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便勾唇一笑戏谑道:“自当是舍不下林公子才折返回来。” 林思慎面色一红,心中暗骂了一声,偷偷抬眸瞥了沈顷绾一眼,好死不死竟是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有几道暧昧的红印。 她当即偏开头去,做贼心虚的急声道:“你我二人曾是夫妻,那等事...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似笑非笑道:“可我若放在心上了呢?” ※※※※※※※※※※※※※※※※※※※※ 晚安。感谢在2020-11-17 21:43:42~2020-11-20 00:4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二 2个;阿骰啊啊啊、恋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霭纷澄 25瓶;小骨。 10瓶;若。、47973438 6瓶;修气、充值不成功、cr.caicai 3瓶;厉厉厉厉厉厉、小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3 沈顷绾轻飘飘的一句话, 就如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林思慎心头轻轻挠了一下,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甚是奇怪。 尤其昨夜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就算林思慎有意逃避, 可一见沈顷绾,她脑海之中便控制不住的,浮现起那些缠绵旖旎的画面。 林思慎偏头避开沈顷绾的目光, 如今连自己的心思都无法控制, 她愈发心烦意乱了, 她轻咳了一声,沉声将话题引开:“郡主倒还有闲情逸致说这些,今日陛下出城撞见了重伤的闻行任,现下正令人满城搜捕刺客。” 虽说昨晚是闻行任先对沈顷绾欲行不轨, 林思慎是为了救她才对闻行任下手,可说到底还是她刺伤了闻行任。 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思慎与闻行任是有大仇的, 如今尚且没有真凭实据,都有人怀疑是她派人行刺闻行任泄愤,一旦让人知晓她昨夜也在城外,她恐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奉旨前来查案的人又是四皇子, 他与闻行任是一条船上的人, 还是他对沈顷绾下的毒。让他来查案,他定是乐得将罪名都扣在林思慎头上。 偏这事又事关沈顷绾清白,林思慎也拿捏不准沈顷绾会否出面替她作证,刻意这般说, 其实也是想要试探试探沈顷绾的口风。 沈顷绾怎会不知晓林思慎的小心思, 她薄唇微微一勾, 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昨夜之事你不必忧心,但凡四皇兄有所为难,你只需说与我在城外私会就是,让他来寻我问个明白。” 闻她此言,林思慎心中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私会...” 她与沈顷绾已经和离,一双和离的男女夜半三更约在城外私会,这等荒唐的理由,也不知谁会傻到相信。 沈顷绾眉尖一挑,不动声色的轻声道:“你若不喜欢私会这等用词,也可说昨夜与我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吟诗作对把酒言欢?这吟的是哪门诗,作的又是哪门对。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一语双关道:“如此也好,昨夜之事我权当未曾发生过。若有人问及,我便说是与郡主在城外相会。” 这话林思慎说的有些心虚,也不敢与沈顷绾对视,她的话外之意便是想与沈顷绾撇清关系,昨夜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沈顷绾闻言面色不改,淡淡瞥了她一眼,便一拂袖转身,径直往屋内走去。 林思慎见状犹豫了一阵,而后上前跟在沈顷绾身后,若无其事的问道:“说来,四皇子与闻行任合谋对郡主下手,难不成郡主就咽的下这口气?” “看来林公子很好奇此事。” 沈顷绾踏过门槛,头也不回的轻声应了句,她语气平淡的不起丝毫波澜,显然是为林思慎方才那句话心生不满了。 林思慎脚步一顿,心下莫名有些慌乱,可话已经出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正色道:“郡为四皇子筹谋划策多年,助四皇子回京又助他在京城立足,可谓是费心尽力。四皇子如今能与二皇子分庭抗礼,其中少不了郡主功劳。可如今四皇子却恩将仇报,竟与闻行任合谋设计郡主,难不成郡主心中就没有丝毫愤恨不甘?” 正说到这,走在前头的沈顷绾猝不及防的突然止步,林思慎一时不察险些与她撞个满怀,她踉跄一步站稳后,急忙抬头望去。 却见沈顷绾转了身,正似笑非笑的勾唇玩味的望着她,一针见血的问道:“你这般说,莫不是想要拉拢我?” 林思慎本就有此意,她没有丝毫犹豫,笑了笑试探着反问道:“我与郡主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难道郡主不是这般以为?” 沈顷绾敛眸一笑,意味深长的戏谑道:“你我又岂止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话从沈顷绾口中说出来,当即变了意味,林思慎神色一僵,装作没听出她话中深意,一本正经道:“如今京城形势愈发严峻,要想在新帝登基后全身而退,你我二人不如联手。” 且不论其他,只论林思慎与沈顷绾成亲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相安无事,这便充分说明,林思慎与沈顷绾合作颇为融洽。 哪怕林思慎如今已然忘却,当年自己与沈顷绾之间发生的一切,可她心中也明白,若能继续与沈顷绾合作,必定是利大于弊。 对外宣称病重的皇帝,看似有意放权,实则却一直牢牢把持朝政,储君之位也始终空悬。此前林思慎还以为,皇帝是游移不定,不知该任何人为储君。 可随着皇帝年纪越来越老迈,林思慎突然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四皇子和二皇子之所以明争暗斗不断,其间似乎少不了皇帝的推波助澜。 皇帝一直精于帝王心术,他平衡着四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权利,但凡有一方得势,他便扶持另一方以之打压。明面上是要从二人之中挑一位立为储君,实则故作游移不定堵住文武百官的口,哪里像是要放权的意思。 林思慎心知肚明,四皇子与二皇子皆非明君,要从他们二人之中挑一位辅佐依附,还不如继续在他们之间斡旋,而与沈顷绾联手便是最好的办法。 沈顷绾与她一样,看似都是局外之人,可却深深牵涉其中,亦都是四皇子和二皇子想要拉拢却又提防的人。更何况,皇帝与沈顷绾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奇怪的牵扯。 只要林思慎与沈顷绾联手,说不定她还真有机会全身而退。 林思慎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沈顷绾却眸光一敛,没有丝毫犹豫的满口答应了下来:“好,那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便同进同退。” 见沈顷绾答应的如此干脆,林思慎反倒是怔了怔。 沈顷绾不动声色的勾唇一笑,转身缓步走入屋内:“想必你也饿了,不如坐下与我一同用膳吧。” “用膳?” 林思慎回过神来,定睛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块精致柔软的绢布,上头摆放着一个漆木食盒。 沈顷绾一拂袖施施然坐下,亲自从食盒之中取出了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美酒佳肴饭菜汤羹,一应俱全。 醒来后,林思慎原本以为沈顷绾是丢下她一走了之了,却不曾想沈顷绾竟会折返回来,竟还精心准备了美酒佳肴亲自送来。 林思慎粗略扫了一眼,惊喜的发现这些饭菜大都合她的胃口,显然是沈顷绾费心准备好的。 由此倒也能瞧出,沈顷绾平日对林思慎颇为留意,极为了解她的喜好。 今早起身后,林思慎便觉得有些饿,来回赶了两趟路后,更是饿的饥肠辘辘。她也没再客气,走上前便盘腿坐在了沈顷绾对面。 她才一落座,沈顷绾便亲自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送到了她手边,柔声道:“先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郡主有心了。” 林思慎犹豫了一会,也不好拂了沈顷绾的面子,便伸手接了过去,闷头喝了小半碗汤后,她忍不住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 却见沈顷绾并未动筷,而是一直静静注视着她,清冽的眸中盛满了缱绻柔情。 林思慎咽下口中鲜美的汤羹,避开沈顷绾的目光,好奇问了句:“郡主沐浴更衣又送来饭菜,难不成郡主回了趟京城?” 沈顷绾闻言摇了摇头,轻启檀口吐出三个字:“忆仙楼。” 原来她是去了亿仙楼一趟,林思慎心下了然了,可又忍不住问道:“郡主这般用心替在下备好饭菜,可就不怕折返回来后我却不在?” “城门四处都是官兵,我料想你碰壁后必定会折返此处。” 说完,沈顷绾又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今早我之所以独自离去,是怕你醒来后难为情。” “咳...” 林思慎闻言耳珠一红,她不想再提昨夜的事,便又急忙转移话题:“那郡主打算何时回京?” 沈顷绾倒也识趣,见林思慎不愿提,便也没刻意让她难堪:“晚些时候你随我去忆仙楼,小住一晚明日再回京。” 她邀林思慎去忆仙楼住上一晚,免不得让林思慎胡思乱想,她当即婉拒:“这倒是不必了,我一夜未归,想必娘亲甚是担忧,更何况四皇子...” 沈顷绾最是知晓如何拿捏林思慎的心思,见她要拒绝,淡淡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想知晓,我打算如何对付四皇兄和闻行任么?” 林思慎心念一动,可仍是有些犹豫,不知怎得一想到要与沈顷绾独处,她便有些心慌。 见她一直犹豫,沈顷绾只勾唇一笑,轻飘飘撂下一句话:“我不过是想与林公子共商大计,若公子不情愿,那便罢了。” 要与沈顷绾联手,自然有不少事需与她商议,林思慎犹豫再三后,一脸凝重的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好,今日我便随郡主去忆仙楼。” 瞧她那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的模样,沈顷绾忍不住轻声一笑,嗔了句:“瞧你这模样,我又不是那虎狼,还能吃了你不成。” ※※※※※※※※※※※※※※※※※※※※ 感谢在2020-11-20 00:47:19~2020-11-22 23:4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鼠 2个;阿骰啊啊啊、咯咯嘟嘟嘟、小二、闲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陪我歌唱的吳先森、?、咯咯嘟嘟嘟 20瓶;我会长到一米八 19瓶;48055723 10瓶;46863155、als 5瓶;timmyic、边缘、cr.caicai 2瓶;小张、修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4 饱餐一顿后, 沈顷绾邀林思慎同行去往忆仙楼,因沈顷绾是独自前来,身旁未带随从车夫, 所以两人只能步行前往。 要从木屋走到忆仙楼, 需翻过一座山头,再步行半个时辰,路途颇为遥远。 一路上, 林思慎反客为主的走在前头引路, 而沈顷绾则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相比林思慎的心事重重, 沈顷绾看上去要悠哉不少,她负手而行步履轻盈,一双清冽的眸子不时掠过林思慎的背影,望向一旁的青山绿水, 颇有兴致的打量着。 走了没一会,林思慎额头便冒出了一层细汗,她停下了脚步, 一边抬袖擦拭着面上的汗水,一边眯着眼抬起头,长呼了一口气道:“这才春日,怎得天气就这般闷热, 一会怕不是要下雨了吧?” 沈顷绾缓步走过林思慎身旁, 停在了林思慎前方的一块青石旁,这才转身悠悠道:“若累了,不如你我坐下歇歇,我瞧这的景色倒是不错。” 林思慎的确有些累了, 她应了一声便走到沈顷绾身旁。正要不管不顾的一屁股坐下, 可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了眼沈顷绾身上, 那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裳。 也没多想,她当即从袖中取了块丝帕,铺在了青石一侧,彬彬有礼的一拂袖示意道:“郡主请坐。” 沈顷绾看着铺在青石上的丝帕,笑而不语的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才缓缓屈身坐下,林思慎也寻了个角落暂且坐下歇息。 两人就这么并肩而坐,耳畔只有鸟语虫鸣流水潺潺,难得的有些清净自在。 沈顷绾没开口,林思慎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低头思忖了片刻,偷偷摸摸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身旁的沈顷绾一眼。 沈顷绾正阖着眸,好似在静心养神,头顶上那炙热的光线透过枝叶空隙,在她面上投下大片金色阳光,竟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在闪闪发光般。 她就如同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眉眼五官精致的不似凡人,每一笔的勾勒都是不差分毫的完美,美的让人窒息。 林思慎看的有些出了神,直到沈顷绾那细软密长的睫毛一颤,睁开眼偏头望来,将她抓了个正着,她这才不知所措的急忙偏开头去。 沈顷绾漆黑清冽的眸子在光线的照耀下,瞳孔仿佛泛着丝丝缕缕的琥珀色,她望着故作镇静的林思慎,目光轻飘飘扫过她通红的耳廓,薄唇微勾明知故问:“你在看什么?” 林思慎暗自慌了神,想也没想的便脱口而出:“自然是看这湖景山光。”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环顾四周,又戏谑问道:“这荒山野岭,哪来的湖景?” 林思慎听出沈顷绾是有意逗弄自己,她哪还敢在纠缠此事,慌忙站起身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看这天色似乎暗了不少,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见林思慎神色有些羞恼,沈顷绾垂眸轻声笑了笑,而后缓缓抬起手,宠溺的轻嗔了句:“依你,不过你先拉我一把。” 林思慎闻言一动不动,她狐疑的盯着沈顷绾看了好一会,生怕她是又要使什么小手段戏弄自己,可见沈顷绾神色似乎有些倦怠,她便将信将疑的伸出手,握住了沈顷绾柔软纤细的玉手,轻轻使力一拽。 待将沈顷绾拽起身后,林思慎没有片刻停留,当即缩回了手。 沈顷绾轻拂衣袖,笑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多谢林公子搭手,昨夜折腾许久,今日还真是有些疲累。” “你...” 又听沈顷绾重提昨夜之事,林思慎脸色顿时僵住了,苍白的面容上很快就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就该知晓沈顷绾不怀好意,只要她一开口,就非要让自己心下别扭不可。 林思慎一转身,心中又乱又羞,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懒得再理会身后那恼人的女子。 沈顷绾缓步跟在林思慎身后,面上眼中皆是染着几分浅笑,她目光定定望着前头那越走越急的林思慎,看似步履不改悠哉自在,可却始终落在林思慎三步左右。 忆仙楼前有一片连绵数里的竹林,只需穿过竹林便可抵达忆仙楼。 待林思慎和沈顷绾好不容易走到竹林前,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突然暗沉了下来。 才踏上直穿竹林的青石板路,一滴雨水突然砸落在林思慎肩头,她扬起头来盯着那阴沉的天色,蹙眉嘀咕了一声:“还真落起雨来了。” 她和沈顷绾身无一物,身旁又无避雨之处,恐怕这回是要冒雨前行了,正这般想着,林思慎徐徐一身望向沈顷绾:“郡主...” “郡主。” 几乎同时,耳畔突然远远传来一男子的清朗温柔的低唤。 林思慎怔了怔,下意识的回身看向远处,果不其然瞧见了一道快步走来的身影。 那人着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打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身形清瘦挺拔,在满眼青绿的竹林之中尤其显眼。 随着他步步逼近,他的面容也随着映入林思慎眼帘,的确是个玉树临风俊美儒雅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唇角噙着一丝柔柔浅笑。 这人瞧着有些似曾相识,林思慎笃定自己应当见过他,可不知为何她却想不起这究竟是哪号人物。 正当林思慎挖空心思想着这人的身份来历时,男子却走到了近前,他望着林思慎的目光似有那么一瞬的复杂,不过转瞬便恢复平静,他颔首冲着林思慎点头示意。而后毫不停留的快步掠过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顷绾身旁。 林思慎眉头一蹙,疑惑的转身看去。 只见那男子站在沈顷绾身前,将手中油纸伞倾向她,护着她不受雨水侵扰,旁若无人般柔声开口语带调侃:“郡主,今日瞧见亭山可有些许惊喜?” 亭山?白亭山,原来这人是青州太守家的公子,那位传说中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惹得无数女子为之倾慕的多情公子。 林思慎心下了然,也难怪她瞧着他有些面熟,想来她当年应当与白亭山在忆仙楼有过一面之缘。 沈顷绾的目光越过白亭山的肩头,在林思慎身上一扫而过,而后落在白亭山身上,似有些讶异:“亭山,你不是应当明日才到?” 白亭山朗声一笑,正色道:“一接到郡主书信,亭山就马不停蹄的赶路,不敢有片刻停留,这才提早一日赶到忆仙楼来见郡主。” 沈顷绾闻言点了点头,唇角虽噙着一丝笑意,可却让人觉着有些疏离:“倒是辛苦你日夜赶路,三日便从青州出发抵达京城。” 白亭山眸中闪着亮光,他定定的望着沈顷绾,似玩笑般轻声道:“得见郡主,亭山这一身风尘便不洗而空,只余满心的欢喜,又何来辛苦一说。” 站在两人身前的林思慎,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她盯着白亭山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撇了撇唇角。 还说青阳郡主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她瞧见白亭山倒颇为欢喜。 林思慎这般暗自思忖着,闷闷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两人一眼,也权当没听见二人的对话。 沈顷绾闻言本有些不悦,可抬眸瞧见林思慎面无表情的转头,当即眸光一敛,轻声笑道:“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轻佻浮薄,明日就回你的青州去。” 白亭山闻言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未见郡主这般对自己柔声细语,可一思及林思慎在此,心下又便有些苦涩,他已然猜想到郡主对他的态度因何转变。 纵使心下了然,可白亭山仍是欣喜万分,他当即徐徐俯身,轻笑着认错:“亭山知错,还请郡主殿下饶恕。” 沈顷绾无奈摇了摇头,启唇淡淡道:“你这轻佻性子若再不改改,日后谁家敢将女儿许去你白家府上。” 白亭山就仿佛忘了身后还有个林思慎,旁若无人的幽幽道::“亭山早已心有所属,如若能得佳人首肯,又怎会如此放浪形骸。” 沈顷绾笑而不语,目光却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 白亭山这般深情款款的望着沈顷绾说出这番话,林思慎都不用细思,就知他心中的佳人是究竟是谁。 沈顷绾邀她来忆仙楼,分明是说要共商大事,如今倒好,将她冷落在一旁,看她与一个风流公子郎情妾意?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又酸又涩,她沉着脸转过身来,望着沈顷绾和白亭山,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道:“郡主既有贵客款待,那我不如自行回城免得打搅郡主待客。” 沈顷绾闻言却突然勾唇一笑,她伸手轻轻拂开白亭山撑着的纸扇,缓步走向林思慎,口中柔声道:“林公子亦是贵客,又何来的打搅一说?” 林思慎也不知为何,心中憋着一股气,瞧着白亭山就觉着讨厌,尤其是他对着沈顷绾那油嘴滑舌甜言蜜语的模样。 她环臂而立,撇着唇角阴阳怪气道:“我怎能称的上是郡主的贵客,不过是个曾与郡主有过一段姻缘的旧情人。” 许是连带着对沈顷绾也有气,林思慎将旧情人这三个字咬的极重。 ※※※※※※※※※※※※※※※※※※※※ 啊,这段时间有点头疼,动不动就断更,明天就日个六吧~不要气气噢。感谢在2020-11-22 23:40:38~2020-11-25 01:5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次什么_、25686380、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813066 149瓶;邯星2019、璇-- 10瓶;cr.caicai 5瓶;timmyic 2瓶;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5 沈顷绾被林思慎那一句旧情人生生呛了回来, 她望着满脸不耐的林思慎,并未气恼,只是淡淡开口道:“先回忆仙楼避雨吧。” 见沈顷绾面不改色神色冷淡, 林思慎突然有些烦闷, 她蹙眉偏开头去没再开口。 一旁的白亭山见状快步走来,目光扫了林思慎一眼,而后落在沈顷绾身上, 柔声笑道:“郡主, 亭山这次从青州赶来, 特意捎了两坛青梅酒,我们三人一同席地而坐品酒赏雨,岂不快哉。” 说完他又笑望着林思慎,神色倒是颇为温和谦逊:“在下往日便从郡主口中得知, 林公子也是爱酒之人,今日不妨试试在下亲手酿的青梅酒。” 虽然林思慎有些讨厌白亭山,可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也不好冷言冷语,只能勉强掀唇笑了笑:“多谢白公子好意,以前我倒的确好酒,不过如今身子弱, 恐怕只能对美酒敬而远之。” 白亭山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轻叹了一声道:“看来这美酒,林公子今日是无福消受了。” 白亭山这话略带调侃,其实倒也正常,可不知为何落在林思慎耳中, 却多了几分意有所指。 她眸光一敛, 扬起下巴盯着白亭山, 突然勾唇一笑改变了心意:“既然白公子一番好意,想必我小酌一杯应当也无妨。” 白亭山闻言似乎怔了怔,下意识的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却见沈顷绾正定定望着林思慎,清冽的眸中噙着一丝浅浅笑意。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沈顷绾却徐徐一转身,语气平淡道:“莫要多作停留,还是先赶路吧。” 眼见天色越来越阴沉,恐有暴雨将至,三人也不好再停留,当即沿着青石板路,加快步子赶回忆仙楼避雨。 一路上,白亭山亦步亦趋的伴在沈顷绾身旁,替她打着伞,不时闲谈几句。 而林思慎则是负手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白亭山是否有意,他与沈顷绾攀谈的都是往日青州发生的一些趣事,林思慎根本无从插嘴。 林思慎眉头紧锁,神色颇为冷淡,她抬眼望着身前,那伞下低声交谈的一对才子佳人,只觉他们瞧上去极为相衬。 市井传闻常有传闻,但凡是见过白亭山的女子,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就连林思慎也不得不承认,如白亭山这般俊朗儒雅风流不羁的青年才俊,的确很讨女子的欢心,就连沈顷绾与他交谈时,都时不时的盈盈轻笑。 不知为何,见沈顷绾与白亭山举止颇为熟稔自然,林思慎心中突然有些酸涩之感,可她又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 昨夜她和沈顷绾的确发生了一些越轨之事,可今日也是她当着沈顷绾的面亲口说,权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更何况她与沈顷绾已经和离,两人已经互不相干了,就算沈顷绾在她跟前与旁人卿卿我我,也轮不到她来管。 哪怕她这般爱抚自己,心下却仍是有些酸楚,她心不在焉的跟在两人身后,不知不觉间,便随他们抵达了亿仙楼。 才一踏上石阶,耳边突然炸响一声雷鸣,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洒而下。 豆大的雨滴才砸落肩头,林思慎还未反应过来,手腕便一紧,被人轻轻一拽便撞入了一个微凉柔软的怀中,耳畔响起一声温柔却又无奈的轻嗔。 “当心些,你身子弱,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沈顷绾半拥着林思慎,从袖中取了一块丝帕,温柔的替她擦拭着肩头发间的雨点。待林思慎回过神来,从沈顷绾怀中怔怔一抬眸,正巧对上了白亭山望来的目光。 白亭山紧攥着纸伞,眉头紧锁的望着亲昵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似乎正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痛苦,修长的手指紧紧收拢,似乎要将伞柄折断。 林思慎将白亭山眼中的嫉妒看的分明,她原本想要挣脱的手,竟也悄无声息的垂落了。许是在白亭山跟前占了上风,她心中竟是有些雀跃,扬眉略带挑衅冲着白亭山笑了笑。 她只顾着得意,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顷绾微微勾起了唇角。 白亭山深吸了一口气,黯然的偏开头去,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两人身旁等着。 细致的将林思慎发间的雨点擦拭干后,沈顷绾缓缓退开了两步,望着林思慎柔声道:“一会我让人备好温水,你先去沐浴更衣。”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爽快的应了下来:“好。” 白亭山见状没再言语,只静静跟随在沈顷绾身侧,与她们二人一同走进忆仙楼。 沈顷绾唤来下人替林思慎备好温水,自己则是领着林思慎去挑了一身换洗的衣裳,余下白亭山一人在大堂等着。 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这一路上,这偌大的忆仙阁空无一人,除却林思慎见过的两个侍从外,似乎再无旁人。 林思慎瞧着有些狐疑,便开口问道:“上回来忆仙楼倒是热闹非凡,怎得如今却这般冷清?” 走在前头的沈顷绾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望着她:“黎公长居京城,偶尔来忆仙楼小住,这里只留了几个下人打理。”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忍不住叹道:“虽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可若没了人气,倒真显得有些空荡萧索。” 沈顷绾勾唇一笑,戏谑开口道:“你可是怕了?” 林思慎不解反问道:“我为何要怕?” 沈顷绾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眸光一敛,竟是幽幽开口道:“荒山孤楼狂风骤雨,又无人知晓你在此处...” 话说到一半,她戛然而止,笑而不语的盯着林思慎。 林思慎见状有些想笑,她心情大好的学着沈顷绾说过的话,反驳道:“郡主又不是那豺狼虎豹,难不成还能吃了我?” 沈顷绾缓缓抬手,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耳畔,勾起一缕垂落的青丝,潋滟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对此,我倒是颇有几分兴致。” 林思慎心尖一颤,急忙轻咳一声道:“白公子还在大堂等着郡主,他可是郡主的贵客,郡主就不怕怠慢了他?” 沈顷绾闻言勾唇一笑,徐徐一转身道:“说的倒也是。” 话音落下,她便没再理会林思慎,径直往前走去。 林思慎被晾在原地,楞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她唇角一撇,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忍不住又问了句:“郡主在青州时,似乎与白公子交情颇深?” 沈顷绾轻声一笑,脚步慢了一些,她头也不回的嗔笑道:“你若心生醋意,直说便是,何须拐弯抹角的盘问。” 林思慎快步走到沈顷绾身旁,与她并肩而行,口中不满道:“我何时心生醋意了,郡主倒真会多想。” 沈顷绾闻言笑而不语,只顾领着林思慎一路往前走,可林思慎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下颇为不满,便又开口问道:“郡主今日该不会是刻意将白公子引来忆仙楼?” 沈顷绾目视前方,口中幽幽道:“我为何要这般做,你倒真会多想。” 林思慎又被沈顷绾堵了回来,当即轻哼了一声道:“我看那白公子似乎对郡主有意,一封书信,便快马加鞭仅三日就从青州赶来,怕不是半刻都没停歇过。” 沈顷绾偏头轻飘飘的扫了林思慎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既看出他对我有意,那你可看出...我对你有意?” 此话一出,林思慎竟是垂头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的抬眸盯着沈顷绾,其实有些事她早就该问,只是她不曾问过而已,又或许,她忘了自己可曾问过。 沈顷绾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转身,只是柔声问了句:“你可想问什么?” 林思慎望着沈顷绾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蹙眉沉声道:“既然郡主对我有意,那当初又为何要与我和离?” 这个问题,林思慎一直都想知道答案,只是此前她有所顾忌,一直没有清楚明白的开口问过,她只想等着沈顷绾亲口告诉她。 如今倒好,她将沈顷绾忘了个一干二净,却能问出口了。 沈顷绾眸中掠过一丝黯然,她缓缓转身望着林思慎,薄唇微启:“你...当真想知道答案?” “自然。” 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有些困惑又有些犹豫:“那日醒来后,我唯独忘了你,我其实知晓你我之间的感情不假,你对我...也很好。可墨竹娘亲,甚至黎洛,她们都道我忘却你是好事。如若当初的确是我选择忘却你,那我想知晓...你究竟瞒着我什么,才至我对你如此失望。”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轻声开口道:“你怨我,是我咎由自取。” 林思慎闻言定定的望着沈顷绾,上前一步道:“你如今口口声声说在意我,既然在意,那你可还要瞒我?” 沈顷绾颔首,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她长叹了口气,回望着林思慎的双眸,轻声道:“当初与你和离,我是迫不得已,为了护佑你周全,我只能如此。” 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是何人要至我于死地?非要你与我和离才能护我周全。” 沈顷绾抿着薄唇,无奈闭上眼:“其实你早已猜测到了,不是么?” 的确,林思慎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普天之下,能同时得罪沈顷绾和威远将军府,且有魄力有手段置林思慎于死地的人,还能有何人? 自是那拥有无上权力的君王,才能一伸手,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碾死林思慎,碾死威远将军府。 林思慎面色几经变化,到底还是强忍着颤抖,轻声问出口:“可是为何,他为何要这般做?” 沈顷绾垂落的指尖悄无声息的紧攥,她轻声问道:“你可知,当年那一战,你父亲兄长因何落得险些身死的境地?” 一股寒意,自林思慎后背升起,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脸色煞白道:“我自然知晓,当初那一战是军中有寮国细作,将军情布防透露给了寮国统帅...” 林思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隐约猜到了答案,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年,父亲曾亲手揪出那细作,陛下还曾下令诛他九族挫骨扬灰,已告慰战死的将士。” 当年的那一战,是威远将军府的禁忌,同时也是一切的起点。 虽然如今的威远将军府,在京城依旧威风显赫,可却丝毫不比当年。 林铮为国征战沙场多年,御敌于国门外,屡战屡胜未尝一败,不到四十便被封为一品大将军。是晋国百姓心中屹立不倒的常胜将军,所有百姓都笃定,只要有林大将军在一日,晋国便绝不受外敌侵扰。 而他膝下的双子,林思韬林思略更是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年纪轻轻便继承其父雄风,智勇双全为人刚正,犹如京城冉冉升起的耀眼双星。 那时的威远将军府是何等的风光。 直到那一战过后,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变了,林铮重伤回京后,从此再未披甲上阵,林思韬断臂成了一个废人,林思略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一坯黄土一座衣冠冢。 也因那一战,老夫人病重垂死,若不是柳卿云生下林思慎,抱到病榻前说她是位小公子,老夫人有感林府后继有人,又怜爱林思慎生来没了父兄,拼死吊着一口气,恐怕早就郁郁而终了。 这么多年来,林铮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但凡有人提及便暴跳如雷,林思韬更是郁郁寡欢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锁在屋内,仿佛仍留在当年的战场。 将军府没落后,林思慎战战兢兢的护着将军府,生怕一念之差害的将军府万劫不复。 她只是担忧新帝登基后,会对将军府不利,却不曾想过,从始至终想要害将军府的人,根本就不是旧太子二皇子,亦不是四皇子。 林思慎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悲愤屈辱,她面色苍白如纸的抬眸望着沈顷绾,颤声问道:“当真...当真是他?” 沈顷绾偏开头去,她有些说不出口,可她也知晓不能再瞒下去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细作,那人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难怪。” 林思慎突然笑出了声,她垂着头一字一句道:“难怪当年那些经手过军情布防的人,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永远都开不了口。” 不错,林思慎曾疑心过,几年前她曾派罗网手下去清查当年那桩事的来龙去脉,可却一无所获,所有的知情人似乎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甚至连刑部的卷宗都消失不见,根本就无从查起。 她仍记得,自己曾去问过父亲一次,问当年那件事的细枝末节,可父亲像是疯了一般,不问缘由便说她是胡闹,将她痛打了一顿,丢到宗祠罚跪。 那时她还以为,父亲只是心中愧疚,不愿再提及那件事。 林思慎又轻声问了句:“那件事,父亲他知晓么?”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似有些不忍,却还是狠下心道:“林将军早已窥得其中关节,可他心中知晓此事一旦宣之于口,会惹来杀生之祸,因此...” 林思慎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她身子猛的一颤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她难以置信的盯着沈顷绾,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缭绕的雾气般,让她甚至看不清沈顷绾的面容。 她伸出手来,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有温热的雨水砸落在掌心:“原来父亲知晓,连你也知晓,唯独我...唯独我被蒙在鼓里。” 见林思慎神色有异,沈顷绾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在她肩头:“慎儿。” 林思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沈顷绾的手,厉声质问道:“你既说你是为了保住我与我和离,那他究竟还想做什么?想要赶尽杀绝吗?” 沈顷绾最怕的就是林思慎这般,对皇帝心生怨恨,她抬手扣住林思慎的手腕,沉声道:“慎儿,你冷静些。” 此前林思慎不知晓还好,可如今从沈顷绾口中知晓了当年的实情,她往日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通通找到了发泄口,她甚至恨不得冲到皇帝跟前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林家从未亏欠过他,他为何要...” 林思慎的确有些太过愤怒,以至于她失去理智根本无法静下心去思考,她反手攥紧沈顷绾的手腕,力气之大像是要是生生将她的手腕折断。 “慎儿,我知晓你如今心绪不宁,可你应当冷静一些。” 沈顷绾脸色一白,毫不犹豫的抬手在林思慎肩头一点,林思慎神色一僵,失了力气般笔直的往后倒去,好在沈顷绾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 林思慎已经失控了,她如今身子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沈顷绾点住了她的穴道,暂时让她动弹不得,好让她能沉下心来。 沈顷绾抱着林思慎,将她送入了一间厢房,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床榻上。 林思慎虽然不能动弹,可她却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从知晓此事的愤怒不甘后,她如今更觉得委屈。 沈顷绾坐在床榻边,怜惜又心疼的望着林思慎,抬手以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你可知晓,这些年来你做的很好。” 林思慎通红的双眸噙着点点晶莹泪花,她定定的盯着沈顷绾,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何这般说。 沈顷绾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神色复杂道:“你为了掩盖身份,刻意装作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这的确让他放下了戒心。他如今不是惧怕将军府功高盖主,他是怕当年的事被揭露,毁了他贤君的名头。” “你与我成亲之后,在安庆一战立下大功,显露出了你的将才。你越是深谋远虑足智多才,他就越怕当年的事败露。其实他心中清楚,林将军是知情者,只不过林将军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同,你与林将军相比,更懂得收敛锋芒,也更能隐忍。”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心下了然,如果她一直都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酒囊饭袋,皇帝压根就不会想要对付她。 可安庆一战后,皇帝看出她这么多年都在藏拙,心中竟是对她生出了几分猜忌,他疑心林将军将当年的事告知给了林思慎,又怕林思慎会将当年的真相查出来来。 所以一直都想对林思慎下手,但是他似乎与沈顷绾有着什么约定,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林思慎不知道沈顷绾究竟与皇帝有什么约定,她亦不知晓沈顷绾用什么手段保住了她,但她却已然知晓,沈顷绾定是为此付出了代价。 而这个代价,沈顷绾依旧在瞒着她。 恍惚之间,林思慎突然嗅到了一个淡淡的幽香,不知是太过悲愤,还是那香味有古怪,她迷迷糊糊之间竟是觉得有些困倦了。 在沈顷绾的注视下,林思慎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朦胧不清,脑袋越来越沉,就这么,她慢慢的竟是昏睡了过去。 眼见林思慎闭上眼,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沈顷绾这才长舒了口气,她没有离开,而是蹙眉坐在林思慎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颇为复杂。 她望着林思慎的面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低声喃喃了一句:“也许,我们都不该再容忍了。” 296 屋内狂风骤雨, 屋内一片漆黑,林思慎一人满头大汗的躺在床榻上,她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口中不时发出些急促模糊的低喃。 直到她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来,才发现被沈顷绾点住的穴道, 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她神色不安的喘息着, 拭去额头的冷汗, 抬眸急切的环顾四周。 屋内烛台没有点燃,只有屋外廊下那在风雨中摇晃的灯笼,隐隐透进来一丝微弱光亮。除了风雨声,四周丝毫没了半点响动, 入眼皆陌生的陈设。 原本陪在林思慎身旁的沈顷绾也已经不知去处。 初得知当年一事的真相,林思慎的确有些急火攻心乱了阵脚,不过昏睡了一觉后, 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想起身去寻沈顷绾问个究竟。 林思慎掀开被子急匆匆的跳下床,才一推开房门,就被门外那夹杂着雨水的冷风浇了满头, 她缩了缩脖子, 又折返了回去。 起身时,她便瞧见床榻旁的木案上,摆放着一件裘衣,她取来披上御寒, 也正巧能合身, 显然是有人特意替她准备的。 披上了暖和的裘衣, 林思慎脚步匆匆的踏出房门,循着来时的线路,快步往忆仙楼主楼大堂走去。 彼时雕梁画栋的忆仙楼,犹如空无一人般清冷萧瑟,肆虐的风声穿过假山上的石隙,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鸣叫,或许说是鬼哭狼嚎更贴衬些。 再加之那些挂在回廊下,被冷风冷雨裹挟不停晃动的灯笼,微弱的光影闪烁间,将地上林思慎的影子拉扯的变形扭曲。 曲折狭长的回廊上,又只有林思慎一人行走,这般诡异的氛围,让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林思慎,都不免有些心慌。她加快了步子,穿过一片架在湖上的木廊后,偶然间一抬眸,瞥见不远处飘来一点亮光,正晃晃悠悠往自己逼近。 林思慎也没慌,站在原地静等了一会,待那光亮又近了些,才看清那是个提着灯笼的侍女。她心下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待两人迎面撞上后,那侍女才不卑不亢的微微欠身行礼:“林大人,郡主与白公子在大堂等候多时,奴婢特地前来引路。” 林思慎上下打量了侍女一眼,这侍女年纪不大其貌不扬,穿着常见的仆从衣束,看着虽然恭敬,可神色却平静的有些异样。 来忆仙楼时,林思慎也曾远远瞥见过这侍女一眼。收回目光后,她抬袖轻轻一挥,示意道:“带路吧。” 林思慎心下乱的很,也没太注意身前引路的侍女,不过眼角余光偶尔瞥过,倒也很快发现了这侍女行走间,犹如狸猫踱步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看来,这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还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林思慎沉下心来,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了句:“听说你们主子与郡主私交甚好?” 侍女闻言停下步子,回过头来欠了欠身,恭敬回话:“回禀林大人,奴婢不知非议主子与郡主的交情,只知主子曾吩咐过,若郡主来此便如主子亲临,不得有丝毫怠慢。” 林思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带路。 忆仙楼的主子林思慎曾见过,是个附庸风雅商贾,要说沈顷绾与他私交甚好,林思慎可是一万个不信,沈顷绾可不会结交那等唯利是图的商贾。 可沈顷绾既然能来私下来忆仙楼,又敢在此处与她谈起当年那桩事,说明她对忆仙楼非比寻常的熟悉。 如此看来,这忆仙楼的主子背后,恐怕还有个主子,想来八九不离十就是沈顷绾,哪怕不是她,应当也是她极为信任之人。 正这般思忖着,很快就到了主楼大堂。 还未走近,林思慎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味,还听到大堂之内隐约传来白亭山的声音,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启禀郡主,林大人带到。” 侍女通禀过后,林思慎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跨过门槛抬眸望去。 只见偌大的厅堂内,沈顷绾正与白亭山面对面席地而坐,身旁的火炉上温着酒,而中间的木案上正摆着一个铜制的暖锅,锅内的汤水被烧的热气腾腾,两旁放着不少切好的生肉和一些青菜蔬果。 见林思慎入内,沈顷绾屏退了侍女,抬眸望向林思慎时,神色间还隐隐透着一丝担忧。她目光轻轻扫过,见林思慎神色平静无异,这才勾唇一笑,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 白亭山抬手撑着额头,身体倾向沈顷绾,姿态颇为慵懒放松,一见林思慎露面,他就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而后朗声笑道:“林公子来的倒是巧,若是再晚来些,恐怕就没口福了。” 许是林思慎今日心情不佳,又见白亭山阳奉阴违,明明心中巴不得她不来,却还装作这么一副模样,她瞧着心里便生出几分厌恶。 她一言不发的快步走来,从沈顷绾身旁走过,一拂袖便在两人身旁正对着门口的主位坐下,语气仿佛带着一根刺般,暗讽道:“我倒的确来的巧,不过只怕坏了郡主与白公子的兴致。” 白亭山见她毫不客气还阴阳怪气,心下当即不满,可眼角余光扫了沈顷绾一眼,却又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只能一笑而过:“林公子还真是说笑。” 从林思慎落座起,沈顷绾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始终平静而温柔,哪怕林思慎像只刺猬一眼,一开口就是不中听的讽刺,她也没有丝毫不悦。 她风轻云淡的启唇轻声道:“今日赶了不少路,想必你也饿了。” 林思慎抬眸望着沈顷绾,良久后才低头应了一声:“嗯。” 原本林思慎有许多话想问沈顷绾,可有白亭山在她又不能问出口,心中的疑惑和不甘折磨着她,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既替父亲不甘,也替兄长不甘,更替那些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到死也不知真相,无辜冤死的将士不甘。在不甘之中,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怨。 这一切的源头,竟只因皇帝的一己之私。 而真相,父亲和沈顷绾都知晓,唯独她一无所知。且不论沈顷绾,就连父亲都从未打算将此事透露丝毫给她,还教导着她忠君爱国。 若不是沈顷绾将此事告知于她,恐怕她到如今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林思慎虽然故作镇静的端坐席间,可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沈顷绾和白亭山在耳边说些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直到白亭山替她斟了杯酒,她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端起酒盏便想一饮而尽。 沈顷绾似是察觉到她的企图,她手才握紧杯盏,沈顷绾便出手轻轻按在她手背,黛眉微蹙的轻声道:“你身子尚未痊愈,不可酗酒伤身。” 林思慎怔了怔,在沈顷绾的注视下,缓缓松开了手。 一旁的白亭山闻言,抬手轻轻一拍额头,无奈道:“早就听闻林公子身子弱,常需服已药石养身,今次倒是在下考虑欠妥,就不该取酒来。” 这话原本听来倒也正常,可落在林思慎耳中却多了几分暗讽,她本就对白亭山颇为不满,再加之如今心烦意乱,闻言当即面色一沉。 她转头盯着白亭山,眸光一冷:“不该取酒来,白公子心中当真是这般想?” 白亭山似乎没想到林思慎反应这般异常,他似有些愣住了,只不过不等他开口圆场,林思慎便抽出被沈顷绾按着的手,讽刺道:“恐怕白公子心中想着的,不是不该取酒来,而是我不该来吧。” 白亭山望了沈顷绾一眼:“看来林公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在下并无他意,不过是...” 心中的不满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林思慎头也不抬的冷笑了几声:“我恐怕是说中了白公子心中所想吧?” 说完,林思慎又垂眸看了眼身前的酒盏,又讽刺道:“美酒佳人,我这个尚需药石养身的废人,还真是打搅了白公子与佳人独处。” 白亭山闻言神色一惊,他站起身来,对着林思慎徐徐俯身拱手道:“林公子恐怕真是误会了,若在下无意间言语得罪了林公子,还望林公子海涵。” 林思慎可不吃这一套,她丝毫不给白亭山台阶下,反倒是跟着站起身来,与他针锋相对:“都说白公子是坦荡不羁的才子,可怎就不敢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承认,你爱慕郡主已久,一见我便顿生厌烦,何必装模作样的与我客气。” 白亭山已然退让,可见林思慎咄咄逼人,他也没再客气了,不卑不亢的起身直视着林思慎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就算在下得罪林公子,林公子也不必将郡主牵扯其中。况且,在下是否对郡主心生爱慕,此事恐怕也与林公子无关。” 林思慎闻言勾唇笑了笑:“与我无关?” 白亭山神色平静,他淡淡的瞥着林思慎,似有些不屑:“陛下降旨和离,林公子与郡主已经毫无瓜葛,此事自然与林公子无关。林公子道在下不敢承认对郡主的心意,那林公子又是以何等身份盘问在下的心意?” ※※※※※※※※※※※※※※※※※※※※ 18年的时候外婆摔了一跤,从此只能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两周前她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一开始都以为只是皮外伤,她也没觉得痛,所以家人没重视。 没想到越来越严重,我生日后第二天才送去医院拍片检查,结果才发现是胯骨骨折了,因为年纪太大器官衰竭,医生不敢收治,连药都没开就让送回来了,她每天都因为痛的受不了,哭上好几次。 外婆今年84岁了,年轻时候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我妈妈小时候,外婆家里特别穷,外公觉得女孩子上学没用,是她自己一个人起早贪黑拼命赚钱供我妈妈和我姨妈上学,每次说到没让我大姨上完初中就辍学这件事,她就偷偷的抹眼泪。 她曾经说过,因为她不识字她是个文盲,所以她才过的那么苦,她的小孩一定要上学。 可现在她只能躺在床上,看不清听不见,像个小孩子一样喊痛偷偷流眼泪,而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让她好受些。 我怕失去她,可我更怕她继续这样被病痛折磨,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她身上所有的痛让我来承担,加上双倍都行。 以前小时候我总是想,分我的二十年寿命给她,好让她长命百岁,现在我不想了。 297 白亭山说的掷地有声, 在他看来,林思慎之所以能得沈顷绾青睐,不过是因当年的一纸婚约, 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他说的本就有理, 林思慎与沈顷绾已经和离,按理来说,就算他光明正大的带着聘礼去王府提亲, 也与林思慎没有半点干系。 但林思慎瞧着白亭山不痛快, 无论是他面对着自己时, 那一副阳奉阴违心口不一嘴脸,还是他看向沈顷绾时,那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目光,都让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憋屈厌烦。 若是换作往日, 林思慎还能装装样子,至少表面与他客气一番,可今日她本就心事重重, 还要被白亭山明里暗里的嘲讽,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端坐席间的沈顷绾面色不改,眼见二人为自己针锋相对,却似乎不打算开口缓和二人争端, 反倒是置身事外般静静观望着, 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盯着白亭山:“你如此说,倒像是恼羞成怒,可却仍是不敢承认对郡主有所觊觎。” 白亭山闻言笑了笑,目光转向一旁的沈顷绾, 神情温柔而平静:“究竟是何人恼羞成怒, 恐怕林公子心中有数。十五年前青州诗会初见, 在下便被郡主的容貌文采所折服,多年来都未改心意,之所以不与外人道,不过是怕毁了郡主清誉。”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林思慎,一针见血道:“今日林公子无缘无故纠缠,却又说不出是以何等身份替郡主盘问在下,不敢承认的人究竟是在下,还是林公子?” 白亭山这一句反问,可谓是一针见血,正巧扎在了林思慎的痛点。 林思慎面色一僵,被白亭山这句话给噎住了,她的确是恼羞成怒,也的确不敢承认,自己似乎对沈顷绾生出了一丝别样心思,否则她又怎会对白亭山突然发难。 虽然有理有据的占了上风,可白亭山却并未咄咄逼人,反倒是后撤一步,拱手行礼歉意:“在下今日言语有所得罪,还望林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白亭山这一番言行举止,的确是进退有度又不失风度,反倒是衬得林思慎无理取闹,偏他还退了一步给林思慎台阶下,若是林思慎继续为难,恐怕更显得她胡搅蛮缠。 林思慎心下憋屈,却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抬手虚虚一扶,勉强扯出几分笑意道:“白公子客气了,今日我出言为难,是我该请白公子谅解才是。” 两人各退了一步,争端突兀而起,又这么突兀的平息。 落座后,林思慎不敢看沈顷绾一眼,她今日实在是莽撞了,竟如此失态的在沈顷绾跟前与人吵闹,且还是借着沈顷绾为由头冲白亭山发难,最后还被白亭山扯到了她对沈顷绾的感情上,这分明是她最不愿细想的事。 林思慎正自顾自的懊恼着,眼前突然拂过一阵微风,沈顷绾将取走的酒盏放回她跟前,启唇淡淡道:“只许一杯。” 林思慎低低应了一声,端起酒盏就想一饮而尽,可她才将杯口递到嘴边,便察觉身旁一道目光,正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了想,小酌了一口后将酒盏放了回去,那目光才满意的从她身上移开。 白亭山坐在对面,将二人的举止瞧的真切,神色无奈黯然了些许,虽然与林思慎的争端他占据了上风,可在林思慎在沈顷绾心中地位,他仍旧无法撼动丝毫。 他心中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苦苦一笑自斟自饮。 今夜这酒席,三人各怀心事,没多久沈顷绾便提议散席回房歇息。白亭山没有异议,起身与沈顷绾道别,又冲着林思慎点头示意,先行离开了。 而沈顷绾和林思慎,则是一前一后,往林思慎方才歇息过的厢房走去。 檐外的骤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只有丝丝缕缕的细雨随风飘洒,林思慎垂着头满怀心事的跟在沈顷绾身后。 约莫走到半道,沈顷绾终于停下了脚步,林思慎虽然心不在焉,却也跟着停下了步子,抬眸有些茫然的望着沈顷绾。 沈顷绾的目光落在她面上,无奈轻叹了口气柔声问道:“心中有气?” 林思慎偏开头去没有作答,心中早已乱成一锅粥,连思绪都没理清,一时自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林思慎神色黯然一言不发,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启唇轻声道:“亭山本就擅与人争辩,你还出言挑衅,最后反倒惹得自己不痛快了。” 沈顷绾口中轻飘飘的一句亭山,倒的确让林思慎瞬间回过神来,她眉头一蹙,回头盯着沈顷绾,闷闷道:“郡主是怪我得罪了他?”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你还真会错会我的意思。” 林思慎抿着唇,到底还是长叹了口气闭上眼认了错:“今日的确是我无礼。” 沈顷绾上前一步,清冷的面容显露了几分怜惜无奈,她柔声细语道:“我知你是心烦意乱,因此才出言莽撞,况且亭山的确对你有所不满,言语不免另你心中生厌。” 沈顷绾一口一个亭山,林思慎从未见她对旁人如此亲昵,心下更是又酸又涩,她偏开头闷声道:“郡主不怪罪便好。” 若是往日,一旦发觉林思慎有所误会,沈顷绾定会耐心开解,可今日她明明瞧出林思慎对白亭山有几分醋意,却似乎并未在意,只柔声道了句:“你若是困倦了,便先回去歇息。” 林思慎闻言却愈发心烦意乱了,她深吸了口气,沉默良久后,才终于稳住心神,开口问道:“今日郡主与我所提之事,明日我若再问,郡主可愿知无不言?” 沈顷绾微微颔首:“自然。”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我今夜心思烦闷,恐怕无法静心沉思,若有不解,还是待明日再问过郡主。” 沈顷绾侧身让开路,似是打算让林思慎先回房,淡淡开口道:“你先回房歇下吧。” 林思慎欲言又止的看了沈顷绾一眼,到底是没再开口,与沈顷绾擦肩而过。 只是往前走了没几步后,察觉身后的沈顷绾并未跟上来,林思慎这才忍不住偷摸回头看了眼,却不料沈顷绾竟已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忆仙楼两侧有两处庭院,一处便是林思慎要前往的春忆阁,而另一处则是白亭山入住的秋忆阁。 沈顷绾往相反的方向去,难不成是深更半夜去秋忆阁寻白亭山? 林思慎心下一慌,本想开口叫住沈顷绾,可她的理智却不停叫嚣,她与沈顷绾毫无干系,她与沈顷绾不过才几面之缘,沈顷绾是否要去寻白亭山轮不到她管。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活生生的又咽了回去,林思慎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急忙转过身去,努力保持着冷静,一步一步犹如踩在刀尖般,就这么与沈顷绾背道而驰。 ※※※※※※※※※※※※※※※※※※※※ 晚安。感谢在2020-12-01 01:28:16~2020-12-02 00: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hicichic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荷花崽、悠悠小草、野有蔓草、一问鹿不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木木、今天次什么_ 20瓶;桃子很甜、chicichici 10瓶;timmyic 3瓶;4522981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8 入夜, 林思慎翻来覆去思前想后的睡不着,几乎所有的事被都搅在一起,堆砌在她心头, 让她无从静下心来沉思。 既然睡不着, 她索性爬起身来依在窗前透气。 窗外丝丝缕缕的细雨被风裹挟着吹拂在她面上,细碎的雨点逐渐凝聚成水珠,悄无声息的从她面颊滑过, 最后砸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濡湿了一大片。 林思慎似乎没察觉般, 就这么面无表情静静矗立在窗前,清亮的目光穿过幽深黑夜,也不知落在了何处。 这两日发生的事,都有些超脱了她的意料, 无论是与沈顷绾稀里糊涂的一夜春宵,还是沈顷绾告知她当年一事的真相,甚至于她莫名其妙的冲着白亭山发难。 都让她感觉到, 自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要待在沈顷绾身旁,她的思绪她的注意力,便会不受控制的跑到沈顷绾身上去。 若皇帝真是当年一案的始作俑者, 那将军府的处境就犹如汹涌江河上的一叶扁舟, 稍有不慎就会被巨浪击沉,落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此紧要关头,她不好好细思筹谋为将军府脱困,反倒将心思放在沈顷绾身上, 与白亭山争风吃醋了起来。 更何况, 当初和离已经撇清关系, 那些前尘往事她下定决心不再纠缠,可如今怎么就着了沈顷绾的道了呢? 林思慎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当初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是么,她如今只该谨记,应当与沈顷绾不远不近的保持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沈顷绾虽与四皇子反目,却与二皇子的关系日渐紧密,还深得皇帝信任。与她合作,暂且能与二皇子修好,再暗中与四皇子示好。 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那日后无论他们何人继位,将军府都能脱身隐退。 既然沈顷绾口口声声说在意她,也许她就该狠心些,借着沈顷绾对她的情意,先保住将军府,待家人平安离开这诡谲多变的京城,再寻一处清净之地安度余生。 从今往后,她与沈顷绾互不纠缠。 现下的依附隐忍皆是求生之道,至于如何向皇帝寻仇... 正当林思慎深思之际,一声细微的叩门声突然打破了她的思绪,她猛然一回头,这才发觉门上正隐约倒映着一道,纤长轻盈的女子身形。 林思慎敛眸抿了抿唇,缓步走到门前,语气平静道:“夜深了,郡主前来寻我是有何事?” 门外,沈顷绾一动不动的沉默了半晌,而后柔声开口道:“你...可还心烦意乱?” 林思慎丝毫没有开门的打算,只彬彬有礼稍显懊恼道:“劳烦郡主担忧,今夜我的确有些心神不宁,因此出言不逊得罪了白公子,明日我定当面向白公子请罪,以示歉意。” 沈顷绾似是察觉到了林思慎的变化,启唇轻飘飘道了句:“你不必理会他,亦无需向他请罪。” 门内林思慎思忖了片刻,突然轻声笑了笑:“也好,白公子是郡主的人,我只需向郡主请罪便是。” 沈顷绾闻言,语气突然低沉了些:“你将门打开。” 林思慎倒是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将门栓落下,不疾不徐的将房门拉开。 门外沈顷绾披着雪白的狐裘,那晶莹的狐毛上,还似乎沾着细碎的雨珠,她眉目精致如花面色略显苍白,却仍是掩不住那一身的清冷矜贵。 林思慎与沈顷绾对视了一眼,清亮悠长的目光平静的看不出丝毫波澜,唇角掀开了些许弧度,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她打量了林思慎几眼,贝齿轻咬薄唇,神色复杂的轻声解释道:“今日,他的确是凑巧来此,我并非有意...” 门外的冷风随着缝隙灌入,吹拂过沈顷绾苍白的面容,林思慎上前一步错身而过,伸手将房门关上落栓,头也不回语带笑意道:“郡主不需为此事解释,我知晓。” 说完林思慎转过身来,望着沈顷绾的背影道“郡主不是问我可冷静了么?我已平复了心绪,其实我正有些事想要请教郡主。” 沈顷绾一动不动的背对着她,眸光一敛,神色复杂的垂眸道:“你且问。” 林思慎望着沈顷绾肩头细碎的雨点,突然贴近了一步,抬手轻轻用衣袖替她拭去,漫不经心的问道:“郡主如今与四皇子反目,可是想转而扶持二皇子?” “此并非我本意,乃是皇伯父私下授意。” 沈顷绾缓缓转身,清冽的目光带着点点探究,深深望入林思慎眼中。可四目相对间,林思慎却有意偏头躲开了目光,略带深意道:“如今二皇子示微,陛下此举倒是不出意料,只不过四皇子因此与郡主反目,恐怕陛下不仅是想要借由郡主给二皇子增添筹码。” 林思慎的言外之意,便是皇帝刻意离间四皇子与郡主的关系,既能让安抚二皇子,又能分离郡主与四皇子的联盟,让四皇子将注意力落在背叛了他的郡主身上。 旁人口中的宠信,不过是老狐狸所谓的帝王心术,他将沈顷绾当做自己的筹码和代言人,放在四皇子与二皇子之中,让他们争夺罢了。 沈顷绾的目光落在林思慎面上,启唇淡淡道:“不错,他本就有意让我牵涉其中,所谓宠信,不过是借我为筹码平衡二皇兄与四皇兄。只要他们势力旗鼓相当,便会一直纠缠下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思慎正色道:“那郡主可甘心一直受制于人?纵然郡主神机妙算聪明绝顶,可他终究是那万人之上掌控天下的帝王,但凡有一日他疑心王府...” 说到这,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一冷:“就如同当年,他疑心如日中天的威远将军府,哪怕他心中清楚,父亲对他忠心耿耿毫无二心,他都不会有丝毫留情。” 沈顷绾察觉到了林思慎的蠢蠢欲动,她黛眉紧蹙,沉声告诫道:“这些年,他看似老态龙钟有意禅位,可实则老谋深算玩弄权术,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绝不能轻举妄动,至少现下不能,时机还未到。” 林思慎闻言勾唇一笑,轻声道:“我如今与郡主乃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会暗暗蛰伏伺机而动,只要郡主不松口,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说完,不等沈顷绾开口,林思慎便又贴近了一步,感觉到沈顷绾身上的寒意后,她垂眸望着沈顷绾垂落在身旁的玉手,主动抬手擒住了沈顷绾的指尖。 “今夜有些凉。” 林思慎垂着头唇角噙着一丝笑意,自顾自的轻声感叹了一句后,她轻柔的牵起沈顷绾另一只手,合拢掌心将它们护在手中,温热的指尖在沈顷绾冰凉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 沈顷绾有些怔住了,她的目光落在林思慎面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自从林思慎服下断情草后,她从未对沈顷绾展露丝毫温柔,可她突如其来的暧昧亲昵,却未让沈顷绾有哪怕一丝欣喜,反倒是有些凄楚的闭上双眸。 林思慎能察觉到掌心之中,沈顷绾的指尖似乎微微蜷起,她没有开口亦没有松手,只是轻柔的捂着沈顷绾冰凉的手。 短暂的沉默后,沈顷绾缓缓睁开眼,她如何不明白林思慎的用意,她叹息般低喃了一声:“你想问什么?” 林思慎抬眸定定的望着神色略显倦怠的沈顷绾,咬了咬牙终究是问出了口:“当年的事我仍有疑虑,郡主既能知晓真相,那手中必定有知情之人,除了父亲之外的人,那人...在何处?” 沈顷绾偏开头去,冰凉的指尖在林思慎掌心蹭了蹭,她启唇低声道:“今日你见过的那位侍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思慎心中一喜,竟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欣喜过后她有些疑虑:“是她...她与当年的事有关?” 沈顷绾的手留在半空轻轻颤了颤,良久后她才缓缓收回手,眉眼之中满是疲惫:“你若想知晓,明日去问她便是。” 林思慎忙不迭俯身拱手:“多谢郡主告知。” 沈顷绾的目光落在林思慎发间,眸中终是显露出了一丝受伤黯然,她淡淡开口道:“我倦了,你早些歇下吧。” 话音一落,沈顷绾便抬步自林思慎身旁走过,她整个身子都如一块寒冰,擦身而过的瞬间衣摆掀起,透出的那股寒意迎面扑来,让林思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急忙起身,转身叫住正要开口的沈顷绾:“郡主。” 沈顷绾落在门栓上的手一顿,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还有何事想问?” 林思慎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今夜风寒,郡主可要...留下。” “不必了。” 沈顷绾看似风轻云淡的轻声回了句,而后言神色复杂的垂眸,思忖片刻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花檀木盒,转身递予林思慎:“回府后,你将此物交于席前辈,她见过便知用处。” “好。” 林思慎将信将疑的伸手接过木盒,打量了几眼后,扬起笑意望着沈顷绾,神色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郡主也早些歇息吧。” 沈顷绾点了点头,可却久久没有转身离去,她轻轻攥紧掌心,仿佛仍能从冰凉的肌肤上,抓住那仅存的一丝暖意:“今日,白亭山所问,你心中可有答案。” 林思慎眸光微微闪烁,可片刻后又恢复了清澈,她垂眸一笑故作释然道:“因心烦意乱才起的争执,本就无答案,又何来答案。” 沈顷绾闻言脸色一白,失神的低喃着:“本就无答案...” 说完,沈顷绾乱了脚步,转身拉开房门,竟是失态的快步走了出去,连房门都忘了关上,转眼便消失在林思慎眼前。 屋外的冷风灌入,将房门扇动的吱呀作响。 林思慎死死的握紧手中的木盒,望着敞开的房门,灌入的冷风吹的她遍体身寒,她一言不发的盯着门外看了许久,才终于动身上前,关上了房门。 ※※※※※※※※※※※※※※※※※※※※ 晚安。感谢在2020-12-02 00:31:04~2020-12-04 00:4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狗蛋、升卿升卿升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 80瓶;哎呀妈呀 58瓶;大狗子 32瓶;21298638 20瓶;紫韵清悠 6瓶;嗯哼、timmyic 3瓶;42015887、44957971、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9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的林思慎就起了身,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沈顷绾提及的那位侍女,她既是知情人, 那必然知晓当年那件事背后隐匿的真相。 虽只来过忆仙楼两回, 但林思慎却摸清了地形,穿过曲折回转的长廊,再穿过僻静幽深的后花园, 循着微光下的那一缕青烟, 她很快就找到了后厨。 才一踏进院子, 林思慎就与昨日见过的那位侍女撞了个满怀,侍女手中提着食盒,似是打算去送早膳。 可天还未亮,按理说郡主和白亭山应当还在歇息, 忆仙楼内又没有外人,她这么早就备好了早膳,且还提着食盒打算送去, 这便有些奇怪了。 一见林思慎出现,那侍女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转瞬间她便回过神来,忙不迭垂下头去欠身行礼:“奴婢见过林大人。” 林思慎笑了笑, 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几眼, 而后上前一步抬手虚虚一扶,语气温和道:“姑娘不必客气,快快起身。” 待她站定后,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她手中的食盒, 笑问道:“姑娘这么早, 就要去送早膳?” 侍女垂头恭敬道:“回禀林大人, 这是白公子昨夜吩咐的。”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 见林思慎挡在院门前,似乎暂时不打算离开,侍女垂眸低声问道:“林大人若有吩咐,唤奴婢前去就是,怎能烦劳大人亲自寻来。” 林思慎扫了她一眼,一拂袖负手悠悠道:“我倒也没什么事可吩咐,只是醒的有些早,四处走动走动罢了。” 说完,不等这她回话,林思慎便开口笑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侍女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瞧不起她面上神情:“承蒙大人抬举,奴婢名唤梅香。” 林思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知梅香姑娘是何方人士?” 梅香恭敬作答:“回禀大人,奴婢乃是泸州人士。” 林思慎闻言心中一动,抬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故作思忖道:“泸州...我前些年倒也去过,不知姑娘可知凤鸣。” 梅香眸中掠过一道幽光,低声道:“奴婢年少时便离乡,虽知晓凤鸣在何处,可却不曾去过。” 林思慎有些怅然若失的感慨道:“凤鸣可是个好地方,我威远将军府麾下的羽林军中,就有不少将士出自凤鸣,他们骁勇善战视死如归,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梅香闻言不为所动,只低垂着眉目恭敬站着。 紧接着林思慎又开口问了几句,问的都是些东拉西扯无关紧要的话,听起来,倒像是闲来无事的随意搭话。 这些问题梅香想都不用细想,一一作答了,且对答如流从容不迫,就连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可就在她略微放松了警惕时,林思慎突然神色一肃,目光骤然暗沉了不少,突兀的开口问了句:“梅香姑娘可是懂拳脚功夫?” 梅香心下一颤,迅速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脸色露出了些许诧异。下一瞬,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垂下头道:“大人说笑了,奴婢只不过是个大字不识身份低微的奴才,怎会懂拳脚功夫。” 林思慎眯着眼盯着她,掀起唇角冷哼一声:“是么?” 话音才落,林思慎便猝不及防的抬手,挥掌向梅香肩头袭去,梅香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便下意识的往后一撤,矫捷灵巧的躲开了林思慎这一击。 林思慎只一试探便收回了手,盯着几步外的梅香冷声道:“还说你不懂功夫。” 梅香站定后,脸色一白急忙辩解道:“奴婢只随人学了些防身功夫...” 可她话还没说完,林思慎又突然掠身上前,五指一弯径直抓向梅香手腕,这回梅香没有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思慎抓着梅香的右手往上一扯,只垂眸扫了眼她的掌心,便又冷笑道:“虎口两侧有老茧,还敢说只学了防身功夫?这分明是常年持刀所致。” 梅香没想到林思慎会突然发难,她神色惊惶的颤声道:“我...” 可林思慎压根没给她狡辩的机会,见梅香手腕处有一道黑色的疤痕,她又迅速的抬手掀开了梅香的衣袖,在她的小臂上赫然发现了一道长长的旧疤。 那黑色的疤痕自手臂上蜿蜒而上,长而宽,像是被鞭打所致。 林思慎一见那疤痕,脸色顿时一变,惊讶道:“锁链刀。” 眼见身份暴露,梅香当即一咬牙,有些歉意的低声道:“小将军,对不住了。” 说完,梅香便猛力抽回手,趁林思慎没回过神来,抬手便在林思慎肩头一推,她无心伤了林思慎,因此只是将她推开了几步。 挣脱束缚,梅香当即丢下食盒,纵身跃上后厨房顶。 林思慎踉跄几步站稳后,仰头望着站在房顶欲离开的梅香,急忙开口道:“梅香姑娘,请留步。你应当知晓我为何来寻你,我并无恶意...” 梅香转身看了林思慎一眼,平静的眸子掀起了点点波澜,她神色复杂道:“小将军,后会有期。” 林思慎正欲追上前去,身后却突然传来沈顷绾清清冷冷的一声轻唤。 “梅香。” 林思慎与梅香几乎是同时回头,望向了不远处翩然而至的沈顷绾。 沈顷绾仍旧披着昨日那件狐裘,如画般精致的面容上,神色孤冷而清傲,她的双眸静谧深邃的像幽远的深海,只淡淡扫了梅香一眼,梅香便抿着唇垂下头去。 见梅香停在房顶并未离去,林思慎心下松了口气,转身望着缓步走来的沈顷绾。 随着沈顷绾越走越近,林思慎很快就发现她脸色似乎不太好,气息也有些虚浮,似是疲累过度没歇息好的模样。 沈顷绾走到林思慎身旁停下,她只风轻云淡的扫了林思慎一眼,便望向了梅香,缓缓启唇道:“梅香,你知晓她的身份,也该知晓她对你绝无恶意。” 梅香紧蹙眉头,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顷绾,神色复杂道:“我自然知晓,可...郡主分明答应过义父,绝不向将军府的人透露我们行踪,郡主为何要食言?” 沈顷绾风轻云淡的启唇道:“你义父东躲西藏了二十几年,每一日都如那惊弓之鸟,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我想你心中也知晓,那件事若不了结,他恐怕到死都无法原谅自己,你就真的忍心?” 梅香闻言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从房顶一跃而下,她咬紧牙关目露悲愤:“可是...郡主明知那件事注定无法了结,” 沈顷绾还没开口,一旁的林思慎便沉声问道:“你义父是何钦,我说的是与不是?” 梅香很是诧异:“小将军怎会知晓我义父?” 林思慎垂眸看了眼梅香的右臂:“你手上的疤痕,是使铁链刀时收刀鞭伤的,前先锋军斥候何钦,这是他自创的刀法。” 说完,林思慎突然勾唇苦涩一笑:“父亲时常将他挂在嘴边。” 先锋军斥候何钦,是林铮口中不可多得的一位奇才,也是林铮最信任最倚重的老朋友。 他在军中神出鬼没鲜少露面,常游离在阵前刺探军情,从未出过差错。林铮生平之所以大大小小百战未败,其中少不得他的功劳。 他不仅轻功了得身手敏捷,还擅冶炼兵器,铁链刀便是他亲手打造。 当年那一战,何钦奉命刺探敌情却迟迟没有回来,甚至战后也消声觅迹,斥候一职乃是最危险的,常常一去不返。林铮想当然的以为他马失前蹄,不知死在了何处。 何钦家中只有年迈老娘,后来林铮在凤鸣替何钦建了一座衣冠冢,将何钦的老娘接来京城照料,只不过老人家体弱多病又经了丧子之痛,不到一年就遗憾离世。 这些事,梅香与何钦都是知晓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就连从未见过何钦的林思慎,都知晓这么一个“死人”。 梅香心下有些羞愧,以至她不敢抬眸看林思慎一眼,只是偏开头低声叹道:“没想到,老将军竟还与小将军提及过义父。”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思绪沉声问道:“何叔父,他应当就在忆仙楼吧。” 梅香有些犹豫,她迟迟没有开口,不时的抬眸看向沈顷绾。 沈顷绾没再开口,只是神色平静的静静望着梅香,清冽的眸子不怒而威的带着丝丝压迫感,让梅香愈发踌躇了。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梅香闭上眼仰头长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沈顷绾闻言下巴轻轻一扬,轻启檀口淡淡道:“不必多言,引路吧。” 梅香没办法,只得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两人身前,垂眸低声道:“郡主小将军,请随我来。” 说完,她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食盒,径直走出了院子。 眼见沈顷绾跟着梅香走了出去,林思慎三步并做两步,跟上了沈顷绾,她偏头打量着沈顷绾的脸色,欲言又止道:“多谢郡主。” 沈顷绾闻言神色微微一动,敛眸轻声道:“这是我应当做的,你不必如此客气。” ※※※※※※※※※※※※※※※※※※※※ 晚安。感谢在2020-12-04 00:42:15~2020-12-06 01: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小白的桓桓、小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伯爵、陪我歌唱的吳先森 20瓶;柚、今天次什么_ 12瓶;zjh 10瓶;会游泳的鱼、榛果拿铁去冰 5瓶;timmyic 3瓶;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0 忆仙楼后山有一片延绵数里的翠绿竹林, 何钦藏身在竹林深处的小庐,因忆仙楼是有主之地,后山竹林鲜少有人涉足, 何钦藏在此处多年, 未曾被人发现过踪迹。 在梅香的引路下,三人自忆仙楼后门穿过,径直往竹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无人开口, 气氛颇为凝重。 走了大半个时辰, 一座依山傍水的小竹庐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用竹篱围起的院子中间,留着大片的空地,地上散落着不少兵器铁链。 林思慎打量了几眼没作声, 只是眉头静静蹙起,神色颇有些肃穆。 才走到院子门前,竹屋内便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 紧接着男子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梅香?可是你来了?” “义父,是我。” 梅香应了一声,还不待开口,就听何钦警惕问道:“你身旁怎还跟着两人, 她们是谁?” 林思慎闻言抬眸盯着竹屋, 没一会功夫,果然见窗前的帘子被掀起了一角,一双锐利的眸子藏在暗处匆匆瞥来一眼。 只一眼,何钦便如遭雷击, 他惊慌失措的倒退了两步, 撞落了身后桌上的茶盏, 伴随着瓷器碎裂声,他惶恐问道:“梅香,他...他是谁?他为何长得那般像...” 梅香目露担忧的望着竹屋,抿着唇转头看了林思慎一眼,犹豫道:“义父,来人是郡主殿下与...与小将军。” 屋内接连传来响动,何钦惊恐的像是见了鬼一般,抓着头发低声嘶吼道:“你为何要带他来,为何他会知晓我在此处,快让他走,快!” 林思慎见状忙不迭上前一步,正色沉声道:“何前辈,在下林思慎,乃是威远将军林铮之子。” 话音一落,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梅香脸色一变撂下食盒便快步才冲入屋中,林思慎和沈顷绾紧随其后 ,跟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竹屋之内唯有一个简陋的小小厅堂,与左侧一间房,厅堂内只摆着一个案台,上头放着几个牌位,供奉的香炉中满满堆着炉灰,此时还插着三支燃了大半,正冒着青烟的香。 灵位上的名字林思慎大多都不认得,唯有摆在正中的一个灵位,上头赫然刻着林思略三个字。 这是二哥的牌位。 林思慎停下步子望着那牌位楞了一会,直到左侧屋内传来梅香的惊声呼喊,她这才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昏暗的屋内,一个瘦骨嶙峋披头散发的老者正蜷缩在角落,双眼发直的不知望向何处,任凭梅香在一旁呼喊摇晃,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何钦被林铮要小上几岁,可模样看起来却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身上脸上瘦的皮包骨,可见这些年来他也算受尽了折磨。 站在一旁的沈顷绾见梅香一直摇晃何钦,蹙眉启唇道:“别动他,他这是受惊过度,你且小心扶着他。” 说完,沈顷绾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根一指长的银针,指使梅香扶住何钦的脑袋,而后将银针刺入了何钦头顶,只施针轻轻一旋,何钦便从喉咙发出一声低哑的□□,紧接着他呆滞的目光一点一点恢复了清明。 何钦茫然的望着身旁两人,直到看到门旁的林思慎,又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不知所措的埋起头来,口中含糊不清的一直念叨着什么。 沈顷绾施针完毕后,便退回了林思慎身旁,她偏头看着神色复杂的林思慎,轻启檀口道:“他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当年事尚且记得,等他冷静后你再问他吧。” 林思慎点了点头,垂眸幽幽叹了口气问道:“当年的事,除了父亲和郡主之外,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嗯。” 沈顷绾颔首,思忖着道:“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我在青州救下了梅香,因此从何前辈口中得知了当年一事的真相。后来他们辗转来到京城,未免身份被人泄露,我便将他们留在了亿仙楼。” 早在十年前,沈顷绾就已经知晓了此事,与林思慎成亲后,她一直瞒着林思慎。这件事非比寻常,关联着皇帝与将军府之间隐匿的仇怨,沈顷绾知晓林思慎的性子,一旦让她知晓此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皇帝哪里是林思慎能动的了的,这只狡猾伪善的老狐狸,多年来像是操纵提线木偶般,在暗中算计着所有人,包括他的血脉至亲。 但凡动摇到他的地位,就算是他的兄弟子女,他都能毫不留情的下手,更别提将军府和林思慎。一旦让他知晓林思慎洞悉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哪怕只是怀疑,他都会对将军府痛下杀手。 都说二皇子是个笑面虎,可却无人知晓,他根本就不及老皇帝的万分之一。 沈顷绾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老皇帝的猜忌心,当初林思慎不过是初露锋芒,他便已心生怀疑,若不是沈顷绾从中斡旋,恐怕他早就对林思慎下手了。 听得沈顷绾的解释,林思慎垂眸笑了笑,神色复杂的附身拱手道:“郡主多年来护佑何前辈,思慎感激不尽。” 虽然林思慎一直想要从何钦口中得知当年的实情,可她心下也明白,何钦的存在对将军府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好在皇帝还不知晓何钦的存在,否则不仅何钦的命保不住,将军府恐怕也保不住。 父亲这些年来的装聋作哑,不过是认了命,他心知自己若与皇帝作对,就如那蚍蜉撼大树,还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晓,当个名副其实的莽夫。 梅香安抚了何钦许久,他也只顾蜷缩着一动不动。 无可奈何之下,梅香只能转头低声央求道:“郡主,小将军,烦请你们先去厅堂稍作歇息,义父他...恐怕一时无法接受。待我安抚好义父后,再请两位入内。” 林思慎与沈顷绾应声离开,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厅堂。 昨夜知晓此事后,林思慎满心怨憎,迫不及待的想要得知真相。可今日一见何钦,她反倒是冷静了不少,心下多了不少忧虑。 她缓步走到供奉着牌位的案台前,盯着二哥林思略的牌位,怔怔的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顷绾站在她身旁,循着她的目光望着那牌位,轻声启唇问了句:“你心中可有怪罪我未曾向你透露此事?” “未曾。”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偏头望着沈顷绾那精致略显清冷的侧脸,轻声笑道:“若换做是以前,兴许会对郡主有所怨恨,可如今...我心头只剩感激。” 沈顷绾闻言薄唇微微一勾,目光好似柔软了些许:“你当真这般想?”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笃定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若换做是以前知晓此事,依我那时的性子,恐怕咽不下这口气,一旦触犯陛下逆鳞,只会连累了父亲和大哥。” 沈顷绾偏头望着林思慎,唇角那一抹浅笑浸染至眼底:“这口气,你如今就咽得的下?” 林思慎苦笑着摇头,眼中光亮却愈发坚定锐利:“如今也咽不下,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还需更加隐忍收敛。” 说完,林思慎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她定定望着沈顷绾,突然轻声一笑道:“我若再次道谢,郡主可信我的诚意?” “你不必向我道谢。” 沈顷绾垂眸轻咬薄唇:“既然你知晓此事,那日后你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闻言不答,倒是眨了眨眼反问道:“郡主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话外之意已是明显,可沈顷绾见她面上笑意却怔了怔,有那么一瞬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与林思慎回到了当初相处的时日。 眼见沈顷绾望着自己似乎有些出神,林思慎垂眸犹豫着开口道:“只是,我还有一件事甚是担忧,郡主只需答应我...” 话还没说完,沈顷绾便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她正色道:“我知晓你要说什么,我答应你。” 林思慎所求何其简单,她只想保住将军府,只要双亲兄长无事便好,至于她,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后路。 见沈顷绾应下,林思慎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只是不待她开口,沈顷绾却又突然轻声开口:“不仅是将军府,还有你...你护着将军府,我护着你。” 沈顷绾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林思慎心头,却让她如遭雷击般心头猛跳,一股熟悉而后陌生的暖意涌入心田,她怔怔的望着风轻云淡的沈顷绾,一时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这个看似清减柔弱的女子,就这么站在她跟前,语气平静神色清冷,唯有那眸中丝丝缕缕的温柔,仿佛将林思慎的心紧紧缠绕包裹。 昨日她才伤了沈顷绾,让她黯然离去。 原本林思慎以为,沈顷绾应当会死心,却不曾想沈顷绾丝毫没有改变心意。 她怔怔的望了沈顷绾许久,半晌后才神色复杂的低声闻道:“那...那你呢” 沈顷绾闻言低垂眉眼,面上神色有些落寞却又平静,她轻启檀口道:“普天之下能伤我者,唯你一人。” ※※※※※※※※※※※※※※※※※※※※ 最近在构思下一本文,那个...弱弱的问一句你们想看吗?感谢在2020-12-06 01:48:29~2020-12-07 00: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内山花多娇、知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很甜 10瓶;3527979 9瓶;雅风灵素 5瓶;timmyic 3瓶;als 2瓶;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1 沈顷绾说的轻描淡写, 可一字一句无不倾诉着浓浓情意,能道出此等话,可见她的对林思慎的情有多深, 恐怕早已是深入骨髓了。 林思慎怔在原地许久, 她呆呆的望着沈顷绾,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纷乱的思绪一同涌了进去, 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蛰了一下, 一点点痛一点点酸涩,而后是逐渐蔓延开的酥麻,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种感觉说来似乎有些熟悉,可同时又很陌生, 让林思慎有些忐忑不安,她下意识的偏开头去,躲开了沈顷绾的目光, 白皙的耳珠悄然红透。 她并不是厌恶亦不是想要逃避,只是被那陌生的感觉掌控,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沈顷绾见她避开目光,以为她这是又想逃避了, 心口一阵刺痛, 失落的垂下眸子,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林思慎像是有所察觉似的,急忙抬起头来,望着黯然沉默的沈顷绾, 她有些别扭的咬了咬唇, 目光闪烁道:“你待我如此好, 我...我又怎会伤你。” 沈顷绾闻言眸光一亮,她抑制不住的扬起唇角,柔声问道:“你当真觉着我待你好?” “你待我是否真心,我自然能分辨。” 林思慎笃定的点了点头,而后有有些闪烁其词:“只不过...” 沈顷绾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思前想后还是实话实说了:“只不过当初你我相处的过往,我已全然忘却,你这般待我...我总归是有些受宠若惊。” 沈顷绾闻言似乎有些出声,清冽的眸子有些恍惚,她勾唇轻声道:“无论你是否忘却,我待你都是随心而为。更何况...你若想起当初的事,恐怕会对我心生怨念。” 沈顷绾话音才落,林思慎便毫不犹豫道:“我不会怨你。” 说完,林思慎望着有些惊讶的沈顷绾,正色道:“和离并非你本意,闻行任伤我一事,想必也在你意料之外,我那时若心中怨你,定是对你有所误会,这才...” 林思慎的这一番话,让沈顷绾有些错愕,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沉默了许久后,才终于轻声问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自然。”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待继续说,一旁的房门却被悄然离开,她不得已只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来。 梅香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沈顷绾和林思慎欠了欠身,低声恭敬道:“郡主,小将军,义父请二位入内。” 林思慎闻言与沈顷绾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前一后的走入屋内。 屋内,何钦已经端坐在桌旁,面上神色虽还有些恍惚,比起之前也算恢复了正常。一瞥见林思慎进了屋,他就踉跄着站起身来,双手局促的抓着衣袖,神色似有些惊慌。 林思慎走到他身前,正待拱手行礼,何钦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林思慎跟前,颤声道:“羽林前先锋营斥候何钦,见过小将军。” 林思慎被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想要将何钦扶起来:“何叔父快快起身,您不仅是父亲的旧部下,还是父亲的挚友,侄儿怎担的起此等大礼。” 何钦佝偻着身子双膝跪地,披散的头发将痛苦而悲戚的眸子掩盖住了,他坚定的摇着头道:“不,卑职在军中不过是小小斥候,见了小将军理应行礼。” 林思慎几番劝说,何钦都始终不愿起身,最终林思慎思忖着一拂衣摆,也不管地上是否脏污,径直在何钦身前席地而坐。 她面上噙着几分温和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地道:“何叔父,父亲常说你们那时出征打仗,累了困了都是就地趟坐,不若您也坐下与我说说话吧。” 何钦犹豫一会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跪坐下,只不过他不敢抬眸看林思慎一眼,只埋着头局促的一言不发。 林思慎轻声一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轻快的像是在与长辈叙旧:“何叔父,祖母总常说我眼睛与二哥生的极像,您瞧瞧我像不像。” 何钦闻言这才抬起眸来,眯着眼打量了林思慎两眼,在看到林思慎那狭长清亮,闪着点点温和柔光的星眸时,他像是呆住了般,口中喃喃道:“像,真像呐,怎会生的如此之像。” “这么说来,我真与二哥生的极像。” 何钦摇了摇头,神色似乎放松了些:“倒也不是,您比小将军生的还要漂亮些,他没您这般白净。” 这般说完,何钦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忙摆手道:“是二公子不是小将军,那时小将军还未出世,卑职等在军中,便时常称二公子为小将军。” 林思慎笑了笑没在意,心下暗暗思忖,何钦今日只是见了她又惊又怕,脑中倒还不算糊涂。 何钦像是陷入了回忆中,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向往的笑意:“将军性子急脾气暴,大公子严于律己,不是练剑法就是看兵书,只有二公子性子最是温和,常与我们这些小卒混在一起谈天论地。” 林思慎见他放松了不少,便试探着道:“二哥的事,何叔父都还记得?我从未见过二哥,何叔父可愿与我讲讲?” 何钦点了点头,出神道:“小将军还未出生时,二公子便时常在军中吹嘘,自己要有个妹妹了,定会是个生的漂亮聪明伶俐的瓷娃娃,日日跟在他身后唤他二哥。我们都说夫人必定会生个顽皮小子,他那般好脾气听了也会恼,骂我们胡说乌鸦嘴。却不想...最后他也不知,我们这些乌鸦嘴竟还真说中了。” 林思慎闻言沉默了许久,一旁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的沈顷绾,突然伸出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她这才惊觉抬起头来,冲着沈顷绾掀开唇角勉强笑了笑。 何钦也不理会身旁的人有没有在听,正说着林思略,却又突然转了话头:“我们在关外将寮国人打的丢盔卸甲,将他们逼入了兴岭,原本将士们都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战。只要将寮国人打怕了,他们从此便不敢来犯我晋国。大家都以为,打完那场仗就可以回家了。我们都没想到,连将军也没想到,那的确是最后一场仗,可我们却回不了家。”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悄然攥紧了拳头,继续安静的听着。 何钦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寮军节节败退士气已尽,被围困在兴岭,陛下下令即刻将寮军彻底覆灭。将军未免寮军穷途末路拼死反攻,以至我军死伤无数,特意调开辖关的守军,亲率先锋营从侧翼突袭,让寮军以为尚有退路,因此只顾逃命难以反攻。” “却不想寮国的援军如有神助,不仅比将军预想的早来了足足两日,甚至还知晓将军的布防,破开辖关长驱直入,所经之地皆是布防薄弱的关口,一路冲散主军,直奔先锋营而来。” 何钦说着,竟是瑟瑟落泪,他双唇颤抖目露悲戚:“将军率先锋营且战且退,助我突破重围下令主军回援,我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了出去寻到主军,却被陛下派来的督军杜恒梁骗去了一处僻静之地。趁我不备,他突然抽刀刺入我胸口,我被他刺倒在地,只能龟息闭气佯装身死。” 话音落下,何钦扯开了衣裳,露出了胸口上那旧伤,离心口偏了半寸却足有一指之宽,可见伤势之重。 何钦颓然的松开手,面如死灰道:“杜恒梁以为我死了,便唤来另一人密谋,我躺在血泊之中亲耳听到他们提及...提及这是陛下的口谕。从那一刻起,我便知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布下的陷阱,将军必输无疑。我拼着一口气,想回去向将军禀告,可却昏死在半途。我若死了倒好,可我偏偏没死,等我醒来后,整个兴岭血流成河遍地都是尸首。” “后来我才知晓,将军活下来,可大公子断臂二公子战死,四万羽林卫活下来的竟不足百人。陛下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一个小小参军身上,诬他暗中勾结敌军泄露军情,还将他腰斩株连九族。” 说完这一切,何钦像是松了口气,只剩满心的悔恨:“我明明知晓一切,可却不敢宣之于口。这些年我东躲西藏,生怕被人发现踪迹。我不敢去找将军,也不敢去见昔日的旧友,我是怕啊,我怕我告诉他们真相,只会连累了他们。谁会信呢,谁敢信呢,叛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陛下。” 林思慎面色惨白,她听着何钦的讲述,整个身子被像是冰冻住了般,一股寒气从内至外散发出来。拼死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却被主君背叛,毫不知情的冤死在战场。 那些死去的四万将士,恐怕到死都不知自己是为何而死。 林思慎不仅愤怒,更觉心寒,一如何钦所说,谁人能想到,叛国之人竟是一国之君。她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着青白。 一旁的沈顷绾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她俯下身来,伸手柔柔覆在林思慎手背,望着她闪烁着恨意的眸子,轻声道:“我知你心中感觉,我之所以瞒着你,便是不想让你如这般,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 ※※※※※※※※※※※※※※※※※※※※ 下午更。感谢在2020-12-07 00:06:05~2020-12-09 01:2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晗光流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戌冥、39118931、紫韵清悠、小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霭纷澄 32瓶;点点烛 30瓶;陪我歌唱的吳先森 20瓶;戌冥 9瓶;糖糖、会游泳的鱼、露露 5瓶;timmyic 4瓶;嗯哼 2瓶;42015887、摇尾巴-8888、修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2 将心底深埋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后, 何钦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浑身战栗双目恍惚,仿佛重回了当年那一夜。 昏迷之中, 何钦被一阵钻心的灼烧痛醒, 暗沉的天空飘着细雨,身旁是汹涌的火光,似乎有人放了把火, 想要将这一切的罪业焚烧殆尽。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 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血, 他便随意抓了一把烟灰抹在伤处,撒开衣裳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拖着重伤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 那时他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林将军处境危险, 满脑子都是快些找到林将军,必须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他带着弟兄们逃走。 可等他好不容易挪出火光弥漫的丛林,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肝肠寸断身心惧寒,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昔日那些嬉笑怒骂的战友弟兄,如今已成了一具具焦尸, 他们被烧的辨不清面容, 却仍保持着死去浴血奋战的姿势,紧握着的刀还刺在敌人胸口。 脚下的泥土被血染的深红,又被火烧成了冷硬的血红焦土,林间的潺潺溪流化作了恶臭刺鼻的血河。天空之上盘旋着贪婪的乌鸦, 它们嘶哑的鸣叫着, 迫不及待的俯冲下来, 啄食着将士们的眼珠和残肢。 何钦就犹如置身人间炼狱,纵使他跟随林铮征战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惨象。 天像是永远也不会亮似的,一直都是这么阴沉压抑,何钦难掩悲痛的在步步往前走去,所见之处所经之处无不触目惊心。 就这么在遍地尸身的焦土上走了整整两日,何钦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渴,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只是硬撑着一口气,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直到最后精疲力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等再醒来后,又是过了几日,他侥幸被附近村中一位农妇救回家中。 他从那妇人口中得知,林将军和大公子率领剩下不到百人的羽林卫逃脱回京,林将军身负重伤,大公子被砍断臂膀,而二公子战死沙场,连尸身都寻不见。 何钦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只是他心中明白,从今往后他再也无家可归了。无论他身在何处,无论他是死是活,他的灵魂都终将被困那片焦土漫无止境的独自徘徊。 他的义女梅香,便是那户妇人的女儿,她的父亲被寮人说杀,只留下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没过多久,她母亲也病逝了,临死前,那良善的妇人将梅香托付给了何钦。 何钦也曾想过,去京城寻到林将军,将那件事的真相告知林将军,让他替冤死的二公子,还有那无数的将士伸冤。 可他是个聪明人,他知晓这件事哪怕是林将军也无能为力,说不定反倒会害了林将军,万般不得已,他只能隐姓埋名,带着梅香在这世上漂泊。 这天大的冤案,封在他肚中就好,免得再牵连了无辜之人。 一直到十年前,他们漂泊到青州,梅香机缘巧合之下被青阳郡主沈顷绾救下。 那时的沈顷绾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何钦跟前,足足矮上大半个头,可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沉稳敏锐。 见到沈顷绾的第一眼,何钦就隐约察觉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这个矜贵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似的小郡主,望着他的目光竟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像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当夜,何钦便想带着梅香连夜离开青州,可还未出城门,就被卫兵堵了回来。他被迫在青州逗留了两日,这两日他想方设法都没能离开。 两日后,沈顷绾独身一人登门拜访,一开口便知他与梅香的来历。 何钦以为自己逃了那么多年相安无事,最终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且这小姑娘还是皇亲国戚,是当今皇帝的侄女。 一旦落在皇帝手上,他与梅香会落得如何境地,他想都不敢想。 何钦咬了咬牙,打算对这小郡主先下手为强,小郡主虽然聪慧过人,可到底乳臭未干,竟敢独身一人来寻他盘问。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心思缜密到让人头皮发麻,来之前她便做好了万全之策,何钦若想对她动手,势必会落得个身首异处。 小郡主就怎么负手站在他身前,仰着头望着他,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神色没有丝毫的得意炫耀。 她声音还稍显稚嫩,语气却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我不是独身前来,我只是知晓,有些话若是旁人在,何前辈更不好开口了。我想何前辈应当明白,倘若我出事,父王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那时,何前辈最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恐怕...就不止我一人知晓了。” 还未出手,何钦就这么败下阵来,这个小小郡主实在聪慧的让人觉着可怕,她似乎生了便知晓如何操控人心,只三言两语,便撬出了何钦深藏心底的秘密。 不过也好在,小郡主并无恶意,知晓真相后反倒是神色不改,提议将他送去一处僻静安全之地藏身。 何钦自然出言拒绝了,彼时他还在为自己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而懊恼,便出言告辞。岂料小郡主并未阻扰,就这么将他与梅香放走了。 之后正如沈顷绾所说,何钦带着梅香辗转来到京城,想要暗中看一眼林将军,以偿夙愿,沈顷绾不知怎么派人寻到了他们,好言劝说将他们安置在忆仙楼。 梅香在忆仙楼当了个不起眼的侍女,何钦藏身竹林小庐,整整十年,一直到如今林思慎登门,他们都一直平安无事。 屋内一片寂静,何钦久久跪坐在地一言不发,一旁的林思慎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沈顷绾则是伴在她身侧,始终牵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她。 许是跪地太久,何钦身子晃了晃,有些支撑不住了,梅香急忙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搀扶起来:“义父。”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思慎回过神来,她想要知晓的已经从何钦口中得知了,她也打算离开了,便出言告辞:“何叔父好好歇息吧,改日侄儿再来探望。” 何钦咳嗽了几声,抬眸望着林思慎,低声央求道:“小将军,此事您知晓便罢,勿要告知将军和大公子。” 林思慎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她垂下头去没说话,何钦并不知道,这件事林铮其实一早便知晓,只不过他隐忍了下来,且从未再提及。 何钦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道:“将军他性子急脾气又不好,若是给他知晓了,他一时冲动恐会给将军府惹来滔天大祸。” 林思慎抿了抿唇偏开头去,低声应下:“何叔父,侄儿记下了,您好好歇着吧。” 何钦点了点头,他打量着林思慎,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和莫名的期许:“卑职今日实在是有些失态,小将军可莫要怪罪,他日小将军若再来,卑职定会备好酒菜款待。” 林将军替何钦赡养老母的恩情,何钦一直记在心中,只是苦于不知如何报答。今日虽是头一回见到林思慎,可何钦心头却生出了几分亲切感激。 林思慎勾唇勉强一笑,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垂眸轻声道:“他日若来,自当是侄儿带上好酒登门。” 在梅香的搀扶下,何钦在木床上坐下,可目光却仍旧落在林思慎身上,感慨道:“卑职听闻过,小将军在安庆城一战成名,坑杀寮军二十万大军。此等魄力,咳咳,不愧是将军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 何钦老眼昏花,没发现林思慎神色异样,可梅香却瞧的真切,她按着何钦的肩头,蹙眉提醒道:“义父,小将军有要事在身,您还是好好歇着别说了。” 从竹庐出来后,林思慎仰头望着晴朗天色,突然怅然若失的长叹了口气。 沈顷绾缓步行至她身旁,偏头望着她的侧脸,柔声问了句:“你可还好?” 林思慎坦诚的摇了摇头蹙眉道:“不瞒郡主,听何叔父提起当年战事,我犹如身处其中,恨得牙痒却又心生无力。可想这些年来,何前辈吃了多少苦。” 沈顷绾也有些无奈,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小竹庐,轻声叹道:“何前辈虽躲藏多年,可从未忘记初心,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不过是心中还有个念想。” 林思慎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生出几分愧疚:“父亲曾说过,何叔父性子最是肆意,身为斥候今日不知明日生死,却尤其的潇洒透彻。若不是怕连累了将军府,他恐怕早就将真相宣告天下,换个身死也丝毫不惧,又怎会活的如此窝囊。” 沈顷绾知晓林思慎的心思:“林将军之所以隐忍,亦是如此。” 果然一提及林将军,林思慎便红了眼扭开头去,她上前走了一步,颤声道:“这些年来,父亲从未与任何人提及此事,他还要...日日与皇帝相对。” 林铮每日伴在皇帝身侧,明知皇帝害死了他的儿子他的部下,却只能若无其事的与仇人谈笑风生,可想他心下是何等的痛苦。 正当林思慎黯然伤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无奈叹息,紧接着她腰间一紧,一双雪白修长的玉手环住了她,一具柔软微凉的身子自后轻轻拥住了她。 沈顷绾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却又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和决然。 “慎儿,当年之事我们已无力改写,不过当下之事我们尚且能挽救,日后我与你携手共进退,可好?” ※※※※※※※※※※※※※※※※※※※※ 晚上要去吃好吃哒,嘻嘻。感谢在2020-12-09 01:25:09~2020-12-09 17:3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saki、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bca 10瓶;柚 5瓶;timmyic 4瓶;摇尾巴-8888、420158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3 林思慎缓缓垂下头, 背后是柔若无骨的怀抱,腰间是沈顷绾交叠环扣的双手,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飘入鼻腔, 莫名让她觉着安心舒适。 沈顷绾阖眸, 白皙的额头抵在林思慎肩头,面容上是浅淡平静的温柔神情,她就这么静静抱着林思慎, 像只慵懒的小猫似的, 在她肩头亲昵的蹭了蹭。 一股暖意淌过心间, 林思慎紧蹙的眉头也不知不觉的书舒展了开来,她有些出神的望着沈顷绾环在腰间的手,忍不住抬手想要触一触她的白皙滑腻的手背。 可指尖还未触碰,沈顷绾便在她身后启唇柔声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林思慎做贼心虚的急忙缩回手取, 脸色一红讪讪道:“没...没想什么。” 身后传来沈顷绾一声轻笑:“你还未回答我,从今往后我们携手共进退,我对你亦不再有所隐瞒, 你我二人坦诚相待,如此可好?” 不知为何林思慎的脸烧的厉害,她本想再思忖一番,可在沈顷绾的怀抱中, 听着她那噙着笑意的柔声浅语, 林思慎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沈顷绾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自她腰间抬手,翘起了尾指轻轻晃了晃,难得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勾勾手便算是说定了, 你可不许反悔。” 林思慎闻言被沈顷绾逗笑了, 她望着腰间沈顷绾那还在轻晃等待的尾指, 心中像是打碎了一罐蜜糖似的,泛开丝丝甜意。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林思慎伸手,身后沈顷绾有些幽怨的出声嗔道:“快些,难不成你想反悔。” 林思慎一扫面上的颓然,望着沈顷绾翘起的尾指,好笑又无奈道:“未曾想,郡主竟还有孩子气。” 沈顷绾尖瘦的下巴靠在林思慎肩头,她微阖着眸,像是抱怨般低声软糯道:“那你可得替我瞒着,若让旁人知晓该如何是好。” 林思慎垂眸笑了笑,心情大好的戏谑道:“要我替郡主瞒着,郡主总该给些好处封口,否则我一不小心说出去了...” 话还未说完,脸侧突然落下清浅一吻,沈顷绾踮起脚尖,俯在她耳畔口吐幽香语带轻笑:“这般好处,可封的住你的口。” 林思慎心头一颤,一股热浪瞬间席卷周身,被沈顷绾吻过的地方烧的愈发厉害:“你...郡主轻薄我哪算是给我的好处。”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清冽的眸子掠过一道狡黠亮光,她挑逗似的在林思慎耳畔教唆道:“你若觉得这不是好处,那大可轻薄回去。”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她抬指扣住沈顷绾的尾指,轻哼一声道:“郡主的激将法可不管用,我才不上当。” 交缠的尾指轻轻晃了晃,林思慎竖起拇指打算和沈顷绾碰碰,可沈顷绾却缩回手去,轻笑着嗔了一声:“休想。” “嗯?”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的回头,可下一秒却对上了身旁沈顷绾笑意盈盈的双眸,紧接着她的面容突然靠近,细密如蒲扇的睫毛轻轻一颤,倾身在林思慎唇角落下一吻。 猝不及防的偷吻让林思慎有些怔住了,下一秒,空落落的尾指却再度被交缠住,尾指交错勾缠着轻轻一晃,沈顷绾一吻作罢撤身松开手,勾唇戏谑的望着呆呆的林思慎,浅浅一笑道:“这般,才算作成交。” 林思慎清亮的双眸泛起丝丝朦胧雾气,她定定的望着沈顷绾,一颗心悄然加速跳动,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她似乎突然找到了答案。 她好像明白了过来,以前自己为何会对沈顷绾动心了。因为她现下大抵可能,又难以自控的动心了。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勾起一缕青丝,笑望着林思慎道:“算算时辰,我们也是时候回京了,你若再不出现,恐怕京城就该乱成一锅粥了。” 说罢,沈顷绾便率先往前走去,而林思慎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沈顷绾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跟了上去。 许是雨过天晴,竹林似乎青绿的有些耀眼,就连脚下的腐叶杂草,都没来时的烦厌,踩在上头都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彩上一般,轻快的让林思慎欢喜。 随沈顷绾回到忆仙楼,用过早膳后,短暂停留片刻,两人便要打道回京。 从王府来的马车早就停在了亿仙楼门外,林思慎先一步钻入马车中,而沈顷绾与白亭山停在门前话别。 不过短短一夜而已,沈顷绾与林思慎之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白亭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苦笑着连连摇头,心中只觉一阵酸痛。 沈顷绾几句简短嘱咐,白亭山听在耳中,犹豫着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可他话还未开口,沈顷绾却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白亭山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那车厢上的小小窗口处,车帘正无风轻晃。 沈顷绾垂眸勾唇一笑,望着白亭山正色道:“亭山,后会有期。” 白亭山踌躇许久还未问出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他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却只能失神落魄的看着沈顷绾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心中徒留一场空怅然。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有情却不恋花。 正如沈顷绾所说,她与林思慎不在京城的这两日,京城的确是乱成了一锅粥。 自从闻行任遇刺后,城内的百姓议论纷纷,究竟是何人胆敢派人行刺闻大将军。无人不知林思慎与闻行任之间的仇怨,虽无人敢言说,可心中却都认定是林思慎秋后算账,派人刺杀闻行任泄愤。 四皇子奉命彻查此案,头一个拜访的就是威远将军府,可林思慎却称病不见客,整整两日,四皇子几番上门,林思慎都始终没有露过面,架子摆的可比皇帝还大。 就在城内流言蜚语喧嚣之际,城外一辆马车却慢悠悠的驶入京城,被守卫拦住后,车夫呈上皇帝亲赐青阳郡主的令牌。 而马车之中的青阳郡主亦是掀开车帘露出了半张面容,惊鸿一瞥间,有人瞧见称病不见客的威远将军府小公子林思慎,竟也端坐在车内,与沈顷绾同驾,且二人姿态似乎颇为亲昵。 有郡主在,守军怎敢阻拦,急忙放马车入城,私下派人去知会四皇子。 城门口等着进出城门的人可不少,瞧见林思慎在沈顷绾车架上的人也不少,不等沈顷绾将林思慎送回将军府,这消息便在京城不胫而走。 闲来无事的百姓纷纷将注意力转到林思慎与沈顷绾身上,这二人分明和离了,前些日子还各自带着新欢堂而皇之的在京城招摇。 这才过去的多久,两人怎会亲密如斯,难不成是又旧情复燃了? 沈顷绾让车夫驾车直往威远将军府而去,打算亲自将林思慎送回去。 马车缓缓驶过集市,很快就在将军府大门前停下,林思慎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定在马车旁,缓缓伸出手恭迎。 车帘挑开,一只纤细的玉手优雅的置于林思慎掌心,紧接着沈顷绾自车厢内现身,在林思慎恭迎下,步下马车。 将军府门前的守卫看呆了,急忙拔腿跑回府中通禀去了。 沈顷绾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她俯身靠在林思慎耳边,戏谑开口问道:“你可有想好如何与四皇兄解释,是吟诗作对还是风花雪月?” □□,四下有又不少人驻足观望,沈顷绾却还如此大胆,林思慎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她幽幽瞥了沈顷绾一眼,抿着唇目光闪烁道:“四皇子我不管,可一会若是让娘亲瞧见你我如此亲昵,恐怕会气的跳脚。”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又戏谑道:“那你又会如何与你娘亲解释,是旧情复燃还是余情未消?” 林思慎脸色一红,眼角余光扫了眼一旁指着她们窃窃私语的百姓,有些别扭的轻咳了一声,低声埋怨道:“郡主好似有些得意忘形了,这般招摇,也不怕旁人耻笑。” 沈顷绾风轻云淡的一拂袖,抬手替林思慎拂平褶皱的领口,语气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那便随他们耻笑去,旁人的闲言碎语,何以入得我心头。” 林思慎倒也不得不佩服沈顷绾的心境,她抿了抿唇正待开口,一声气急败坏的高声怒斥,却瞬间吓的她身子一抖。 “林思慎!” 林思慎花容失色的抬眸望去,却见柳卿云正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依在府门前,死死盯着自己和沈顷绾,尤其是目光落在沈顷绾仍旧放在林思慎胸口的手时,她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眸子。 柳卿云千防万防,没想到林思慎竟还能和沈顷绾扯上关系,不过短短两日,就和沈顷绾又勾搭在一起了。 尤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就敢不知羞耻的贴在一块动手动脚。 柳卿云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昏死过去,她气的脸色苍白,指着林思慎的手哆嗦着:“你这个兔崽子,还敢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快给老娘滚进来。” 眼见柳卿云暴跳如雷,林思慎心中一颤,急忙推开了沈顷绾的手,有些忐忑的望着柳卿云:“娘亲,我...” ※※※※※※※※※※※※※※※※※※※※ 嘻嘻。感谢在2020-12-09 17:36:26~2020-12-10 18: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风灵素、顾七七、阿骰啊啊啊、紫韵清悠、闲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谭 50瓶;雅风灵素 25瓶;点点烛、玙。 10瓶;timmyic 4瓶;摇尾巴-8888、420158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4 眼见林思慎跟沈顷绾站在一起, 柳卿云头皮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她早就该预料道,沈顷绾这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定会千方百计来勾搭林思慎。 前几日就趁她不备, 设计让林思慎去王府寻她,这回更是光明正大的把林思慎拐跑了两日。 这两日林思慎若一直与她独处,谁知沈顷绾这狐狸精会对林思慎做些什么。 再瞧林思慎那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的心虚模样, 想必定又是被沈顷绾灌了迷魂汤, 重蹈覆辙走上了老路。 柳卿云是又气又恨, 心中直骂林思慎不争气,哪怕她再没定力,也不能才短短两日就被沈顷绾勾搭上了吧。 想到这,柳卿云险些气的七窍生烟, 她怒瞪了林思慎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你什么你,还不赶紧过来。” “噢。” 看柳卿云脸色发白身子只抖, 显然被气的不轻,林思慎无奈只能垂头应了一声,抬步往前慢吞吞挪了两步后,眼角余光又不自主的瞥向了沈顷绾。 只见沈顷绾负手而立, 清冷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浅笑意, 清冽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定定望着她,好似闪烁着点点期许的亮光。 林思慎心下有些无奈,她偏头扫了眼不远处指指点点,正等着看热闹的百姓, 只觉若就这么将沈顷绾撇下, 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哪怕明面上, 她也该做做样子,请沈顷绾去府中喝杯茶,免得旁人笑她将军府不懂礼数。 念及此,林思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沈顷绾,衡量了片刻后,她顶着身后柳卿云那满含怒气,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凌厉目光,试探着轻声开口问道:“都到了门前,郡主若无急事,不如进府喝杯茶再走?” 原本林思慎以为,柳卿云那显而易见的抗拒和不满,便足以让沈顷绾知难而退,她应当不会答应留下。 可未曾想此话一出,沈顷绾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狡黠亮光,唇角笑意逐渐浸染眼底,她薄唇微微一扬,竟是轻声细语道:“倒也好,正巧我也许久未曾向将军请安。”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只觉身后那道目光骤然一沉,冰刀子似的刮在她身上,让她不寒而栗。 早知沈顷绾会答应,她就不应该开口,林思慎现下可谓是骑虎难下,她面上挂着尴尬笑意,幽怨的望着沈顷绾,一拂袖咬牙道:“郡主先请。”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望着她,眉尖微微一挑,缓步自林思慎身旁而过,径直往将军府大门走去。 站在门前的柳卿云,已经被林思慎此举气的面如土色,她颤抖着抬手扶住门槛,若不是府门外还有旁人在,她怕是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去将那不争气的玩意生拖硬拽回来,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如今可不止是林思慎骑虎难下,柳卿云也骑虎难下了,沈顷绾虽然曾是她儿媳,可也是身份尊贵的郡主殿下,哪怕是她见了沈顷绾,都不得不欠身行礼。 眼见沈顷绾走到跟前,柳卿云百般不情愿的站直了身子,心如死灰的瞪了眼跟在沈顷绾身后,正忐忑不安不敢抬头看她的林思慎。 还不等柳卿云不情不愿的行礼,沈顷绾却先一步欠身,施施然行了一礼,轻声开口请安:“顷绾见过林夫人。” 看着眼前低眉顺目恭敬行礼的沈顷绾,柳卿云先是怔了怔,一时没料到沈顷绾居然会对自己行礼,以往沈顷绾虽是她的儿媳,可见了她行礼已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如今沈顷绾已经与将军毫无瓜葛,竟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行礼,这可是莫大的尊待。府门外越聚越多的百姓亲眼见到此情形,无不是惊讶万分,三两凑作一团低声议论了起来。 “郡主身份尊贵,林氏怎担的起郡主如此礼待。” 柳卿云回过神来,急忙伸手虚扶起沈顷绾,面上虽挂着笑意,心中却暗骂沈顷绾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顷绾缓缓起身,清冽的眸子落在柳卿云身上,轻声叹道:“自从迁出将军府,顷绾心中一直感怀着将军和夫人往日宽待,只可惜今日登门来的匆忙,未曾备上薄礼,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柳卿云闻言心下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郡主实在是客气了,郡主今日登门便使我将军府蓬荜生辉。” 林思慎在一旁听着柳卿云那虚情假意的恭维,暗暗翻了个白眼,娘亲昔日一提及沈顷绾就咬牙切齿,今日真见着了,就换了副面孔似的。 林思慎正在心中暗自感叹,柳卿云却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旁,手悄然摸到了林思慎后腰,捏着一层皮狠狠一旋。 柳卿云下手可谓是又快又狠,林思慎被她这么一拧,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脸白了又红,紧紧皱成了一团,险些控制不住的痛叫出声。 柳卿云咬着牙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另一只手却温柔的抚上林思慎的脸,宠溺的轻轻拍了拍,而后满脸挂笑的转头望着沈顷绾:“郡主,慎儿这孩子性子温吞,又不懂得拒绝人,时常为此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若她有何处得罪了郡主,让郡主生出误会,郡主可切莫放在心上。” 沈顷绾一眼见看穿了柳卿云的小动作,自然也听出了她话中深意,当即笑了笑阖眸道:“夫人还真是说笑了,慎儿的性子我自然知晓,她有时的确易被在意之人左右,不过她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柳卿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捏在林思慎后腰的手又是一紧,痛的林思慎身子猛的一战栗。柳卿云眯着眼笑望着林思慎,加重语气道:“说的没错,她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也知晓旁人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慎儿,娘亲说的没错吧?” 林思慎哪里还敢反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痛的声音都在发颤:“没...没错。” 此话一出,沈顷绾和柳卿云几乎是同时眉尖一挑,目光皆是落在了她面上。 柳卿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可眼角余光瞥见沈顷绾面上笑意,她心中又有些不痛快,逼非要逼着林思慎将话说的再清楚些:“你这孩子,话也不说明白些,究竟是娘亲说的没错,还是郡主说的没错?” 夹在沈顷绾和柳卿云之间,林思慎已经是万分煎熬,更何况后腰的软肉还被柳卿云捏在手中。她已经没有精再细思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抬手握拳抵在唇上重重一咳,敷衍道:“娘亲和郡主说的都没错。” 听林思慎这般说,柳卿云更恼了,她一心为林思慎着想,林思慎倒只顾插诨打科。可见林思慎已经痛得冒了一头的冷汗,她也不忍再掐下去,只能悄悄松开了手。 柳卿云暗暗叹了口气,抬袖替林思慎拭去额头的冷汗,出言催促她离去:“大热天的冒了一身冷汗,若是身子不适,你就快些回去歇息。” 林思慎伸手捂住后腰,松了口气笑望着柳卿云:“这两日实在疲累,那孩儿就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她抬眸望着沈顷绾,犹豫着开口道:“郡主...”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而后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随手递给了她:“无碍,这药你先拿着。” 林思慎接过瓷瓶,打量了几眼,好奇道:“这是?” 沈顷绾眸光一闪,似有些羞怯的偏开头去,贝齿咬着薄唇,轻声嗔道:“滋阴补阳,你这两日的确太过劳累,夜里又没好好歇息,用过晚膳后冲水服上一粒,应当能睡的安稳些。” 林思慎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柳卿云脸色顿时黑沉了下去,她目光阴沉的在林思慎和沈顷绾之间来回扫过,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林思慎手中的瓷瓶。 沈顷绾言语如此暧昧,就容不得柳卿云多想了,她心瞬间凉了半截,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林思慎,咬着牙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出:“滋阴补阳?” 林思慎身子一抖,握在手中的瓷瓶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她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急忙解释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误会了。” 柳卿云呵呵一笑,压着心头的怒火道:“那我是如何误会了,你解释与我听听?” 解释,如何解释? 林思慎这两日的确没歇息好,也的确和沈顷绾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若让她来解释,她还真解释不清。 她急的像火锅上的蚂蚁,踌躇了许久,偏头看着一旁的沈顷绾,欲言又止道:“这,我...” 见林思慎这般,柳卿云心中已经有了底,她好气又好笑,气愤到了极点反倒是冷静了不少:“解释不出来?林思慎啊林思慎,你还真是好样的,这才几日功夫,为娘还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 林思慎抬起头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柳卿云却眼神闪烁的闭上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撂下了一句话:“别站在门前丢人现眼了,你们二人进来说话吧。” ※※※※※※※※※※※※※※※※※※※※ emmmm,今天晚了一点,因为去体检了,下午才回来的。感谢在2020-12-10 18:00:54~2020-12-11 19:0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hicichici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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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慎点了点头,眼神闪烁着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她知晓柳卿云讨厌沈顷绾,便刻意隐去沈顷绾也掺和其中的事,将这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的确是孩儿动手伤了他。” 柳卿云一横眉,急的连连跺脚:“你...你怎得如此莽撞!” 说着,柳卿云就焦急的来回踱步,眉头紧蹙,口中念念有词道:“你和闻行任的恩怨满城皆知,这事又闹到了皇帝跟前,他金口一开说要严惩凶徒。四皇子成日盯着将军府,一等闻行任醒来指认了你,他就会将你押送天牢受审。事情闹的如此之大,就算你父亲有心替你求情,开了口恐怕也只会惹来众怒。” 林思慎笑了笑,不慌不忙的看了沈顷绾一眼:“所以孩儿今日才与郡主一同回京。” 柳卿云怔了怔,停下脚步打量着两人,狐疑道:“这又是何意?” 沈顷绾勾唇一笑,垂眸轻声解释道:“此事伯母无需担忧,就算是四皇子来府上盘问,慎儿只需道明这两日一直与我形影不离便好,他若来寻我求证,我与慎儿言辞一致,他自然不敢再深究。” 柳卿云将信将疑的望着沈顷绾,犹豫道:“可...郡主与慎儿闻行任之间尚有纠葛,那日你们三人还都在城外,郡主的证词,恐怕在外人看来有包庇之嫌。更何况,闻行任一旦醒来指证,就算郡主出面作证又有何用?” 林思慎闻言上前一步,眨了眨眼一脸得意道:“娘,此事另有隐情,只要郡主一出面,闻行任便不敢指认我,四皇子更是不敢再深究,恐怕还会替我找个人顶罪,草草了解此案。” 柳卿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般,便算是解决了此事?” “没错。” 林思慎连连点头,伸手揽着柳卿云的手,乘着她还在发愣,拽着她就往门外走去,面上挂着笑意温柔安抚道:“此事您就不必替我忧心了,这两日想必您也没歇息好,脸色如此憔悴,孩儿瞧着实在心疼,您不如先回去好好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问过孩儿也不迟。” 柳卿云闻言神色一变,急忙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我脸色瞧着当真憔悴?”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打量着她,愧疚低声道:“这事都怪孩儿让娘亲操心了,才两日不见,娘亲就像是老了几岁。” 一听自己瞧着老了几岁,柳卿云当即气急败坏的瞪了林思慎一眼:“这还能怪何人,还不是怪你这孩子不省心。” 沈顷绾适时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柔声细语道:“伯母,顷绾身上正巧带着一瓶养颜丹,养颜驻容有意想不到的奇效,是前不久皇后娘娘向顷绾索要的。反正还有些时日,顷绾就借花献佛先送给伯母。” 柳卿云闻言有些心动,她盯着沈顷绾手中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瓷瓶,有些踌躇道:“这...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丹药,我怎敢先取。” 林思慎眼疾手快的从沈顷绾手中将瓷瓶拿来,一把塞到了柳卿云手中:“娘,既然郡主都说了还有些时日,想必皇后娘娘不急着用,您又何必见外呢,就先收下吧。” 柳卿云握着手中的瓷瓶,想收下又觉得过意不去,还回去又心有不舍,一时万分踌躇。 沈顷绾语气温柔又稍息恭敬,给足了柳卿云面子:“伯母不必如此客气,若这养颜丹伯母用的欢喜,改日顷绾便派人再送些上门。” 柳卿云被两人一同哄骗着,再加之本就心动,便欢天喜地的收入囊中:“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林思慎见状偷摸着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两人暗暗相视一笑。 她松了口气,推着柳卿云的肩膀,撒娇似的低声道:“您回去好好歇着吧,等晚些孩儿再去请安。” 柳卿云揣着玉瓷瓶被林思慎推出了门,可没走两步,便回过神来寻思到不对劲,她转头盯着林思慎和沈顷绾,蹙眉狐疑道:“等等,你们二人...沆瀣一气把我知会走,是想背着我做什么?” 没想到柳卿云那么快就回过味来,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急忙转头看了沈顷绾一眼,对她使了个尴尬无奈的眼色。 柳卿云叉着腰,目光在两人面上来回扫过,而后脸色一沉,怒瞪着林思慎质问道:“林思慎,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想勾搭外人把我哄走是吧?你可还没与我好好解释,你这两日与她厮混在一起做了些什么,还有,为何你会刺伤闻行任。” 林思慎垂着头,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娘,我知晓郡主她是真心待我好,您又何必这般...” “什么叫真心,你们这才相处两日你就觉着她真心了,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难道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待你?” 柳卿云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惊疑未定的打量着她的脸色:“林思慎,你老实与我交代,你...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事了?” “我...” 林思慎正苦恼着怎么解释,一抬眸却正巧瞥见不远处,一身素衣的席浅翩然而来。 她神色一喜,忙不迭抬手冲着席浅挥了挥:“乳娘。” 席浅远远便瞧见她们三人站在琉光阁门前纠缠,眉头一蹙缓步走到近前,目光平静的扫过三人。 一见席浅,沈顷绾眸光便是一敛,她微微欠身尊称了席浅一声前辈。 席浅没有作声,目光在沈顷绾身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而后移开落在林思慎和柳卿云身上,开口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柳卿云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扯着林思慎的手伸到席浅手边,急声道:“阿浅,你来的正好,你快给慎儿把把脉,她也不知被沈顷绾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短短两日,她就又跟着了魔似的。” 席浅闻言垂眸一瞥,合指探了探林思慎的脉息,而后收回手一拂袖,平静道:“慎儿的体脉内息比起之间倒是平稳了不少。” 说着,她并未理会一旁的柳卿云,反倒是一掀眼,打量了沈顷绾几眼,启唇淡淡问道:“你用的药?” 沈顷绾没开口,只是风轻云淡的勾唇浅浅一笑。 一旁的林思慎抽回手,忙不迭从袖中取出沈顷绾之前让孟雁歌送给她的药丸,替沈顷绾邀功似的递到席浅跟前:“乳娘,这是郡主替我炼的药。” 见林思慎这般举止,沈顷绾忍俊不禁的掀唇轻声一笑。 席浅从林思慎掌心取了一颗通体泛青的药丸,端详了几眼后,凑到近前嗅了嗅。 再望向沈顷绾时,席浅冷然的面容突然浮现了一丝赞许笑意:“补气血增内力,且不伤根基,你应当费了不少功夫。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精湛,我倒是有些自愧不如。” 沈顷绾微微一欠身:“前辈谬赞,顷绾不过是照本宣科,在医书孤本上寻到此方罢了。” “你不必如此谦逊。” 席浅摆了摆手,将药丸还与林思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突然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脸,似无奈又似感怀的轻叹了口气。 而后,她一转身望着一脸呆愣的柳卿云,敛眸低声道:“姐姐随我来吧,有些事我想与姐姐商议一番。” 柳卿云犹豫的望着林思慎和沈顷绾,实在不想让她们独处:“可...” 可席浅不等柳卿云开口,率先一步从柳卿云身旁擦肩而过,似有深意的轻声撂下一句:“有些事,姐姐也该学着放手。” 柳卿云怔了怔,转身望着席浅飘然的背影,急忙偏头看着林思慎,低声提醒道:“你给老娘老实点,你若敢胡来,一会我好好收拾你。” 说完,她便快步追着席浅而去,转眼间,琉光阁前就只剩下林思慎与沈顷绾。 林思慎没回过神来,转身望着沈顷绾,一脸不解道:“乳娘她...” 沈顷绾笑着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院内那一簇簇如云如雪的梨花,仿佛整个天地被柔软轻舞的花海笼罩,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梨花开了。” ※※※※※※※※※※※※※※※※※※※※ 提前说一句晚安。感谢在2020-12-11 19:04:27~2020-12-13 18: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所谓 2个;今天次什么_、小寻、赢在孰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富贵、雅风灵素 20瓶;小寻、kkkkk 10瓶;嘛哩嘛哩嚯 5瓶;timmyic 4瓶;摇尾巴-8888、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6 林思慎循着沈顷绾的目光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院内那漫天似雪盛开的洁白梨花,她缓步走到沈顷绾身旁, 轻声笑道:“我记着上回去王府时, 郡主就站在梨树下。” 沈顷绾没作声,只是看着那梨树好似有些愣神,清冽的眸子透着几分怅然, 也不知她是想起什么难忘之事, 以至勾起了心底记忆, 久久也没回过神来。 林思慎收回了目光,盯着沈顷绾那精致完美的下颚线,心下突然有些好奇,她轻声唤了句:“郡主, 你这是...怎么了?” 沈顷绾闻言回过神来,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无事,只是望着这梨树, 突然想起了些旧事来。” 林思慎心念一动,当初她和沈顷绾成婚后,两人便是同住于此,想必当初在这梨树之下, 她们必定是发生了些让人难以忘怀之事。 只是如今她望着这梨树, 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林思慎想了想,其实若换做是她,过往的一切都只有她记着,而沈顷绾忘的一干二净, 哪怕沈顷绾就在她身旁, 恐怕她也会有物是人非之感, 心底无端生出怅然来。 林思慎突然有些心疼沈顷绾,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去,犹豫了片刻后,突然伸出手主动的牵住了沈顷绾,与她十指相扣肌肤相贴。 沈顷绾身子微微一颤,目光诧异的偏头望着林思慎,掌心那突如其来紧攥的温度,让她有些恍神。她没料到林思慎会突然主动的牵起她。 林思慎垂着头,指尖轻轻的在沈顷绾的手背摩挲着,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红晕,她咬着唇,轻声道:“说不定有一日,那些事我会记起来。” 沈顷绾眸光中的诧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聚起的一层朦胧水雾,心底一阵暖流缓缓涌过,她勾唇绽颜一笑,犹如天地为之动容的一抹绝色。 “好。” ------------------------------------- 柳卿云心不在焉的跟在席浅身后,眼见离琉光阁越来越远。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独处的林思慎和沈顷绾,越想越焦躁,耐心也逐渐被一直不开口的席浅磨没了。 眼见快要走到校场,四下又无人,柳卿云索性停下了步子,蹙眉一脸疑惑的盯着席浅的背影,忍不住急声开口问道:“阿浅,你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 席浅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只是依旧紧蹙着眉头,神色好似有些忧虑。 柳卿云跺了跺脚,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你若没急事,我这就回去了,慎儿还与沈顷绾在琉光阁呢,我可不放心她们两人待在一块,若是让慎儿想起什么事来可如何是好。” 席浅缓缓转身望着柳卿云,突然开口道:“其实慎儿若想起来,倒是好事,郡主也算对慎儿一片痴心。” “好事?” 柳卿云闻言愣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席浅:“阿浅,你难不成也被沈顷绾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替她说起好话来?” 席浅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替郡主说好话,当初给慎儿服下断情草,是为救她不得已而为之,我原本以为她忘了郡主,兴许是一桩好事。可如今兜兜转转,她又对郡主动了心,想来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了的。” 柳卿云不气反笑,她没想到席浅居然会说出这等话,当即厉声道:“何为上天注定,阿浅你是不是昏了头,上天怎会容许这等有悖常伦之事发生。” 说完,柳卿云似乎觉着自己语气有些重了,眼神闪烁着低声道:“我也承认,沈顷绾她待慎儿兴许有那么几分心意,可她毕竟已经伤过慎儿一次,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她能给慎儿什么。身为慎儿的母亲,我已经眼看她错了一次,不能再眼睁睁再看着她重蹈覆辙。” 席浅闭上眼,语气平淡的反问道:“那何为对,何为错?” 柳卿云态度坚决:“慎儿与郡主相恋,这就是错。” 席浅神色复杂:“那在姐姐看来,慎儿寻一个并不欢喜的夫君成亲生子,陷在深宅后院郁郁终身,此为对?” 柳卿云被席浅问住了,可她仍是不肯松口,讪讪道:“身为一个女子,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这就是生为女子的宿命。” 席浅闻言眉头紧蹙,一针见血戳穿了柳卿云的自私:“可慎儿若的如今这般田地,难道不是当年姐姐的一念之差?” 柳卿云攥紧了拳头,逃避的偏开头去:“我...”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柳卿云的心结,她也觉得是自己害了林思慎,可林思慎从未向她抱怨过,旁人也无从得知,她只能自己骗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好,她未曾有过半分私心。 可席浅是知晓此事内情的人,心思又通透,她如何不知晓柳卿云这些年来的自欺欺人,此前她不提,是不想让柳卿云自责,也是遵从林思慎的意思。 但如今柳卿云打着为林思慎好的幌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林思慎,她终是忍不住戳穿柳卿云的自私自利。 她定定的望着柳卿云,仿佛看穿了柳卿云心底隐藏的虚伪一面,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当年姐姐的确是为了老夫人,才不得已假称慎儿是男子,可林大哥与韬儿回来之后呢?姐姐又为何不坦诚慎儿的身份?老夫人明事理,她知晓姐姐好意自然不会怪罪姐姐,林大哥更是不会为此事冷落姐姐。更何况,那时林大哥才死里逃生,皇帝根本不会为了此事为难将军府。” 柳卿云身子一颤后退了两步,有些狼狈的摇了摇头,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席浅却步步紧逼的继续问道:“那时韬儿因断臂自暴自弃,外人都以为将军府日后会凋败示微,慎儿的出世,让姐姐想要告诉天下人,将军府并不是后继无人。姐姐之所以不愿松口,就是为了将军府的面子,我说的对与不对?” 柳卿云痛苦的闭上眼,低声道:“我知晓我所做之事对慎儿不公平,可当我明白自己错了时,却没了退路。阿铮说过,皇帝压根不是真心信任他,皇帝一直对将军府心有忌惮,一旦我将慎儿的女子身份公之于众...” 说到这,柳卿云话音一顿,不想再说下去,眼中淌下了几行悔恨的泪水。 席浅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替她将后半段话说完:“你没了退路,只能将错就错,却只可怜了慎儿。” 柳卿云点了点头,抬袖拭去面上的泪珠,低声道:“我如今日日期盼,只要阿铮辞官解甲归田,我们一家人就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到那时,我再替慎儿寻个好夫君,让她成亲生子,后半生平平安安儿孙绕膝享那天伦之乐。” 席浅有些疲惫的合上眼,轻声开口道:“可我若说,慎儿此生注定没有子嗣呢?” 柳卿云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席浅,怔怔反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席浅忆及当年之事,也是有些唏嘘:“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当初慎儿出生时就已是体虚多病,几度险些夭折。那时姐姐与林大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我实在不忍相告,便悉心替她调养了几年,后来我传她功法剑招,也是想让她强身健体。待她身子养好后,我将医术授于墨竹,嘱咐她悉心照料,这才安心退隐。” 林思慎出生后,柳卿云的确没有心思照料,便将她交于席浅照看,她虽也知晓林思慎身子弱,却不知林思慎当年险些夭折一事。如今听席浅说起,她更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只觉自己亏欠林思慎甚多,根本算不上一个好娘亲。 想当年,她还曾因林思慎总是三句不离乳娘,而暗生嫉妒不忿。 眼见柳卿云目光呆滞茫然,席浅只能狠下心来坦诚道:“我原本以为只要将慎儿身子养好,就无后顾之忧,岂料慎儿这些年新伤添旧伤,又积郁成疾,身子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无法根治。姐姐若强逼着她成亲生子,恐会落得个胎死腹中母子同坟的下场。” 此话一出,柳卿云面色惨白浑身脱力,险些踉跄着跌倒在地。 好在席浅及时伸手搀扶住她,她双眼发直的悲伤哀鸣:“我...我怎会害得我女儿如此地步,我实在该死。” 席浅幽幽叹了口气:“姐姐,我言尽于此,慎儿这半生受了太多苦,您何不放手呢,让她后半生快意些,她若与郡主在一起欢心,您就随了她心意。” 柳卿云闻言偏头怔怔的望着席浅,眼中泪水不住滑落,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难忍悔恨悲痛的哽咽道:“好。” 此时莫说让林思慎和沈顷绾在一起,就是要用她的命去换林思慎的命,她都心甘情愿,这一切终究是她亏欠林思慎的。 ※※※※※※※※※※※※※※※※※※※※ qaq人家家今天想要一个,那个,就是那个长长的...你们懂得。感谢在2020-12-13 18:35:52~2020-12-14 18:3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坏蛋 2个;权侑莉的小情人、紫韵清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402852 2个;权侑莉的小情人、坏蛋、chicichici、阿骰啊啊啊、pennyling9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押一付三 20瓶;久醉绕心弦 10瓶;timmyic 4瓶;冰糖葫芦 3瓶;420158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7 听闻林思慎回府, 墨竹急匆匆的跑回琉光阁,却不想一进门,就瞧见林思慎和沈顷绾背对着她十指紧扣, 正相依站在院内的梨花树下。 随风飘零的雪白花瓣, 落满了她们发间肩畔,她们却恍若未见。 见此一幕,墨竹却并未太过惊诧, 她神色复杂的垂下头去, 犹豫良久后缓步上前, 行至林思慎身后,她微微欠身,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奴婢见过公子,见过郡主殿下。” 闻声, 林思慎和沈顷绾几乎是同时回头,见来人是墨竹,沈顷绾神色不变, 林思慎反倒是紧张过后突然松了口气,脸上神色几经变化。 想来林思慎方才定是太过出神了,以至于身后有人靠近,她都未曾察觉, 若不是墨竹突然出声, 恐怕她还在出神。 念及此,林思慎不禁在心下暗恼自己迟钝,而后下意识的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 却不料沈顷绾正挑眉笑望着她,似是一眼看穿她心事般, 以指尖在她手背若即若离轻轻一划,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戏谑的光亮。 林思慎耳珠微微一红, 有些尴尬又无奈的偏开头了。 无声的嘲弄林思慎一番后,沈顷绾若无其事的看向墨竹,玉手轻抬,柔声开口道:“墨竹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林思慎理好思绪后,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朗声开口道:“墨竹,你来的正巧,劳烦你沏壶茶送来。” 墨竹没有言语,欠了欠身后便转身离去了。 一直到墨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林思慎这才撇了撇唇,幽幽望着沈顷绾道:“郡主现下该不会是在心中暗暗嘲笑我吧?”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阖眸,启唇嗔笑道:“身后有人靠近林公子都尚未察觉,这不是正说明林公子与顷绾在一起时心无旁骛?顷绾又怎会笑话公子。” 林思慎哼了一声抽出手来:“郡主真可谓是伶牙俐齿,好在来的是墨竹,若来人是娘亲,等郡主走后,我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沈顷绾垂眸扫了眼林思慎环在想胸前的手,垂落在身旁的五指微微合拢,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不是有席前辈在么?” “乳娘?” 林思慎闻言略微思忖了片刻,而后晃了晃头略显得意道:“说的倒也是,乳娘最是宠我,只要我藏在乳娘身后,就算娘亲真来我算账,也拿我没法子。” 说到这,林思慎突然轻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自出生起,我便是乳娘养大的,父亲母亲虽也待我不错,可心底终究是牵挂着大哥二哥,心思自然不能全放在我身上。唯有乳娘她...才是这天底下全心全意疼我的人。” 沈顷绾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席前辈性子寡淡,想来是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为你能留在京城多年,自是真心真意在意你。” 林思慎朗声一笑道:“那郡主倒是看走眼了,乳娘她像我这般年纪时,可是个仗剑天下惩奸除恶,在江湖上闯荡出赫赫威名的侠女。我还记得年幼时,乳娘时常与我讲些她在江湖上的见闻,那些刀光剑影恣意潇洒的快意日子。”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勾唇轻声问道:“你好似很向往?” 林思慎有些面红,不过也耸了耸肩坦诚道:“年少时常想,若不是生于将军府,我倒真是想仗剑闯闯江湖,试试那快意恩仇潇洒不羁的生活。” 不知为何,听着林思慎这般说,沈顷绾竟是有些出了神,她怔怔反问道:“是么?” 若换做是此前,许是心思太重愁绪过多,哪怕是那段倾心相许共度的日夜,林思慎似乎也从未与沈顷绾提起过自己的心事,正如她现下与沈顷绾说过这些,此前可未曾听她提及过。 林思慎没察觉沈顷绾的异样,自顾自的戏谑道:“如今倒是没心思了,就我这幅身子骨,怕不是别人还没出招我就趴下了。” 短暂的恍神过后,沈顷绾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笑望着林思慎:“你若是真想试试,那...日后我随你一同去就是,有我在,旁人就休想伤你分毫。” 林思慎闻言认真思忖片刻后,突然眸子一亮拍手道:“这...听上去似乎也不错,我只需狐假虎威的躲在你身后便是,无需费力与人交手。” 沈顷绾定定望着林思慎的双眼,柔声道:“等此事了却,只要你愿意,这天下间,任你想去何处,我都会伴你左右。” 林思慎怔了怔,而后喃喃问道:“不离不弃仗剑执手?” 沈顷绾阖首,清冽的眸中满满皆是笃定,勾唇轻声道:“不离不弃仗剑执手。” 林思慎闻言望着沈顷绾,面上神色有些动容,心中更是隐隐生出了几分期盼之情。如此想来,日后她若真能与沈顷绾携手游历天下,过上那等逍遥日子,似乎也不错。 林思慎心下一动,正待开口,却听闻耳畔传来一声轻唤:“慎儿。” 林思慎脸色一变,一边暗骂自己又走了神,一边转头看向了门外,果不其然瞧见柳卿云正依在门口,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盯着自己,也不知她那站了多久,可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沈顷绾倒是依旧风轻云淡,恍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似的,向着柳卿云微微欠身:“林伯母。” 林思慎心惊胆战,生怕柳卿云听到了她方才与沈顷绾说的那些,尴尬的垂下头去:“娘...” 柳卿云拂了拂衣袖,缓步走近前来,一改往日的风风火火,勉强勾唇一笑冲着沈顷绾点了点头,而后望着林思慎柔声道::“四皇子寻你来了,你父亲正在厅堂招待,如今人人都知你与郡主从城外回来,你也该去与他会会面。” 林思慎应了一声,有些犹豫的看向沈顷绾:“可郡主她...” 柳卿云抬手轻轻替林思慎理了理衣领,轻声打断了她的话:“郡主自然也与你一同去。” “嗯?” 林思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柳卿云,只觉她态度前后转变的实在太快,让她不得不怀疑柳卿云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柳卿云双眼还有些红肿,她垂着头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对着一旁的沈顷绾道:“就劳烦郡主与慎儿一同见过四皇子,也好打消他对慎儿的疑心。” 沈顷绾欠了欠身,轻声道:“顷绾本应如此,林伯母不必客气。” 柳卿云点了点头,整理好心绪后,抬眸望着沈顷绾,语气柔和道:“天色渐晚,郡主若不急着回王府,就留下用晚膳吧。” 一旁的林思慎闻言有些愕然,望着柳卿云的背影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沈顷绾倒是没多少意外,眼角余光扫了眼门外静静立着的席浅,勾唇了然一笑道:“如此,那顷绾就恭敬不如从命。” 柳卿云笑了笑,虽神色还有些勉强,不过对沈顷绾的态度比起以前,也温和客气了不少:“郡主不嫌弃就好,当初王爷从青州请来的厨子还在府上,今日正好让他做上几道青州的菜式,郡主常年在青州,定是更喜青州菜肴。” 沈顷绾略微思忖片刻后,勾唇一笑道:“林伯母有心了,说起此事,顷绾还记得林伯母似乎颇为喜欢银鱼蛋花羹,正巧父王也极为喜好,顷绾在青州时也常常替父王蒸煮此羹,不若今夜顷绾下厨,让伯母尝尝顷绾的手艺。” 柳卿云闻言连连摆手道:“这可如何使得,郡主乃是金枝玉叶,怎能劳郡主亲自下厨,让府上的厨子去做就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出奇的和气,林思慎都看的有些呆住了。 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沈顷绾和柳卿云已经并肩走到了门边,她如同做梦般,伸手在手臂上捏了一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相信了眼前这一幕。 林思慎心下暗暗嘀咕见了鬼,赶忙快步跟上了二人,走到门外后,才瞧见了一旁负手而立的席浅。她望着沈顷绾和柳卿云的背影,凑到席浅跟前,茫然问道:“乳娘,我娘亲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您给她下了蛊?” 席浅望着林思慎面上的疑惑神情,勾唇笑了笑,抬起下巴示意:“别多问,你且跟上就是。” 林思慎不得已,只能满头疑问的小跑着跟上她们,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听着两人一路闲谈。 待她们离去后,端着茶水的墨竹才姗姗来迟,只在门前撞见了席浅,却不见林思慎和沈顷绾的身影。 待在席浅口中得知林思慎和沈顷绾已经去了前厅,墨竹一言不发的垂下头去,攥紧了手上的托盘,面上神色肉眼可见的落寞下去。 沉默良久后,墨竹突然抿着唇,有些踌躇问道:“姨娘,公子她分明是忘了郡主,可这才两日她怎又对郡主动了心,难不成是那断情草出了差错。” 席浅蹙眉满眼怜惜的望着她,好半晌后才终于幽幽叹了口气道:“小竹,你怎么就还不明白呢,这与断情草无关。哪怕是服下断情草,慎儿冥冥之中仍是对郡主另眼相待,她对郡主动过一次心,再动一次又有何意外。” 墨竹有些不甘心,她紧咬着唇瓣:“可是...” 席浅摆了摆手打断了墨竹的话,手心一翻,掌中出现了一个墨黑色的瓷瓶,伸手放在墨竹手中的托盘上,口中幽幽叹道:“傻孩子,面上的伤瞧得见,心里的伤瞧不见,你既藏起心里的伤,又何必将面上的伤示于人前?” 墨竹闻言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看向席浅,洁白的面容上那道依稀可见的疤痕,缓缓映入了席浅眼帘。 席浅神色复杂的喃喃道:“姐姐说,是她害了慎儿半生,而我...又何尝不是害了你。” ※※※※※※※※※※※※※※※※※※※※ 今天有点晚,是因为昨天没有长长的!是的没错,错都在你们,哼,绝对不是因为我打游戏忘记了时间。感谢在2020-12-14 18:34:46~2020-12-15 21:1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bcbca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hicichici、权侑莉的小情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韵清悠、阿骰啊啊啊、荷花崽、435711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葱、公子甫、大狗子 10瓶;timmyic 4瓶;修气、无所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8 将军府的厅堂内, 林将军正招待着四皇子,两人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各怀心事。这两日, 四皇子每日几次登门拜访, 林将军都与他周旋,假称林思慎卧床不起无法见客,搪塞了过去。 四皇子明面上倒像是极为关忧林思慎的身子, 来时备上珍贵药材奉上。态度温和不急不躁的与林将军闲扯, 说是来查案, 其实更像是来走个过场,被林将军搪塞后也没多作纠缠,很快就起身离去。 只是每回他前脚才从将军府走出去,后脚外头就又多了传闻, 都说林思慎架子摆的比皇帝大,连四皇子登门也敢拒之门外,定是因做贼心虚不敢露面。 外头的风言风语林将军自然有所耳闻, 可他也实在有苦难言,林思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整整两日,也不知去了何处。他只能对外称林思慎在府中养病,私下派人城里城外的找寻林思慎的踪迹。 其实说来, 林将军有些拿不准, 究竟是不是林思慎对闻行任下的手。不过就算真是林思慎下的手,他也不会轻易将林思慎给交出去。 闻行任出手打伤林思慎可不是头一回了。 三年前,在九王爷回京后设下的宴席上,闻行任就已经打伤过林思慎一回, 那次还能称作是失手, 林将军也并未为难闻行任。 可这回不一样, 为了郡主争风吃醋,当街险些将林思慎打死。若不是最后皇帝出面平息,还削去了闻行任的封号,林将军怎会轻易饶过他。 想当初,林将军还对闻行任赞誉有加,觉着他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本事,实在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名声必定会胜过自己,还曾几次私下提点。 如今他反倒是觉得闻行任品行不佳,身为堂堂主帅却因恼羞成怒,出手偷袭一个手无寸铁之人,闯下大祸还跑去四皇子府上求援,连半点担当都没有。行此等小人之事,又怎能当好一个以身作则的将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些年闻行任四处征战立下的那些赫赫战功,究竟是他凭借真本事闯出来的,还是抢功得来的。 其实林将军还真没怀疑错,闻行任虽的确有些本事,可他刚愎自用又心胸狭窄,在战场上时常听不进属下进言,若不是沈顷绾几次三番出手挽救,他怎能闯下今日的地位名望。 闲扯了几句后,四皇子先发制人,他笑望着林将军,故作疑惑的问道:“林将军不是说慎儿她重病在床,怎得今日城内有传闻,说是慎儿与本王那堂妹青阳郡主,方才从城外回来了?” 林将军早有准备,一拍桌怒气冲冲道:“此事说来实在惭愧,那逆子自称卧病在床,与身旁的婢女串通一气,瞒着我去城外见了郡,害得我在殿下跟前说出那等诳言,一会等那逆子来了,殿下不必劝我,我定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一番。” 四皇子闻言眸光一暗,称笑道:“林将军息怒,慎儿与顷绾妹妹虽已和离,可到底有过一段佳话,约见在城外倾诉衷肠也算是合理,这有情人之间的缠绵事咱们也不好管。” 说到这,四皇子似是松了口气般:“这两日,有居心叵测之人在城内四处散播谣言,说是慎儿出手伤了闻将军,本王知晓慎儿的品行,自然不信此等荒谬之言。如此一来倒也好,有顷绾妹妹作证,不就正好洗清了慎儿身上的嫌疑?” 林将军心下不屑于四皇子的虚情假意,面上却还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来,那闻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四皇子抬袖一挥,长叹了口气道:“托林将军的福,父皇特意从皇宫派遣御医替他诊病疗伤,虽说还尚未清醒,不过好在也算是转危为安了。” 林将军点了点头,庆幸道:“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就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待走近一些后才瞧清,是柳卿云与沈顷绾并肩而来,身后跟着的正是林思慎。 四皇子笑而不语的望着几人,目光落在沈顷绾身上,神色未曾露出半分异样,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掀唇一笑。 而林一旁的李将军,则是瞬间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还没等她们走进大堂,便是一声怒呵:“逆子。” 哪怕林思慎早有准备,也被林将军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的身子一抖,她抬眸扫了一眼,望着林将军身旁悠悠起身的四皇子,眼中掠过了一丝晦暗光亮。 “下官林思慎见过四皇子殿下。” 林思慎战战兢兢的快步走了进来,先是俯身恭敬的冲着四皇子行礼,而后才偷摸看了眼一旁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林将军,讪讪道:“孩儿见过父亲。” 不等四皇子开口,林将军便冲上前来,一脚踹在林思慎身上,怒声骂道:“你这逆子可真是翅膀硬了,竟敢与墨竹串通一气骗我,害得我在四皇子跟前丢脸也就算了了,如今整个京城都以为是我不明事理护短,任凭你做了错事也要包庇你。” 虽然林将军那一脚看着踹的用力,可落在林思慎身上却是不痛不痒,不过她几乎瞬间就明白林将军这是在四皇子跟前做戏,顺势趔趄着倒地,痛呼求饶道:“父亲,孩儿知错了,还请父亲息怒。” “你还有脸开口。” 林将军怒气不减,作势还要伸腿去踹,一旁的四皇子见状不得不上前拉住林将军出言劝和。 被吓住的柳卿云哪知晓他们父女是在演戏给外人看,当即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林铮,将林思慎护在怀中,红着眼指着他吼道:“姓林的,你要敢动慎儿一根毫毛,老娘就跟你没完。” 林将军被柳卿云这一句话吓的虎躯一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指着她怒其不争道:“好好好,都说慈母多败儿,你看看这逆子叫你宠的,今日敢骗我们,那他日呢,是不是要欺君罔上!” 四皇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伸手拽着他:“林将军,此话可万万不能胡说。” “殿下,您不必替他求情,这逆子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否则他日闯下弥天大谎可就为时未晚。” 林将军涨红了一张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是猛力脱手一挣。四皇子一时不察,竟被他挥退了好几步撞在木案上,若不是他及时伸手扶住,恐怕就要跌倒在地。 他略显狼狈的靠在木案上,蹙眉扶着后腰,心下暗骂林铮果然是个无用的莽夫。不过下一秒,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缓缓抬眸看向门边。 沈顷绾似是没瞧见眼前的闹剧般,置身事外的环臂立与门前,清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四皇子心下一惊,短暂的惊慌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直起身子有意无意的扫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目光落在沈顷绾身上,勾唇笑了笑。 这些年来,沈顷绾在暗中不知帮了四皇子多少,以至于他觉得沈顷绾本就该辅佐他。所以当沈顷绾与二皇子走近,逐渐抛弃他时,他才会恼羞成怒,乃至对沈顷绾使那等下作手段。 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沈顷绾应当和闻行任在城外苟合,再由他将皇帝引到城外,为了保全皇家颜面,皇帝必定会赐婚,让她与闻行任成亲。 如今闻行任对他忠心不二,只要沈顷绾和闻行任成婚了,他就有把握将沈顷绾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做,有何对不住沈顷绾,因这一切都是沈顷绾亏欠他的。 想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年幼的沈顷绾早就在皇宫里,被那禽兽不如的前太子玷污。也正因此,他的腿才会被父皇打断,还被连累赶去了岭南,那等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他于沈顷绾有恩,所以沈顷绾这些年为他出谋划策,是补偿也是报恩,他不会为此对沈顷绾有半点感激之情。 更何况他本就觉得,他远比前太子二皇子更有资格当太子,他只是受出身卑微的生母牵连而已。 在岭南卧薪尝胆的那些年,他一直在隐忍,表面上对沈顷绾客套言听计从,也不过是为了笼络沈顷绾罢了。如今沈顷绾背叛了他,就怪不得他翻脸无情。 虽然如今他计划落空,可他并未觉着自己输了,他已经羽翼渐丰,不像当初那般倚重沈顷绾。 至于林思慎,更是不足为惧,他不仅牢牢掌控着林思慎身上的秘密,还已经探听出父皇对林思慎对将军府的心思。 父皇根本就不信任林铮和林思慎,如今的恩宠不过都是假象罢了,林思慎越是受沈顷绾庇佑,父皇反倒会对林思慎愈是忌惮。 威远将军府看似风光无限,可却是徒有其表,一个莽撞愚钝的将军,一个备受怀疑身藏惊天秘密的小公子,都只是弃子罢了。 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这无所不能聪明绝顶的堂妹,究竟能有什么本事,护住这摇摇欲坠的将军府,还有里面的这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 ※※※※※※※※※※※※※※※※※※※※ 在线投票,只要花花够多,小0子明天继续挨打。感谢在2020-12-15 21:13:01~2020-12-16 15:1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yl、权侑莉的小情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权侑莉的小情人 40瓶;timmyic 8瓶;42015887、榛果拿铁去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9 林将军让林思慎跪下作势要教训她, 而一旁的柳卿云则是急红了眼,为护着林思慎与林将军大吵大闹了起来,一时间厅堂内乱成了一团。 四皇子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 好几次欲出声平息, 都被林将军和柳卿云的吵闹声盖过,压根没人留神注意他,他无奈一甩手打算自行离开。 沈顷绾见他面色悻然, 勾唇一笑低语道:“四皇兄慢走。” 四皇子皮笑肉不笑的瞥了沈顷绾一眼, 微微颔首, 连客套之言都懒得再说,一言不发的径直与沈顷绾擦肩而过。 他前脚才踏出将军府大门,后脚厅堂就瞬间安静了下来,闹的天翻地覆的林将军和柳卿云几乎同时噤声, 对视一眼后,默契的长舒了一口气。 林将军将撸起的袖子舒展开来抖了抖,赶紧俯身将柳卿云扶了起来, 面上露出谄媚笑意,讨厌的替柳卿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在夫人反应快,否则还真不知怎么打发走这笑面虎。” 柳卿云先是一怔,而后有些别扭的轻哼了一声:“成婚多年, 我还能不知你这死鬼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其实一开始柳卿云并未看出林将军是在做戏, 还以为他是真的动了怒,只是后来分神一想,依林将军的脾气,他若真气的对林思慎动手, 自己恐怕也拦不住, 这才打起精神陪林将军演起戏来。 “这也算是夫人聪慧。” 林将军松了口气, 又夸赞了柳卿云一句,将她安抚好后,这才瞥了眼躺在地上捂着腿的林思慎,瞬间沉下脸来,忍不住抬脚轻轻踹了她一脚,瞪眼怒声道:“你还在那装什么,赶紧爬起来。” 林思慎撇着唇角长叹了口气,双手一撑地面,灵巧的翻身而起。 林将军没好气的盯着她摇了摇头,再转头看向沈顷绾时,那脸色又变了回去,大步上前神色温和又略显尴尬:“今日这...实在是让郡主笑话了。” 还不等沈顷绾开口,柳卿云就跟上前去,亲昵的拉着沈顷绾的手:“说起来,今日的事可多亏了郡主,若不是郡主将慎儿送回来,四皇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慎儿。” 林将军点头称是,望着沈顷绾疑惑问道:“这两日,慎儿当真是与郡主在一起?” 沈顷绾阖眸,勾唇一笑承认道:“不错,这两日慎儿的确与顷绾形影不离。” 林将军面上露出笑意,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伤闻行任的人就真不是慎儿了,那我这两日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 他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神色各异。 见四下无外人在,柳卿云便是试探着问林将军:“若真是慎儿出手伤了姓闻的,你可会怪罪慎儿?” 林将军认真思忖了片刻,而后转头盯着林思慎道:“慎儿与闻行任有私仇,于情,我身为慎儿的父亲,理因站在慎儿那头。可于理,闻行任已经被陛下削去封号,受了重罚,慎儿若再徇私报复,便是慎儿的不是。” 林将军所说皆是出自肺腑,在外人面前他可以袒护林思慎,也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可关上门,他还是会以家法训诫林思慎,叫她日后不能再犯。 林思慎心下有些纠结,不过她也明白林将军的意思,在柳卿云的几番眼神阻挠下,她还是上前一步,俯身承认:“父亲,其实...闻行任的确是孩儿出手打伤的。” 林将军闻言眉头紧蹙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却并未发脾气,也并未问因由,而是长叹了口气道:“为父虽不会将你交给四皇子处置,不过...你也知晓该怎么做。” 林思慎点了点头,恭敬俯身道:“孩儿知晓,孩儿这就去祠堂跪着。” 见林思慎要走,柳卿云急忙伸手拦住她,转头不满的盯着林将军:“郡主今日可是要留下用晚膳的,你罚慎儿去祠堂跪着做什么,更何况那闻行任是罪有应得,当初他可是险些将慎儿打死...” 林将军毫不退让,他沉声正色道:“闻行任出手伤慎儿,那是闻行任品行不端。慎儿徇私报复那就是她的不是,理因受罚。” 柳卿云还想开口,林思慎却上前打断了她,摇了摇头道:“娘亲不必再替孩儿说话,父亲说的对,我的确该罚。” 说完林思慎便转了身,与沈顷绾对视了一眼,沈顷绾一言不发的负手立在门外,黛眉微蹙的望着她。 沈顷绾知晓林思慎其实是为了自己才受罚的,她原本只要说出真相,林将军定不会为难她,她不肯说,是不想坏了沈顷绾的清誉。 只不过沈顷绾怎能忍心让林思慎受罚,她上前一步凝视着林将军,悠悠启唇道:“林伯父...” “郡主安心留下用晚膳吧。” 可林思慎却及时出声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她冲着沈顷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 沈顷绾闻言似有些犹豫,可林思慎却快步走到她身旁,低喃了一声:“事关郡主清誉,郡主还是别开口为好。” 沈顷绾神色微微一动,她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却见林思慎面上扬起笑意,冲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然后与她错身而过,径直往祠堂方向走去。 ------------------------------------- 入夜后的祠堂静谧而空荡,林思慎形影单只的跪在牌位前,她微微垂着头一动也不动,似有些出神。 敞开的大门外,月色如水树影婆娑,耳畔是清脆虫鸣。她约莫跪了有两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不堪,针刺般难忍的阵阵刺痛不比受刑轻松多少。 只是腿上的痛并未让林思慎过多在意,她转身望着月色,突然有些失落的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轻声嘀咕道:“连声招呼也不打。” 可正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身来耷拉下脑袋时,身后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道身影,缓缓踏过门槛,正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后。 林思慎并未发现有人靠近,只是鼻腔边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冷香,她猛然睁开眼,扭身一看,果不其然瞧见一身白衣的沈顷绾,正站在她身后几步远。 沈顷绾黛眉微蹙,清冽的眸子好似透着丝丝缕缕的怜惜,正静静的凝视着她。 林思慎悄然松了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还以为郡主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回王府了。” 沈顷绾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身旁,蹙眉轻嗔了一声:“你可真是傻,为何就不说出来呢?” 林思慎正色道:“四皇子如此谨慎,恐怕早就将罪证销毁,若是说出此事,只会坏了郡主名誉,知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沈顷绾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道:“你...还真是不怕受苦,跪上一夜,你身子如何支撑的住。” 林思慎闻言眸光一闪,轻声反驳道:“我没那么弱。” 沈顷绾没再说话了,只是犹豫片刻后咬了咬薄唇,俯身一曲膝,竟是笔直的跪在了林思慎身旁。 林思慎被她此举吓了一跳,万分惊讶道:“郡主,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顷绾目不斜视的望着木案上林氏先人的牌位,语气平淡道:“你既要跪着,我陪你跪着就是,这罚我替你受一半,你就不必跪上一夜了。” 这普天之下,沈顷绾唯跪过皇帝一人,且只有寥寥几次而已。皇帝早已让沈顷绾免去俗礼,见了他也不必行大礼,只需欠身便好。 可如今她却与林思慎一同跪在林氏先人的牌位前,此举怕不是会让林家祖坟冒青烟,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定是会被惊掉下巴。 林思慎被结结实实的吓住了,她伸出手急忙拽着沈顷绾,想要起身将她拉起来:“郡主还是快起身吧,这...这万万使不得。” 可她跪了许久双膝早已麻木脱力,还没起身就一个趔趄,扑倒在沈顷绾怀中。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沈顷绾却抬手轻轻环住她,任她怎么使力都爬不起来。 挣扎间,林思慎下巴好似轻轻蹭过一团香气四溢的柔软,她红了脸没敢再动,趴在沈顷绾怀里低声提醒道:“郡主...这...这可是祠堂。” 可沈顷绾却没理会,她只是轻轻拥着林思慎,阖眸细声低语道:“别动,让我就这么抱抱你。”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背后祖宗的牌位,仿佛纷纷化作了一双双窥探的眼睛,正不满的盯着自己,她面红耳赤的伸手戳了戳沈顷绾的肩头:“郡主若抱够了,就松开吧,我...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沈顷绾并未纠缠,听闻林思慎这般说,当即松开了手。 林思慎从沈顷绾怀中脱身,喘了几口气后,惊魂不定的望着木案上一排排的牌位,红着脸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珠叹道:“好在父亲不在,他若瞧见我们在祠堂行为不端,怕不是要将我的腿打...” 话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门外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她凝神看去,却只见祠堂外的石阶上,正叠放整齐的摆着一床被褥和一个食盒,似是有人才经过悄悄放下的。 林思慎面如死灰的喃喃了一声:“完了。” ※※※※※※※※※※※※※※※※※※※※ 明天神奇女侠2上映啦,要去看的举手手,抽两个人送电影票,第一个评论和七十七个评论,加wb私信噢。感谢在2020-12-16 15:11:51~2020-12-17 20: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碗土豆、进财神、公子甫、权侑莉的小情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韵清悠、阿骰啊啊啊、2242644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孟大白、洛神赋、陪我歌唱的吳先森、闲谭 20瓶;47428727、zjh、权侑莉的小情人 10瓶;timmyic、榛果拿铁去冰 5瓶;清越、都好说给钱就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0 虽说已经入春大半月了, 可夜里依旧冷如冬日。 寂静无声的祠堂内,林思慎正披着被褥拢成一大团,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先人的牌位, 也不知是不是被闷的, 她苍白的面容上正缭绕着层层红云。 被褥轻轻动了动,里头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 沈顷绾的声音突然从被褥中闷闷传来:“慎儿, 我有些透不过气。” 林思慎闻言稍稍松了手, 沈顷绾便乘机从她脖颈边探出头来,黛眉紧蹙的抬眸望着她,幽怨嗔道:“你拢的这般紧做什么?”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也不敢垂头看沈顷绾一眼, 只低声解释道:“夜里风寒,郡主又说什么都不肯走,我这不是...怕郡主着凉吗。” 沈顷绾靠在林思慎肩头, 仰头望着她微红的耳珠,眸中突然闪烁过狡黠亮光,她又贴近了林思慎一些,在她耳边口吐香气:“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 沈顷绾说话间, 口齿中的温热香风尽数倾吐在林思慎耳珠, 将那雪白的耳廓熏染的愈发深红。 林思慎身子一颤,急忙偏开头拉开些距离,红着脸道:“我不是想赶郡主走,只是...” 沈顷绾抓住了林思慎言语间的漏洞, 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轻笑一声道:“你既然不想赶我走, 那不就是想让我留下?” 林思慎闻言有些无奈道:“我是怕郡主着凉,再者说,郡主是何等身份,陪我一同跪在此处,岂不是折煞了先人。” 沈顷绾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既不在意,你又何必要在意,更何况,你方才都险些要将我闷死,我如何会着凉。” 虽说林思慎也不愿沈顷绾走,可她心中尚有担忧:“将军府人多口杂,就算郡主不在意,可倘若旁人瞧见传扬了出去...” 沈顷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推开了林思慎的手,猛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既然你怕旁人非议,那我走就是。” 说完,她作势要走。 林思慎见状急忙将被褥一抛,伸手拽住了沈顷绾的手腕,急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郡主难道就不能好生听我解释。” 沈顷绾已经在祠堂陪了林思慎大半个时辰,可林思慎还在费心费力的劝沈顷绾离开,这不免让沈顷绾心中有些烦闷。 她蹙眉望着林思慎,轻声问道:“我所在意之事,唯有你一人,且不理旁人会如何非议,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我留下陪你?” 林思慎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想让郡主留下。” 此话一出,沈顷绾神色略微缓和,她叹息一声道:“明日回王府后,我恐怕有些时日不能见你,我知晓你在担忧何事,可我若真那么在意旁人的眼光,当初又如何会选择与你在一起。今日之事亦是如此,我并非在意自己声誉,只是见你愿为我受罚,我心下有些欢喜,与你一同受罚,也是我心甘情愿。”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心中一动,她眼神闪烁的望着沈顷绾,轻声开口问道:“郡主明日回王府后,有些时日不能见我?” 沈顷绾点了点头:“今日四皇兄回宫复命,想必明日皇伯父会召我进宫。” 林思慎挣扎着爬起身来,忙不迭追问道:“陛下召见你进宫,该不会是想要为难你吧。” 沈顷绾清冽的眸中快速烧过一道光亮,她偏开头低声道:“你多虑了,皇伯父并不会为难我。” 林思慎闻言有些担忧:“此前郡主与我和离不正是陛下的意思,可这两日我们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必定传到陛下耳中了,他...” 沈顷绾颔首,突然轻声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慎儿。” 林思慎面上的忧虑依稀可见,她定定的望着沈顷绾,疑惑的等着她开口。 沈顷绾没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勾唇浅浅一笑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林思慎怎放心的下,她眉头紧蹙垂眸道:“可是陛下本就忌惮你,你又违抗了他的旨意,依他的性子,他定是会责难你的。” 沈顷绾并未替林思慎解惑,只是耐着性子轻声道:“待我回王府后,你这些日子切莫轻举妄动,还有那文轩扬,你万万不能动他。” 林思慎闻言心下一动,前几日她吩咐黎洛盯着文轩扬,的确打算这两日对文轩扬动手,此事唯有寥寥几人知晓,她不知沈顷绾是从何得知的。 沈顷绾一眼看穿林思慎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并非从旁人口中知晓,只是暗中派人盯着尚书府,听手下禀告近日尚书府外有生面孔,从而猜测是你打算对文轩扬动手。” “郡主还真是神机妙算。” 林思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而后又问道:“且让我也来猜测一番,郡主不让我动文轩扬,可是因他受陛下指使?” 沈顷绾勾唇一笑,阖眸道:“不错,我之所以迟迟未动文轩扬,也正是因他是受皇伯父煽风点火才设计构陷于你。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对文轩扬下手,势必会引起皇伯父警觉。”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声道:“其实也不难猜测,只不过当初我并不知晓陛下对将军府竟如此忌讳,他想要逼郡主与我和离,自然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而文轩扬又正巧对我颇为不满,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借他的手构陷我,再逼郡主与我和离。” 沈顷绾轻声提醒道:“不管怎么说,你近日行事定要慎之再慎,如今不仅皇伯父盯着你,四皇兄和二皇兄也对你心生嫌隙。” 林思慎侧头思忖一番,而后犹豫道:“经此一事,四皇子必定不会再信任我,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能向二皇子示好。” 沈顷绾似有些忧虑:“四皇兄知晓你的女子身份,一旦让他察觉,他恐怕会将你的身份宣扬出去,明面上,你只能静观其变,最好便是什么也不做。” 林思慎眉头紧蹙,望着沈顷绾正色道:“可我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让郡主只身一人斡旋其中。” 沈顷绾闻言久久的凝望着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在沈顷绾的注视下,林思慎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允诺,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分析起当前的形势:“与四皇子相比,二皇子对陛下的恨意更彻骨,也更迫切想要继承大统。陛下之所以让郡主出面安抚二皇子,是怕二皇子沉不住气,打破他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 说到这,林思慎话音一顿,她思忖着道:“我依稀记得在陇右时,我曾发现过一个惊天大秘密,那段记忆在我脑海之中似乎少了一部分,不过我能以此猜测,郡主当初应当是随我一同去了陇右。” 说完林思慎求证似的望着沈顷绾,待沈顷绾微微点头后,她恍然大悟继续道:“如此一来我便没猜错,郡主也知晓那个秘密,可却和我一同瞒了下来。想必郡主之所以隐而不发,是想要借那个秘密打破陛下的布局。” 沈顷绾闻言垂眸轻声一笑:“你的确猜对了。” 林思慎只觉头脑一片清明,她继续猜道:“郡主一直助四皇子夺权,本就是想暗中迫使二皇子发作,如今陛下又让郡主出面安抚二皇子,殊不知他此举却正好合了郡主心意。” 沈顷绾没开口,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神色间似有赞许之意。 虽然猜中了这些,可林思慎还是没有猜到沈顷绾究竟打算如何动手,且不说让二皇子动手逼宫这件事有多难,就说二皇子真逼皇帝退位取而代之后,沈顷绾又会怎么做? 林思慎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她正打算问个清楚时,外头好似传来一阵喧闹声,侧头一看,隐约还能瞧见火光闪动,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顷绾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祠堂外,突然轻声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等不到明日了。” 林思慎回过头来,疑惑问道:“郡主说什么?” 沈顷绾抿了抿唇无奈道:“想必是父王登门要人,我恐怕今夜就得回王府了。” 喧闹声越来越大,火光也越来越亮,像是径直往祠堂方向走来。 分别在即,林思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有些幽怨的望着沈顷绾,张了张口轻声问道:“待郡主回王府后,我何时才能再见郡主。” 沈顷绾眸光一闪,突然轻笑道:“其实再见我倒也不难。” 林思慎闻言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急忙问道:“可是让我找些由头登门拜访郡主?” 沈顷绾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非也,你若登门,父王必定将你拒之门外。” 林思慎有些不解:“那我该如何见郡主?” 沈顷绾颔首盈盈一笑,突然倾身贴近林思慎,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了几声。 林思慎面色先是一红,而后又望着沈顷绾,欲言又止道:“这法子当真行得通?” 沈顷绾眉尖一挑,戏谑反问道:“你不是最喜越墙翻窗,做那梁上君子?” ※※※※※※※※※※※※※※※※※※※※ 都没人私信我哎,快自觉一点啦,要我在有话说里点名吗?嗯嗯嗯?感谢在2020-12-17 20:41:43~2020-12-19 20:0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李狗蛋 8个;孟大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七七 2个;发卡*、紫韵清悠、绾绾是人间理想、zy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珏 53瓶;釜山甜心曺柔理 26瓶;榛果拿铁去冰、timmyic 5瓶;archer、无所谓 2瓶;清越、小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1 沈顷绾被九王爷带走的第二日, 林将军就给林思慎下了禁足令,斥令她这半月不准踏出府门半步,好好待在府内静思己过。 林将军看管的严, 又加之外头到处散播流言蜚语, 林思慎也就安生了两日,没再出过门。她除了待在书房看书外,就是去校场练功, 除此之外, 还偶尔独自一人去琉光阁, 四处看看走走。 表面上林思慎什么也没做,可其实她一直在暗中与罗网书信往来,尽悉近日来京城上下发生的大小事。 而其中最让她留意的,就是沈顷绾的动向。 不出沈顷绾所料, 她从将军府离开后的第二日夜里,皇帝果然秘密召见了她,当夜还留她在宫中小住, 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匆匆回了王府,之后便再无动静。 手下递来的密信中还有提及,近年来, 皇帝每隔半月就会召见沈顷绾一次, 且每次召见沈顷绾都是在夜里,还已定会留下沈顷绾在宫中住上一夜,在这期间,皇帝会屏退太监宫女, 和沈顷绾独处一个时辰。 而在这一个时辰内, 除了一个聋哑且不识字的小太监外, 再无人陪同。换句话说也就是,皇帝和沈顷绾的谈话内容,除他们二人之外,就无人知晓。 林思慎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古怪,哪怕沈顷绾是皇帝的亲侄女,可按理来说,就算为了避嫌,皇帝也不应当在深夜召见沈顷绾,更何况他还屏退众人,只留一个听不见不能开口,甚至于连大字都不识的小太监陪同。 林思慎自然没往歪处想,她只是想起沈顷绾好似曾与她提及过,她与皇帝之间曾私下达成过某种协议,她不仅能保下了林思慎,还笃定皇帝绝不会轻易动她。 可当林思慎想要深究她与皇帝之间究竟有何等协议时,沈顷绾却似乎有意将话题引开,不想再说下去。 这其间,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将军府小筑内,林思慎正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窗前,有些出神的暗暗思忖着,突然门外传来叩门声,紧接着又传来墨竹的声音,将林思慎的思绪彻底打断了。 她回过神来微微蹙眉,无奈走到火炉旁坐下,缓缓开口道:“进来吧。” 墨竹应声推门而入,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汤:“公子,该吃药了。”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便打算去端药碗,可手才一触到,就被滚烫的碗沿烫的缩回手来,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墨竹见状,急忙将托盘放在一旁,抓着林思慎的手急声道:“公子你没事吧。” 待看清林思慎的指尖被烫红时,墨竹咬着唇自责道:“都怪奴婢大意,竟险些将公子烫伤。” 林思慎蹙眉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话,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墨竹手指上,赫然有几粒被烫的发红的水泡。 她有些讶异的盯着墨竹,反手便抓住了墨竹的手腕,指着她指尖的水泡问道:“墨竹,这是怎么回事?” 墨竹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被烫伤了:“这...这想必是刚刚熬药时不小心烫伤的,不打紧...” 林思慎闻言摇了摇头,忙不迭站起身来,拉着墨竹便走到门边,将她的手按在铜盆里冰凉的清水中,沉声道:“这还不打紧,你难道就没感觉到痛意?平日里你小心谨慎从未出过差错,可这两日怎么就这般粗枝大叶,伤了自个儿都没察觉。” 说来这两日墨竹似乎也有些古怪,她平日素来小心谨慎,这两日却频频犯错,昨日用冷水泡茶也就算了,还将自己悉心照料的兰花砸坏了几盆,今日熬药还被烫伤了,甚至自己都没察觉。 被林思慎轻斥了几句后,墨竹垂着头没再开口,只出神的盯着铜盆中,那荡漾的水波下,交叠在一起的手。 林思慎观察了她许久,语气软了一些:“墨竹,你若有何心事不妨与我说说看?” 墨竹闻言抿了抿唇,眼神闪烁着抬眸看着林思慎,欲言又止道:“公子,我...” 林思慎定定的望着她,口中轻哼了一声:“嗯?” 望着林思慎眼中闪烁着的担忧关切,墨竹突然垂眸苦涩一笑,低声道:“奴婢没事,公子不必替奴婢担忧。” 林思慎见她仍有所隐瞒,蹙眉问道:“墨竹,你...” 墨竹快速的抽开被林思慎按在水中的手,溅落的水珠砸落在她翠绿的裙摆上,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了两步,将双手藏在了身后,面上勉强扬起一抹笑意,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奴婢真的没事,公子不必再问了。” 林思慎闻言无奈的长叹了口气,望着她正色柔声道:“你若真不想开口,我也不会逼你,不过我只想让你知晓,无论发生了何事,但凡有我在,我一定不会容忍旁人欺辱你半分。” 墨竹藏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攥紧,指尖的水泡被用力挤压着,阵阵钻心的刺痛让有些鼻酸,她垂着头轻声喃喃道:“奴婢一直都知晓,公子待我很好。” 林思慎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这傻丫头,总是与我这般见外做什么,别的不说,让我先替你将手上的伤包扎好。” 不容墨竹再拒绝,林思慎将墨竹拉到了火炉旁,在书房翻箱倒柜好半天也没找到银针,还是在墨竹的提醒下,她才去隔壁厢房找来。 林思慎打算替墨竹挑破水泡敷药,可墨竹却有些抗拒,怎么也不愿伸出手。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硬逼着她将手伸出按在自己膝上。 林思慎坐在墨竹身旁,俯身小心翼翼的挑破她指尖的水泡,用绣帕擦拭干净,再敷上药膏,口中还笑道:“以前总是劳你照料我,其实想来,你还比我小上两岁,也该给我个机会好好照料照料你。” 墨竹一言不发的看着林思慎,清丽的面容上难忍黯然悲伤,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林思慎,其实姨娘打算,等将军府度过劫难后,就带她一同离开。 姨娘本打算亲自和林思慎说,可墨竹却拦住了她,说想要自己告知林思慎这件事,但这两日她犹犹豫豫,始终没有开口。 虽然当初是席浅将墨竹捡回来的,可墨竹却是在将军府长大成人,不止是林思慎,将军和夫人都待她视如己出,还有老夫人,也早就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女,她也把将军府当作自己的家。 纵然墨竹百般不舍,可席浅却看出了墨竹对林思慎的心思,知晓墨竹继续待在林思慎身旁,只会一日比一日煎熬,所以她态度强硬,说等到自己离开那日,一定会带墨竹离开。 更何况席浅早就觉得墨竹有天分,她对医术颇有造诣,且能花心思钻研,不该只屈居将军府当个侍女。 墨竹不能忤逆席浅的决定,可她是与林思慎一同长大的,她早已习惯了照顾林思慎,如今哪怕只要一想到,往后她不能再日日见到林思慎,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林思慎细心的将墨竹的手包扎好,这才长舒了口气,轻声道:“日后你可得当心些,有些事也不必亲力亲为。” 说完林思慎一抬头,却见墨竹正怔怔望着自己,一双好看的杏目早已噙满了水雾,逐渐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无声的自她眼眶滑落。 一见墨竹哭了,林思慎就有些慌了神,她可是从未见过墨竹当着她的面落泪,她又是心疼又是疑惑,急忙问道:“墨竹,你...你究竟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真是有人欺负你了?” “公子。” 望着林思慎那关切慌乱的模样,墨竹心下更是酸涩。 林思慎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她似有所察觉般,认真的打量着墨竹的神色,轻声问道:“你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话来?” 墨竹垂眸抿了抿唇,她抬袖抹了抹红了的眼眶,鼓足勇气问道:“墨竹若有一日离开了公子,不知到了那时,公子可会怪墨竹。”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长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些年你明面上是我的贴身侍女,我私下却早就将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血亲,也总有各奔前程的一日,我又怎会怪你。” 墨竹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定定望着林思慎,一字一句道:“墨竹若真的离开了公子,公子心下可会不舍?” 林思慎长舒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勾唇一笑柔声道:“墨竹,你能想这些事,其实我心底还真是有些开心。我最怕的,不是你离开,而是你不愿离开,你本就不是我的附庸,也不该陪在我身旁蹉跎一生,你该去见见外面的天地,也该去自己闯一闯。” 说完,林思慎认着的凝望着墨竹的双眸:“相伴多年,你若离去我自会不舍,可你要记着,无论你去了天涯海角,你都是我心中的念想,我会盼着哪日与你重逢再叙,听你讲讲你历经的见闻,见见你结交的知己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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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到时,院子内一片漆黑,林思慎还未走近,一眼就瞧见,院门旁的墙壁上,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正画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圆圈。 一待看清,林思慎就神色大变,她没敢再贸然靠近,而是闪身躲在了一角,小心谨慎的打量着漆黑的院落,目光扫过间,她又在院门上发现了几抹已经干透了的血迹,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 黎洛一定是出事了。 林思慎突然有些心惊胆战,她焦虑的紧蹙起眉头思忖起来,当初黎洛在京城落脚后,她的藏身之处唯有林思慎一人知晓。 黎洛不喜与人打交道,就算是罗网的人也需透过林思慎才能找到黎洛,要么就是黎洛主动找上门来。也就是说,如果黎洛住处被人发现,不会是旁人泄露,一定是她自己暴露了。 若是她出了事,有机会她一定会通知林思慎或者给罗往传递消息,不可能会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就这么悄无声息离开。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黎洛受伤了,且重伤之下神志不清,以至于她根本没机会告知林思慎她发生了何事。 看依黎洛的身手,还有谁能伤到她? 这些日子来,林思慎也就只让黎洛去跟着文轩扬,难不成是文轩扬? 这不可能,文轩扬就是个文弱书生,就算他铮是个藏而不露的高手,黎洛也不可能没发现,更何况被打伤,除非黎洛是被一个跟她不相上下的人暗算偷袭。 就在林思慎万分焦急之际,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不远处的屋檐上,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一闪而过,惊鸿一瞥间,孟雁歌那雪□□致的侧脸映入了林思慎眼帘。 林思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掠身就跟向了孟雁歌离开的方向,孟雁歌一向喜欢缠着黎洛,说不定她会知晓黎洛现在身在何处是否活着。 孟雁歌的轻功在林思慎之上,身法鬼魅难以捉摸,林思慎又元气大伤不比当初,好几次都险些跟不上孟雁歌的身影。不过好在她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衣,因此林思慎勉强跟上了她的步子。 林思慎一路跟着孟雁歌,约莫跟到城西的一大片破败木屋前,只远远瞧见孟雁歌的身影几经纵跃,而后彻底的消失在眼前。 城西向来是乞丐贫苦人家的聚集之地,破败的木屋密密麻麻林立,要从其中找出孟雁歌所在,还真是有些难。 林思慎转悠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孟雁歌的踪迹,就在她万分焦急以至难以静下心搜寻之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她身子一颤猛然回过身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棵枯死的杏树旁,一间漆黑的木屋上。 林思慎快步走了过去,这木屋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门外杂草丛生,门窗上还挂着蛛丝。她打量了几眼,走到门前试探着想要伸手推门。 可林思慎手才一触碰到冷硬的木门,门内就突然传来孟雁歌幽冷的声音:“我劝你最好不要推门。” 林思慎缩回手来,心下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气,她急声问道:“那我该如何进门?” 孟雁歌语气很是生硬,还隐隐带着一丝嘲讽:“林公子不是一向最喜翻窗么?” 这话听来倒是有些耳熟,不过林思慎并未多想,快步绕到了一旁的木窗,伸手将虚掩着的木窗推开,还不待一跃而进,漆黑的木屋内就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与此同时,孟雁歌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林思慎眼前,只见她黛眉紧蹙神色凝重,正抱着踏雪站在窗前,有些泛红的双眸正幽幽落在她身上,似是有些不满怨恨。 林思慎心下没来由的一惊,她抿了抿唇,翻窗一跃落在了孟雁歌跟前,才一站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孟雁歌,你可知黎洛在何处?” 孟雁歌掀唇冷笑了一声,没好气的讽刺道:“我还以为林公子正与郡主卿卿我我呢,哪有功夫惦记她。” 林思慎闻言心下突然有些恼怒,语气也跟着冷硬了起来:“我没功夫与你废话,你究竟知不知晓?” 孟雁歌没作声,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就抱着踏雪走到木桌旁,毫不留情的开口嘲讽道:“如今倒是知道急了。” 见她还在阴阳怪气,林思慎实在忍不住心中怒气,她快步走到孟雁歌跟前,沉声道:“孟雁歌,你知不知晓说一句话就是。” 孟雁歌戏谑的抬眸望着满脸怒容的林思慎,目光越过她肩头,落在了她身后昏暗的角落:“你真那么关心她,怎么就没发现她正躺在那。” 林思慎闻言迅速一转身,果然瞧见角落一张木窗正笼罩在薄纱之下,而后床上隐约还能瞧见一道瘦弱身影正躺在其上。 刚刚情急之下,她竟是有些慌神,没发现这角落还有人。 林思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才一走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钻入鼻腔,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有些忐忑犹豫的抬手轻轻掀开薄纱,果然瞧见黎洛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 而在她胸前,正裹着一层层的白布,猩红的血迹透过布料,渗出一滴滴触目惊心的血珠,虽然看不见黎洛的伤口,可林思慎几乎能料想到是何等的血肉模糊。 林思慎身子一抖她难以置信的望着虚弱不堪的黎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黎洛。” 她缓缓坐在床榻旁,俯身望着黎洛那惨白不见一丝血色的面容,薄唇轻轻一颤,小心翼翼的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又生怕惊醒她。 黎洛柳眉紧紧蹙起,哪怕尚在昏迷之中,她也在承受着那钻心刺骨的痛意。可当她隐隐听到林思慎的声音时,面上的痛苦之色竟下意识的隐忍克制住了,黛眉也随之舒展了一些。 林思慎望着黎洛半晌,突然目光一冷,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旁的孟雁歌,冷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何人伤了她?” 孟雁歌红着眼偏开头去,有些木然道:“我不知晓,我也是昨夜去找她时,才发现院子躺满了尸体,而她重伤倒在院门前不省人事。” “昨夜?” 林思慎怔怔的反问了一句,而后猛然一起身,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孟雁歌,你昨夜就发现她重伤,你为何不来找我?” 孟雁歌有些委屈,她紧咬着唇抬手指着黎洛,气恼的直跺脚道:“我也想去找你,是这个傻女人以为自己要死了,不让我去找你。” 林思慎闻言有些愣住了,她神色复杂的垂眸望着黎洛,垂落在身旁的手死死攥紧。 孟雁歌盯着黎洛,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她有些绝望的紧紧抱着踏雪,恨恨道:“我把她救回来时,她还尚存几分理智,她非让我去院外画个什么圈,还说她可能撑不住了,让我先别告诉你,说她不想让你看着她死。” 林思慎默默坐回床榻边,她望着黎洛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低声问道“那她的伤?” 孟雁歌摇了摇头,她快速的转身背对着林思慎,声音急促而颤抖:“她是被人暗算了,胸口中了毒镖,我把毒镖取了出来,剜去了一大块腐肉,敷上了药,可...那毒好生猛烈,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将血肉腐蚀了一大块,我实在是...” “你留在此处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后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眼见林思慎从木窗急急翻出,孟雁歌抬手抹了抹眼角,急忙问道:“你要去哪?” “去找人救她。” 林思慎的声音轻轻飘入孟雁歌耳中,可身影却眨眼间便消失在孟雁歌眼前。 ※※※※※※※※※※※※※※※※※※※※ 晚安。感谢在2020-12-21 19:10:09~2020-12-22 23:2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球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球球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球 190瓶;hasaki、abcbca 20瓶;贪吃的猫 12瓶;zjh 6瓶;榛果拿铁去冰、timmyic 5瓶;清越、瞳 2瓶;小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3 林思慎走后, 孟雁歌站在床榻边出神的望着黎洛,精致的面容上还挂着几滴未滑落的泪珠,被她紧紧搂在怀中的踏雪一动不动, 就那么瞪着圆滚滚的澄蓝色的大眼睛, 歪着脑袋眼也不眨好奇的盯着她。 许是孟雁歌无意识间搂的越来越紧,没一会后,踏雪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起了尾巴, 伸出爪子撑在孟雁歌心口, 轻轻挣扎着想要离开。 孟雁歌回过神来一松手, 它就借力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床榻上,竖着尾巴绕着黎洛走了两圈,雪白的爪子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迹, 在床榻铺着的被褥上,踩出了一朵朵鲜红的梅花。 踏雪冲着黎洛娇气的叫唤了几声,最后亲昵的依偎在她身旁, 呼噜呼噜的用脑袋轻轻蹭着昏迷之中的黎洛,还不时伸出舌头在黎洛脸颊上舔一舔。 孟雁歌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她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替黎洛掖了掖被子, 然后盯着她苍白的面容, 犹豫着伸手握着了她冰凉的玉手,轻轻摩挲着替她取暖,低语着轻声问道:“你心中只顾着她,倒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值得吗?” 昨夜孟雁歌只是照例去找了黎洛, 可才一去, 就发现了满院子触目惊心的尸体,粗略一数约莫有十几人,都是被黎洛一剑割喉毙命。 打斗的痕迹从屋内到院落,到处都是泼洒的大片大片血迹。 而黎洛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靠在院门前,不离身的长剑染血跌落在一旁,等孟雁歌发现她时,她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心口处的毒镖上沾染的血,已经变成了墨黑色,毒素已经侵入了她的心脉。 毒镖上的毒,毒性极为猛烈,若不是黎洛还有内力护体,恐怕等不到孟雁歌来,她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孟雁歌虽然擅长使毒,可此毒她并不知道配方,就算要研制出解药,也得花费好几日的功夫,黎洛如何等的起。 黎洛自认必死无疑时日不多,强撑这一口气嘱咐孟雁歌去院落前留下暗号,然后让她先莫要声张,别让林思慎知晓她的处境。 她甚至交代好了自己的后事,让孟雁歌替她照顾踏雪,等她死后也不必费心,随意找一处无人涉足的荒地掩埋,不必立坟不必刻碑,一如她浮萍半生无牵无挂。 待尘归尘土归土后,再告知林思慎她的死讯。 孟雁歌本不明白黎洛为何要这般绝情,直到黎洛昏死前迷迷糊糊的喃喃了一句话。 “求你,别让她亲眼看着我死。” 孟雁歌这才恍然大悟,黎洛之所以不让她去找林思慎,只是不想让林思慎亲眼看着自己死,她怕林思慎难以承受,怕林思慎遭此打击会彻底崩溃。 黎洛最是了解林思慎的性子,她知晓自己在林思慎心中是何地位,相处多年,林思慎早就将她当做至亲之人,一旦亲眼见到自己的死状,林思慎一定无法接受,说不定冲动之下还会做出傻事来。 濒临之际,她心中记挂着的,仍旧是林思慎。 可黎洛却并不知晓,她所有的嘱咐请求,都犹如一柄尖刀,狠狠扎入孟雁歌心中,鲜血直流痛彻心扉。 经此一事,孟雁歌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在黎洛心中似乎什么也算不上,甚至怕是连朋友都不算,她既恨黎洛对自己这般绝情,却又始终舍不得让黎洛真的这般痛苦死去。 所以她才打算今夜去找林思慎,期盼着林思慎说不定还有办法能将黎洛救下,她在院外凑巧撞见林思慎,这才将林思慎引来了此处。 望着气若游丝的黎洛,孟雁歌倒也顾不得暗自垂怜,心下只剩下满腔怜惜后怕,这一整日她何等煎熬,没有歇息过半刻功夫,像是感觉不到疲倦一般,一直守在黎洛身旁。 也不知等了多久,屋外好似传来细微的响动声,孟雁歌回过神来快速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侧身躲在了一旁。 “孟雁歌。” 直到窗外传来林思慎的声音,她这才松了口气,急忙上前将木窗推开。待林思慎进来后,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神色平淡的女子,也跟着进了屋。 这女子容貌清丽气质淡雅,如瀑的青丝以一支木钗束在脑后,若不是她眼角隐隐有几道细纹,恐怕孟雁歌还以为她与自己相差不了几岁。 孟雁歌有些疑惑的打量了她几眼,她似有所感的抬眸望来,四目相对间,孟雁歌心中竟是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怯意,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目光,后撤了一步。 林思慎一进屋,就快步走向黎洛,待走到床榻边后,她蹙眉急忙回头看向那女子,急声唤了句:“乳娘。” 来人的确正是席浅。 席浅向着孟雁歌微微阖首示意,而后缓步走到了林思慎身旁,卷起衣袖坐在床榻边,垂眸一言不发的抬手扣住了黎洛的手腕,探着她的脉息。 孟雁歌见状跟了过来,走到林思慎身旁,大气也不敢出,忐忑不安的盯着席浅。 谈过脉息之后,席浅悄然皱紧了眉头,神色肃穆的将黎洛胸口处包扎的布条解开,露出了心口处那几乎有一个拳头大小,皮肉几乎已经开始泛白的血窟窿。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眶微红的快速偏开头去,不忍再看。 孟雁歌抿了抿唇,颤抖着紧紧握着的自己的右手,她双眸亮起一丝期翼,目光在黎洛和席浅面上来回扫过。 席浅始终未发一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粒药丸,轻轻捏着黎洛脸颊两侧,迫使她张开嘴,然后将药丸塞了进去。 林思慎在一旁轻声问了句:“乳娘,黎洛她...怎样了?” 在林思慎和席浅的注视之下,席浅幽幽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道:“毒素早已侵入心脉,她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就是大罗神仙在世恐怕也救不回她的命。” 纵然早已意料到这个答案,孟雁歌也仍是忍不住身子一颤,红着眼绝望的垂下头去。 一旁的林思慎目光呆滞的望着席浅,像是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她突然屈膝一跪,膝骨撞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可想会有多疼。 可林思慎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跪在席浅身前,带着一丝哭腔颤声道:“乳娘,慎儿知晓您一定有法子,算慎儿求您了,求您救救她。” 眼见林思慎跪在身前苦苦央求,席浅再怎么不忍心,也实在是没办法,她俯身扶着林思慎,无奈道:“慎儿,任凭我医术如何精湛,我也不能起死回生。这位姑娘虽还有一口气,可却与死人无异,你...还是莫要太过悲痛。” 林思慎拼命的摇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压根不敢相信:“不可能,黎洛她不可能会死。” 一旁的孟雁歌似乎保持着一丝冷静,她抿着唇望着席浅,轻声问了句:“这位前辈,若是有办法解毒,那她可还能活命?” 席浅有些讶异的望着孟雁歌,点了点头道:“若是能解毒,我自然能救下她的性命。” 说完,席浅蹙眉转身望着黎洛,思忖着道:“可此毒已经侵入她心脉,开始蚕食她的五脏六腑,除非现下将她身上的血放干,否则就算是有解药,她都必死无疑。” 孟雁歌闻言有些怔住了,她出神的望着黎洛,喃喃了一声:“将她的血放干。” 林思慎闻言彻底绝望了,她犹如在梦中般,迷迷糊糊的跪坐在地,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席浅见状叹息了一声,她站起身来,望着林思慎低声道:“我方才喂她吃下的药丸,能暂且缓解毒性蔓延,能让她多活几个时辰。现下我们说的话,她兴许还能听到,慎儿,你若有什么话,就快些与她交代吧...” ※※※※※※※※※※※※※※※※※※※※ 牙疼,感觉要死了。感谢在2020-12-22 23:24:07~2020-12-23 18:4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荷花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mmyic 5瓶;清越 2瓶;字字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4 纵使席浅已经说自己无能为力, 林思慎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不相信多年伴她左右的黎洛,会这么突然的弃她而去。 她犹如被人当头棒喝, 呆呆的跪在在地上, 目光茫然而又空洞的不知望向了何处。 直到黎洛微微蹙眉,苍白的面容上显露出了一丝痛苦神色,心口处那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又开始往外渗出发黑的鲜血, 沿着身下被血浸透的被褥缓缓淌下。 鲜血砸落在地的细微响动, 很快让林思慎回过神来,她缓缓的垂下头去,只见眼前石板上已经聚拢了一小滩刺目的血迹。 她面上神色微微一动,猛的站起身来, 冲到黎洛跟前,颤抖着双手拾起一旁的布条,对着黎洛的伤口想要按下去止血。可那伤口何其可怖, 她又生怕用了力会让黎洛疼,咬着牙犹犹豫豫了半晌,最终没忍心按下去。 黎洛一声不吭的忍受着痛苦,面容苍白的几近透明, 可她没有低吟出声, 只是下意识的紧紧咬着薄唇,贝齿陷入娇嫩的唇瓣之中,隐隐咬出了血痕。 林思慎死死攥紧手中血迹斑斑的布条,浑身颤抖的垂下头去, 不忍再看黎洛一眼, 更是不忍看黎洛身上那骇人的伤口, 她难以想象黎洛此时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木屋内的气氛低沉而绝望,席浅束手无策,孟雁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的发着呆。 林思慎心中悲愤交织着惊恐,她承受不住的转身盯着孟雁歌和席浅,双眼通红的低声嘶吼道:“救不了她,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她死?” 被她这么一吼,孟雁歌突然回过神来,她眉头紧蹙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抢过林思慎手中的布条,出手按在黎洛伤口上。 孟雁歌俯身垂着头,逆着光藏在昏暗之中,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神情,她语气低沉一字一句的坚决道:“我不会让她死,你先去寻郡主来帮手。” 孟雁歌这么一说,林思慎这才想起沈顷绾也精通医术,不是她不信任沈顷绾,而是失忆之后,她忘了沈顷绾曾几次施展玉蟾神功救下她的事,因此她下意识的以为沈顷绾医术不及席浅,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求沈顷绾帮手,而是去找了席浅。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些许,她偏头盯着孟雁歌的背影,带着一丝期许和疑虑轻声问道:“你既说的这般笃定,可是因你有法子救下黎洛性命?” 站在窗前的席浅听得二人对话,也不免转头看了过来,一言不发的望着孟雁歌,思忖着阖眸,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突然微微一亮。 听得林思慎疑问,孟雁歌却并未没回头,只是冷声启唇急切道:“不必问,时间紧迫,你先去寻郡主来。” “好。” 林思慎没再问,她答应了下来,将黎洛托付给了孟雁歌和席浅,头也不回的去王府找沈顷绾帮手。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思慎就一路不停的赶到了王府,前些日子分别之时,沈顷绾曾言语暗示过她,若想寻自己,可从王府侧门潜入,趁着巡夜的守卫换班时,从后厨的一条小径抄近路,直通自己书房后窗。 许是沈顷绾提前支会过,这次林思慎潜入王府一路畅通无阻,藏在黑暗之中盯梢的暗卫,并未出手阻拦,就这么放任她寻到了沈顷绾的院落。 沈顷绾说林思慎最喜□□越窗做那梁上君子,实则就是在暗示她,自己窗门不会紧锁,只会虚掩着等她闯入。 待林思慎潜到书房后窗时,只伸手轻轻一推,雕花木窗果然悄无声息的敞开了,她翻身爬了进去,脚步轻盈的落在了书房内,她从书房内穿行进入了庭院中,一眼就瞧见了对面一间亮着烛光的厢房。 林思慎猜想那便是沈顷绾的闺房,也没多想,火急火燎的就快步跑上前。 可才走到门前,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便从她身后的红漆木柱下突然掠出,径直撩向林思慎面上蒙着的黑巾,于此同时一个女子冷声呵斥传入林思慎耳中:“贼人,好大的狗胆,竟敢擅闯王府惊扰郡主?” 林思慎侧身灵巧一躲避开利剑,正待开口,眼前突然跃出一个身穿翠衣手持长剑的清秀女子,这女子横眉冷目,二话不说就持剑又冲了过来。 好在沈顷绾在屋内听到了响动,及时出声呵斥住:“绿荫,住手。” 绿荫闻言急忙收剑后撤了两步,站定在门前狐疑的打量了着立在月光之下的林思慎,林思慎长舒了口气,急忙扯下了面上黑巾露出面容。 绿荫这才认出了林思慎,抿了抿欠身道:“原来是林大人,奴婢得罪了。” 林思慎也没多说什么,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抬步就想上前推门进去。 可绿荫见状却闪身挡在她跟前,不卑不亢的垂眸道:“郡主正在沐浴,还请林大人稍候片刻。” “沐浴?” 林思慎有些讶异,都已是深更半夜,为何沈顷绾此时才沐浴? 沈顷绾的声音从屋内忽远忽近的飘来,还夹杂着细微的流水声:“无妨,且让她进门吧。” 绿荫闻言这才转身将房门推开了一道缝隙,侧身让林思慎入内。 林思慎冲着她点头示意,抬手推开房门踏入屋内,才一站定,门外的绿荫便又将房门关上。 进了屋后,林思慎便敏锐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她偏头看向屋内左侧,入眼的是一道檀木雕花屏风,在烛光的闪烁下,其后好似有两道人影映照其上。 “郡主?” 林思慎怔了怔,出口轻唤了一声后便要走近,却不想屏风一侧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圆脸丫鬟,正探着头盯着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见她欲走近,忙不迭瞪眼道:“你这人懂不懂礼数,郡主正换衣裳呢,你先在哪好生等着。” 林思慎薄唇微微一动,也没跟这丫鬟一般计较,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蹙眉焦急的站在一旁等着。 兰青眼也不眨,警惕的盯着林思慎看,像是怕她突然闯入似的。 林思慎哪有心思注意到她,只顾满心记挂着黎洛,在原地来回焦急踱步,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将沈顷绾拉出来。 好在沈顷绾似有所感,很快就出声将兰青打发走:“好了兰青,你先退下吧。” 兰青应了一声,嘟着嘴瞥了林思慎一眼,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兰青一走,屋内就只剩林思慎和沈顷绾,这回林思慎也懒得顾忌礼数,快步走到屏风边,神色焦急道:“郡主,黎洛她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还请郡主能随我去救她性命。” “黎洛姑娘?” 沈顷绾着一身雪白中衣自屏风后款款走出,她身段气韵犹如古人笔下的神女,雪白的肌肤被水雾熏染出一层淡淡粉霞,脖颈上还沾染着未擦干的水气,将衣襟领口沾湿,魅惑诱人至极。 偏偏此刻的林思慎心无旖念,一见沈顷绾露面,她便迫不及待上前,红着眼低声央求道:“正是,就连乳娘也束手无策,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这才来求见郡主。” 沈顷绾清冽的眸子水波流转,似掺杂带一丝忧虑疑惑,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黛眉微蹙柔声开口道:“慎儿,你何必与我说这求字,待我换好衣裳,我便随你一同去。” 林思慎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何,方才一见沈顷绾,她竟有些鼻酸忍不住想落泪。她偏开头去,低声道:“好,那我在此等着郡主。” 见林思慎神色黯然低落,沈顷绾幽幽长叹了口气,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双眸,柔声道:“慎儿,黎洛姑娘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你切莫心急。” 林思慎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却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沈顷绾知晓黎洛在林思慎心中的地位,她没有丝毫拖沓,稍稍安抚过林思慎后,她就随意换了一身衣裳,随林思慎一同赶到了木屋。 待她们一同抵达时,席浅已经回了一趟将军府,取了些东西回来,正一一摆在了木桌上。 而孟雁歌仍旧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的盯着黎洛。 沈顷绾径直走到席浅身旁,开口轻声问了句:“席前辈,黎洛姑娘如何?” 席浅虽然顾忌着林思慎,可到底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实话:“毒入心脉,以我来看...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沈顷绾闻言没作声,只是担忧的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林思慎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她抬眸望着沈顷绾,眼中的惊恐哀求不加半点掩饰,她也说不出自己有多害怕,只是一想到黎洛会死,她便心如刀绞,恨不得将那伤黎洛之人千刀万剐。 沈顷绾凝视着她的双眼,指尖一点一点的收拢,也不顾忌旁人在场,她便倾身将林思慎拥入怀中,眸中闪烁着微光,在她耳边启唇柔声开口道:“她不会有事,信我。” ※※※※※※※※※※※※※※※※※※※※ 智齿发炎了,疼到脸肿,可是不敢去拔牙....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2-23 18:50:00~2020-12-26 20: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yep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蓬松的头发、chicichic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船 70瓶;伯爵 50瓶;浣曦泉浣花 36瓶;大暖宝 10瓶;榛果拿铁去冰 5瓶;清越、路边一棵草、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5 席浅方才喂黎洛吃下的药丸, 能减缓剧毒腐蚀她的五脏六腑,好歹能多拖延一段时日。 沈顷绾也替黎洛探过脉息,沉默良久后, 她的提议与席浅相同, 先用银针刺穴,再割破黎洛手腕,内力催功将毒血逼出来。 可黎洛中毒已深, 依席浅先前所说, 要割脉逼出黎洛身上的毒血, 怕不是要将她身上的血放干,那她又如何能活命。 细语交谈一阵后,沈顷绾和席浅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一旁的林思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忐忑不安的望着二人,只是见两人陷入沉默,她突然脸色一白, 踉跄了两步靠在墙边。 不过很快,林思慎就想起孟雁歌之前笃定说过,不会让黎洛死,还让自己快些将郡主请来帮手, 想来她一定有法子。 林思慎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目光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孟雁歌身上,快步走到她跟前,急声问道:“孟姑娘,你方才不是说不会让黎洛死, 你可是有法子救她?” 孟雁歌面色冷然的缓缓抬眸, 目光从林思慎面上扫过, 最后落在席浅和沈顷绾身上,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有一个法子,兴许能救她性命。” 沈顷绾闻言偏头看了过来,微微蹙了蹙眉头,沉吟着并未作声。而一旁的席浅则是眉尖一挑,上下打量了孟雁歌一眼,开口问道:“你有何法子?” 孟雁歌抬起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举起,众人凝神望去,这才发现她手腕之上有一道如红线般细细血痕,上头的血迹已经干涸,若不仔细察看,压根看不出来。 林思慎盯着她的伤口看了半晌,抬眸望着孟雁歌,疑惑问道:“孟姑娘这是何意?” 沈顷绾神色一动,狭长的眸子微敛,思忖着道:“若是我没记错,孟姑娘似乎是百毒不侵之身,莫非...” 还未说完她便噤声,求证似的看着孟雁歌。 孟雁歌勾唇勉强一笑,扭头望着床榻上消瘦苍白的黎洛,眼中仿佛闪烁着一丝泪意,她薄唇微微一动,低声喃喃道:“其实昨夜我将她带回时,她就已经命悬一线,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我喂她喝下了我的血。” “百毒不侵之身? 一旁的席浅有些讶异的打量着孟雁歌,她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世上真有百毒不侵之人。迟疑片刻后,她缓步走到孟雁歌跟前,抬指轻轻托起孟雁歌的手腕,凝神打量着她手腕上的伤口,沉吟道:“原来如此,难怪慎儿说黎洛姑娘是昨夜重伤,我原本还以为是多拖了一日,这才耽误了救治的时机。” 孟雁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所谓百毒不侵之身,其实并不似传说中那般神奇,我是自小被当做药人,就如同苗疆人养蛊,免受一些寻常毒药的侵害罢了。” 林思慎听罢,心中还不及感慨,便疑惑问道:“如若你的血真能解毒,那黎洛她身上的毒,你的血可否能解?” 孟雁歌闻言垂下眸去,苦笑道:“效用不大,只是暂缓毒素蔓延,让她多撑了一些时日罢了。” 林思慎愈发急切:“那你究竟有何法子救黎洛?” 孟雁歌眼神闪烁的望着林思慎,抿了抿唇淡淡道:“换血。” 孟雁歌可谓是语出惊人,在场三人都被她惊住了,其中当数席浅最为震惊,她连连摇头道:“这可是前所未闻,且不说如何能做到,就算真能换血,也不能确保黎洛姑娘最终能否活命。” “的确。” 沈顷绾点了点头,沉吟道:“我曾翻阅过不少医书典籍,由古至今从未见过有此等换血之法的记载,就算有心,恐怕我们也难办到。” 说罢,沈顷绾稍稍沉默了半晌,似有感慨般望着孟雁歌,轻声叹道:“更何况,这应当是以命换命,用孟姑娘的命去换黎洛姑娘的命。” 孟雁歌冷静的有些异样,她幽幽开口道:“你们中原的医书典籍上没有,可我们异族有。” 在几人惊异的目光下,孟雁歌环臂娓娓道来:“在我们异族,有一种流传上百年的神奇医术,据传在百年前,我们族内有一位圣女突发顽疾,某日倒地后七窍流血昏迷不醒,长老们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是一位年过九旬巫医,用羊肠灌血的法子,换走了圣女身上近半的血,救下了她的性命。” 林思慎闻言像是看到了希望,眼中闪烁起希翼的亮光:“当真有此等神奇医术?” 沈顷绾一直默默观察这孟雁歌的神色,见她说完后眼神似有躲闪,便出言追问道:“之后呢?那位圣女醒来后,可是毫发无伤的活下去了?” 孟雁歌咬着薄唇,犹豫了半晌后,才不得不坦言道:“圣女醒来后没多久,就高寒不退身僵腹胀,长老们想尽办法,也就只能让她多活了两日。” 果然如此,沈顷绾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一旁的席浅则是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这法子终究是行不通的。” 孟雁歌闻言神色悲戚道:“可若不这么做,她就必死无疑,你们为何就不能试上一试,兴许黎洛不会落的圣女那般下场,兴许她能活下来。” 席浅神色坚决道:“万万不可,这不过是一个传闻罢了,就算真有其事,若又是重蹈覆辙呢?到那时不仅黎洛姑娘救不活,恐怕你的性命也要搭进去,你就真的情愿?” 孟雁歌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直视着黎洛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情愿,只要能救下她的性命,我情愿一试。” 她此话一出,木屋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就连林思慎都不知该怎么开口,虽说她迫切的想要救下黎洛,可若真让孟雁歌的命来换,她也终究是不忍。 沈顷绾似有所触动,她望着孟雁歌率先开口问道:“孟姑娘,你可得想好,为救黎洛姑娘,你真情愿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孟雁歌点了点头,偏头看着黎洛苍白的面容,薄唇微微扬起,眸中逐渐弥漫开一层湿润雾气:“我心甘情愿,若能救下她是万幸,若是不能...我也无怨无悔。” 沈顷绾闻言无声暗叹了一口气,这法子前所未闻又极其凶险,稍有不慎恐怕就是两条人命,她虽早便知晓孟雁歌对黎洛有意,却不曾想到,孟雁歌用情如此之深,竟能为黎洛舍弃自己的性命,这实在让她有些意外。 见眼前三人神色各异沉默不言,孟雁歌突然笑了笑,故作释然道:“你们大可不必顾忌我,只需全力救她就好,我在这世上本就无牵无挂,只不过..” 说到这,孟雁歌话音一顿,看向沈顷绾道:“郡主,当初我之所以留在京城,是因长老与郡主有约在先,我此次若不慎丢了性命...” 沈顷绾点了点头,打断了孟雁歌的话,正色承诺道:“孟姑娘放心,无论此事是否能成,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人再搅扰玉山清宁。” “多谢郡主。” 孟雁歌点了点头,又转头望着林思慎,眯着眼勾唇一笑道:“说来,我还有一事想求林公子。”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俯身拱手道:“孟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思慎力所能及,思慎定不负姑娘所望。” 孟雁歌掩唇笑了笑,戏谑打量着林思慎:“林公子待我还是这般客气,板着脸做什么呢,不如先笑一个给我看看?” 林思慎心思沉重,可半点轻松不起来,又哪能笑出来,她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却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孟雁歌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唇角,又突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出其不意的一把将林思慎拥入怀中,双手紧紧的圈住林思慎的腰肢,脑袋埋在她肩膀处,整个身子都依在林思慎怀中。 不仅林思慎被吓了一跳,一旁的席浅沈顷绾也被她惊住了,尤其是沈顷绾,面色微微一变,隐忍着不悦,蹙眉盯着孟雁歌。 察觉到林思慎的抗拒,孟雁歌埋在她肩头,闷闷开口道:“别动。” 林思慎身子一颤,她不知孟雁歌为何这么做,心中猜想这兴许孟雁歌只是想要一个安慰罢了,她又怎能拒绝。 这般想着,林思慎推在她肩头的手卸了力道,微微偏开头,低声道:“孟姑娘,你这是...” “她若能活下来,你就好生照料她。” 孟雁歌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她的声音细若蚊鸣,带着一丝期许一丝黯然,在林思慎耳边幽幽响起。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动,没再动弹,只一言不发的静静听着。 “你也知晓,她看似什么都不在意,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可她却在意你,刀光剑影几经生死,也都是为了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不曾来的那些日夜,她不是练剑就是盘腿坐在树下发呆,我虽陪伴过她一段日子,可我知晓,她心中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她的目光总留在前方,却不曾回望身后。” “对你的心意她不曾说过,只因她从未想过与你在一起,她只是想在心中留个念想,而你就是那个念想,有了念想,她才会想活下去。” 孟雁歌的话一字一句,直刺林思慎心口,她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任由孟雁歌静静揽着自己低声呓语,犹如代黎洛开口,说出她心中所想。 说着,孟雁歌突然话音一转,圈在林思慎腰间的手一紧,勒的林思慎皮肉一阵生疼:“林思慎,你于她来说不是个能托付终生的人,我比你好,我心里只装着她,我也不似你,将她当做一柄无悲无喜的利剑,我只当她是个活生生的普通女子。” 林思慎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想要反驳:“我...” 可孟雁歌不给机会,眼中闪烁着明亮光彩,满口笃定道:“可我与她若都能活下来,我也不会放弃她,既然你是她心中的念想,那我就取而代之。” 林思慎心下一阵复杂,她张了张唇,却是无声长叹了口气,启唇轻声问道:“孟姑娘可还有何求?” 孟雁歌松开她后退了两步,笑盈盈道:“你们中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若真活不下去,就劳烦你送我回玉山。” 林思慎似乎有些话想要和孟雁歌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此刻还能再说些什么,只能点头沉声应下:“好。” 孟雁歌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打量着,突然眯着眼似笑非笑道:“说来,真不知当初我为何看上了你,如今看来,你除了这张脸,倒也没什么别的地方能让我看上。” 都到了此时,她还不忘言语讽刺林思慎,不过林思慎这次可没跟她计较,只是微扬唇角笑了笑道:“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孟姑娘应当是一时看走了眼。” 孟雁歌闻言轻笑出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倒是好意思说自己是花。” 挤兑过林思慎后,孟雁歌神色一肃,对着沈顷绾和席浅道:“后事我已交代好,郡主,席前辈,还请你们稍事准备尽快动手。” 这后事二字听来何其刺耳,林思慎偏开头去心事重重的走到一旁,没再说话了。 沈顷绾点了点头,偏头看向席浅,犹豫着问道:“席前辈,既然孟姑娘坚持,那我们...” 席浅点了点头,一挥袖郑重其事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一试吧,只不过是成事败,一切就看天命了。” ------------------------------------- 沈顷绾问孟雁歌要来了笔墨纸砚,而后拉着林思慎走到木桌旁,提笔列下了一张方子,递给林思慎,柔声叮嘱道:“慎儿,这纸上的药材物件,皆需寻来,且时间紧迫,我与席前辈脱不开手,恐怕要让你奔波。” 林思慎点了点头,将方子揣入胸口,望着沈顷绾沉声道:“放心吧,就算找遍整个京城,我也会在天亮之前寻回来。” 一旁的席浅闻言,眉尖微微一挑,若有所思的瞥了沈顷绾一眼,而后也思忖着吩咐道:“慎儿,你回将军府一趟,将小竹领来,兴许还需她搭把手。” 林思慎一一应了下来,没有丝毫耽搁就匆匆离开了,沈顷绾列的方子上有不少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全,林思慎不敢拖延,将方子拓了几分,交给了罗网中人,吩咐他们天亮之前一定寻来送到将军府。 就在林思慎领着墨竹东奔西走四处搜寻药材之际,木屋之内沈顷绾和席浅却依旧开始动手施针了。 席浅早就一眼看穿了沈顷绾的心思,只不过林思慎在时她并未提,如今林思慎不在了,她便开口问道:“你之所以把慎儿支开,可是要用禁术?” 沈顷绾盘腿坐在床榻边,身旁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檀木紫盒,里头一一排列着一指长左右粗细不一,闪着寒光的银针。她随手取了一根银针,让孟雁歌搭手扶起黎洛的脑袋,凝神静气的摸到穴位,将银针从她头顶贯刺而下。 听席浅这般问,沈顷绾又拈起一根银针,刺入黎洛脖颈,勾唇淡淡一笑道:“她若在,我恐怕会分心。” 席浅蹙眉望着沈顷绾,待沈顷绾一针落下后,突然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扯开了沈顷绾的领口,垂眸一望,果不其然瞧见沈顷绾脖颈上,被衣领掩盖住的地方,有几道细小的红色筋络,其形像是在雪白肌肤上,点缀出的一朵血梅。 席浅神色一肃,沉声告诫道:“果然如此,我早就劝过你,那禁术还是少用为妙,越是医治病重之人,你受的反噬就越强,你若再用,怕不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沈顷绾抬手拢住领口,遮掩住了席浅的目光,她面容清冷平静:“席前辈放心,我是惜命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轻易动用禁术。” 席浅闻言问道:“那今次呢?” 沈顷绾垂眸看着黎洛苍白如纸的面容,无奈道:“恐怕席前辈也心知,黎洛姑娘如斯虚弱,恐怕根本承受不住。” 席浅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道:“我倒不是担忧你的性命,我是担忧慎儿,你若出了事,慎儿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沈顷绾神色波澜不惊,她不疾不徐的继续施针,轻启檀口悠悠道:“慎儿重情,黎洛姑娘是她至亲之人,正是为了慎儿,我更不能容许黎洛姑娘出事。” 席浅也心知林思慎有多看重黎洛,若是黎洛出了事,林思慎定然会愧疚半生。为今之计,只有先救下黎洛性命,至于沈顷绾,恐怕此时也无暇顾及了。 林思慎还在外东奔西走搜寻药材,哪里知晓木屋之中,席浅和沈顷绾已经开始一步一步着手替黎洛和孟雁歌换血。 孟雁歌似是早就猜到会有今日,身旁竟已备好了所需的物件,只待席浅和沈顷绾准备动手。 沈顷绾徐徐施下二十一针后收手,抬眸与席浅相视一眼,两人虽没开口,可却都心知该下一步该怎么做。 沈顷绾扶起黎洛,盘腿坐于她身后,双手贴衬在她背上,缓缓阖上双眼。 席浅摸着黎洛的脉息,找准时机划开了她的手腕,伴随着利刃划开皮肉的细微响动,黎洛眉头微微一蹙,面色苍白的低吟了一声。 黑红的鲜血从她伤口出一滴一滴缓慢溢出,滴落在早已准备好的铜盆之中,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淡淡腥臭味,很快在木屋内蔓延开来。 黎洛伤口处的鲜血从缓到急,很快就在铜盆之中汇聚成一潭黑血,与此同时,黎洛的脸色从白到青,因失血过多,脸色甚至泛着青黑色,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孟雁歌在一旁心焦的望着,目光在黎洛的手腕上和面上来回扫过,止不住颤抖的双手交错在一起死死攥紧,她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席浅神色肃然,眼也不眨的望着黎洛手腕上低落的鲜血,她察觉到了孟雁歌的焦急,头也不抬的沉声安抚道:“别急,还没到时机。” 孟雁歌闻言只能静静等待,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发现黎洛的呼吸越来越轻,轻的像是下一瞬就要消失一般,与此同时,席浅的眉头也静静蹙起。 而沈顷绾更甚,从她身上蔓延而出的寒气,就连孟雁歌都能感觉到,一股凌冽的寒意几乎席卷整个木屋,甚至就连铜盆上,都凝结起一层白雾。 沈顷绾面上的痛苦神色不必黎洛少,她更为隐忍克制,但她所承受的反噬,实则是黎洛此刻的双倍。 眼看着黎洛手腕上淌出的血颜色越来越深,甚至泛着一层诡异的幽绿,席浅脸色一变:“这毒...好生厉害。” 孟雁歌见状急忙掀开衣袖,露出雪白光洁的手臂,急声催促道:“不能再等下去,动手吧。” 席浅有些犹豫的望着她:“你当真想好了?一旦稍有差池,你们二人恐怕就...” 孟雁歌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坚决道:“前辈,我不会后悔,快动手吧。” 席浅实在劝说不了孟雁歌,无奈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随你吧。” 黎洛身上的血大半都掺杂着剧毒,孟雁歌要将身上的血换给黎洛,一旦毒血回流,孟雁歌也势必会中毒,就连席浅也不确定她们二人是否能活下来。 虽然孟雁歌说过,百年前她们异族圣女也曾用过换血之术,可之后却也只是痛苦的多活了两日。指不定孟雁歌也只是用自己的性命,换黎洛多活两日。 孟雁歌静静躺在黎洛身旁,她没有理会摆弄自己双手的席浅和沈顷绾,只是眼也不眨的一直看着黎洛苍白的面容。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人,明明算不得多貌美,可不知何时起,却让她觉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尚且不知自己和黎洛是否能活下来,可她心中不曾有过一丝惧怕,她甚至有些欣喜,这大抵是她唯一一次替自己抉择,只是头一回就如此的任性。 若是长老知晓,恐怕得罚她跪上三天三夜。 不过她也不算妄死,至少她得到了沈顷绾的承诺,替玉山留了后路,至少她能与黎洛同生共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孟雁歌突然有些困倦了,她阖眼看着黎洛,竟是调皮的想到,若是这女人醒来后,知晓自己此生都不能摆脱她的纠缠,也不知会作何表情? 想来应当会很有趣吧。 孟雁歌这般想着想着,双眼缓慢的合拢,唇角勾起一抹期许的浅笑,就这么陷入了美梦之中。 ※※※※※※※※※※※※※※※※※※※※ 晚安。 261 回到将军府后, 林思慎瞧着那空空荡荡的屋子,瞬间便没了精气神。她躺倒在床榻上, 嗅着枕边那缕淡淡的幽香,心中像是空了一块似的,茫然又失措。 自从那日在宫门外一瞥后,林思慎就再也没见过沈顷绾,她也暗中着人去打听过沈顷绾的消息,来人只回禀说,郡主殿下日日待在王府之中,除了偶尔被皇帝请进宫小叙外,鲜少会出府露面。 林思慎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上的横木, 脑海之中一幕幕, 皆是往日与沈顷绾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一直都相信沈顷绾是在意她的, 当初是沈顷绾先动了心, 是她一步一步的靠近林思慎。 她看向林思慎的眼神,那般柔情痴缠, 绝不会有假。 林思慎不明白她究竟有何苦衷, 又为何对她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林思慎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莫不是有人在暗中以她的性命威胁, 为了保住她,所以沈顷绾才会一直处心积虑的瞒着她,甚至狠心如此待她? 若真是如此,那便说明, 沈顷绾有些忌惮那人。就连她也忌惮的人,林思慎自然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所以她才会一直对林思慎有所保留, 不像让她知晓其中关节。 四皇子和二皇子虽然都有嫌疑, 可沈顷绾掌握着他们二人的把柄,为了林思慎的一条命,他们应当不敢与沈顷绾撕破脸。 虽然四皇子用她威胁过沈顷绾,但沈顷绾似乎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这般说来,那人定然不是四皇子。 至于二皇子,那更是不可能,他如今正在拉拢沈顷绾,且沈顷绾知晓龙岭的秘密,他一定不会蠢到用林思慎来威胁沈顷绾。 天下虽大,可真能让沈顷绾有所忌惮的人,又能有几个。 林思慎突然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细细想了想,过往沈顷绾就曾在她的追问下,几次无奈告诫她,知晓了太多对她并无好处,甚至还会牵连将军府。 牵连将军府。 林思慎眸子一亮,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额头,倒吸了一口气后,她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忍不住出口骂自己愚笨。 让沈顷绾忌惮的人,能对将军府有生杀大权的人,这天下间除了皇帝,还有何人。 再联系这几日,沈顷绾几次被皇帝请进宫去,林思慎恍然大梦般惊醒了过来。她在屋内来回的踱步,将沈顷绾的异常之举全部联系在一起,果然很快便找到了端倪。 那夜沈顷绾悄然回府探望她时,在她的连声追问下,一言不发的匆匆离去。第二日她去上早朝,晕倒之际见到从皇宫出来的沈顷绾,一瞥之后沈顷绾视而不见淡然离去。 如此一来,那便说明沈顷绾当夜匆匆离去,并不是厌烦了她的追问,而是急着进宫去见皇帝。从皇宫出来后,她就对昏倒的林思慎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皇宫之外,皇帝的眼线何其之多,她有意对林思慎如此冷然,应当是做给皇帝看的假象。 将其中关节猜想清楚后,林思慎一扫多日阴霾,一双漆黑的眸子亮的发光。 不过她心中的疑惑仍是不少,皇帝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么,甚至有意放权与四皇子和二皇子,对他们的明争暗斗也乐见其成,可为何,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沈顷绾和林思慎之间。 这实在是让人觉着匪夷所思。 这些年来,皇帝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大臣每每上朝,就不停催促皇帝早些立下太子。怕的就是皇帝哪日撑不住了一命呜呼,空留下一个帝位,引得朝野震荡权力四分五裂。 林思慎心中的疑惑越积越深,她想要见到沈顷绾,问问她自己的猜想是否为真。 这日林思慎一直迫不及待的等着天黑,打算趁着夜色偷偷默默的潜入王府之中,亲自见到沈顷绾,将这些疑惑全部解开。 不过她坐等右等,还没等到天黑,就先等来了皇帝的一纸和离诏书。 随着林将军跪在厅堂接旨时,她犹如尚在梦中,只一听和离二字从太监口中说出来时,便觉分外刺耳心寒,脑中更是一片混沌。 原来她一直隐隐担忧的事,竟有一日成真了。 林思慎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跪在地上,太监唤她借旨她也像是没听到似的。 直到一旁的林将军面色复杂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回过神来,怔怔抬眸盯着那一脸不满的太监。 太监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眯着眼道:“林侍郎,愣着做什么,还来不起来接旨。” 皇帝的诏书上说,林思慎与青阳郡主早已貌合神离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林将军耷拉着脑袋长叹了口气,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以为青阳郡主是因珍珠的事,这才心生怨怼,上奏与林思慎和离。 换做以往的脾气,他早便暴起怒打林思慎一顿,可现下林思慎身子如此虚弱,再加之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诋毁,他也不忍心再教训林思慎了,只能暗暗安抚自己,林思慎是与青阳郡主无缘,这才做了个半路夫妻。 一直以来,林思慎都害怕那一封和离书会害的自己和沈顷绾真的和离了,可如今皇帝一道诏书,让她真的与沈顷绾再无瓜葛,她却没有想象之中那般痛苦。 她慢悠悠的俯身跪地谢恩,又站起身来接过了旨意,一直望着太监离去,这才收起了诏书,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转身往外走去。 林将军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黯然叹了口气,吩咐让人赶紧去佛堂将席浅请去琉光阁,陪陪林思慎。 不到半日,皇帝下旨让林思慎和沈顷绾和离的消息就传遍了将军府,婢女侍从三两成堆的凑在一起议论此事。 在药房埋头待了大半日的墨竹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险些摔了手上的药碗,撩着裙摆就急匆匆往琉光阁跑去。 冲入琉光阁后,墨竹这才发现席浅和柳卿云正一左一右的陪在林思慎两侧,似乎是打算劝慰她。 可揣着圣旨的林思慎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听闻墨竹匆匆跑来的脚步声后,只抬眸看了眼墨竹,便勾唇笑了笑嗔道:“你这丫头,跑这般急也不怕摔着。” 墨竹没想到林思慎是如此反应,当即愣在了原地,怔怔念了句:“公子。” 林思慎的目光扫过墨竹柳卿云惊慌失措的脸,突然忍不住笑出声,她眨了眨眼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寻死觅活?” 柳卿云见她这般镇定自若,却被吓的险些哭了,赶紧拉着一旁的席浅慌忙道:“妹妹还是替她把把脉吧,这孩子怕不是脑子转不过来,气的痴傻了。” 席浅打量了林思慎一眼,并未发现林思慎有何异常,不过为了让柳卿云放心,她还是牵起林思慎的手放在桌上,合指探她脉息。 柳卿云红着眼捧着林思慎的脸,柔声安慰道:“慎儿你看着娘亲,没事的,娘亲不怪你了。你喜欢女子就喜欢罢,不就是个青阳郡主吗,只要你喜欢,日后娘亲给你找个更漂亮贤惠的就是了。” 林思慎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娘,孩儿没事,真的没事。” 说完她又顿了顿,忍不住攥紧了怀中的圣旨,满目清明笃定的望着柳卿云,柔声道:“孩儿不是喜欢女子,孩儿只是喜欢她。” 柳卿云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酸,她提醒道:“你...你这孩子当真是傻了,她都央皇帝下旨与你和离了,你日后与她再无瓜葛,你还喜欢她作甚。” 林思慎摇了摇头,认真解释道:“她是苦衷的,我知晓她心里有我。” 也不等席浅替自己把完脉,林思慎便将手抽了回来,她将圣旨掏了出来放在桌上,环顾三人的面色,突然轻笑出声,扬眉道:“不就是和离,反正我已经娶她一回了,下回换她娶我不就是了。” 柳卿云被她这话惊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即转头看着席浅:“瞧她说的这话,我看她这真是被气的痴傻了。” 席浅没理会一旁的柳卿云,她目露担忧的看着林思慎,一针见血的轻声问道:“慎儿,你说她有苦衷,是她从告知于你了,还是你猜测她有苦衷?”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她蹙眉回望席浅的双眸,斩钉截铁道:“她并未告知于我,可我知晓她有苦衷,我信她。” 席浅眸中担忧愈发浓烈,她仿若轻叹般,低喃反问道:“你可曾想过,你若猜错了,信错了呢?” 林思慎怔了怔,目光有那么一瞬的茫然,不过很快她便坚定回道:“不会,她不会待我如此绝情。” 林思慎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又很快消弭。 与此同时,远在王府之内的沈顷绾,却执着一卷古籍站在窗前,神情有些恍然的抚弄着窗前一枝开出了花苞的红梅。 可一不留神,她娇嫩的指尖却被一截断枝刺破了,她一声不吭的微微蹙眉,出神似的盯着指尖那一点逐渐凝聚的血珠。 就在沈顷绾出神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兰青的声音响起:“郡主,药熬好了。” 沈顷绾将沾血的指尖收拢在袖中,冷淡的点了点头:“嗯,放下吧。” 兰青放下药盅,头也不抬的轻哼一声,埋怨道:“郡主身子一向好,怎么这两日就染病了呢?定是那没良心的郡马害的,她成日病怏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郡主染上了。” 嘀咕了几声后,也没听到沈顷绾出声,兰青茫然的抬起头去,却见沈顷绾仍是站在窗边,怔怔的望着那一枝探进了窗内的梅花,苍白清冷的面容上,好似挂着一缕散不开的忧愁。 ※※※※※※※※※※※※※※※※※※※※ 晚安。感谢在2020-09-24 23:17:48~2020-09-25 23: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onab 98瓶;elisa(iu的小天使) 30瓶;零零碎碎 10瓶;timmyic、小小小猪猪、21090561 5瓶;站起来走几步 3瓶;小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2 柳卿云觉着林思慎真是鬼迷心窍了, 沈顷绾都上奏皇帝与她和离了,她还对沈顷绾痴心不改,指不定沈顷绾对她下了什么迷药。 她早就巴不得林思慎早日与沈顷绾和离, 好不容易遂了心愿, 也终于了却了心中的一桩大事。此前她总见林思慎和沈顷绾那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模样,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别扭不痛快。 如今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暗中又起了那替林思慎物色个如意郎君的念头。 见林思慎不听劝说, 柳卿云便将席浅拉到了院落中, 悄悄摸摸的在她耳根边说起了此事。 她到底是觉着林思慎和沈顷绾二人只是瞎胡闹的, 两个女子怎会有那般情深似海的情意。瞧这青阳郡主,这不就是厌了吗,也就是林思慎傻,分明给人抛弃了, 却还一厢情愿的觉着人家有苦衷。 柳卿云想着林思慎早晚是要恢复女儿身的,不如现下就先替她挑个靠得住的青年才俊,日后也好让她有个依靠。 席浅听了柳卿云的念想, 蹙眉问道:“你刚才不是与慎儿说,她若喜欢女子便随她去么?怎么如今又想着替她物色夫君?” 柳卿云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怕她想不开先劝慰几句。” 席浅无奈摇了摇头,沉吟道:“依我看,慎儿是当真对那郡主动了真心, 你又何必惹她不快, 非要她嫁人生子。” 柳卿云怔了怔,理直气壮道:“两个女子,再怎么真心又能真心到哪去,慎儿那是当男人久了, 真把自己当男儿身了。现下正好与那沈顷绾和离了, 只要见不着, 过些时日她自然会放下。” 席浅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屋内一动不动,正垂头端详着圣旨的林思慎,垂头轻声叹了口气道:“我倒是不觉着慎儿放的下,难不成姐姐就看不出来,她是爱极了那青阳郡主。就算今后她与青阳郡主再无瓜葛,恐怕她也不会另行娶嫁。” 柳卿云似乎有些不满,她正色道:“任她们如何情深似海,时日久了,感情也该淡了。” 说完柳卿云又拉着席浅躲远了一些,凑到她耳旁低声道:“这事还得央着你帮忙,除了你这将军府也没人治的住她。你就多留下时日,替我看着慎儿,莫要让她去寻沈顷绾,也免得她自讨苦吃。” 席浅有些犹豫:“这...” 柳卿云软声央求道:“这事我也就只能求你了,慎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你总不会忍心见她后半辈子,心里惦念着一个女子孤独终老吧。” 席浅摇了摇头,面对柳卿云此等请求,只得无奈摇头道:“我是真心将慎儿当作自己的孩儿,自然不忍见她如此。” 听席浅这么一说,柳卿云终于舒了口气:“那你便替我盯紧了她,慎儿学了些功夫本领,府里的家将压根就拦不住她,你就费些心神替我拦着她,千万莫要让她去见沈顷绾那狐狸精。” 席浅点了点头,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如此也好。” 守了林思慎一天后,柳卿云见她并未黯然神伤,一整日摆花弄草的也颇为悠然,便也放下了心防,又私下叮嘱了席浅几声后,放心离去了。 柳卿云走后当天夜里,林思慎就偷摸换上了夜行衣,照旧从窗边翻了出去,打算去王府找沈顷绾。 她熟络的避开了巡夜的守卫,径直往后花园走去,可才走到白墙下的一簇翠竹旁,她便敏锐的察觉身后似有一双眼正盯着自己。 就在林思慎察觉有些不对劲后,只短短一息之间,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就凭空出现在林思慎身后,站在她两步之后定定的望着她。 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林思慎身子一僵,几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转过头去,略微瞪大的眸子里,缓缓倒影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看清眼前的人后,林思慎眼中的惊愕和震惊这才松懈了下来,她长舒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额角,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居然冒出了一层冷汗。 只见穿着一身素白布裙,发髻间插着一枝木钗的席浅,就前无声息的负手站在林思慎身后,素净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温柔浅笑,正默然不语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席浅的功力极为高深,林思慎的轻功剑法皆是由她传授。迄今为止,林思慎从未见过她与别人交手,不过她心中也知晓,这天下间能与席浅不分伯仲的高手,恐怕一只手也数不出来。 席浅的模样瞧起来,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江南温婉女子,她身形清瘦个子高挑,肌肤白净模样清丽。只有贴近些,才能瞧见她眼角似乎有几道,昭示她年纪的细小纹路。 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席浅若是对林思慎有敌意,便能在林思慎还未察觉之前,一招出手取走她的性命。 林思慎惊魂未定的看着身后的席浅,眼神还在不停飘忽闪烁,她抬手抚了抚心口,惊魂未定道:“乳娘,你着实吓了我一跳。” 席浅笑了笑,柔声问道:“这么晚了,慎儿这是打算去哪?” 面对着席浅,林思慎就连说谎都有些心虚,她垂下眸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低声道:“我睡不下,想出府走走散散心。” 席浅一挑眉,无奈嗔了声:“你这是要穿着夜行衣出府散心?” 林思慎眸光微微一闪,到底是没瞒着席浅,不等她追问,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我想去王府找郡主。” 这显然在席浅的意料之中,她微微蹙眉道:“你可知,你娘亲让你拦着你,莫要让你去寻青阳郡主?” 林思慎闻言抿了抿唇,不满的沉声道:“我知晓娘亲的目的,她本就一直想拆散我与郡主。” 席浅叹了口气,走近了一步:“你娘虽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不过她到底是你娘亲,心中自是为你着想的。” 林思慎心下有些焦躁,语气也变得颇为尖锐:“她明知我对郡主的心意,若真替我着想,她就不该让乳娘来拦着我,她就该任我去找郡主。” 席浅上下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半晌后突然蹙眉问道:“慎儿,你可是因那郡主,心中对你娘亲生了怨?” 林思慎偏开头去,心中燃着一把无名之火,她不满道“我不该如此吗?娘亲她虽口口声声为我好,可却何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席浅担忧的望着林思慎,思忖片刻后柔声问道:“你当真想去寻青阳郡主问个清楚明白?” 林思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嗯,我今日要去见她,谁也拦不住我。” 席浅闻言并未沉思,当即表示:“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同去。” 林思慎有些愕然,她都打算与席浅争论一番,却不想不费吹灰之力,席浅便让她走:“娘亲不是让乳娘来拦我?” 席浅勾唇淡淡一笑,负手道:“此事你知我知,你我不说,她又从何知晓?” 林思慎神色一喜,当即笑道:“这天下间果然只有乳娘最为我着想。” 席浅温柔一笑,走近两步轻轻摸了摸林思慎的额角,替她抹去了额头的细汗,宠溺道:“你不是说谁也拦不住你?有乳娘在,自然无人拦得住你。” 原本林思慎以为,去王府寻沈顷绾应当不是很难,毕竟她熟悉王府的守卫布防,可直到进入王府后,她这才猛然察觉,王府的看守竟比往日严密了不少。 似乎是有意如此,以防有刺客暗中潜入府中。 林思慎盯着墙下那不断举着火把来回巡视的卫兵,一时间竟是有些呆住了,她不知这些守卫是何人增派的,是沈顷绾知晓她会来,所以加强防卫,还是九王爷... 明面的上的守卫一眼望去便能瞧见,摸清他们的换防,也许还能有机可乘。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才是真正将王府防守的滴水不漏的屏障。 席浅只抬眸环顾四周,便收回了目光,望着林思慎轻声一笑,意有所指道:“一座亲王府,竟藏着如此之多的高人。慎儿,看来你心悦的女子果然不同寻常。” 林思慎心中突然有些忐忑,她低声苦涩低喃道:“她...她像是不愿见我。” “乳娘说过,你若想见她谁也拦不住你,随我来。” 看着林思慎那忐忑不安的神情,席浅突然眉头一蹙,抓着林思慎的手腕,趁着守卫刚刚离去,自高墙一跃而下。 林思慎还没反应过来,席浅便拉着她潜入了王府之内。 席浅随手在一个养着睡莲的水缸之中,捞起了一把碎石子,带着林思慎一路径直往王府深处走去。 这一路上,席浅只让林思慎指了沈顷绾的居住院落,便如入无人之境。 她不仅带着林思慎悄无声息的避开来回巡视的守卫,甚至以手中石子为暗器,几番出手,在林思慎看不见的地方,点住了几个暗卫的穴道,让他们来不及发出警鸣,便如木头人般瞪大了眼睛,哑然的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思慎呆呆的看着席浅,没一会两人便站在了沈顷绾居住的庭院前,那门前的两个护卫,早已被席浅隔空点住了穴道。 ※※※※※※※※※※※※※※※※※※※※ 晚安!!!!!感谢在2020-09-25 23:51:44~2020-09-27 23: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361927、小二、紫韵清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玦 200瓶;炸炸。 74瓶;万xvv、一问鹿不知、00 20瓶;21090561 3瓶;timmyic 2瓶;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8 林思慎一行四人踏出将军府大门后, 径直去了京城最为热闹的北街,当初林思慎替云鎏盘下的胭脂铺,也正开设在此处。 当初云鎏被林思慎送去庆州后, 这胭脂铺仍旧开着, 只不过掌柜换了个人, 也算是云记胭脂铺在京城的一间分店。 林思慎知晓云鎏心中对这铺子颇为在意, 便特意带她来此处看上一看。 云鎏在时, 胭脂铺的生意是极好的, 京城的富家小姐对云记的胭脂趋之若鹜。每逢云鎏亲自调配出一款新的胭脂, 不仅小姐夫人们喜欢, 就连京城其他的胭脂铺,也纷纷买上一盒, 暗中调配出同款的胭脂效仿。 可自从她走后, 昔日宾客盈门的云记,如今已是门可罗雀。 虽说云鎏身在庆州, 但凡研制出新款胭脂, 都会送来京城云记, 可那些富家夫人小姐, 却似乎没了当初那般狂热欢喜。 倒也别无他因, 只因云鎏在庆州时,照顾着那些卖不起贵重胭脂的寻常女子,将胭脂的价钱压低了不少。那些自持位高身贵的富家夫人小姐,不齿与寻常人家女子同用一款胭脂,自然就极少上门光顾。 如今也就只有那些在富贵人家办事的丫鬟, 和寻常家世的女子会来云记挑上几盒称心的胭脂。 几人停在了云记胭脂铺, 林思慎偏头看了眼一旁的云鎏, 却见云鎏正抬眸望着门前, 那高悬着刻着云记两个大字的匾额,似有些神情恍惚。 林思慎负手一笑,轻声启唇问道:“可要进去瞧瞧?” 云鎏回过神来,一转头便对上了林思慎温和明亮的眸子,她有些羞涩的垂下头去,柔声道:“这倒是不必,免得耽搁了公子的行程。” “这有何耽搁,今日我本就是陪你出来买些常用的物件,顺道出门走走罢了。” 林思慎倒也没有丝毫犹豫,笑着瞥下一句话后,就率先抬步往云记大门走去。 云鎏迟疑了片刻,抬眸望着林思慎的背影,抿了抿唇快步跟了上去。 云记如今的确是冷清了不少,铺子内也就唯有一对穿着布衣的年轻男女,站在柜前摆着的胭脂旁,一脸别扭的拉扯着。 林思慎和云鎏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铺子,两人并肩站在那对年轻男女身旁,正巧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男子一脸温柔的垂眸望着身旁的柔弱女子,语气宠溺:“娘子,你好好瞧瞧,若喜欢咱们便买下。” 女子羞红了脸,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轻扯着男子的衣襟,低声细语道:“不了,咱们还是走吧,买上一盒胭脂得花费几两银子,咱们还是省些钱替娘抓药吧。” 拉扯了好一阵,男子到底是被女子说服了,两人依偎着走出了铺子。只不过临出门前,那女子还是偷偷回过头伸长了脖子看了眼,眸中满是期盼与无奈。 云鎏一言不发地望着二人离去,不等掌柜开口招呼,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枚印章递与那掌柜看了眼。 掌柜认出了印章,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云鎏与他低语了几句后,他便急忙转身在柜台上取了一盒胭脂,用油皮纸包好,快步跑出门去,追上了那对还未走远的夫妇。 掌柜依照云鎏的嘱咐,说他们二人是今日头回登门的客人,因此卖与他们的胭脂,不多不少只收取十文钱。 那夫妻二人受宠若惊,可见掌柜如此真挚,便也不疑有他,花了十文钱换来胭脂,二人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胭脂铺内,林思慎依靠在柜台边,她笑望着云鎏,启唇戏谑调侃道:“看来云老板如今是财大气粗了,这般做生意,就不怕折本。” 云鎏听出林思慎语气中的调侃,咬着薄唇眨了眨眼,难得的娇俏嗔笑道:“有富可敌国的林公子做靠山,云鎏再怎么折本,也落不到关门大吉的地步。” 林思慎闻言微微蹙眉,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轻咦了一声道:“我倒是不知,云老板何事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恃宠而骄。” 林思慎这么随口而出的一句调侃,却让云鎏身子微微一颤,羞红了脸,难掩欣喜的望着林思慎。 尤其那恃宠而骄二字,轻飘飘的钻入了云鎏心底,惹的她春心荡漾心动神驰,却分明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这恍如一场春梦。 话一出口,林思慎便察觉到了云鎏目光中的希翼欣喜,她有些懊恼自己口不折言,当即偏头躲开了云鎏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咱们出去吧,乳娘和墨竹还在门外等着。” 说完,她也不等云鎏反应,便率先往门外走去。 云鎏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清亮的眸子瞬间黯然了下去,原来这到底还是空欢喜一场,她默然的呆立了许久,直到林思慎走远了些,这才缓缓跟了上去。 之后,林思慎便待着几人在城中闲逛了起来,期间云鎏没再开过口,只一人默默垂着头,跟在几人身后。 云鎏被柳卿云请来将军府,身旁也没带什么近身之物,墨竹提议先去替云鎏买些衣裳首饰,林思慎也应允了,随着三人一同去了布庄。 有林思慎跟着,墨竹和席浅也不怕没人付账,她们都知林思慎缺什么就是不缺钱,专挑些贵重的布料首饰买。 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已经买了不少的物件,大包小包都由林思慎拎着。 也不知是不是洞悉了云鎏与林思慎之间的纠葛,心下对云鎏有几分心疼,席浅也对温柔乖顺的云鎏颇为中意,抽闲替她诊了脉象后,便领着墨竹去了药房,说是要买些药材回府,蒸些药膳给林思慎云鎏调理身子。 林思慎走的有些腿酸了,不打算再跟着她们闲逛,便带着云鎏去了当初常去的一家茶馆,打算歇歇脚。 茶馆内客似云来,端坐于大堂的皆是些文人雅客,正饮着茶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林思慎和云鎏一走入茶馆,掌柜便一眼瞧见了她,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竟是隔着柜台高声招呼。 “林大人,林公子,今日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您可是许久没有关顾小店了。”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茶馆瞬间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的偏开头,神色各异的望向站在门前的林思慎和云鎏。 掌柜见状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地放下了账本,竟是拎着衣袍,一路小跑凑到了林思慎跟前,像是生怕林思慎会跑似的,一挥袖急忙恭敬请道:“林公子,您的雅间今日正好有客,不过对面还空着一间天字雅间,照老规矩先上一壶上等碧螺春,您上楼稍候片刻?” 茶馆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静谧了半晌后,突然又热闹了起来,那些人纷纷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过头继续饮茶高谈阔论。 不过他们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眼角余光却还是忍不住打量着门前的林思慎,暗中露出了几分讥讽笑意。 云鎏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异常,她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林思慎的衣角,蹙眉轻声劝道道:“公子,咱们...还是去药房找墨竹姑娘和席前辈吧。” 林思慎昂头环顾了四周,不仅没有打算离开,反倒是冷哼了一声,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朗声道:“掌柜,唤小二领路。” 掌柜点头哈腰的应下,一转头便冲着不远处的小二挥了挥手,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这小厮忒没眼力见,还不赶紧请林大人去雅间伺候着。” 小二闻言急忙小跑着过来,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后,又赶紧垂下头去:“林大人,请您随小的来。” 眼看林思慎和云鎏被小二领上了楼,大堂内突然又嘈杂了几分,几乎所有人都颇为兴奋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 “我说,他是不是不知晓,闻将军和郡主也在阁楼的雅间?” “你这不是废话,她若是知晓,怎会上赶着自取其辱。” “那咱们可就有好戏看了。” ------------------------------------- “林小将军看上去似乎消瘦了不少。” “听说将军府的婢女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指不定小将军是声色犬马夜夜笙歌,给那些婢女掏空了身子。” “我早就有言在先,林思慎瞧着便像个短命鬼,再这么花天酒地下去,过不了多久,威远将军府怕不是要绝后了。” “哎哟,小声些,这等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 “他身旁跟着的那小娇娘我好像认得,可不就是昔日凝香楼的那位花魁云鎏姑娘。” “云鎏姑娘不是消声觅迹了许久吗?” “消声觅迹?依我看是金屋藏娇,这才和离,就迫不及待领着那青楼女子招摇过市,还是将门子弟,我呸,分明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哈哈,看来小将军是对正经人家的女子没兴趣,反倒是对青楼女子痴情的很。 ------------------------------------ “咱们不如赌上一局如何,就赌闻将军和小将军可会在楼上打起来?” “就林思慎那弱柳扶风的病秧子,闻将军怕不是一出手他就倒地不起了。” “让小二再上一壶茶,咱们一会可还要看好戏呢。” ------------------------------------- 茶馆大堂们讥讽嘲笑声不绝于耳,那掌柜瞧见了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分明是他刻意将林思慎领进那与闻行任沈顷绾对门的雅间,却又对那群客人暗自嘲讽。 “还道是群文人墨客,可比市集的婆子还碎嘴。” 这般说着,他却是快步走到柜台后,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看去。 ※※※※※※※※※※※※※※※※※※※※ 晚安。感谢在2020-10-11 22:57:51~2020-10-12 23:1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icichici、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saki 10瓶;糖糖 3瓶;timmyic 2瓶;摇尾巴-8888、绾绾是人间理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9 在店小二的引路下, 林思慎和云鎏走上的阁楼,径直往长廊尽头走去。 掌柜口中所说那间余下的厢房,不偏不依正在林思慎以往来时, 落脚的那间厢房正对门。也正如掌柜所说, 那间厢房内的确有客, 门前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神色肃穆的佩刀侍从。 那两位侍从身形健硕腰背挺直, 双腿微微分开, 左手拢在袖中右手按在柄之上, 脚上踏着厚底磨损的黑靴, 腰间还揣着一个羊皮水囊。 见有人走过, 那二人不约而同的蹙眉望来,眼神锐利神色戒备。 林思慎只抬眸扫过一眼, 便认出他们并不是寻常府邸看家护院的侍从, 应当是从边关才回京没多久的将军亲卫。 而这厢房之内的贵客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还能是何人, 自然是不久前才回京受封, 那位大名鼎鼎的镇远将军闻行任。 许是那两位守在门前的侍从, 眼神太过于凌厉戒备, 走在林思慎和云鎏跟前的店小二,显得有些局促慌乱。 他忙不迭的跑到那二人跟前,冲着他们点头哈腰了一阵,而后转身忙不迭的退开了房门,只听吱呀一声, 两扇房门几乎同时被打开。 一个着锦衣绿裳的清秀小姑娘, 端着两杯茶, 正从对门走了出来。 “两位大哥...” 小姑娘端着茶水噙着笑, 正说话间一抬眸,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几步外,那并肩而立的林思慎和云鎏,口中话还未说完,便怔怔愣在了原地。 这姑娘林思慎自然面熟,她正是沈顷绾身旁寸步不离的小婢女兰青。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扫了兰青一眼,却像是没认出她一般,神色不见丝毫讶异。 反倒是她身旁的云鎏,认出了兰青是沈顷绾身旁伺候的婢女,知晓沈顷绾也在厢房内。她神色一变,又惊又慌间,下意识手的抓住了林思慎的手臂,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目光一转落在云鎏面上,她看着云鎏担忧惊慌的神色,抬手轻轻覆在她手背,勾唇柔柔一笑,竟是掉转头来安抚她:“你放宽心,随我来。” 林思慎掌心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体温,贴衬在云鎏的肌肤之上,让云鎏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定定的回望着林思慎,在她满眼的温柔间,瞧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落寞不甘。 话音落下后,在兰青恼怒鄙夷的目光之下,林思慎目不斜视的径直走了过来。 也许无人知晓,就那么几步之遥,林思慎却犹如踩在刀尖,她知晓沈顷绾就在屋内,只要一偏头,她就能瞧见那个让她爱之深恨之切的女人。 厢房之内,换下了戎装的闻行任,今日着了一身蓝衣长袍,面容英挺俊俏非凡。而端坐在他对面的沈顷绾,则是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飘逸清冷似仙人之姿,唇角噙着一丝冷淡却又疏离的笑意。 当林思慎携云鎏走到门前时,闻行任只扫了一眼,便蹙眉有些慌乱的抬眸看向了沈顷绾,果然瞧见沈顷绾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偏头,定定看向了林思慎。 闻行任与沈顷绾相识多年,他早便察觉到了,沈顷绾每每望向林思慎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似水,也是他追逐半生,却未尝一得的眷恋。 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克制,带着一丝欣喜一丝怜爱,一寸一寸的扫视过林思慎的面容。明明她们已经和离了,可沈顷绾望着她的眼神,却未曾有过半分改变。 不过今日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风流成性的林思慎身旁还伴着一个女子,二人姿态又是如此的亲近暧昧。 闻行任目光扫过林思慎和云鎏交叠的双手,迫不及待的转头观察着沈顷绾的神色。 可让他大失所望的是,沈顷绾自始至终都像是没有看到林思慎身旁的那个女子一般,目光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林思慎能察觉到身后沈顷绾的目光,只不过她没有给自己机会,亦没再给沈顷绾机会,就那么决绝的转过身,面无表情背对着沈顷绾,缓步往厢房内走去。 与她并肩而行的云鎏不傻,她知晓林思慎心中仍是在意沈顷绾,现下只不过是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模样罢了。就连此时她对自己的温柔亲昵,或许也只是刻意为之,做戏给沈顷绾看罢了。 她心如明镜,却又甘之如饴,哪怕这只是片刻的暖意,她也不舍松手任它散去。 无论林思慎是想报复沈顷绾,还是想让借着自己让沈顷绾心生醋意,这出戏,她也心甘情愿陪林思慎演下去。 当着沈顷绾和众人的面,云鎏突然反手一勾,指尖轻轻滑过林思慎的指尖,亲昵而又暧昧的与她十指紧扣。 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莫说旁人,就连林思慎有些怔住了,她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云鎏的手,可云鎏却紧紧扣着她手不肯松开。 林思慎诧异的偏头看向云鎏,云鎏也正抬眸望向林思慎,她轻咬着薄唇,眼眶微红的勾唇浅浅一笑,那笑似是苦涩又似是羞怯。 见她们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有如此亲密之举,尤其是当着沈顷绾的面,分明是有炫耀嘲讽之意。 闻行任心下狂喜,急忙转头打量起沈顷绾的神色。 果不其然,沈顷绾面上噙着的笑意瞬间敛去了,她的目光落在林思慎与云鎏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间,神情犹如结冰的寒潭般冷彻入骨。 林思慎像是察觉到了沈顷绾此时的恼怒一般,竟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可云鎏却扯住了她,低声提醒道:“林公子,莫要回头。” 林思慎回过神来,有些恍神的看了云鎏一眼,强忍着没有回过头去。 店小二跟着小跑了进来,忙不迭的招呼着二人在靠窗的案边坐下了,一脸讪笑道:“林公子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下楼沏茶去,咱们小店新进了些极品碧螺春,正合公子您的口味。”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吩咐道:“再上两壶桑椹酒来。” 桑椹酒养身滋补,尤其是手脚冰凉的女子饮用后,能达通血暖身之效。除此外,桑椹酒味道更是清甜香醇,每逢冬季,京城内的女子都极喜饮桑椹酒。 林思慎便是特意为云鎏点上两壶桑椹酒。 小二闻言抚掌一笑道:“您说巧不巧,咱们店中今日就剩了两壶桑椹酒,林公子您等着,小的这就...” 话还未说完,对门听到两人对话的闻行任,突兀的高喊了一声,打断了店小二的话:“小二,两壶桑椹酒,一会送来我房内。” 说话间,闻行任眯眼盯着林思慎,目光中略带挑衅意味。 小二被闻行任一打断,当即惨白了脸。他何时见过这等阵仗,这二人他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一时之间更是犯难,不知该怎么办。 不过好在,这小二到底是个老实人,往日也招呼过林思慎几回。 踌躇了一会后,他跑到了门边,弓着身子结结巴巴的低声道:“这...闻...闻大将军,店内不巧就剩下两壶桑椹酒了,是林公子...他先吩咐小的...” 闻行任见状缓缓站起身来,眼角余光打量了沈顷绾一眼,见沈顷绾面色冷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这才安下心来。 快步走到门前,环臂望着林思慎,语气讥讽:“不过两壶酒而已,想来林大人此等倜傥风流的人物,应当不会与我争抢吧?”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她皮笑肉不笑的抬眸望着闻行任,口中悠悠道:“倒不是我想与闻大将军争抢,只不过先到者的价高者得...” 说到这,她刻意一顿。 原本面色冷凝的沈顷绾,听见林思慎开了口,不知为何唇角竟是勾起了一抹了然却又玩味的笑意。 果然,闻行任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挑眉道:“好,既然林大人说价高者得,那我便出二十两银子,买下这两壶酒。” 林思慎闻言嗤笑了一声,讽刺道:“二十两?听说闻将军回京后,陛下赐予将军黄金千两。为讨佳人欢心,闻将军却只叫价二十两,也未免太过吝啬了吧。” 说完,也不等闻行任反应,林思慎便一挥手,轻飘飘的瞥了句话:“一百两。” 闻行任本就对林思慎积怨已久,心生嫉妒,况且他也知晓林思慎一向挥金如土,当着沈顷绾的面,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压林思慎一头。 一时冲昏了头脑,没料到林思慎会给他设圈套,当即抬手沉声道:“一百两。” 林思慎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像是较真了一般,轻轻一拍桌,阖眸挑衅的瞥着闻行任:“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三百两。” “四百两。” “五百两。” 两人你来我往的叫着价,原本二两银子一壶的桑椹酒,就这么被叫到了天价。小二一脸茫然的站在二人中间,一时不知该作何等反应。 最后还是闻行任一口喊下五百两,林思慎这才沉默了下去,竟是没再叫价。 她眯着眼,抬手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了半晌,而后勾唇一笑,瞥了眼一旁呆呆站着的小二,朗声笑道:“小二,闻将军可是要出五百两买你们店中的两壶桑椹酒,还不快去下楼温酒送上来。” 小二战战兢兢的看了闻行任一眼,心下万分欣喜,却又不敢表露,在林思慎的几番催促下,这才急急忙忙的跑下楼温酒去了。 闻行任也意料到自己被林思慎下了套,他脸色阴沉,涨红了脸死盯着林思慎,心下不知暗骂了自己多少句。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他倒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在沈顷绾跟前出了丑。 其实无论林思慎是否有意引他叫高价,但凡他叫价了,便已然踏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此等拙劣的伎俩,他早该一眼看破,可他偏冲昏了头脑,非要与林思慎一较高低。 眼看闻行任被林思慎戏弄了一番,沈顷绾却抿唇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她偏头扫了林思慎一眼,却见林思慎正满脸笑意的垂眸,正与云鎏低声耳语。 而云鎏抬眸望着她,漆黑的双眸满是柔情痴迷,白皙的面容上染着两抹红霞。 沈顷绾轻咬着薄唇,清冽的眸子掠过一道伤神,她拢在袖袍中的指尖突然微微一颤,一点寒意悄然散开直袭心脉。她脸色一白,喉头竟是涌上一股腥甜之意。 她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兰青,面色清冷淡漠,悠悠轻启檀口道:“兰青,今日风寒,你且将门合上。” ※※※※※※※※※※※※※※※※※※※※ 晚安。感谢在2020-10-12 23:17:32~2020-10-14 01:2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小二、梦呓、chicichici、赢在孰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 82瓶;ahoum 22瓶;timmyic 2瓶;绾绾是人间理想、摇尾巴-8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4 断情草, 顾名思义便是断情绝爱。 沈顷绾曾在古书上见过关于断情草的记载,书上说,断情草状似兰花, 果实乳白, 根茎漆黑。果实可服食入药,但根茎有剧毒,服食后可致人神智错失痴傻疯癫。果实根茎一同服用, 则有忘忧断情之奇效。 因此断情草, 另有一别名, 便是那忘忧草。 世上想要忘忧断情之人何其之多,他们又何尝不想找到断情草,了却心中苦楚忧思。可千百年来,任凭无数人前赴后继满天下的找寻, 也从未曾有一人寻到这株传说中的断情草。 后人都道,那断情草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杜撰罢了,寥寥几行字墨, 却给那些心怀苦痛的可怜人,留了一个虚无的念想。 沈顷绾怔怔望着席浅,只觉遍体生寒心如刀绞,她有些无力的倒退了两步, 阖眸靠在门边,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薄唇微微张合,好半晌后,才终于自口中艰涩的吐出一句话:“席前辈,这世上当真有断情草?” 席浅没有言语, 只是默然的取下了腰间那从不离身的香囊, 解开绳结, 从香囊中倒出了几粒干瘪的白色果实,和两端半指长的枯黑根茎。 “三十年前,我曾与夫君游历天下。偶然间,我们在北海发现了一个洞天桃源,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山穴之中,发现了一大丛断情草。夫君乃是恣意潇洒之人,他对断情草嗤之以鼻,说它是害人的毒药,留着只会让世人为之癫狂,便一把火将断情草都烧光了。” “我曾在古籍上见过断情草的记载,一直对它的功效颇为好奇,因此偷偷挖了一株,以留作日后专研。” 看着躺在掌心的断情草,席浅幽然一笑,有些出神道:“后来我与夫君被仇敌追杀,夫君被寻仇之人杀死,我那可怜的孩儿也随他父亲去了。万念俱灰之下,我本想服食断情草,忘却一切苦楚。可我又怕,我会忘了那些杀我夫君,夺我孩儿性命的仇敌,便将它留了下来。” 沈顷绾轻喘了几口气,撑着虚浮的身子走近了几步,她眸中闪烁着一丝希翼,紧盯着席浅掌心中的断情草,轻声问道:“难道就非用它...不可么?” 席浅合起掌,转身望着沈顷绾,蹙眉淡淡道:“断情草除了能使人断情忘忧之外,果实根茎相辅相成,还有治内伤的奇效。只有用了断情草,再以银针刺穴,我才有把握救活慎儿。我说过,我这般做并不是让郡主抉择,不过是事先好意知会郡主一声罢了。” 说完,席浅声音冷了几分:“慎儿是因郡主才落得如此境地,郡主莫要因一己之私,再害得慎儿惨死。” 林思慎这次受伤,说到底就是因沈顷绾而起,亦是她的疏忽。若不是她见林思慎与云鎏如今亲昵,心下烦闷先行离开了,又怎会给闻行任行凶的机会。 这实在是造化弄人,任凭沈顷绾如何机关算尽,也还是没有算透人心。 到了如今地步,沈顷绾再怎么悔不当初,也是为时已晚了。 沈顷绾身子一颤,脸色愈发的苍白凄苦,她有些踉跄着走到云塌边,俯身伸出颤抖的指尖,点在了林思慎的额头,她温柔而又痛苦的轻抚着林思慎的面容,指尖划过她的眉眼唇鼻,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够似的。 倘若她真的成了林思慎心中的忧思,那就算林思慎醒来后真的忘却了她,也算是她自食其果了。 明明一直以来,她都将林思慎放在心上,明明她不曾想要伤害林思慎分毫。可不知不觉间,她越是怕伤害林思慎,就越是害了她。 沈顷绾心如刀绞万念俱灰,可她亦是无能为力,她俯下身去,闭上眼将脸颊贴在了林思慎面上。颤抖着用手,捂住了林思慎紧闭的双眸。 伴随着一滴温热的泪珠滴落在林思慎面上,一个吻随之轻柔的印在她唇上。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沈顷绾轻吻着林思慎,一如当初在洗尘寺时,她第一次吻住林思慎的双唇。 那时的林思慎羞涩而又茫然,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满倒映着沈顷绾的面容,局促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可是如今,同样的一个吻,林思慎的眼中却没有了沈顷绾。 席浅在一旁静静的望着,直到耳畔传来沈顷绾沙哑而决绝的一声低喃。 “前辈,动手吧。” ----------------------------------- 恍惚之间,也不知是梦还是真实,林思慎突然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身旁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半点声响。 就像是眼前被一块黑布蒙住了似的。 她茫然的站在原地,苦苦冥思了许久,才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和乳娘墨竹还有云鎏出府散心,然后在茶楼撞见了闻行任和沈顷绾。 闻行任突然对她大打出手,她为了云鎏,被闻行任打伤昏死了过去。 她还记得自己伤的很重,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痛的像要被撕开了一般。想到这,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口,可她身上没有伤,就连一点痛意都没有。 难不成,她死了,抑或是她在做梦? 林思慎甩了甩头,她环顾了四周,眼前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太过压抑了,压抑的让她突然觉着害怕。 她往前走了几步,迫切的想要寻到一丝光线,哪怕是微弱的光点。 好在很快,她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她神色一喜,快步往白光的方向奔了过 林思慎松了口气,拔腿便往那白光的方向奔去,可那白光虚无缥缈,她不知跑了多久,也始终跑不到尽头。 就在她失望的想要放弃之时,一只雪白的手突然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轻轻牵住了她。那双手柔软而又熟悉,让她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复了下去。 林思慎偏头看了过去,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皎白月光,沈顷绾赫然站在她身旁,目光温柔而又宠溺的望着她。 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女人。 林思慎心中发涩发酸,她抿着唇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望着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别扭的哼了一声:“你怎么不去寻你的闻大将军,来找我作甚?” 沈顷绾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像是害怕她挣脱似的,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林思慎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你这女人着实讨厌。” 虽然这般说着,可她却并未甩开沈顷绾的手,反倒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口中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沈顷绾。 “你不是与我和离了么,为何见我与云鎏在一起还吃醋,你分明也与闻行任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我看你这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问你你又不答,和离也是自作主张,你何曾在意过我。我与别的女子走的近了些,你还吃醋,你究竟想做什么?天下间,哪有你这般霸道的女人。” 林思慎越说越委屈,可任凭她怎么说,身旁的沈顷绾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满眼温柔的望着她。 林思慎知道自己没出息,明明这般气这般恼,可一看到沈顷绾那温柔的眸子,心下便又气不起来了,更是不忍责怪。 到最后,她索性闭上了嘴,一言不发的跟在沈顷绾身旁,抬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侧脸,她紧紧的扣了扣指尖,与沈顷绾十指相扣。 罢了罢了,就当沈顷绾是个哑巴,不愿说那就不说了,谁让她蠢,中了沈顷绾的圈套。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往那光亮处走去。 沉默了许久之后,林思慎突然勾唇笑了笑,指腹轻轻的摩梭着沈顷绾的滑腻柔软的肌肤,轻声喃喃了一声:“等梦醒了,我还是欢喜你。” 话音一落,沈顷绾突然停下了步子,她转身悲伤的望着林思慎,眸中仿佛弥漫起一层湿润的雾气。 林思慎怔了怔,柔声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沈顷绾不答,只是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角,而后双手遮在林思慎眼前,林思慎细软的睫毛在她掌心微微眨动着。 林思慎心念一动,正待出口发问,唇上突然落下一片柔软,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唇角。 紧接着,林思慎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阵刺眼的白光,她手心一空,身旁已是空无一人。 林思慎眉头一蹙,迫切的环顾了四周,急身开口:“沈...” 只念出一个字,林思慎突然哑口无言了,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垂眸望着自己的手心,指尖上似乎还留着一丝余温,只是她已经记不起,刚刚是何人牵着她。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何,突然喊出了一个沈字。 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任凭她绞尽脑汁,却也想不起来,她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林思慎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掌心,许久许久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身旁的白光抽离,她再度置身与一片黑暗之中,没有知觉的身子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痛意,紧接着那痛意越来越强烈,浑身上下痛的要被割裂了一般。 随着身上的痛楚,林思慎的头脑也逐渐清醒了过来,她只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粗粝的石子磨过,又干又痛。 先于理智和意识,对于求生的渴望使得林思慎蹙紧了眉头,苍白起皮的薄唇微微一颤,低吟着自口中念出一个字:“水。” 守在床榻边的墨竹听到了声响,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出声的林思慎,慌忙站起身来,险些掀翻了一旁的木案。 墨竹喜极而泣,跌跌撞撞的推开门,颤声呼喊道:“姨娘,夫人,公子她醒了。” 她的声音在院落中回荡着,很快一旁的厢房就被急急推开,一脸欣喜的柳卿云跑了出来:“什么?慎儿醒了!” 说着,她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屋子,果然瞧见躺在床榻上的林思慎,正紧蹙着眉头,薄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微弱的不断念着一个水字。 席浅跟着走进了屋子,她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布衣,神色淡然而平静,唯浮现在唇角的一丝浅浅笑意,表明她此刻的欣喜。 她目光扫过床榻上的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墨竹,你还傻愣着做什么。” 墨竹闻言愣了愣,破涕为笑的快步走到一旁,端起了一碗清水,小心翼翼沾水浸湿了林思慎的双唇,喂她喝下了几口水。 甘甜的清水一路淌过干涸的喉咙,林思慎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柳卿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急不可耐的看向席浅,连声问道:“席浅妹妹,你不是说慎儿只要能醒,就无事了么,慎儿如今快醒来了,可是说明她的伤能治好?” 席浅默然不语的走到林思慎身旁,抬手探了探林思慎的脉搏,勾唇笑了笑:“没错。” ※※※※※※※※※※※※※※※※※※※※ 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0-21 01:34:27~2020-10-21 23: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735095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chicichici、小丶银、陳陵、willeke、柳桥而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ll-e 34瓶;南斗 10瓶;xhl.、荷花崽、天海星河 5瓶;摇尾巴-8888、修气、august、willek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5 林思慎的命的确算是被席浅给救了回来, 可却是仅此而已。席浅不是什么扁鹊在世大罗神仙,暂且能保住她的命已是庆幸。 她这次足足昏迷了十日,席浅早就有言在先, 若是十日之日林思慎还未醒来, 恐怕她这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当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好在不多不少等到了第十日,林思慎还是醒了过来。 只是醒来对林思慎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五脏六腑皆被闻行任那一拳震伤, 她就是想要下床走动, 都不知还要修养多久, 就更别提她身上大大小小落下的病根。 恐怕她这下半辈子,真就只能当个弱柳扶风满身病痛的药罐子。 初初醒来时,林思慎脑中一片混沌,不知今年何日, 也不知眼前这三个围在床边的女人是谁,怔怔望了许久,也只是觉着她们似曾相识。 柳卿云险些以为她这是被闻行任一拳给打傻了, 坐在床榻边,哭哭啼啼的紧攥着林思慎的手不撒,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思慎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见身旁这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哭的实在伤心,便轻轻勾了勾手以作安慰。 席浅本就不知人服食断情草后,究竟会忘了多少事,因此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只怕林思慎将前尘往事通通都忘了个干净。 她将柳卿云和墨竹都赶出房门, 自己则是主动走到林思慎身旁, 面对着林思慎迷茫略带警惕的目光,她停在床榻边,像引导一个灵智初开的孩子般,引导着她想起自己的名姓身份。 林思慎脑中的记忆就犹如一盏茶杯,断情草侵入她脑中的毒素,将那只茶盏打碎。她所有的记忆,都跟着变得破碎混乱,并不是将往事全然忘却,只是她需要些许的时间,将所有的碎片完整的拼接在一起。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她的身子好了一些,许多事也随之记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身旁的所有人,可却唯独忘记了一个人。 沈顷绾。 这个在她昏迷时,尚在梦中还深切依恋着的女人,这个占据了她整颗心不留半分空隙的女人,她却全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甚至所有与她相关的事情,在林思慎的记忆之中,都变得模糊而晦涩。 成婚之后,她与沈顷绾纠葛过深,她经手的许多事都逃不开沈顷绾,也就因此,那些事在她脑海中,跟着被遗忘,只成了一个模糊到忽略不计的影子。 她甚至记得自己被闻行任打伤,甚至记得是替云鎏挡下那一掌,却忘了闻行任为何要打伤她。 柳卿云说闻行任素来与她不和,醉酒之下逞凶,这才打伤了林思慎。 林思慎本就对闻行任此人无感,念及便觉厌烦,因此对柳卿云的解释也未曾怀疑过。 见她如此,柳卿云倒是乐的开心,她早就恨不得林思慎能将沈顷绾这个女人忘干净,反正自从慎儿喜欢上这个女人后,就没过过一天开心日子。 未免林思慎又想起沈顷绾来,柳卿云便在府上严令禁止,不许任何人在林思慎跟前你提起沈顷绾,就连沈这个字,也是能不提就不提。 这么一来,沈顷绾便成了将军府的禁忌,林思慎现下又出不了府,自然不能从旁人口中听闻有关沈顷绾的事。 随着林思慎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京城的天气也似乎跟着晴朗起来,这大半个月都是微风拂面暖阳高照。 眼看就快开春,林思慎终于能从床榻上起身,只不过她还不能走动,就算是有人搀扶,没走几步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这几日林思慎精神不错,见外头天起正好,院子里的桃花开了新枝嫩芽,便让墨竹带她出门走动走动透透气。 待柳卿云送药来时,林思慎正坐在木轮椅上,被墨竹推着往外走。 才到院子门口,两人远远就瞧见柳卿云提着装药的竹篮走了过来。 林思慎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袍,膝上还盖着一块薄衾,双手揣在袖中抱着一个小暖炉。她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苍白消瘦的面容上噙着一缕笑意,眸子深邃而明亮,清澈的不见一丝晦暗。 一见柳卿云走了过来,她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偏头看向另一边,低声催促了声:“墨竹,趁娘没瞧见咱们,你快些推我到那蔟翠竹后躲着,她若来了,又得将咱们赶回去。” 墨竹自然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她哪里是怕夫人不准她透气,分明这些日子吃药吃怕了,不想再吃药了。 墨竹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哄孩子似的柔声哄道:“公子,这药也吃不了几日了,您就再忍忍吧。” 见柳卿云越走越近,想躲也来不及躲了,林思慎蹙眉长叹了口气,幽怨道:“你上回也是这么说,我都吃了整个月的药了,浑身泛着药味,吃什么都像在吃药。再这么吃下去,怕是你哪日病了都不用抓药,咬我两口便能好。” 墨竹送开了手,绕到林思慎身旁,手脚麻利的将帕子垫在了林思慎胸前,轻笑嗔道:“哪有您说的这般夸张,这药方可是姨娘亲自调配的,您若想自个儿下地走动,就该听话好好吃药。” 林思慎垂眸盯着胸前的丝帕,好气又好笑道:“你们现下倒真是将我当个孩子养似的,吃药还垫着玩意作甚。” 柳卿云走到近前,听了林思慎的嘀咕,笑着接下话来:“你可不就是娘的孩子?” 林思慎长呼了口气,头皮发麻的盯着柳卿云手中的竹篮,生无可恋的垂头念了句:“是是是,孩儿见过娘亲。” 柳卿云将竹篮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药碗端了出来,宠溺嗔笑道:“少贫嘴,赶紧趁热将药吃了,娘给你带了榛子糖,免得你一会又喊苦。” 林思慎虽满脸不情愿,可见柳卿云递来药碗,还是手脚麻利的接了过来,她垂眸盯着碗中,那黑漆漆泛着苦气的一碗汤汁,自嘲了句:“这便是苦尽甘来。” 说完,也不等柳卿云催促,仰头一口气便将药汁喝了个干净。 她皱着脸才放下碗,柳卿云就顺手往她嘴里塞了颗榛子糖,收了碗满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慎儿乖乖吃药,娘才会每日给你买糖。” 也不知是药苦还是柳卿云这话说的肉麻,林思慎身子抖了抖,偏头躲开了柳卿云的手:“药也吃完了,墨竹咱们往后花园走。” 柳卿云闻言神色一凛,与墨竹对视一眼后,急忙问道:“你去后花园做什么?” 林思慎顺手抓起丝帕在唇边抹了抹,舔着口中甘甜的榛子糖闷闷道:“自然是去散心,若再不出门透透气我就要闷死了。” 在后花园一眼就能瞧见琉光阁,湖边还能瞧见昔日林思慎和沈顷绾居住的厢房,柳卿云是怕林思慎瞧见会想起什么,可也知晓总不能成日将林思慎关着。 犹豫了一会后,她对墨竹使了个眼色:“好,小竹,那你小心照料着公子。” 墨竹点头应了一声,欠了欠身就推着林思慎往后花园走去。 墨竹推着林思慎在后花园转了两圈,只是有意避开了湖边,可林思慎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要墨竹推着她到湖边停上一会。 未免林思慎起疑,墨竹只能照办,推着她到了湖边与琉光阁隔湖对望,不远处那紧闭的木窗,正是沈顷绾曾住过的厢房。 好在林思慎只是瞥了两眼,似乎并未想起什么,盯着湖水望了几眼后,便神色疲倦的说有些乏了,让墨竹带她回去歇息。 林思慎的确忘了沈顷绾,她醒来后也发觉有关近几年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其中有不少空缺漏洞。 席浅曾说过,她被闻行任打伤时,伤及后脑,这才遗忘了许多事。等伤养好后,自然会慢慢想起来。 林思慎对席浅何其信任,自然不会怀疑,她只是隐隐觉着,自己所遗忘的那些事,好似都关联着一个人,只是任凭她如何翻来覆去的回想,却也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谁。 自从醒来后,她也发觉柳卿云和墨竹有事瞒着她。有时趁她不注意时,柳卿云甚至会将墨竹拉到一旁窃窃私语。当她问及所遗忘的那些事时,柳卿云便会尤其烦躁,言语间似乎对此颇为忌讳。 见她如此,林思慎便也没再问过。 可一到夜里,她一人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就总想将那些事从自己的脑海中挖出来。可那些记忆就犹如高飞的风筝,她越想拉近,它就会随风飘的越远。 哪怕最后头疼欲裂,她也想不起丝毫。 今日见了琉关阁后,林思慎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沉闷,尤其望着那扇紧闭的木窗,她隐隐觉着那窗后应当住着什么人。 回了院落后,林思慎坐在窗前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墨竹心下有些忐忑,陪在一旁站了许久,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公子,您再想什么?” 林思慎偏头看了墨竹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轻声问道:“墨竹,我且问你,琉光阁内曾住着何人?” 墨竹神色微微一动,抿了抿唇垂下头去,心下有些慌乱,不知该怎么开口。 其实她心中明白,在将军府内,她们也许可以闭口不谈沈顷绾,可她们终究不能堵住全京城人的口,只要林思慎出府,就一定会从她们口中听闻沈顷绾的名字。 墨竹深吸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步,凝视着林思慎的眸子,缓缓开口道:“琉光阁里,的确曾住过一个女子。” 林思慎挑了挑眉,丝毫不觉意外:“那女子姓甚名谁,又为何会住进琉光阁?” 墨竹绞着手指,万分犹豫道:“她...她是与公子成婚后,才住进琉光阁的。” “成婚?” 林思慎垂眸喃喃了一声,而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迫切的急声问道:“既然成婚了,那女子可发现我的身份,她就未曾告发?” 墨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一字一句的柔声道:“公子与那女子之间有过约定,她不将公子身份揭露,公子亦要助她辅佐四皇子。” 林思慎细细思忖了片刻,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勾唇一笑道:“这倒是对的上,我曾与九王爷的独女有过婚约,与我成婚之人可是她?” 墨竹心下一颤,目光骤然慌乱了几分,生怕林思慎会想起沈顷绾的名字。 林思慎抬手摸了摸下巴,笑着沉吟道:“我好似记着,她名唤沈...沈...” 说到沈字,林思慎的声音突然微弱了下去,唇角的笑意也逐渐消失,她有些困惑的曲指敲了敲脑袋,低声喃喃道:“我明明该记着她的名字,可为何...想不起来了。” ※※※※※※※※※※※※※※※※※※※※ 晚安。感谢在2020-10-21 23:59:23~2020-10-24 00: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279475、hasaki、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弦歌、小迪今天有没有乖、37616763 20瓶;小葱 10瓶;作者都是大好人 4瓶;绾绾是人间理想 3瓶;timmyic、小九、21090561 2瓶;摇尾巴-8888、修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6 林思慎实在是想不起那人来, 仿佛有什么在抗拒她去探究遗忘的记忆,她越是细思,脑中就越是针刺般疼痛难忍。 墨竹陪在她身旁柔声细语的安抚了许久, 她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夜里用过晚膳吃了药, 林思慎早早就被墨竹搀扶上了床榻歇息,可她合上眼躺在了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好半天,也无法安然入睡。 她自个儿爬了起来披上裘衣, 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挪到窗边, 打算推开木窗吹吹风偷偷气, 也好让闷痛的脑袋清醒一些。 可才落下木栓,不等她伸手使力推门,窗门便由外被一股力轻轻拉开了。 林思慎心下一惊,急忙倒退了两步, 警惕的盯着缓慢敞开的窗门,沉声质问了句:“是谁?” 还未见来人,窗外便冷冷淡淡掷地有声的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黎洛。” 林思慎认出了黎洛的声音, 急忙上前一步,推开了半敞开的木窗,偏头一看,果然瞧见了站在一侧, 身穿黑衣短打背负长剑的黎洛。 窗外一阵阵冷风随之灌了进来, 刮在林思慎脖颈上,犹如刀割一般刺痛冰凉。她忍不住身子一颤,抬手紧紧拢住了衣襟,惊喜的盯着黎洛, 侧身让开了些, 口中有些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黎洛从窗外翻身进来, 抖了抖满身的风霜,一双冷厉幽暗的眸子径直落在了林思慎身上,轻声开口道:“自从得知你被闻行任重伤后,许久未见你现身,这才打算过来瞧瞧你是否无恙。” 见林思慎身形消瘦孱弱,面容更是毫无血色,裹着厚厚的裘衣被冷风一刮,似乎都有些身抖,黎洛眉头微微一皱,转身抬手将木窗关上。 木窗阻绝了呼呼冷风,身子的寒意消了些,林思慎这才长舒了口气,她扬面笑了笑:“身子弱了些,不过倒也无碍,劳你费心了。” 黎洛上下打量着林思慎,有些担忧的抿了抿唇道:“你...当真无碍?” 林思慎勾唇笑了笑,抬手便轻轻抓住了黎洛的衣袖,结了霜寒的衣袖有些冷硬,林思慎指尖微微一蜷,拽着她便往床榻边的火炉走去:“外头风寒,你还是先过来烤烤火吧。” 黎洛没出声,目光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好一阵打量。 林思慎虽说身子骨弱了,可精神看上去却是不错,她将黎洛拽到了火炉旁坐下,又提起一旁的茶壶,替黎洛斟了一杯水,随手递给了她,口中还笑道:“墨竹那丫头怕我夜里口干,放了一壶参茶在火炉旁烫着,你正好喝上一杯驱驱寒。” 黎洛伸手接了过来,双手捧着茶盏,漆黑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林思慎。 林思慎坐在床榻边,若无其事的抬眸与黎洛对视了一眼,轻声笑问道:“孟雁歌伤养的如何了?” 黎洛眉头微微一蹙,启唇道:“早便痊愈了,她伤好后我便将她赶了出去,留她在,我一日都不得安宁。”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又问道:“那她可有住处?” 黎洛好似不太想与林思慎谈及孟雁歌,只随口应了句:“她自会寻到住处。”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戏谑道:“你与她也算是老相识,怎得还如此厌烦她。” 黎洛眸光微微一闪,冰冷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增添了几分暖意,她淡淡开口道:“我向来便厌烦她那等行为不检油嘴滑舌之人。” 听她这般说,林思慎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任你如何冷言冷语,她也偏爱缠着你。其实孟雁歌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算不上行为不检,有时也不失有几分可爱。” 黎洛闻言紧蹙了眉头,似乎对林思慎的话并不认同,她可不觉着孟雁歌此人能与可爱沾上边,不过她也没当面反驳林思慎,只是并未接过话来。 林思慎也看出黎洛并不想与自己谈及孟雁歌,便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半是试探半是诉苦的说起了自醒来后,自己心中的烦恼。 黎洛是何等的心思细腻,从林思慎的讲诉中,很久就敏锐的发现,林思慎这一次重伤好似是将有关沈顷绾的一切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她娘亲以及将军府里的所有人,似乎有意向她瞒住了沈顷绾此人,偏她又想刨根问底,这才会如此心烦意乱。 面对林思慎的疑惑,黎洛一时也不知是否该据实相告,无论是为了林思慎好,还是私心作祟,她似乎也不想在林思慎面前提起沈顷绾。 可她到底是不会骗林思慎,在林思慎的几番追问下,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将沈顷绾的名字脱口而出。 “沈顷绾。” 初听到沈顷绾的名字时,林思慎下意识地楞了楞,她迟疑了一会,而后思忖着,口中不停重复喃喃着,这个对她而言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名字:“沈顷绾,沈顷绾。” 黎洛攥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林思慎,目光在脸上来回打转,探究着她是否记起了沈顷绾。 就这么默默嘀咕着,林思慎的双眸从晦暗迷茫转而清明,半晌后,她突然一抚掌,大笑了一声道:“如此一来,倒真是对上了。” 黎洛被她这话惊的心下一颤,蹙眉有些急切地问道:“何为对上?” 林思慎眨了眨眼,面上露出了几分了然神色,她勾唇一笑道:“沈顷绾乃是九王爷的独女,我自小便与她有婚约。我和她奉旨成婚后,私下达成了一个交易,互不相扰互惠互利,她这才没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 她说的这些的确是真,莫非她真的想起来了,可...为何她神色如此坦然平静? 黎洛怔怔地望着林思慎,一时之间有些错愕茫然。 林思慎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亮光,她并未发现黎洛的异样,只是徐徐站起身来,负手在黎洛身旁踱步,口中振振有词。 “闻行任之所以伤我,于我来说并不是无妄之灾。闻行任早年曾在青州任职,而九王爷的封地又在青州,他自然与沈顷绾相熟。两人情投意合海誓山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奈何我与沈顷绾早有婚约,我们完婚之后,闻行任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因此才对我心生恨意。” “因我是女子,沈顷绾与我成婚之后仍是完璧之身,她并未背弃与闻行任的情意。奈何她一心辅佐四皇子,为了拉拢威远将军府,这才不得不与我当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甚至瞒着自己的情郎,以至于闻行任误会了我们二人。” 说到这,林思慎一双眸子是越来越亮,她猛然一转身,望着有些呆着的黎洛,继续道:“墨竹今日说我与那女子两月前和离,想来定是约定之期已到,我们二人才因此和离。闻行任不知我与沈顷绾之间乃是清白,在茶楼喝了几杯酒,又见我与云鎏同行,以为我辜负了沈顷绾,这才借了酒意对我大打出手。” 一阵滔滔不绝之后,林思慎终于长舒了口气,仿佛积压在心中的郁结被一扫而空,尤其的痛快:“如此一来,那些事便都严丝合缝的关联起来了。” 说完,她颇有些得意的垂眸望着黎洛,求证道:“黎洛,我猜想的如何?” 黎洛逐渐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薄唇微微一颤,好半晌后才垂眸低声道:“你的确...猜的八九不离十。” 除了与沈顷绾之间的感情,林思慎还真猜中的大半。 凭借着从墨竹黎洛口中的只言片语,再联系脑海之中漏洞百出的记忆,她将所有事都和沈顷绾串联了起来,却唯独遗漏了自己与沈顷绾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反倒是将闻行任和沈顷绾两人,当作了一对矢志不渝命途多舛的痴男怨女。 忘记沈顷绾后,林思慎的心境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她未曾爱上沈顷绾,心中只牵挂着与她血脉相连的至情之。 她不信自己会眷恋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人,更何况那人还与她同为女人。 见黎洛认同了自己的猜想,林思慎喜上眉梢,她缓步走到黎洛身旁坐下,笑着长叹了口气道:“不将这些事想个清楚明白,我夜里都睡不安稳。” 说着,她偏头定定的望着黎洛,抬手轻轻搭在她肩头,柔声道:“若是旁人我兴许不信,可我知晓你不会瞒我。” 因黎洛的肯定,林思慎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便是真真实实发生的过往。 黎洛闻言垂下眸子,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神色有些复杂的轻声问道:“你当真这般信任我?你就不怕...我有私心。” 林思慎笑了笑,她目光温柔的凝视着黎洛冰冷的侧脸,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来,我见惯了太多阴谋算计,有时连至亲之人都不能尽信。可唯有你,黎洛,你是普天之下我唯一信任的人。” 这不是笼络也不是收买人心,林思慎是真的信任黎洛,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可她就是笃定,她能信任黎洛。 她能安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个沉默寡言,看似冷情薄性的女子。 林思慎这一番肺腑之言,犹如一股暖意,轻飘飘的将黎洛的心包裹了起来,她缓缓抬眸,望进了林思慎那一双清澈而温柔的眸子。 也不知是不是私心作祟,还是黎洛本就觉着忘记沈顷绾于林思慎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虽心下有些愧疚不安,可她还是轻轻阖首。 无声的默认了林思慎所说的一切。 ※※※※※※※※※※※※※※※※※※※※ 晚安。感谢在2020-10-24 00:59:35~2020-10-24 23:2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老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老板 20瓶;ycycyh 12瓶;timmyic、青青 2瓶;修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7 林思慎这伤一直养到了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春日, 这两月,她衣食住行皆靠墨竹帮衬,每日只靠墨竹推着木轮椅带她在府内转悠一圈。 这期间将军府内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就是珍珠九月怀胎顺利诞下了一个男婴。 虽然林思慎一直矢口否认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血, 可真真假假老夫人已不甚在意,将那男婴抱养在了佛堂。 将军府的人默然那孩子是林思慎与珍珠的私生子,除了私下嘀咕几句外, 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些让林思慎难堪的话。 当初被珍珠构陷的内情, 林思慎亦是忘了大半, 不过她心下了然。 无论这孩子的生身父亲是何人,他也终究是无辜的。虽珍珠被他人诱骗做了此等蠢事,可她到底是将军府的人,将她的孩子留在将军府养育, 也算做了件善事。 诞下那男婴后,珍珠愈发的沉闷寡言,每日浑浑噩噩的将自己锁在屋内, 不理旁人也就算了,连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也不愿多看一眼。 老夫人见状也是无奈,吩咐人收拾了间院子,让珍珠住了进去, 让人每日给她送上三餐稍加照顾。 而将军府发生的另一件事, 便在几日前,林大将军率府上家将,气势汹汹的将刚从天牢被放出来的闻行任堵在了门前,狠狠教训了闻行任一顿。 此事说来, 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威远将军府的人与镇远将军府的人, 如市井之徒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斗殴, 吓得四皇子和二皇子都纷纷赶来劝架,何其的荒唐可笑。 就连许久没露面的老皇帝,得知此事后也终于现了身,亲自开口平息了两人的恩怨,斥责了他们二人一通后,又罚他们在府上闭门思过。 当初林思慎被闻行任打伤后,四皇子就当机立断地将闻行任给关进了天牢,也算是助闻行任躲过了一难。 要知林大将军的脾气,整个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思慎被打伤的当日,怒不可遏的林大将军就领着人堵住了四皇子,非让他将闻行任给交出来。四皇子费尽了口舌,好说歹说才将他给劝了回去。 这回林大将军也算是替林思慎出了口恶气,听说他一拳就将闻行任打的倒地不起,自知理亏的闻行任不敢还手,还硬生生挨了好几脚。直到四皇子和二皇子赶来拦着,他才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出闹剧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百姓都觉得林大将军替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是情理之中,毕竟闻行任理亏在先。 若是林思慎没挺过来,真被他打死了,林大将军就是让他赔上一条命,他也不冤枉。 虽然林将军痛打闻行任,这事听起来颇为解气,可林思慎对此却是头疼不已,又气林将军鲁莽,又气自己那日晚了一步,没将他给拦下。 原本闻行任打伤她是理亏,日后伤好上了朝,她卖个可怜还能让皇帝严惩闻行任。就算不如此,她也能替闻行任求个情,卖他个面子,总能讨来些好处。 如今倒好了,林将军出手将闻行任给打了,就算闻行任伤不重,可只要他在床上多躺几日,他与林思慎之间的恩怨就算是两厢扯平了。 被人无端打伤,还一点便宜没占上。 林思慎也知道,林将军这般做是心疼她,想要替她出口恶气。可他这般好心办坏事,却让林思慎心底有气也发不出来。 让林思慎气的胸闷的事,还不止这两件,还有一件更让她头疼的事。 林思慎的罗网之所以能遍布天下,便是因她私下花费了数不清的钱财张罗,从上至下养活了上千人,还收买了暗影门的那群刺客,任她调遣差使。 黎洛便是她从暗影门雇来的。 她能富可敌国,靠的就是遍布晋国的茶叶生意,除此之外便是绸缎庄胭脂铺。晋国有饮茶之风,所以最赚钱的生意,还是卖茶叶。 早年,林思慎刚刚经营茶叶生意时,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精力。后来生意逐渐稳固后,各地的茶铺往来流水,她都交给了手下人打理,偶尔扫一眼送来的账本。 一直以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可偏偏最近出了个大问题,从临安运往各地贩卖的茶叶,在途径青州边沿辖地,被青州的知州给拦了下来,非说他们运的是私茶。 而他们呈上去的通行文书,也被那知州蛮不讲理的缴收不予发还,将人和货物一同扣押在了青州境内。 户部的官员林思慎早就打点过,次次都是这般运送货物,偏偏这回出了事,还是在青州出了事,也不知是谁想要断了她的财路。 林思慎端坐在书房内,蹙眉审阅着手下送来的信函,看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出口啐了一声,拍桌愤而起身道:“这青州知州陆子衿实在可恶至极,户部发放的通行文书都递到他手上了,他却还扣着人和货不肯放。” 骂的急了,惹得胸口阵阵发紧,林思慎脸色一白,躬身捂唇轻咳了几声。 墨竹在一旁看的心急,连忙递来一杯参茶:“公子,您消消气小心身子。” 林思慎摇了摇头,推开了茶盏:“不行,这批茶叶已经耽搁了好几日,不能再拖下去了。” 墨竹无奈,只能轻嗔了一声:“公子,您伤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若是再这般殚精竭虑,怕不是又要病倒了。” 林思慎闻言不悦:“我如今身子骨是弱了些,可也不是那风吹就倒的药罐子。” 墨竹放下茶盏,柔声哄道:“是是是,您不是那风吹就倒的药罐子,可您今日在书房待了大半日了,闷着也难受,不如出门走走散散心吧。” 林思慎摆了摆手,正色道:“躺了两个月,手上的事多的很,事事都耽搁不得。我若再不将这些事都处理好,恐怕下面的人都该乱套了。” 说完也不等墨竹反应过来,林思慎便蹙眉在书房内踱步,思忖着嘀咕道:“这事说来也奇怪,陆子衿向来不会为难我,怎么这回却无事生非,偏要惹到我头上来。” 青州是九王爷的封地,陆子衿自然就是九王爷的人,他这回连户部发放的文书都不理会,蛮横的将林思慎的人和货扣押了起来,想必是暗中有人授意。 就这么嘀咕了几声后,林思慎勾唇冷冷一笑,眯着狭长明亮的眸子,悠悠开口道:“青州,九王爷。” 墨竹在一旁听着有些心惊,试探着问了句:“公子,您...想到了什么?” 林思慎不屑的撇了撇唇角:“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有人不痛快了,要给我几分颜色看看。” 墨竹又问道:“公子指的是何人?” 林思慎背对着墨竹,头也不回的笃定道:“自然是那青阳郡主沈顷绾。” 自从林思慎知晓沈顷绾与她成过婚后,墨竹每回从她口中听到沈顷绾三字,都觉着心惊肉跳,她垂下头轻声道:“许是公子多想了,虽是青州发生的事,可也未必能与青阳郡主扯上关系。” 林思慎闻言低笑了几声,深吸了口气道:“墨竹,你难不成忘了父亲前几日才将闻行任打伤?她的情郎被父亲打伤了,她定是要来寻我的不痛快。” 这般说着,林思慎又踱步走回了书桌后坐下,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撑着额角似笑非笑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我与我这位昔日的娘子之间不仅没恩,反倒是积了不少仇。” 墨竹缓缓回过神来,望着林思慎那慵懒而又戏谑的神情,垂眸犹豫着问道:“公子,那您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眉尖一挑,颇有些兴致:“说起来,我倒是对她有些好奇,许多事我都记着,怎么就偏偏忘了她。” 听得林思慎这般说,墨竹猛然一抬眸,蹙眉急声道:“公子本就是因她才被闻行任重伤,忘了她又有何稀奇。”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墨竹身上,若有似无的扫了眼,柔声笑道:“墨竹,为何每回我提到青阳郡主,你总是这般紧张。” 墨竹怕被林思慎看穿了心思,偏开头去低声道:“公子多想了,奴婢是恨极了她,若不是因她公子也不会受伤,奴婢这才...” 林思慎点了点头,似乎放松了警惕:“仅此一回,你又何必记恨她。” 墨竹忍不住轻声开口问了句:“那公子呢?公子难道就不记恨她?” 林思慎淡淡一笑,神色颇为释然:“倒也说不上恨,我不过因她与情郎之间的纠葛,受了无妄之灾罢了,只能算我命数不济。” 说到这,林思慎话音微微一顿,接着她眸中突然掠过一道冷光,唇角笑意也跟着冷淡了几分:“不过她授意陆子衿扣了我的人,还扣了我的货,倒真是惹恼了我。不管她是不是护着她的情郎,我还真想去会会她。” 墨竹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这是何意?” 林思慎笑而不语的站起身来,一拂袖缓步走到了门前,抬手推开了房门后,转头冲着墨竹眨了眨眼:“备轿,咱们现在就去王府会会这位青阳郡主。” ※※※※※※※※※※※※※※※※※※※※ 哈哈哈。感谢在2020-10-24 23:29:40~2020-10-26 00:2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劫 278 其实林思慎对沈顷绾还是颇为好奇的, 毕竟这个在她伤重醒来后,唯一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女人,不仅与她成过婚, 还曾私下与她有过契约。 虽然她们之间的契约关系, 看来似乎并不牢固,她的这位前任娘子,仅仅为了替自己的情郎出气, 转头就对她翻脸不认人了。 去王府的路上, 林思慎端坐在马车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阅着一本卷宗,也不知她究竟在看些什么,不时挑眉微笑饶有兴致,又不时蹙眉沉思神色晦暗。 墨竹在一旁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总时不时的抬眸,欲言又止的看向林思慎。可话到嘴边,她又似乎觉得不妥, 就这么反反复复了好一阵,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林思慎自然察觉到了墨竹的异样,但她不甚在意,只是合上卷宗笑了笑, 抬眸看了墨竹一眼, 随手将卷宗丢在了一旁,意味深长的叹了句:“我这位娘子,看起来倒真是不简单呐。” 墨竹闻言,眼角余光特意瞥了眼角落的卷宗, 只见封面上不着笔墨, 唯有侧面线封之处, 用黑墨圈了一个字。因离的有些远,那又是个蝇头小字,墨竹一时没看清,便又多留意了两眼。 林思慎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抬手拾起了卷宗,轻声一笑递到了墨竹跟前:“你若好奇,不如自己翻开看看里头记载了些什么。” 卷宗递到跟前,墨竹这才看清那黑墨圈起的字乃是当今皇姓,沈字。 她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垂眸道:“奴婢不敢。” 林思慎无奈摇了摇头,将卷宗放在了她身旁,轻声道:“你与我又何须见外,看看也无妨。” 说完,她便又一拂袖拢紧了衣襟,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上头倒也没写什么,不过是记载了沈顷绾这些年来,在京城办的大小杂事。你与娘亲不愿与我说,我也就只能让人送来卷宗,自个儿翻翻瞧瞧,也好见她之前心里留个底。” 墨竹抿了抿唇,心神不宁的偏开头去,她到底是不愿林思慎与沈顷绾再有交集,可她也知晓这事是拦不住的,只怕越是有人拦着,林思慎就会对沈顷绾越发好奇。 见墨竹对沈顷绾如此避讳,林思慎的确对沈顷绾愈是好奇:“墨竹,沈顷绾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她在府上时,我与她平日是如何相处的?” 墨竹迟疑了片刻,半真半假的缓缓开口道:“郡主一日除去用膳歇息的时辰,空闲时便是留在书房内,鲜少会出门。公子与郡主...看似相敬如宾一派祥和,实则暗自提防揣测。” 当年林思慎和沈顷绾才成婚不久时,两人便是这般相处,墨竹此番话到也不算是蒙骗林思慎。 林思慎只扫了墨竹一眼,便心下有了底,她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她是四皇子的幕僚,而我私下又受二皇子指派,本就是各为其主,自然上不了一条船。” 说话间,林思慎摸着腰间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梭着上头的纹路,思忖着又道:“依卷宗记载,此女子的心机智谋皆是上人,她若只是想替情郎出气,给我使这等绊子,实在不符她的气度谋略。想来她这般做,应当是另有打算。” 墨竹顺着她的话问了句:“那公子的意思是?” 林思慎眸光一闪,沉声道:“依我看,她这分明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引得我登门去见她。” 其实只要知晓林思慎与沈顷绾之间的纠葛,那沈顷绾的意图就昭然若揭了。墨竹自然也知晓,可她却是有苦难言。 马车平缓的驶过街市,没一会就到了王府门前,被守卫抬手拦了下来。 林思慎端坐在马车上,抬手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瞧见车夫正上前与守卫低语。那守卫面无表情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而后装作无意般扫了眼马车。 透过车帘缝隙,林思慎与那守卫对视了一眼,那人当即收回了目光,义正言辞的说要回去启禀王爷,说罢便转身往府门走去。 林思慎收了手,懒懒往车厢上一靠,似笑非笑的微勾了唇角道:“墨竹,咱们今日该要在人家门前好一阵等了。” 墨竹闻言,忙不迭提议道:“既然他们刻意为难,那咱们不如打道回府。” 林思慎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不紧不慢道:“倒也不算刻意为难,我与沈顷绾好歹和离不久,还和那闻行任闹了这么一出,依九王爷的脾气,将我拒之门外也算是情理之中。” 墨竹有些不解:“公子都这般说了,那咱们又何必自讨无趣。” 林思慎摇头笑道:“非也,咱们今日来是有事要办,沈顷绾不是要见我?咱们只需耐心等上半个时辰,给足了九王爷面子,时辰一到,他自然会敞开王府的大门,叫人请我入内。” 正如林思慎所料,九王爷听闻林思慎登门拜访,当即要让人将林思慎赶走。可兰青适时出现,与九王爷说清了原委。 九王爷虽心中对林思慎有气,可发了一通脾气后,到底还是答应放林思慎入府。只不过他非要让林思慎在门外老老实实等半个时辰,给她个下马威,而后才肯让她进门。 兰青实在是拗不过他,任她好说歹说,九王爷也不肯松口,她只得无奈回去向沈顷绾复命。 林思慎从始至终都没从马车上下来,还抓紧时机合眼小憩了一会,不多不少才过半个时辰,她就伸了个懒腰幽幽转醒,唤了墨竹与她一同下车去。 两人一前一后才踏上石阶,王府的管家忠伯就匆匆赶来请林思慎入府。 这个干瘦精明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见林思慎,便徐徐俯身恭敬道:“小人沈忠,见过林大人,王爷处理军机要务不喜被人打搅,这才委屈了林大人在门前苦等,实在是失礼。” 忙着处理军机要务,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林思慎勾唇笑了笑,与那王府管家沈忠寒暄了几句,这才在他的引路下,终于进了王府。 林思慎的神态平静的不起半点波澜,她缓步跟在沈忠身后进了待客的厅堂,见到了那位端坐堂前,黑着脸的九王爷。 九王爷对林思慎的态度曾有几次改观,可兜兜转转到了如今,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对林思慎是丝毫不客气,也不管林思慎不久前才死里逃生,只冷面冷声爱答不理的应了几声,就满脸不忿的撂下了林思慎,气冲冲的离开了。 在九王爷心里,林思慎还是那个负心薄情不改风流的纨绔子弟,落得如今下场,不过是报应不爽。 虽说关于沈顷绾的事林思慎大多忘了个干净,可九王爷还未回京时,她就已经摸清了九王爷的脾性,再加之她如今与沈顷绾和离,九王爷对她的态度,也在她意料之中。 九王爷离开后,林思慎就与墨竹在厅堂等着沈顷绾,等了好一阵,沈顷绾也始终没现身,反倒是她身旁的婢女兰青跑了过来,说是郡主要请林思慎去王府后花园一见。 空等许久,向来沉稳内敛的墨竹却一反常态的急躁了起来,去往后花园的一路上,眉头紧蹙神色烦闷。 林思慎知晓自己不止一次来过王府,可她却像是初次登门拜访般,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锦绣园景,饶有兴致的不时环顾打量。 除却九王爷外,林思慎还发现了,正走在她跟前领路的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是不善,也不知此前,她究竟是如何招惹了这姑娘。 穿过幽深的九曲回廊,林思慎收回了目光,无意瞥了眼身前的兰青,只一眼,她就瞥见了兰青衣袖上,正沾着细碎的糕点碎屑。 林思慎勾唇一笑,轻声唤了句:“兰青姑娘。” 兰青气鼓鼓的撅着嘴,回身看着林思慎,轻哼了一声:“做什么?” 未免说出口让小姑娘尴尬,林思慎笑而不语的指了指她的衣袖示意。兰青循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瞧见了今日偷食糕点,不小心沾上衣袖的糕点碎屑。 她当即红了脸,急急忙忙的拍干净了衣袖,而后还恩将仇报的冲着林思慎嘁了一声,羞愤道:“没安好心。” 沉着脸的墨竹见她对林思慎这般无礼,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兰青。” 墨竹只语气平淡的唤了声兰青的名字,兰青便急急垂下头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搅着衣袖弱弱道:“墨竹姐姐,我...” 想不到这小姑娘对自己如此不善,对墨竹倒是颇为敬畏,林思慎见状无奈摇头,一拂袖道:“无碍,兰青姑娘领路吧。” 兰青撇了撇嘴,在墨竹的注视下,对林思慎的态度好歹是和善了些,她指着前方道:“前方尽头便是后花园,林大人自行前往,郡主正等着林大人呢。” 说完,兰青忐忑又压抑不住欢喜的往墨竹身旁挪了两步,讨好地拉着她的衣袖:“墨竹姐姐,咱们在这等着吧。” 兰青虽没说清楚,可墨竹也了然这是沈顷绾的意思,她是想要单独见公子。 沈顷绾的意图何其明显,墨竹又怎能甘心让她得逞,墨竹望着林思慎晦暗不明的神色,上前一步急声道:“公子,奴婢随您...” “不必。” 话未说完,林思慎便抬手打断了她,浅浅一笑柔声道:“你且安心在此等着,我去去就回。” 单独见沈顷绾也好,她正有些话想问沈顷绾,也好试探试探她。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狭长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敛,望着眼前回廊尽头的那一片姹紫嫣红,神色一肃,拂袖缓步走了过去。 记载着沈顷绾的那本卷宗上,林思慎亲眼瞧见了自己当年提笔写下的两行字墨,寥寥一行字,足矣让林思慎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沈氏王女青阳,天姿绝色袅娜娉婷,喜怒不形于色,遇事不动如山,城府之深可比妖鬼。与其相处,切记慎之再慎。 ※※※※※※※※※※※※※※※※※※※※ 电脑故障了,网路又有问题,废了好大的劲才好不容易码出来。 279 正逢春日, 王府后花园已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幽深潮湿的青石小径直通白溪湖畔,林思慎负手悠然行于其间, 不时抬眸打量这满园的春光秀景。 小径两畔, 那些被雨露滋润过的枝叶翠绿欲滴,不时在林思慎垂落的衣摆上轻轻扫过,留下一道濡湿的鲜明水痕。 往前走了没多久, 眼前景象愈发开阔, 林思慎抬眸扫了一眼, 瞧见了远处的湖畔旁,正立着一颗花簇枝头的梨树。 枝撑如伞花色洁白,犹如飘零点缀在半空的雪花。 林思慎心念一动,隐约记得琉光阁好似也有这么一棵茂盛的梨树, 想来现下也应当是花满枝头美不胜收。 这般想着,她出神的走近了两步,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 这才猛然发现,那梨树下赫然立着一位聘聘袅袅的白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犹自背对林思慎,玉立在白溪湖畔, 微风拂过时衣袂翩飞青丝摇曳, 绽露出白如凝脂的纤细皓颈。遥遥观去,仿若那洛水临仙亭亭玉立,虽不过一道渺渺清影,却足矣勾魂摄魄, 引人心驰神往。 林思慎驻步遥望了好一阵, 又环顾了四周, 这偌大的后花园不见旁人身影,唯有这女子立在湖畔。这般清傲身姿气度,想来她便是那青阳郡主沈顷绾无疑。 林思慎稳住了心神,拂拂衣袖,面上扬起一抹温和浅笑,快步迎着那女子走去。 待走到了近前,还隔着几步,林思慎便徐徐俯身,不卑不亢却有礼有节的拱手行礼:“兵部侍郎林思慎,参见郡主殿下。” 话音才落,林思慎便抬眸瞥了眼身前那道雪白清影,心中竟是盼着沈顷绾快些转身,好让她瞧瞧,这唯独让她忘却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才禁得起自个儿那句天姿绝色的批语。 就这么俯身静立了好半晌,却也不见沈顷绾转身,林思慎心下的隐隐期盼,瞬间换作了不悦失望,她暗自冷哼了一声,只觉沈顷绾的架子摆的实在是足。 不管如何,她与沈顷绾好歹也算夫妻一场,哪怕已经和离,哪怕心中对她诸多不满,明面上也该客气些。 这般想着,林思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 等了好一会,沈顷绾这才终于转身开了口,她的声音轻柔好听,好似那山间缓缓流淌的清泉,清清浅浅的飘入耳中。 “林公子起身罢,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郡主殿下。” 林思慎不是没察觉到身上那道停留的目光,她当即舒展了眉头,轻笑谢礼,而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几步之外站着的沈顷绾。 眼帘一掀,沈顷绾的容颜瞬间撞入了林思慎瞳孔之中,待看清了沈顷绾的面容后,林思慎竟是惊羡的呆愣了几秒,她未曾想到,这世间竟真有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 尤其是那双秋水剪瞳,温柔而淡薄,仿佛含着道不尽的千言万语,镶嵌在她雪白的皮肤上闪烁着淡淡光芒,胜过这世间一切的珠宝。 她的姿容月貌,将这满园争相斗艳的春色,压得黯然失色光彩全无。 皎皎兮似轻云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林思慎怔怔地望着眼前女子,这句诗词情不自禁的浮现于她心中,想当年曹子建在洛水畔偶遇洛神,心境应当与她此刻相同。 原来,她全然忘却的女子,竟是生了这么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也不知这世间,究竟要何等英武俊俏的男子,才能配的起沈顷绾此等天姿绝色。 林思慎突然有些扼腕叹息,也不知闻行任怎来的这天大的福分,竟是被此等绝色聪慧的女子钦慕。 虽有那么一瞬的惊艳失神,可林思慎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她偏开了目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了面上的讶异神色。 她眼角余光偷偷瞥了沈顷绾一眼,却见沈顷绾唇角轻轻一勾,笑意浸染眼底,扫去了面上大半的忧郁,绽露出了一丝暗藏的欣喜。 林思慎唇角笑意一僵,心下竟觉不忿,看来她猜的不错。 瞧沈顷绾那暗自窃喜的模样,果然就是她授意青州知州陆子衿将自己的手下和货物扣押,而后将自己引来此等见她。 她倒还想看看,沈顷绾究竟将她引来,究竟想使什么手段。 林思慎这般揣测着,沈顷绾却又开了口,她目光定定的落在林思慎身上,细细打量了几眼后,突然关切问道:“林公子身上伤势如何了?” 伤势如何?她倒是假惺惺问得出口。 林思慎心中冷哼一声,面上笑意却是不改,她笑望着沈顷绾,刻意调侃道:“托郡主的洪福,若是闻将军的拳头再用上几分力,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沈顷绾闻言黛眉紧蹙,神色好似冷凝了几分:“我倒是懂些医理,林公子若不介意,不如让我替公子诊诊脉。”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瞥了沈顷绾一眼,只道自己不过是暗讽了闻行任一句,沈顷绾就这般不痛快了。若让她替自己诊脉,也不知她会动什么手脚。 念及此,她皮笑肉不笑的一拂袖,将双手负在身后,笑声婉拒道:“不必了,我身上的伤已是痊愈,就不劳烦郡主费心了。” 听得林思慎婉拒,又见她面上神色如此防备疏离,沈顷绾神色一黯,心像是被无数细针戳刺般,疼的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这些日夜以来,沈顷绾不止一次潜入将军府,想要见见林思慎。哪怕林思慎依旧躺在病榻昏迷不醒,她只想看林思慎一眼,只要见林思慎安然无恙,她才能安心些。 可每回席浅都雷打不动的守在门外,冷面望着她,无论沈顷绾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放下身段央求,席浅都不肯放她去见林思慎一面。 沈顷绾知晓席浅在林思慎心中的地位,也感激席浅将林思慎救了回来,自然不会对席浅下手强闯,只能次次黯然离去。 直到得知林思慎伤势好转,她这才暗中使了些手段,逼迫林思慎主动上门来见她。 如今她好不容易如愿见到了林思慎,可林思慎却真的全然将她忘却了,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是何等的防备疏离。 一如当初,她们初遇时那般。 沈顷绾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她自嘲的勾唇一笑,强忍着眸中的酸涩,偏开头去一拂袖,缓步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 林思慎一直在打量着沈顷绾的一举一动,她自然也看出了沈顷绾面上的黯然神伤,只不过她不知沈顷绾为何会如此,心下只觉怪异。 她踌躇了一会,念及自己与沈顷绾好歹有旧情在,更何况走了许久,她心口有些发闷,便也没再客气,跟着走了过去,一屁股就坐在了沈顷绾对面。 虽说林思慎如今对沈顷绾没了当初的感情,可她向来就对女子颇为怜惜,更何况是沈顷绾这等绝色女子,见她神色黯然,当即就心软了几分,更何况,她现下是有求沈顷绾。 见沈顷绾久久未开口,林思慎思忖了半晌,轻咳了一声,轻言轻语的安抚道:“郡主,虽说我父亲下手有些不知轻重,可闻将军好歹是浴血沙场杀敌无数的将军,内功深厚身子骨也硬朗,卧床修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岂料听她这般示好安抚,沈顷绾却是突然蹙眉,不满的抬眸望着她,幽幽反问:“是么?林公子以为我是在担忧闻将军的伤势?” 林思慎本就觉得沈顷绾将她引来,应当是另有所求,她细细一想后,眸光晦暗不明。稍稍迟疑过后,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郡主且宽心,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再追究闻将军伤我一事。” 林思慎不想与沈顷绾为敌,虽有些憋屈,可她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卖沈顷绾一个面子放过闻行任,也好让沈顷绾明白自己的心意。 谁让那闻行任有沈顷绾的垂青,她也只能退一步示好,让沈顷绾能放她的手下与货物通行。 沈顷绾闻言定定的望着林思慎,语气平淡:“闻将军本就是无理伤人,我已奏明皇伯父严惩。明日早朝旨意便会宣告,削去他镇远将军封号,贬为四品都尉。”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林思慎心中炸响,惊的她猛然坐起身来,忍不住讶异出声道:“什么?闻行任被贬为四品都尉。” 闻行任被削官职一事,林思慎没收到一点风声,更何况是如此之大的官职调动。虽说闻行任蛮横无礼的打伤了她,可削去镇远将军封号,连降三阶也实在太过夸张了。 这些年来,闻行任好歹东征西战,替晋国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几月前才被皇帝从边关调了回来,敕封镇远大将军从一品武将,。 晋国如今的从一品武将屈指可数,除了威远将军林铮之外,镇远将军闻行任之外,便只有一位年近七旬辞官归隐的老将。 这才封官几个月,闻行任就连降三阶,从一品大将军变成了从四品都尉,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仅如此,闻行任怕不是要成为一个天大的笑柄。 见林思慎如今震惊失色,沈顷绾勾唇一笑,狭长的眸子微敛,柔声问道:“林公子是替闻将军不值?”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难以平复了心绪,她惊疑不定的又问道:“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一柔:“我苦心劝谏,这才说服了皇伯父。” 林思慎实在是摸不清沈顷绾的意图,闻行任不是她的情郎么,她为何要劝谏皇帝削去闻行任封号贬他官职。 她一脸疑惑的盯着沈顷绾,思忖了许久,才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这般做?” 沈顷绾浅浅一笑,眉眼满是温柔的轻嗔了一声:“别无它意,不过是替林公子讨个公道罢了。林公子若觉得不解气,我还可劝谏皇伯父,另行严惩。” 林思慎被沈顷绾这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只觉沈顷绾怕不是疯了,好端端的用这等眼神盯着自己作甚。 她被吓得站起身来,往后退开了两步,浑身不自在的盯着沈顷绾:“你替我讨公道做什么?我与你已经和离了?更何况你我二人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下是说不出的复杂,她掩饰了眼底的失落,缓缓站起身来,向林思慎逼近了两步,口中幽怨轻嗔道:“原来往日柔情蜜意如胶似漆,在公子看来竟也是泛泛之交?” 林思慎越听越觉着荒唐,就算她忘却一切,她也不会...不会对一个女子动心,哪怕眼前这个女子是这般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除非沈顷绾不知道她是女子,被她招惹了,一如当初她不经意招惹了云鎏那般,可这绝无可能,沈顷绾怎会是那等痴傻的女子。 否则,她又怎会在沈顷绾的卷宗上留下那几行警示。 更何况墨竹已然告知于她,沈顷绾是知晓她是女子的,既知晓她是女子,沈顷绾更加不会被她蒙骗招惹。 眼见沈顷绾越逼越近,林思慎连连后退,直到后背一凉,靠在了湖畔的一颗柳树上,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本想扭身躲到一旁去,可沈顷绾却犹如鬼魅瞬间便出现在她眼前,一双玉手将她圈在了自己和树干之间。 沈顷绾的目光温柔而又幽怨,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贝齿轻咬薄唇,倒像极了一个被人辜负的痴情女子:“林公子是忘记了?还是故意戏弄顷绾?” 林思慎一张苍白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她眼神躲闪的四处张望,想找时机从沈顷绾的怀抱中脱身而出,颤声讪讪道:“郡主还是莫要说笑了?” 看着林思慎涨红的脸,沈顷绾心下是说不出的复杂,她多想放纵一次,不管不顾的将林思慎揽入怀中,一如当初那般亲昵依偎,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可她生怕会吓着林思慎,吓到她日后不敢再来见自己。 沈顷绾勾唇轻声一笑,狭长的眸子轻阖着:“说笑,公子看我像是说笑么?” 林思慎心下是又慌又乱,来之前她早已做好与沈顷绾周旋试探的打算,可唯独没料到,沈顷绾会如此轻佻放肆。 难不成,她此前便是如此与沈顷绾相处,还是说沈顷绾是在故意逗弄她? 林思慎咽了咽口水,憋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从嘴里磕磕绊绊的蹦出几个字来:“郡主...请自重。” 沈顷绾薄唇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她轻声嗔笑道:“公子,往日这话可是该从我口中道出的。”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恼羞成怒的开口驳斥了一声:“胡说八道,我岂是那等人,哪怕一世孑然一身,我也不会对你生出那等有违常伦的情意。” 此话一出,沈顷绾似乎有些怔住了,趁她出神之际,林思慎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却不想没用几分力道,竟就将沈顷绾推的倒退了一步。 林思慎便趁着这机会,从沈顷绾身旁闪身躲开了,逃似的跑远了几步,才松了口气回身看向沈顷绾。 只见沈顷绾默然的站在原地,精致而完美的侧脸上,蒙着一层悲伤而又失魂的神色,她似乎...很难过。 林思慎脚步一顿,她有些疑惑不解的望着沈顷绾,竟从她那失魂落魄难掩黯然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 难不成,她是真的被自己一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伤至如此? ※※※※※※※※※※※※※※※※※※※※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多码一点,对不起对不起,呜呜。感谢在2020-10-28 00:33:40~2020-10-30 00: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老板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行、阿骰啊啊啊、席梦娜、浮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浣曦泉浣花 19瓶;恋曲 18瓶;来来我是一个菠萝、hasaki、25729110、虫虫鸣鸟叫 10瓶;嗯哼 5瓶;zjh 4瓶;timmyic、狐狸的哈士奇 2瓶;修气、小葱、小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0 林思慎从未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女子动心。她如今的心境,恰如三年前,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将军府, 她只望在暗流的裹挟之下, 将军府最终能全身而退。 无论卷宗上亲笔所写,还是墨竹柳卿云在耳旁的刻意提醒,林思慎都觉着沈顷绾是个城府颇深的聪慧女子, 她所做的一切自然不会是毫无目的。 哪怕沈顷绾此时是如何的凄婉悲恸, 哪怕她看上去不似做戏, 林思慎都觉着她是另有所图,心中自是万分的警惕防备。 指不定沈顷绾早就收到了风声,林知晓思慎将有关她的过往全让忘却,这才将计就计, 想要诱骗林思慎入局,以便利用她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思慎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不远处的沈顷绾, 心中猜测着沈顷绾的用意,亦权衡着利弊。 她知晓,只要沈顷绾不松口,陆子衿也不会将她的手下货物放行。晚一日放人, 她就会损失大笔大笔的钱财, 与其相关的便是罗网的部署,一步失策就会寸步难行。 罗网是她的根基所在,一旦动摇了根基就是元气大伤。 林思慎心下思忖着,自己万不能因一时意气和沈顷绾闹个不欢而散, 就算沈顷绾想要做戏, 她也应当配合着沈顷绾将戏演完, 谁让她现下是受制于人呢。 稍稍权衡过后,林思慎神色一动,面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笑意,她不仅没有转身离去,反倒是向着沈顷绾缓步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一步步走近,一直垂眸不语的沈顷绾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清冽的双眸中,原本掩藏不了的凄楚散去,终于又恢复了平静淡漠。 沈顷绾定定的望着走来的林思慎,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有了些许的期翼。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面上刻意扬起的那抹温和笑意,显得尤其疏离陌生。 她在沈顷绾身前停下,柔声开口道:“郡主今日引我来,不是有要事与我商议么?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坐下,开诚布公平心静气的将事摊开讲明。” 沈顷绾闻言眸光一敛,幽然的轻叹了口气,而后神色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一派风轻云淡。翩然一转身,轻启檀口道:“ 好,林公子既然想与我商议正事,那便坐下吧。” 说完,她便先林思慎一步,回到了石桌旁施施然坐下。 这女人,变脸就好似翻书般快,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她心底究竟在打些什么算盘。 林思慎迟疑了片刻,面上笑意不减,转身也跟着坐下了。 沈顷绾悠然提壶,往林思慎身前的茶盏之中斟了一杯清香四溢的温茶,而后一拂袖请道:“这是今年开春才从洞庭送来的碧螺春,林公子是喜茶之人,不如品品这茶如何?” 眼前杯盏中的茶汤剔透清亮,泛着淡淡的幽绿,只嗅那浮起了一抹茶香,林思慎便知这茶乃是极品。 凡是与林思慎熟识的人,都知林思慎最喜碧螺春,尤其是每年开春时,洞庭新采炒制的第一批上品碧螺春,半数都会送到她手上,其余半数便是流通市间,送到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 今年这些茶都还在林思慎手中,只不过并不是在将军里,而是在青州,那批被陆子衿扣押的货物中。 沈顷绾的茶叶从何而来?自然是从林思慎的货物之中取出来的。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只觉沈顷绾此举是在故意挑衅她,实在可恶至极,不过她心下虽恼怒,可面上却并未显露丝毫。 她伸手拂开了茶盏,抬眸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轻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问道:“究竟要我怎么做,郡主才愿让陆子衿放人。” 林思慎已做好打算,等沈顷绾提出条件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沈顷绾只垂眸勾唇一笑,便望着她,轻声道:“只需林公子一句话,我自会放人。” 林思慎还真没意料到,此事竟会如此简单,她将信将疑的问道:“郡主就别无他求?” 费了那么多心思,连夜派人守在关卡,将她的手下货物拦下扣押,引得她不得不上门来,可却别无他求,这实在有些过于诡异。 望着林思慎面上狐疑神色,沈顷绾眸中闪烁着微微光点,轻声低语道:“一见公子,便是我之所求。既已见到公子,我自会放人离开。” 林思慎何尝察觉不到她目光神色间的温柔缱绻,一时之间她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忍不住开口道:“郡主怕不是在说笑,你大费周章就当真只为...只为见我一面?” 沈顷绾阖首:“明日陆知州会亲自派人护送林公子的手下回庆州,林公子若不信,不如等上一等,想来应当很快就会收到风声。” 林思慎没开口,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的眸子,似乎想要从她的目光之中寻出一丝破绽,可是什么也没有。眼前这个女子望向自己的眼神,是这般的柔情似水温情脉脉,一眼望到底的,皆是毫不掩饰的痴缠,哪有半点假意。 劝谏皇帝降罪闻行任,大费周章引自己上门只为见上一面,若这一切是真,那她往日与沈顷绾,究竟是有何情分? 林思慎有些动摇,可无论无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昔日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动情。 她偏开头,避开了沈顷绾目光,苦思冥想了许久,过往的记忆清晰的印在脑海之中,却唯独寻不到有关沈顷绾的半点记忆。 同之前一般,林思慎一旦想要深挖遗忘的过往,脑子便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逼迫她停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剧痛之下,她额角冒出了一层冷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薄纱般飘渺。 她忍住剧痛怔怔抬眸,望着眼前的沈顷绾,明明沈顷绾的面容已经模糊,可她那双温柔担忧的眸子,却始终清晰,仿佛要望进她心底似的。 林思慎痛苦的扶住了额头,苍白纤细的五指施力狠狠按压穴位,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她紧蹙了眉头,口中低声喃喃道:“你我之间,当初究竟有何纠葛?为何我...半分都记不起来。” 见林思慎神色有些不对劲,沈顷绾当即神色一变,抬手便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臂,微凉的指尖贴着她的脉搏,急声道:“慎儿,你若记不起来,便不要再想了。” 林思慎此时哪还听得进沈顷绾的话,她魔怔了似的不停的摇头,目光呆滞的低喃道:“不...我定要记起...我为何偏偏忘了你,为何只有你。” 伴随着脑袋钻心地刺痛,林思慎的身子开始抑制不住的轻颤,眼前更是天旋地转阵阵发黑。到最后,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竟是紧蹙眉头脸色苍白的一歪头,无力的往一旁倒去。 只不过她并未跌落在冰凉的地面,而是跌进了一个柔软满溢幽香的怀抱之中。 在沈顷绾的怀中,林思慎身子微微颤了颤,蜷紧的指尖松开,逐渐合上眼没了动静。 ※※※※※※※※※※※※※※※※※※※※ 这两章是过渡章,剧情很快就要加紧了。感谢在2020-10-30 00:23:04~2020-10-31 00: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劫 283 林思慎冷着一张脸, 大步流星的从珍珠的住所离开,墨竹捧着那几本诗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 可见林思慎如此脸色, 也不敢再开口了。 还未走到院门前,林思慎思忖着突兀的停下了脚步,墨竹正走神, 一时没反应过来, 险些撞上她后背, 一个踉跄手中的诗集纷纷跌落在地。 林思慎回过神来,急忙转身扶住了她的手臂,先她一步弯腰将那几本诗集捡拾了起来。她抬手掸去诗集上的灰尘,目光望着最上头那本名为十杰新编的诗集上。 墨竹站稳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犹豫问道:“公子...这文不屈究竟是何许人?” 林思慎收回了目光,将诗集递给墨竹,一拂袖饶有兴趣道:“还能是何人, 自是那户部文尚书家的公子,翰林院学士文轩扬,这上头不正写着么?” 文轩扬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出身尚书府, 模样又长得俊俏, 还颇有几分才气,惹得京城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仰慕。 他常与些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字号雅安,京城还流传着不少他写的诗集。 墨竹闻言蹙紧了眉头, 稍稍一细思, 便又疑惑道:“文尚书府上的二公子?可奴婢好似记得, 他字号雅安而并非不屈。” 林思慎勾唇一笑,眸光闪烁着晦暗不明的亮光:“约莫四五年前,他曾托人替他篆刻了一枚印章,正巧那枚印章我见过。” 罗网早就在京城部署下,林思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略知一二。 正巧当年文轩扬托人篆刻印章时,与林思慎有些冲突,因此就连这等小事,林思慎的手下都一并通禀于她,甚至还将刻好的印章先取来给她过目。 听林思慎这般说,墨竹这才恍然大悟:“如此说来,珍珠就是在文轩扬的指使下构陷公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着笑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位文大学士。悄无声息的接近珍珠,将珍珠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事后还能避开我的耳目搜查。若不是珍珠大意,到如今,我恐怕都查不到他头上去。” 墨竹颔首,有些疑虑道:“珍珠一直对此事守口如瓶,就算公子知晓文轩扬就是幕后黑手,又该如此对付他呢?” 林思慎轻轻眨了眨眼,气定神闲的负手道:“自然是引蛇出洞,咱们手中如今不正有一颗好棋子么?” 林思慎话音才落,墨竹就猜到了她用意,可墨竹却似乎有些踌蹴不忍:“莫非公子指的是...” 林思慎点了点头:“不错,珍珠诞下的那名男婴,只有从他身上入手,兴许才能将文轩扬引出来。” 说完,她偏头想了想问道:“祖母替他取了什么名字?” 墨竹神色颇为复杂,她抿着唇垂眸低声道:“老夫人替他取名乘风,林乘风。” 林思慎没再说什么,只是下巴微微一扬,让墨竹先回去,自己则是打算出门一趟。她有事找黎洛,也正巧去见见云鎏。 上次一事对云鎏打击太大,自此之后她就没再开过口,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守在林思慎身旁,身子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没几日她也跟着病倒了,席浅见状实在于心不忍,便让墨竹将她送回了黎洛的住所养病。云鎏虽不想离开,可她自觉是自己拖累了林思慎,只能黯然离去。 席浅时不时会去探病,也将林思慎日渐恢复的消息带去,好让她安心养病。可哪怕她知晓林思慎已经痊愈,却还是不愿开口说上一句话。 席浅对此无计可施,今日这才提醒林思慎去见见云鎏,多陪她说些话。她是云鎏的心病,同样也是她的心药。 往日林思慎离府,只需轻松从后花园□□出去就是,可自从病好后,她就时常胸闷气短,□□时还险些从墙头摔下去。 她狼狈站在在墙外巷子里掸去身上灰尘,回头盯着高高的院墙,心中无奈又惆怅的叹了口气。 闷闷的寻到黎洛的住所,林思慎不信邪的又想从墙头翻进去,可爬上墙头打算跃下去时,胸口处又被牵动,一阵闷痛袭来,她无力的一撒手,直挺挺的往院子里倒去。 好在黎洛正在院子里练剑,一早就发现她窸窸窣窣的爬上墙头,悄无声息的站在墙边等着。林思慎这一摔落,她就正巧伸手一接,将林思慎稳稳定定的接在怀中。 林思慎被黎洛抱了个满怀,她懵懵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黎洛,脸上浮现了一抹似笑又似哭的神情,有些尴尬的讪笑道:“我怎记得这墙没这么高?” 听她这般欲盖弥彰的借口,黎洛是满脸无奈,她好气又好笑的扫了林思慎一眼,轻嗔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敲门进来?” 林思慎失落垂眸,有些别扭的在黎洛怀中动了动:“我这不是习惯了么?你…你还是先将我放下了吧。” 黎洛目光落在林思慎肩头,突然停顿住了:“你先别动。” 林思慎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没敢动,只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黎洛没说话,只是微微俯身贴向林思慎,目光尤其的专注认真。 眼见黎洛的脸越贴越近,近到能看清她眼角那一颗微不可见的泪痣,林思慎的心突然猛的一跳,短促的开口唤了句:“黎洛?” 话音才落,林思慎就挣扎着想要从黎洛怀中跳下去,几乎就在她落地的同时,黎洛突然猛的一伸手,双指在林思慎脖颈便堪堪擦过,合指抓住了一只快要蛰咬她的蜜蜂。 林思慎站稳后,看清了黎洛手中的蜜蜂,这才舒了口气道:“你吓我一跳,不过是只再寻常不过的蜜蜂罢了。” 黎洛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蜜蜂关入其中,口中悠悠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蜜蜂,你若被它蛰上一口,只待蜂毒入体,今夜就会不治身亡。” 林思慎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脖颈,忙不迭问道:“你这院子里哪来的毒蜂?” 黎洛将瓷瓶随手扔在墙下,蹙眉有些厌烦道:“梦雁歌,这是她用毒养出来的毒蜂。” 林思慎眉尖一挑,张望了几眼问道:“怎么?孟雁歌也在此?” 她才问完,一旁的屋顶上突然传来孟雁歌幽怨的声音:“你这狠心的女人,你若将它丢在那,它可是会被饿死的。” 林思慎循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美艳妩媚的红衣女子,她赤着的玉足坐在屋脊上。 微风拂过拂过裙摆,露出了雪白纤细的脚踝,上头正系着一根坠着银铃的红绳。 这红衣女子,正是那神出鬼没的孟雁歌。 黎洛头也没抬,冷冷启唇道:“不想被饿死,那你就将它关好。明知它有剧毒,还敢将它放出来。” 孟雁歌似笑非笑的勾唇,意有所指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啧啧两声道:“谁说它是我放出去的,分明是有人在此招蜂引蝶,它这才跟了过来。” 林思慎闻言蹙眉,对孟雁歌此话很是不满:“招蜂引蝶?” 孟雁歌唇角一撇,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阴阳怪气道:“今夜月色正好,小女子就不打搅两位有情人,亲亲我我谈情说爱了。” 看来是醋罐子被打翻了,也难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酸掉牙的醋味。 林思慎无奈摇了摇头,正要解释,一旁的黎洛便先她一步,环臂冷声开口道:“那就恕不远送。” “你…” 孟雁歌闻言气的跺了跺脚,一阵急促清脆的铃声顿时悠然响起。 林思慎仰头盯着孟雁歌脚踝上显眼的红绳铃铛,好奇的问了句:“你哪来的铃铛?” 孟雁歌神色缓和,颇有些得意的轻轻晃了晃腿,侧头听着那清脆悦耳的铃声,眯着狭长的眸子瞥了黎洛一眼道:“自然是有人送我的。”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黎洛,她没想到黎洛居然会送此物给孟雁歌,难不成… 黎洛黛眉紧蹙,不悦的盯着孟雁歌,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你倒是不觉得害臊,那分明是我替踏雪买的。” 孟雁歌当然不觉得害臊,她挺了挺胸口理直气壮道:“可踏雪不喜欢,我却喜欢的很。这般就算是踏雪转送于我,自然也算是你送我。” 林思慎唇角微微一勾,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般说,倒也有些道理。” 黎洛懒得与她口舌之争,当即下了逐客令:“你不是要走,还留在这作甚。” “我改主意了。” 孟雁歌美目一眨,翩然从屋顶上飞了下来,稳稳落在了林思慎跟前,笑盈盈的上下打量着了几眼:“许久没见过林公子,听说林公子又被人打伤了?瞧着好似真的虚弱了不少。” 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思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施施然拱手道:“劳姑娘挂心,已经好了许多。” 孟雁歌闻言掩唇一笑,戏谑道:“林公子风流倜傥,不知招惹了多少姑娘爱慕。如今却孱弱的连院墙都爬不上,不知日后可怎么与红粉知己私会谈情?” 她话音一落,林思慎还未做反应,黎洛便上前了一步,冷冷盯着孟雁歌呵斥道:“孟雁歌,你闹够了没有?” ※※※※※※※※※※※※※※※※※※※※ 电脑又坏了,用手机敲的好慢啊… 284 黎洛站在林思慎身前护着她, 言语神情都极为冷淡。 孟雁歌实在见不得黎洛这般护着林思慎,心里又酸又涩,怎么都自在不起来。她分明知晓自己在黎洛心中的地位远比不上林思慎,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比。 更何况方才她还亲眼瞧见二人那般亲热, 心中更是醋意大发。 她委屈又赌气的紧盯着黎洛,像极了个在娘亲膝下争宠的孩子,虽说幼稚的很, 可也着实让人有些心酸。 黎洛见她又是这般模样, 轻轻蹙了蹙眉, 避开了她那委屈巴巴的眼神。 林思慎站在黎洛身后,有些头疼的扶额,眼见气氛快要降到冰点,林思慎不得不上前一步, 轻咳一声打破尴尬后,转头望着黎洛,冲她使了个眼色:“黎洛, 不过几句戏谑之言罢了,你何必当真呢。” 有林思慎出面打圆场,黎洛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她轻飘飘的扫了孟雁歌一眼, 启唇淡淡道:“就算是戏谑之言, 也该懂些分寸。” 孟雁歌心中憋着气,又听黎洛这般说,气得直跺脚:“好好好,是我不懂分寸。你与你的林大公子你侬我侬去, 反正我这闲人待在这也是碍眼, 我走就是了。” 气鼓鼓的撂下一句话, 也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孟雁歌就脚尖一点,化作一道红色残影,瞬间自林思慎身旁翩然掠过,只留下一阵香风。 只要每回来撞见黎洛和孟雁歌,林思慎就必然要被孟雁歌酸上一回,她也算是习惯了。气倒也说不上气,她知晓孟雁歌并未恶意。 林思慎颇有些无奈的转头,瞥着院墙上那一闪而过的红影,轻声叹道:“孟姑娘还真一如既往的孩子心性呐。” 黎洛面上神情淡漠,不见丝毫波澜:“随她去就是,不必理会。” 一阵寒风卷来,林思慎情不自禁的拢紧了裘衣,收回了目光:“今夜风寒,咱们还是进屋去说吧。” 黎洛点了点头,两人正打算转身,孟雁歌又去而复返。她悄无声息的越过院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墙内。 林思慎和黎洛几乎是同时转头望了过去,目光一前一后落在了孟雁歌身上。 孟雁歌冷这一张俏脸,附身捡起了此前被黎洛丢在地上的瓷瓶,收在了腰间,撇了撇唇角回望二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瞧我作甚?我又不打搅你们谈情说爱。” 说完,她便又要离去。 林思慎盯着她腰间的瓷瓶,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勾唇一笑,上前出言留住了她:“孟姑娘请留步。” 孟雁歌悄然收回了步子,头也不回的戏谑道:“怎么了林大公子,你们孤男寡女谈情说爱,难不成还要留我看戏?” 面对孟雁歌的讽刺,林思慎一笑置之,她抬袖一挥,苍白纤细的指尖对准了孟雁歌腰间的瓷瓶,饶有兴趣的问道:“孟姑娘,我瞧你这毒蜂实在有趣,不知你是如何喂养。” 孟雁歌转过身来,将瓷瓶取在手中晃了晃,并未因方才的冲突而卖关子,而是挑眉反问道:“你可听说过苗疆的蛊虫?” 林思慎点了点头,走近了两步:“自然听过。” 孟雁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瓷瓶,抬指轻轻放在瓶口,任由那毒蜂爬过指尖,停在袖口,她颇为得意道:“这毒蜂,便是用喂蛊的法子养出来的,它峰刺上的毒性可比这世上最毒的毒药,还要烈上几分,而且...” 孟雁歌话音一顿,诡异的冲着林思慎眨了眨眼,抬袖轻轻一挥,那毒蜂便高飞了起来,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着林思慎俯冲而去。 “孟雁歌。” 黎洛见状脸色一变,顷刻间便拔出了背后长剑,伴随着利刃出鞘的铮鸣,黎洛已经掠身上前,长剑剑锋自林思慎肩头擦过,直指半空俯冲而来的毒蜂。 林思慎知晓孟雁歌不会对自己出手,倒也没半点惊慌,目光平静的望着那飞来的毒蜂,身形丝毫未动。 这般紧要关头,孟雁歌也不知从哪变出一小截黑竹,翻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明明林思慎未曾听到半点声响,那毒蜂却像是听到命令一般,停在了半空,扇动的翅膀越来越慢,最后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黎洛蹙眉盯着孟雁歌,默然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孟雁歌意味深长的瞥了黎洛一眼,负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有些得意的挑眉道:“而且,它还听话的很。” 林思慎抚掌一笑:“果然有趣。” 孟雁歌将毒蜂捡回去,又放进了瓷瓶中,见林思慎颇有兴趣,她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可是我花了不少功夫养的,林公子可想要?” 林思慎眸光一敛,笑望着孟雁歌:“这就要看孟姑娘愿不愿意给。” 孟雁歌盈盈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在林思慎眼前晃着:“一千金,少一文钱我都不给。”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狮子大开口,一只毒蜂值一千金?你倒不如去抢。” 孟雁歌叉腰不满道:“为了养它,我可是把城外的蜂群都祸害光了,普天之下就仅此一只,只要被它蛰咬上一口,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说到这,孟雁歌又是一顿,幽幽笑望着林思慎低语道:“它兴许的确值不了一千金,可却能用它杀一个,在林公子心中值一千金的人。” 林思慎笑了笑,轻声问道:“那如何指使它杀人,用你的竹笛。” 孟雁歌摇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香囊,递到了林思慎眼前:“是用香粉。” 林思慎接过了香囊,凑过去嗅了嗅,可却并未嗅到什么香味。她垂眸沉吟了一会,又嗅了嗅自己身上:“那它先前想要蛰我...我身上有香粉?” 孟雁歌暗笑一声:“有,你方才爬墙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只不过你嗅不到那气味罢了。” 香粉无色无味,毒蜂只要偷偷藏好,更能出其不意,就算失手也很难追查,用来暗杀倒的确比刺客还好用。 林思慎心念一动,一挥衣袖财大气粗的表示:“好,那就一千金,成交。” 见林思慎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孟雁歌眼珠一转,护着手中的瓷瓶道:“等等,我改主意了。” 黎洛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孟雁歌,你既已答应,又怎能临时变卦。” “倒也不是变卦,只是这一千金...” 孟雁歌故作思虑,指尖点在林思慎身上,而后轻轻移动,最后笑靥嫣然的指着黎洛道:“由你给我。”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应声答应了下来:“好。” 不就是一千金,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明日让人给黎洛送来银票就是了。 孟雁歌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不,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只要她的。” 林思慎愣了愣,瞬间明白了孟雁歌的用意,她偏头看了黎洛一眼,只见黎洛眉头紧蹙,神色间已是显露不悦。 黎洛向来对钱财不看重,身上压根就没多少银两,别说一千金,恐怕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林思慎实在无奈:“孟姑娘,你能不能别胡闹了。” 孟雁歌扫视二人,耸了耸肩收回了手,满不在乎道:“既然她不答应,那这生意就不做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望向了身旁的黎洛,低声道:“罢了,她这是刻意为难与你,你莫要理会她。” 黎洛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目光冷然的盯着孟雁歌看了许久,而后突然摊开掌心冷冷道:“给我。” 见黎洛答应,孟雁歌面上却不见喜色,她深深看了黎洛一眼,似自言自语般垂眸喃喃道:“我就知晓,只要是她想要的,你定是会替她来讨。” 短暂的意外过后,林思慎伸手轻轻按住了黎洛的手腕,蹙眉正色道:“黎洛,不必了。” 黎洛有些犹豫的看着林思慎,正待开口,孟雁歌却走近前来,将瓷瓶放在了她手中,盯着她幽幽道:“记住,你欠我一千金,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债主。” 说完孟雁歌像是怕黎洛会反悔一般,毫不停留的掠身翻过院墙,眨眼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眼见孟雁歌翩然离去,林思慎神色复杂的望着黎洛,长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明知她有意为难你,我虽对这毒物有些兴趣,可却并不是非...”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还她就是。” 黎洛语气平淡,她垂眸将瓷瓶放入林思慎掌心,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林思慎虎口。她眸光一闪,快速的收回了手,转身便往屋内走去。 林思慎握着那瓷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望着黎洛冷然的背影,犹豫着开口:“黎洛...” 黎洛脚步一顿,头也不抬的淡淡道:“云鎏姑娘在侧屋,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你,你还是先去见她吧。” 说完她便踏上石阶,推门进了里屋,徒留欲言不止满心复杂的林思慎,一人站在院落之中。 ※※※※※※※※※※※※※※※※※※※※ 晚安。感谢在2020-11-04 00:58:03~2020-11-05 23: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mmyic 2瓶;飘、月色、狐狸的哈士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5 林思慎站在院落里踌躇了一阵, 而后无奈收起了手中装着毒蜂的瓷瓶,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侧屋。方才林思慎几人又在院落里交谈了好一阵,云鎏屋里又还亮着烛光, 想来她应当还未歇下。 抬手叩了叩门, 林思慎立在门前静静等候,可等了好一阵,屋里始终没有动静。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房门, 并未多作停留, 转身打算离去,可她才一转身,身后的房门就悄无声息的拉开了。 一听闻响动,林思慎就立即回过身来, 一眼就看到了依在门前的云鎏。 云鎏身着素衣面容憔悴,短短两月未见,她就消瘦的有些不成人形, 扶在门框上的一双玉手,瘦的似乎只剩一层皮肉包裹着骨头。 她的眸子黯淡的没有半分光彩,可在看到林思慎那一刻,眼中却还是亮起了一丝微光。她似乎有些踌躇不安, 稍稍打量了林思慎几眼后, 很快就低下头去。 见云鎏如此模样,林思慎心中既愧疚又怜惜,说到底,终归是她害了云鎏。 她缓步走到云鎏跟前, 神色复杂的柔声问了句:“云鎏, 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话一出口, 林思慎便觉自己实在蠢,云鎏都这般模样了,还能好到哪去。 林思慎那关切温柔的问话,让云鎏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她抬头望着林思慎,欲言又止的张了张苍白薄唇。 “公子...伤势...如何?” 许是太久没有开口,她迟疑了好一阵,才一字一句的艰涩开口,心中关切的却还是林思慎的伤势。 “我很好。” 林思慎随口应了一声,她蹙眉盯着云鎏看了好半晌,忍不住开口道:“云鎏,你怎得这般傻,我的伤势与你无关,你又何苦这般糟践自己。” 云鎏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偏开头低声道:“公子不必安慰我,我知晓是我害了公子。若不是为了护住我...公子也许不会受伤。” 那日林思慎满身血泊的倒在她怀中昏迷不醒,她如遭雷击,头脑一片空白,除了手足无措的抱着林思慎哭喊救命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若不是沈顷绾及时赶到,兴许林思慎已经死在她眼前了。 之后送林思慎回府的路上,她蜷缩在车厢角落,眼见林思慎气息越来越微弱,眼见沈顷绾席浅墨竹围在林思慎身旁手忙脚乱的施救,甚至不知该怎么帮手。 在后来,她偶然从席浅和柳卿云的对话中得知,若不是自己当时不自量力的挡在林思慎跟前,林思慎根本就不会受伤。 她这才了然,原来是她害林思慎落的如此境地,原来她竟是这般一无所用 听闻云鎏这般说,林思慎踏步上前,急忙道:“云鎏,你怎会如此想,不是你害了我,是你用命护住了我,我...” 云鎏摇了摇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抬眸悲痛欲绝的望着林思慎,笑着哽咽道:“我的命对公子来说,只是负累。就如同我对公子的心意,亦是负累。” 林思慎楞了楞,轻唤了一声:“云鎏。” 云鎏越过林思慎,靠在门边心如死灰的闭上眼,可她明明闭上了眼,眼角的泪水却还是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滑过她消瘦憔悴的面容。 她不想让林思慎可怜,所以偏头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伏在门后低声哀求道:“公子不必再说了,也不必可怜云鎏,你...走吧。” 林思慎知晓当初是她招惹了云鎏,是她害苦了云鎏,可云鎏却从未怪罪她,到头来甚至还在怨自己。 她只觉心如刀绞,偏偏又不知该怎样才能让云鎏好受些,她缓步走到云鎏身后,抬手犹豫着轻轻搭在云鎏肩头:“云鎏,是我对不住你,你千万莫要怨自己,你怨我就是。” 云鎏伏在门前,双手紧紧的护着自己掩住自己的脸,生怕林思慎瞧见她面上的泪,可奈何那眼泪流不尽般,从她的指缝涌出。 林思慎有些不知所措,恨得扇自己两巴掌:“云鎏,你打我骂我吧,你千万别这般...” 话还未说完,云鎏却突然猛的一转身,撞入了林思慎怀中。 她埋在林思慎肩颈,踮脚死死的勾住林思慎的脖颈,仿佛用尽了力气般,将林思慎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她不敢动弹,更是不忍推开云鎏,稍稍犹豫后,她抬手轻轻抚在云鎏后背,僵硬而温柔的安抚着云鎏。 ------------------------------------- 云鎏原本出身世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可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书香世家。 父亲温文儒雅母亲知书达理,而她是家中唯一的独女,自小便被家中长辈奉为掌上明珠,受尽了宠爱。 年幼时,父亲母亲便请来教书先生,教她琴棋书画四书五经。 她天资聪颖又乖巧懂礼,就连先生们都对她分外喜爱,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母亲病重撒手人寰,父亲醉酒后失足落水溺亡,徒留下数不清的欠债。亲族将她家中祖宅田地变卖后,便对她置之不理。 可怜她尚且年幼,就被人逼债上门,最后更是被人逼的卖身青楼,以卖身之钱财偿还欠债。那些对她避之不及的亲族知晓后,竟转头讥讽她恬不知耻水性杨花。 从此以往,云鎏只道世间人心何其凉薄。 可纵使孑然一身沦陷风尘,她也仍是那般清傲通透,不曾妄自菲薄更不曾怨天尤人。 这些年来,她在风尘俗世间辗转,见过各色各样的男人。 有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也有潇洒风流文人雅客,他们有的贪图她的貌美,也有人被她的才气清傲折服。 为讨她欢心,不惜一掷千金者数不胜数。 可云鎏却偏偏对林思慎另眼相待芳心暗许,这个在全京城人口中,玩世不恭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 如今想来,云鎏都不知自己因何对林思慎如此痴迷贪恋。不过到如今,她倒是还清楚记着,初逢林思慎的那一日。 那夜月明风清花香袭人,云鎏在妈妈的几次催促下,不紧不慢的走到凝香楼后院。如以往一般,那群寻欢作乐的达官子弟正推杯换盏闹的兴起。 她站在悬满薄纱的回廊下驻步,瞧着那些闹腾的人群,已是不堪烦闷。 她正欲转身离去,有人却是瞧见了她,远远便唤了声云鎏姑娘,众人闻声纷纷侧目而来。那些望来的视线,是熟悉的鄙陋粗俗,让她忍不住作呕。 一个满身酒气的公子怕她离去,跌跌撞撞跑来将她拉了过去,她已是不悦,面上却仍挂着故作矜持的浅笑。 他们闹腾着,云鎏便陪着,面上平淡心下却是万分厌恶。 直到一个白衣公子踏着月色姗姗来迟,走神的云鎏一眼便瞧见了他。 他不疾不徐的缓缓走来,瞧不起面容,只瞧得出他身形修长纤细,雪白的衣袍上绣着精致繁复的暗纹,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烁流转着冰冷光纹。 待他走近了抬眸望来,四目相对间,云鎏头一回惊异于一个男子的相貌。 那白衣公子,阴柔俊美的不似男人,他有一双胜过女子的潋滟眸子,明亮而透彻,干净的仿佛那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山间清泉。 他望着云鎏的眼神,没有熟悉的打量和鄙陋,只带着一丝浅浅的温柔疏离。目光短短一瞬交错,他轻颔首以示礼节,而后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还未落座前,云鎏听到一旁的人起哄,有人唤他林公子,有人唤他小将军。 她这才得知,原来这白衣公子,竟是威远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是她早就有所耳闻的纨绔子弟。 因旁人有意,林思慎才一落座便被人推到了她身旁,肩头不经意擦过时,她抬眸对着云鎏歉意一笑,而后张弛有度慵懒戏谑的与旁人打趣调侃。 也不知林思慎有意还是无意,凡众人谈及云鎏,她便不动声色的将话引开,这使得云鎏自在轻松了不少。 席间,云鎏的目光总是不经意落在林思慎身上,望着她那双干净清明的双眸,云鎏的心就仿佛漏跳了一拍。 从那日起,林思慎便时常来凝香楼找云鎏,她从未有过份之举,总是礼貌而又疏离的保持着距离。 与林思慎在一起时,云鎏难得的平静放松。 有林思慎在,她不必再与那些达官贵人逢场作戏,她大可每日自在的弹琴看书。 林思慎总是自顾躺在云榻上,时不时与她谈论些诗词琴艺,挑的都是云鎏颇为感兴趣的话题。 她偶尔在市集买些有趣的小玩意,送来给云鎏把玩,知晓云鎏喜甜,也常买些糕点拿来,与她同食。 不知不觉,林思慎就这么闯入了云鎏的天地。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云鎏的日子似乎也变成了她最喜爱的悠长平静。 有时云鎏也会闹些小脾气,可林思慎最为知晓如何哄她开心,三言两语甚至一个草编的蚂蚱,就能让她开怀。 从林思慎踏足她屋内那日起,外头就流言四起。 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入了云鎏耳中,他们说将军府的小公子迷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也不知是被那女子下了什么迷魂汤,每日待在凝香楼乐不思蜀,惹得林将军大发雷霆。 听着那些传闻,云鎏心中只觉欢喜,也是那一刻起,她这才察觉原来自己早已对林思慎芳心暗许。 明白自己的心境后,云鎏就这么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林思慎,她所有的清傲矜持,在林思慎面前荡然无存。 她每日最爱的事,就是每日依在云榻上阅书,侧头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待她合上书欢喜一笑时,林思慎就揣着糕点和兵书,及时的叩响了房门。 她那时总是想着,那样的日子,若真能一生一世就好了。 可偏偏,沈顷绾出现了。 云鎏一直都知晓,林思慎有心事,只是林思慎不说她便不问。问来的不一定是她想说的,她想说的又何必多费口舌去问。 沈顷绾回京的那一天,林思慎急急忙忙的翻窗离开了,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似乎还透着一丝忧虑。 也是从那一天起,在云鎏还没有任何准备前,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变了。 林思慎带着沈顷绾来见她的那一日,她和何等的欢喜,她不仅终于等来了林思慎,还亲耳听见她在沈顷绾面前承认,她对自己的情意。 她是何等的欢喜。 那日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亲手缝制的嫁衣,静静坐在床榻上,在红烛的映照下,终于等来了她心中念着的那个人。 梦醒后,她一如往常的躺在云榻上,等着门外的脚步声。 有时她翻着书页也会走神,想起那夜的梦,便羞红了脸,咬着薄唇以书掩面,偷偷藏着自己的欢喜雀跃。 可事与愿违,她终究没有等到脚步声,没有等来将军府的聘礼,没有等来林思慎的承诺,甚至没有等来一句解释。 只等来了林思慎要和青阳郡主沈顷绾成婚的消息。 不曾想,那日的欢喜,竟只是她一人的空欢喜。那日的梦,也只是她一人的幻梦。 ※※※※※※※※※※※※※※※※※※※※ 晚安。感谢在2020-11-05 23:04:35~2020-11-08 02:1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问鹿不知 2个;阿骰啊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来我是一个菠萝 38瓶;红色的云彩 4瓶;? 3瓶;timmyi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6 也不知被云鎏抱了多久, 任凭林思慎如何安抚,云鎏都不肯松手也不肯开口,她只是埋头在林思慎的怀抱之中, 用尽了力气般紧紧的抱着她。 林思慎肩头的衣裳,已经被云鎏的泪水浸湿的大片,隔开布料, 肌肤都能感觉到那渗透的温热泪意。 林思慎垂着头不敢动弹,被云鎏揽着的脖子又酸又麻,她踌蹴了许久, 满心复杂的轻叹了口气安慰道:“云鎏,错又不在你, 你不必如此自责。” 云鎏一言不发的在林思慎怀中摇了摇头, 微凉的侧脸在她脖颈上轻轻蹭过,留下了一道湿润水痕,转瞬又被风吹干。 就在林思慎的脖子麻痹的几乎快没知觉的时候,云鎏终于松开了她后退了两步。 云鎏的脸色仍是挂着泪, 她红着眼抬眸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 神色间带着一丝凄凉决绝, 她徐徐欠身道:“云鎏有一事相求, 还请林公子应允。” 林思慎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毫不犹豫表示:“你且说就是,我若能办到定当全力以赴。” 云鎏垂下头去,一字一句轻声道:“还请林公子允云鎏离京。” 林思慎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思忖着笑道:“你这是想回庆州了?这事倒也好办,你何时要走, 我即刻派人...” 林思慎话还未说完, 云鎏便闭上了眼, 勾唇苦苦一笑,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云鎏不是想回庆州,而是想回徽州。” “徽州?” 初闻徽州,林思慎还有那么一瞬的愣神,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云鎏是徽州人,心下当即了然云鎏要回徽州的意思。 迟疑许久后,林思慎神色复杂的望着云鎏,轻声开口问了句:“去了徽州,你可还会回京城?” 云鎏摇了摇头,一抬眸睁开双眼,目光已是一片幽深平静。她深深的凝视着林思慎,所有要将过往的一切不甘贪恋,都抛诸于脑后。 她对着林思慎欠了欠身,轻启薄唇神色毅然道:“云鎏此去,从今往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她早该如此了,明知林公子心中没她,却还这么一直纠缠。口口声声说不会让林公子为难,可却险些害死了她。 如她自己所言,她的欢喜甚至她的命,对林思慎来说都是负累。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纠缠下去,何必再让林公子为她蹙眉,为她劳心费力。 这些两月来,她终究是想清楚了,只有她释怀她放手,才能让林思慎轻松一些。 至于她的念想,藏在心中便好,哪怕这一世都这么藏着,她也情愿。 林思慎看着云鎏,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堵的她有些心慌。她默默偏开头去,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林思慎有些落寞的神色,云鎏眼底又有些发热,她咬紧薄唇忍着了泪意,面上扬起一抹温柔笑意,颤声哽咽道:“林公子不仅是云鎏的贵人,还是云鎏的恩人,云鎏此生都不会忘记公子。” 林思慎没说话,她一动不动的偏头望着不远处的烛台,负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已是死死握拳攥紧。 云鎏苦涩一笑,垂下头低声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不少积蓄,等回了徽州,我就将家中老宅买下来好好打理。”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还要去去爹娘坟前祭拜,自从离开徽州后,我这不孝女竟是一次也没回去祭拜过爹娘。如今了却一切,清清白白的回去见他们,也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她话音才落下,林思慎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扬起笑,转头望着云鎏道:“好,如此也好,我记得你向来喜欢清静,京城此等是非之地,到底是比不上徽州清静。只是你一人回乡孤苦无依,免不了被人闲言碎语,我在徽州倒还有几个老朋友,我知会他们关照着你...” “不必了,林公子。” 云鎏胸口微微起伏,竟是再次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她悲痛的望着林思慎,通红的双眸又泛起了泪花,她决然又带着几分哀求道:“云鎏知晓林公子是好意,只是云鎏不想再与公子牵扯,还请公子成全。” 云鎏的话让林思慎愣住了,她没想到云鎏竟是这般决绝,从此以后不想与她有任何牵连,甚至于拒绝她的一切好意。 可她心中到底还是对云鎏存有几分愧意,当初云鎏曾与她说过,徽州有不少人知晓她在京城凝香楼,如今她孤身一人回乡,必定会有多事之人为难于她。 林思慎比任何人都了解,外头的风言风语有多伤人,何况云鎏孤苦无依,身后更是无人依托。 她也知晓云鎏这般并不是绝情,而是想要斩断对她的妄念情丝。可她终究是放心不想云鎏的,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云鎏,我绝不会干涉你的抉择,只是稍稍提点他们帮衬你而已,你不必觉着为难。” 云鎏面色惨白的摇着头连连后退,她流着泪近乎哀求道:“公子,你可知你越是这般,云鎏就越是狠不下心来,就当云鎏求你,从今往后你就莫要再管云鎏了,就当...就当云鎏从未出现过。” 眼见云鎏这般痛苦,林思慎只得狠下心,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好,这样你若能好受些,我...我答应你就是。” 听得林思慎答应,云鎏身子一颤,眸中光彩点点散去,最终趋于空洞木然,她缓缓垂下头,声若蚊鸣般喃喃低语:“明日云鎏就回离京,今日这一见,许是云鎏与公子最后一面。” 云鎏说的这般决绝,可是下定了决心此生不在与林思慎相见。可越是如此,林思慎就越是愧疚,她心中藏着的那个秘密,到底还是没有宣之于口。 这一瞒,难不成真要瞒云鎏一世?如此瞒骗云鎏,林思慎下半世又如何心安。 虽然林思慎说不准云鎏此生是否会再觅良人,可她终究是云鎏的心结,这个结是她亲手系上的,也终究要由她来解开。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她也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云鎏,将这个谎言亲口戳破。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肃然的上前一步,沉声道:“云鎏,有些话我此时若不说,恐怕这一世都没机会了...” “公子,藏在心里的话你就继续藏着吧。” 可云鎏却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抬眸对着林思慎灿然一笑,她仍是不想知道林思慎的那个秘密:“你就容许云鎏自私这么一回。” 自私一回,哪怕此生不复相见,林思慎心中也始终会念着她,这般算是她最后的一点坏心思。 林思慎如何不懂云鎏的心思,只是她心中实在难受,替云鎏难受,也为自己羞愧。她蹙眉缓缓闭上眼,攥紧了拳头苦笑道:“如果这是你所愿,那好,我答应你。” 云鎏最后望向林思慎,这个她安放在心中那么多日夜的人,终究是与自己缘深情浅。一直以来,她都看不穿林思慎身上缭绕着的那层浓雾,从一开始她就看不穿。 早知是天意注定,可她偏偏不信命,如此吃尽苦头再回头,却已是为时已晚。 不过还好,她不悔,此生都不悔。 云鎏面上浮现一丝温柔浅笑,她施施然欠身:“只愿公子这一世云消雾散,所求所愿皆有天应,云鎏就此拜别。” 林思慎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云鎏屋里走出来的,只不过当她踏过门槛,有些恍惚的踩在一根枯枝上,细微的断裂声让她提起了心神,她才打算转身,身后便传来了云鎏的一句轻柔低语。 “公子,别回头。” 林思慎身子一顿,胸口闷闷的发痛,可她狠心遵循着云鎏的吩咐,一次都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的缓缓离去。 在她身后,云鎏一袭白衣依在门前,被大片皎白的月光笼罩,清丽白皙的面容上,仿佛散发着一阵温润的柔光。她薄唇微勾温柔浅笑,狭长漂亮的眸子里却噙着一丝泪光。 她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许久许久。 ※※※※※※※※※※※※※※※※※※※※ 感谢在2020-11-08 02:10:23~2020-11-10 01:2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柳桥而归 2个;curror、吃米饭的胖子、阿骰啊啊啊、井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 40瓶;井然 17瓶;30203293 10瓶;timmyic、狐狸的哈士奇、啊呀呀呀 2瓶;修气、厉厉厉厉厉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6章 316 一直到天色渐亮, 林思慎才终于将沈顷绾方子上的药材全部集齐,她领着墨竹匆匆赶到了木屋,可还未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寒意从木屋之内涌了出来, 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明日都已经是春日,哪来如此寒气。 林思慎心下一惊, 不祥之感顿时涌入心头,她上前翻过木窗, 才一站稳,便嗅到了空气之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她匆忙抬眸一扫,却见屋内只有席浅背对着她站在床榻前, 而沈顷绾已经不知所踪了。 林思慎三步并作两步, 快步走到席浅身旁,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瞧见了并排躺在床榻上的黎洛与孟雁歌。 黎洛脸色惨白双眸紧闭,胸口和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布, 依旧是那孱弱奄奄一息的模样。而一旁的孟雁歌也没好到哪里去,因失血过多, 再加之毒血入体,她的脸色泛着诡异的青白, 像是没了呼吸一般,静静的躺在黎洛身旁。 席浅眉头紧蹙神色肃穆,负手站在床榻边, 像是没察觉木屋之内多出两个人似的,就这么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黎洛和孟雁歌。 林思慎像是被人当头棒喝,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她当然看得出来,席浅和沈顷绾趁她出去的这段空闲时间, 已经动手替黎洛孟雁歌换了血。 呆立了半晌后,她僵硬的偏头看着席浅,颤声问道:“不是说等天亮之后,我寻回药材再动手?这...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席浅闻言神色一动,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出沈顷绾是瞒着她动用了禁术一事,只是轻声开口道:“时机已到,耽搁不得。” 林思慎没再纠缠此事,又急切问道:“那如今怎样了,既然已经换了血,黎洛她能否活下来?孟雁歌呢?她应当也无事吧?” 席浅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偏头避开了林思慎那急切的目光,垂眸道:“慎儿,你还是莫要抱太大的期望。” 林思慎闻言眼中一丝微弱亮光逐渐黯淡了下去,她只觉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突然失了力气般,身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墨竹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搀扶住了她。 可林思慎却伸手推开了墨竹,脸色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席浅:“乳娘,你这是何意?她们...难道活不成了?” 席浅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那终究只是传闻,这世上又怎会真有那等替人换血的神奇医术....” 席浅的话说到一半并未说完,可谁人也能听出她的话外之意。 只是这一切转变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像是一场噩梦,林思慎甚至还没全然接受黎洛中毒的事,她如何能相信黎洛会离她而去。 一旁的墨竹看着林思慎那苍白失神的脸色,上前一步犹豫开口道:“公子...” “不可能,她们一定能活下来。” 林思慎却笃定的打断了墨竹还没说出口的安慰,她俯身探了探黎洛和孟雁歌的脉息,神色一亮道:“她们分明脉象平稳...” 可她话还未说完,黎洛突然猛的睁开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痛苦的从口中吐出的大口大口的鲜血。 林思慎的神色僵在脸上,她还未反应过来,席浅便快速伸手将她拉开,俯身捏住了黎洛的下巴,往她口中又喂下了一粒药丸。 黎洛的口中源源不断的吐出鲜血,席浅喂入她口中的药丸也被一并吐了出来,席浅眉头紧蹙的扣着她的手腕,神色一变道:“不好,她的脉搏越来越弱了。” 席浅偏头看着墨竹,沉声嘱咐道:小竹,来不及了,你快取银针来,我暂且施针护着她的心脉。” 墨竹应声打开药箱,不慌不了的取出了一个牛皮布包,快步上前递到了席浅手中,然后出手按住了黎洛。 黎洛的身子不停的剧烈颤抖着,苍白的面容沾满了鲜血,痛睁开的双眸没有半点神光,空洞而木然的盯床榻上的房梁,像是失去了魂魄般混沌。 林思慎怔怔的望着她的面容,突然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疼的她几乎要弯下腰去。 “按住她。” 席浅一手按着黎洛的肩头,一手拔出一根银针,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急声道:“慎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和墨竹合力按住她,别让她动弹。” 林思慎无声的张唇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其他,上前爬上床榻,伸手颤抖着死死的按住了黎洛的双肩。 她就在黎洛眼前,可黎洛的目光却好似望不见她,空洞的像是没有意识。 林思慎敛眸望着她的双眼,神色痛苦而挣扎,她垂着头轻声喃喃道:“黎洛,是我...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着说着,林思慎面上突然淌下一滴晶莹的水滴,正巧滴落在黎洛的眉心,她颤抖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她像是听到了林思慎的话,空洞散乱的目光,也逐渐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线。 林思慎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凑到她眼前,低声呼喊道:“黎洛,你可听得到我说话。” 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之中,黎洛仿佛寻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她忍受着蚀骨裂心的痛苦,努力的抽回理智,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她茫然的望着林思慎,张开染满鲜血的薄唇,可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来,她有些话想要说,有些事想要问,可却说不出之言片语。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从口中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声响,却只是含糊不清的一个字:“林...” 林思慎俯身贴在黎洛唇边,好不容易才听清了那个字,她面上浮现了一丝苦涩笑意,忙不迭点了点头哽咽道:“是我,我是林思慎。” 黎洛不知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都只有一团团模糊晃动感的幻影,她勉强偏开头,在白雾之中,看到了一片红,一片鲜艳张扬的红。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黛眉紧蹙轻声咳嗽了几声:“她...” 虽然黎洛只简单说了个她,可林思慎却像是知晓她要说什么似的,轻轻按着她颤声安抚道:“你放心,只要你没事,她也会没事的。” 她说的倒也对,只要黎洛没事,孟雁歌也就一定也没事。 黎洛没再尝试着开口,她只是微微偏开头看着身旁,她眼中那层朦胧的白雾之中,唯独的一抹鲜活似血的红,一点一点的合上眼,再度陷入昏迷。 席浅落下最后一针,抬袖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诧异的看着似乎已经有些清醒的黎洛,抬手摸了摸她的脉搏,低声沉吟道:“怪哉。” 换血之后,黎洛的状况越来越糟,不仅是她,就连孟雁歌都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席浅险些以为,她们两人都活不下去了。 可这才半刻钟的功夫,黎洛的脉搏似乎真如林思慎所说,平稳了不少。 方才施针时,席浅就发现了,黎洛身上的毒似乎在逐渐散开,蔓延至全身。这看似不算什么好事,可黎洛的身体却并没有恶化下去,反倒有了那么一丝生机。 难不成孟雁歌的血,真能解开她身上的毒? 席浅有些难以置信,活了大半生,她原以为在世上有断情草的存在,就足以惊世骇俗,却不想这世上还有更神奇的事。 还有一件事也让她感到颇为惊奇,那就是孟雁歌的鲜血进入黎洛身体后,两人的血不但没有丝毫排斥,反倒很快就能汇聚同流。 其实席浅一直不想给黎洛和孟雁歌换血,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她们二人并不是至亲。都说至亲的血肉能相融,可黎洛和孟雁歌并不是血亲,若强行给她们二人换血,恐怕只会害了两条人命。 只是迫于形势紧急,她来不及多想只能照孟雁歌的心意去办,如今黎洛有了活命的希望,她倒是愈发觉得奇怪了。 黎洛和孟雁歌血液相融的原因,究竟是何?难不成她们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同脉相连? 正当席浅沉思之际,林思慎突然爬下床榻,忐忑不安的望着她:“乳娘,黎洛她...可是能救了?” 席浅蹙眉盯着林思慎没作甚,沉吟了许久后她突然出神的摇了摇头,在屋内绕了一圈,取来了一个装着清水的瓷碗。 林思慎得不到回应,可又不敢打断她的沉思,只能忍着心中的急切,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乳娘,你这是作甚?” 一旁的墨竹见她神色似有古怪,也跟着望了过来。 席浅踱步到床榻边,望着黎洛和孟雁歌怔怔看了许久,而后取了一根银针,分别刺破了黎洛和孟雁歌的手指,先后挤出几滴血滴入清水之中。 墨竹看明白了,哑然失色道:“姨娘,您这是要给孟姑娘和黎洛姑娘滴血认亲?” 林思慎闻言也是神色一怔,茫然的看着黎洛手中的瓷碗,探头看了一眼:“给她们滴血认亲做...” 话还未说完,林思慎便惊讶的发现,瓷碗之中两抹鲜血竟慢悠悠的融合在了一起,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墨竹也看呆了,瞪圆了眼睛扫了眼床榻上并排躺着的二人,难以置信道:“她们二人的血相融了,难道孟姑娘和黎洛姑娘是...失散多年的姐妹?”,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17章 317 “不可能!” 林思慎想也没想就反驳道:“黎洛在这世上无亲无故, 孟雁歌又是异族人,此前她们从未有过交集,又怎会是血脉至亲?” 墨竹思忖着犹豫开口道:“公子, 正是因黎洛姑娘无亲无故,指不定她也是异族人, 只不过阴差阳错流落在外,不知自己世上可还何亲人。” 林思慎摇了摇头, 正色道:“定是哪里出了差错,黎洛与孟雁歌绝不是血亲。” 墨竹无奈道:“奴婢虽也觉得诧异,可一细想, 觉着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孟姑娘的血不仅能救黎洛姑娘, 还能与黎洛姑娘的血相融, 这其间定有...” 席浅突然出言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好了, 你们别争了。待我试过之后,再下定论吧。” 说着, 席浅便垂眸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挤出几滴血滴入瓷碗之中, 没一会功夫,更诡异的事发生的, 席浅的血竟也与黎洛孟雁歌的血融合在一起了。 见状,席浅突然勾唇一笑,摇了摇头将瓷碗放在一旁, 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墨竹:“小竹,你总不能说,我是她们二人的娘亲吧?” 墨竹不解:“可是姨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这清水有什么问题?” 席浅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我猜想,兴许将鸡血狗血滴进来, 都有可能会相融。看来前人留下的滴血认亲之法,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墨竹闻言垂眸思忖着,良久后突然抬眸看向席浅,问道:“姨娘,若是滴血认亲之法无用,那该如何辨明血亲之人?” 席浅没再说什么,只是苦笑道:“我终究是老了,这些事的答案,兴许就该留给你们这些后人去寻求。” 林思慎点了点头颇为认同,不过她心下还担忧着黎洛和孟雁歌,见席浅终于回过神来,她便急忙追问道:“乳娘,您还没说,黎洛和孟雁歌她们可否能活命。” 席浅沉吟道:“你若这般问,我也不能十拿九稳的答你。” 说着,她偏头看向黎洛和孟雁歌,目光平静道:“我只能告知你等她们熬过今晚,也许就有答案了。” 林思慎吊在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不仅没有落地,反倒是快要悬到嗓子眼了,可这种事总是急不来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勾唇一笑,看着席浅道:“乳娘也忙了一整晚,不如先歇息一会吧,我和墨竹在一旁照看她们就是。” 席浅点了点头,一拂袖负手道:“倒也好,我便去侧屋歇息,若有什么事,你们唤我一声便是。” 林思慎应了一声,眼看着席浅走向侧屋,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急忙出声叫住了黎洛:“乳娘。” 席浅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静静等着林思慎开口。 林思慎上前一步问道:“其实方才我便想问,郡主她...去何处了?为何回此处后,我并未见到郡主?” 席浅缓缓阖眸,无声的长叹了口气,淡淡道:“她有些累先回王府了。” 林思慎觉着有些奇怪,沈顷绾就算要回王府,也该支会她一声再离开吧,怎会突然悄无声息的走了。 不过林思慎也没留心多想,点了点头道:“那等明日黎洛醒来后,我再去寻她。” 席浅闻言犹豫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慎儿,这两日你还是莫要去打搅郡主,免得...” 可话还未说完,她便止住了。 林思慎有些诧异,忙不迭追问道:“免得什么?” 席浅摇了摇头,神色稍显复杂的转身看着林思慎,轻声道:“你记下就好,她也托我给你带几句话,你若有急事找她,与她书信往来就好,等过几日她会亲自去将军府见你。” 林思慎怔了怔,心突然猛的一跳:“为何要过几日?” 见林思慎神色有异,席浅勾唇一笑,无奈道:“你们二人已经和离,又不是同住屋檐下,夜里偷摸□□出去,也不怕人瞧见说闲话。” 林思慎没再多问,点了点头垂眸道:“慎儿记下了。” 席浅去了侧屋打坐歇息,这屋内就只剩下林思慎和墨竹,墨竹担忧林思慎身子,让她趴在木桌上闭目养神,也好生歇息一会。 可林思慎摇了摇头,打定主意要坐在床榻边陪着黎洛孟雁歌。 她哪里敢合眼,席浅都说黎洛和孟雁歌能否活命,就看今夜是否能熬过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情愿一直陪在黎洛身旁。 墨竹拗不过她,只能也陪在一旁作陪。 林思慎握着黎洛的手,眼也不眨的盯着她,哪怕黎洛面上神色有一丝细微变化,她都忐忑不安的让墨竹瞧瞧,心中期盼着明日天光,能见黎洛睁开眼来。 孟雁歌不是说,她是黎洛的念想吗,那她就一直陪在黎洛身旁,与她说些话,这般黎洛兴许还能撑过去。 林思慎现下只忧心着黎洛,却丝毫没有想到今日于沈顷绾来说,亦是难熬的一日。 ------------------------------------- 王府。 来京城做生意的西域马商与九王爷有交集,他知晓九王爷爱马,一大早就特意登门拜访,送给九王爷一匹好马。 九王爷大喜过望,等那马商拜别后,兴冲冲的就跑去找沈顷绾,想拉着她陪自己去马场试试着刚得的好马。 才走到庭院门外,九王爷就高声笑道:“绾儿,绾儿,你猜猜为父今日一大早,得了件什么称心之物。” 说着,九王爷笑呵呵的走进了院子,可才一进门,就瞧见站在影壁前的兰青正神色慌张的往身后藏了什么。 九王爷见状踱步了过来,笑呵呵的望着兰青道:“你这小丫头,可是又趁着绾儿瞧不见,偷着吃糕点?” 兰青欠了欠身,眼神躲闪的轻声道道:“启禀王爷,奴婢...奴婢没偷吃糕点。” 九王爷哈哈一笑,只当兰青被抓包心虚,摇了摇头调侃道:“瞧你这小胖脸圆的,等再过些时日,本王还怎么给你找夫婿。” 兰青闻言没说话,耷拉着脸倒像是要哭似的。 九王爷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忙不迭哄道:“你这小丫头,说两句怎么就要哭了,本王这不是逗趣嘛,你的脸其实不圆,日后也定是能寻到好夫婿的。” 兰青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泪就不断往下滑,她伤心的哽咽道:“奴婢...奴婢不要夫婿,奴婢要郡主长命百岁,奴婢要这辈子都侍奉郡主。” 九王爷听她这话说的有些古怪,疑惑的蹙眉道:“你这...” 话还没说完,绿荫突然匆匆走了过来,挡在了兰青跟前,欠身恭敬请安:“奴婢见过王爷。” 九王爷被绿荫一打断,竟也没怀疑,一拂袖又笑呵呵道:“绿荫,绾儿她可起身了,你快让她出来陪本王去马场试马,本王今日可是新得了一匹好马。” 绿荫垂眸恭敬道:“启禀王爷,郡主正在沐浴。” 九王爷闻言一怔,无奈摆了摆手,一边转身一边道:“这...那罢了,绾儿既是在沐浴,那本王就先去马场了,等晚些时候绾儿若有空,你再唤她来见本王。” 绿荫徐徐一欠身,不卑不亢道:“奴婢遵命。” 眼见九王爷走出院门,绿荫突然神色一肃,转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兰青,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顾不得训斥,急声问道:“银骨炭可取来了?” 兰青抹了泪,赶忙将藏在身后的铜盆抱了出来,递给绿荫看:“取来了。” 绿荫扫了眼铜盆之中雪白的银骨炭,点了点头催促道:“别哭了,你快些去生火,我药庐取药来。” “这就去。” 兰青也知道轻重缓急,应声后拔腿就往沈顷绾闺房跑去。 一推开房门,一股寒意就扑面而来,兰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快步绕到了屏风后,只见屏风后摆放着一个浴盆,披散着青丝的沈顷绾正浸泡其中。 屋外是鸟语花香微风和煦,屋内却是寒意肆虐冷彻入骨,犹如一天一地。 沈顷绾双眸紧闭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肌肤苍白的有些诡异,披散着的万千青丝间,隐隐可见丝缕的白发,眉间像是覆上一层薄雪,凑近细看才看出这是水点凝结成的冰凌。 兰青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沈顷绾头上的白发,鼻子一酸又落了泪,她憋着没出声,小心翼翼的将浴盆四角的暖炉都生上火。 沈顷绾似乎听到了响动,迟疑的睁开眼,薄唇微微一张轻声唤道:“兰青?” 兰青放下铜盆,急忙走到沈顷绾跟前:“郡主,是奴婢。” 沈顷绾清冽的眸子漫无边际的落在兰青身上,又问道:“药可取来了?” “绿荫姐姐去取了。” 兰青应了一声,瞪着沈顷绾的眼眸看了许久,突然神色一变,迟疑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顷绾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浴盆里刚刚才换上的温水,瞬间又变作冰水,她隐约瞧见了眼前有黑影来回闪过,无奈轻嗔道:“别晃了,又不是什么都瞧不见。” 兰青闻言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浴盆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郡主昨日才答应奴婢和绿荫姐姐,日后再也不用那邪术了,都怪那个姓林的,她不是好人。” 沈顷绾黛眉蹙起,阖眸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就死死咬住薄唇,将咽喉里涌起的那股血腥味压了下去。 绿荫推门进了屋,反手将门锁上,一听到兰青在哭,便忍不住呵斥道:“兰青,你怎么又在打搅郡主。” 绿荫一来,兰青就不敢再哭了,她急忙将绿荫拉了进来:“绿荫姐姐,你快来看看,郡主她看不见了。” 绿荫闻言没犹豫,急忙见手中捧着的木盒打开,将里头的药草一股脑全部倒入浴盆之中,而后扣住沈顷绾的手把脉。 绿荫的眉头越皱越紧:“只是短暂失明,不过反噬越来越严重了,此前郡主遭反噬也未曾失明,可如今....” 放下沈顷绾的手后,绿荫缓步走到沈顷绾跟前,隔着浴盆里逐渐升腾起的一股白色雾气,她沉声劝诫道:“郡主,万万不能有下一次了。” 沈顷绾勾起唇角,方才还苍白的唇,现下竟是红的有些异常,她阖眸柔声道:“我的身子我知晓,你们不必替我担忧。” 绿荫闻言红了眼,她偏开头去低声道:“郡主头一次用禁术就是为了林公子,若不是那一次...” “绿荫。” 沈顷绾突然睁开眼,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她冷声打断了绿荫的话,而后声音又柔和了些许:“你忘了我教过你什么,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谨言慎行。” 绿荫神色一变,急忙跪地道:“奴婢知错。” 兰青在一旁踌躇着开口道:“郡主,你别气绿荫姐姐,奴婢知晓您心中想着林公子,不如奴婢去将她找回来,让她来伺候郡主,也让她好生看着,郡主为她吃了多少苦。” “不必了。”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水面上心口处那如血丝般的脉络,似乎一点一点的变淡,她垂眸轻声一笑,带着一丝苦涩一丝无奈:“她...正抽不开身呢。”,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18章 318 沈顷绾语气平淡, 可垂眸时面上一掠而过的落寞苦涩,还是被绿荫敏锐的察觉到了。绿荫鼻头一酸,偏开头去幽幽开口道:“在林公子心中, 还有何等事比得过郡主?” 沈顷绾闻言摇了摇头,神色平静道:“人命关天的大事, 更何况她并不知晓我的处境,我亦不想她见我这般。” 绿荫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万分不解问道:“为何?郡主为林大人受了那么多罪,又为何不让林大人知晓?若是林大人知晓此事,心中不是更加感激郡主么?”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 勾唇一笑叹道:“我正是不想让她感激我, 亦不想让她在面对我时, 心中总是有所亏欠。” 一旁的兰青若有所思的听着, 突然插嘴问了一句:“可兰青不懂,两个相爱之人不正是要携手共度不离不弃么, 富贵也好苦难也罢,都要一同面对。若郡主总是事事隐瞒独自受罪, 那还要她林思慎做什么?” 兰青说的直白,却也一针见血不失道理。 沈顷绾没想到一向憨傻的兰青能说出这等话, 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绿荫闻言眸子一亮,她颇为欣赏的看了兰青一眼,附和道:“兰青这回说的倒有些道理, 郡主若总是独自受苦,还要她林大人作甚?” 说完绿荫趁热打铁,又继续道:“换一句话说,恐怕林大人也不想让郡主事事瞒着她,当初正是因郡主对林大人有所隐瞒, 林大人才备受折磨,因此怀疑起郡主待她的心意?” 二人的劝诫沈顷绾听在耳中,她黛眉微微一蹙,似是有些出了神。 ------------------------------------- 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林思慎还在木屋之中,陪在黎洛和孟雁歌身侧。 整整一个日夜没合过眼,墨竹送来的饭菜她也是一口没动,她早已是脸色苍白神色倦怠,可脑中的弦却没有松懈半分。 席浅其间出来察看过几次,她知晓林思慎放不下心,也没多作劝诫,一直在侧屋打坐。而墨竹回了将军府,将早已冷了的饭菜端了回去,打算重做一份。 林思慎独自一人陪伴着黎洛时,也静下心来左思右想,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幕后指使伤了黎洛。 按理来说,黎洛被她派去监视文轩扬,这事能牵扯的也就只有文轩扬,可文轩扬又哪来的本事豢养了一群武艺高强的杀手? 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罗网的监视之中,一旦有人轻举妄动,她定然会提前知晓,怎么偏偏这一次,她什么风声也没收到,以至于让黎洛险些丧命。 显然这幕后黑手在京城势力极大,既能豢养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又能避开罗网的眼线。有这等势力的人,在京城屈指可数,林思慎首先想到的,就只有皇帝和那两位皇子。 林思慎本想亲自去院落察看那些刺客的尸体,看能否能从他们身上查到些蛛丝马迹,可黎洛现下的情况她又抽不开身,只能吩咐手下去查明实情再来禀告。 正当林思慎有些走神之际,躺在床榻上的黎洛却有了些动静,她黛眉突然紧蹙,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握紧,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看上去极为痛苦。 一旁的孟雁歌也几乎同时出现了此等状况,林思迅速的慎察觉到了她们的异常,猛然站起身惊呼了一声:“乳娘。”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席浅就飘然而至出现在了她身后,快速出手探着黎洛和孟雁歌的脉息,蹙眉沉思了半晌后,在林思慎忐忑不安又略带期盼的目光下,她神色肃然一言不发。 林思慎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颤声问道:“乳娘,她们...这是怎么了?” 席浅没作答,心不在焉的负手在床榻边踱步,过了好一会,她这才抬眸看着林思慎,犹豫道:“慎儿,虽然比起昨夜,她们的情况已经好上不少,但仍是不容乐观。我今日考虑了许久,也许...” 林思慎的心被提到嗓子眼,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出声道:“也许什么?乳娘你快说,你究竟还有什么法子能救她们。” 席浅深吸了一口气,肃然的望着林思慎:“也许兵行险招,还能有一线生机。”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脑子一阵翁鸣,她勉强静下心来,轻声问道:“那要如何兵行险招?” 席浅也没兜圈子,从口中幽幽吐出四个字:“以毒攻毒。” 这个法子林思慎都不用问,就知晓有多危险,她有些颓然的坐在床榻边,垂眸看着黎洛问道:“她们身上的毒没解开?孟雁歌的血没用处?” 席浅闻言摇了摇头:“孟姑娘的血若没用处,她们二人早该丧命了。不过虽然孟雁歌的血有用,可却并未完全解毒,毒性尚在她们身体之中侵蚀五脏六腑。” 林思慎疲惫的抬手扶额,轻声问道:“乳娘有几成的把握。” 席浅几乎没有犹豫,掷地有声道:“五成。”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五成?那就是有一半的把握,黎洛和孟雁歌是生是死就赌这一回。” 席浅点了点头:“没错,半个时辰就能有结果,至于生死这就要看她们二人的命数。” 林思慎俯身拱手道:“好,那便请乳娘一试吧。” 林思慎和席浅正说着话,墨竹正巧提着食盒回来了,一见林思慎和席浅正神色肃然的站在床榻边,她便了然了一切,将食盒放在桌上,快步走了过来。 见墨竹来了,林思慎望着她沉声正色道:“墨竹,黎洛和孟雁歌的情况不妙,乳娘打算兵行险招,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再试一次。” 墨竹闻言冷静的点了点头,很快就明白席浅要做什么,她转身取来药箱打开,将银针一一取出火灼,而席浅则是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绿色的瓷瓶放在一旁。 与此前无异,林思慎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看着席浅用银针沾着瓷瓶里的毒,依次刺入黎洛和孟雁歌穴位之中。 过程比林思慎想象的药快许多,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席浅就收了手,让墨竹将药箱收好,自己则是站在床榻边一直关注着黎洛和孟雁歌的情况。 林思慎这时才上前,她知晓此时问也没用,只静静在一旁等待着 席浅说半个时辰就能见成效,也果然如她所说,约莫快到半个时辰左右,黎洛和孟雁歌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们接连吐了几口黑血,看上去极其危险。 席浅这回也寸步不离的守在床榻边,不时把脉施针喂药。 林思慎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可墨竹都拉住了她,示意她先不要开口惊扰席浅。 就这么又等到天色彻底黑下去,墨竹点燃了烛火,昏暗的木屋内,黎洛和孟雁歌终于平静的昏睡过去,再没有吐血。 席浅缓缓起身,擦拭了额头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林思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林思慎几乎快要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她问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句:“乳娘,可是成了?” 席浅点了点头,如卸重担般笑道:“看来,我倒是低估了孟姑娘这百毒不侵之身,待她醒来便没事了。” 林思慎脸上笑意一敛,蹙眉疑惑道:“那...黎洛呢?” 在林思慎急不可耐的注视下,黎洛轻声笑道:“她亦是如此,只待醒来后养好伤便可恢复如初。” 紧绷的弦终于松开,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一喜,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我还险些以为...” 话还未说完,林思慎便抬手用力抹了抹双眼,快步走到席浅身旁,屈膝便要跪下:“多亏了乳娘,若不是您出手,恐怕黎洛的命就救不回来了。” “你这孩子,还与我见外做什么。” 没等林思慎跪下,席浅便伸手扶住了她,无奈看着她疲倦的面容,柔声道:“整整两日你都没歇息,如今放下心来,你就回去好好歇着,这里有我和小竹在,你安心就是。” 林思慎摇了摇头:“这两日乳娘和墨竹亦是疲惫不堪,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陪在她们身侧罢了,还是你们先歇息一会吧。” 林思慎坚持不肯走,她想自己照看着黎洛,可席浅和墨竹几番劝她小心自己的身子,最后她实在拗不过,身子也的确有些疲惫不堪,便打算先回府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来。 离开木屋后,林思慎昏昏沉沉,心底的石头一落地,她才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头疼欲裂,若不躺下好好歇息,恐怕真要昏倒了。 只不过没走多远,她突然想起这件事也该支会沈顷绾,她心下实在欢喜,迫不及待的想要告知沈顷绾这个好消息。 她打起精神,兴冲冲的转头直奔王府而去,竟是将席浅之前的嘱咐抛诸脑后。,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19章 319 林思慎故技重施, 偷偷摸摸的翻进了王府,同上一次一般,这回仍是无人阻挠, 她轻而易举的就摸到了书房后窗,翻了进去。 一推开书房门, 她就瞧见沈顷绾闺房亮着烛光,想来定是还未歇息, 这不就正巧了嘛,林思慎大摇大摆的穿过院子走到门前,抬手叩了叩门。 没多时, 房门悄无声息的被拉开, 兰青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后, 一见林思慎出现, 兰青先是楞了楞,也不顾行礼, 便殷切的开口问道:“林大人来了。” 见兰青那殷切的模样,林思慎心下觉着有些古怪, 兰青每回见她都没好脸色,怎么偏偏这回却这般热切。 兰青侧身让开些, 口中低声道:“林大人来的正巧,郡主方才沐浴完躺下歇息,奴婢正要回房呢。” 林思慎狐疑的盯着兰青看了几眼, 前脚才踏出房门,还不等开口问,后脚兰青就一弯腰钻了出去,像是怕林思慎会跑似的,一把将房门关上了, 站在门外幽幽道:“郡主这两日身子骨不太好,林大人可要好生伺候郡主。” 林思慎闻言也来不及思忖兰青对她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一转身就急急的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床榻上。 床榻被雪白的柔纱笼罩,依稀能看清一道清瘦的身影侧卧其上,而床榻边正摆着两个烧的正旺的火炉,将屋子烤的有些闷热。 虽说春日夜里有些凉,可也不至烧着暖炉放在床榻边吧,兰青说沈顷绾这两日身子骨不好,难不成她染上了风寒? 正当林思慎这般想着,屋外兰青的声音又悠悠传来:“林大人,一会记得添炭,莫要让火熄了。” 林思慎随口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床榻边,试探着轻声唤了句:“郡主?” 床榻内传来沈顷绾模模糊糊的一声轻吟,像是睡意朦胧时被人吵醒,嘟囔了一声。 林思慎犹豫了一会,抬手轻轻撩开了轻纱,映入眼帘的,是面对着她侧身躺在床榻上的沈顷绾,她的面容苍白双眸紧闭,呼吸时候清浅时候急促,雪白的中衣略显凌乱的敞开了些许,袒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隐隐能瞧见丝丝缕缕的淡红色脉络。 林思慎觉着有些奇怪,依沈顷绾的心性,她从不会如此懈怠,怎会有人出现在床前却仍在酣睡,看来应当是病重了。 林思慎心头一紧,急忙俯身抬手覆在了沈顷绾额头,可让她吃惊的是,沈顷绾的额头冷彻如冰,莫说滚烫,甚至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正当林思慎诧异之际,沈顷绾突然悄无声息的睁开了双眸,她清冽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朦胧湿润的雾气,眼神飘忽而迷蒙,如同喝醉了一般。 见她睁开了眼,林思慎蹙眉急忙坐下,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前日夜里不慎染上风寒了?” 沈顷绾没回话,只是眼神迷乱的盯着她,半晌后薄唇突然微微一撇,清冷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委屈,她轻飘飘的问了句:“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沈顷绾这般模样,让林思慎又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她可从未见过沈顷绾这副模样,她急声解释道:“我不知你病重,若是知晓我定会...” 话还未说完,沈顷绾突然一抬手,冰凉的双手勾住了林思慎的脖颈,将她拉近了一些,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面容,委委屈屈的蹙起黛眉,小声嗔道:“你这负心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寻我。” 林思慎急忙轻声解释道:“我这不是来寻你吗?你若生病了就好生歇息着,我哪也不去了,就在你身旁陪着。” 沈顷绾闻言薄唇一勾,软绵绵的身子挂在林思慎脖颈上,扬起精致雪白的面容,贴在林思慎肩头,亲昵的蹭了蹭:“能陪上一整夜吗?” “嗯,陪上一整夜。” 脖颈被蹭的有些痒,林思慎抬手环住沈顷绾的纤细冰凉的腰肢,不得不说这般柔弱娇嗔的沈顷绾,让她的心像是软成了一滩水,她想了想又柔声道:“若是郡主想,明日我也留下陪着郡主。” 沈顷绾埋在她肩头,许久也没回话,半晌后突然低声道:“我想回琉光阁。” 林思慎轻轻抚了抚沈顷绾的背,思忖着道:“那咱们就回琉光阁,我今夜就偷偷带你回去,将你藏在里头。” 沈顷绾轻声一笑,口中呼出的热气喷在林思慎脖颈上,她微阖着眸,眼中依旧是迷蒙一片:“这可算是金屋藏娇?” 林思慎颇为认真的想了想:“只要郡主欢喜,我还真能替郡主建出一座金屋。” 沈顷绾闻言抬手,绵软无力的轻轻推了推林思慎的肩头,不满的嗔道:“傻子,我要金屋做什么,冷冰冰的一点也不暖和。” 林思慎紧紧将沈顷绾搂入怀中,沈顷绾的身子冷的像是一块冰,她有些疼惜的将锦被拖过来些圈在沈顷绾身后,口中轻声道:“倒也是,我细细一想,这世上哪有陋室能藏下郡主这般天仙似的人儿。” 沈顷绾依偎在林思慎怀中,微阖着眸,双手一点点无力的滑落,最终落在了林思慎腰际,轻轻攥着她的衣角,低声喃喃道:“伶牙俐齿,你就知说些讨人喜欢的甜言蜜语,也不知诓骗了多少女子。” 其实现下的沈顷绾仅存一丝理智,这才会在林思慎跟前露出这般柔弱的一面,她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头脑昏昏沉沉的,真如同饮醉酒了一般。 林思慎的出现,让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毕竟林思慎还陪在黎洛身旁,怎会抽空还寻她。所以,她才能彻底的放下所有的姿态矜持,在梦中肆无忌惮不计后果的,在林思慎跟前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胡闹。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轻声解释道:“怎会?这些话是我的真心话,我只与郡主说过,今后也只与郡主一人说。” 沈顷绾面上绽露了一丝笑颜,只是转瞬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低声幽幽道:“骗子,说的好听,可你都忘了我。” 林思慎心下有些酸涩,她何尝不想记起那些被她忘却的事,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恳切道:“我虽忘了昔日与郡主相伴的那些时日,可我...不是再度爱上了郡主么?今后不是还有无数日夜,与之相比,那些忘却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林思慎还未来之前,沈顷绾已经被反噬折磨的痛苦疲惫不堪,迷迷糊糊的险些昏睡过去,可林思慎一出现,她竟有些舍不得合上眼,生怕这一场幻梦很快湮灭。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迷迷糊糊的轻声道:“慎儿,我喜欢听你...这般说。” 林思慎听出沈顷绾话语中的倦怠之意,她微微垂眸,看着沈顷绾那几乎快要合上的眸子,柔声问了句:“郡主可是困倦了?”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合上的眼又睁开了些,她环着林思慎的手紧了紧,蹙眉咬着薄唇嘟囔道:“我不困倦。” 林思慎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她刮她的眉头,戏谑道:“瞧你眼睛都快合上了,困倦了就歇息吧,莫要强撑了。” “不要。” 沈顷绾偏开头去,将整张脸埋在林思慎肩头,闷闷的声音传入林思慎耳中,短短两个字,却让林思慎的心瞬间一震,整个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林思慎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抬手扶住了沈顷绾的后脑:“你病了,就该好好歇息,不然怎么养好病。” 沈顷绾埋着头一动不动,就在林思慎以为她已经入睡时,她突然开口问了句:“黎洛姑娘和孟姑娘如何了?” 林思慎轻声回道:“她们已经转危为安了。” 沈顷绾闻言轻吟了一声,似是松了口气,而后从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话:“那便好,这般...你就不会忧心了。” 林思慎侧耳听到沈顷绾这般说,心中突然有些复杂,都到了此时,沈顷绾还有心思担心黎洛和孟雁歌,只是怕自己会为此她们忧心。 不知为何,林思慎突然有些愧疚,昨日她匆匆忙忙的将沈顷绾带走,央求她帮手救下黎洛和孟雁歌,可沈顷绾染上风寒身子不适匆匆离开,自己却没有前来探望一眼。 林思慎眼底一热,她紧紧的环着沈顷绾,控制不住的哽咽道:“郡主,你说这世上良人千千万万,我也算不得好,可你怎么就看走了眼,偏偏看上了我。” 说完林思慎便觉得自己不该这般说,她又忙不迭歉意道:“对不住郡主,我知晓我就不该这么说,你可千万别恼我。” 话音落下,沈顷绾却始终没有开口,林思慎迟疑着垂眸望去,却见沈顷绾蜷缩在她怀中轻轻攥着她的衣角,呼吸平缓的沉沉睡去了,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林思慎就这么盯着沈顷绾看了许久,而后小心翼翼的将沈顷绾放下,替她掖好了锦被,她本想先下床将炭火添上。 可奈何沈顷绾一直攥着她的衣角,她轻轻一动想要离开,沈顷绾的眉头便是一蹙,因此她也不敢离开,连衣裳都不敢褪去,只能将沈顷绾小心的圈入怀中,躺在她身侧。 沉睡之中的沈顷绾神色安心而平和,林思慎望着她的面容,只觉怎么看也不够,怎么瞧都觉着心中欢喜。纵然沈顷绾身上冰凉一片,可她的心却淌过阵阵暖流,像是掺入了蜜糖似的,甜丝丝的。 林思慎就这么看着沈顷绾,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她也有了困意,抬手,揉了揉眼睛也不想将目光从沈顷绾脸上移开。 可实在抵不过困意如山倒,没多时她脑袋一偏,昏昏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屋内的炭火一点一点的燃尽,屋内的暖意褪去,可沈顷绾却并未感觉到半点寒意,她的身子仿佛被一团温水包裹着,舒心又暖和。 她下意识的在林思慎怀中动了动,蹭着林思慎的下巴,又埋进了林思慎心口。 林思慎被她惊扰的有些惊醒,迷糊之中却自然而然的伸手将沈顷绾静静揽着,熟练的如同此前的无数次一般。,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0章 320 许是有沈顷绾在身旁, 又许是这两日太过疲惫,林思慎这一觉睡的格外舒畅,等她一觉醒来时, 屋外已经是艳阳高照燕语莺啼,一片大好春光。 还没睁开眼时, 林思慎就迷糊的嘟囔了几声,抬手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然后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盈盈浅笑, 她猛然睁开眼,恍惚间瞥见身旁的一道白色身影。 她定睛一看,只见沈顷绾正执着一本书卷, 穿戴整齐的靠在床榻边的软塌上, 抬手慵懒的撑在额角, 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一夜过后, 沈顷绾已经没了昨夜那般柔弱模样,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姿态, 她淡淡瞥了林思慎一眼后,启唇轻飘飘问了一句:“睡醒了?你这一觉可是睡到日头高照。” 林思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偏头看了眼屋外刺眼的阳光,心下一惊, 急忙从床榻上爬起身来,问了句:“郡主,现下是什么时辰?” 沈顷绾放下书卷, 施施然站起身来,负手走到床榻边,将一旁早就备好的衣裳推到了林思慎跟前:“午时,该用膳了。” 林思慎脑子还有些昏沉,她坐在床榻边想了一会, 突然疑惑的盯着沈顷绾的面容,打量了片刻后,犹豫着问了句:“郡主的病...痊愈了?” 沈顷绾轻轻点了点头,敛眸答道:“嗯,歇息一夜已经痊愈了。” 林思慎缩了缩脖子,看着一派风轻云淡的沈顷绾,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她低低应了一声:“噢。”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打量了她几眼,反问道:“怎么?我病好了,你反倒还有些失落?” “这怎么可能。” 林思慎急忙摆了摆手,躲开了沈顷绾探究的眼神,颇有些心虚道:“我...当然是盼着郡主的病痊愈。” 说着,林思慎偏头看了眼被自己弄乱的床榻,想起昨夜沈顷绾抱着她委委屈屈嘟囔的样子,回味的深吸了一口气。 可她一回头,就瞧见沈顷绾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神色似有些许怪异。 沈顷绾一眼就看破了林思慎的小心思,知道她定还想着昨夜的事,昨夜发生的事她依稀记得,若不是当时头脑有些迷糊,她怎会在林思慎跟前那般丢脸。 念及此,沈顷绾垂眸咬了咬薄唇,轻轻一拂袖,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淡淡启唇道:“起身了就先去沐浴,用过膳再回府。” 林思慎应了一声,思忖着拒绝道:“我看我还是回府沐浴吧,两日都未曾回府,娘亲该替我担忧了。” 沈顷绾闻言转身瞥了她一眼,目光由上至下,突然勾起薄唇,似笑非笑道:“你可是整整两日没沐浴了吧,难不成你就没嗅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林思慎闻言急忙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果然嗅到了一股不算好闻的味道,这两日她一直都守着黎洛身旁,又来回奔波了好几趟,染了一身的药味汗味,哪里来的空闲回府沐浴。 林思慎羞红了脸,可见沈顷绾神色似有戏谑,心中顿时有些别扭,她撇了撇唇角,慢吞吞的从床榻上爬了下来。 捧着衣裳经过沈顷绾身旁时,林思慎突然眸子一亮,停下脚步轻声笑道:“我身上就算有味,可郡主昨夜不还不是抱着我不肯撒手,想来郡主应当颇为喜欢我身上这气味。” 沈顷绾闻言脸色一变,白皙的面容染上了一丝红晕,她咬着薄唇转身望着林思慎,轻嗔道:“你..胡说什么?” 原本林思慎只是想用言语戏弄戏弄沈顷绾,可一见沈顷绾有些面红羞怯,显然是不齿提及昨夜之事,她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恶趣味。 她凑到沈顷绾跟前,眼也不眨的盯着她,颇有深意的仰起头:“要不郡主再嗅嗅,说不定还真是喜欢。” 沈顷绾闻言往后撤开了两步,半是羞怯又半是恼怒的瞥林思慎一眼,轻嗔道:“你这人实在胡闹,还不快先去沐浴。” 林思慎抱着衣裳突然笑的合不拢嘴:“郡主若是喜欢我身上的气味,我又怎舍得沐浴洗去。” 说着,她还得寸进尺的往沈顷绾身前凑去,沈顷绾见状接连后退了两步,被她逼至墙角,清冷的神色露出了一丝肉眼可见了羞涩。 只不过很快,沈顷绾就稳住了心神,面上的羞色一扫而空恢复了清冷,望着林思慎面上嚣张得意的笑容,她清冽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轻启薄唇淡淡吐出四字:“得寸进尺。” 林思慎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是倾身堵在了沈顷绾跟前不走,面上笑意嚣张的让人想要揍上一拳:“我就是得寸进尺,郡主能拿我怎样?” 沈顷绾闻言歪了歪头,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她勾唇盈盈一笑,突然抬手轻轻搭在林思慎肩头,柔声反问道:“是么?我不能拿你怎样?” 林思慎后知后觉,她面上还挂着笑意,不过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祥之感,可不等她认怂,沈顷绾突然伸出指尖在她肩头轻轻一戳。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整个身子像是被牢牢捆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半分,被沈顷绾点住了穴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思慎心中警铃大作,勉强扯开僵硬的唇角,从牙缝之中吐出了一句话:“我方才...是闹着玩,郡主可莫要与我计较。” 沈顷绾慢悠悠的收回手,满意的一抚掌,上下打量着林思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的双眼:“我看你玩的颇为开心,不如...换我开心一会?” 林思慎被她看的心底起毛,她不知沈顷绾要做什么,急忙弱弱的问道:“郡主,你...你这是要玩什么?” 沈顷绾负手在她身前踱步,似在思忖着什么。 林思慎的眼珠子不停的打转,想着该说些什么话来向沈顷绾讨饶。 可已经为时已晚,沈顷绾停下脚步走到她跟前,抬手以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道:“既然慎儿迟迟不肯去沐浴,那不如由我来代劳?” 林思慎闻言,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她看着沈顷绾眼中的笑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指尖轻轻一颤,讪笑道:“不必了,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郡主。” 沈顷绾眸中光亮愈发狡黠,她阖眸抬手搭在林思慎腰间,指尖绕着腰带轻轻一扯,林思慎的衣裳随之敞开了大半,露出了内里的中衣。 在林思慎呆滞惊愕的目光下,沈顷绾眉尖轻轻一挑,突然俯身贴在她耳边,白皙柔软的手掌贴在她心口,轻启檀口低语道:“如今,可由不得做主了。” ------------------------------------- 林思慎原本以为,沈顷绾只是逗她玩,却不想沈顷绾真的打算替她沐浴。 沈顷绾将她的衣裳一件一件剥去,然后将她丢在了屏风后的浴桶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被白皙瘦弱的肩头。 在林思慎羞涩忐忑的目光下,沈顷绾俯身靠在她身前,目光深沉玩味的盯着她,白皙修长的指尖缓缓滑过她的面颊,滑过修长的脖颈,逐渐没入水中。 □□,林思慎怎么也想不到沈顷绾胆子如此之大,她既羞涩又惊恐被人发现,紧抿着唇不敢出声。 沈顷绾的指尖落在她心口游移,合着微微的水声,落在她柔软之上,轻轻柔柔的抚动着,像是要帮她洗净,更像是在挑dou。 就在林思慎实在忍不住,想要出声求饶时,房门不合时宜的被叩响了,沈顷绾应声抽回手。林思慎还来不及松口气,门外就传来了兰青的声音。 兰青提着食盒,送来的午膳。 林思慎红着脸惊恐的盯着沈顷绾,示意她不能让兰青入内,她可不能让人瞧见现下的模样,可沈顷绾却像是没看到她眼中的求饶般,一挑眉戏谑的望着她,竟是开口让兰青进来。 伴随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兰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与林思慎只隔着一道屏风,站在了屋内木桌前摆放着饭菜。 兰青摆放好两副碗筷,抬眸在屋内扫了一圈,看向站在屏风旁,露出半个身子的沈顷绾,疑惑问道:“郡主,林大人呢?她不是用留下用午膳吗?” 沈顷绾微微一偏头,目光落在林思慎那红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的面容上,轻声笑道:“不必了,她已经回去了。” 兰青闻言嘟着嘴,不满的嘀咕道:“林大人可真像是做贼似的,夜里来白日走,她是将咱们王府当成...。” 原本兰青是想说青楼,可想了想觉得太过冒犯沈顷绾,便又抬手捂住嘴,惊魂不定的连呸了两声。 沈顷绾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的笑道:“说不定,是将这当成了浴堂。” “浴堂?” 兰青楞了楞,一时没明白沈顷绾在说什么,疑惑的反问了句:“郡主难道是说,林大人是来王府沐浴的?” 林思慎躲在浴盆之中,已经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藏进去。沈顷绾也戏弄够了,便出声吩咐兰青:“好了兰青,东西放下你就先退下吧。” 兰青点了点头,本想退下,可一转头发现乱糟糟的床榻,便径直走了过去:“奴婢还是先替郡主收拾收拾床榻吧,瞧这乱的,也不知林大人是在上头做了什么。” 沈顷绾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林思慎。 兰青收拾着床榻,突然鼻尖一耸:“奇怪,怎么床榻上还有一股怪味?” 说完,兰青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僵住了,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沈顷绾,红了脸垂下头去,指了指锦被弱弱问道:“郡主...这...这被褥可要拿出去晾晒。” 看着兰青的脸色,沈顷绾也知晓她是想歪了,可她也不好解释,只能偏开头好气又好笑道:“那你就拿去吧。” 兰青应了一声,赶紧将被褥团成一团,双手捧着面红耳赤的快步往门外走,可走到门边,她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沈顷绾,又羞涩又不满道:“郡主...您说林大人她...她怎么...” 沈顷绾反问道:“她怎么了?” 兰青红着脸忿忿不平道:“她怎么就憋不住,郡主都这般了,她还不知体谅郡主,脑子里尽装着那档子事,实在可气的很。还是绿荫姐姐说的对,这天底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色中饿鬼。” 沈顷绾也被兰青这一番言语给惊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克制着面上的笑意,扶额一拂袖道:“好了好了,你先退下吧。” 兰青气冲冲的出了房门,沈顷绾跟了上去,落下木栓将房门锁住了。 等她再走回屏风后时,林思慎已经整个人都浸在了水中,水面上浮这一团柔顺的青丝,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 沈顷绾心下一惊,急忙将她拎了出来,林思慎像只落汤鸡似的冒出头来,讪讪的盯着沈顷绾,无地自容的喃喃道:“好在,我...不是男子。” 见她这般模样,沈顷绾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替林思慎解开了穴道,抬袖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水珠,好气又好笑的轻声问道:“下回还敢不敢戏弄我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摇了摇头,乖巧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顷绾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取替林思慎取衣裳,林思慎却突然伸出手拽住了沈顷绾的手,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噗通一声被林思慎扯入浴盆之中,溅起大片水花。 林思慎欺身将浑身打湿一脸无措的沈顷绾压在浴盆之中,双手紧紧箍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的面容:“郡主实在可气,让我丢尽了脸面,还想让我善罢甘休。” 浴盆这狭小的方寸之地,双手又被林思慎压住了,沈顷绾一时施展不开,她怔怔的望着林思慎恼羞成怒的脸,清冽的眸子微微一敛,柔声细语道:“慎儿,你可否先松开我。” 林思慎盯着她的脸,扬眉冷哼一声,咬牙道:“郡主如今受制于人,若是求饶,我指不定还会放过郡主。” 沈顷绾静静的望着林思慎,突然勾唇一笑反问道:“是我受制于人,还是你受制于人?” 看着沈顷绾面上意味深长的一缕笑意,林思慎心中又警铃大作,她又加了几分力道按住沈顷绾的手,有些没底气道:“当然是你。” 沈顷绾柔柔反问了一声:“当真?” 就在林思慎颇为不解之际,沈顷绾突然在她身下曲起膝盖,合着轻柔的温水,微凉湿润的膝盖突然蹭过一片似水柔软,林思慎当即轻哼了一声,红了脸急忙松开手。 下一秒,沈顷绾就反客为主,擒住她的双手将她暗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湿润羞涩的双眸:“如今是谁受制于人?” 林思慎认错倒是一点都不迟疑,她深吸一口气,急声讨饶道:“郡主,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顷绾眸光突然一暗,她勾唇浅浅一笑,俯身在林思慎嫣红的薄唇上落下一吻,一声旖旎叹谓在林思慎耳畔飘过。 “可,已经为时已晚了。” ------------------------------------- 墨竹在木屋之中守着尚在昏迷之中的黎洛和孟雁歌,一直到天色暗下,林思慎才姗姗来迟,她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神色匆匆的翻窗进来,一见墨竹便低声道歉。 墨竹自然不会怪林思慎,只不过她打量了林思慎几眼,望着林思慎面上的倦容,疑惑问道:“公子昨夜可歇息好了?” 林思慎讪笑着躲开了墨竹探究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领口,遮挡住了雪白脖颈上的那几抹浅浅红印:“歇息好了。” 墨竹盯着她看了半晌:“可...公子怎么瞧上去比昨夜还疲倦?” “昨夜一直噩梦连连,今日醒来仍觉得疲惫万分。” 林思慎找了个说辞解释,然后又走到床榻边,望着黎洛和孟雁歌,岔开话题道:“她们二人如何了,可有醒来?” 墨竹也没多想,摇了摇头道:“黎洛姑娘伤重一些,应当还要养上好几日伤,至于孟姑娘,今日午时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听说黎洛姑娘没事,便又昏迷了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 林思慎连道了两声,长舒了口气看向面容疲惫的墨竹,有些愧疚道:“墨竹,难为你一直守着她们,你先回去好好歇息着吧,有我照看着她们就好。” 墨竹没推脱,她也实在是有些困了,嘱咐了林思慎几声后就离开了。 林思慎在床榻边守了一会,她望着黎洛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的面容,心中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很快她就走了神,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沈顷绾,面上浮现起一丝荡漾的笑意。 现下只要一想起沈顷绾,她心口就涌过一阵阵暖意,才分别不到一个时辰,她竟又有些想沈顷绾了。 正当林思慎自顾自的咧着嘴傻笑时,席浅突然悄无声息的从侧屋走了出来,停在了林思慎身旁,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林思慎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席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旁,她心下一惊,猛然站起身来,心虚的垂着头去,恭恭敬敬的唤了声乳娘。 席浅淡淡应了一声,无奈叹了口气问道:“你是去王府见了郡主?” 听席浅这么一说,林思慎才想起之前她特意嘱咐过,让她这两日别去找沈顷绾。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是。” 席浅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脖颈处的红印上,神色复杂道:“是我多虑了,毕竟是年轻人,恢复的快也不稀奇。” 林思慎察觉到了席浅的目光,红着脸扯了扯领口,一时之间心中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自然也就没深究席浅这话的意思。 尴尬的轻咳了几声后,林思慎稳住心神,一本正经的看着席浅,央求道:“乳娘,可否劳烦你照看她们半个时辰,我要出门办一件事。” 席浅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去吧。” 有席浅照看黎洛和孟雁歌,林思慎自然也就放下心来,她出了木屋,一路直往黎洛之前遇袭的院落走去。 她一直都不知晓,究竟是何人伤了黎洛,前两日她派人暗中查明此事,也派人一直盯着院落,可却一直没有进展,因此她想亲自去查明。 抵达院落附近后,林思慎先是远远绕着走了两圈,然后闪身躲在了一处角落之中悄然等待。没多时,一个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从屋顶翻下,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林思慎身前,单膝跪下恭敬道:“属下见过公子。” 林思慎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盯了两日,可曾发现附近有探子出没?” 黑衣人应声道:“启禀公子,属下几人盯了一天一夜,都未曾发现附近有可疑之人。” 林思慎闻言眸光一敛,思忖道:“这般,那你们继续守着,我先进去一趟,一旦发现异样及时出声警示。” “属下遵命。”黑衣人恭敬应下,无声无息的退入黑暗之中,没多时就没了踪影。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院落门前,抬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入眼的,是一片狼藉的院落,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黎洛一剑封喉的。 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刺客的尸身也冰冷僵硬,林思慎上前一一揭开他们的面巾,不出意外都是生面孔。这些人虎口掌心布满老茧,所持的兵器也都是精铁打造的,可见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林思慎搜寻了一番,没在这些人身上发现任何能查明身份的东西,反倒是在他们后齿中发现了藏着,用蜡封住的毒丸。这便说明,一旦有人发现活捉了他们,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服毒自尽,不给对方留下一个活口。 有如此实力能培养出训练有素的死士,在这京城之中能有几人? 林思慎站在院落之中,眉头越蹙越紧,就在她有些头疼的阖眸之际,月光之下一点亮光突然划进林思慎眼底。 她快步走了过去,在一个黑衣人的鞋底,发现了一小片踩干的土壤,她小心翼翼的用树枝将土壤刮落在丝帕上,然后吹亮火折子细细观察了起来。 那人脚上沾着的土看上去是颇为寻常的黑土,可林思慎却很快发现了异样,这些黑土之中,竟还掺杂着腐烂的栎树叶陶粒甚至还有碾碎的火山石。 这是培育兰花的一种土壤。 因墨竹喜爱兰花,这些年林思慎五湖四海的替墨竹搜寻珍贵的兰花品种,浸淫多年,她自然对兰花的种植培育颇有心得。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将丝帕包裹好放入袖中,缓步走出了院落,才一走出院门,两个蒙面人便悄然落走到她身前。 林思慎面色冷凝的缓缓垂眸望着他们,启唇冷冷吩咐道:“将此地清理干净,让掌柜两日之内给我查清楚,在这京城之中,有哪几户府邸种有莲瓣兰。”,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1章 321 其实自认出那刺客脚下踩着的是栽培兰花的土壤, 林思慎就隐隐猜到是何人对黎洛下的手,不过她还需派人查明线索,以佐证心中的猜想。 接下来的几日, 林思慎不停的在将军府和黎洛养伤的木屋来回奔波,孟雁歌没两日就已经醒来了, 只是身子有些虚弱,仍需静养些时日。 而黎洛身上的伤也逐渐好转, 只是她迟迟不见醒来,林思慎不免有些忧心。 这日一大早,她似往常般前来探望黎洛, 还没进门就听屋内传来几声猫叫, 和孟雁歌银铃般的笑声。她心下一喜, 猜想着该不会是黎洛醒来了吧, 快步翻过木窗钻进屋内。 才一落地,林思慎就瞧见一身红衣娇媚艳丽的孟雁歌正抱着踏雪依在桌边, 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 而不远处的床榻上, 隐约能瞧见黎洛的侧脸,正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看上去似乎并未有转醒的迹象。 孟雁歌面色还有些苍白,她见林思慎往床榻边张望了两眼,神色顿时有些失落, 便轻笑着道:“别瞧了,她还没醒呢,估摸着还得养上几日才会醒。” 林思慎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将提来的食盒放在了孟雁歌跟前的木桌上。 她才一走近,原本躺在孟雁歌怀里的踏雪就害怕的缩起耳朵, 纵身想要一跃逃走,可孟雁歌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它,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指着林思慎道:“踏雪,你可别怕她,虽然这位林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不敢欺负你。” 林思慎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指桑骂槐,当初可是你要把它扔下悬崖的。” 孟雁歌得意的扬眉:“可它就是亲近我,还见了你就要跑,可见你有多讨猫嫌。” 说实话,见到生龙活虎的孟雁歌,林思慎心头还是有些欢喜的,不过她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见林思慎垂着头不说话了,孟雁歌轻哼了一声,又是出言讽刺:“林公子这几日来的可真是勤快,难不成是怕她一睁眼瞧见的人是我?” 林思慎眉头一蹙,好气又好笑:“我在意这等事做什么,也就只有你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胡乱揣测人的心思。” 孟雁歌闻言也不气恼,勾唇一笑道:“与你说玩笑话呢,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林思慎无奈摇了摇头没理会她,伸手就将食盒打开,一股浓重的药香混杂着肉香,瞬间在屋中蔓延开来。 孟雁歌黛眉一蹙,伸手在面前扇了扇:“你今日送的又是什么汤什么药?这般难闻。” “药能有多好闻。”林思慎呛了她一句,而后小心翼翼的端出一碗汤药放在她跟前,轻声道:“补气养血,这可是乳娘亲自替你熬的。” 孟雁歌端起药碗嗅了嗅,嫌弃的放在一旁,好奇问道:“说来你那位乳娘是什么来头,我此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林思慎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关心这事做什么?药赶紧喝了,别想着等我走了偷摸倒掉。” 孟雁歌唇角一撇,幽幽望着她,委屈埋怨道:“你就不能待我温柔些,我好歹还有伤在身。” 林思慎勉强扯开唇角笑了笑,敷衍道:“我看你是生龙活虎,哪像是有病在身。” 与孟雁歌来回斗了几次嘴,林思慎就没再理会她,端着药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将黎洛扶了起来,亲手给黎洛喂药。 孟雁歌见状有些不满,一股脑将药饮下后,快步走到床榻边,伸手一把将林思慎手中的汤匙抢了过去:“看你毛手毛脚的,让我来吧。” 林思慎瞥了她一眼,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孟雁歌挤到一边去了,孟雁歌抢了汤匙又抢了药碗,温柔的喂黎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药。 黎洛虽然尚在昏迷,可却像是有意识般,汤匙送到唇边就微微张开口,将药汤咽了下去。 一改方才对林思慎的态度,孟雁歌给黎洛喂药时,面上的温柔神色仿佛要溢出水来,黎洛喝一口,她就欣喜雀跃的轻笑一声,全然不顾身旁还站着林思慎。 林思慎在一旁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也没知会孟雁歌一声,轻叹了口气悄然离去了,有孟雁歌照顾黎洛,其实她是能放下心来的。只是黎洛破天荒的头一回需要人照料,却不是她守在一旁,她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也不知是尚未发现,还是本就不在意,林思慎悄无声息离开后,孟雁歌没有半点反应。她自顾自的喂黎洛喝完药后,又端来一盆清水,用丝帕沾湿,轻柔的擦拭着黎洛的面容。 做完这些,也就转身泼盆水的功夫,等孟雁歌折返的时候,躺在床榻上的黎洛已经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孟雁歌一见黎洛醒来,随手就将铜盆丢在了一旁,满面欢喜的快步走到床榻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黎洛:“你...你醒了!” 黎洛收回目光,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冷淡寡言:“嗯。” 明明心中一直千盼万盼的盼着黎洛醒来,可真见她醒来了,孟雁歌却有些局促了,她揉搓着自己的指尖,忐忑的看着黎洛苍白冷凝的侧脸,轻声问了句:“你伤口可还疼?” 黎洛敛眸看了眼胸前包裹着的厚厚白布,稍稍一动弹,便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她脸色一白,却克制着自口中平静的吐出两个字:“还好。” 孟雁歌见状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头:“你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没愈合。” 黎洛没再动弹,她偏头看了眼孟雁歌按在肩头的手,而后抬眸审视着孟雁歌,良久后才问了句:“是你救了我?” 孟雁歌向来喜欢邀功,可这次她对黎洛有如此大恩,她却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她偷偷瞥了黎洛一眼,轻咳一声道:倒不是我一人,是林公子找来了郡主和她的乳娘,还有墨竹姑娘...她们合力救了你。” 黎洛闻言却神色复杂的垂眸,淡淡道:“昏迷之时我并非听不见,我知晓是你用命换回了我的命。” 孟雁歌闻言突然蹙眉急声道:“我不需要你报恩,于我来说,只要你能活着就够了。” 黎洛黛眉一蹙,阖眸沉默了许久,一直以来对于孟雁歌的纠缠,她心中是厌烦的。可是这次孟雁歌豁出性命救了她,竟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孟雁歌。 见黎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孟雁歌突然有些心焦:“你可千万别觉得亏欠于我,我当真不要你还我什么恩情,你以往怎么待我,如今便怎么待我。” 黎洛仍旧没说话,不过沉默了半晌后,她突然轻声问了句:“你可否让我一人独处一会儿。” 孟雁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那你一人待着,我去侧屋,若是有什么事...你出声唤我一句就是。”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黎洛的神色,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弯腰将脚边蹭来蹭去的踏雪抱在怀中,转身往侧屋走去。 一直到孟雁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前,黎洛这才缓缓抬起眸,她蹙眉看着门外那一闪而过的红色衣角,疲惫的合上眼,无声的长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虽在昏迷之中,可迷迷糊糊的却能听到感觉到身旁有人走动,她分得出来人是谁,自然也就知晓孟雁歌一直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着她。 孟雁歌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个女人甚至情愿用命换她的命,若说心中没有半分触动,那必定是假的。可是有触动不假,她却仍是对孟雁歌生不出半分感激之外的情愫。 她不能骗孟雁歌,更不能骗自己。 她生来就无依无靠,不过是个被生身父母抛下的弃女,有幸被师父捡去养育。 她似乎天生就冷情冷血,六岁时师父让她亲手杀死一个奄奄一息的官兵,她握紧剑柄一剑封喉,没有半点迟疑犹豫。 若不是后来遇见林思慎,兴许她的宿命,就是不知在何处,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死,用草席一卷丢在荒郊野岭,无人知晓无人在意,一如她出生时那般。 黎洛这半生杀的人太多,在意的人太少,而林思慎,是唯一让她在意的人。 她一直都记着初遇林思慎的场景。 记得在火光四起的宅邸,林思慎披着不合身的铠甲跌跌撞撞,柔弱白净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与她四目相对时,林思慎慌张而惊恐,一如她曾杀过的那些人,最后望她的眼神。 她本该毫不留情一剑杀了林思慎,可她却鬼使神差的犹豫了一瞬,就那么短短一瞬,让她与林思慎的命运就此纠缠在一起。 林思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点出了她的身份,还告诉了她如何逃离被重重包围的府邸,而作为交换,她也留下了林思慎的性命。 原本她以为,两人至此之后不会再有半点交集。 直到几个月后,林思慎竟只身一人寻到了暗影堂,与师父交谈一盏茶的功夫,便与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达成了交易。 在师父的陪同之下,林思慎一眼就从无数蒙面人中认出了她,冲着她勾唇浅浅一笑,抬手指着她掷地有声道:“这就是我要的人。” 那一刻,她的心微微一颤,像是感知到了宿命的纠缠,望着林思慎久久没回过神来。 她记得师父问林思慎:“你要雇她杀什么人?” 林思慎望着她笑而不语,许久后,突然轻轻眨了眨眼:“我雇她救人。” 师父不解,又问:“救谁?” 林思慎不答,径直走向了她,在她身前站定停下,缓缓向她伸出手,轻声问道:“你可愿意随我走?”,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2章 322 瓣莲兰极其珍贵, 能养的起此花的人在京城不过三户,因此没多久,林思慎就收到了手下的回禀。在这三人之中, 除了一位富商之外,其余二人都颇有嫌疑。 一位就是户部尚书, 也就是文轩扬的父亲,文尚书的书房外就种着瓣莲兰。而另一位, 早就在林思慎的预料之中,正是二皇子。 黎洛是在跟踪文轩扬后被人知晓踪迹刺杀,而文尚书又是二皇子的人, 如此看来二皇子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林思慎还尚有疑惑, 虽说她与二皇子闹翻了, 可此时正值二皇子和四皇子争斗最为激烈之时, 她又和四皇子生出嫌隙,二皇子应当不会蠢到彻底与她撕破脸皮, 将她往四皇子派系推去。 这些疑惑林思慎暂且按下不表,听说黎洛醒来后, 她急匆匆的赶回木屋,探望黎洛除外, 她还想从黎洛口中问出当日她遇袭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黎洛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但是心口处那道伤还未痊愈, 因此只能躺在床榻上修养。可她独来独往惯了,实在不适应孟雁歌那悉心体贴的有些过了头的关照,因此一见林思慎前来,便开口提议让林思慎替她再找个住处养伤。 也不知是不是因孟雁歌的恩情,黎洛不再像以往那般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就连和林思慎说起此事,也是借故支开了孟雁歌,单独和林思慎提起。 听罢黎洛的请求,林思慎打量着黎洛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容,为难道:“可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让你一人住着我怎么放心的下?” 说完,林思慎看了眼窗外,又补充道:“况且要旁人来照料,你更加不喜,我也放不下心。孟雁歌好歹知根知底,与你我都相熟,你不如留在此地多修养几日,之后我再替你另寻住处。” 黎洛神情有些复杂,她循着林思慎的目光望向窗外,片刻后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还她恩情,亦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此话一出,林思慎也垂下头沉默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雁歌虽然几次三番的说,她不求黎洛报恩,只让黎洛一如往常那般待她,一切都只是她心甘情愿。可孟雁歌于黎洛有如此大恩,黎洛又怎能心安理得的面对她。 黎洛既不能枉顾自己的心意,又不知该用何等面目对待孟雁歌,日日见孟雁歌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悉心照料她,心情更是一日比一日复杂。 此等不求回报的感情,于她来说犹如一座沉沉压在心头的大山,不知如何卸下,不知如何面对,压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木屋内的两人都陷入的片刻的沉默,黎洛心思复杂,林思慎又何尝不是。 那日见孟雁歌义无反顾度的豁出性命救黎洛,林思慎心中颇受触动,黎洛独来独往这么多年,身旁从未有人陪伴。若有一人真心实意的在意她,始终陪伴在她身侧,林思慎也能放心下来。 可她毕竟不是黎洛,她不知黎洛对孟雁歌是否有过动摇,自然不能去左右黎洛的心意。 迟疑片刻后,林思慎抬眸看着黎洛,掀唇笑了笑:“罢了,你若真不想留在此处,那我明日派人替你寻个住所,让墨竹去照料你。” 黎洛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她眉头依旧紧锁,可见此事仍是让她颇为烦闷。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算了,咱们暂且不提此事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黎洛抬眸静静的望着她,启唇问道:“你可是想问我,那日为何会遇袭?”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嗯,我前几日亲自去旧院子查探过,从那些人的尸身上查出了一些线索,不过我仍想问你,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些人又是如何跟到你的藏身之所的?” 黎洛黛眉紧蹙,有些出神的望着林思慎的双眸,陷入了沉思:“我并不知晓那些人的身份,不过那日的确有些奇怪...” 从林思慎吩咐跟紧文轩扬,暗中查探他每日行踪后,黎洛就一直在尚书府附近躲藏,不分昼夜的盯着文轩扬。 起初并未有什么异常,文轩扬此人除了上下朝外,每日就是待在尚书府足不出户,偶尔夜里会与三两好友聚于酒楼,吟诗作对畅谈天地,除此之外,他甚少与外人接触。 直到黎洛遇袭前一日,文轩扬宿醉晚归,到了第二日,他告假没有上朝,一整日都待在府中醒酒,夜里还与文尚书大吵了一架,文夫人前去拉架,却被文尚书推倒撞晕在地,文轩扬被罚在书房反省。 当时黎洛尚且记得,文轩扬一人在书房来回踱步,不时提笔想写着什么,可没写上两字,又亲**毁,瞧上去似乎颇为苦闷。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他才迟迟写下了一封信,郑重其事的交于尚书府的一个侍童,让那侍童从后门偷偷溜出去送信。 黎洛跟上了那侍童一直到一家磨坊,眼见他亲手将信交于坊主,坊主瞧过信之后匆匆出了门,临走之时还在窗台上摆了一盆兰花。 黎洛心觉异,便潜入磨坊察看了那坊主藏起的密信,可翻来覆去却只是一张空白的信纸,没有半个字迹。 黎洛疑心自己中计,及时撤离,果不其然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暗中包围了磨坊。避开那些人后,黎洛打了个回马枪,再度回到了尚书府,果然瞧见文轩扬正与二皇子在书房内密谋什么 。 也就在当日,林思慎传来密信,告知她不必再盯着文轩扬。她也打算将此事先行告知林思慎,因此她没有再监视下去,打算回到藏身之处。 回去后没多久,黎洛先是收到了林思慎的飞鸽传书,才将密信焚毁后,院落就来了不速之客。那些人来者不善且人数众多,下的都是死手,丝毫不打算留下活口。 才发现不对劲,黎洛就先一步将屋内的烛火掐灭,不等他们先动手,就悄摸绕到了他们身后杀了个措手不及,也正因此那些人的尸体都横七竖八的躺在院落之中,屋内却丝毫没有他们踏足的痕迹。 将那些刺客悉数杀死后,黎洛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暗中突然射出一枚毒镖射中了黎洛心口,那人一直藏在院外,一直都没有出手,却在黎洛松了一口气时,抓准时机偷袭,黎洛这才中了招。 一击即中后,那人似乎笃定黎洛会死,并未上前察看便悄然离去。 也就是说,那个伤了黎洛的人,并不是院落之中被杀死的刺客,而是藏在暗中的另一人,且他还活着。 听罢黎洛的讲述,林思慎的眉头也越蹙越紧:“如此说来,你是在收到我的飞鸽传书后,那些刺客才找上你的?” 黎洛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倦怠:“没错。”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思忖道:“从我查探到的线索,以及你发现文轩扬传信一事来看,派人伤你之人十有**就是二皇子。” 黎洛猜测道:“兴许是文轩扬发现我暗中监视,与二皇子合谋设计。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是如何知晓我的藏身之处?”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有些愧疚的望着黎洛:“兴许他们并不是发现了你的踪迹,而是我传信时疏忽了,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 黎洛没有否认,不过却静静望着林思慎,轻声道:“你不必因此愧疚,我本就是过了今日不知明日生死的人。” 林思慎神情复杂,她沉吟了片刻后,突然看着黎洛道:“黎洛,这次你伤好之后,你想去哪便去哪,不必再留在我身旁。” 黎洛闻言偏开头去,敛眸低声道:“既然他们对我动了手,势必不会放过你,如此紧要关头,你知晓我不会走。”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可仅此一事,我不想再连累你。” 黎洛定定的望着她,苍白的薄唇微抿,冷声问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林思慎闻言呼吸一窒,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赶你走,你明知我的用意...” 黎洛打断了她的话,偏开头去,语气冷厉道:“那你应当知晓我是不会走的。” 林思慎无奈,她幽幽叹了口气,望着她冰冷倔强的侧脸,柔声轻语道:“黎洛,我们相处多年,我早已将你当做我的至亲之人,我最怕的事,便是我在意之人弃我而去...” 黎洛直视着林思慎的眸子,掷地有声道:“所以我不会弃你而去。” 林思慎心下一颤,下意识的偏头避开了黎洛的眼神,低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们生死相隔,我是怕连累你丢了性命。” 黎洛闻言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带我离开暗影堂时,对师父说过你为何要选我吗?” 林思慎抬眸看着黎洛,有些恍惚的回忆道:“我说我雇你不是杀人,是救人。” 黎洛冰冷的目光似乎掺杂了一丝温柔:“师父问你要雇我救何人,你当时并未回答,后来我也问过你,可你说你雇我,是让我救想救之人,那时我并不知晓你此话是何意,如今我明白了。” 林思慎怔了怔,她望着黎洛久久没有开口,直到黎洛定定望着她,神情平淡的缓缓开口:“你想让我救的人是我自己,可我想救的人却只有你。”,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3章 323 林思慎躲开了黎洛坚定倔强的目光, 她知晓黎洛的心意,可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从一开始到如今,她待黎洛的心意也没有改过。 黎洛是她的知己好友, 是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她的至亲之人, 这些感情无关其他。就算是沈顷绾出现之前,林思慎都没有对黎洛有过非分之想, 更何况如今她满心满眼都装着沈顷绾那个女人。 一直以来,黎洛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林思慎也就当做无事发生, 可现下黎洛突然说出这种话, 免不得让她心烦意乱, 她甚至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黎洛看出了她的心思, 偏开头去淡淡道:“你别多想。”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烁道:“我...没多想。” “那便好。” 黎洛轻轻点了点头, 苍白的面容神色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至少从表面上看来, 丝毫看不出来她对林思慎有哪怕半分遐想。 气氛突然有些莫名尴尬起来。 林思慎心思复杂的盯着黎洛看了半晌,缓缓站起身道:“我今日要去探探二皇子的口风, 至于另找住所之事,总归要告知孟雁歌,你若开不了口, 那就由我...” 黎洛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垂眸沉声道:“不必了,这事总该由我亲自开口的好。” 这件事的确要让黎洛亲自开口好些,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打算告辞离去:“也好, 那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黎洛抬眸扫了她一眼微微阖眸,却并未作声。 林思慎早已习惯了她的沉默,张了张唇无声的长叹了口气,没在多说什么,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去了。 黎洛静静望着林思慎离去的背影,冷厉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而茫然。 就在黎洛思绪飘远之际,孟雁歌突然悄无声息的从侧屋闪身而出,一张俏脸黑的快要滴出墨一般,狭长的桃花眼微红,想来她方才应当听到了林思慎和黎洛的对话。 对于孟雁歌的出现,黎洛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偏头望了孟雁歌一眼,轻启薄唇问道:“你听到了?” 孟雁歌没说话,她红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黎洛,咬紧牙关径直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厌烦我,才一醒来就迫不及待想要避开我?” 黎洛定定的望着孟雁歌,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厌烦你,亦不是要避开你,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偿还你的恩情。” 孟雁歌瘦弱的身子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痛苦,止不住的轻轻颤抖:“我说过,我不需要你报恩,你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只需如往常那般待我就够了,这样也不可以吗?” 孟雁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为黎洛舍弃一切,黎洛却仍是不愿回头看她一眼。难道无论她做什么,在黎洛心里永远都比不过林思慎? 黎洛知晓孟雁歌此刻的心境,可她不想欺骗孟雁歌,她疲惫的闭上双眼,无奈道:“可我做不到,我如今做不到像以往那般待你。” 孟雁歌不甘心的问道:“那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黎洛轻轻摇了摇头,黛眉越蹙越紧,她睁开眼望着一脸不甘的孟雁歌,头一回语气温柔耐心的开口:“孟雁歌,你值得更好的人,你也该去寻一个真心待你的人,而不是将你的满腔热情倾注在我身上。” 孟雁歌闻言不怒反笑,她垂着头低笑出声,心口处传来阵阵钻心刺骨的痛意,她攥紧指尖低声道:“你都未曾尝试过,为何就笃定我不可以?” 黎洛望着孟雁歌那孱弱颤抖的身子,无声的张了张唇,半晌后却又神色复杂的紧闭,偏开头去不再看孟雁歌一眼。 孟雁歌始终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她的语气逐渐趋于冰冷绝望:“你方才明明知晓我在,还对林思慎说出那等话,呵,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尽心思的逼我走。沈顷绾已经答应我,只要我能救你,那无论我是生是死,她都会遵守诺言,有生之年护佑玉山不受中原侵扰。” 说完孟雁歌转过身背对着黎洛,冷声继续道:“我来中原的目的以及达到了,我也的确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中原,你不必走,该走的人是我,我本就不属于此处。” 其实孟雁歌误会了,黎洛的确知晓孟雁歌藏在一旁,可却是在林思慎临走时,才察觉到她藏在一旁。她并不知晓孟雁歌是何时回来的,所以她对林思慎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刻意说给孟雁歌听的。 只不过黎洛向来不善言辞,更不会为此而出言解释什么,只是听罢孟雁歌那一席话 ,心中突然微微一颤,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正常人会有的触动。 黎洛抬眸静静的望着孟雁歌的背影,一字一句轻声道:“孟雁歌,除了你想要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甚至包括我的性命,我都可以还给你。” 黎洛说的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可殊不知她这一番话,却让孟雁歌绝望愤怒到了极点,她觉得黎洛这是不想亏欠她半分,甚至连她舍弃性命就下来的命,都想要还给她。 难道,这个女人就冷情到,不想与与有半点纠缠? 孟雁歌黯然的双眸突然被愤怒和不甘点亮,她猛然一转身,恨恨的盯着黎洛那苍白冷清的面容,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一股恨意,她冷冷开口反问道:“你说你什么都可以给我?甚至连性命都可以给我?” 黎洛感觉到了她的恨意,却始终没有开口安抚,只是欲言又止的垂下眼。 看着垂头避开自己眼神的黎洛,孟雁歌只觉更加愤怒,一张雪白清丽的俏脸,竟是变得疯狂而扭曲,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真是可笑,你说你要把性命还给我?” 极致的情绪起伏,让孟雁歌的理智瞬间抽离,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黎洛闪避冰冷的眼神。她不怪黎洛不爱她,可她不能原谅,这个她舍弃了性命救回来,却对她一切付出弃如敝履,甚至想将性命还给自己的女人。 孟雁歌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漆黑的双眸满是恨意,她浑身散发着凛冽冰冷的气息,一步一步的走向黎洛。 黎洛没有半分惧怕,她只是平静的抬眸看着孟雁歌,她可以承担孟雁歌的怒火,这也是她亏欠孟雁歌的,就算孟雁歌想要一刀杀了她,她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孟雁歌停在床榻边,昔日巧笑盼兮勾魂摄魄的面容,如今却被愤怒和恨意扭曲,她直勾勾的盯着黎洛,黎洛毫不回避的抬眸平静的望着她,像是在与她无声对抗。 看着黎洛的面容,孟雁歌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可黎洛方才说的话历历在目,她又怎会那么轻易的放过黎洛。 孟雁歌缓缓俯下身,颤抖的指尖轻轻拂过黎洛的侧脸,语气冰冷的又重复问道:“你说你什么都可以给我?连性命都可以还给我?” 黎洛黛眉微微一蹙,偏头避开了孟雁歌的手,口中淡淡吐出一句话:“没错,就算现在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孟雁歌冰凉的指尖僵硬在空气之中,她垂眸冷笑出声:“我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把你救了回来,杀了你?你休想。” 黎洛胸口微微起伏着,她语气不变的开口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孟雁歌没说话,冰凉的指尖落在黎洛额头,划过她的双眸她的鼻尖,落在她苍白的薄唇上,不等黎洛避开,她突然伸手扼住了黎洛的下巴,用力一扯,强迫着黎洛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间,黎洛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厉平静,而孟雁歌的目光却闪烁着疯狂不甘,她微微一勾唇,语气幽冷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 黎洛神色微微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雁歌垂眸一笑,缓缓松开了手,指尖从黎洛下巴上滑落,暧昧而轻佻的摩挲着她修长白净的脖颈,反问道:“你难道不明白吗?” 黎洛的气息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急促,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缓,她望着孟雁歌的面容,冷声问道:“你非要这么做?” 孟雁歌的指尖短暂的停留片刻后,又抬起隔着衣裳,划过了黎洛的心口,触碰到伤口处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孟雁歌轻轻下按,白皙的指尖书染上了一丝血色。 黎洛面上露出了一丝隐忍的痛苦之色,她咬住薄唇没有低吟出声,毫不服输,倔强的望着孟雁歌的双眸。 虽然被不甘怨恨冲昏了头脑,可孟雁歌到底是不忍伤了黎洛,她抬起指尖继续下落,最终落在了黎洛的腰腹上,讽刺的看着黎洛额头的冷汗,反问道:“是你说你什么都可以给我,难道你反悔了?” 可出乎孟雁歌意料,黎洛竟没有丝毫在意,而是闭上眼冷冷吐出一个字:“好。” 孟雁歌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黎洛:“你真的愿意?” 黎洛没睁眼,只是启唇平静道:“这是我亏欠于你的,如果这样能还清你的恩情,那我愿意。”,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4章 324 黎洛紧闭着双眼, 细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在预示着,其实她此刻的心境并不如看起来那般波澜不惊。 孟雁歌盯着她看了好半晌, 心中的愤怒不甘逐渐消退,只剩下满腔的无力和失落, 她到底是不忍伤了黎洛的,哪怕此刻她正因黎洛而万念俱灰心如刀割, 她都不忍伤黎洛分毫。 见孟雁歌许久没有动静,黎洛缓缓睁开眼与孟雁歌四目相对。 恍惚间,孟雁歌似乎在黎洛眼底瞧见了一丝无奈和怜惜, 她先是楞了楞, 而后心中仅存的一丝愤怒和不甘, 就这么来得快去的快, 彻底的烟消云散。 孟雁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讽自己没出息。可当她目光落在黎洛渗血的伤口时, 心却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她收回了手,一言不发的转身取来了干净的白布, 打算替黎洛重新上药包扎。 血迹斑斑的布条被解开,露出了黎洛心口处那瘆人的伤口, 孟雁歌沉默着将碾碎的药草撒在她伤口,一如往常般俯身搀扶起她,单手环抱着她的肩头, 熟练的将白布一圈一圈包裹在她胸前。 这些日子都是孟雁歌在照顾黎洛,上药喂药擦拭身子,她心中只有怜惜痛心,何曾有过半点旖旎之念,今日之所以如此, 不过是因一时愤恨冲动罢了。 黎洛没有抗拒,安静的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她靠在孟雁歌那清瘦的有些咯人的肩头,缓缓垂下眸子,神情复杂却又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 替黎洛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孟雁歌轻柔的将她放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苍白的面容上不复往日的灵动狡黠,只剩下满脸的麻木疲惫。 安置好黎洛,孟雁歌一言不发的转身,黎洛躺在床榻上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问了句:“你可是要走?” 孟雁歌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语气平静而空洞:“明日林思慎带你走后,我就回玉山,从此不会再踏足中原一步。” 说完孟雁歌没有片刻的停留,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消失在黎洛眼前。 黎洛有些出神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木屋,方才触碰孟雁歌残留下的一丝暖意,也逐渐并她熟悉的冰冷所取代。 床榻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直藏在里头的踏雪冒出头来,用湛蓝的眸子茫然的看了看黎洛。 许是察觉到了此刻黎洛心中那微妙的心境,它一跃跳上床,竖长了尾巴绕着黎洛走了几圈,最后趴在黎洛手边,呼噜噜的将小脑袋挤进黎洛掌心。 黎洛默然的垂下眸子,僵硬的指尖轻轻一抬,踏雪便开心的用爪子捧着她的手,自顾自的在她指尖蹭了起来。 其实始终守在黎洛身旁的孟雁歌,与踏雪是何其的相似,就算黎洛大多时间不管不顾,它也始终将黎洛视作最亲昵最欢喜的人,只要黎洛片刻的注视垂怜,它便能满心欢喜。 可黎洛是冷心冷情之人,她心中唯有的一抹柔情,早已不余半分的倾注在林思慎身上,又怎能再交予孟雁歌。 ------------------------------------- 从黎洛处离开后,林思慎就心事重重的回了将军府,这些日子来,她的烦心事本就不少,黎洛今日又说了那番话,让她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偏这等事她又不能对旁人倾述,她下意识的想起的沈顷绾,尤其想要见她一面,好将心中的烦心事尽数吐出。 可沈顷绾还在王府,她若想见沈顷绾,就只能趁着夜色偷溜出府,像做贼似的潜入王府去找沈顷绾,还不能让旁人瞧见。 这一整日,她都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度日,越发的想念起沈顷绾,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她才终于打起精神头来,打算去找沈顷绾。 可后门放了一整日的兰花,偏偏等到她出门前一刻,被人偷摸动了手脚,这便昭示着二皇子打算在今晚见她,林思慎不得已只能先去见二皇子一面。 她换上了夜行衣,轻车熟路的翻出后花园的高墙,才一落地,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巷子口的一袭鲜艳的红衣。 孟雁歌环臂靠在墙边,目光幽冷的注视着她,也不知是在此地等了她多久。 不知为何,一见到孟雁歌,林思慎便有些说不出的心虚,可她又不能装作没看见打道回府,只能扯了扯衣角,面上勉强勾起一抹笑意,迎了过去。 “孟姑娘...” 林思慎才一开口,孟雁歌便径直开口打断了她:“我今日来找你别无他事,不过是想与你道别。” “道别?” 林思慎闻言楞了楞,诧异的打量着孟雁歌的神色,这才发现此时的孟雁歌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总挂在脸上的戏谑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疲惫冷漠。 孟雁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见她不作声也不打算久留,站起身自顾自道:“我在中原认识的人不多,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勉强算得上有几分交情,若要走也该与你招呼一声。”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了然孟雁歌为何突然要走,她神色复杂的望着孟雁歌,犹豫着问道:“你要回玉山,黎洛她可知晓?” 孟雁歌缓缓偏开头去,清减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散发着一丝寂寥哀冷的气息,她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后,淡淡道:“她知晓。” 林思慎心头一颤,看着黯然的失去灵动的孟雁歌,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怅然,她犹豫了许久,这才轻声问道:“那你何时动身,不如让我亲自送你去城外,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他日...” 孟雁歌望着林思慎,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今后我不会再踏足中原半步,而我的族人,如今可是恨你们中原人恨的牙痒痒,今日一别,兴许是你我此生最后一面。” 林思慎闻言轻叹了一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与孟雁歌说些什么,她好歹与孟雁歌相识几年,恩恩怨怨早已还清,也算是将她视作朋友。如今孟雁歌要走,且说的如此清楚明白,今日一见许是此生最后一面,她心中怎能不唏嘘感慨。 孟雁歌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突然笑着问道:“你该不会舍下我吧?” 都到了此时,林思慎自然没再与她斗嘴,她点了点坦诚道:“知你要走,我心中的确有几分不舍。” 孟雁歌闻言似乎有些出神,只不过片刻后就回过神来,她望着林思慎笑声反问道:“难不成你对我,心中就没有愧疚?” 孟雁歌这么说算是戳中了林思慎的心事,那日孟雁歌舍命要救黎洛时,林思慎并未出言相劝。其实那时无人知晓孟雁歌最后是否能活下来,只是为了黎洛,她竟是不曾开口好好劝说孟雁歌。 后来一想,林思慎总觉得对孟雁歌有些愧疚,说到底,那般紧要关头下,她为了黎洛能活命的那几成把握,便枉顾了孟雁歌的性命,是何其的自私自利。 林思慎头一遭认认真真的望着孟雁歌,神色复杂的轻声道:“孟雁歌,我对不住你。” 孟雁歌闻言轻笑出声,她偏头眨了眨眼,啧啧两声戏谑道:“林公子,你说这等话若是让旁人听见,怕不是要以为我是被你欺凌了的弱女子。” 林思慎勉强笑了笑,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许是因愧疚,林思慎郑重其事许诺道:“此前郡主答应过你的事,如今我再答应你一回,只要有罗网在一日,绝不会让异族人蒙受无端之灾。” 孟雁歌唇角笑意一敛,她注视着林思慎,一字一句道:“既然你答应了我,那你便记好你今日的许诺。” 说完,孟雁歌抬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该说的都说了,那我便先走了。” 林思慎望着她欲言又止,可到底是没作声。 孟雁歌见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她出其不意的伸手捏住林思慎的脸皮,凑到林思慎耳边幽幽道:“待我走后,林公子可莫要想我。” 林思慎脸一疼,急忙抬手挥开孟雁歌的手,好气又好笑的望着她:“都到了这等时候,你这人...” 可话还未说完,林思慎就瞥见孟雁歌眸中闪过一道晶莹的泪光,她顿时怔住了,可还待她细看,孟雁歌便快速的转身背对着她,轻唤了一声:“林思慎。”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她,放下手应了一声。 孟雁歌没回头,只是语气闷闷的急促道:“我走之后,你可要好好待她。”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可一想孟雁歌看不到,又开口道:“我知晓。” 孟雁歌垂下头,轻声叮嘱道:“虽说你抽不开身,可你也该多花些时间陪陪她,你明知有些话她不爱听,就别总是提起。她于我来说是块石头,可于你来说却不是。” 林思慎没说话,她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可等她回过神来后,明明方才还在她眼前的孟雁歌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有不远处那翩然而过的一抹亮眼热烈的红色。 悄无声息神出鬼没,一如她来时无人在意,走之时,似乎亦是如此。 可那抹热烈的红,又怎会烫红人的眼底后,消弭的无踪无影?,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5章 325 孟雁歌走的格外决绝, 像是没有半点留恋般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下林思慎独自站在原地怅然 ,她望着孟雁歌离开的方向怔了许久, 这才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林思慎没有心思多作感慨, 藏起了复杂的心思,匆匆忙忙的赶去与二皇子赴约。 此次求见, 依旧是二皇子的谋士刘策牵线搭桥,待林思慎匆匆赶到刘策的藏身之处时,二皇子早已恭候多时。 小小的院子内四处都是持刀侍卫, 林思慎一进门, 他们便不约而同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 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倒是与往日不同, 往日林思慎来时,二皇子带来的侍卫大多藏在暗处, 此次他们却一同现了身,可见这便是二皇子给她的下马威。 林思慎才穿过天井, 眼前的房门就被悄无声息的拉开,刘策身穿打着补丁的布衣站在门前, 看上去犹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平民百姓。 一见林思慎,刘策便徐徐拱手,面带笑意语气温和:“林公子别来无恙。” 林思慎眸光闪过一道寒光, 顷刻间又恢复如常,她快步上前俯身拱手道:“思慎见过刘先生。” 刘策眯着眼笑了笑,侧身让开路示意道:“林公子多礼了,殿下已在屋内等候多时,林公子还是快快去参见殿下吧。” 林思慎扯下面上的黑巾, 缓步踏入屋内,一眼便瞧见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二皇子,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只露出了束发的金冠,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威严。 林思慎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扬起一丝笑意,快步上前恭敬的俯身行礼,朗声道:“林思慎见过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像是没听到林思慎开口似的,无动于衷的背对着她,似乎并不打算理会林思慎,那拿捏着姿态的模样,倒颇有几分压迫之感。 二皇子没开口,林思慎就只能躬身拱手不能抬头,一旁的刘策笑而不语的望着她,也没有开口替林思慎解围,只是静静立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屋内一片静谧,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二皇子依旧没有转身亦没有开口,林思慎也不知自己保持着如此低微的姿态站了多久,只是觉得实在有些腰酸腿麻。 一旁默不出声的刘策见状,终于上前走到二皇子身旁,低声恭敬道:“殿下,林公子还在一旁等着呢...” 二皇子闻言这才转身,淡淡的扫了林思慎,缓步自林思慎身旁走过,一拂袖在她身后的桌边坐下,悠悠端起茶盏,终于开了口:“林大人不必拘泥,快快起身吧。” 林思慎站直了身子,转身垂眸轻声道:“多谢殿下。” 二皇子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眼角余光冷冷的瞥着林思慎,开口讽刺道:“林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本王,是有何要事?”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启禀殿下,思慎是特意来向殿下请罪。” 二皇子闻言冷哼一声,转身盯着林思慎,故作诧异道:“请罪?林大人何罪之有?” 林思慎姿态摆的尤其低微,她垂头轻声道:“思慎罪在不该为一女子惹殿下不悦,罪在不曾早些来向殿下请罪。” 二皇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本王不知林大人此言何意。” 林思慎知道,二皇子绝不是她放低姿态就能打发的,她思忖片刻后,索性给了二皇子一些甜头,说出了前些日子四皇子勾结闻行任,设计陷害沈顷绾一事。 林思慎知晓二皇子如今正在竭力拉拢沈顷绾,可同时也在怀疑沈顷绾的意图。因此她刻意在二皇子跟前透露了此事,一是表明自己与四皇子绝无勾结,为了沈顷绾打乱了四皇子的部署,二是让二皇子对沈顷绾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二皇子听闻此事后,神色果然有所松懈,他蹙眉一拍桌,起身盯着林思慎,厉声叱问道:“真有此等事?林大人,此事可事关顷绾妹妹的清白,你万不能胡言乱语。” 林思慎身子一颤,急忙俯身道:“此事牵连四皇子,思慎绝不敢妄言,殿下若不信,大可去探探郡主口风。” 四皇子还在查闻行任在城外被人行刺一案,当日林思慎和沈顷绾又一同出现在城外,这恐怕并不是巧合,二皇子当初也怀疑此事和林思慎有关。 如今林思慎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是自己伤了闻行任,又说出他并不知晓的内情,有理有据不像是空穴来风。 若此事是真,那也就坐实了沈顷绾和四皇子闹翻一事。 二皇子心下一喜,面上却并未露出异样,他蹙眉在屋内踱步,长叹了口气道:“顷绾妹妹是九皇叔之女,乃是本王和四弟的堂妹,四弟若真勾结外人陷害顷绾妹妹的清白,此举实在是可耻可恨。” 林思慎点了点头,恨恨道:“只可惜四皇子事先筹谋好了一切,事后又将罪证销毁 ,他还几次登门反咬一口,若不是郡主出面佐证,恐怕思慎早便被四皇子构陷入狱了。” 林思慎借由此事,尽力撇清自己和四皇子之间的牵连,甚至还透露自己与四皇子不合,便是想让二皇子相信,自己是绝不会站在四皇子那头的。 二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中不免思量了起来。 其实自陇右一事过后,二皇子对林思慎仅有的一丝信任彻底消失了,如今只剩下猜忌和不满 。在他看来,林思慎无论有多大的本事,也只是一颗不听话的棋子 ,既然生出了异心,那就必须毁了,以防她为他人所用,对自己照成威胁。 原本他的确打算着手对付林思慎,可还不等动手,朝中风向就有所转变。一直与四皇子交好的沈顷绾,突然登门拜访,言语之间似乎与四皇子生出嫌隙,有转而扶持他的可能。 沈顷绾背后的势力极为牢靠,九皇叔虽在京城,可却牢牢的将青州掌控在手中。只要能成功的拉拢了沈顷绾,那九皇叔势必会倒向他。不仅如此,沈顷绾还是父皇跟前的大红人,父皇可谓是对这个侄女青眼相加。 沈顷绾好歹与林思慎有过夫妻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沈顷绾似乎对林思慎余情未消。二皇子想要拉拢沈顷绾,看在沈顷绾的面子上,他自然会放过林思慎一马。 今日林思慎求见,二皇子本不想见她,可奈何刘策在一旁游说,让他暂且见一见林思慎,看看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如今看来,见林思慎这一趟,倒的确有所收获。 只不过要他并未完全信任林思慎,心中仍存着一丝警惕,他缓缓坐下身,态度倒是比方才温和了一些,他不想再跟林思慎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林大人今日特意来见本王,就是想与本王说这些?” 林思慎上前一步,躬身道:“思慎是来向殿下请罪的,过往有所得罪,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二皇子点了点头,一挥袖道:“本王知晓了,天色已晚,林大人若无其他事,就暂且退下 回去歇息吧,本王差不多也该回府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如此,那思慎就告退了。” 说完林思慎抬眸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策,颔首示意,刘策冲着她笑了笑,温声道:“林大人慢走。” 见二皇子垂眸不言,林思慎便转身打算告辞,可是没走两步,她又突然转身,犹豫道:“二皇子,思慎还有一事...” 二皇子抬眸瞥了她一眼,拂袖道:“你且说。”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家母前些日子听闻二皇子府上种有瓣莲兰,心中颇为向往,不知明日思慎可否随同家母登门一见?也好了却家母心愿。” 说这话时,林思慎眼角余光一直暗暗打量着二皇子和刘策的神色。 二皇子眉头微微一蹙,似是有些诧异,点了点头道:“既然将军夫人也与本王有同好,本王又怎会吝啬,明日林大人带母亲登门就是,本王自当亲自陪同。” 一旁的刘策更是处之泰然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异样。 林思慎敛眸恭敬道谢,而后缓步走出了木屋。待走远后,林思慎悄无声息的回身看了眼远处的院落,眉头紧蹙的长舒了口气。 今日见过二皇子之后,林思慎几乎可以笃定,不是二皇子派人对黎洛下的手。他如今似乎满门心思的想要拉拢沈顷绾,不太可能对她下手。既然二皇子没想与她彻底翻脸,又怎会派人去行刺黎洛。 可最为奇怪的是,林思慎所搜查到的证据,几乎全部都指向了二皇子。 难不成,这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刻意引她去怀疑二皇子? 如此一来,最有嫌疑的人不是二皇子,而是四皇子,可若真是他,那他究竟想做什么? 短暂思忖片刻后,林思慎没再停留,转身径直往王府方向掠去。 也行,她该去问问沈顷绾,问问她对此事有何见解。,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6章 326 与二皇子碰过面后, 满心疑惑的林思慎偷摸跑去了王府找沈顷绾,想与沈顷绾商讨商讨此事,她轻车熟路的摸进了王府, 从书房后窗翻进去,然后大摇大摆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走进了庭院。 说来也巧,她才一开门, 不远处沈顷绾的房门也被拉开了,兰青才伺候着沈顷绾躺下,她正打算退下歇息, 哪知一转身, 便和林思慎撞了个正着。 虽然这般夜闯王府已经好几回了, 可每次碰见兰青, 林思慎心中仍是有些尴尬,兰青本来就一直对她颇为厌恶, 每回一见她便忍不住出言讽刺。况且上回她与郡主在屋内缠绵了一整日,等她捂着酸痛的腰肢走出房门时, 兰青正守在门外,望着她的眼神里, 有一种她形容不出的古怪感。 短暂的愣神过后,林思慎轻咳了一声,面上扬起温和笑意径直走向了兰青, 可兰青却像是没看到她似得,一瞥之后就匆匆移开了目光,转身抬步穿过一旁的长廊,往尽头走去。 林思慎扬眉盯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以为兰青依旧是讨厌她讨厌的要紧,只想无视她的存在。 林思慎也没多想,见兰青走到尽头的房门前推门进去后,她这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叩响了沈顷绾的房门,可等了好一阵,屋内也没响动,林思慎只得凑近前去,低声开口道:“郡主,是我。” 话音落下,屋内这才终于传来沈顷绾略显慵懒散漫的声音:“房门虚掩着,你推门进来吧。” 林思慎应声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房门,可还不等她关门,她就敏锐的听到不远处似乎也传来了开门声,她怔了怔悄摸探出头去,果不其然瞧见不远处的一扇房门敞开了些许,在长廊挂着的灯笼光映照下,兰青正探着出半个脑袋,往沈顷绾的闺房门前望来。 发现林思慎后,兰青急忙缩了回去,快速的关上了房门。 林思慎愈发疑惑了,她关上房门落下门闩,一脸疑惑的转身问道;“不知为何,我总觉着兰青今日瞧着有些……” 话还未说完,林思慎就戛然而止了,不为其他,只为不远处那笼罩在一层薄纱之后,那朦胧曼妙引人遐想的妖娆身姿。 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青纱帐,林思慎隐约能瞧见沈顷绾正慵懒的侧躺其上,她白皙精细的手掌正微微拖着额角,另一只手执着书卷,柔曼的青丝一缕一缕的散落在肩头心口,漆黑如墨的发丝与白皙胜雪的肌肤交辉相印。 沈顷绾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清冷的面容上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欢喜,她薄唇微勾静静的望着林思慎,似乎正静候她步步走近。 林思慎正看的有些出神,一阵风突然刮进了屋内,将屋内的烛光吹熄了,屋子瞬间昏暗了下来,只剩床塌旁的木案上放着的烛台还亮着。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不远处的纱幔上,沈顷绾的身姿被光影一丝不苟的勾勒在纱幔上,修长的鹅颈,盈盈一握纤细腰肢,小巧可爱的玉足,那优雅慵懒却又不失矜持的姿态,美得犹如一幅朦胧画卷。 林思慎望着眼前这一幕,惊艳之下竟是有些看呆了眼,久久没回过神来。 沈顷绾在床塌上等了许久,见她一直站在屋内一动不动,终是忍不住抬手轻轻撩开的薄纱,看向了发呆的林思慎,挑眉轻声嗔道:“你还不过来,在那傻站着做什么?” 林思慎没回话,只是抬眸盯着沈顷绾的脸,打量了半晌后,突然眸光一亮快步走上前来,欢喜道:“郡主先等一阵。” 她觉得沈顷绾方才那模样,实在是美不胜收。 沈顷绾挑眉,有些不解问道:“等?你要做什么?” 林思慎没说话,只是冲着沈顷绾笑了笑,抬手将沈顷绾的手按下,让纱幔垂下将沈顷绾整个身子遮挡,然后让沈顷绾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兴冲冲的往后退了几步,盯着纱幔上沈顷绾那曼妙的倩影,眯着眼勾起了唇角,痴痴出神的望着。 沈顷绾察觉到林思慎的心思,只觉好气又好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见林思慎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几步之外,如痴如醉的盯着纱幔观赏。索性没再作声,垂眸翻开书卷,认真的翻阅了起来。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林思慎终于看够了,她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快步走到床塌边,掀开纱幔凑到沈顷绾身旁,轻唤了声:“郡主。” 沈顷绾低垂着眉目没理会她,只是黛眉微微一挑。 林思慎撑着下巴,面上挂着欣喜笑意,沈顷绾没理会她,她也不生气,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只觉越是凑近了看,沈顷绾就愈是动人妩媚,不知怎么,竟是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沈顷绾原本不想理她,可后来实在被她盯的头皮发麻,便放下书卷无奈的扫了林思慎一眼:“怎么?你这是还没看够?” 林思慎见沈顷绾终于理会自己了,忙不迭伸手将书卷扒拉到一旁,伸手抓着沈顷绾的手,勾着她的指尖眨了眨眼笑道:“看够?只要能看着郡主,这一世怕不是都看不够。” 沈顷绾闻言瞥了她一眼,无奈摇了摇头问道:“你可还记得你今日为何来寻我?” 林思慎盯着沈顷绾的脸,目光拐了个弯,落在沈顷绾嫣红柔软的薄唇上,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道:“自当是想你了才来寻你。” 沈顷绾薄唇微微一勾,抬手曲指在林思慎额头弹了弹,半是宠溺半是嗔怒道:“心不在焉花言巧语,老实说来,你今日来寻我当真只是想我,就没有正事?” 沈顷绾都这么问了,林思慎只得耸了耸肩,轻咳一声老实道:“来见郡主之前,我先去见了二皇子一面。” 沈顷绾闻言若有所思的扫了她一眼,问道:“而后呢?” 林思慎有些犹豫,不过到底还是老实说了:“为了能向四皇子示好,重新得到他的信任,也为了让他放低对郡主的戒心,我将上回在城外发生的事,大半都告知给了二皇子。也就包括四皇子对郡主下药,与闻行任妄图侮辱郡主一事。” 虽然林思慎自觉将此事告知二皇子,对沈顷绾来说其实事一件好事,可这事到底关于沈顷绾的清誉,她猜测沈顷绾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等事,可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才一说完,林思慎就见沈顷绾微微扬眉,她心一抖,便又急忙正色解释道:“我之所以将此事告知二皇子,不仅是为了向他示好,也为了能帮郡主……只不过事前没有与郡主商议,是我之错。” 沈顷绾闻言摇了摇头,沉吟道:“我信你有分寸,你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所谓清誉不过是旁人眼光罢了,我又怎会会在意。” 林思慎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起身坐在沈顷绾身旁,正色道:“除此之外,前几日我一直在查究竟是何人伤了黎洛之人,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二皇子,证明他就是幕后真凶。可我今日见过二皇子之后又细细一想,觉着二皇子应当不会蠢到此时对黎洛下手,那幕后真凶定事另有其人。” 沈顷绾闻言沉吟着,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才是你今日来寻我的因由吧?” 林思慎急忙摇了摇头,红着脸轻声道:“我只是顺道来问问郡主的看法,我今日来寻郡主,实则……实则是……” 见林思慎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沈顷绾勾唇一笑追问道:“实则是什么?”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眼神闪烁着偏开头低声道:“实则是……我有些想见郡主。” 沈顷绾仍旧不依不饶,似笑非笑的挑眉追问道:“你是有些想,还是茶不思饭不想?” 林思慎不答,握着沈顷绾的手不满的捏了捏,撇着唇角望着她反问道:“那郡主呢?是有些想我,还是茶不思饭不想。” 不像林思慎那般扭扭捏捏,沈顷绾抿了抿唇轻笑道:“其实,你今日若是不来,我就该去寻你了。” 林思慎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欢喜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该让郡主去将军府寻我,还免的我来还无辜受兰青姑娘白眼。” 一听林思慎提起兰青,沈顷绾神色便显得有些古怪:“说起来,兰青这几日还正心疼你呢。” 林思慎有些受宠若惊:“她心疼我?” 沈顷绾点了点头,眼底分明盛满笑意,面上神情却故作认真:“上回你走后,兰青还特意寻我替你说情,让我下回莫要打你打的那么狠。” 林思慎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怔怔问了句:“打我?郡主何时打过我?” 沈顷绾薄唇微扬,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你那日叫的声音有些大,出门时又扶着腰,她未经人事还以为我是私下打了你,犹豫许久后,来向我求情,让我日后对你下手轻些。” 一番话说完,林思慎已经是面红耳臊,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偏一旁的沈顷绾还若无其事的柔声细语道:“既然有人替你求情,看来我日后下手的确该轻些了。”,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7章 327 也难怪今日兰青看起来有些怪, 原来上回林思慎和沈顷绾在屋内缠绵的半日,她站在屋外听到了不少动静。她不仅听到了林思慎断断续续的低吟,甚至还听到了林思慎的求饶声, 听的她有些心惊胆战。 兰青并不知晓林思慎是女子,她只以为沈顷绾是在屋内教训林思慎惩戒她, 这才会发出一些怪声来。 尤其是后来,她亲眼看到林思慎扶着腰, 满脸疲惫一步一步挪出房门,不经意抬眸瞥了她一眼,双眼泛着委屈的泪花, 因此心中更是不忍, 也对林思慎生出来几分同情怜悯。 沈顷绾戏谑的提及此事, 让林思慎涨红了一张脸, 心下不仅羞愤还掺杂着一丝委屈,她没好气的白了沈顷绾一眼, 愤愤道:“若不是郡主上回偷奸耍滑点住我的穴道,我又怎会屈居郡主之下。” 没想到林思慎竟将此事如此委屈的道出, 沈顷绾不免有些被她逗笑了,她薄唇微微一勾, 漫不经心的撩起肩畔垂落的一缕青丝,勾在指尖轻轻把玩着,轻启檀口悠悠道:“你言外之意, 可是说我胜之不武?” 林思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偏着头看着沈顷绾,轻哼一声不满道:“没错,郡主本就是趁我不备这才偷袭点住我的穴位,否则……” 沈顷绾缓缓起身, 宽大的领口微微垮下滑落,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肩头,还有那犹如精雕细琢的诱人锁骨,在昏暗闪烁的烛光下,她那泛着淡淡光泽的肌肤,和烛光投下的阴影完美的交织在一起,显得更加的神秘引人探索。 她侧坐在床塌上,稍稍歪着头,发髻衣裳都显的有些凌乱,清冽的眸子湿润朦胧。她微眯着上下扫了林思慎一眼,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魅惑笑意,娇嫩嫣红的薄唇微微上翘,启唇慵懒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如此看来,你仍是对上回的事耿耿于怀?” 林思慎今日来是想与沈顷绾谈正事,可她怎么料得到,今日的沈顷绾像个狐狸精似得,似乎一举一动刻意挑逗撩拨她的心弦,让她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脑子灌了一大团浆糊,迷迷糊糊的放慢了思考。 只盯着看了沈顷绾几眼,林思慎就有些顶不住了,明明今日夜里还有些凉,可她此时却觉得有些燥热,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偏开头去,偷摸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镇静起来,口中低声道:“握今日来,是要与郡主商议正事的。” 没错,她是有事才来找沈顷绾的,总不能又陷进温柔乡无法自拔吧,明日还要去找二皇子,她还得尽力讨二皇子的欢心,还有黎洛,她要办的事多得很,哪有空闲……去想那等事。 沈顷绾眉尖一挑,倒没有怪林思慎不解风情,而是轻声问道:“我们方才说到哪?” 林思慎松了口气,却说不出是因失望还是欣慰,她舔了舔唇角,转身望着一旁的沈顷绾道:“我方才说,我猜想伤黎洛的人另有其人,只是那人刻意将线索引向二皇子,目的是想让我和二皇子彻底反目。” 沈顷绾思忖片刻后,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复杂,不过转瞬既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点了点头道:“不仅能查到黎洛姑娘的住处,还能知晓黎洛姑娘在你心中的位置,看来那人的确是手眼通天。”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看着沈顷绾:“我疑心是四皇子,郡主如何想?” 沈顷绾抿了抿唇,蹙眉正色道:“慎儿,你可有想过,兴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既然你幕后之人能找到黎洛姑娘的住处,能偷袭重伤她,又怎会留她一息尚存,让她有被救治开口的机会?” 林思慎正色解释道:“我正是想到了此事,才会觉得二皇子不是真凶。那幕后黑手若不是心思缜密手眼通天,压根就寻不到黎洛,自然也伤不到她。可既然他心思缜密,他又怎会留下黎洛活口,又怎会让刺客脚下沾上有迹可循的土壤。也正如此,我才会怀疑是四皇子……” 沈顷绾突然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轻声道:“我倒是怀疑,二皇兄的嫌疑更大一些。” 林思慎闻言细细一想,反问道:“郡主何出此言?” 沈顷绾没直说,只是勾唇浅浅一笑:“线索。” “线索?” 林思慎只垂眸静静一想,很快就明白了沈顷绾的意思,她蹙眉沉声道:“我明白郡主的意思了。” 沈顷绾闻言勾唇一笑,慵懒优雅的往床塌上一躺,抬手轻轻扶住了额角。本就松垮的中衣襟带,因她躺下的动作又扯开了些,露出了胸口处一小片月牙白的文胸,依稀能瞧见那上头似乎绣着一撇淡紫色的花瓣,只不过大部分都被中衣遮掩,也看不出是什么花。 林思慎有些走神的瞥了一眼,很快就回过神来,她轻咳一声正色道:“郡主方才说线索,是想提醒我,我所查到的那些线索都太过浅显,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是有人构陷。有本事又有目的构陷二皇子的人,就只有四皇子,因此我必定会怀疑到四皇子头上。” 说到这,林思慎话音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顷绾脸色不变,微阖着眸子抬手示意林思慎继续说下去。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道:“这有可能是个计中计,真正的幕后黑手,兴许就是二皇子。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引导我迷惑我,让我以为是四皇子构陷了他,是四皇子对黎洛下的手,也是四皇子想要置我于死地。今日他答应见我,也只是想要在我面前做戏,让我笃定是幕后黑手是四皇子。” 林思慎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说完后,她定定的看着沈顷绾,等着她开口。 沈顷绾眼波流转,目光轻轻柔柔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嗔了她一声:“看来,你自己也曾怀疑过。” 林思慎正色的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的确有所怀疑。” 沈顷绾闻言点了点头,笑问道:“那你今日去见二皇兄,岂不是将计就计?” 林思慎蹙眉轻轻叹了口气:“我并未有实证,一切仍只是怀疑,不过二皇子一直都疑心我,可又不死心的想要继续利用我,尤其是当下他正在拉拢郡主,他更想牢牢的将我掌控在手中,看起来他的确不会对我动手,可他若反其道而行,逼我怀疑四皇子,那我自然会示弱与他联手对付四皇子。如此看来,他的嫌疑的确很大。” 沈顷绾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绾,紧凝的神色瞬间放松了不少,她眨了眨眼道:“郡主不是想逼二皇子先出手吗,我是想助郡主一臂之力。”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轻启薄唇道:“ 若是如此,我自当求之不得。” 林思慎笑了笑没说话,她安下心来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突然话音一转闷声道:“孟雁歌走了,她回玉山了。” 沈顷绾神情似乎也有那么一瞬的惋惜,不过她早就猜到了孟雁歌此次注定会黯然收场独身远走,因此听闻孟雁歌回玉山,她并未有丝毫意外。短暂的晃神过后,她抬眸淡淡扫了林思慎一眼,勾唇一笑问道:“怎么?孟姑娘走了,你心中可是千般万般不舍?” 林思慎没仔细听沈顷绾在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唉声叹气道:“说到底,我也与孟雁歌有几年交情,如今她走了,我心中不舍……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细细想来,其实孟雁歌待我也算不错,她从未害过我,相反还帮了我不少忙。虽说总爱与我斗嘴,喜欢看我难堪,性子也阴晴不定的,可她也只是调皮了一些而已,并没有坏心眼。” 以前林思慎很少会想起孟雁歌的好,可今日这么一说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其实孟雁歌的确待她不错。反倒是她,怀疑提防孟雁歌也就罢了,甚至还从未将她当成过自己的朋友。 孟雁歌走之时说过,她思前想后也就觉得与林思慎有过几分交情,可见她其实心中早已将林思慎当作了唯一的朋友。林思慎设身处地一想,孟雁歌说这话时,心中该是何等的凄凉。 只是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孟雁歌已经走了,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眼见林思慎神色黯然自责,沈顷绾黛眉微蹙,突然幽幽开口道:“你在我床塌上,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林思慎闻言身子一抖,急忙偏头看着沈顷绾,忙不迭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心中颇为感慨罢了,并非想着她。” 沈顷绾一言不发的望着她,狭长清冽的眸子被湿润的雾气逐渐覆盖,她慵懒的抬手冲着林思慎勾了勾手,姿容魅惑口吐兰香:“你要与我谈的正事,可谈完了?” 林思慎心尖一颤,转眼就被沈顷绾迷的丢魂失魄,方才的心事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爬上床塌乖乖的爬到沈顷绾身旁,双眼满满倒映着的皆是沈顷绾那清冷与妩媚杂糅,诱惑至极的散漫姿态。 沈顷绾缓缓抬手扯住了林思慎的衣领,阖眸望着她,一点一点的将她扯向自己,直到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这才扬唇轻声在林思慎耳畔嗔道:“既然正事谈完了,不如我们来谈谈私事。”,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8章 328 “既然正事谈完了, 不如我们来谈谈私事?” 沈顷绾的声音轻柔魅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暗示,她唇齿间倾吐而出的热气带着一丝清甜的香气, 轻拂过林思慎那浑圆的耳珠,瞬间就将林思慎白皙的耳珠熏染上一层红晕。 林思慎的心好似漏跳了一拍, 她虽没转头看向沈顷绾,却几乎能想象的到此时的沈顷绾是何等的妩媚撩人, 可她没敢转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沈顷绾的温柔乡。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却又忍不住悄摸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 沈顷绾便抬起指尖抵在她脖颈处, 随着她脖颈的细微颤动, 指尖轻触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的下滑。 林思慎像是被人拿捏住了命脉似的, 身子猛地一颤,忙不迭伸手擒住了沈顷绾的手腕, 牢牢的控制在手心。而后偏头直勾勾的盯着她,呼吸声逐渐从平稳变得急促沉重, 就连开口时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低沉:“郡主这是在做什么?” 沈顷绾望着眼前的林思慎,只见她满面通红身子微颤, 额头处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就连深邃清亮的一双眸子,此时也变得格外的漆黑暗沉,俨然是一副情动了的模样。 “我这是自然是……在点你的火。” 沈顷绾垂眸浅浅一笑,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 她若有似无的轻嗔了林思慎一眼,那欲语还休勾魂摄魄的一瞥,几乎让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将沈顷绾扑倒在床塌上。 点火? 林思慎此时的确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被一股燥热悸动席卷。她忍耐不住的用力一扯,将沈顷绾扯入了怀中,而后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肢,盯着她的面容咬牙道:“这火既然被郡主点起来了,那郡主也该替我将它熄灭吧。” 被林思慎扯入怀中时,沈顷绾的手顺势攀在林思慎腰际,她抬眸笑望着林思慎,面上终是显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口中柔声嗔道:“小女子求之不得。” 林思慎被沈顷绾的爽快一惊,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来不及多想,沈顷绾的双手便自然的勾上她的脖颈。 短暂的走神过后,林思慎双眼发直的望着眼前的沈顷婠,她太过迷人了,尤其是有意显露出自己的魅力之时。 林思慎心中感叹,这天底下大概没有人看到这版模样的沈顷婠,还能把持得住。 总之,她如今是真的把持不住了。 林思慎合眸倾身贴近沈顷婠,只浅尝辄止的一吻,林思慎就深深沉溺,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满心的欢喜期待。 看似林思慎是占据主动,可实则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被沈顷绾引导,没多时,林思慎就不知不觉的落入下风,被沈顷绾轻轻一扯倒在了床塌上,而后又被沈顷绾翻身压制在床榻上。 缠绵一吻过后,沈顷绾笑而不语的缓缓起身,满意的注视着沈下双眼朦胧迷离的林思慎,修长的指尖滑落在林思慎腰带上轻轻一扯,林思慎的外衣随之敞开大半,露出内里的轻薄中衣。 直到中衣被褪去大半,露出心口处层层叠叠的白布,林思慎这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猛的坐起身来,急忙合拢中衣双手捂在胸口,一脸警醒的盯着沈顷绾,眯着眼从口中幽幽吐出三个字:“这不对劲。” 沈顷绾抬手搭在她双肩,抬手捏着林思慎浑圆的耳珠,轻柔的摩挲揉搓着,风轻云淡的启唇问道:“什么不对劲?” 林思慎微微仰着头,舒服的眯着眼:“上回便是郡主欺负我,这回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 沈顷绾浅浅一笑,起身捧着林思慎的脸,居高临下的正对着她道:“上回只怪你武功比我低,你若能治得住我……” 林思慎闻言蹙眉,不服气道:“为何要比武功,我虽武功比不过你,可我年岁好歹长你半月。” 没想到这等事林思慎也起了胜负心,沈顷绾饶有兴趣的挑眉:“既然要比,那为何不比身份,我身份比你高,你见了我也该恭恭敬敬行礼,屈居我之下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林思慎被噎着住了,蹙眉盯着沈顷绾道:“那我还是你的夫婿呢,你该以我为尊。” 沈顷绾温声细语的提醒她:“可我们已经和离了。” 林思慎有些绷不住了,急切之下突然正色道:“虽然我们如今和离了,可我终归有一日会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将你再娶回去,你日后仍是我的妻子。” 沈顷绾闻言有些动容,她没想到林思慎会这么坚定的说日后回再娶她一次,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从戏谑到柔软,最终化作了满满的温柔宠溺。她款款深情的凝视着林思慎,抬手轻柔的抚摸着林思慎的面容,口中轻声嗔道:“你我都是女子,为何非得是你娶我,不能是我娶你过门。” 林思慎想了想,觉着沈顷绾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不过她仍是不服气,亦没有发现沈顷绾神态变化,眼珠一转笑道:“不如咱们还是比胸怀吧……” 比胸怀,方才沈顷绾还因孟雁歌有了醋意。 可沈顷绾却不接招,反倒是笑而不语的缓缓垂眸,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眼林思慎平坦的胸口,黛眉微微一挑,望着她戏谑道:“这倒是不用比了,谁胜谁负一眼可见。” 林思慎不仅看到了沈顷绾的眼神,还敏锐的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深意,忙不迭又羞又气的捂住了胸口,瞪了一脸戏谑的沈顷绾一眼,愤愤不平道:“我说的是比胸怀,又不是比……” 沈顷绾实在是克制不住了,她轻笑出声,曲指在林思慎额头上轻轻一弹,无奈道:“你还真是孩子气,这等事也非要比个输赢?”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眼神闪烁的解释道:“这可不是我非要比输赢,实在是上回郡主胜之不武,我心下有些不服。” 沈顷绾闻言哭笑不得,她咬着薄唇抬眸嗔了林思慎一眼,很快又垂下头去,白皙的面容微微一红,声线轻柔低喃道:“既然如此,那不如今夜……你凭真本事赢回来?” “一言为定。” 林思慎双眸一亮,急不可耐的答应了下来,而后也不等沈顷绾反应,她便出其不意的直扑了上去,将沈顷绾按倒在床塌上,双手擒住沈顷绾的手按在她肩侧,生怕她会抢先一步挣脱。 沈顷绾一动不动的躺在床塌上,清冽的双眸眼波流温柔似水,唇角含笑一言不发,静静的凝视着林思慎。 林思慎压制着沈顷绾,紧紧的圈着她的手腕,确认她似乎没有翻身的机会后。林思慎实在憋不住心中的得意,她盯着沈顷绾的面容,扬眉吐气笑意盈盈的炫耀道:“看来今夜,是我赢了郡主。” 见林思慎似乎又得意忘形了,沈顷绾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启唇问道:“噢,是么?”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熟悉,不仅熟悉,还有些危险。 林思慎还来不及反应,沈顷绾被她箍住的手腕就轻轻一旋,指尖在她手腕处一刮,似乎没加一点力道,就让她虎口一麻不受控制的松开了手。 几乎瞬间,局势就被逆转了,沈顷绾挣脱束缚后反手就将林思慎的手牢牢攥住了,让她怎么使力也无法挣脱丝毫。 沈顷绾勾唇浅浅一笑,清冽的眸子似乎狡黠的眨了眨,她望着一脸茫然的林思慎,轻启檀口悠悠道:“这么看来,谁胜谁负似乎犹未可知。” 林思慎脸色一变,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输,可这两回都是沈顷绾先让她得势,又转瞬让她失势,在得意之时跌落谷底,这种落差感可让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不过她也认栽,她到底是赢不了沈顷绾这只狐狸的,她身子一耷拉整个人就这么有气无力的瘫在沈顷绾身上,撇着唇角闷声道:“郡主来吧,我愿赌服输。” 沈顷绾是实实在在的被林思慎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给逗笑了,她笑出声来,很快又有些无奈。她松开林思慎的手,双手捧着她的脸托起来,这才看清林思慎的整张脸都委屈的皱起来了。 林思慎一直委曲求全,早已是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在外人面前都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可唯有在沈顷绾面前,她才会如此全然的将自己的情绪外露,这便是她对沈顷绾依赖和信任。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在沈顷绾面前表露真性,无论是以前的习惯使然,还是她真的沦陷的太深太快,这些她都不会在意了。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的脸,看着她那委屈的像是小狗般耷拉着的眼帘,心下有些欢喜又有些无奈,她轻轻捏了捏林思慎的脸,宠溺又温柔的嗔道:“好啦,算我输给你了。” 林思慎闻言精神一振,迅速的爬起身,居高临下眯着眼盯着沈顷绾,半信半疑道:“当真?” 沈顷绾不言,只是低垂着眉目浅浅一笑,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像是涂上了一抹胭脂般,泛着一丝羞涩和局促。不过她咬了咬薄唇,很快又抬眸望着林思慎,眸光湿润朦胧的如同山间倦懒的晨雾。 她一言不发的抬手勾住林思慎的脖颈,仰头蜻蜓点水般柔柔在林思慎唇角落下一吻,而后在林思慎怔然的目光下,阖眸柔顺的抵在林思慎肩头,含羞带怯的低吟了一声:“你这傻子。”,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29章 329 林思慎从未像今日这般, 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沈顷绾对她的宠溺,原来只要她扮作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沈顷绾就会对她软下心肠, 任由她肆意索取,都不会有半分抗拒不悦。 就在这床塌间的方寸之地, 林思慎犹如置身于仙境,徜徉在一片柔软云彩之间, 纵情的享受着沈顷绾的柔情似水万种风情。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她,一如她的万千爱慕者,甚至疯狂的胜过他们。 缠绵缱绻之间, 林思慎垂下眸子深深的凝视着沈顷绾的面容, 她不舍得眨眼, 生怕会错过沈顷绾面上哪怕一瞬的情动。 沈顷绾微阖着的一双美目朦胧而有迷离, 修长的天鹅颈上那雪白剔透的肌肤上,已经渗出一层热烈细碎的汗珠。她的指尖林思慎的发丝间穿过, 时而轻轻揪紧,时而又柔柔抚弄, 嫣红娇嫩的薄唇张合间,断断续续的吟唱出悦耳动听的仙乐。 她的面容深深的印刻进林思慎的眼底心里, 成了林思慎此生见过最美妙的绝景,怎么看都看不够。她像是着了魔似得,根本无心再顾及其它, 将一切的束缚与枷锁都抛诸脑后,只想要此刻的欢愉,只想要此刻彻彻底底的拥有沈顷绾,占有她的一切。 这一整夜,林思慎也不知从哪来的精力, 不知疲惫孜孜不倦,哪还有平日那副虚弱多病的模样。 一直到天光微亮,不堪其扰的沈顷绾才微喘着抬眸,伸手轻轻推了推她以示抗拒。 林思慎还在兴头上,哪里察觉的到沈顷绾的抗拒,被沈顷绾推搡开后,她竟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又想故技重施的按下沈顷绾的手。 可沈顷绾实在疲惫不堪,又见林思慎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丝毫不知体谅她,心中更是又气又恼。她轻而易举的挣开了林思慎的束缚,抬手在林思慎的肩头一推,又抬膝在她腰侧一抵,林思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子一轻,毫无防备的被沈顷绾掀翻,从床沿边扑通一声顺畅的滚了下去,发出一声惊呼。 林思慎跌的倒是不疼,只是地上冰凉再加之她丝毫没有准本,才一落地她就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环在胸前,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望向沈顷绾。 只见床榻上的沈顷绾发丝凌乱面色微红,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痕,她蹙眉怒瞪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指尖缠着锦被一角一扯,将雪白的身躯遮掩住,抿着唇侧身背对着林思慎,一言不发的躺下了。 林思慎心下一颤顿觉情况不妙,她悄摸咽了咽口水,往床塌边蹭近了两步,盯着沈顷绾的背影,试探着轻声唤了句:“郡主?” 沈顷绾背对着林思慎一动不动,她此刻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打算理会林思慎。 林思慎这才知晓沈顷绾不开心了,她小心翼翼的又往床塌边移了移,踌躇了一会后,才蹑手蹑脚的坐在床塌边,伸手轻轻拽了拽锦被,弱弱问道“郡主,你可是在恼我?” 沈顷绾没回话,只是抽开了被林思慎拽着的锦被,仍旧是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见状,林思慎当即态度诚恳的低头道歉:“郡主,我知错了。” 沈顷绾轻轻动了动,藏在发间的雪白耳廓露出了些许,显然是在耐心的等着林思慎继续说下去。 明明沈顷绾此刻正气着自己,可林思慎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不过她不敢笑出声来,只得轻咳一声掩饰,而后竟理直气壮的埋冤起沈顷绾来:“我知郡主是气我贪得无厌不知节制,可这也怪不得我头上,只能怪郡主自己?” 此话一出,沈顷绾就更加气恼,她猛然一转身怒视着林思慎,一张雪白的俏脸顿时冷冽了不少:“林思慎?” 林思慎生怕沈顷绾真的生气了,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都怪郡主秀色可餐国色天香,这才让我把持不住。” 林思慎的小伎俩哪里哄的住沈顷绾,她闻言轻飘飘的扫了林思慎一眼,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怠沙哑淡淡道:“你倒是会替自己开脱。” 不过好歹她也愿意理会自己,林思慎心下松了口气,悄摸爬上床塌,乖巧的赔笑道:“今日都是我的错,若是郡主心中还气恼,不如打我一顿消消气?” 春日还有些凉,林思慎跪坐在床塌上,被寒气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轻轻抖擞着。 林思慎那一副讨好模样,沈顷绾是看的好气又好笑,只不过再怎么不满气恼也好,见林思慎被冻的发抖,也只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沈顷绾轻轻抬手掀开了锦被的一角,抬眸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虽然她缄口未言,可林思慎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一笑转入了锦杯之中。可她才一钻进来,沈顷绾便又默不作声的转过身背对着她。 林思慎盯着沈顷绾的后脑看了半晌,又犹豫了一会,这才试探的伸手摸到了沈顷绾的悄悄握在掌心,察觉到被握在手中的玉手轻轻一动似乎想要挣脱,林思慎又急忙握紧,低声道:“郡主,我真的知错了,我下次定是不敢这般了,你可千万别再气我了。” 沈顷绾没再挣扎,她合眼语气疲倦的反问了一句:“你还想有下次?” 林思慎闻言怔住了,她不敢相信的迟疑了许久,而后有些困惑又忐忑的问道:“郡主这话的意思是,我……没下次了?” 林思慎的声音轻轻落下,可背对着她的沈顷绾却久久没有回话,一直一言不发的背对着她。等了好一会后,林思慎终于按耐不住了,她悄摸爬起来,俯身凑到了沈顷绾眼前,这才发现沈顷绾双眸紧闭呼吸平缓,好似睡了过去。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沈顷绾在林思慎之前睡下,可见她被林思慎折腾的又多疲惫。 林思慎借着窗外的微光,静静的凝视着沈顷绾的脸,眼中的急切和忐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平静。 沈顷绾的呼吸轻轻柔柔的扑在面上,肌肤有些酥痒,可林思慎没有移开目光,她记得自己好似从未像现在这般,近距离的观察沈顷绾的睡颜。她发现沈顷绾睡着的时候,似乎没了清醒时的那一份清冷疏离,面上神情变得平静而温柔,只不过她那一双眉头,哪怕是在睡梦之中,也是紧锁着的,也不知她心中究竟有多少不可与人言说的烦恼。 林思慎缓缓抬起手,她想要抚平沈顷绾的眉头,可又怕惊扰了她,迟疑了一会后还没触碰到,就悄然放下了。 明明一整夜都没歇息,可林思慎却没有丝毫困意,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望着沈顷绾,一直到天光大亮,念及还有二皇子有约,她这才不得已起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去。,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0章 330 从王府离开后, 林思慎径直回了将军府,她没有歇息片刻,用过早膳后就去找了柳卿云, 与她商议了一同去二皇子府邸赏兰花的事宜。柳卿云听她说过来龙去脉后欣然应允了,告知林将军去处后, 就随同林思慎一同离开了将军府。 将军府到二皇子府邸并不算远,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就能抵达, 林思慎协同柳卿云坐马车前往。 昨日夜里一整晚不眠不休,今早离开王府时林思慎还不觉疲惫,可一上马车坐下她就显露了疲态, 蔫蔫的靠在车厢上半阖着眸子, 不时抬手捂唇, 眼泪汪汪的打着哈欠。 柳卿云从上车起, 就一直默默的盯着林思慎,此时终是忍不住蹙眉问道:“慎儿, 你昨日夜里可有歇息,怎得今日瞧起来如此疲惫?” 林思慎闻言顿时临危正襟, 轻咳一声后连忙解释道:“孩儿昨日夜里哪也没去,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困意, 翻来覆去也睡不下。” 柳卿云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反问道:“是么?” 林思慎可不敢多说,囫囵的应了一声, 想要敷衍过去。可柳卿云没想让她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终究是长大了,心里藏着的事也不愿与娘亲讲,也罢,反正娘亲也管不了你。” 林思慎有些哭笑不得的扶额:“娘, 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问吧,何必兜圈子套我的话。” 柳卿云闻言没再装可怜了,柳眉一横紧盯着林思慎,径直开口问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娘亲可就直接问了,你昨夜究竟去了何处厮混,可是偷偷溜去了王府与沈顷绾厮混在一起?” 既然柳卿云这么问,想必她定是知晓林思慎昨夜不在王府,林思慎也没再隐瞒,垂头低声道:“孩儿昨夜的确去见了郡主。” 说完林思慎抬眸扫了柳卿云一眼,见她神色似有些许不悦,仍是忍不住补充道:“娘,孩儿与郡主是两情相悦,厮混这词说来也实在难听了些。” 柳卿云眉头一竖,瞪着她咬牙沉声道:“你还有脸开口,你与她早已和离,如今是你未娶她未嫁,你悄悄摸摸夜里跑去与她相会,不是厮混又是什么?” 自从上次被席浅痛斥一通后,柳卿云对林思慎和沈顷绾之间的事没有以往那般抗拒,她也在默默尝试着体谅包容二人的感情。可说到底,柳卿云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自小熟读女诫列女传,让她接受此事尚且需花上不少功夫。 更何况林思慎和沈顷绾如今没有半点名分,在柳卿云看来,她们二人这般说的好听些是两情相悦,说的难听些那就是苟且偷欢。 林思慎本想出言反驳柳卿云,可见她似乎正在气头上,生怕不小心说的太过又惹的她大发雷霆,只好一言不发的偏开头去,将柳卿云的话当作耳旁风。 柳卿云暗自气恼了一阵,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想起来那日席浅与她说的那些话,又见林思慎便开头不看自己,紧抿着唇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心下顿时有了些许懊恼后悔。 其实柳卿云这些日子已经在尽力接受林思慎和沈顷绾之间的感情,这不前两日,她还偷摸着托人在市集上买了话本,都是些坊间流传难登大雅之堂的书籍,上头写着的可是关于女子之间的风流轶事。 她昨日背着林将军,独自一人关上门窗藏在屋内偷翻阅,不过那些话本太过露骨香艳,翻了几页后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暂且藏来起来,打算过几日再去看看。 马蹄声踢踢踏踏的在青石板路上回荡,连带着两旁街市上的嘈杂声一同传了进来,可车厢内的两人却是沉默不语。 柳卿云眉头紧蹙,有些后悔方才不该说的太过难听,让林思慎心中不喜,她不时的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思慎,长叹了口气后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她语气缓和了一些:“慎儿,我不是想阻止你去见沈顷绾,只是你们现下没有名分,这般偷偷摸摸的私会实在不成体统。一旦让旁人知晓,也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柳卿云先放低了姿态,林思慎自然也顺着台阶下来了,她抿了抿唇垂眸低声道:“可孩儿想见你,一日见不到她,孩儿心底就像被猫爪子挠过似的,难受的紧。” 林思慎的话让柳卿云心中五味杂陈,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她叹于林思慎对沈顷绾的用情,她这女儿与沈顷绾还真是天定的孽缘,明明都已经忘记了沈顷绾,可有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重新爱上她。 柳卿云闻言神色愈发复杂,她摇了摇头叹道:“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有一人会被人发现,依九王爷的脾气,他若是知晓此事怕不是要把将军府掀翻天。” 话才说完,柳卿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又急忙解释道:“娘不是怕九王爷会迁怒将军府,娘是怕你会被九王爷欺负了,你也知晓上回和离他误会你拈花惹草惹出事端,连带着对你爹爹都没好脸色。” 对于柳卿云的刻意解释,林思慎有些诧异,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孩儿知晓娘的心意,并未多想。” 柳卿云闻言松了口气,犹豫半晌后,她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最后问了一遍:“慎儿,娘还是想再问你一回,你当真想与那沈顷绾在一起,哪怕今生没有子嗣,不能像个正常女子那般成婚相夫教子,你也不悔?” 林思慎神色一肃,目光坚毅笃定的望着柳卿云,一字一句的恳切道:“娘气,此生孩儿只想与郡主共度余生,往后也绝不会为此刻的决定而后悔。” 听闻林思慎这般说,柳卿云心中最后的妄想也破灭了,随之而来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怜惜,她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道:“好,你既然这般说了,那娘亲往后绝不会再干涉你与沈顷绾之间的事。” 林思慎惊讶的看着柳卿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欣喜又不知所措的望着柳卿云:“您……您这是认同了我与郡主?” “嗯。” 柳卿云点了点头,望着林思慎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心中更是一酸眼眶也随之红了起来,她垂眸掩饰的揉了揉双眼,只嘀咕着车厢内风大,让她眼中进了风沙。 车厢内哪来的风沙,林思慎知道柳卿云这是心中难受,她挪到柳卿云身旁,欲言又止道:“娘……你没事吧。” 柳卿云摇了摇头,可片刻后便又泪眼朦胧的抬眸看着林思慎,抬手便一把将林思慎搂入怀中。 林思慎有些不知所措,她抬手犹豫了片刻,终是落在柳卿云背上轻轻拍了拍,两人像是换了身份一般,柳卿云窝在林思慎肩头越想越心酸,忍不住低声啜泣,而林思慎则是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她。 柳卿云情绪突然的爆发,并不是无迹可循,只是一直都被她压抑在心中,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发泄了出来。 她紧紧的抱着林思慎,在林思慎肩头哽咽道:“是娘错了,是娘对你不起。这些日子来,娘不知怎么夜里总是梦见你,梦见你小时候被你祖母抱在怀中酣睡,梦见你被先生打了手掌却抿着嘴不肯认错,梦见你跟随着席浅妹妹练剑,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拖着比你还高的木剑有模有样的比划。醒来后娘就整日整日的想,是娘亏欠你太多了,你本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呐,都是娘亲害你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林思慎闻言急忙安抚道:“娘,孩儿知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着想,孩儿从未怪过娘。” 柳卿云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心中愧疚又难过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 林思慎见状只能让车夫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口停下,耐心的安抚着情绪已然失控的柳卿云,只是无论她说什么柳卿云都不接话,自顾自的低声啜泣着,几乎要把林思慎急疯了。 不过好在没多久后,柳卿云似乎就逐渐平复了下来,她抬手拍了拍不知所措的林思慎,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哭腔:“好了,娘没事了,只是方才有些难受罢了。” 林思慎没敢放心,她懊恼的开口道:“都怪孩儿不懂事惹哭了娘亲。” 柳卿云坐直了身子,面上还挂着泪痕,却又顷刻间绽露了笑意,她抬手拍了拍林思慎的脸,柔声道:“不怪你,娘没这也算是没白哭一场,心底的积郁都一扫而空了。” 林思慎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一脸的茫然不解:“娘……你是真的没事了?” 柳卿云破涕为笑,她抬袖在脸上胡乱一抹,笑道:“没事,娘好得很,若再哭下去怕不是要眼肿了,明日娘亲可还要带去你见九王爷。” 林思慎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忙不迭问道:“娘带我去见九王爷做什么?” 柳卿云白了林思慎一眼,大手一挥掷地有声道:“还能去做什么,自然是去向九王爷提亲。”,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1章 331 柳卿云这么一句话, 险些惊掉了林思慎的下巴,她愣了许久也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茫然的反问道:“娘, 你方才说什么?你要带我去找九王爷提亲?” 柳卿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明日我与你爹一同领你登门提亲, 只要能说服九王爷同意你们二人的婚事,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成婚, 往后不必再这么躲躲藏藏了。” 虽说能得到柳卿云的认可,林思慎心中很是欢喜,可求亲一事不用想也知九王爷不会同意, 不仅是九王爷, 恐怕四皇子和老皇帝也会横插一脚干涉。 林思慎苦笑着摇了摇头, 无奈道:“娘,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九王爷如今是不会轻易应允我迎娶郡主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九王爷同意了这门婚事,陛下也不会应允, 此前我与郡主的婚事,便是陛下钦定, 和离亦是陛下亲自下旨,陛下是不会打自己脸的。” 柳卿云闻言却是摆了摆手,随口道:“皇帝应不应允咱们大可不必理会。” 说完见林思慎一副诧异模样, 柳卿云小心翼翼的张望了几眼,放下心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道:“娘早就听人说,皇帝的身子不行了,许是撑不了多久就要驾崩,到时新帝一登基,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也不会横加阻挠你与沈顷绾的婚事。” 此话一出,可又把林思慎吓了一跳,她悄摸掀开车帘四处看了看,不见四周有人影这才稍稍安心了,转头看着柳卿云低声提醒道:“娘,这等话可不能胡说,小心隔墙有耳,咱们现在可是在外头,又不是在将军府。” 柳卿云也知自己方才说的话太大胆了,心下有些后怕,她连连应下后,轻咳一声道:“慎儿,你要想让九王爷同意再度将郡主嫁给咱们将军府,就该投其所好,先讨好讨好九王爷,只要将他哄开心了,日后什么事都好办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苦笑道:“孩儿知晓娘的意思,可九王爷如今是见了孩儿,就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愿和孩儿多讲。要想让他应允郡主嫁给孩儿,恐怕是难于登天。” 柳卿云细细一想,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娘又想了想,如果现下就去向九王爷提亲,的确有些不太妥当,不如……” 林思慎好奇的问道:“不如什么?” 柳卿云一又沉吟了片刻,而后突然一拍掌,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思慎,自信满满道:“提亲的事咱们暂且不与九王爷提,等娘亲先替你将九王爷摆平再提也不迟。” 林思慎将信将疑的望着她:“您去替我摆平九王爷,这能成么?” 柳卿云如今是迫切的想要替林思慎做些什么,好弥补以往对她的亏欠,因此她才看起来,对此事的殷切胜过了林思慎。她成竹在胸的一挥袖,冲着林思慎挑眉得意道:“九王爷的性子与你爹还真有些像,你爹那头犟驴都被你娘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还怕他一个九王爷。” 看着跃跃欲试的柳卿云,林思慎欲言又止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了句:“娘,您应当不会……做什么对不起爹的事吧?” 柳卿云闻言柳眉一横,抬手便在林思慎头上一记狠敲,又羞又怒道:“你这小兔崽子,成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马车在巷子口停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缓缓向二皇子府邸驶去。 皇帝膝下所有的皇子,只要到了弱冠之年都会搬离皇宫住入自己的府邸之中,只有居住东宫的太子例外。二皇子的府邸离皇宫南门不远,与四皇子的府邸仅隔着一片湖泊相望,所以两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知晓,哪些人出入了对方府邸。 当初四皇子回京之前,是皇帝亲自替他将府邸选在此处督建,其居心不言而喻。 马车才一驶到二皇子府邸前,早已等候在门前的侍从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把林思慎和柳卿云请入了府邸。 此前二皇子手握林思慎的把柄,将她当作了一颗暗器,如今形势一变,他也懒得再遮遮掩掩了,不仅派了亲卫去门前迎林思慎,甚至于亲自在厅堂等着。 二皇子对柳卿云倒是颇为殷切,招呼两人品了一壶茶尝了些糕点,闲聊几句后,他又亲自领着林思慎和柳卿云来到了后花园赏花。在二皇子跟前,柳卿云表现的甚是稳重大方,面对着二皇子的几番试探,她也不慌不忙的糊弄了过去,丝毫没露出破绽来。 又寒暄了一阵后,二皇子终于领着两人去了培育莲瓣兰的花房,一如林思慎此前所猜测,花房内的土壤果然与她那日在刺客脚下发现的土壤相仿,看上去的确像是出自此处。 趁着二皇子正在招呼柳卿云,林思慎不懂声色的弯腰在一旁抓了一小捧土,才收入袖中,走在她前头的二皇子便转身看了她一眼,他像是没发现林思慎的举动,勾唇冲着她笑了笑,而后又继续与柳卿云交谈。 林思慎抬眸扫了他一眼没做声,心中却是暗暗冷笑了一声,二皇子方才分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神色间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反倒像是料到林思慎会这么做似的。 看来林思慎和沈顷绾的猜测**不离十,派人伤了黎洛又刻意留下线索指向自己,借此引她怀疑是四皇子栽赃陷害他,这还真有可能就是他设下的圈套。 在花房转悠了一圈后,柳卿云似乎有些疲倦了,二皇子招呼二人回到厅堂坐下歇息,派人准备了午膳。留下用过午膳后,林思慎就带着柳卿云告辞了。 她们前脚刚走,一直藏在幕后的刘策就走到了二皇子身旁,低声道:“殿下,看来林思慎她似乎发现了端倪。” 二皇子点了点头,负手冷冷一笑道:“先生猜的果然没错,他姓林的今日来,就是来试探本王的。” 刘策恭敬的垂着头:“属下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待林思慎继续查下去。” 二皇子悠悠一转身,笑望着刘策道:“那就让她查下去,本王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查到谁的头上。” 相比二皇子的成竹在胸,刘策似乎对此隐隐有些担忧:“属下倒不担忧林思慎,只是怕郡主会在一旁替她出谋划策……” 二皇子摆了摆手,缓步走到厅堂主位坐下,端起茶盏满不在乎道:““先生不必多虑,就算此事暴露了,本王也还抓着林思慎的把柄,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到这,二皇子又蹙眉放下茶盏,盯着刘策问道:“林思略还没回寮国?” 刘策点了点头:“属下一直派人四处找寻林思略的踪迹,奇怪的是他并未露面,与他同行的那位女子也不知所踪,他们二人离开京城后就销声匿迹了,属下怀疑是林思慎将他藏了起来。” 二皇子蹙眉冷哼一声,不满道:“既然找不到他,那就要让他亲自露面,那个救过他的老太太,不是还在司徒手中吗?本王就不信,林思略会对她不管不顾。” 刘策深吸了一口气,俯身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林思略的恩人还在寮国丞相手中,二皇子就是料定他早晚有一日会回寮国,因此早就部署好了一切,只要林思略在寮国露面,势必会落入他的手中。 刘策应声后打算离去,可二皇子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出言叫住了他,沉吟着问道:“先生,昨日林思慎所说,先生可查清真伪了?” 刘策折返了回来,正色回禀道:“虽还未彻查清楚,可属下料想此事的确为真,林思慎既然要向殿下示好,必定会纳下投名状,她应当不会欺瞒殿下。况且闻将军出事前一日,四皇子的确力谏陛下去洗尘寺,这事想来也不是巧合。” 二皇子眸子一亮,端起的茶盏又再度放下:“如此看来,顷绾妹妹的确是与老四闹翻了。” 刘策点了点头,不过却面露担忧道:“可就算此事为真,郡主的目的也绝不会那么简单,属下怀疑……郡主她向殿下示好,恐怕是另有所图。郡主一直都是陛下的人,她突然向殿下示好,背后兴许是陛下授意。” 二皇子闻言神色一沉,眼中掠过一道寒芒,他冷哼一声恨恨道:“那个老不死的一直兴风作浪,不就是想看本王与老四斗,好让他能稳坐帝位,就像看着他养的两条狗互相撕咬。都快老死了,他还舍不得那把龙椅。” 察觉到二皇子眼中的恨意,刘策心下一惊,急忙开口劝道:“殿下,您切莫轻举妄动,陛下已经是迟暮之年,就算他再怎么舍不得禅位,也时日无多了,只要殿下您再忍耐一段时日,势必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 对于刘策的劝诫,二皇子似乎有些不耐,他便开头一挥手,满不在乎道:“先生放心,本王心里有数,已经等了那么多年,本王也不差再等个几年。” 刘策仍是有些担忧,他正待再劝说二皇子几句,就有侍从匆匆踏入厅堂,快不走到二皇子身旁耳语了几声。 那侍从话音才落,二皇子就神色一喜道:“还不快请郡主入府。” 沈顷绾一来,刘策就得退居幕后,他一言不发的快不穿过厅堂,躲在来一墙之隔的后堂。 躲在后堂的刘策很快就听到了沈顷绾的声音,清冽平静,语气温和的不起一丝波澜,短短几句言语,便勾起了刘策心中好奇,这个名震天下的奇女子,他还从未一睹真容。 这般想着,刘策悄摸从门后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了厅堂之内背对着他的,那道清瘦纤细的身影。入目的是一袭雪白不染纤尘的白衣,如瀑墨染的青丝倾泻在背后,只单单一个背影便足以人浮现联翩。 刘策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忘记收回目光,可就那么短短一瞬,背对着他的沈顷绾就毫无征兆的转身,一双深邃而淡然的眸子准确无误的望进了刘策眼中,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思虑探究。 只短短目光交错,刘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侧身缩了回去,心中竟是莫名的感到战栗恐惧,这是他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2章 332 回到将军府后, 林思慎已是疲惫不堪,头脑昏沉脚步虚浮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柳卿云见状急忙叮嘱她先回去好好歇息。拜别柳卿云后林思慎回到了竹院, 她本打算先小憩一阵,却不想林思韬突然前来找她, 说是有事与她商议。 林思韬神色极为凝重,看得出他想要与林思慎商议的事很紧要, 林思慎心下隐隐有了底,猜想着大哥要与她商议的事,应当与二哥有关。她强打起精神, 将林思韬请入屋内, 又吩咐墨竹在门外守着。 果不其然, 林思韬要与她商议的事, 的确与林思略有关。 林思韬蹙眉盯着林思慎,语气沉重缓缓开口道:“慎儿, 你二哥昨日又想带烟汀姑娘逃走,他设计打晕了几名看守, 若不是我恰巧去见他,偶然发现了他的行踪, 领人拦住了,恐怕他已经成功逃脱了。” 林思略想要逃走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以他的功力想要逃走并不难, 只不过他放心不下烟汀,次次都想带她一同逃走,因此才被拖累的次次被林思慎的手下抓回来。 当初烟汀身受重伤,是沈顷绾妙手回春出手救下了她,不然她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只是伤好之后她的病情一直反复,身子也格外虚弱,下地多走几步就觉着心口闷疼。 林思慎就是知晓林思略是不会抛下烟汀,这才派人对烟汀严加看管,对林思略的看管反倒颇为松散,她就想要用烟汀拖住林思略,将他强留在晋国,以免他逃回寮国自投罗网。 一想起这事,林思慎就有些头疼,黎洛的事还待解决,偏偏林思略那边又起了幺蛾子,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问道:“大哥与二哥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难不成二哥真是一点也记起自己的身份?” 林思韬摇了摇头,万分失望的叹道:“你二哥待我虽没当初那般抗拒了,可他仍旧没有想起自己的身份,他是铁了心想要带着烟汀姑娘回寮国,再去救他的恩人。”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正色道:“大哥,我们绝不能让二哥回寮国,寮国丞相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二哥踏足寮国,定会被他们擒住,到那时不仅他性命难保,恐怕还会连累将军府。” 林思韬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联,只不过他比林思慎更为了解林思略,因此也更加担忧,他抬眸望着林思慎,叹了口气道:“慎儿,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你二哥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他是绝不会舍下他的恩人,除非我们将他的恩人救回来,否则就算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哪怕他明知那就是个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回到寮国。” 林思慎疲惫的垂下眸子,摇头苦笑道:“若是在晋国我还能有法子,可二哥的恩人在寮国丞相手中,要从他手中将人救走无疑于虎口夺食。更何况寮国远在千里,就算侥幸能将人救出,也无法将人平安带离寮国。” 林思韬闻言沉默了 ,两人都为此事苦恼不已。 过了好一会后,林思韬才终于开了口,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安慰道:“不如今日随我一同去见你二哥吧,我们二人一同劝劝他,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法子的。说起来,你应当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看他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那明日我就随大哥一同去见二哥。”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林思韬打算起身告辞,可他见林思慎神色似乎异常疲惫,心下突然有些自责,他偏头看了眼右臂空荡荡的衣袖,低声道:“慎儿,都怪大哥没用,这些年来只顾自怜自艾,将担子都丢在了你身上,实在是辛苦你了。” 林思慎闻言急忙站起身来,望着林思韬正色道:“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更何况这不仅是为了将军府为了你们,亦是为了我自己。” 林思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好,无论你要做什么事大哥都会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衬的你也尽管开口,大哥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等日后你二哥回来了,那咱们兄弟三人就一定能重振威远将军府昔日荣光!” 面对林思韬的豪情壮志,林思慎却有些回避,她眼神闪烁的随口应了一声。 这些年来她已经厌倦了尔虞我诈,她不想在风起云涌的京城沉浮,在她看来将军府最好的归宿不是重振昔日荣光,而是激流勇退归于安宁,只有这样兴许才能平安抽身。 与林思慎一番交谈后,林思韬叮嘱她好好歇息就转身离开了。 林思韬走后,林思慎合衣躺在床塌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与沈顷绾之间的事,想着笑面虎二皇子,想着知晓她身份的四皇子,想着皇帝那只老狐狸 ,想来想去就更加睡不着了。 没多久后,她就爬起身披上外衣,和墨竹打了一声招呼后,她独自一人来到了琉光阁。 自从沈顷绾和林思慎搬走后,琉光阁显得空荡而寂静,院内那颗梨花树已经落尽梨花,只剩下满树生机勃勃的翠绿枝叶。 林思慎缓步在琉光阁溜达了一圈,最后推开寝屋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花紫檀云塌,上头铺着柔软纯白的毛毯。林思慎盯着云塌看了一会儿。她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云塌上与沈顷绾第一次缠绵欢愉,只觉着这张云塌给她的感觉熟悉而舒适。 她走了过去先是坐下,觉得的确舒适,便又徐徐躺下了。 云塌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极了沈顷绾身上的味道,林思慎眯着眼躺在云塌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也不知是云塌太过舒适,还是云塌上有沈顷绾的味道,让林思慎觉得安心,没过一会她就沉沉熟睡了过去,浑然不知间,就陷入了一场美妙的幻梦。 林思慎这一觉睡的实在舒适,若不是五脏庙一直咕咕作响,活活把她饿醒了过来,恐怕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一觉醒来后,林思慎还没睁眼就扭着身子的在云塌上伸了个懒腰,身上盖着的裘衣随之滑落,她还未发现异样,坐起身一睁眼就看向了门外。 屋内光线大亮,可见天色还早。 林思慎还以为自己睡了许久,却没想还不到黄昏就醒来了,兴许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她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伸手就要去揉肚子,可不经意却摸到了一层柔软的皮毛,她忙不迭垂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柔软暖和的狐裘。 一开始林思慎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墨竹来过,不忍叫醒她才替她披上了狐裘,可直到她耸了耸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香味可比昨夜闻到的浓郁不少。 林思慎爬起身在云塌上找了找,没多时就在枕下找到了一个洁白的香囊,香囊上用银丝绣着一只展翅的仙鹤,简洁而精致。打开可见里头放着一些细碎的枯叶,散发出的气味凝神又静气,应当是能助眠的香料。 拿着香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林思慎面上突然显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看来她睡着之后有个不速之客悄摸来看过她,放下了此香囊,还体贴的替她盖上了狐裘。 林思慎将香囊揣进怀中,神清气爽的爬起身来推开了房门,才一开门她就瞧见墨竹正站在门外。 墨竹一见她出门,好似松了口气:“公子总算是醒了。” 林思慎闻言疑惑的挑眉:“总算?我这才睡了大半个时辰。” 墨竹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公子还真是睡糊涂了,您哪里是睡了大半个时辰,您是睡了整整一日,从昨日申时到今日午时。大公子一大早就来寻来公子几回,就在方才还和奴婢在门外等着呢。”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变,想起昨日答应大哥今日一同去探二哥的事,她忙不迭快步往外走,口中急切道:“墨竹,大哥来寻我,你怎不将我喊醒,还让大哥等我。” 墨竹跟上林思慎的步子,在她身旁轻声解释道:“大公子说公子太过疲累,应当让公子好好歇上一日,这才没让奴婢叫醒公子。” 就在方才林思慎还觉得沈顷绾□□来将军府见她有些奇怪,没曾想她是夜里来的,她这一觉是足足睡到了第二日,险些误了事。 好在墨竹猜到了林思慎要出门,将一切都备好了,林思慎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物,又随意扒拉了几口饭菜,就急匆匆的跑去找林思韬。 林思韬正巧打算再去琉光阁找林思慎,谁知一出门就正巧和林思慎撞上了,两人闲聊几句后便打算一同出城去见林思略。 林思韬找了个想要和林思慎去城外踏青的由头,轻而易举的瞒过了林将军和柳卿云,两人前后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外驶去。 春日出城踏青的人不在少数,两人混在其间出了城,马车慢悠悠的在官道上驶过。车夫是林思慎特意安排的人,一路上极为小心谨慎,不时的看向身后两旁,以防有人偷偷跟随。 还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到林思略的藏身之处,马车上林思韬和林思慎闲来无事,便谈起了两人近日的烦心事。 聊了好一会后,林思慎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一段时日府上后厨没再做过豆腐了,她随口问了句:“大哥,你可是与你的那位豆腐西施闹别扭了?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她往府上送豆腐了?” 林思韬闻言眸子一黯,偏开头去低声苦笑道:“不提她了。” 见林思韬神色有异,似乎不想提起此事,林思慎便识趣的没接着问。 只不过林思慎早就看出林思韬是真心喜欢那女子,心中暗暗想着她应许要在暗中偷摸使把力,把两人撮合在一起。大哥这个榆木疙瘩好不容易开窍了,若这事不能成,恐怕这辈子也遇不见第二个喜欢的女子了。 林思韬沉默了一会,突然主动开口问林思慎:“倒是你,怎么又跑回琉光阁歇息,可是又想起郡主来了?” 林思慎没有丝毫隐瞒,眨了眨眼笑道:“大哥真是说笑了,我哪日没想过她。” 林思韬看着林思慎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也真心替她开心,他握拳在林思慎肩头一碰,朗声笑道:“你小子,上回郡主送你回府上,我就猜想你们二人是旧情复燃了。你倒是有些本事,竟又将郡主给哄了回来。” 如今一说起沈顷绾,林思慎的嘴就合不上了,她一挑眉有些得意道:“大哥,这回可不是我哄的她,是她哄我。” 林思韬闻言愣了愣,面上笑意一敛,有些羡慕的自嘲道:“大哥若有你这般讨女子欢心的本事,恐怕早就成亲了。” 话一说完,林思韬就对上了林思慎探究担忧的目光,他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瞧我,方才还说不提这事了,怎的又自个儿提起来了。” 林思慎闻言愈发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你对我也不能提?” 林思韬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闭口不谈此事,林思慎也不想逼迫他,见状也只能作罢。 又过了没多时,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外头的车夫轻轻敲了敲车厢,低声道:“公子,大公子,已经到翠屏山了。” 林思慎和林思韬应声下车,迅速闪身钻入了山路一旁的丛林之中,他们才一下车,车夫便驾着马车缓缓循着山路继续往前驶去。 翠屏山是京城城外地市最险要的高山,山高树密又时常有野兽出没,因此甚少会有人涉足此处。为了看住林思略,林思慎可是往翠屏山安排了不少人手,他们大多隐匿在暗处,不到万不得不会现身。 林思慎和林思韬轻车熟路的穿过山林,很快就找到深山之中,一个背靠峭壁前依溪流的林间木屋。 林思慎一眼就看到木屋前的院落之中,林思略正扶着烟汀在散步,他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黑袍,面容被冰冷的银色面具遮掩,只露出了一双疏离冷淡的眸子。只不过面对着烟汀时,他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 就譬如此时,他高大的身子躬着,一手扶在烟汀肩头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引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偶尔侧头看向烟汀时,冷淡的眸子会露出难以察觉的一丝柔和目光。 林思慎和林思韬还未走近,林思略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他停下脚步抬眸看了过来,眼神似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淡,他低声在烟汀耳边耳语了几声,而后扶着烟汀转身,将她送入木屋之中歇息。 待林思慎二人走到木屋前院门前时,林思略也正巧关上房门打算折返了回来。林思慎抬眸看着他勾唇笑了笑,正打算踏入院子,一旁的林思韬便急忙出手将她拽了回来,与此同时一道破空声响起。 就在林思慎被拽的后退一步的同时,一枚暗器自不远处的林思略袖中飞出,闪着寒芒没入了林思慎脚下的土中。 林思慎有些惊愕的看着林思略,正待开口问,一旁的林思韬便拽了拽她的袖子,无奈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慎儿,别进去。” 自从将烟汀和林思略送来此地后,林思慎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原因倒不是她不想来,只是因为她知晓烟汀恨极了她,一旦看到她出现,恐怕烟汀会发疯,依林思略对烟汀的在意,他也会因此越来越厌恶林思慎。 所以她才会让林思韬常来此处,林思韬虽然也是林家人,可自从二十多年前那一战断臂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寮人眼前,比起坑杀了二十万寮人的林思慎来说,烟汀对林思韬的恨意显然没有那么深。 让林思韬来跟林思略套近乎,也是最好不过的事,他与林思略是双生子,又形影不离的一起长大。于情于理,都比从未与林思略相处过一日的林思慎更亲近。说不定他无意之间,就能唤醒林思略的记忆。 林思略缓步走到两人跟前,目光先是落在林思韬身上,微微一阖眸也算是和林思韬打了个招呼,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时,却瞬间冷了几分,语气平淡的开口道:“她不想见到你,有什么话到一旁去说吧。” 林思慎心下一沉,望向林思略那双与自己极像的眸子,只在他眼中看到了疏离和冰冷,她心下突然有些酸楚,这些年来她为了保住林思略,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在二皇子的要挟下,她不知昧著良心做了多少错事。 可林思略却仍旧待她如仇敌,对她没有一点好脸色,虽然他并不知晓林思慎替自己做了什么,可林思慎仍是忍不住的心酸委屈。 一见林思慎微垂的眉目紧抿的唇角,林思韬就知她这是委屈了,他有些心疼的拉过林思慎,勉强冲着林思略笑了笑:“好,二弟,我们到一旁去说。” 三人一同走到不远处溪流旁的草地上,林思略面朝溪流背对着两人停下脚步。 林思慎收拾好了心情,抬眸看着林思略的背影,正打算开口,林思略就先发制人,他头也不回的沉声道:“我知晓二位今日来寻我,是想说些什么,你们可是想劝我打消回寮国的念头?” 林思韬闻言上前一步,恳切道:“二弟,司徒昊早就在寮国布下天罗地网,一旦你踏足寮国那就是自投罗网,我们阻扰你回寮国,不是为了其他,是不想让你涉险。” 林思略沉默了一会,而后轻声喃喃道:“无论你们是真心为我着想,还是别有用心,都不能阻止我回到寮国。” 林思韬咬紧牙关,蹙眉道:“可你去了就是寻死,兴许你根本就救不回你的恩人,还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林思略悄无声息的转身,他的目光定定的盯着林思韬,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可林思韬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不想与他对视。见状,林思略心下了然:“看来这番劝我的话,你说来也觉着心虚。设身处地,若换作是你明知是死,恐怕你也会去吧。” 其实林思韬和林思略的性子极为相似,只是林思韬不善言辞更为稳重,而林思略亲和温柔则相比显的软弱一些,可他们是同样的重情重义,都是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人。 林思韬被林思略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偏开头沉默了,的确如林思略所说,若是设身处地,他也会做和林思略一样的决定。连自己都劝服不了的话,拿来劝林思略又有何用。 见大哥无话可说了,林思慎心下愈发沉重了,她眉头紧蹙的盯着林思略,轻声开口道:“二哥,你给我些时日,我会派人去寮国救人。” 林思略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犹豫道:“我不信你。” 林思慎垂落在身旁的手骤然紧握,她直勾勾的望着林思略,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带着烟汀姑娘,你就去不了寮国。你若想独自离去,我便会让人即刻杀了她。” 话音一落,一旁的林思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急忙后退一步想要将林思慎护在身后,可他却晚了一步。 林思略身形一晃,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林思韬急忙转身,果然瞧见林思略正站在林思慎跟前,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抵在林思慎咽喉上,匕首的锋芒刺破了林思慎咽喉处的肌肤,缓缓凝聚成一滴猩红的血珠,犹如一颗立在刀尖上的红豆。 咽喉上的微微刺痛感,让林思慎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只不过她无意留心这些,站在她眼前的林思略死死的盯着她,目光冷若寒霜,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可怖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匕首送入林思慎咽喉。 一旁的林思韬快步上前,按住了林思略的手,怒视着他呵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林思略没说话,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没转头看林思韬一眼,抬手就在他下腹拍上一掌,毫无防备的林思韬吃痛之下松开手,控制不住的倒退两步,冷哼一声单膝跪下,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大哥!” 林思慎见状眉头一蹙,担忧的偏头看向林思韬,只是在她偏头的一瞬,咽喉处的锋芒又刺入肌肤半分,划出一道血痕,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站定不动。 林思略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脖颈出渗血的伤口上,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厉,他一字一句的反问道:“你说我若独身离去,你会让人杀了她?那我若……不带她走,而是带你走呢?” 一旁的林思韬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他脸色苍白的捂着腹部,额头上面上全是冷汗,他没想到林思略会毫不留情的对自己和林思慎下手。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他还以为林思略心中已经有些认可他了。 林思韬心中懊恼万分,早知如此,他昨日压根就不该劝林思慎来,他愤怒的盯着林思略,一字一句咬牙道:“你绝不能这么做,早晚有一日,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 林思略快速出手,在林思慎身上连封了几处穴位,而后望着她道:“日后我可否会后悔我不知晓,我只是不想现在就后悔。” 林思慎自嘲的笑了笑,她眯着眼盯着林思略,轻声问道:“你可是一直在等我来?这些日子你在大哥面前,也只是做戏?” 林思韬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林思略垂眸快速的扫了他一眼,很快又偏开了目光,悠悠望着不远处的木屋,自口中简短而又低沉的吐出两个字:“抱歉。”,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3章 333 林思略那歉意的一声低语, 已经印证了林思慎的猜测,他此前果然是有预谋的在林思韬跟前作戏,好让林思韬放松警惕, 将林思慎带到他面前。他便能下手挟持林思慎,将她带回寮国, 以她的性命去换回干娘的性命。 站在林思略身后的林思韬早已是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林思略利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的当务之急是拦下林思略,绝不能让他把林思慎带去寮国。 两旁躲藏起来的暗卫见状纷纷现了身,他们一个接一个从林中飞跃而出, 由远至近的缓缓逼近林思略, 将他团团围住。 林思韬抬袖在脸上胡乱一抹, 捂着腰腹踉跄着走到林思略跟前, 方才他毫无防备的被林思略击中一拳,体内的五脏六腑皆被震痛, 痛的他几乎快要站不起来。其实林思略倒也没想过要伤他,只是不想让他出手抵抗, 因此力度把握的刚刚好,那一拳只让他短时间内无法聚气, 无法行动自如。 林思韬咬紧牙关,愤怒又失望的盯着林思略,低声吼道:“二弟,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快放了慎儿。” 可林思略只是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而后迅速的偏开头环顾四周,眼见那些暗卫试探着越靠越近,林思略眸光一冷, 抬手圈住了林思慎的肩膀,自己则是闪身站在她身后,反手将匕首明晃晃的架在林思慎脖筋上。他只稍稍一用力,匕首锋芒就没入了林思慎脖筋处的肌肤,瞬间破开一条极细的伤口,犹如一条勒在她脖颈上的红线。 “通通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在加之他手中的动作,都表明他似乎真的不会对林思慎手下留情。 暗卫见状纷纷迟疑着停下了脚步,他们没有再逼近,却也没有退开,只是不约而同的看向林思慎,似乎正在等着林思慎的一声令下。 而林思韬更是被吓的面色惨白,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脖筋上的血痕,一双手越握越紧,仿佛恨不得将拳头捏碎。他心中又是恨又是心疼,偏偏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一如他当年眼见林思略坠崖。 但讽刺的是,今日要伤林思慎的人是林思略,这让他顿感无力间,还增添了几丝悲凉。 林思慎身为别挟持的人,反倒像是众人之中最冷静的人,她神色平静一言不发的盯着不远处的木屋,只有脖颈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感,才让她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 僵持不下之际,林思慎突然沉声开口道:“没我的命令,你们切莫轻举妄动。” 众暗卫得令后悄然往后撤开了两步,不敢在往前,只剩下林思韬一动不动的挡在林思略跟前,似乎并不打算让步。 林思慎冲他使了个眼色,轻声安抚道:“大哥,我会没事的,信我。” 林思韬望着她有些犹豫,半晌后咬了咬牙还是退开了一条路。 就在不远处的木屋内,面容苍白枯槁的烟汀正站在窗前,遥望着被团团围住的林思略,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诡异浅笑,她微微偏开头,目光看向了身后几步外,那位留下负责看守她的年轻暗卫。 那暗卫虽然蒙着面巾,可掩不住眼中的担忧之情,他看似在盯着烟汀,可却脚步微偏,眼角余光不时瞥向不远处,显然是在担忧林思慎的安危。 烟汀计上心头,她垂眸捂唇轻咳了一声,而后抬手撩起额角垂落的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那暗卫,讽刺笑道:“看来你们小将军是凶多吉少了。” 暗卫闻言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了一些,并没有理会她。 烟汀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冷笑道:“你猜猜他会带你们小将军去哪?呵呵,当年林思慎这个畜生冷血无情的坑杀我寮国二十万将士,可曾想过他日自己若是落在我寮人手中,会有何等下场,五马分尸削成人彘,丢去喂狼都不为过。” 烟汀的声音阴冷而刺耳,带着满腔刻骨的恨意,仿佛恨不得此刻林思略就能出手割破林思慎的喉咙。 暗卫在一旁听得怒从心来,他只觉眼前这女人实在狠毒,亏得当初公子下令,命他们看守这女人时格外当心,不仅不能伤了她,亦不能让她意图伤了自个儿。 烟汀似乎有意想要激怒暗卫,见暗卫不为所动,她甚至逼近了几步,啐了一口道:“你们晋国人都是孬种,早晚有一日,我们寮国的铁骑一定会踏平整个晋国。 看着眼前比自己低半个头,却嚣张可恶到极致的女子,暗卫忍住了心中的怒火,按在剑柄的手却越来越紧。 ──────────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意外的发生,却突然打破了僵局。 林思慎本就一直在关注着不远处的木屋,生怕有人会不听号令,轻易动了烟汀。果不其然,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负责看守烟汀的暗卫竟不知怎么,居然抬剑架在烟汀的脖颈上,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林思慎深知那人是中了烟汀的圈套,心中不仅暗骂了一声。 见暗卫挟烟汀前来,林思略的神色才终于起来一丝变化,只不过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担忧和愤怒,而是一掠而过的悲痛不舍,就仿佛要在他心中舍弃什么重要的东西。 伴随着那两人越来越近,林思慎的脸色就越来越严肃,而一旁的林思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死盯着那两人的身影。 当两人的身影清晰进入视线后,林思韬才发现,哪里是暗卫持剑要挟烟汀往前走,分明是走在前头的烟汀死死握着剑身抵在自己咽喉上,一双手被割破鲜血直流也不肯松开。 她身后的暗卫亦步亦趋的跟着,即不敢抽剑又不敢松开,眼中显露了几丝慌乱不安。 方才在屋内身,烟汀几次出言激怒,暗卫怒上心头才一拔剑,就被烟汀徒手抓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烟汀当初就是想用性命要挟林思略杀了林思慎,如今这等事再度发生,她仍旧像当初那般选择。 在众多错愕不安的注视下,烟汀停在了林思略身旁几步远,她抬眸定定的望着林思略,任凭手上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滚落,苍白的面容上浮现起一丝欣慰满意的浅笑,眸中却闪烁着点点泪意。 林思略垂下眸子也没说话,握着匕首的手却似乎轻轻颤了颤。 烟汀的神色决绝而悲伤,她深深的看了林思略一样,良久后才从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星泉,别怨我。” 一旁的林思韬见状,急忙上前一步问道:“烟汀姑娘,你究竟想做什么?” 烟汀看也没看林思韬一眼,她的目光始终没从林思略身上移开,温柔之中掺杂着复杂:“你也知晓我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我不能拖累了你,只要你将她带回寮国交给丞相,丞相一定会放过你和婆婆。” 林思慎闻言咬紧牙关,她蹙眉盯着烟汀,低声质问道:“烟汀姑娘,你恐怕也知晓你让二哥这么做,压根不是为他好,而是害了他。” 烟汀眼神一闪,而后冷冷扫了林思慎一眼:“可这亦是他权衡之下的选择。” 林思慎好气又好笑,若不是烟汀一直在逼迫二哥,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对自己和大哥,不用想也知,一定是烟汀在煽风点火:“你早就知晓二哥与威远将军府的牵连,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二哥好,可你真的替他着想过?你只是一直在利用他罢了。” 也不知烟汀究竟是否知晓林思略的身份,分明有所端倪,可她语气却坚定异常:“他名唤陆星泉,他不是你的二哥,也不是什么晋国人,你们之所以这么骗他,不也是想要利用他?” 林思慎闻言正想反驳,可脖颈上的匕首却突然轻轻一动,锋刃刮过伤口的痛感,让她脸色一白瞬间噤声了。 烟汀望着林思略,面上绽着明媚温柔的笑意,她柔声细语的叮嘱着:“星泉,你定要救回婆婆,带她回村子。” 林思略仍是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烟汀见状舒了口气,她咬着苍白的唇瓣,满怀歉意和依恋的最后看了林思略一眼,带着一丝哭腔哽咽道:“对不住,你莫要怪我……我不能给你留退路。” 话音才落,烟汀便攥着长剑在脖颈上轻轻一旋,伴随着皮肉被割开的刺耳声,一片猩红的血雾瞬间喷洒在空中,轻飘飘的洒在脚下的草地上。 烟汀唇角含着一抹决然的笑意,目光穿过大片的血雾,望进了林思略的双眸之中,无声的张了张唇,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她的身体轻的像一片落叶,在风雨之中飘摇,最终跌落在尘泥之中。 林思略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没人看得见他面上的表情,只能看得清他的那双眸子,仿佛深邃寂静的海底突然荡过的一道波纹,明明很平静,却突然叫人忍不住感觉悲凉孤寂。,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4章 334 烟汀是想用自己的死, 彻底斩断林思略的所有退路,她也的确做到了。 林思略挟持着林思慎,在一众人的团团包围下, 一动不动的垂下眸,望着几步之外躺倒在地上的烟汀。 烟汀已经合上了眼, 苍白的面容上沾染着点点猩红的血迹,唇角却似乎噙着一抹浅浅笑意, 如同了却了心愿一般。 林思略强迫着自己偏开头不再去看,目光从孤寂悲痛逐渐转为坚定和冷厉,他死死握紧手中的匕首, 环顾四周沉声道:“让开, 不想她死的话, 就通通给我让开。” 到了如今地步, 林思略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他只想带着林思慎去寮国, 再无人能牵绊住他。 林思韬无计可施,只能咬了咬牙缓缓抬起手一挥, 暗卫们见状东张西望了几眼,而后进退有序的在林思韬身后让出了一条路。可林思韬还是不死心, 想要开口再开口劝说林思略:“二弟……” “最后一次,不想她死就让开。” 可林思略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匕首加重力道一按, 林思慎脖颈上的血痕又深了有些,阵阵刺痛感让林思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咬紧牙关看着挡在前头的林思韬,阖眸无奈道:“大哥,你先让我们走吧。” 林思韬闻言攥紧了拳头, 担忧的望了林思慎一眼,不得已只能侧身退开来两步,将路给让了出来。 林思略挟持着林思慎,抬手在她肩头一推示意她往前走,从烟汀尸体旁绕开时,林思略还是忍不住垂下了眸子最后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是最后一眼。 林思韬领着暗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林思略出声喝止他们停下,林思韬这才不得已拦下了暗卫,眼睁睁的看着林思略将林思慎带走。 就在林思略和林思慎的背影快要消失在眼前时,林思慎的声音突然从远处飘来。 “大哥,派人好生安葬烟汀姑娘。” 话音落下,林思慎和林思略就钻入荆棘之中,彻底的消失在林思韬眼前。 林思韬蹙眉偏头盯着一旁的暗卫,伸手一指:“你与他留下安葬烟汀姑娘,余下的人都随我来。” 说完,他便带着大批暗卫,追往了林思略离开的方向。 林思慎这么一失踪,就整整失踪了两日。 这两日来,林思略专挑荒无人烟的丛林钻,但凡见到人影就带着林思慎躲藏起来,不分昼夜的往晋寮两国的边境赶去。 为了方便看管林思慎,他封住了林思慎的穴道,撕开布条接长,一头牢牢的捆住的林思慎的手,另一头则是捆在自己手腕,像是牵着一头牛似的,牵着林思慎往前走。 才短短两日,林思慎身上件锦缎白袍就被刮的破烂不堪,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散开,犹如从一个贵气柔弱的小公子,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林间山路崎岖而泥泞,林思略不吃不喝的牵着林思慎赶路,也就到了夜里会给林思慎一个时辰歇息,他撑得住,林思慎却实在是撑不住。跟在他身后的林思慎已经是脸色苍白气喘如牛,她的一双腿从酸痛到麻木,磨破的脚掌甚至开始淌血,从被刺破的靴子底溢出,留下一路的血迹。 林思慎一步一步往前走,稍稍慢了一些,林思略就会扯动绳索警示,一直到林思慎两眼发黑,突然双眼紧闭扑倒在泥泞的山路上,被石子划破脸颊,也没有半点知觉。 林思略见状愣了愣,而后缓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这才终于意识到林思慎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盯着林思慎沉吟了片刻,而后俯身一把将林思慎抱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思慎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轻上不少,轻的就像是缩在怀里的一只小猫。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个男子,这重量轻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虽然心中略有疑惑,可林思略也没多想,抱着林思慎寻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暂且将她安顿下。 林思慎是嗅到一股肉香味醒来的,她迷迷糊糊才睁开眼,一条烤的焦香的鱼就递到了她手边,她稀里糊涂的伸手接了过来,还来不及开口,抬眸就对上来林思略那双冰冷却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睛。 林思慎怔怔的望着林思略:“这是……哪儿?” 林思略闻言一拂袖转过身,在一旁盘腿坐下,口中简短的吐出两个字:“山洞。” 终于听到林思略开口,林思慎不免有些讶异,要知道这两日来,她不停的想要和林思略搭话,林思略都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 好不容易林思略开了口,林思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直勾勾的盯着林思略,轻声问了句:“二哥,你真的要带我去寮国?” 林思略没答话,仍旧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林思慎,他犹豫许久后,突然语出惊人:“你是为何女子?”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惊,急忙垂眸看向身上,果不其然发现自己胸口处不知何时竟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胸口处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布条,难怪林思略会这么问……原来他瞧见了。 林思慎眼神闪烁着,急忙拉扯了衣袍遮住胸口。 看着林思慎略显慌乱的神色,林思略眼神有些复杂,他开口解释道:“这并不是我有意为之,是你衣裳破开了一道口子,我将你放下时,不留意扯开了。” 林思慎垂着头应了一声,并未开口。 林思略见状张了张唇,半晌后才沉吟着开口问道:“他知晓吗?” 眼见林思慎有些不解的望来,林思略便有补充道:“我是说你大哥。”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大哥并不知晓我是女子,家中只有娘亲乳娘,还有一个贴身侍女知晓我身份。” 林思略怎么也没想到林思慎是个女子,他犹豫着问她:“你……为何要这么做?明明是女子,却要扮作男子示人?” 林思慎如实答道:“当年父亲带着你与大哥出征,被寮人围困不知生死,祖母悲痛欲绝险些病逝,那时母亲才生下我,为了让祖母有个盼头,也为了将军府后继有人,母亲便谎称我是男儿身。后来又发生了诸多事,我的身份也就一直隐瞒了下来。” 林思略闻言目光愈发复杂了,他便开头去没再开口,可藏在面具后的面容,却格外的凝重。他倒也不是为林思慎的身世动容,而是不知为何,心口处突然传来阵阵抽痛。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亮光,转瞬又恢复了黯然失落,她咬着苍白的薄唇望着林思略,有些委屈的问道:“二哥,我若说我真的有法子能救下你的恩人,你还会带我去寮国吗?” ────────── 林思韬领人寻了整整两日,都没有找到林思慎和林思略的踪迹,不得已之下他突然想起来一人。 青阳郡主沈顷绾。 林思韬料想沈顷绾不会对林思慎不管不顾,更何况他听林思慎提起过,沈顷绾是除他们二人外,唯一知晓林思略身份的人,因此他打算去向沈顷绾求助。 将军府的人要去见郡主,都要先过了九王爷那关,虽说九王爷对林思韬的态度要比对林思慎温和不少,可听说林思韬要见沈顷绾,他仍是抗拒不愿,找了借口便要将林思韬请出去。 任凭林思韬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松口,最后还是沈顷绾亲自现了身,他这才不得已将林思韬留下了。 沈顷绾将九王爷支开,单独见了林思韬,听罢林思韬讲述过来龙去脉,沈顷绾却似乎并未有些许诧异,她沉吟片刻后缓缓坐下,轻启檀口悠悠吐出四字:“原来如此。” 看着风轻云淡的沈顷绾,林思韬简直要急疯了,他急忙走到沈顷绾跟前,拱手恳切道:“郡主,我二弟他到如今也没想起自己的身份,为了去救恩人,他一定会将慎儿送去寮国。一旦慎儿落在了寮人手中,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还请郡主能出手搭救慎儿。” 沈顷绾却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旁的茶盏,垂眸看着杯中水面荡漾的微波,勾唇浅浅一笑抬眸望着林思韬,轻声道:“大哥大可安心,我相信慎儿她自有办法脱困。” 沈顷绾这一声大哥,让林思韬有些怔住了,不过他来不及多想,便蹙眉急声道-:“可是……可是慎儿如今被二弟掳去,身旁又无人相助……我如何安心的下。” 沈顷绾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大哥方才不是说过么,慎儿见过二哥后,很快就猜出自己中了圈套。” 林思韬闻言呆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沈顷绾的意思:“郡主的意思是,慎儿知晓二弟会对她动手,还愿意随我一同去见二弟,她其实是将计就计?那烟汀姑娘的死……” 说着说着,林思韬面上突然显露了一丝喜色:“烟汀姑娘的死也在慎儿的意料之中,难怪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慎儿派去看守烟汀姑娘的暗卫,会如此轻易被烟汀姑娘煽动激怒,原来慎儿是在想一出戏给二弟看。” 沈顷绾颔首,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何止是做一出戏,恐怕她还得再做一出苦肉戏。”,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5章 335 正如沈顷绾所说, 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其实都在林思慎的预料之中。无论是林思韬被设计蒙骗,还是她自己会被林思略挟持, 甚至于烟汀会以死明志,这一切林思慎都早已设想到了。 没错,烟汀的死也在林思慎的意料之中,或许可以说不止是意料, 实则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烟汀不惜自刎, 也要用性命逼迫林思略杀了林思慎, 可见她已经恨林思慎恨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就算最后林思慎和沈顷绾救下了她的性命, 恐怕她也不会对林思慎有半点感激之情,指不定还会加倍痛恨林思慎,恨她囚禁丧家之犬般,将自己囚禁在晋国。 因此烟汀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林思略身上, 不停的劝说林思略离开此地, 潜入将军府刺杀林思慎。 在林思慎派人看管下, 林思略带不走烟汀,他要想去刺杀林思慎,就只能将烟汀留在这。如果他独自离开, 就算真的得手杀了林思慎, 留在此处的烟汀也势必会被林思慎的手下砍杀。 可烟汀低估了自己在林思略心中的地位,比起杀了林思慎,林思略其实更希望烟汀能活下去, 与他一同平平安安的回到寮国。 而对林思慎来说,烟汀在林思略心中的地位越高就越是危险,为了自己的安危, 也为了将军府的安危,她一定要设法除掉烟汀。可林思慎不能让自己人出手,也不能找人动手,就只能设计让烟汀自己了断。 重伤醒来后,烟汀养伤的那段日子,林思慎一直派人密切的关注她的状况,当得知烟汀总时不时的发狂发疯时,林思慎就知道自己有机会了。 她先是将木屋的位置交代给大哥,不用她开口嘱咐,大哥就会常常来此探望二哥,与二哥叙旧聊心。除了想让大哥唤醒二哥心底深埋的记忆外,其实林思慎还想借大哥的出现,逼得烟汀愈发惊慌恐惧。 烟汀其实是知晓二哥身份的,她在寮国早早就认识了二哥,势必会发现二哥身世上的蛛丝马迹,只不过她一直自欺欺人不想承认罢了。可她心底终究是惧怕的,惧怕二哥真的会想起自己的身份,将她舍弃了去。 所以大哥的出现,一定会让她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偏她又不能与二哥明说,只能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惊慌。 也就是在大哥知晓二哥还活着,每日都去城外探望二哥的那段日子,烟汀砸坏了不少茶盏碗碟,而每次过后,林思慎都会吩咐手下去买更好的瓷器替上,端到烟汀眼前询问是否中意。 此举,看似是林思慎财大气粗体贴照顾,实则却是在嘲讽烟汀,气的烟汀积郁难平,身子愈发的孱弱下去。 之后没多久,二哥带着烟汀几次想要逃走,不过都被林思慎派人拦了下来,烟汀走不了,二哥自然而然的就留了下来。再然后,就是烟汀煽动二哥在大哥跟前做戏,让大哥将林思慎引来,他们好借机挟持林思慎离开此地。 二哥心中担忧自己的恩人,自然也想要早日离开,又有烟汀在一旁煽风点火,便顺势应下了下来。 这便有了林思慎那日被挟持的场景。 林思慎说话一向小心谨慎,可却偏偏在二哥跟前威胁起烟汀的性命,本还有些犹豫的二哥这才下定决心,出手挟持了她。 而另一头,林思慎很久之前就一直派人轮换看守烟汀的暗卫,她来此的前一日,刚刚好一个新换来的暗卫负责看守烟汀。比起其他寡语沉稳的暗卫,这人年轻了一些,也多了几分暗卫不该有的率性。 也正是此人,被烟汀激怒拔剑,才给了烟汀机会。 其实林思慎所做的一切,都基于烟汀对她的恨意,但凡烟汀能看开一些,释怀些,兴许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因此对于烟汀的死,林思慎没有丝毫的愧疚,一个想要伤害她,伤害她至亲之人的人,她又为何要留情。 不过说到底,林思慎还是间接伤害了林思略,烟汀在林思略的心中的地位极为特殊,既像两情相悦的情人,又像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失去她对林思略来说,无疑是生拉硬拽的在心头扯走了一块肉。 林思略失魂落魄了两日,整整两日他没说过一句话,只扯着被他俘虏的林思慎在漫无边际的深林之中穿梭,滴水不沾滴米不进。任凭林思慎如何搭话,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见他如此,林思慎心中自是愧疚的,可除去愧疚,她心中却没有丝毫懊恼悔意。 ────────── 在山洞内歇息了一整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思慎就被林思略给叫醒赶路。 虽说知晓林思慎是女子后,林思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复杂,可他仍旧没有改变主意,不管林思慎是男是女他都铁了心要押解林思慎回寮国,去换回干娘的命。 不过比起前两日,他捆住林思慎双手的绳索还悄悄松开了些,没像昨日那般紧实,就连赶路的速度,他也有意慢了一些。 这一路上,二人皆是一言不发,林思略是不想开口。而林思慎则是累的实在没力气,连着几日不停歇的走下去,如今她双腿像是灌了铅似得沉,脚掌是布满的血泡都被磨破了,每走一步都火辣辣的疼。 今日走了没多久,林思略就带着林思慎又翻过了两座山头,来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两条路,一条通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头,另一条则是曲折弯绕的小路,似乎是通往有人烟的地方。 林思略自然而然的想要带着林思慎走山路,可轻轻拽了一下身后却没动静,林思略回过头看向林思慎,正待开口,却见林思慎表情严肃眉头紧蹙的仰头看着眼前的高山。 看了没一会后,林思慎就偏头看向林思略,沉声开口道:“二哥,这条路恐怕走不得,还是改道吧。” 林思略自然不信林思慎,眼前的高山虽然险峻,可若是能穿过就能节省不少时间,如今身后的追兵还在罗网搜山,恐怕很快就会追上来,争分夺秒之际,又怎能舍弃近道绕远途呢。 见林思略拽了拽绳索,执意要上山,林思慎急忙提醒道:“二哥,真不是我骗你,这山名叫黑熊岭,山上盘踞着一头黑熊王。据说那黑熊王站立起足有十尺,爪牙之锋可断磐石,皮糙肉厚刀枪不入。入此山者,未有生还,几年前它曾下山觅食,一夜间便将一个村庄十几户人都咬死,都是拦腰一口咬断,极为凶残嗜血。” 林思略闻言微微抬眼看着林思慎,语气平静,双眸却闪烁着冷厉锐利的光芒:“若是如此,岂不是正中我下怀。山中既有如此猛兽,那身后追捕之人可敢入山?” 林思慎闻言面色愈发凝重,她字字恳切道:“二哥,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这黑熊王不是我们区区两人就惹的起的……” “不必多言。” 林思略转过身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他往前踏去一震绳索,林思慎便踉跄了几步,不得已被拽着跟了上去。,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6章 336 林思略私以为, 林思慎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危言耸听,其目的就是想让他改道,绕远路拖延时间, 好让追兵赶上救下自己。所以无论林思慎怎么劝说,他都执意要抄近路上山。 也许这黑熊山上的确有黑熊盘踞,但也绝不会像林思慎说的这般夸张。 黑熊山高耸入云,山间林木参天枝繁叶茂, 多有凶猛野兽栖息于此, 乃是这方圆百里最高的山。平日里无人敢进山, 就算偶有猎户入山打猎, 也都要成群结伴而行,还只敢在山腰附近徘徊不敢深入。 林思略并不知山中险恶,一心以为林思慎有所诡计,也不理会她的好言相劝,半拉半拖的将林思慎给硬拽上了山。 因无人涉足, 山上几乎没有一条像样的山道, 林思略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 循着方向开路。林思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身上的衣裳早被划的破破烂烂,就连苍白的面容上, 也不知被什么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看上去颇为狼狈。 林思慎神色极为严肃,她呼吸放缓眉头紧蹙,不时的转头四处张望,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始终都保持着警惕的姿态。似乎是怕两旁的深林之中,当真有埋伏依旧的猛兽, 张着獠牙扑上来。 山腰之下还偶尔能见野兔山麓跑跳,鸟叫虫鸣流水潺潺,颇为风光。 可待爬过山腰后,山间逐渐被大片大片遮天盖日的密林笼罩,地上覆满了枯枝枯叶,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四周一片死寂,就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林思慎是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跟在林思略身后,走了没多久后,她好似在空气之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下一惊顿感不妙,她急忙抬眸看向林思略,屏息轻声唤了句:“二哥……” 林思略闻言回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幽冷而平静,他缓缓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启唇冷冷吐出二字:“噤声。” 林思略拉扯着林思慎往前又走了一会,而后突然止住了脚步,轻轻一拽捆着林思慎的布条,示意她跟随自己躲入一旁半人高的树丛,林思慎照做跟了进去,两人潜入了茂密的树丛之中,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 没几步后,空气之中的血腥味突然变得越来越浓。 林思略神色不变,锐利的双眸直勾勾的穿过眼前遮挡着的枝叶,看向了不远处那一棵参天大树,那巨大的树干后,耷拉出半截正在颤动的斑纹虎尾。 原本还以为是黑熊王,没想到撞见的竟是只大虫。 林思慎凑了过来,自然也瞧见了那大虫的斑尾,她挑了挑眉头一扬下巴,示意林思略看向一旁地上,那一大摊还未干涸的鲜红血迹:“二哥你看那地上有血迹。” 林思略轻轻点了点头,盯着那血迹蹙眉沉吟道:“难不成是受伤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快速的瞥了眼林思略的背影,而后轻叹口气无奈道:“我听人说,近两年来黑市的虎皮,一整张能卖到五百两,使得这附近山头的大虫,都被猎户们杀了个干净。这大虫兴许是在山下被猎户打伤,窜来此处等死的吧。” 林思略闻言也没说话,观察半晌后,缓缓从树丛之中站起身来,紧握袖中的匕首,一言不发的拉着林思慎径直向那大树后走去。 一走近,两人果然瞧见那树后躺着一只吊睛白额的斑纹大虫,半人高七八尺长,正耷拉着脑袋枕在前爪上吐着舌头喘气。见有人走近,它也只是抬起眼皮,金黄色的竖瞳勉强转动半圈,无精打采的看上一眼。 这大虫柔软的腹部上,有一道撕裂的血口子,此时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淌血,隐约还能瞧见流出的半截肚肠。林思慎盯着大虫看了许久,试探着往它身边走了两步,大虫只是掀眼皮无神的看着她。 因失血过多,它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身子跟着颤动,伤口也随之淌出更多的细碎的血肉。 “当真是可怜,看来它是活不下去了。” 林思慎缓缓伸出手,即好奇又怜悯的摸了摸它硕大毛茸茸的脑袋,触手并不如看起来那般柔软,不过质感颇为顺滑。被触碰后,大虫吃力的抬起头来,张嘴露出锋利尖锐的獠牙,无声的冲着林思慎低吼了一声,又很快失力的垂头下去。 林思略仍旧是没有开口,他只是盯着这可怜的大虫看了两眼,而后突然伸出手,用手中的匕首快速的在大虫心窝上狠狠一刺,整个刀刃瞬间没入了大虫身体之中。 林思略出手干净而利落,大虫只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就缓缓合上了眼,身体也逐渐僵硬没再动弹了。 林思慎见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偏头瞥了林思略一眼,伸手指了指大虫腹部的伤口,出声问道:“二哥,这大虫腹部的伤口有些奇怪,看上去不像是利器所伤,倒像是徒力撕开的。” 林思略站起身来,与她擦身而过冷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跟上去继续劝道:“能徒手将一只半人高七尺长的大虫腹部生生撕开,这恐怕不是人力所能为,我们如今下山还算得及。” 林思略没有动摇,只是目视前方蹙眉出沉声道:“从此山走,明日就能抵达凉州,待到了凉州见到主事,不出三日你就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寮国都城。” 林思慎苦笑问道:“你应当知晓,我一旦被送到寮国,会有什么下场吧?” 林思略眼中光芒一闪,迟疑了几秒后突然说道:“我会尽力说服主事,留你在寮国做质子,你还有利用价值,主君应当会不会杀你。” 林思慎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她又问道:“若杀我是民心所向呢?要知我如今可是寮国君臣百姓恨之不及的人,他们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林思略脚步一顿,沉默着蹙紧眉头,没有回答一个字。 林思慎勾唇笑了笑,盯着他的背影:“二哥你扪心自问,这段日子以来,我和大哥可做过伤害你的事?不仅如此,你与烟汀几次三番想要杀我,我都未曾对你们动手,你难不成真的以为是我杀不了你?” 林思略回头看向林思慎,幽冷的目光闪烁着复杂光亮:“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当初就不该对我手下留情。” 可林思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笃定道:“我未曾后悔过,哪怕知晓你会挟我去寮国,若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对你动手。” 望着林思慎那清澈的一眼就能望见底的眸子,林思略竟是第一次躲闪般偏开头去,他沉默了良久,而后在林思慎的注视下,有些犹豫道:“我若是能救出恩人,兴许……” 话还未说完,林思略突然噤声了,他一转头看向身后远处,沉声道:“有东西在靠近。” 林思慎闻言没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微微侧耳,果然隐约听到地上传来了细微的颤动声,离的如此远,都能让大地为之颤动,可见来者身形之大。 林思略轻轻一拽林思慎,拉近她沉声道:“不必怕,避开应当还来得及。”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沉吟道:“我们留下了生人的气息,若此处是它的领地,它必定会追来。” 林思略闻言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林思慎一眼后,突然转身背对着她,沉声道:“上来,我背你走。” 林思慎稍稍有些许犹豫,不过很快她就俯身贴在林思略背上,手攀在他肩头。林思略将她背好,没有丝毫的停顿,就突然身子一倾,以极快的速度向一侧掠去。 身后呼啸而过的山风将两人的气息送远,黑熊果然嗅到了生人的气息,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它循着气息嘶吼着追逐而来,想要将入侵者撕碎。它虽身型巨大,可速度却也快的出奇,横冲直撞的嘶吼着追向林思略,它口中发出愤怒震耳欲聋的吼声,就连山腰下的野兽听闻,都慌不择路的想要躲藏起来。 林思慎靠在林思略背上,蹙眉回身一看,竟是看到了那横冲直撞追来的黑熊一跃而出,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见状,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这黑熊好生厉害,竟快追上来了。” 林思略微微一偏头,眼角余光也瞥见了身后远处那骇人的巨大黑影,不过他没有丝毫慌乱,只平静的开口道:“抓稳。” 话音一落,林思略就一跃而起,脚尖在树干上一点膝盖随之曲下,再猛然往前一蹬,身型瞬间往前飘远了数十丈。就这么几个呼吸间,就将追来的黑熊落在了身后。 只不过还不等林思慎缓一口气,她便觉得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她缓缓一回头就瞥见一颗足有她脑袋大的石头,正对着林思略要落在树干上的左腿,猎猎破空直飞而来。 是那黑熊见追不上林思略,竟是举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对准了林思略的腿丢了过来。 林思略背着林思慎,又还未落地,压根就避不开,林思慎见状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在林思略肩背上猛然一推,自己则是往一旁一滚,手心转一片鱼骨划出,割开了布条的一道口子,而后立即被撕断。 而林思略被林思慎推了一把,借力快一步踩在树干上一跃飞起,几乎瞬息之后,他落脚的树干就被狮子猛然击断,石子从他脚边堪堪擦过,击中了他前方的一棵大树,竟是将树干都击穿了,又飞了很远才终于落地。 林思慎虽然最后一刻解开了束缚,可落地的速度太快,才在半空一转身她就迎面当胸撞在了一截树干上,只听咔擦一声脆响,她脸色瞬间惨白,神色痛苦的跌落在地。 林思略没想到那黑熊竟如此狡猾聪慧,待他踩在一棵树上停下步子转身之际,正巧看到林思慎痛苦的捂着胸口跌落在地。 林思慎跪坐在地上,痛苦而绝望的匆匆抬眸看向他,红的有些异样的薄唇轻轻张合,似乎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二哥快走。 林思略眼神微微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的急身向林思慎掠去,与此同时那黑熊也早就扑来过来,它甚至要比林思略还要快的冲到林思慎跟前,它嘶吼着露出獠牙和布满伤疤的面颊,足有一人腰身粗细的后掌高高抬起,向着林思慎重重的踩去。 林思慎无力的扑倒在地,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黯然下去,她头顶便是黑熊巨大的前掌,带着呼啸的劲风,毫不留情的踩向她的头颅。这可是连石头都能踩的粉碎的熊掌,更何况林思慎的脑袋。 林思慎已经躲避不开了,她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抬眸望着林思略,仿佛带着一丝委屈和痛苦,以及……一丝期盼的光亮。 而后一声巨响,黑熊脚掌重重落地,它嘶吼着站起身来,挑衅般盯着林思略。 眼见此景,林思略只觉心跳骤然停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刺痛感袭上心头,他漆黑冷厉的眸子充血般瞬间涨红,喉咙中发出野兽般嘶吼声。 他也说不上来为何,只是突然觉着很害怕,仿佛是源自心底源自骨髓的深深痛感,将他整颗心撕开的四分五裂。,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7章 337 从林思慎被掳走那日始, 至今也有整整七日了。 未免家人担忧起疑,林思韬第二日还特意回府一趟,在林将军和柳卿云跟前扯谎, 说是与林思慎一同出门踏青时,撞上了一位昔日与林思慎关系极好的旧友,那人家中遭官司落了难,正要去京城寻林思慎帮忙。 正巧撞上又事出紧急, 林思慎也来不及回府请辞, 就托林思韬回去与府中长辈支会一声, 自己则与那人匆匆赶去了庆州。还说此去短则四五日, 长则半月,府中事就托大哥照看,朝中事则托父亲代理。 虽说林思慎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个似交甚好的旧友,不禁让柳倾云有些怀疑,不过她更加相信林思韬不会扯谎, 因此短暂的疑虑过后, 她很快就相信了林思韬的说辞, 没再追问过林思慎的行踪。 虽然瞒过了家中人,可林思韬却是度日如年,他成日焦头烂额, 犹如那热锅上的蚂蚁。 从知晓林思略的存在起, 林思慎就和林思韬隐晦的提起过罗网,并且将罗网的一部分调度权交给了林思韬,因此林思韬已经能在暗中调动一部分的罗网下属, 这七日来,林思韬不停的增派人手对林思略围追堵截,可都没有寻到林思略和林思慎的踪迹, 而且他一直带着林思慎穿梭在荒山野岭,罗网在各地散布下的眼线压根派不上用场。 林思韬求助过沈顷绾,从沈顷绾口中得知林思慎可能是有意被林思略掳走,目的就是为了与林思略独处,设计将林思略劝服。可就算如此,林思韬也依旧放心不下林思慎。 其实林思慎布下的局并不复杂,可所有的关键点都在林思略身上,若是林思略真的铁了心,任凭林思慎如何劝说示好,他都不为所动,那林思慎岂不是就有了危险。 一直等到了第七日,林思韬还是没有收到他们二人的消息,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实在等不下去,不得已只能再次登门求见沈顷绾,期望能说服她出手找回林思慎。 待林思韬急匆匆赶到王府时,九王爷正好不在府中,九王爷不在就无人阻拦,他轻而易举的就见到了沈顷绾。 一如上次,林思韬没在厅堂等多久,一袭白衣清冷无双的沈顷绾就飘然而至,她似一阵青烟徐徐而至,上一瞬还远在天边,下一瞬就近在眼前,那绝世的姿容风骨,犹如是方才降世的九天玄女。 短暂的出神后,待林思韬回过神来,沈顷绾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前几步远站定,清冽潋滟的一双秋水剪瞳正定定的望着他,风平浪静间又好似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林思韬心下一颤,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默默将头便开去,轻咳一声道:“郡主,我此次前来……” “大哥不必多说,我知晓大哥此行来意。” 他话还未说完,沈顷绾就缓缓抬手打断了他,如凝脂般白皙剔透的指尖无声划过半空,合指轻轻一捻,又很快垂下收于袖中。 林思韬怔了怔,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沈顷绾,他明显的察觉到了沈顷绾与上回见他时的区别,比起上回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沈顷绾今日似乎显而易见的表露出了……不悦和焦虑。 沈顷绾没等林思韬开口,只是垂下眉眼自顾自的轻启檀口道:“算来今日已是第八日了。” ──────── 林思略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巨大无比的黑熊王抬起前掌,恶狠狠的拍向林思慎的头,它的前掌就几乎有林思慎的脑袋大,那般力道拍下去,恐怕林思慎的头骨都会被踩碎。 伴随着一声闷响,黑熊王的前掌重重拍下,仿佛脚下的土地都随之一颤。 林思略没有看清林思慎的身影,只看到了黑熊王抬起前掌时,地上那一闪而过的白色沾血的衣角,他脑子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炸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黑熊王一掌拍下后,掀起眼皮恶狠狠的盯着林思略,挑衅的张开嘴嘶吼了一声,而后就横冲直撞的径直冲着林思略冲了过来,足有人脑袋大小的熊掌,卷起阵阵疾风胡乱的冲着林思略挥来。 林思慎的身影彻底的被黑熊王遮挡住了,看不见丝毫,林思略收回目光缓缓垂下双眸,颤抖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收拢,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匕首,不躲不避的站在黑熊王的正前方。 这黑熊王就像是古书之中记载的妖兽,不仅体型比寻常见到的黑熊大的多,爪牙也更加锋利,它甚至知晓自己追不到林思略,投石想要砸断林思略的腿,这样就能让林思略停下来。若不是紧要关头,林思慎及时将林思略推开,恐怕林思略还真避不开那石头。 可见这黑熊并不是空有凶残蛮力的野兽,倒还有几分似人的聪慧机敏。 黑熊王的身影遮天蔽日,高高立起的那一掌犹如千斤巨石砸来,径直对着林思略拍来,就在黑熊王快要拍中林思略的那一瞬,站立不动的林思略突然猛的一抬头,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竟是充血般猩红,他犹如被激怒的野兽,嗜血而凶狠的一眼直勾勾望向了黑熊王。 林思略的身影就那么轻轻一动,就瞬间从黑熊王的眼皮底下消失,黑熊王一掌重重的的拍在地上,被震飞的石子和断枝迸射而出。 一掌拍空,黑熊王觉着背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它猛然一转身双掌向后挥去,果然林思略正在它身后,脚尖轻轻在它挥来的熊掌上借力一踏,整个身子跃然而上,落在了黑熊王的脑袋上。 林思略才一落定,手中的匕首就一旋,高高在黑熊王头顶举起,没有丝毫犹豫的狠狠刺下,匕首落下的瞬间,林思略深吸一口气,右掌用了十份力道,重重的拍在握着匕首的左拳上,匕首借力破开黑熊王坚硬的皮毛,刺入了血肉之中。 锋利的匕首刺破了黑熊王的头颅,可却只没入了半截匕首,压根没没伤到它要害。 黑熊王吃痛下仰头嘶嚎,不停的晃着脑袋,林思略无力站稳,又见黑熊王抬掌向头顶挥来,只能跃身躲开落在了一旁的树芽上。 虽然林思略的速度比黑熊王快,可黑熊王的皮毛太过坚硬厚重,小小的匕首根本划不破刺不开,狂躁之下的黑熊王又像是疯了一样追着林思略,就连林思略落脚的大树,都通通被它给扫断了,开出了一条大道。 既然匕首伤不到黑熊王,那林思略就只能借用外力才能除掉它,他不停的往前躲避,直到被一处断崖挡住了前路,才不得已停了下来。受了伤的黑熊王焦躁愤怒,它不打算放过林思略,哪怕已经追到了悬崖边,它也不肯离去,不停的在林思略跟前来回嘶吼踱步。 林思略看出黑熊王很惧怕断崖,他没有借助断崖逃命,而是反其道而行竟又自投罗网的冲向黑熊王,他在黑熊王挥舞的双掌獠牙间跳跃,手中的匕首不断的划过黑熊王的身体,虽然没有留下伤,却也惹的黑熊王暴怒异常。 最后趁着黑熊王有些乏力的空隙,林思略瞅准机会高高跃起,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黑熊王的左眼,这回可不再是挠痒痒。匕首刺入黑熊王眼球,黑熊王发出整天的嘶吼,更加发狂的想要杀了林思略。 借着黑熊王受伤的左眼有视线盲区,快要精疲力尽的林思略终于有了机会,他假意跃起逃跑,将黑熊王引到了断崖边缘。 断崖土质松软,压根承受不住黑熊王的重量,瞬间泥土沙石崩塌倾泻,就在黑熊王一掌拍在林思略胸口时,它也一脚踏空,发出惊慌失措的哀嚎,与被一掌打的昏迷吐血的林思略一同掉入深不见底的崖底。 林思略是被活活痛醒的,他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被断崖外一块凸出的石头托住了半边身子,勉强没有掉下悬崖。胸口处的剧痛让他没有力气去动弹,眼前是陡峭的断崖,身下是不见底的深渊,他就被这么活活吊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 胸口太疼了,仿佛骨头痛痛断开了,就连五脏六腑都被挤破了,林思略每吸进去的一口气,吐出来的都是血沫。 这个时候林思略才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脑海之中是深深的困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黑熊王真的杀死了林思慎,他也只是少了一个能换回干娘的筹码罢了,为什么他要拼着两败俱伤的地步去杀黑熊王? 那时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既然让他忘了干娘,忘了烟汀临死的嘱托,豁出性命去……跟一只熊拼命。若是他死在这了,干娘谁能去救,林思略心中悔恨莫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 正当林思略满心悔恨不甘时,耳畔突然隐隐听到了林思慎的声音,轻轻的从头顶飘来。 林思略轻咳一声吐出两口血,勉勉强强打起精神仰起头来,朦胧不清暗淡无光的眸中,逐渐倒映出断崖上,那个伸长脖子慢慢探出来的脑袋。,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8章 338 林思略迷迷糊糊望着断崖边探头探脑的林思慎, 黯淡的眸子微微一亮,心底先是涌上了一阵欢欣,他也没细想林思慎是如何躲过黑熊王那致命一掌,而是张了张嘴, 勉强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没死 “二哥你等着, 我这就想法子来救你。” 林思慎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脸色惨白的盯着林思略摇摇欲坠的身子, 匆匆忙忙说了一声就又缩了回去。 林思略昏昏沉沉的挂在断崖上等了许久,林思慎一直没有再出现, 他紧绷着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泄力, 几乎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了。 就在林思略阖上眼,脑袋一耷拉,整个身子偏向一旁不见底的深渊, 几乎快要滚下去的时候, 断崖上突然垂下了一根藤蔓,缓慢的往他身旁落来。 消失了好一阵的林思慎又探出头来,焦急的冲着他喊道:“二哥, 你快将藤蔓绑在身上,我拉你上来。” 林思略缓缓掀开眼皮,抬手抓住了藤蔓的一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它系在腰上,勉强打上死结后,他终于失去意识脑袋一歪,重伤昏死了过去。 虽然林思慎还活着, 可她身上的伤不比林思略轻多少,身上的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压根就使不出多少力气。 她是忍着胸口腰腹上的剧痛, 将藤蔓绑在自己腰上,然后绕过断崖旁的一块大石头,疼的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一点一点的将林思略给拽了上来。 等将林思略拽上来后,她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还没等把林思略拖远一些,就一个趔趄扑倒在林思略身旁,跟着昏死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头靠着头躺在断崖边,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若是此时爬出一头猛兽,恐怕他们两人就成了唾手可得的盘中餐。不过他们二人运气也算不错,一直到天色暗下,身旁都没有野兽出没徘徊。 天黑之后,断崖上的冷风阵阵刮过,林思慎是生生被冻醒的,她昏昏沉沉的一睁眼,下意识的就急忙偏头看了一眼,待看到林思略完好无损的躺在身旁,她这才长舒了口气安下心来。 山风寒冷,林思慎早就被吹的头疼眼花,想来林思略也是如此,受了重伤的二人总不能就这么躺在断崖上吹风。 林思慎勉强爬了起来在附近找了一圈,寻了一个干燥的小山洞,又捡了些枯枝,回去把林思略给拖了过去。 拖行林思略时,林思慎又踉跄着摔倒了,林思略滚到了旁,脑袋磕在了树上,系在发间的细绳断裂,面上的银色铁面具应声跌落一旁,露出了林思略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庞。 林思略紧蹙眉头,常年不见光的脸庞苍白的有些病态,原本俊秀的面上层层叠叠的布满伤疤,唇角下巴上沾满血迹,粗看一眼的确有些骇人。 可林思慎看了只觉心疼又怜惜,她蹲下身盯着林思略看了许久,长叹了口气后,默默替他把面具戴上了。 等林思略醒来后,林思慎已经安置好了一切,不仅点燃了篝火取暖,还去摘了些野果放在他身旁,等他醒来后充饥。 这次林思慎也算是舍命救了他一回,且不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就是看在此次的情分上,林思略也不好翻脸不认人。 再者说,他如今的伤比林思慎还要重,若是林思慎有心逃走,他也无力将林思慎抓回来。 火光倒映在林思慎的脸上忽明忽暗,林思略强撑着身子坐好,迟疑许久后,沉声开口问了句:“你为何不乘机逃走?” 林思慎闻言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反问:“我为何要逃走?” 林思略眉头紧蹙,出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我掳走你是要带你去寮国。” 林思慎笑了笑,她捂着腰满脸狼狈,漆黑的眸子却闪烁着欣慰的光亮:“可你救了我,不是么?” 林思略诧异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我救了你?今日分明是你救了我。” 林思慎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反正我们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何必纠缠于谁救了谁,只要都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林思略眼中满是复杂,他垂下眸子迟疑了许久,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抬手一拂袖道:“你走吧。”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我去哪?” 林思略疲惫的闭上眼,无声的长叹了口气,语气平静道:“回京城,回你的将军府,不必再管我。” 林思慎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坚毅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走的,就算要回去,我也会带你回去。就算你此生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你也永远是我的二哥。” 林思略有些迟疑,他望着林思慎,冰冷的眸子似乎闪过一道柔光:“过去的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兴许我的确是你的二哥,可我毕竟还有未了之事,若此次我能从寮国活着回来,也许…” 从发现林思慎是女子,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敬佩和怜惜,再到林思慎舍命相救,这相处的短短数日,林思略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林思慎对他是别有用心。 能如此待真心他,可见林思慎是真的将他当做了血脉相连的兄弟。林思略不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他不可能不会为之动容。 见林思略态度有所软化,林思慎趁热打铁道:“二哥,既然我们是兄弟,那你的事亦就是我的事,祁婆婆救了你,是于将军府有大恩,我们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 没想到林思慎连干娘的姓氏都知晓,林思略震惊之余还有些叹息,他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由衷道:“我倒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原来你果真早就将我在寮国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 林思慎摇了摇头,诚心恳切道:“二哥,凭借一己之力,你恐怕救不回祁婆婆,不如让我来帮你吧。你先留在晋国养伤,待你伤好之后,我会派人与你同去寮国,若你仍是不放心,我便亲自随你前去,设法救出祁婆婆。” 林思略没有答话,他只是默默的望着林思慎,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乎正在思量着是否全然信任林思慎。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等待着,直到远处亮起零星的火光,打断了林思略的思绪。 有人正在靠近此处。 林思略本能的想要站起身躲藏起来,林思慎回头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了期盼欣喜的笑意,她急忙出声拦住了林思略:“二哥不必惊慌,是她来了。” 林思略忍痛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看向远处的火光,开口问了句:“他?你是说你大哥他们寻来了?” 林思慎闻言笑而不语,她跟着站起身来,望去的眸中闪烁着点点亮光。 没一会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自远处一闪而过,踏着清风自月下翩然而来。 林思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媚,清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她直勾勾的望着那道白影,慢慢勾起唇角柔声笑道:“若是大哥,恐怕没那么快寻到我们,来人是郡主。” 林思略闻言眉头紧蹙,想起林思慎是女子,她似乎又与沈顷婠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因为心下疑虑不止,又不知该做何想,便托口而出道:“青阳郡主?看来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 林思慎神色一怔,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笑,她抿了抿唇轻咳一声,望向林思略的神色有些怪异,她似笑非笑的点头称是:“我与郡主,倒的确是…姐妹情深。” 正说话的功夫,沈顷婠就自天边翩然而至,雪白的衣袂在月光下在清风中猎猎作响,轻飘飘的落在两人跟前。 沈顷婠才一落地,林思慎就捂着腰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面上的惊喜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郡主。” 可沈顷婠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脚尖一旋竟是侧身避开了她,撇下她在一旁,反倒径直走向了林思略。 林思慎笑脸相迎却扑了个空,她笑意僵在脸上,转头一脸茫然不解的看向沈顷婠的背影。 沈顷婠走到林思略跟前,抬手扣住他的手腕,不等他挣脱,便勾起唇角礼貌一笑柔声道:“得罪了,容我先替公子诊脉。” 林思略摸不着头脑的看了沈顷婠一眼,到底是没抽回手,只是一抬眸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旁的林思慎正耷拉着眼皮,正一脸茫然委屈的盯着沈顷婠。 林思慎见沈顷婠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下又慌又乱,她犹犹豫豫的小步挪到沈顷婠身旁,捂着腰弱弱开口道:“郡主,我…我也受伤了。” 沈顷婠没理会她,替林思略把完脉后,就收回手,柔声开口道:“公子虽外伤较为严重,可断骨似乎迫及脏器,需要尽快救治。” 林思慎小心翼翼的将手递到沈顷婠跟前,轻声唤了句:“郡主,你也替我把脉吧,我胸口实在疼的厉…” 她话还未说完,沈顷婠就一拂袖,负手幽幽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自口中吐出四个字:“那便忍着。”,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39章 339 夜风清寒, 架起的篝火被风吹拂的忽明忽暗,林思略双拳紧握的坐在篝火旁的石块上,火光映照在他面上那银铁打造的面具上,正徐徐舞动。而他面具后的眉头, 早已紧紧蹙起, 露出的一双冷厉深邃的眸子, 此时也正闪烁着一丝不安和困惑。 正当此时,一只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手自他肩头掠过,如葱白般细嫩的指尖拈着林思略沾满血迹的领口, 轻轻一扯开露出了他脖颈上的血痕, 那是在断崖上,被尖石刮出的伤口,血迹早已凝结了。 “公子脖颈上的伤, 需用药水先冲洗一遍, 再另行敷药包扎。” 女子清冷的声线, 犹如清晨叶尖上滚动的一滴凝露, 徐徐滴落在清雾缭绕的湖面, 带着干净悦耳的余韵在耳畔飘过。 林思略眸中闪过一丝困惑,缓缓抬眸瞥向了一旁, 那道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身影, 只见沈顷绾正施施然立于他身旁,微微阖眸俯身, 清冽的眸子凝望着他脖颈上的伤。 凉风吹拂过伤口, 微微有些刺痛, 林思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了正对面的林思慎。 隔着火光,林思慎正耷拉着脑袋, 双手紧紧攥着袖角,神情是既委屈又忐忑,她不时的抬眸看沈顷绾一眼,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但一句话不说,又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去。 从沈顷绾出现起,林思慎好几次可怜巴巴的凑上前来讨好搭话,可沈顷绾却对她爱答不理,除了一句让她忍着痛外,就没再搭理过她只言片语。反倒是对林思略颇为关切,不仅替他把了脉,好似乎打算替他包扎伤口。 其实林思慎倒也明白,沈顷绾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心中有气,这才刻意冷落她。 不过尽管如此,林思慎还是忍不住心头泛酸,她就是见不得沈顷绾待旁人如此温柔体贴,哪怕这人是她的亲二哥,她也觉着心里像是不停的被什么东西抓挠,怎么都不痛快。 林思略也看出林思慎和沈顷绾之间的不对劲,再加之他向来抗拒旁人亲近,因此没等沈顷绾出手替他清洗伤口,他就迅速的站起身来,往后撤开了两步,伸手拽了拽衣领将脖颈遮掩住,冲着沈顷绾阖首示意,沉声道:“在下谢过郡主殿下好意,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是小小皮外伤而已,就不劳郡主殿下费心了。” 说完,林思略又瞥了林思慎一眼,垂头轻咳一声道:”依在下看,林公子身上的伤势更加紧要,郡主殿下还是先替她疗伤吧。” 林思慎闻言眸子一亮,没有丝毫的犹豫,抓准了机会就眼泛泪光的扶着胸口,一脸委屈可怜的盯着沈顷绾,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她身旁:“郡主,我好似断了好几根骨头,胸口正疼的厉害,你……你就不替我瞧瞧么?” 沈顷绾掀眸瞥了她一眼,纤弱的薄唇勾起,一抹浅笑未经眼底,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嗔怒,戏谑开口道:“墨竹姑娘稍后便到,公子不是由小自大,无论大病小病都是墨竹姑娘亲手照料?我若接替了墨竹姑娘,只怕林公子不习惯。” 好端端的,怎么这话突然又扯到了墨竹身上? 林思慎满脸疑惑的盯着沈顷绾,还不待开口,便见沈顷绾徐徐一拂袖,负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自口中轻飘飘的吐出了一句话:“我虽是林公子的好姐妹,可墨竹姑娘却是公子的亲姐妹。” 此话一出,林思慎面上神色当即僵住了,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议,沈顷绾这耳朵还真是比狗耳朵还厉害,隔的远声音又小,就这般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思慎自知自己有错,也不敢开口说话,有林思略在她也不好说什么,生怕越说越惹沈顷绾生气。 她所幸一句话也不说,悄摸又往沈顷绾身旁凑近了一些,趁着林思略在身后看不清自己的小动作,她欲言又止的伸手轻轻攥住了沈顷绾的袖角,哄着眼眶委屈巴巴的撇着唇角,另一只手指尖一抬,正对准胸口,轻轻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了一个痛字。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了整整七日,若不是沈顷绾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林思慎的一举一动,怕不是连林思慎的动向都一无所知。替她茶不思饭不想的担忧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打定主意来寻她,就瞧见她又将自己折腾的满身伤,还正巧听见她自称与自己是姐妹。 沈顷绾怒气不消的紧蹙黛眉,清冷的目光自被林思慎握紧的袖角而起,划过她那布满血污微微佝偻着胸口,短暂停留后又向上望去,最终落在了林思慎那张苍白虚弱的脸蛋上。 也不知林思慎是真心还是装可怜,她的眸子里还真有泪花在打转,轻轻一眨眼,还有细碎的泪珠沾上睫毛。 眼见她这副模样,沈顷绾心中的忿怒气恼,几乎在瞬间就消散而去,面上的清冷神情也逐渐退去,藏匿在眼底的担忧和怜惜浮出。沈顷绾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悦,她咬了咬贝齿,曲指高高抬起。 就在林思慎缩起脑袋,慌张的闭上眼的同时,沈顷绾的指膝落在她额头,如蜻蜓点水般柔柔一敲。 林思慎还来不及欣喜,就听耳畔传来沈顷绾一声好气又好笑的嗔怪:“你呀,我真是拿你没法子。” 沈顷绾那满是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的话语,不知怎么突然猛的撞进了林思慎脑中心中,哄的一声她的脑子好像变得空白了,心中暖暖的柔柔的,还似乎有一丝得意忘形的飘飘然之感,这种感觉很……熟悉。 林思慎有些呆住了,她出神的望着沈顷绾,只觉心底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悸动和雀跃,就快要钻出来了。 正待林思慎忍不住开口想要问些什么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而后火光将周遭照亮,在林思韬的领头下,一行十几人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林思韬举着火把,首先从树林之中钻了出来,看到林思慎的那一刻,他双眼一亮欣喜若狂的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林思慎从沈顷绾跟前抓了过去,见林思慎面色苍白忍疼捂着胸口,紧紧皱起眉头后,他这才意识林思慎受了伤。他急忙松开手,上下打量了林思慎几眼,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在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林思韬就突然丢下了火把,转头扑到了林思略跟前,因愤怒而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他死死的盯着林思略的双眼,握紧拳头似乎想要一拳砸在林思略脸上,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转而抬手揪住了他的领口,怒其不争道:“你……你这混蛋,你可知你险些铸下大错。”,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0章 340 林思韬揪着林思略衣领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 将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林思韬的双眼因愤怒而泛红,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为何就不能信任我与慎儿,你为何要一意孤行?你就非要将自己和慎儿害死, 才肯罢休?” 面对着满腔怒火质问的林思韬, 林思略神色复杂的微微张了张嘴, 却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默默的将头偏开,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解释。 见他这幅模样, 林思韬愈发恼怒了, 可他也知道林思略是失忆了,压根就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其实真要怪罪, 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 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林思韬恨的不是林思略, 他恨的是自己, 他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林思慎, 也恨自己与林思略相处的这些日子来,没有唤醒林思略的记忆。明明他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是在娘胎里就形影不离的同胞兄弟, 为何现在却沦落到这等田地。 除开愤怒外,林思略心中积攒更多的是无奈和不甘, 那些负面情绪在此刻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迫切的想要找到出口发泄。 不过再怎么怒火中烧, 林思韬也不会对林思略动手,他一把松开了林思略。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大喝一声, 对着身旁的一颗大树泄愤般举拳砸去。 拳头裹挟着劲风,如一道奔腾的闪电,用尽全力狠狠砸去。眼前一道黑影突然一掠而过挡在了前方,林思韬还来不及收力,就一拳砸了出去。 一声闷哼响起,拳头打中的不是坚硬的树干,而是切切实实的血肉之躯。 林思韬有些呆滞茫然的望着眼前的林思略,望着从他面具后缓缓淌出的血痕,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的林思慎见此变故,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急忙快步掠至二人身前,出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思略,抬手迅速的封住了他的心脉,既痛惜又有些无语凝噎:“二哥你...你这是何苦?” 林思略胸口一阵剧痛难忍,眼前更是阵阵发黑,他喘息着吐出两口鲜血,勉强的抬眸望着一脸错愕的林思韬,一字一句道:“是我辜负了你,这...是我该受的...惩罚。” 林思略心中既有愧疚,可见林思韬这段时日来并非是一无所获的,想必他定是触动了林思略,所以林思略才会说出此番话。 林思韬闻言,眼中的迷茫迅速散去,旋即亮了起来。他急忙蹲在林思略身前,自责又心疼的握紧了他的手,转头便冲着不远处正环臂围观的沈顷绾急切喊道:“郡主,还请郡主出手救治我二弟。” 倒终于想起还有自己在了,沈顷绾黛眉微微一挑,不紧不慢的缓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凑作一团的三人,似笑非笑的在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望着她轻启檀口,意味深长道:“你们倒真不愧是亲兄弟。”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的望着沈顷绾,目光皆是诧异和迷惘,显然他们并不知晓为何沈顷绾会在此时,没头没尾的感叹了这么了一句。 不过沈顷绾也没管他们到底懂不懂,俯身替林思略把过脉象后,不过眨眼功夫她就站起身来,瞥了林思慎一眼道:“好在他左手力道不重,寻个僻静的地方,我开些药方,只需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说话间,林思略已经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不过有沈顷绾的话,林思韬和林思慎心底都松了口气,也没过多担忧。 林思慎捂着胸口缓缓站了起来,望着一旁背对着自己的沈顷绾,眼神闪烁的咬了咬薄唇,转头看着林思韬轻声嘱咐道:“大哥,二哥身上的伤势不能耽搁,你还是先将二哥带回去安置,让他安心养好伤。若还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商议。” 林思韬点了点头,他一把将林思略背起,打算自己亲自把林思略背下山。 林思慎见状冲着一旁举着火把的手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去帮林思韬,手下心领神会上前帮手,可林思韬却爻辞婉拒,非要亲力亲为的背着林思略。 林思慎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不过她也嘱咐手下一定要好生护送他们二人回去。 林思韬这才听出林思慎似乎并不打算与自己一同走,他转头疑惑的望着林思慎,开口问道:“慎儿,难道你不打算与我们一同走?”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与郡主还有话要说,就不与你们同路,不过大哥不必担心,我们稍后就会赶上。” 林思韬瞬间了然,他点了点头道:“那好,一会下山后,我会让人在山下留一驾马车,你们到时让车夫驾车从官道回京城。” 互相交代嘱咐过后,林思慎便与林思韬道了别,可林思韬往前没走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林思慎,欲言又止的偷偷瞥了沈顷绾一眼,走到她身旁低声耳语道:“慎儿,你也的确该好好谢过郡主,今日为了寻你,郡主可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呐,此生能得郡主青睐,实是你的福分。” 说罢,林思韬便与沈顷绾道别,带着林思略和一众人下山去了。 林思韬说的那一席话林思慎记在心头,待林思韬离开后,她急忙转头看向沈顷绾,却见沈顷绾正站在高篝火旁背对着她,只留一道清影。 四周恢复了寂静,只有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林思慎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缓步走到沈顷绾身后,心中既愧疚又疼惜,她望着沈顷绾的背影,欲言又止的开口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绾闻言转过身来,神色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白皙精致的面容在微弱火光的一映衬下,似乎增添了一丝淡淡的温柔。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林思慎一眼,不待林思慎开口问,就轻启薄唇悠悠道:“今早起身时,我已用过早膳。” 此话一出,林思慎便心中便忍不住的发紧,她上前一步走到沈顷绾面前,轻声问道:“那午膳和晚膳呢?” 沈顷绾语气平静的解释道:“干粮不合胃口。” 林思慎鼻子一酸,她咬着唇又问道:“那清水呢?难不成也不合胃口?” 沈顷绾闻言黛眉轻轻一蹙,没再解释什么了,其实这两日她不仅没有用膳,甚至都没有好好歇息过,心中一直担忧着林思慎的安危,生怕林思略真的狠心对她下手。 林思慎直勾勾的望着沈顷绾,眼眶微微泛红,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疼惜,她出其不意的上前一步,伸手便将沈顷绾圈入了怀中,将头埋在了沈顷绾肩头,闷声道:“都是我的错,又让郡主受累了。” 温热而熟悉的身躯紧贴,仿佛洗净了满身的疲惫,沈顷绾神色缓和了些许,她抬起手来想要圈住林思慎的腰肢,可下一秒她就想起林思慎身上还有伤,便又默默收回了手。 她幽幽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委屈与恼怒:“你次次与我道歉,又次次这般做,到头来又推脱说身不由己。我并非想要怪罪你,但你每次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就如同心底未曾念及我。好在你二哥尚留有余地,他若真铁了心将你带去寮国,你恐怕...” 说到这,她不忍再说下去了,话音戛然而止。 林思慎知晓沈顷绾此时的苛责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埋在沈顷绾肩头,在她脖颈上轻轻蹭了蹭,软声道:“郡主,我真的知错了。” 沈顷绾抬起手,轻柔的理着林思慎那乱糟糟的秀发,好气又好笑的轻哼道:“你认错倒是认的快,可就是未曾改过。” 林思慎闭上眼,沉溺在沈顷绾身上那熟悉的幽香中,心中是说不出的雀跃:“那我下回就改。” 沈顷绾闻言黛眉紧蹙,指尖缠着林思慎的发丝轻轻一拽,语气骤然沉了下去:“听你的话外之意,是还有下回?” 林思慎只觉头皮一紧,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竖指表衷心:“没有下回了,绝没有下回了,这真的是最后一回,郡主若是不信我便在此立誓。” 沈顷绾按下她的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记在心里就好,不必立誓。” 林思慎眼珠子一转,见沈顷绾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便拽着她的衣袖笑声奉承道:“我未曾留下暗号郡主便能寻到我,郡主不愧是这天底下神机妙算第一人。” 沈顷绾闻言眸光一闪,抬手捏住她被火光烤的通红的耳珠,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所以你大可事事瞒着我,反正我神机妙算都能猜中十之**?”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心中顿感不妙,她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赔笑道:“这...我方才不是说过么,日后我绝不会这么做了。” 说完不等沈顷绾开口,林思慎便又殷勤道:“不如我与郡主说说着几日发生了什么吧,郡主可知我二哥他...” “不必了。” 可沈顷绾却打断了她,捏者她耳珠的指尖轻轻一用力,半是戏谑的轻飘飘道:“反正我神机妙算都猜得中。”,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1章 341 林思慎身上的伤不不算轻, 需尽快服药静养,在山上待了没多久,沈顷绾就带着她一同下山了。山底林思韬留下的车夫早已等候多时, 待两人上车后,马车便在官道上平缓行驶, 直往京城方向而去。 这几日林思慎受了不少苦, 压根就没有好好歇息过, 哪怕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 一坐在马车也抵不住排山倒海袭来的困意,脑袋一歪就靠在沈顷绾的肩头沉沉睡去。 沉睡之中的林思慎仍能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因此她睡的并不安稳, 眉头紧紧的蹙起,口中不时难受的低吟出声, 呼吸也是时而短促时而平缓。 沈顷绾见她睡着, 抬手轻轻敲了敲车厢,低声嘱咐车夫再慢些赶路,莫要因颠簸惊醒了林思慎。车夫应和后,马车逐渐慢了下来, 四周仅剩马蹄声和虫鸣声。 清风不时拂起窗帘, 皎洁的月光洒在了林思慎面上, 忽明忽暗, 不过短短几日, 她清隽的面容似乎又消瘦了一些, 面庞脖颈上还隐约可见些许划痕, 有已经结痂的旧伤,也有血迹才干的新伤。 沈顷绾默然不语的望着她,黛眉微微蹙起, 清冽的双眸之中逐渐显露出了疼惜,她抬手轻柔的拂起林思慎额头垂落的发丝,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眼下的一道血痕。 微凉的指腹摩挲过伤痕,也不知是沈顷绾的肌肤太过冰凉,还是伤口被触碰有些刺疼,林思慎低吟了一声偏头躲开了,眉头蹙的更加紧了。 沈顷绾垂下手幽幽叹了一口气,如一泓秋水般温柔潋滟的双眸凝望着林思慎的面容,缓缓侧头在她眼睑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一吻作罢后,她有些疲倦的依偎在林思慎身旁,阖眸逐渐睡去。 ------------------------------------- 回到京城后,因怕身上的伤惹人怀疑,林思慎也留在了城外山间的木屋修养几日,也就是林思略此前和烟汀的藏身之处。 反正林思韬已经替她找好了借口,林思慎轻轻松松就能让借口成真。 习武之人体格比常人健硕,恢复能力也比常人好上几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林思略断了四根肋骨,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更是数不胜数,更不提还受了林思韬一记重拳,可他竟不过半月,就在林思韬的照料下,恢复的差不多了。 与之相比的就是林思慎,同样都是习武之人,林思慎受的伤比林思略还轻,可她身上的伤却迟迟未好,成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哪怕刮来一阵风,都叫人害怕她会被卷跑。 所以当林思韬和林思略在屋外酣畅淋漓的过招练剑时,她只能披着厚厚的裘衣靠在门前,喝着又苦又涩的药汁。 偏这些药都还是沈顷绾亲手熬的,她也不怕麻烦的每日出城亲自送来,亲眼看着林思慎喝下后,才会离去。林思慎就是想将药偷偷倒了,都没了机会。 通常沈顷绾来送药不会久留,只要林思慎将药喝下后,她就会匆匆回城,可今日似乎有些意外,一直留到了夜里她也没有动身离开,而是与林思慎兄弟三人一同坐在院子中闲谈。 也不知沈顷绾是不是有意,林思慎伤还未好,她就带来了一坛在土中埋了二十年,今日才挖出启封的竹叶青,与林思韬林思略二人一同赏月对酌。 浓郁的酒香在院子中弥漫开来,仿佛在一里地外都能嗅到,但凡好酒之人必定会对着美酒垂涎欲滴,林思慎自然不能免俗。 林思韬望着杯盏之中色泽金黄透明,微带青碧的酒液,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之中顿时充盈着醇厚的酒香,口中不自觉的就生出了津液。他心下暗叹了一声好酒,一抬眸,就发现了正双眼闪闪发光,盯着酒坛挪不开眼的林思慎。 林思韬怔了怔,看向一旁阖眸笑而不语的沈顷绾,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郡主,慎儿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这酒...她怕是喝不得吧?” 沈顷绾还没说话,林思慎就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向酒坛,口中振振有词道:“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小酌几杯应当无碍,更何况郡主有意携如此美酒前来,必定是...”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击打声,林思慎才摸到酒坛的手瞬间就缩了回去,她捂着微红的手背,一脸茫然震惊的盯着沈顷绾。 沈顷绾眸光一敛,偏头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微一勾嗔道:“今日这酒是我特意带来,祝贺二公子伤势痊愈的,你伤还未好不宜饮酒。” 林思慎有些委屈的捧着手,不死心的又看了眼酒坛,弱弱道:“可是我...” 沈顷绾打断了她的话,干净利落的撂下了一句话:“没有可是。” 林思慎闻言脑袋耷拉了下去,神色瞬间就萎靡了不少,她应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抿着唇蹙着眉头,口中还不甘的嘀咕道:“不能喝就不能喝嘛,打我做什么。” 见此情形,林思韬倒是忍不住笑了笑,林思慎虽也会在他和祖母面前撒娇,可却从未露出如此孩子气的模样,看上去还真是有些滑稽,引人捧腹发笑。 一旁不苟言笑的林思略侧头望着林思慎,藏在面具后的薄唇,也轻轻勾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冰冷的眸子似乎也荡漾着一抹柔光。 上回林思慎舍命想救,负伤后林思韬又悉心照料他,放下心防后,他与林思韬林思慎的相处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在。 甚至有时林思韬与他提起一些旧日趣事时,他竟也恍惚的生出熟悉之感,仿佛林思韬口中说出的一切,他的确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之前没有想起什么,正是因他心中仍有防备,所有没有敞开心怀,如今他彻底撤下心防,兴许还真能勾起深埋心底的过往回忆。 “你乖些,这酒王府之中还埋着一坛尚未启封,待你伤好之后,我再取来送你可好?” 微微走神后,耳畔突然传来沈顷绾温柔宠溺的仿佛要溢出水来的声音,林思略迅速的回过神来,有些诧异不解的看向沈顷绾和林思慎。 只见原本还委屈不甘的林思慎抬起了头,望着沈顷绾的面容仿佛洋溢着一层光芒,那是如何也掩不住的欢喜的迷恋。沈顷绾只轻轻一哄,她便一扫萎靡,狭长清亮的眸子沉溺的望着沈顷绾,重重的点了点头,清脆的自口中吐出一个好字。 林思略思忖着看向了沈顷绾,而沈顷绾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抬眸望来,几乎只在一瞬间,她眼中的柔情便一扫而空,甚至连唇角噙着的笑意都冷淡了不少,是用肉眼都能看出的疏离清冷。 她们二人的关系...倒还真是耐人寻味。 正当他这般想着,林思韬突然悄摸用手肘撞了他一些,待他望去时,却见林思韬正一脸笑意的冲他使了个眼色,口中戏谑道:“瞧,咱们慎儿在郡主跟前,像不像个听话的小媳妇,一哄就乐开了花。” “我...” 林思略眼神微微一变,不等他开口,便见林思慎扬起下巴,一脸得意的冲着林思韬道:“我乐意。” 一旁的沈顷绾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颔首浅浅一笑,正当此时,身旁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准确无误的握着了她置于膝上的手,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的包裹收紧,五指见缝插针的扣住了她的指尖,亲昵的于她十指紧扣。 沈顷绾心神一动,再度抬眸看去时,却对上了林思慎那清澈的仿佛能一眼见底的眸子。她定定的望着沈顷绾,双眼一点点的笑的像弯了的月牙,欢喜中又带着一丝羞怯:“我乐意,就是当郡主的小媳妇我也乐意。” 林思韬闻言忍俊不禁,爽朗拍桌大笑出声,而林思略则是瞳孔微微放大,呆呆的望着林思慎,心底大为震动。 这日这一席酒,是林思略所有记忆之中,最为畅快的一次。林思韬爽朗直言,林思慎狡黠善辩,沈顷绾虽少语,可一出口就是一针见血的名句,他在他们其间,竟也是出奇的和谐。 他情不自禁的举杯,情不自禁的一饮而尽,望着林思韬意气风发的笑脸,望着林思慎像只小狐狸似的狡黠憋笑的模样,他心中竟是莫名的生出由衷的喜悦,这种喜悦让他忘却了烦恼,让他有一种如沐春风的畅爽感觉。 酒过半巡,林思略又有些走神了,微风拂过的院落,月光皎洁酒香四溢,林思韬爽朗的笑声被风荡开了很远很远。 林思韬醉意朦胧,也不知他与林思慎说到了什么,突然抬起手重重的拍在林思略肩头,带着一丝酒意高声喊道:“二弟...” 掌心落在肩头时,林思略犹如被雷电击中,整个身子猛的一颤,眼前的整片天地仿佛倒转了过来,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缓缓飘落的一瓣梨花,轻旋着落在了他面前的酒杯之中。 真是奇怪,这个季节梨花应当已经落了,更何况院落之中并未种有梨花,又是哪来的梨花呢? 林思略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在月光的照耀下,眼前是大片大片如云如雪的梨花,那些梨花仿佛将整半边天空都遮挡了起来,不时有花瓣被风吹落,犹如下了一场飘零的花雨,美的似梦境。 “二弟。” 耳畔突然传来林思韬微醺醉意的声音,肩膀似乎也被重重的拍了拍,林思略呆滞又茫然的缓缓转过头。 “等我们出征回来,梨花就该落了。” 却见林思韬正坐在他身侧,右手完好无损的把玩着酒盏,年轻而意气风发的面容是如刀削般的俊朗,带着一丝初生牛犊的锋芒和自信,他仰头看着梨花,双眼仿佛在发光。 林思略呆滞的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思韬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垂下头来,又举杯一饮而尽,冲着他意味深长道:“到那时,咱们的小弟也该出生了。” 林思略犹如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不满和笃定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是小妹。”,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2章 342 林思慎在城外养了大半个月的伤, 她知若再不回城,也不知会惹来多少人怀疑。更何况她近日还获悉了一件事,原陇右都护孙文谦被调任回京, 任职京兆府牧,此时正在调任途中。 孙文谦此人是二皇子的心腹, 在陇右可谓是一手遮天, 当初林思慎奉旨去往陇右调查赈灾粮被侵吞一案, 他暗中几次对林思慎下杀手, 甚至险些得逞。 后来林思慎设计挑拨了他与二皇子的关系,使得二皇子对他生出了嫌隙,不过他毕竟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 又知晓二皇子太多秘密,二皇子绝不会轻易对他动手。就算面和心不合, 他们二人也定会为了利益继续勾结在一起。 晋国在东西南北各设有四处都护府, 抚慰诸藩济宁外寇,而其中以陇右最为势大,孙文谦是陇右的大都护,统领镇压周边外族。 大都护官从二品, 但有统兵之权, 而京兆府牧亦为从二品, 可在京城却只有巡查治民之权。孙文谦被调任京城, 看上去未贬官职, 可实则是暗贬, 与大都护相比, 这京兆府牧可谓是一落千丈。 这次孙文谦调任,乃是由皇帝亲自下旨,并且是在毫无预兆之下突然下旨调任。不仅孙文谦措手不及, 就连二皇子都被满头雾水心生忐忑,不禁疑心皇帝之所以调任孙文谦,可是他已知悉了龙岭的秘密。 不过好在皇帝调走孙文谦后,并未派由别的官员任职陇右都护,而是让副都护暂代管理陇右军政要务,那副都护是孙文谦极为信任的心腹手下,所以陇右还在二皇子和孙文谦的执掌之中。 但调走孙文谦已经足够让二皇子心惊胆战了,就在林思慎在城外养伤的这段日子,二皇子在王府之中可谓是寝食难安,日夜猜测着皇帝此举究竟何意。 这日暮色将至,林思慎不慌不忙的坐上进城的马车,一路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正所谓冤家路窄,她回城时,孙文谦好巧不巧正从陇右一路赶来。 车夫递上了文牒,林思慎压根不用露面,马车就畅通无阻的进了城门。可才过城门,原本昏昏欲睡的林思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呼,那脆生生的一声孙大人,瞬间就将林思慎打起了精神。 她忙不迭的掀开车帘示意车夫停下马车,一回头果然就发现了孙文谦的车撵,与在陇右时前呼后拥的场面不同,这次孙文谦来京城述职,可谓是颇为低调,除了马夫之外,也就只有四五个随从护送。 孙文谦从陇右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满脑子想的都是此次调任一事,不禁有些心生忐忑,他原本只想乘着夜色京城,这样也好在去见皇帝之前,先与二皇子好好商议商议此事。 可那守城的官兵实在没眼力,一见文牒上孙文谦几个大字,就迫不及待的高声大喊,吸引了过往不少人的侧目。 孙文谦黑着脸没露头,车夫心领神会的将那卫兵打发了,便打算驾车进城,可偏偏林思慎的马车不偏不倚的挡在了正中,将路给堵去了。 车夫正打算上前询问情况,就见一个瘦弱俊美的公子从前方的马车上跳下,笑意盈盈的径直走了过来,这高挑清瘦的公子身穿一袭白袍,腰间坠着玉佩,如墨染般的柔顺黑发披散在背后,映衬着苍白的肌肤愈显病态。 车夫有些恍神的盯着林思慎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也看出他身份非富即贵,因此也不敢出言冒犯,直到林思慎走到近前,他这才垂眸轻咳了一声,打算出声询问:“这位公子...” 只是话还未说完,林思慎就径直绕过了马匹走到马车旁,抬指轻轻敲了敲车厢,微阖着狭长漆黑的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问他:“马车之上的,可是孙文谦孙大人?” 一旁的护卫见她如此冒犯,蹙眉上前毫不客气的在林思慎肩头推了一把,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在大人车撵前也敢放肆!” 林思慎被那人推的后退了好几步,可却并未气恼,只是若无其事的抬手在肩头掸了掸,勾唇笑道:“侍卫大哥力气倒是大,难怪孙大人调任京城身旁只带着几人,看来是卧虎藏龙呐。” 车厢内的孙文谦脸色阴沉,他没想到才一进城就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林思慎,京城不比陇右,如今的他说难听些还真是虎落平。他当初几次三番的想要杀了林思慎,想必林思慎定是借机来羞辱他的。 光天化日之下,孙文谦也不好对林思慎置之不理,他深吸了一口气挑开车帘,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了几分笑意,客气的冲着林思慎拱手道:“没想到本官初来京城,就能撞见了林大人。” 说完,他又脸色一变,偏头望着那出手推了林思慎的侍从低声呵道:“在林大人跟前不得无礼,还不快跟林大人请罪。” 那人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冲着林思慎就要跪下请罪,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若是真当着众人的面跪下,恐怕明日京城就会传出风声,说孙大人才一进京,林思慎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好在林思慎眼疾手快,那人才一屈膝,林思慎就迅速的出手扶在他肩头,笑望着孙文谦道:“孙大人,护主本就是随从的职责,下官又怎会无理怪罪。” 林思慎看似弱不禁风,可手上力道却是不轻,她扣在那人肩上的手犹如鹰爪,几乎要将那人的肩头捏碎,那人疼的脸色一白,一时没敢动弹。 孙文谦见状暗暗咬了咬牙:“还是林大人宽宏大量,本官管教无法实在是惭愧。” 林思慎松开了那人,收回手一拂袖朗声道:“孙大人常居陇右,鲜少踏足京城,恐怕早就不知京城有何面貌风情。当初在陇右时,下官就颇受大人照顾,今日既有缘撞见,不如由下官尽地主之谊,在酒楼设宴替大人接风洗尘,如何?” 所谓照顾,孙文谦心知肚明,而林思慎那地主之谊四字咬字极轻,其中深意不禁让孙文谦心下一沉。 林思慎面上虽挂着殷切温和的笑意,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孙文谦也猜到了,所谓的接风洗尘不过是鸿门宴罢了,他又怎会去赴林思慎的宴自取其辱。 这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在陇右,哪容得林思慎如此嚣张。 孙文谦气的牙痒痒,面上却还要装客套回绝林思慎的邀约:“林大人有此心意,实在是让本官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连日奔波,本官实在有些疲惫,只想早些去驿站歇脚,也只好拂了林大人好意。” 林思慎对此丝毫不意外,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孙文谦:“说来也是,孙大人明日还要去向圣上述职,也的确该好好歇息,那下官就不打搅孙大人了。” 拜别后,林思慎就坐上马车扬长而去,留下孙文谦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远去的马车,回到车厢后,孙文谦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地主之谊,不错,京城的确算是林思慎的地盘,当初他在陇右毫不留情的对林思慎下手时,何曾想到会有今日。 虽说孙文谦任职京兆府牧,官职比林思慎大,可林思慎背后靠着的是威远将军府,况且青阳郡主还在替她撑腰。当初的大仇,也不是三言两语的戏弄就能了结的。他如今在京城也就只能依仗二皇子了,也不知二皇子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他重返陇右执掌大权。 与孙文谦背道而驰的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内,她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忖片刻后,她突然垂下眸子,自言自语般低声道:“看来京城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什么牛鬼神蛇,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涌了进来。” 就连孙文谦都千里迢迢的从陇右被调来的京城,他这一来,恐怕二皇子就如同那惊弓之鸟,日日坐立难安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离开了陇右的孙文谦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再想对付他可就轻松多了,当初的仇林思慎可是一点都没忘。 天色愈发昏暗了,缓缓驶往将军府的马车却突然在行至一处僻静的巷子口时,悄然停下了,林思慎缓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转头低声叮嘱了车夫几声后,她就转身步入巷子,不消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七拐八绕的乱巷之中没了踪迹。 没多久后,林思慎停在了一处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庭院前,眼角余光看向了不远处一个靠在墙角昏昏欲睡的老乞丐。 那老乞丐抬起眼来,瞥了林思慎一眼,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偏开头去。 林思慎垂下眼帘,抬手叩响了院门,很快院门就应声而开,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随之扑鼻而来,与此同时,女子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 “林公子。” 林思慎闻言抬起头来,却见一青衣素钗的清丽女子正站在门前,如葱白般细长的指尖轻轻扶在孟强,眉头微蹙幽幽的扫了她一眼,嫣红的薄唇微微张合,平静中好似带着一丝嗔怒:“您倒是终于舍得来了。”,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3章 343 望着眼前这神情略显幽怨的女子, 林思慎心中莫名有些尴尬,她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面上扬起笑意轻声寒暄道:“楚姑娘, 许久未见。” 这女子正是林思慎在陇右时结识的南厢琴,乃是陇右受冤屈死的楚司马留下的遗女, 当初她的族人皆被孙文谦迫害而死, 她改名换姓潜伏在孙文谦身侧, 本想找机会刺杀孙文谦, 可却一直没有寻到时机动手。 后来遇见林思慎,见林思慎不是与孙文谦同流合污的狗官,南厢琴便出手救下了林思慎, 还给林思慎提供了不少情报,两人结盟为友。被追杀逃离陇右时, 林思慎顺势将她救走, 送到了京城藏身。 林思慎曾答应过南厢琴,要替她父亲族人伸冤报仇,可自从她来了京城,莫说报仇, 林思慎就连露面都没露过, 仿佛忘了自己的承诺, 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 也难怪她再见林思慎会如此幽怨。 “难得公子竟还记得小女子。” 南厢琴瞥了林思慎一眼, 语气不喜不悲的讽刺了一声, 而后侧身让林思慎进了门, 顺手关上院门落下门栓。 林思慎心知自己这段日子的确忽略了南厢琴,心中有些愧疚,她偏头扫了眼一尘不染的院子, 口中讪笑道:“楚姑娘真是说笑了。” 南厢琴闻言勾唇勉强一笑,毕竟是寄人篱下,她又怎会真的耍起小性子来。如今是她有求于林思慎,是她想让林思慎替她族人伸冤报仇,更何况她是聪明人,她知晓林思慎此时待她心怀有愧,若是借机发挥,只会惹的林思慎对她不满。 南厢琴也猜到了林思慎今日的来意,所以她聪明的没再继续埋怨,而是识趣的径直提起了黎洛:“黎洛姑娘正在厢房歇着,这几日她的伤养的不错,今日小女子还扶她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 不动声色点到即止的嗔怨,会更显楚楚可怜,再提及黎洛的伤势复原,便是将她伤势转好的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想必林思慎此时,会对她更加愧疚感激。 果不其然,听闻黎洛伤势复原不错,林思慎面上果然露出了喜色,她徐徐一拱手对南厢琴道谢:“这些日子多亏了楚姑娘照料黎洛,在下感激不尽。” 南厢琴欠了欠身,垂眸轻声道:“当初公子和黎洛姑娘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悉心照料恩人本就是小女子本分,公子又何必见外。” 原本林思慎还想再客套一番,可不等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推门声,她一转头,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厢房门边,穿着一身雪白中衣,面色仍显苍白的黎洛正扶着门框,抬眸向她们二人望来。 “黎洛。” 林思慎见状漆黑的瞳孔微微发亮,她快步走到黎洛身旁,抬手扶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后,柔声问道:“你不好好在屋内躺着,起身来做什么?” 黎洛面色冷淡的抬眸扫了走近的南厢琴一眼,很快就垂下眸子淡淡启唇道:“屋子里有些闷。” 林思慎闻言问道:“那不如,我扶你在院子里走走?” 见黎洛点了点,林思慎快步走进了屋内,找了一件裘衣披在了黎洛身上,抬手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口中轻声嗔怪道:“怎么起身也不披一件衣裳,虽说到了夏日,可你身子弱不能受寒,若因一时疏忽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厚重温和的裘衣将整个身子包裹了起来,很快就恢复了暖意,黎洛垂下眼帘,苍白的面容上好似浮现了一丝复杂神色,可就在抬眸的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冷淡:“我不似你,可还没到那般羸弱的地步。” 林思慎闻言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扶在黎洛臂弯,往前踏了一步无奈道:“看来你伤的确恢复的不错,竟还有心思揶揄起我来了。” 一旁的南厢琴见状,冲着二人欠了欠身轻声道:“林公子黎洛姑娘,你们二位叙旧,那小女子不便打搅就先行退下了。” 林思慎闻言抬眸笑望着她:“也好,一会若有事,在下便再去寻姑娘商讨。” 黎洛没有开口,只是冲着南厢琴点头示意,与林思慎一同眼看着,南厢琴走进了一旁与黎洛房间相临的厢房关上了房门, 林思慎见状笑而不语的扶着黎洛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两人都没出声,过了好一会黎洛似乎有些累了,她才扶着黎洛在院子里的凉亭下坐下歇息。 林思慎站在黎洛身旁,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突然眸子一敛,轻声开口问道:“黎洛,依你看这位楚姑娘为人如何?” 黎洛闻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自口中淡淡吐出八字评语:“城府颇深不显于表。” “的确如此。” 林思慎思忖着点了点头,一拂袖坐在了黎洛身旁,抬手摸了摸桌上凉透了的茶壶:“她也是个聪慧女子,只不过她并非敌人。” 黎洛黛眉一蹙,开口问道:“那她可知晓此事?” 林思慎环顾四周,敛眸勾唇笑了笑:“她从未出过这院子,想来无从收到风声,不过...这事也瞒不住,我一会便打算告知她。” 黎洛又问道:“难道你就不怕她沉不住气?” 林思慎摇了摇头,叹道:“她当初可是日日与孙文谦相对,仇深似海的人近在眼前她都沉得住气,又怎会忍不住一时之气。” 黎洛闻言默然,过来好一会她才开口:“孙文谦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要想在京城扳倒他,说难不难,可说容易也不容易。” 林思慎眸光一闪,掀唇冷冷一笑道:“既然他来了京城,那我就绝不会再让他回陇右,二皇子本就对他有了嫌隙,只要再设计离间他们二人,也许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借二皇子的刀,让他亲手砍了自己的臂膀。” 对林思慎忠心耿耿的罗兴,当初和一众手下以命相护,才让林思慎平平安安的逃离了陇右。如今天道好轮回,孙文谦被调任京城,京城可不是陇右,林思慎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平安踏出城门半步。 望着林思慎阴沉的面容,黎洛很快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你可是...想起了罗兴?” 林思慎没答话,只是垂眸轻声问了句:“柳姑娘如何了?” 黎洛蹙了蹙眉,听林思慎这么一问,这才想起了一件事:“上次一事太过突然,我倒忘了告诉你,此前见柳姑娘时,她曾提及想要脱离罗网,归乡隐世。” 林思慎有些疲惫的扶额,叹息道:“也好,那就让她归乡吧,她若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如此也算给罗兴在天之灵一个安慰。” 黎洛闻言蹙眉望着她,神色稍显复杂,可林思慎很快就抬眸,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不提此事了。” 黎洛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那便不提此事。” 林思慎轻咳一声,有些犹豫的看了黎洛一眼,望着她苍白平静的面容,轻咳了一声道:“我听人回禀,孟雁歌已经回到玉山了。” 黎洛神色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她淡淡的启唇道:“她本就没有再留在京城的理由,回去与族人相聚是好事。” 林思慎心下有些复杂,不过她提及孟雁歌,也只是突然想起了此事,并非是想要搅动黎洛心绪,稍稍提一嘴后,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和黎洛交谈了一阵后,林思慎就送黎洛回房歇息了,想来黎洛的伤势还要再养上一段时日。 离开此处前,林思慎又再去找了南厢琴,将孙文谦调任回京一事告知了她,果然如林思慎所料,虽然南厢琴听闻此事后颇受震动,可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在询问林思慎是否会对孙文谦下手后,南厢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神色凄然却又恳切道:“小女子还是当初那句话,公子倘若能替小女子报仇替家父洗冤,那小女子甘愿此生侍奉公子,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楚姑娘快快起身。” 见她又这般,林思慎实在有些头皮发麻,她急忙扶起了南厢琴,望着她那楚楚可怜无语凝噎的模样,无奈道:“楚姑娘,在下早已几次三番解释过,对付孙文谦并非在下想要姑娘报答,姑娘又何必...” 可话还未说完,南厢琴突然抬手扶在林思慎手背,柔软滑腻的指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林思慎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林思慎察觉有些不妙,面上神色一僵,一抬眸便见南厢琴清丽的面容上染了一层羞红,她贝齿轻咬薄唇,与林思慎对视一眼后,含羞带怯的垂下眸子,轻声道:“公子如此大义,倒让小女子有些惭愧了。” 林思慎一把抽回手,心下觉得很是奇怪,她轻咳一声倒退了两步,正色道:“在下还有要事,不便在此处久留,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南厢琴开口,林思慎就逃似的离开了。 林思慎走后,南厢琴也走出了房门,她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前,正巧瞥见了林思慎在巷子口一闪而过的衣角,她勾唇淡淡一笑,抬手将院门合上。 可才一转身,南厢琴就瞥见了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的黎洛,一惊过后,她很快恢复了冷静,礼貌的冲着黎洛笑了笑。 黎洛面色冷淡的望着她,转身冷冷撇下一句话道:“我劝你还是早些死心。” 南厢琴闻言眉尖一挑,冲着黎洛的背影柔声问道:“乱世之中寻个依靠,无非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林公子的确是个良人,难不成黎洛姑娘不是这么想的?” 黎洛没有回头,亦没有停下脚步,只轻飘飘的开口道:“寻他人依靠便是弱者,我与你并非同路人。” 南厢琴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也不管黎洛听不听得到,自顾自低声道:“姑娘此言差矣,寻他人依靠并非弱者,而是选择不同。姑娘是世外之人,岂会知晓这世上许多人,甚至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4章 344 回到将军府后, 林思慎才一踏入厅堂,就被一直在此等着她的林将军堵了个正着。林将军端坐在主位,一见到林思慎进门, 就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望着林将军那阴沉着的脸, 林思慎心中咯噔了一声, 急忙上前俯身拱手, 恭敬的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林将军敷衍的扬了扬下巴, 站起身一拂袖,面无表情的从林思慎身旁走过,沉声撂下了一句话:“你随为父去书房, 为父有话与你说。” 林思慎应了一声,抬眸望着林将军高大的背影, 忙不迭的抬手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长廊,眼看着书房越来越近,林思慎心中愈发忐忑了。自从有记忆起,父亲只要将她叫进书房, 就一定有事训斥。可她思来想去, 也没想起自己近日犯了什么错, 惹得林将军恼怒。 若非要寻个错处, 那大抵就是这半月来她不告而别毫无音讯, 可大哥已经替她找好了借口, 想来父亲应当不会为这事责罚她吧? 进了书房, 林思慎低眉顺目的站在书桌前,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而林将军则是靠在椅背后,环臂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 林思慎被他打量的头皮发麻, 不等林将军先开口,她就先发制人乖乖认错:“父亲,孩儿知错了。” “知错?” 见林思慎先认了错,林将军剑眉一挑似有些意外,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林思慎,思忖着沉声道:“那你说来听听,你错在何处。” 林思慎试探着认错道:“孩儿...孩儿错在离家这么久,没有提前拜别长辈。” 林将军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摆了摆手体谅道:“这事你大哥说过,既然你是去替朋友排忧解难,为父又怎会责怪你。” 不是为了这事,那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正当林思慎垂眸沉思之际,林将军突然抬手一拍桌,吓的林思慎一个激灵,一抬眸就对上了林将军沉着的脸。 林将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冷哼一声道:“不必猜了,你不如好好想想,你有多久没去上朝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林思慎都快吊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她轻咳了一声踌躇着正打算开口,林将军就等不及的又拍桌怒斥道:“半年,自你从陇右回京后,你整整半年没去上朝,亏你还是堂堂的兵部侍郎,成日闲赋在家不知所谓,你可有半点上进心?” 算来,林思慎的确很久没去上朝了,因一直大伤小伤不断,她一直都是让林将军去替自己告假,如今算来也该去早朝了。 林思慎想了想,轻声嘟囔道:“孩儿这不是受了伤在家中养伤,这才没去上朝嘛。” 林将军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盯着她:“好歹是兵部侍郎,又是上个战场打过仗的将军,被人打了一拳就告假半年,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丢脸呢。” 说完,林将军又摆了摆手,无奈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为父想要催你,只是昨日上朝时陛下问起你来,退朝后为父才听礼部侍郎说,是有人偷偷向陛下参了一你本,说你伤好了还在府中闲赋,是吃空饷不干事。” 林思慎闻言不动声色的勾唇笑了笑,拱手乖顺道:“既然陛下问及,那孩儿不敢怠慢,明日就随父亲去上朝。” 林将军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本想让林思慎退下,可他又忽的想起一件事,便出声问道:“说来还有一件事,你可知那陇右大都护孙文谦,被调任为京兆府牧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应道:“知晓,孩儿今日回城时,还恰巧在城门口撞见了孙大人。” 林将军蹙眉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你此前在陇右查案,与这孙文谦相处过,依你看来他此人如何?” 林思慎闻言眸光一闪,眼角余光打量着林将军,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孩儿与孙大人来往不多,并不知道孙大人为人究竟如何,只是不知父亲...为何突然问起孙大人来?” 林将军蹙眉冷哼一声,目露愤然:“昨日四皇子登门拜访,与为父提及了孙文谦此人,四皇子说,那孙文谦乃是阴险狡诈贪得无厌之徒,陇右官员贪腐盛行,便是由他而起,四皇子还与为父提及了一桩旧事。” 四皇子与父亲提及孙文谦做什么,林思慎暗自嘀咕了一声,急忙问林将军:“父亲,四皇子与父亲提及了哪桩旧事?” 林将军没有隐瞒,应声答道:“一桩旧案,是十几年前当年楚司马勾结异党叛乱,被满门抄斩一事,那时你还年幼,应当不知晓此事。” 林思慎隐约嗅到不对劲,她上前一步正色道:“孩儿听说过楚司马一案,只是孩儿不知,四皇子为何会与父亲提及一桩过去了十几年的旧案。” 林将军答道:“或许,是因四皇子知晓,为父曾与楚司马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 林思慎闻言有些讶异:“父亲竟结识楚司马?” 林将军点了点头,似是回忆起了旧事,神情有些恍惚:“一面之缘罢了,那时他尚且是个小小的县吏,因事来京一趟,仰慕为父威名,特意备了薄礼登门拜访了为父。” 林思慎蹙紧了眉头,没再开口,默默等着林将军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思忖了片刻后,林将军便又开口道:“只不过此事太过久远,为父那时又忙于军务,只与他有短短一面之缘,并未深交。” 四皇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与父亲提及楚司马,且是恰逢孙文谦调任京城的关头,难不成他是知晓父亲与楚司马有过些许渊源,想让父亲出面,向皇帝提议重审此案? 想除掉孙文谦的可不止林思慎一人,四皇子也对他虎视眈眈,四皇子自己不想出面得罪二皇子,倒想让林将军出面去得罪。 果然如林思慎所料,林将军说着说着面色愈发愤然,到最后甚至握拳振振有词道:“虽然为父与楚司马并未深交,可却也觉得他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不像是会做出勾结异党发动叛乱之人。因此当年为父听闻此事时,也颇受震动。可惜那时为父在关外与寮人作战,无心顾及此案,只知此案由二皇子审理定罪。”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变,急忙拱手道:“父亲,此案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更何况孙文谦有二皇子庇佑,要想翻案重审实在不是一桩易事,还请父亲打消此念。” “你倒知晓为父的心思。” 林将军瞥了她一眼,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块血迹斑斑的旧布,丢在了桌上,一扬下巴示意道:“这件血衣是四皇子交给为父的,你看看吧。” 林思慎拾起血衣展开,只见那上头些血迹已经发黑,边缘白布也已经泛黄,密密麻麻的血字都是声泪俱下控诉孙文谦的罪过,一字一句可见愤慨悲绝,让人见之不禁为之动容。 林将军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顿时锐利了不少:“这是楚司马受冤屈死前,托人送给为父的诉状,只不过兜兜转转流落他处,多年后被四皇子偶尔觅得,这才送到了为父手中。” 林思慎不紧不慢的叠好血衣,垂眸一字一句道:“不早不晚,偏偏是孙文谦被调任回京的关头,四皇子才将这血衣送到父亲手上,其动机不良,其居心可见。” 林将军不以为意,他猛然站起身蹙眉正色道:“四皇子毕竟与二皇子正在争夺储君一位,他不便出手落人口实,为父却是不怕。这血衣不假,这字迹不假,楚司马若真是受枉而死,为父定当要替他伸冤雪耻。” 林将军是一根筋林思慎又不是不知道,她咬紧牙关直视着林将军,沉声问道:“父亲如何知晓这字迹不假,倘若这是四皇子伪造,意在...” 林将军摇了摇头,抬手一指林思慎身后,打断了她的话:“看你身后的裱字。” 林思慎闻言一转身,只见昔日空白的墙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副字,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护国佑民,将之大任八个大字,落款为楚子淸。 上头的字迹,与血衣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林思慎心感不妙,回头一看林将军,就见他正默默垂眸苦笑道:“楚司马字子淸,这幅字便是当年他拜访为父时送给为父的,只不过为父一直没有将它挂上。也是时至今日,为父才知楚司马当年是如此的信任为父。” 虽然林思慎也想对付孙文谦,可最好的办法是让二皇子亲自动手,一旦林将军贸然出手,恐怕会得不偿失。四皇子的目的可不是孙文谦,他意在扳倒二皇子,他就是想要借林将军的刀,把二皇子逼的狗急跳墙。 孙文谦知晓龙岭的秘密,二皇子是绝不会坐视不管,让他落在别人手中。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扶额,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与林将军说清其中利害:“父亲,你听孩儿说,这是四皇子设下的圈套,他并非想要替楚司马洗冤,而是想要借父亲的手向二皇子发难。” 林将军此时哪还有心思听林思慎说,他抬手将林思慎手中的血衣抽开,藏入自己袖中,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摆了摆手道:“不管如何,明日为父都要带着血衣上朝,与那孙文谦当堂对质,势必要让陛下下旨重审此案,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父亲...” 林思慎神色一凛,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林将军却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不仅如此还下了逐客令:“不必再说了,你退下吧。” 林思慎知道林将军的脾气,此时无论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无奈之下她只能暂且离开,看来她只能另想它法,来打消林将军这个念头了。,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5章 345 林将军的脾气林思慎再清楚不过, 一旦他认定了一件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既说出了明日要带着血衣上朝和孙文谦当堂对质的话,那他就一定会这么做, 没人能劝得住他。 林思慎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林将军跳入四皇子的陷阱,如今他手上就只有血衣这么一件物证, 只要林思慎想法设法从他手上将血衣偷走, 空口无凭, 也许不得已之下, 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可林将军知道血衣的重要,况且明日一早他就得去上朝,故而他没有将血衣收起, 而是随身携带着,这么一来林思慎就无从下手了。 不得已之下, 林思慎只能将此事私下告知柳卿云, 还与她说明了利害关系,嘱咐她在夜里乘林将军酣睡时,务必将血衣从他身上偷走交给自己。 将事情托付给柳卿云后,林思慎就一直待在竹院书房中等待, 她昏昏欲睡的等到了后半夜, 才终于等到门外有了动静。 柳卿云才一进屋, 林思慎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忙不迭的向她追问道:“娘, 东西可拿到手了?” “你瞧我这样子, 像是到手了么?” 柳卿云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 扯了扯披着的外衣,满脸不忿道:“平日你爹倒头就睡,睡沉了就跟猪似的, 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他都不醒。可偏偏今日,他怎么也不肯睡,就连衣裳也不解,一动不动的坐在屋内,跟被人勾了魂似的,让我想下手都找不到机会。” 林思慎闻言蹙紧了眉头,无奈叹了口气扶额道:“这...那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林思慎的脸色,柳卿云暂且冷静了下来,她有些疑惑的抓着林思慎的手追问道:“慎儿,你爹若执意替那劳什子楚司马伸冤,真的会给府上惹来祸事?”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娘,孩儿不是与你说过嘛,这就是四皇子设下的圈套,他是想借父亲的手向二皇子发难。” 柳卿云闻言脸色一白,连啐了几口道:“这四皇子果然满肚子坏水,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柳卿云又焦急的晃着林思慎的手臂道:“慎儿,你赶紧想想法子阻止你爹,莫要让他傻乎乎的被人利用当了枪使。” 林思慎被柳卿云晃的有些难受,她挣开了柳卿云的手,满脸无奈道:“为今之计,恐怕只能请南厢琴来,兴许她现身能说服爹。” 这名字听来很是陌生,柳卿云怔了怔,茫然问道:“这南厢琴又是何许人?” 林思慎无心和柳卿云解释来龙去脉,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楚司马的遗女。” 柳卿云闻言满头雾水,她抬手挠了挠脸,愈发疑惑了起来:“怎么越来越乱,我都不知这楚司马是何人,怎得又冒出一个遗女来?” 林思慎转头从书柜下拿出了一个木盒,当着柳卿云的面将黑衣取出穿上,口中低声嘱咐道:“以后孩儿再与娘解释,您先回去一趟,将父亲请去书房,就说孩儿一会儿会带一人去见他,切记莫要在父亲跟前先走漏了风声。” 柳卿云眼看林思慎轻车熟路的穿上了黑衣,呆立了一会还没反应过来,林思慎就已经走到了窗边一跃而出。好不容易等柳卿云反应过来,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林思慎就消失在她眼前。 柳卿云走到窗边探头张望了几眼,突然神色复杂的垂下眸子,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也不知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 夜深静谧月朗风清,几乎所有人都早已沉沉入梦,可躺在榻上的南厢琴却是辗转发侧迟迟没有入眠。她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眼也不眨的望着眼前的横梁,默然等待着睡意袭来。 好不容易她有了些许困意,却突然耳尖的听到了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她眸光一闪,悄然从枕头下掏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映照出的一道寒光,在她面上一掠而过。 门外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停在了门外,南厢琴望着那人影,紧紧的握着了匕首,心跳骤然加速跳动起来,就在她几乎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时。 人影突然抬手敲了敲门,熟悉的低语声从门外传来:“楚姑娘。” 原来是他,也难怪黎洛姑娘没有出手,只不过他为何会此时到访,南厢琴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免紧张起来,她将匕首藏回枕下,披上了外衣将单薄的身子紧紧包裹起来。 走到门前她转念一想,又抬手将衣领拨乱了一些,露出了领口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做完这些满意的笑了笑,抬眸深吸了一口气,将房门打开了。 伴随着房门拉开,门外一生黑衣蒙面的林思慎赫然映入眼帘,她的面容虽被遮掩住了,可那一双狭长好看的眸子,却袒露在外,让南厢琴一眼就认了出来。 南厢琴似有些羞涩的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抬手轻轻的攥紧了外衣,咬着薄唇轻声问道:“公子深夜到访,不知...” 林思慎瞥了南厢琴一眼,蹙眉急声道:“事不宜迟,烦请楚姑娘先将衣裳换好,姑娘心中若有疑惑,稍后路上在下再解释给姑娘听。” 南厢琴闻言心下一动,她没再询问,而是急急转身虚掩住了房门:“还请公子稍候。” 林思慎没注意到南厢琴的房门只是虚掩,而是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厢房门前,屋内一片昏暗静谧,可林思慎却像是自言自语般,抬手轻轻搭在房门上,低声呓语安慰道:“没事,我要带她回一趟将军府,你先好好歇着吧。” 话音落下,屋内就传来了黎洛的低语,短短四字却饱含深意。 “万事小心。” 南厢琴穿戴好衣物后,林思慎就一刻也不停的将她带去将军府,一路上一问一答,短短几句交谈,聪慧的南厢琴就知道了林思慎带她回将军府的用意。 她当即笃定的向林思慎保证,她一定能说服林将军。 眼看到了将军府后花园白墙外,林思慎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眼神闪烁的回头看了南厢琴一眼,轻声问道:“父亲若在满朝文武面前替楚司马伸冤,更能让楚司马的冤屈昭然天下,姑娘难道真的心甘情愿替我游说父亲?” 看着林思慎眼中的怀疑,南厢琴勾唇淡淡一笑,坦然道:“小女子虽急于替父亲洗冤,可也知道孙文谦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万不能因小女子一己私欲害了恩人。更何况小女子忍辱负重多年,又怎会急在这一时。” 林思慎心中随还有些怀疑,不过却也明白南厢琴应当不会骗她,她徐徐一拱手叹道:“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南厢琴垂眸有些羞怯的咬了咬薄唇,然后轻轻张开了双臂,似在等待着什么。 林思慎见状怔了怔,抬眸瞥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尴尬捂唇轻咳了一声,口中轻声吐出二字:“失礼。” 说完,林思慎抬手揽住了南厢琴的腰肢,脚尖轻轻一点,便带着南厢琴越过了高墙,落在了院内。南厢琴才一站稳,林思慎就迫不及待的收回了手,抬手请道:“姑娘跟紧,随我去书房见过父亲。” 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林将军的书房外,柳卿云正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远远见二人行来,便迫不及待的应了上去:“慎儿,你总算来了,你父亲那急性子险些呆不住了。” “这位想必便是将军夫人吧。” 一旁的林思慎还来不及开口,南厢琴便双眸一亮,恭敬的冲着柳卿云欠身,柔声细语道:“小女子琴霜见过夫人。” 柳卿云看着眼前低眉顺目模样清丽婉约的南厢琴,先是怔了怔,而后急忙抬手扶起她道:“楚姑娘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南厢琴起了身,有些羞怯的看了柳卿云一眼,而后垂眸柔声道:“初见林公子时,小女子便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气度不凡俊美无双的男子,今日见过夫人,小女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公子的容貌是传自夫人。” 若是直接拍柳卿云的马屁,说不定会拍在马蹄子上,可要是从林思慎身上夸,还真就正中了柳卿云的下怀,虽然她也知道南厢琴说的是奉承话,可也免不了有些飘飘然。 柳卿云打量了南厢琴几眼,喜笑颜开道:“楚姑娘不仅人长的水灵,说话还这般好听,真是让人瞧着欢喜呐。也不知我们家慎儿是哪来的福分,竟能结识这般出众的女子。” 也不知南厢琴哪里对了柳卿云的胃口,又交谈了几句之后,柳卿云竟对南厢琴格外的喜欢,柳卿云被南厢琴哄的心情大好,不等林思慎出面,就亲自拉着南厢琴进了书房,将南厢琴引见给了林将军。 如林思慎所料,得知南厢琴是楚司马的遗女,林将军果然是大为震惊。他本就对当年没有收到楚司马血衣一事心中有愧,如今知晓楚司马还有后人在世,不免心中感慨万千。 同样的话林思慎说来无用,可从南厢琴口中说来就不一样了,她是楚司马的女儿,她是这天底下最想为楚司马伸冤的人,她都愿为了不牵连将军府而继续忍辱,林将军又怎会再一意孤行。 所以在南厢琴的劝慰下,林将军很快就打消了带血衣上殿和孙文谦当堂对质的念头。大受震动下,他转而将血衣交给了南厢琴,承诺自己再寻到其他铁证后,再替楚司马洗冤。 甚至连林思慎和南厢琴究竟是如何相识的,南厢琴也严丝合缝的找了理由将林将军骗了过去,替林思慎解了围。 南厢琴和林将军相谈甚欢,两人一直交谈到了后半夜,直到林思慎出言提醒,林将军这才察觉到了不妥,赶紧吩咐林思慎把南厢琴送去琉光阁歇息。 琉关阁以前是将军府用以招待贵客的住所,后来林思慎和沈顷绾成亲后,两人一直同住在琉光阁。在林思慎心中,琉光阁是极为特俗极为重要的,所以当林将军说要将南厢琴送去琉关阁时,她忍不住出言拒绝。 可林将军哪知道她心中想着什么,见她拒绝,便又忍不住拍桌不满道:“琴霜是为父的贵客,让她去琉光阁暂住歇息有何不妥?” 林思慎亦是不满,她蹙眉急声道:“府中空着的院子何其多,为何非要去琉光阁?” 眼见林将军和林思慎要吵起来,南厢琴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她看出林思慎似乎不想让她在琉光阁住下,便柔声细语的与林将军分析道:“林伯父,琴霜毕竟是孙文谦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一旦知晓琴霜在京城,势必会想方设法除掉琴霜。若是太过招摇,恐怕会惹来外人注意,所以...伯父还是不要大费周章,随意寻个不起眼的小院子,让琴霜暂住一晚便好。” 林将军一转头,看着南厢琴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不少,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琴霜考虑周全,不过外头总归不比将军府安全,依我看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将军府住下吧。就算他孙文谦知道你在将军府,晾他也没那胆子敢在这对你下手。” 林思慎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抬眸道:“父亲...”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可林将军摆了摆手,径直打断了林思慎的话,甚至还蹙眉盯着她沉声嘱咐道:“慎儿,日后琴霜住在府上,你就替为父好好关照她。若是让为父知晓你有所怠慢,为父定当家法伺候。” 嘱咐林思慎招待南厢琴后,林将军就和柳卿云回去歇息了,留下了林思慎和南厢琴二人。 林思慎倒是没什么话和南厢琴说,她领着南厢琴到了竹院,将墨竹给叫了出来,让她把南厢琴带去南苑北角空置的院落住下,自己则是打算回房歇息。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林思慎转身便往院内走去,可没走两步身后的南厢琴突然叫住了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捏者衣角轻声问道:“公子,小女子的住所离公子的住所可远?” 林思慎脚步一顿没回头,一旁的墨竹却是抬眸瞥了南厢琴一眼,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一句话:“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林思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厌烦,她头也不回道:“不早了,楚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就脚步不停的回了屋,一把关上了房门,衣裳都懒得脱,就躺倒在了床榻上。 与此同时,远在王府的沈顷绾也正彻夜不眠,她独自一人在书房内挑灯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直到绿荫敲开门,行色匆匆的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她这才敛眸放下了笔,薄唇微启淡淡道:“我说过,只需派人护她周全,她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不必向我禀告。” 绿荫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观察这沈顷绾的神色,低声道:“可他们回禀,林公子深更半夜带着一个女子回了将军府,还急不可耐的将那女子抱进了府中,奴婢这才...”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执起笔,血红的朱砂落在宣纸上,与漆黑的墨痕交织而过,重重的将一个名字划去。 而后她玩味的勾唇一笑,清冽的眸子微微一眯,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声:“急不可耐?”,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6章 346 身心俱疲的林思慎才躺下睡了一个时辰, 就被门外传来的一阵急促敲门声给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了地,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来人是墨竹, 她端着洗漱的清水进了屋,一瞥林思慎那青白虚弱的脸, 就知她这是没歇息好, 可林思慎今日要早朝, 墨竹也实在没法子, 只能敦促着林思慎赶紧洗漱。 在墨竹的敦促下,林思慎好不容易才洗漱完,穿上官服后理了理衣襟, 这才有了点精气神。她抬眼望着空荡荡的木桌,偏头看了墨竹一眼, 有气无力的问道:“今日不用早膳就上朝么?” 墨竹走到床榻边, 动手替林思慎整理着被褥,头也不回道:“那位楚姑娘今日一早就在后厨忙活,准备了一桌的早膳,此时正在厅堂与将军还有老夫人等着公子呢。” 林思慎正睡眼惺忪的揉着太阳穴, 听墨竹这么一说, 惊讶的抬眸问道:“府上不是有厨子?要她忙活这些做什么?” 墨竹拍了拍被褥, 一转头看着林思慎, 面无表情的回禀道:“奴婢听后厨的桃姨娘说, 她们今早一上工就瞧见楚姑娘在后厨等着, 向她们细心的打听了老夫人, 将军和夫人,甚至还有公子和大公子,你们平日里的口味和喜好, 然后让桃姨娘她们歇息,自己一个人后厨忙了大半天,备好了一桌早膳。” 林思慎闻言无奈的扶额,蹙眉不满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墨竹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将林思慎换下的衣物抱在怀中,缓步从她身前经过,轻飘飘的撂下一句:“难道公子猜不到楚姑娘的用意?” 林思慎没说话,只是眼神晦暗的垂眸沉思了片刻,而后她起了身,让墨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陪她一同去厅堂。 如墨竹所说,南厢琴的确是亲力亲为的做了一大桌子早膳,天南地北应有尽有,比府上请来的那些大厨还用心不少。不仅种类过,还都是色香味俱全,就连林思慎最喜欢的米粥,都熬煮的恰到好处,米香浓郁清甜可口。 老夫人和林将军对南厢琴可谓是赞不绝口,将南厢琴夸的脸都红了。 一旁的林思慎默不作声的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偶尔一抬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南厢琴看上几眼。 眼看着时间不晚了,林思慎跟着林将军站起身,两人打算去上朝。可没走两步,南厢琴突然出言叫住了林思慎,她才一转头,就见南厢琴提着裙摆小跑到她跟前。 林思慎怔了怔,还不等开口,南厢琴便咬着薄唇含羞带怯的浅浅一笑,微微踮起脚尖,用绣帕将林思慎衣领上落着的一点粥汤拭去。 如此暧昧亲昵的姿态,很快就惹来了老夫人和林将军的侧目。 林思慎眉头微微蹙起,纵使她心有不满,可当着祖母和父亲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勉强掀起唇角笑了笑,拱手道:“多谢楚姑娘。” 南厢琴抬眸快速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后撤了两步,低垂着眉目柔声道:“公子慢走,一路小心。” 从将军府出来坐上马车后,林将军一直蹙眉盯着林思慎,直到将林思慎盯的有些坐不住了,他这才犹豫着开口问道:“慎儿,你与琴霜姑娘...”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打断了林将军的问话,正色道:“父亲,孩儿与楚姑娘仅有几面之缘,对她不甚了解,怕是连朋友也算不上。” 林将军轻咳了一声,思忖道:“可琴霜姑娘似乎对你有意呐。” 林思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径直断言道:“但孩儿对她无意,孩儿心中只有郡主,别的女子再好,孩儿也看不上。” 林将军闻言欣慰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捋着胡子笑道:“为父以前还道你花花肠子多,不似为父这般专情,如今看来,果然还是郡主能管住你。” 才说完,林将军又无奈叹了口气道:“可你到底是与郡主断了姻缘,你们和离,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只怕你和郡主是有缘无分了。” 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满不在乎道:“此生若与郡主无缘,那孩儿大不了终身不娶。” 林将军闻言突然眉头一蹙,盯着她沉声呵斥道:“胡言乱语,咱们林家的香火还没传下去,你就敢说这等胡话。” 林思慎眼神一闪,偏开头低声嘀咕道:“不是还有大哥吗?哪里轮得到我传宗接代。” 一听林思慎提起林思韬,林将军就沉默了起来,他呆呆的望着车帘怔了许久,才长叹了口气道:“你瞧你大哥那没出息的样子,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久久无法释怀,等他传宗接代,那还不知为父能不能等到那天。” 见勾起了林将军的伤心事,林思慎这才忙不迭的安慰了他几句,又过了没一会,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皇城外。林将军整理好了心绪,与林思慎一同下了车。 从皇城侧门走到大殿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赶着去上朝的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凑做一起,一边低声谈论着什么,一边缓步往大殿走去。 众人之中,一声蟒袍头束金冠的二皇子,以及他身旁的孙文谦,显得尤其的瞩目。不少官员从他们身旁经过时,都忙不迭上前和孙文谦打声招呼,寒暄几句。 孙文谦摆着一张笑脸,在二皇子的介绍下,有条不紊的和前来招呼的官员寒暄。 二皇子眼角余光瞥见了林思慎和林将军,与孙文谦耳语一番后,两人停下了脚步,等着林将军和林思慎赶上来。 林将军认出了孙文谦,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只是抬手对着二皇子行了一礼,点头示意一番后。无视一旁俯身拱手的孙文谦一眼,一拂袖大步往前走去了。 孙文谦盯着林将军的背影多看了两眼,皮笑肉不笑的暗暗咬了咬牙。 一旁的二皇子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他含笑不语的看着林思慎,徐徐一抬手指着孙文谦道:“林大人,这位孙大人想必就不必本王多做介绍了吧。” 林思慎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孙文谦道:“自然,下官当初奉命去往陇右查案时,可谓是颇受孙大人照顾。” 就在三人寒暄之际,心不在焉的孙文谦突然不经意的瞥向了一旁,而后目光一震停下了脚步。 林思慎和二皇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衣气度不凡的女子,在众星捧月之下,径直穿过宫延广场,往华雍殿走去。 一瞧见那女子背影,林思慎心中便禁不住一阵雀跃,她没想到一大早来上朝,居然也能看到沈顷绾,只是她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知沈顷绾为何这时出现在皇宫之中。 孙文谦盯着沈顷绾的背影看了许久,一旁的二皇子见状,下巴轻轻一扬,朗声与他介绍道:“孙大人,那位便是本王的堂妹,九皇叔的独女,父皇最为宠爱的青阳郡主。” 孙文谦收回了目光,笑着瞥了林思慎一眼:“原来是青阳郡主,下官早就对郡主有所耳闻。下官似乎记得,林大人还曾有幸与青阳郡主有过一段姻缘,只不过后来青阳郡主向陛下请旨和离了。” 二皇子似笑非笑的一拂袖,悠悠道:“不错,林大人的确和绾儿有过一段姻缘,不过那都是旧事了,不提也罢。” “可惜呀可惜...” 孙文谦本还想再借机嘲笑林思慎一番,他故作惋惜的叹了几声,一偏头看向了沈顷绾,却不想不远处的沈顷绾似有所感般,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回眸望来。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看向了林思慎。 林思慎此时哪有心思在意二皇子和孙文谦的暗讽,她双眸一亮,冲着沈顷绾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沈顷绾的目光在林思慎身上一扫而过,突然勾起薄唇浅浅一笑。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沈顷绾这一笑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过来。 如此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儿,谁人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片刻?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顷绾没有片刻迟疑,她徐徐一转身,竟径直向着林思慎款款而来。 沈顷绾此举顿时让不少人惊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纷纷低语议论了起来。 一旁引路的太监看傻了眼,见沈顷绾走远才回过神来,急忙快步跟了上来,可他们又不敢出言询问,只能神色不安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绾身后。 莫说林思慎,就连二皇子都没想到沈顷绾会当着文武百官迎面走来,他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勾唇意味深长的一笑,抬眸看向了前方远处同样停下了脚步的四皇子。 果然,看到沈顷绾走向二皇子和林思慎,四皇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冷哼了一声一拂袖,快步走到了林将军身旁,面上露出笑意,恭敬的拱了拱手道:“林将军。”,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7章 347 望着款款而来的沈顷绾, 林思慎心中除去欣喜外还有一丝疑惑,听着耳畔的窃窃私语,她垂眸理了理官服的衣摆, 尽量以一副平静的姿态去面对沈顷绾。 当沈顷绾走到近前时, 林思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迎了上去,她望着沈顷绾的双眸亮的有些出奇,目光微微一闪后, 她不疾不徐的躬身行礼:“下官林思慎, 见过郡主殿下。” “林大人多礼了。” 沈顷绾阖眸抬手, 似笑非笑的扫了林思慎一眼,悠悠一拂袖,如葱白般修长的指尖在林思慎面前缓缓一抬,林思慎便顺势站直了身子。两人目光短暂相交, 而后又不动声色默契的各自偏开头去了。 二皇子在一旁默默的观察这两人的举止, 虽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沈顷绾和林思慎之间那微妙融合的情愫, 是怎么也瞒不过旁人眼睛的。 他心领神会的勾唇一笑,抬手搭在一旁孙文谦的肩上, 温和又不失热切的向沈顷绾介绍道:“绾儿, 这位便是本王蹭与你提及的, 孙文谦孙大人。” 沈顷绾闻言点了点头, 风轻云淡的阖眸道:“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孙大人, 绾儿早就对孙大人有所耳闻。” 孙文谦也不知怎么了愣在一旁没有开口, 微蹙着眉头惊疑不定的盯着沈顷绾,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皇子觉察出了一丝异样,他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而后勾唇笑了笑, 压在孙文谦肩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看来孙大人这是看傻了眼,一时竟忘了礼数体统,不过也怪不得他,这世上何人见了绾儿,能舍得移目呢。” 沈顷绾闻言只笑而不语,抬眸淡淡的瞥了孙文谦一眼,轻启薄唇道:“皇兄说笑了,依绾儿看,孙大人应当是在回想,昔日可曾见过绾儿。” 沈顷绾那清冷的目光犹如冬日的寒意,卷挟着细碎的霜雪,只轻轻一扫,便让孙文谦忍不住身子一颤,下意识躲开目光。 回过神来后,孙文谦忙不迭的垂下头,俯身拱手恭敬道:“下官失礼,还望郡主殿下莫要怪罪。” 一旁的二皇子见状打起了圆场来,他出言问沈顷绾:“绾儿今日怎有空闲入宫,难不成是父皇召见?” 沈顷绾倒是没有隐瞒,她偏头看向了身旁一直默默盯着自己的林思慎,启唇轻声道:“今日一早皇后娘娘差人传信,急召绾儿入宫,不过尚且不知所为何事。” 二皇子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闪烁道:“既是深宫别苑的事,想来本王还是少问为妙。” 林思慎听着两人的交谈,没有出言插话,只是自顾自双眸发亮的盯着沈顷绾。沈顷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偏头看向二皇子,突然启唇问道:“听闻昨日有人赠了皇兄一位绝世佳人?” 原本林思慎还盯着沈顷绾看的挪不开眼,忽的听沈顷绾说起什么美人,她心头竟是忍不住一颤,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夜被她带进将军府的南厢琴。 二皇子没想到沈顷绾会突然发问,一时之间也有些怔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故作烦闷的摆了摆手道:“从西域回来的使臣李冲,前两日的确向本王进献了一位西域女子。本王本想让他将人带走,可他死活要将人留下。” 沈顷绾勾唇一笑,似有深意般扫了林思慎一眼,柔声细语道:“佳人虽好,可皇兄难免会分出心神照顾,更何况嫂嫂此时正有身孕。” 二皇子闻言神色一变,不动声色的笑道:“绾儿放心,本王本就没有心思风花雪月,那女子本王定然不会留在王府。” 虽然沈顷绾的话是与二皇子说的,可一旁的林思慎听在耳中,却难免有些心惊胆战,想来沈顷绾是知晓南厢琴在将军府的事,她此时突然毫无征兆的与二皇子说起什么美人, 虽然沈顷绾的话是与二皇子说的,可一旁的林思慎却听着心惊胆战,想来沈顷绾一定是知晓南厢琴在王府的事,况且李冲前几日送给二皇子的西域女子,沈顷绾却说成了昨夜,她怎会粗枝大叶说错时日? 正当林思慎心有怀疑之时,一旁的二皇子也正揣测着沈顷绾方才看似随意的提醒,沈顷绾向来不会直接告诫他,既然特意前来说起此事,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他怀疑是李冲送来的那个西域女子有问题,甚至说不定就连李冲都有问题,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文章? 二皇子将沈顷绾的话记在了心上,想着待下朝后,定要派人去将那女子的身世来历查个一清二楚。 沈顷绾轻飘飘这么一句话,就犹如在林思慎和二皇子心中投下了一块大石头,让两人翻江倒海苦思不得其解。 可始作俑者沈顷绾,却出言告辞,带着那几个寸步不离的小太监扬长而去了。 望着沈顷绾离去的背影,林思慎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垂眸深思的二皇子,稳住了心神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下官有一事想与殿下密谈,不知退朝之后,殿下可有空闲。” 二皇子闻言瞥了她一眼,负手点了点头道:“倒也巧,本王正巧有事找林大人,待退朝后,林大人在宫门外等着本王就是。” ------------------------------------- 退朝之后,林思慎就和林将军分道扬镳,她当着不少人的面上了二皇子的马车,与二皇子和孙文谦,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开。 林思慎和孙文谦势如水火,可明面上两人却互相奉承,一同跟随在二皇子左右。 二皇子也不知是否有意,林思慎要与他密谈之时,他竟也将孙文谦留在了书房,并不打算把他支开,他们就这么并肩而立站在二皇子跟前。 林思慎当然知道二皇子的用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在暗骂二皇子是只老狐狸。她犹犹豫豫的看着孙文谦,似乎有所顾忌不想开口。 二皇子端坐在主位,漫不经心的抬手在肩头掸了掸灰尘,缓缓开口道:“林大人,孙大人亦是同僚,你但说无妨不必顾忌他。” 林思慎有些为难的蹙眉紧了眉头,她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孙文谦,犹豫道:“殿下,下官要说的事,是与孙大人有关。” 二皇子闻言笑了笑,撑着额角看着眼前两人,饶有兴趣道:“既是与孙大人有关,孙大人又正巧在此,你更加不必顾虑。” 林思慎温顺的低垂眉眼,没再迟疑,一开口便将南厢琴在将军府,和四皇子将血衣送还林将军的事,一一合盘托出。 一提起南厢琴,孙文谦就恨的牙痒痒,林思慎话音才落,他便冷笑一声道:“林大人倒好意思提,当初本官想要将那女子除去,分明是你从中作梗将她救走。如今你却在殿下跟前倒打一耙,诬本官办事不利。” 林思慎看向二皇子,拱手道:“殿下,将那女子救走的人可不是下官。” 听着林思慎在二皇子跟前如此扯谎,孙文谦当即面色一沉,指着林思慎连连质问道:“不是你?不是你还有何人?本官派人将驿站包围,你都能带着那女子金蝉脱壳,如今她就在将军府内,你还言之凿凿当初不是你误了本官的事?” 林思慎并不急着辩解,只是神色镇定,不疾不徐的出言反问道:“倒打一耙的究竟是下官,还是孙大人?” 二皇子面无表情的望着两人,丝毫没有出言的打算,反倒是乐于见林思慎和孙文谦当面对质。 林思慎一转头,面对着孙文谦正色质问道:“当初孙大人派人包围官驿,想杀的究竟是楚司马的遗女还是下官,孙大人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下官之所以带着那遗女逃回京城,分明是形势所迫。孙大人来势汹汹,一路派人追杀,哪里能容下官解释半句。” 孙文谦闻言不气反笑:“巧舌如簧,那分明是你...” 林思慎冷笑一声打断了孙文谦的话,沉声道:“那女子在孙大人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的活了十年有余,连一个手无寸铁孤苦无依的女子都对付不了,孙大人倒还有脸在殿下面前喊冤。” 南厢琴曾在孙文谦身旁潜伏多年的事,孙文谦并未向二皇子禀告过,他怕的便是二皇子怪罪。如今林思慎当面将此事说出口来,他当即脸色一变,气急败坏的指着林思慎咬牙道:“林思慎,本官为何对你下手?若不是你一直清查账本,还妄图追查楚司马一案,本官如何会派人除掉你?” 林思慎一改往日的温顺,面对着怒火中烧的孙文谦,竟是咄咄逼人的厉声大喝道:“难不成殿下没有支会过孙大人一声,下官身旁有四皇子的眼线,若是下官敷衍了之连样子都不装,四皇子早就识破殿下的设局。孙大人何曾念及殿下,心中所思所想,皆是如何掩盖自己的罪证!” 孙文谦额头青筋一跳,急声反驳道:“林思慎,你莫要颠倒是非,就算你身旁有四皇子的眼线,可你查案哪里像是装样子,你是假借四皇子之名欺瞒殿下,你根本就是四皇子的人。” 可林思慎压根就不接孙文谦的话,她一转头看向二皇子,拱手断言道:“殿下,孙大人对下官下手,究竟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来殿下早已心如明镜。” 孙文谦这个老狐狸,一时竟在林思慎跟前落了下风,慌神之下,他被气的慌不择言:“你若只是追查赈灾款和楚司马一案,本官压根就不会对你下手,你分明是想顺藤摸瓜查到龙...” “孙文谦。” 就在龙岭二字几乎快要脱口而出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二皇子突然阴冷一抬眼瞪着他,抬手狠狠在木案上一拍,力道之大,竟将木案拍断成两截,摆在上头的茶盏顺势滚落在地,砸的粉碎。 “殿下。” 孙文谦吓的身子一抖,脸色顿时变得毫无血色,他双膝一软跪俯在二皇子跟前,颤声哀求道:“下官口无遮拦,还望殿下恕罪。”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的垂眸看着跪地瑟瑟发抖的孙文谦,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 龙岭是二皇子的禁忌所在,一旦龙岭的秘密被旁人知晓,二皇子就性命不保了。如今孙文谦口不择言,险些将龙岭二字脱口而出,那就是触了二皇子的逆鳞。 二皇子心中对孙文谦起了杀意,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他面无表情的抬眸看向林思慎:“林思慎,那血衣和楚司马的遗女,可都在将军府上?” 林思慎点了点头,拱手恭敬道:“回禀殿下,血衣乃是四皇子前日秘密交还于家父,下官得知此事后,未免楚司马的遗女落入四皇子手中,便将那女子送入将军府,逼迫她向家父讨来血衣。如今那女子和血衣,均在下官手中。至于如何处置,只凭殿下一声令下。” 二皇子闻言缓缓站起身来,行至跪地趴俯的孙文谦跟前,抬手将他给扶了起来。 孙文谦早已被吓的脸色苍白双腿发颤,他浑身颤抖的垂着头,莫说开口说话,若不是二皇子扶着,他恐怕都站不起来了。 二皇子面无表情的伸手在他肩头掸了掸,长叹了口气温声道:“瞧你这样子,好歹是京兆府牧,堂堂的从二品大员,被人一吓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也不怕惹人笑话。” 孙文谦诌媚一笑,像一只摇尾巴的狗向主子讨欢心:“可下官就是狗,下官是殿下的狗,殿下让下官往东,下官就不敢往西,殿下要下官咬谁,下官就咬谁。” “很好。” 二皇子闻言在他肩拍了拍,眸光一冷转头看向了林思慎,笑问道:“听到了吗林大人,本王叫你咬谁,你也得咬谁。” 林思慎缓缓垂下眸子,在二皇子看不到的那一瞬间,眼中满是彻骨杀意。可几乎只一瞬,那杀意又瞬间消散了,只剩下恭敬和顺从:“是。”,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8章 348 约莫到了午时, 林思慎才终于回了府,还没进门她就瞧见了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车夫正靠在车旁打盹, 看上去应当在此停留了有一阵。 林思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四皇子府上的马车, 她盯着马车沉吟了片刻,而后上前问过了守卫,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四皇子已经在府中停留了有一个时辰。 四皇子此时前来, 必定是向林将军询问, 今日上朝时他为何没有弹劾孙文谦。 念及此, 林思慎面色一沉,快步走进了府中,抬眼远远望去,只见厅堂之中没有林将军和四皇子的身影。林思慎猜想, 他们二人此刻应当是在书房密谈, 便又径直往书房走去。 林思慎来的不早不晚,她正巧走到书房门前时, 四皇子也正要推门走了出来,伴随着房门突然敞开, 林思慎和四皇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迎面撞上了。 两人四目相对之际, 林思慎清楚的看清了四皇子面上, 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得意和嘲弄。林思慎神色微微一怔,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四皇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上下打量了林思慎一眼后, 突然抬脚踏过门槛,一步便踏到了她跟前,两人之间近的几乎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他身上那浓重的龙涎香直钻进了林思慎的鼻腔, 顿时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想要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四皇子先她一步,骤然伸手抓住了林思慎的手臂往前一拉,如同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虎视眈眈的野兽,毫无征兆的扑向了猎物,让人毫无防备之力。 好在林思慎反应够快,及时伸手抵在了他胸前,否则就险些径直撞入了他怀中。 和四皇子这样亲密的距离,让林思慎胃里情不自禁的泛起一阵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险些冒出来了,她想也不想的想要反手挣脱后退,想要离他远些。 可四皇子逐渐收拢的五指,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林思慎的手臂掐断,疼的她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猛地一抬眸,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厌恶和愤怒,咬牙一字一句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还请殿下自重。” 看着林思慎眼中此刻压抑不住显露的愤怒和敌意,四皇子倒是颇为享受,他俯身玩味的盯着林思慎的双眼,掀唇一笑道:“你我都是男子,何来的自重?” 说完不等林思慎开口,四皇子便又倾身靠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在林思慎耳边戏谑低语道:“噢,本王倒险些忘了,你不是。” 话音落下,林思慎双眸掠过一道寒光,她抵在四皇子胸前的手突然凝力狠狠一推,四皇子不得已松开了手,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有些狼狈的撞在了身后的门框之上。 林思慎双手握紧,身子因愤怒而止不住的颤抖,可她到底是懂得忍耐的人,哪怕被四皇子当面如此侮辱,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四皇子躬身靠在门框上,方才林思慎那一推丝毫没有收力,若不是他及时沉力稳住了身形,依林思慎的力道,他怕不是要将身后的门框都砸断。 林思慎如此毫不留情,四皇子却并未恼怒,他蹙眉深吸了一口气,反倒是笑出了声,他悠悠长吁了一口气,抬眸饶有兴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思慎。 屋内的林将军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可却一直不为所动,直到二皇子撞上了门框发出巨响,这才终于起身,缓步走到了门前。 林将军的脸色不太好,才半天时日,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挺直的仿佛天塌下来都压不垮的脊背,此时竟是微微耸着,面上神情疲惫而无力,就连一向锐利清明的双眸,也变得灰暗无光。 一见林将军脸色,林思慎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股寒意和莫名的恐惧顿时袭遍全身,她脸色苍白的望着林将军,试图想要从林将军面上看出端倪。 可林将军却只麻木而又平静的瞥了她一眼,缓缓收回了目光一挥袖道:“来人,送客。” 林将军的声音压根就传不到院外,家丁自然也就听不到,不过四皇子见状倒也识趣,他笑而不语的一撩衣袖,掸了掸肩头的灰尘,冲着林将军拱了拱手道:“林将军,本王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说完,他便抬步走下阶梯,与林思慎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还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玩味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而后志得意满的扬长而去。 四皇子走后,林思慎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忐忑不安的看向林将军,薄唇微微一颤,犹豫着轻声开口道:“父亲...” 林将军垂眸抬手一挥,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平静道:“不必说了,你退下吧,为父倦了。” 林思慎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指尖不安的揉捏着衣角,她缓缓垂下头去,清澈干净的眸子蓄满了泪光,她踌躇着张了张唇,可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林将军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进了书房,伴随着房门关上的吱呀声,一滴水滴突然砸落在林思慎那深红色的官服衣摆上,瞬间消失不见。 四皇子和林将军说了什么,才会让林将军如此的颓然无力,答案显然呼之欲出。 林思慎就这么一直垂着头呆呆的站在书房门前,直到天色渐晚,直到她双腿麻木的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她才终于抬眸看了眼紧闭的书房,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 林思慎只是不明白,就算是自己做错了,林将军大可像往常一样训斥她,大声骂她也好,罚她去祠堂跪着也好,为何要这样一言不发,为何什么都不肯说。 可她不敢问,也不敢上前敲门,她不知进了门后,林将军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向她。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被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突然有一日变成了女儿,兴许除了不解外,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和失望吧。 她终究还是让父亲失望了。 林思慎麻木的拖着步子,不知不觉之中竟是回到了琉光阁,她推开门径直走向了云榻坐下,呆呆的望着门外的婆娑的树影,只觉疲惫不堪,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林思慎就这么一个人坐到了天黑,才终于被柳卿云给找到了,柳卿云一进门先是抱怨了屋内暗,就自顾自的去找烛台点上,口中还喋喋不休的与林思慎抱怨起来:“慎儿,今日那四皇子跑上门究竟和你爹说了些什么?害得你爹晚饭一口没吃,自己一人跑出府买了好几坛酒回来,坐在那给自己灌闷酒,我怕他喝多了伤身,他还冲着我大吼大叫。” 烛台一点,屋内的光线这才亮了不少,林思慎目光只微微一动,却是没有出声搭理柳卿云。 柳卿云瞧出了异样,她绕到林思慎跟前打量了她几眼,犹豫着问道:“慎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又被你爹训斥了?” 就因柳卿云这么一问,林思慎心中顿时更加委屈酸楚,黯淡的眸子很快又凝结起了一成泪雾,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柳卿云便长叹了口气,坐在她身旁,还没问清缘由就苦口婆心的安慰道:“慎儿,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莫要跟他一般计较,我方才就是就是被他给气的跑出来的,他那么喜欢喝酒,那就让他一个人喝去,身子是他自己的,我也懒得管他。” 原本是安慰,可没说两句就变成了抱怨,林思慎都快到口的话,就这么又生生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强撑着安慰了柳卿云几句。 没待一会,柳卿云就坐不住了,她到底还是记挂着喝闷酒的林将军,又要折返回去看他。叮嘱林思慎几句后,就这么匆匆来匆匆去,眨眼间又只剩下了林思慎一人。 望着柳卿云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思慎麻木的闭上了双眼,原本她是该告诉柳卿云,父亲应当已经知晓了自己是女子,可不知为何,她竟是无力说出口,反倒听着柳卿云抱怨了一通。 柳卿云走后,林思慎并未离去,她躺在云榻上像个婴孩似的蜷缩着身子,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些。 从小到大,林思慎受过无数委屈,她习惯了忍受,甚至于最后习惯到麻木。祖母宠爱她,可却将大半心思寄托虚无的佛门,柳卿云看不穿她的心事,就算想要安慰都无从下口,墨竹倒是了解她,可却不善言辞又一直顾忌身份,只会默默陪在她身旁。就别论林将军了,他对待林思慎只有严苛和训斥。 可笑的是,这世上能看穿她伪装下那柔弱一面的人,懂得如何安慰她的人,就只有乳娘和沈顷绾,可她们却都不是能常年经久陪伴着她的人。 乳娘不在府中,沈顷绾也不在,偌大的将军府,林思慎竟寻不到一个能给予她一丝安慰的人。 林思慎紧紧的抱紧自己,心中不断的默念着,等到了明日就好了,她只给自己的委屈和难过一夜的时间。到了明日,她仍旧是那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小公子。 就在林思慎独自舔舐伤口之时,一道身影却在暗色之中悄无声息的靠近,闲庭信步般踏过庭院,径直向厢房走来。 未见其人先嗅其香,背对着房门的林思慎并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感觉有人靠近,她只是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 林思慎睁开双眼,猛然坐起身来,一转头果不其然,就瞧见了沈顷绾那美的不似凡人的面容。她就这么施施然的站在云榻边,纤尘不染的白衣,如墨染的三千青丝,清冷的双眸中含着点点怜惜,轻柔的望着她。 林思慎几乎快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抬手扶着还在刺痛的手臂,眼也不舍的眨的盯着沈顷绾,试探着轻声唤了句:“郡主?” 沈顷绾没有开口,目光从她泛红的眼眶划过,然后落在她扶着的手臂上,黛眉顿时微微蹙起。在林思慎怔怔注的视下,她一言不发的缓缓俯身,微凉的指尖落在林思慎手腕上,然后一寸一寸的掀开衣袖。 林思慎白皙纤细的手臂上,那深青色的五指印赫然映入沈顷绾眼帘,她眸子一敛,一道彻骨的寒光自她眼中掠过。 沈顷绾抬手,指尖轻轻一触林思慎的手臂,又怕弄疼她很快收手,她抬眸望着林思慎,薄唇微启道:“沈忻询?” 就这么一句话,林思慎眼中骤然凝结起一层水雾,她终于忍不住委屈,咬着唇垂头颤声道:“郡主,父亲他...他好似知道了我是女子。” 沈顷绾闻言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望向林思慎的眸中满是怜惜温柔,她以指尖轻轻挑起林思慎的下巴,待林思慎抬头后,又用双手轻柔的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柔声道:“慎儿,你没有错。” 沈顷绾的目光温柔的像是要溢出水来,她抚在林思慎面上的指尖轻柔的摩挲着,她的怜爱宠溺是那样的毫无掩饰,以至于让林思慎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就这么突然之间尽数倾泻而出了。 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林思慎抬手搂在了沈顷绾的腰肢,埋头在她腰腹间,像个终于有人宠着护着的孩子,头一回毫无顾忌的啜泣出声。,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49章 349 林思慎抱着沈顷绾啜泣了许久, 沈顷绾一直默默陪在她身旁,她没有开口安抚林思慎,只是抬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任由她将心中的委屈化作眼泪淌了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林思慎才终于逐渐缓了过来,轻颤的身子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她仍旧埋头在沈顷绾腰腹间,双手攥着沈顷绾的衣摆一动不动, 也不知是不是仍在神伤, 还是平复心情后, 有些不好意思直面沈顷绾。 沈顷绾轻抚着她的后脑,黛眉轻轻蹙起,幽幽叹了口气柔声问道:“慎儿,林将军当真知晓了你的身份?他可有当面与你说了些什么?” 林思慎睁开眼, 黯然的摇了摇头, 抬手用指尖轻轻拭去了眼角细碎的泪珠。她只要一想起今日林将军从书房走出来时,那落寞茫然的神情, 以及看向她时那失望而又陌生的眼神,心中便止不住的泛起一阵酸痛。 她强打起精神来, 缓缓从沈顷绾怀中抽离, 垂着头低声道:“父亲一句话都没有与我说, 可我猜到四皇子定是与他说了什么, 否则他不会用那般...失望的眼神看我。” 沈顷绾俯身坐在林思慎身旁, 从袖中取出丝帕, 一点一点轻柔的擦拭着林思慎的面上的泪痕,沉吟片刻后,轻声开口道:“可按理来说,四皇兄应当不会在此时此刻, 与我们彻底撕破脸。” 林思慎点了点头,抬手握住了沈顷绾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她看着沈顷绾,想起四皇子那张得意又嚣张的脸,忍不住担忧道:“不错,可我担心他既如此嚣张,定是有所依仗,因此不怕与我们撕破脸。” 沈顷绾闻言,狭长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寒芒,她一言不发掀开了林思慎的衣袖,垂眸望着她手臂上那青紫的指痕,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装着梨花膏的瓷瓶,指尖挑起一抹淡白色的药膏,轻柔匀称的涂抹在指痕上。 被药膏涂抹过的地方有些清凉,很快就缓解了刺痛感,林思慎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看向沈顷绾,迟疑片刻后轻声道:“郡主,虽说今日四皇子的确...” “慎儿。” 沈顷绾像是知晓林思慎要说什么,垂眸轻声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她认真而又轻柔的替林思慎涂抹着药膏,轻启檀口道:“任凭昔日四皇兄如何冒犯,但凡念及昔日恩情,我都不会对他赶尽杀绝,可他...” 说到这沈顷绾话音微微一顿,眸光骤然一冷,声线也随之变得冷冽刺骨,她一字一句幽幽道:“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我逆鳞,既然如此,那他就休怪我不给他留丝毫情面。” 逆鳞?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怔,她有些出神的望着沈顷绾清冷肃然的面容,心中突然涌上了一阵暖意,今日所受的委屈尽然一洗而空,只剩满心的欢喜。 她握紧了沈顷绾的手,黯然的双眸终于恢复了明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又不失正色道:“有郡主这番话,我便不觉委屈了,不过我仍觉得四皇兄有所依仗,若郡主为替我出气贸然对他动手,怕是会落入他布下的陷阱。” 沈顷绾摇了摇头,她放下林思慎的衣袖,遮掩住了她手臂上的指痕。而后抬眸望着林思慎,四目相对间,兀自长叹了口气道:“慎儿,我过往总叫你忍耐,无非是因时机未到,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不出手,四皇兄亦不会放过你。” 林思慎思忖了片刻,蹙眉道:“我左思右想,四皇子既将我身份告知父亲,就是想以此威胁,逼父亲弹劾孙文谦。此前我让楚姑娘说服了父亲,必是打乱了四皇子的布局,他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除掉孙文谦。”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道:“并非如此,他恐怕不是想要除掉孙文谦,而是想要将孙文谦掌握在手上。” 林思慎闻言先是一怔,神色不停闪烁,她垂眸低声猜测道:“依郡主的意思,难不成...难不成四皇子洞悉了龙岭的秘密?” 沈顷绾摇了摇头,否认了林思慎的猜测:“不,四皇兄并非已经知晓了龙岭的秘密,若是如此他早该出手对付二皇兄了。我怀疑他是收到了风声,却并无十全的把握,之所以这么迫切想要对孙文谦下手,无非是想从孙文谦口中撬出二皇兄的把柄。” 四皇子之所以要让林将军出面弹劾孙文谦,一是林将军和楚司马有那么一点交情,一旦知晓楚司马蒙冤绝不会袖手旁观。二是看中林将军在朝中的地位,他既不是四皇子的人,也不是二皇子的人,在朝中颇具分量,性子不易妥协,绝不会敷衍了事。 所以,林将军是出面弹劾孙文谦的最好人选。 上回皇帝病重,将朝中事务交予四皇子代为处理,他便乘机在刑部安插了不少人手。只要孙文谦一入狱,那就是落入了他的手中。依他的手段,想要从孙文谦口中逼问出二皇子的把柄,犹如探囊取物。 林思慎细细一想,觉得沈顷绾说的不无道理,她蹙紧眉头道:“四皇子知晓血衣和楚姑娘在将军府,一旦父亲出面弹劾孙文谦,二皇子势必要让我毁了血衣,除掉楚姑娘。一旦我做了,我的身份就绝迹瞒不住了,可我若不这么做,二皇子便会以为我与四皇子勾结...” 不管林思慎怎么做,到头来都会得罪人,不是得罪二皇子就是得罪四皇子。四皇子掌握这她的身份秘密,四皇子则是有二哥的把柄在手,无论得罪了谁,将军府都势必会被牵连。 她没有退路,只能被这么逼着陷入万难之境。 “慎儿。” 就在林思慎蹙眉沉思之际,沈顷绾突然轻唤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暂且拉了回来,她一抬眸,就对上了沈顷绾那温柔的让她安心的眸子。 沈顷绾抬手轻抚着林思慎的面容,望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柔声道:“此事并非没有化解之法,只要你愿相信我。” 林思慎眼也不眨的看着沈顷绾,咬着唇有些迟疑道:“我自然信任郡主,只是...只是我不想让郡主为了我,让自己陷入困境。” 沈顷绾闻言突然勾唇轻笑出声,清冽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眨,柔声嗔道:“慎儿这般说,岂不是看低了我,单凭他们二人,如何有本事使我陷入困境。” 见状,林思慎也情不自禁的勾唇笑了笑,她抬手挠了挠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不是我看低郡主,只是我实在不知郡主打算怎么做?”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望着林思慎,直到将林思慎看的有些不知所以然时,这才曲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轻启檀口道:“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林思慎眨了眨眼,抬手抓住了沈顷绾的手在额头蹭了蹭,不解问道:“怎么个先下手为强法?” 沈顷绾敛眸饶有兴趣的勾唇道:“四皇兄不是想方设法的,想要从孙文谦口中撬出二皇兄的把柄么,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直接告知他,免得他如此费心费力。” 林思慎原本眯着眼认真听着,突然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惊的跳了起来,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顷绾,神色一变失声道:“郡主是打算将龙岭的秘密告知四皇子?” 沈顷绾神色自如的一挑眉,点了点头笃定道:“不错。” 林思慎面上讶异还未消去,她蹙眉来回踱步,沉思道:“可这...这岂不是将二皇子的命门暴露在四皇子跟前,一旦二皇子被揭露,太子之位就顺理成章的落在四皇子头上?他若入住东宫,就更难对付了。” 沈顷绾目光紧随着来回踱步的林思慎,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她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慎儿,你莫要错算了一人。” “二皇子?” 林思慎闻言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求证的望向沈顷绾,可沈顷绾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唇角噙着的那抹笑意似乎凉薄了几分。 林思慎怔怔的看了她半晌,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她试探着轻声问道:“难不成...郡主指的是是皇帝老儿?” 沈顷绾未答,只是跟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仿佛带着一丝担忧,深深凝视着林思慎的面容,无声的叹息道:“在皇伯父眼中,四皇兄与二皇兄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你我亦是如此,他决不允许有人脱离他的掌控。” 林思慎垂眸轻声重复了一声:“掌控?” 沈顷绾点了点头,蹙紧眉头低声道:“不错,你应当也看出来了,他之所以退居幕后并非有心退位,而是想以退为进,试探二皇兄与四皇兄。我们就是要让四皇兄得势,如此一来无需我们出手,他自会出面打压四皇兄的气焰。” 林思慎自然明白,当初将军府就是因势大,才被皇帝设计打压,落了个徒有虚名的地步。 念及此,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她定定望着沈顷绾,轻声问道:“那郡主呢,若有一日他觉着郡主也脱离了他的掌控?” 沈顷绾闻言勾唇一笑,垂眸牵住了林思慎的手,指尖自然而又亲昵的与林思慎勾缠在一起。她望着二人紧扣的双手,突然轻轻一扯,顺势依偎在林思慎怀中。 她阖眸靠在林思慎肩头轻轻蹭了蹭,手悄然绕在林思慎腰间圈住,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似是宣誓又似无意呓语:“慎儿,也许世间万物皆在他掌控,唯我不在其中,你亦然?”,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0章 350 夜色渐深,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琉光阁内。婆娑的树影在徐徐微风中轻舞,犹如在青石板路上演了一出无声的皮影戏。 厢房内亮着微弱的烛火,沈顷绾坐在云榻上垂眸望着躺在自己腿上的林思慎, 清冽的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微光, 她一言不发的凝望着林思慎,目光划过她白皙的肌肤,精致而又干净的棱角。 她缓缓抬手, 冰凉的指尖轻柔的落在林思慎脸上, 一寸一寸的抚摸而过, 从她的眉眼到她高挺的鼻尖,再落在她苍白娇嫩的薄唇上,轻柔的摩挲着。 林思慎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微阖着眸子, 徜徉在沈顷绾温柔的抚慰之中, 仿佛将素有的烦心事都抛诸脑后,只想享受此刻的静谧和温暖。 当沈顷绾的指尖划过林思慎的下巴时, 微微的酥痒感让她忍不住仰起头来,她睁开眼望着沈顷绾, 抬手抓住了她的指尖, 握在手中, 撒娇似的轻嗔了声:“郡主, 有些痒~” 沈顷绾勾唇宠溺一笑, 被林思慎紧握住的指尖, 还不死心的在她掌心调皮的轻轻挠了挠,惹的林思慎嘟囔一声后,她才启唇柔声问道:“手还疼吗?” 林思慎闻言偏头看了眼手臂,摇了摇头, 撇嘴道:“郡主的梨花膏一抹上便不疼了,不过手上的痛意消了,心中的怒火却是半点也没消。” 说完,林思慎话音一顿,一想起了今日四皇子对她的轻佻的举动,她便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有些厌恶道:“我总觉他今日好似有些...古怪。” 沈顷绾偏头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眸光一敛,出言问道:“古怪?何出此言?” 林思慎缓缓坐起身来,耸了耸肩有些无奈道:“除了将我的秘密告诉父亲外,他今日对我举止也很是轻佻,我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顷绾闻言神色顿时冷了几分,她蹙紧了眉头,望着林思慎正色问道:“慎儿,你是说四皇兄轻薄了你?” 林思慎点了点头:“好在我躲开了,不过他在将军府对我这般,着实太过肆无忌惮了,也不知他究竟有何依仗。” 沈顷绾垂眸冷笑了一声,双眸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看来,他是笃定这东宫之位非他莫属了,竟还有胆子觊觎于你。”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疑惑的沉吟道:“虽说年少进宫时,我的确常见到他,可我却至今不知,我究竟是如何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 沈顷绾抬眸望着林思慎,目光瞬间又柔和了许多:“我尚且是在落水被你所救后,偶然发现你是女子。不过他似是比我更早知晓了你的身份,或许是你不经意露出破绽被他所洞察。” “现下再究其原因已经为时已晚。”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静,突然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顷绾,玩味的反问道:“偶然?郡主是偶然发现了我的身份,还是...有所意图?” 沈顷绾闻言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那时你我年纪尚小,我能有何意图?” 说完,她又勾唇笑了笑,抬手在林思慎下巴上轻轻一刮,像逗弄一只小狗似的,戏谑道:“我若不是发现你是女子,又怎会对你如此好奇留心。” 听她这般说,林思慎也不免有些好奇:“那郡主的意思是,当初若不知我是女子,便不会对我留心,你我之间也万不可能有此缘分?” 沈顷绾摇了摇头,林思慎问出这等略显荒唐的问题,她却还认真的思忖了片刻,而后正色道:“慎儿,我并非因你是女子才对你有意,这天下间出色的男子女子数不胜数,可我唯对你动了心。” 沈顷绾说话间,林思慎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眸中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等沈顷绾话音落下后,她突然揉了揉眼垂下头去,轻声道:“郡主可知,思慎此生能得郡主青睐,乃是万世之荣幸。” “傻子。” 沈顷绾闻言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本想今夜一直陪在你身侧,可奈何还有些事需交代,一会怕是该离开了。” “郡主要走?” 林思慎抬起头来,依依不舍的望着沈顷绾,神色顿时黯然了下去,顺口道:“郡主今日是知晓四皇子来了将军府,这才来寻我的么?” 沈顷绾摇了摇头,似有些幽怨般轻嗔道:“我是今日在皇宫见你气色不佳,有些放心不下,才来见你。我本以为城外一别后,你会来王府寻我,可等了两日也不见你来。以此可见,你心里装着别的事,便容不下我了。” 林思慎闻言眸子瞬间瞪圆了,她急忙解释道:“我并非不想去见郡主,只是奈何这两日实在有太多事要处理,抽不出空闲来....” 沈顷绾轻声一笑,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故作无奈的长叹道:“说来也是,楚姑娘住进了将军府,你既要待客,又要与二皇子孙文谦周旋 ,想来的确没有空闲来见我。” 一说起这事,林思慎神色顿时有些异样,她偏开头眼神闪烁的解释道:“我本不想让楚姑娘留在将军府,是父亲他...他想将楚姑娘留在府上,以免孙文谦暗中派人将她掳走。” 沈顷绾看出了林思慎神色有异,唇角笑意一敛,垂眸悠悠道:“那楚姑娘倒是个聪慧女子,竟愿为了大局,替你说服了林将军。” 林思慎点了点头,由衷的叹道:“她的确聪慧识大体,为了不连累将军府,暂且放弃了这报仇的大好机会。”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面上似有一丝不悦一闪而过,她饶有兴趣道:“哦?看来你对楚姑娘评价颇高呐。” 林思慎心头一跳,忙不迭出声叫冤:“冤枉,方才...方才不是郡主夸她聪慧嘛,我只是附和而已。” 沈顷绾狭长的眸子微微阖着,她盯着林思慎的面容,风轻云淡的一拂袖道:“一个聪慧的女子,尤其是一个能忍辱负重,在血海深仇的敌人身旁蛰伏多年的女子,任凭如何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怔,轻声反问道:“郡主的意思是,楚姑娘她不简单?” 沈顷绾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背对着林思慎悠悠道:“我与她本就接触不多,要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该问自己。” 林思慎眉头一蹙,想起了这些日子来南厢琴对祖母林将军还有柳卿云的有意讨好,本就有些疑心的她,听得沈顷绾这么一说就更加怀疑了。 她犹豫着思忖了片刻,望着沈顷绾的背影轻声问道:“郡主,这楚姑娘...” 可林思慎话还没说完,沈顷绾便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轻声告诫道:“我不知她有何目的,不过你可切莫因一时的怜香惜玉蒙蔽了双眼,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林思慎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的确该派人好好盯着楚姑娘,不知为何,我也觉得她近来举止有些奇怪。” 话音一落,沈顷绾便转过身来,蹙眉有些古怪扫了她一眼后,猝不及防的突然开口问道:“你有多久没去见过居安了?” “居安?” 林思慎闻言楞了楞,挠着头一脸茫然的问道:“居安几月前,不是被郡主送去城外洗尘寺静养了吗?” 居安是林思慎从陇右捡回来的孤女,原本一直待在将军府,由老夫人代为抚养。可后来林思慎与沈顷绾和离后,又被沈顷绾带回了王府。 没过多久后,沈顷绾就发现居安似乎染上了顽疾,一旦身旁有吵闹声,就会头疼欲裂哭喊不止。因王府内侍从婢女甚多,府外又是熙来攘往的街道,留在府上不好静养。沈顷绾便命人将居安送去了洗尘寺,在寺外后山由下人细心照料。 这事还是沈顷绾传书给林思慎的,知晓此事后,林思慎倒也没多过问,有沈顷绾派人照料居安,她自然也能放心的下。 沈顷绾眉尖一挑,戏谑反问道:“倒也难得你还记得她被我送去了洗尘寺?” 林思慎心头一震,对沈顷绾的戏谑无从反驳,自从将居安送走后,她的确一次也没去看过居安,她垂下头讪讪道:“这...这不是有郡主照料,我不必担忧嘛。”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难得有些不悦的轻声斥道:“当初是你决心救下居安,如今将她收为义女你又对她不闻不问,慎儿,你这般做实在有些过分。” 林思慎面露羞愧,她点了点头耷拉着脑袋认错:“我...是我疏忽了。” 沈顷绾见状也没有再多苛责:“每逢出城,我都会顺道去探她,不过你若想去见她,倒也不必出城了。她已经静养的差不多了,明日父王就会去洗尘寺将她接回王府,想见她来王府就是。” 林思慎愧疚自嘲道:“这么久没见,居安应当已经忘了我,看来我得多买些小碗也去王府哄她开心,免得她将我认作坏人。” 沈顷绾微微阖首,沉默片刻后,她抬眸看了眼窗外月色,叹了口气幽幽道:“时日不早,想来我也该走了。” 林思慎有些依依不舍的走到沈顷绾跟前,望着她的神色,抬手拽着她的衣袖,弱弱问道:“我明日就去王府见居安,郡主...郡主若无其他事处理,明日应当不会离开王府吧?”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面上虽佯装出了一丝愠怒,唇角却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你来就是,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究竟是要见居安,还是要见我?” 林思慎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竖起指头在沈顷绾眼前晃着,煞有其事道:“自然是,缺一不可。” 说是要走,可临走之际,沈顷绾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林思慎,她忧心忡忡的望着林思慎,柔声开口道:“慎儿,就算林将军知晓了你的身份,你也不必担忧。林将军虽然性子急躁,可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无论如何也是他的骨肉,他是不会怪你的。” 林思慎闻言面上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眸子一黯垂眸苦笑道:“可父亲他这些年,在我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他早已将我当做了将军府的继承人,一旦知晓我是女子,恐怕他会觉着自己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听林思慎这么一说,沈顷绾就知她心结未解,因此她没再急着离开,而是轻声反问道:“究竟是林将军会这么想,还是你觉得林将军会这么想?” 林思慎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是...” 沈顷绾抬手轻抚着她的面容,定定的望着她:“傻子,只要林将军稍稍一想,就会明白你的苦衷。你为将军府付出牺牲了这么多,他怎么忍心苛责你,我想...他之所以暂时不愿见你,只是因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正是因心中有愧,他才会对你避之不见。” 林思慎闻言有些鼻酸,她依赖的紧攥着沈顷绾的衣角,心中莫名又有些委屈:“若是郡主能一直陪在我身侧就好了。” 沈顷绾眸子闪过一道柔光,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突然掀唇一笑,自口中柔声吐出一个字:“好。” “嗯?” 林思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脸疑惑求证的望着沈顷绾,却只见沈顷绾垂眸一笑,抬手在她挺直秀气的鼻梁上轻轻一刮,嗔笑道:“你不想让我陪在你身侧吗,那我今夜便不走了。” 林思慎闻言脸上抑制不住的绽露笑意,不过有沈顷绾这么一句话她就已经满足了,因此她摆了摆手,长舒了一口气道:“郡主不必担忧我,若有紧要事办那便去吧,可莫要因我而耽搁了。” 沈顷绾听她这么一说,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牵着林思慎的手转身便走向云榻,口中柔声细语的反问道:“什么紧要事能比你紧要?” 林思慎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绾身后,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紧握的双手上,唇角随之高高扬起。 ------------------------------------- 沈顷绾陪着林思慎在云榻上睡到了后半夜,直到林思慎熟睡后,她才悄然睁开眼缓缓起身,偏头看了眼正抱着她手臂酣睡的林思慎。 比起平日的一丝不苟,披散着青丝的林思慎,才像是个真正的娇柔女子。她的睫毛浓密卷翘,随着平缓的呼吸声微微颤动,像一把挥动的小蒲扇,可爱至极。 沈顷绾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不得不离去,她才终于轻轻抽出被林思慎抱着的手臂,没等林思慎反应过来,就迅速的将一旁的枕头塞到林思慎手中取而代之。 林思慎丝毫没有察觉为何沈顷绾的手臂变粗了,只是双手下意识的收紧柔软的枕头,将脸贴在上头蹭了蹭,许是那枕头上还有沈顷绾的气味,她砸吧砸吧了嘴安心的继续睡了下去。 沈顷绾无声的勾唇笑了笑,替林思慎掖了掖被角,俯身在她侧脸蜻蜓点水般落下了一吻,而后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去。 离开将军府后,沈顷绾并未回王府,而是径直去了四皇子的府邸,化作一道如鬼魅般难以捉摸的白影,避开了所有耳目,翩然潜入其中。 在岭南卧薪尝胆的那些年,四皇子时时刻刻都在警醒自己,哪怕是言行举止都极为收敛,生怕自己露出一丝破绽被人抓住把柄,再无回到京城的可能。 因此他养成了多疑的性子,就连在枕头下都藏着一把防身的匕首,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被惊醒。 回到京城后,他反倒松懈了不少,皇帝的器重早已让他飘飘然,他忘了当年在岭南的日子,只一心趁醉在手握大权执掌天下的美梦之中。 就连警惕心,都比在岭南迟钝了不少。 迷迷糊糊在睡梦中时,他依稀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冷冷的落在自己脸上打量了许久。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察觉不对劲惊醒了过来,还未睁眼就先伸手摸出了枕头下藏着的匕首,而后猛然一翻身,坐起身睁眼看向屋内。 果不其然,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正对着床榻不远处的桌边,好似有一道白影赫然端坐其间。 四皇子拔出匕首,惊魂未定的大声呵斥道:“是谁在哪?” 他话音一落,门外的侍卫当即点亮了火把,急促的敲响了方面呢:“殿下,发生了何事?” 伴随着门外闪烁的火光,四皇子这才看清了那人影的面容。 一个身着白衣,清冷绝美的女子正端坐在桌边,如葱白般细长的指尖正把玩着一个空茶盏,一如寒光乍现般冷冽的眸子,正阖眸静静的打量着他。 门外无数侍卫赶到,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拔剑出鞘的刺耳声,逐渐亮起的火把,仿佛要将整个王府照的亮如白昼,他们将整个房间包围的水泄不通。 “绾儿?” 四皇子惊魂未定的盯着施施然坐在桌边,一脸风轻云淡的沈顷绾,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蹙紧眉头压抑着怒火低声道:“你深更半夜来这做什么?” 指尖的茶盏一转,沈顷绾抬眸扫了他一眼,勾唇淡淡一笑道:“我来这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 门外侍卫仍旧在拍门询问,巨大的声响和刺眼的光亮,无不让人难受至极。 四皇子额头青筋一跳,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沈顷绾看了半晌,然后爬起身披上了外衣走到门边,开口道:“本王无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你们散去吧。” 门外的侍卫闻言稍稍有些犹豫,只怕四皇子是被刺客挟持了,直到四皇子怒声呵斥,他们这才恭敬退下了。 不过转眼间,王府内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四皇子走到木案旁点燃了烛台,端着烛台走到桌边放下,然后一拂袖坐在了沈顷绾对面,眯着眼盯着她,冷冷一笑问道:“你来这究竟想做什么?” 幽暗的烛光闪烁不定,将沈顷绾清冷的面容映照的愈发凉薄,她阖眸放下手中把玩的茶盏,启唇悠悠道:“若是在岭南,我一潜入屋内皇兄便有所察觉。” 四皇子闻言冷哼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平静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是岭南,这是京城。有人敢在岭南对一个落寞的王爷下手,却没人敢在京城对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下手。” “是么?” 沈顷绾勾唇反问了一声,而后掀眸望着四皇子,似是玩笑般低声道:“可就在方才,那一盏茶的功夫,我有成百上千的法子,对你这个风头正盛的皇子下手。不仅如此,我还能安然离去。” 四皇子闻言目光一闪,他抬手放在右腿上,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些:“绾儿,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旧太子侮辱了,我这条腿便是为你被废的。” 沈顷绾目光扫过四皇子的右腿,丝毫不为所动:“就是为报当年的恩情,我才会出手助你,你如今才能与二皇兄有分庭抗礼之势,你我恩情早已了结?” 四皇子闻言垂眸讽刺一笑:“你今日来是为了林思慎吧,也难怪,还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让你来见我。” 话音落下,沈顷绾并未反驳,只是目光平静的望着他。 四皇子轻轻摇了摇头,他直视着沈顷绾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绾儿,我本也不想动她,可你先背叛了我,若不是你向二哥投诚,替他出谋划策打压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沈顷绾神色不动,只悠悠反问了一句:“是么?” 四皇子目光炙热的盯着沈顷绾,慷慨大方的一拂袖道:“我知二哥他答应了你什么,让九皇叔回青州?保威远将军府荣华富贵?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他能做到的我亦能做到。绾儿,其实如今也不晚,你助我登上帝位,此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不仅如此,只要你愿意,你我二人便能共享天下。 ” 沈顷绾闻言神色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阖眸喃喃了一声:“共享天下?” 四皇子像是察觉到了沈顷绾的思绪动荡,当即继续蛊惑道:“不错,我们还能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无论是寮国还是陈国,我们皆可攻下纳入晋国版图,创建一个万国来朝空前强盛的晋国。等到了那时,你我二人功绩,足以名垂青史万古流芳。”,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1章 351 四皇子说话间双眸尤其炙热, 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那一日,如此的沉醉出神。可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只对上了沈顷绾那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的双眸。 与四皇子的狂热澎湃不同, 沈顷绾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 似乎对他所说的平分天下不为所动,只敛眸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沈顷绾的波澜不惊,就如同当面给四皇子泼了一盆冷水, 想来也是, 沈顷绾本就不是贪恋权势之人, 他用权势引诱注定无用。 与沈顷绾相处的这些年,他从未见过沈顷绾会在意什么,除了两个人,一个九王爷, 另一个就是林思慎。唯有他们二人, 才能让沈顷绾露出寻常人的喜怒。 也正是因他动了林思慎,沈顷绾今日才会来找他。 所以四皇子换了话术, 他一脸恳切的望着沈顷绾:“绾儿,我知你想要的也许不是这些, 可只要我能当上皇帝,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成全你。你我毕竟有情意在, 我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至于二哥...那可就说不准了。” 沈顷绾眸光一敛, 饶有兴趣的勾唇:“哦?此话怎讲?” 四皇子点了点头, 蹙眉正色道;“二哥的为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个笑里藏刀心胸狭隘的小人,但凡得罪他的人,有几人能落个好下场。慎儿也曾得罪过他, 他之所以没有对慎儿下手,不过是因有你护佑,可一旦称帝,他便手握生杀大权,依他的性子,保不齐会秋后算账。” 沈顷绾闻言唇角笑意瞬间消失,一针见血的质问道:“你说二哥会对慎儿秋后算账,那你呢?你以前分明答应过我,绝不会对慎儿下手,可如今你却为了对付孙文谦,将慎儿的身份告知林将军,以此逼迫他出面替你对付孙文谦。” 四皇子神色一怔,丝毫不觉理亏:“若非慎儿先设计说服林将军,我又怎会出此下策?让林将军出面告发孙文谦,不过是权宜之计,并不会危及将军府。更何况,慎儿的身份林将军迟早会知晓,就算不是我,她早晚有一日也会像林将军坦白。” 沈顷绾冷冷一笑:“这么说来,我反倒是要替慎儿谢过你?” 四皇子摆了摆手,急声道:“绾儿,我并非想要对付慎儿,我若真有心害她,那知晓这个秘密的,又岂止是林将军。” 沈顷绾一拂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四皇子:“你想要的,无非就是孙文谦口中的秘密,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四皇子闻言难掩面上喜色,他跟着站起身来,迫切的盯着沈顷绾:“绾儿,你既这般说,难道...你已知晓二哥的把柄?” 沈顷绾猜得不错,四皇子之所以急着对孙文谦下手,就是想要从他口中挖出二皇子的把柄。 此前陇右闹旱灾时,孙文谦侵吞了大笔的赈灾粮,引得了四皇子注意。原本四皇子只是想派人去找陇右,查出孙文谦贪污受贿的证据,好在皇帝跟前弹劾他,以此打压二皇子的势力。 可却不曾想,为了一个小小的孙文谦,二皇子花费了大把精力,不仅在皇帝跟前力保孙文谦,还私下买通了钦差,让他敷衍了事不可深查此案。 二皇子愈发是费力掩盖,就愈显得欲盖弥彰,也让四皇子更加怀疑孙文谦身上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因此他不遗余力的派了几波人马混入陇右,接近孙文谦,想要从他身上入手,查出二皇子想要遮掩的秘密。 林思慎是因机缘巧合之下才查到了龙岭,可四皇子就没那么走运了,他暗中往陇右派遣了那么多人,却丝毫没有查出蛛丝马迹,派去的人无一不是无功而返。四皇子一度以为,是自己怀疑错了。 四皇子之所以会力荐林思慎去陇右,一是因林思慎在他和二皇子跟前左右逢源,让人吃不准她究竟站在哪头,说不定二皇子会对她少些防备。二是因林思慎身后站着沈顷绾,一旦她有事,沈顷绾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只要沈顷绾去了陇右,必定会察觉到异常,以她的聪明才智,查出陇右的秘密并非难事。 一切倒如四皇子所料,林思慎和沈顷绾二人的确合力查出了龙岭的存在,只可惜从陇右回来后,沈顷绾似乎倒向了二皇子。还有那林思慎,依旧像以往一样左右逢源,不仅没有跟他和盘托出在陇右查出的事,甚至还放过了孙文谦。 因此四皇子心知肚明,要想从她们二人口中得知陇右的秘密,恐怕是件难事,不得已之下,他才想要从孙文谦身上入手。 正巧陇右天灾,致使百姓怨声载道,还有不少灾民涌入了周边州县哄抢闹事,使得那些县官苦不堪言。 四皇子暗中教唆他们上奏皇帝弹劾孙文谦治理不理,再亲自捧着那些奏折去找皇帝,明面上,他是碍着二皇子的面子,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才来向皇帝请教,私下却有意无意在皇帝跟前贬损孙文谦。 皇帝看过奏折后,对孙文谦生出不满,又因四皇子在一旁挑唆,这才下旨将孙文谦调任京城,削了他的实权,将他冷落在京城。 如此一来,四皇子便计谋得逞了,只要他再将楚司马的旧案翻出来,把孙文谦关入刑部提审,到那时他大可派人严刑逼供,从孙文谦口中撬出他想知道的秘密。 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为了避免二皇子有所警觉,他才想到让林将军出面。奈何林思慎从中作梗,让南厢琴说服了林将军,没在朝堂告发孙文谦,导致四皇子计策落空。 四皇子本就对林思慎和沈顷绾不满,如今林思慎又坏了他的事,他自觉该好好教训教训林思慎,也能给沈顷绾一个下马威,提醒她自己手握林思慎的把柄,这才有了今日发生的事。 四皇子机关算尽,不过是想要得到除掉二皇子的把柄,若是不必费心费力,就能从沈顷绾口中得知,他自然是乐见于此。 望着四皇子那欣喜若狂的面容,沈顷绾淡淡一笑,她转身在屋内踱步,沉吟道:“我可以告诉你二皇兄和孙文谦在陇右藏着的秘密,可与之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四皇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沈顷绾脚步一顿,背对着四皇子悠悠道:“四皇兄,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你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 四皇子望着沈顷绾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又转瞬消失不见,他朗声一笑道:“绾儿,其实四哥心里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无非是想让我别出手对付将军府,好保住你的心肝宝贝。昔日我总觉得你心思难猜,可如今倒觉得看穿了你的心思。” 沈顷绾翩然一转身,目光冷冷的落在四皇子面上:“再告诉你之前,我还想再问你一件事。” 四皇子站起身来,徐徐一拱手笑道:“绾儿但问无妨。” 沈顷绾神色不变,启唇轻声问道:“当初我问你是如何知晓慎儿身份的,你说是在皇宫无意得知,你如今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晓的。” 对于沈顷绾会这么问,四皇子倒是没有丝毫意外,他垂眸笑了笑,目光远远的落在不远处的窗前,神色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他答非所问的轻叹了一声:“那些事都太过久远,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我已记不清了。” ------------------------------------- 皇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最是偏宠威远将军府的林将军,自林将军的双子战死沙场后,就对林将军愈发纵容宠信,连带着林将军独存的幼子林思慎,皇帝也格外的喜欢,甚至与林将军谈论政事,都破例让林将军带着林思慎来皇宫戏耍玩闹。 林将军和皇帝在御书房商议政事时,太过无聊的林思慎不会安静的等着,总是独自一人在皇宫乱窜瞎跑,来往的宫女太监大多都认识她是林将军的儿子,因此不敢出声阻止,任由她胡闹去。 宫中几个年幼的皇子总爱在后花园蹴鞠扑碟,林思慎每回都轻车熟路的跑到后花园,与他们一同玩耍。 林思慎虽然比起他们身份低微些,年纪还要再小两岁,可却伶牙俐齿机灵活泼,总能与他们融洽的闹成一团,时日一久,甚至还能私下与皇子们称兄道弟。 每当他们的欢声笑语传遍整个御花园时,总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远远看着,那便是最不受皇帝宠爱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亲是一个宫女,皇帝醉酒后与她风流一夜,这才有了四皇子,生下四皇子后没几年她就病死了,他便被皇帝丢给了没有子嗣的丽妃收在膝下抚养。 丽妃性子最是尖酸,因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被皇帝冷落,初始她对四皇子倒也不错,好脾气的伺候着,指望着四皇子有一天能受皇帝器重,自己跟着飞黄腾达。 可时日一久,她发现皇帝对这个四子没有半点在意,她根本就指望不上四皇子,因此也变了性子,对四皇子越发尖酸刻薄,时常言语讽刺压迫。 母亲生身低微,又不受皇帝待见,再加上性子孤僻不爱说话,四皇子不似太子那般会说好听的奉承话,也不似二皇子那般,小小年纪就侃侃而谈风流倜傥。 四皇子在宫中犹如一个异类,别说其他的兄弟姐妹欺凌,就连宫女太监都敢在他身后议论嘲笑,因此导致他变得愈发的孤僻阴沉。 每次林思慎来御花园和其他皇子玩闹时,四皇子都在一旁看着,他被欢声笑语吸引,却又觉得他们的欢笑热闹与自己格格不入。 与皇子们玩累了,林思慎就会脱身跑到不远处的凉亭趴在,将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贴在石桌上,眯着眼惬意的歇息。 每当此时,四皇子就会悄悄走进凉亭,捧着书像模像样的坐在林思慎对面,借机偷偷盯着林思慎的双眼打量。 四皇子与人相处时,最爱看那人的眼睛,因为人的眼睛最难说谎。如同那些向他行礼的太监宫女,就算面上挂着恭敬的笑,眼神也能透出掩饰不住的不屑嘲讽。 可林思慎的眼睛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干净清澈,她不会因四皇子是不受宠的皇子而对他敬而远之,也不会被他的孤僻冷漠吓跑。 她只会抬眼望着四皇子,然后笑弯了眼,很是自然的开始打趣起他看的书。 四皇子每次与林思慎相处的时间,都很短暂,有时甚至一句话都没说,林思慎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林将军拎走,在林将军的怒斥声中,她会偷偷转过头来,对他扮了个鬼脸,挥挥手说下次见。 不知不觉中,四皇子每日最期待的事,就是林将军带着林思慎来皇宫,一旦听说林思慎来了,他就会抱着书一路狂奔到御花园。 与四皇子不同,在林思慎看来,四皇子并不是自己的朋友,不过是百无聊赖时不经意瞥见的人,不讨厌也不喜欢,随口说上几句话而已。 有一日,宫中的皇子都被请去皇后宫中,去吃西域使臣新供的甜葡萄,唯独四皇子没有去,他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凉亭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思慎正巧来了御花园,没瞧见玩闹的皇子们,倒是发现了在凉亭发呆的四皇子,她无所事事的走了过来,摇头晃脑也不知在张望什么。 四皇子垂眸盯着桌上摊开的书,面无表情的开口:“不必找了,皇子们都去凤栖宫了,听说西域的使臣进供了葡萄,最好的一批,父皇都派人送给了皇后娘娘,皇后便请他们都去尝尝。” 林思慎闻言失望的噢了一声,然后撑着脑袋好奇的问他:“他们都去了,那你怎么不去呢?你不也是皇子吗?” “我?” 四皇子勾唇黯然一笑,自嘲道:“没人来请,我去做什么。” 林思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的脸皮也太薄了吧,这样的性子可讨不到好处。” 四皇子打量着她,蹙眉问道:“别人不给的东西,怎好硬要去讨?若讨了也不给呢,岂不是丢了脸面。” 林思慎撇了撇嘴,坐在石凳上晃着小短腿道:“谁让你去讨了?如今所有的皇子都被请你风栖宫了,独你没去,只要你想方设法碰上皇帝伯伯,捧着书装装可怜,不必你去讨,就会有人送到你跟前来。” 四皇子闻言怔了怔:“你...你说的这般简单。” 林思慎从石凳上跳了下来,神秘兮兮的摆了摆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简单,不如你跟我去试试?” 四皇子合上书,摇了摇头无奈道:“要去你去就是,我可没空与你去胡闹。” 林思慎砸吧砸吧嘴,黑亮的眼珠子仿佛闪过了一层光:“西域使臣送来最好的一批葡萄,肯定很甜,我也想尝尝。” 四皇子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在林思慎的不依不饶之下同意试试,他在林思慎的指使之下取来了笔墨纸砚,端坐在凉亭开始抄写佛经。 林思慎则是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没多久后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将林将军和皇帝引来了后花园,皇帝一眼就瞧见了在凉亭奋笔疾书的四皇子,好奇的上前询问。 依着林思慎的指使,四皇子毕恭毕敬的答道:“再过两月便是皇奶奶祭典,儿臣在抄佛经,只怕抄错了,便想着提早多抄几遍。”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目光仿佛都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欣慰,他抬手摸了摸四皇子的头,夸赞道:“倒又是个孝顺的孩子。” 四皇子低垂着头,身子猛然一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一点一点的扎根萌芽。 林思慎适时的在出声问一旁的太监,平日此时在御花园玩耍的皇子们去了哪,太监闻言如实作答,说他们被请去了皇后宫中新进供的葡萄。 听太监这么一说,皇帝眉头顿时蹙紧,问四皇子为何不去。 四皇子闻言神色一变,忐忑着说自己忙着抄佛经,忘了还有此事,此若再去恐怕晚了。这也是林思慎叮嘱他的,决不能说皇后没请,一旦皇后知晓了,日后免不了对他没好脸色。 皇帝舒展了眉头,又夸了四皇子几句,然后让太监去皇后处端两碟葡萄送来给四皇子尝尝鲜,犒劳犒劳他。 等皇帝和林将军离开后,林思慎就与四皇子在凉亭,一口一个吃着葡萄。 四皇子盯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葡萄,有些出神道:“没想到,父皇真让人将葡萄送来了。” 林思慎鼓着腮帮子,心满意足道:“我说的没错吧,东西是不会平白无故落到你手上的,你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去抢,除非你真的不想要。” 四皇子闻言笑了笑,无奈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我不是不想要,只是...不会再有人像你今日这般帮我了,单凭我一人,是争不来的。” 林思慎耸了耸肩,将嘴里的葡萄咽下肚,随口道:“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你啊,不过人人都有难处,你若想找个好帮手,只需就找准机会对人施以恩惠,自会有人愿意帮你。” 四皇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瓷娃娃似的白净小公子,柔声道:“你年纪比我小,懂的倒是多。”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得意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把我父亲书房的兵书都看了个遍。” 四皇子笑而不语的望着她,突然伸出手在林思慎脸上摸了摸,正色道:“林思慎,可有人说过,你长的真像个小姑娘。” 林思慎闻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突然伸手拍开了四皇子的手,蹙眉紧盯着他,似乎有些警惕:“你做什么。” 四皇子被林思慎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有些狐疑的盯着林思慎的双眼,低声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怎么...反应这般大?” 林思慎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轻哼了一声,眼神飘忽的偏开头嘟囔道:“我只是讨厌别人碰我,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告辞。” 说完,林思慎便没看四皇子一眼,逃似的跑走了,她终究是年纪尚小,任凭如何聪慧机灵,还是在四皇子面前露了怯。 四皇子盯着林思慎跑走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昏暗的眸子突然一点一点的亮起光来。 四皇子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有那么荒谬的想法,只是林思慎否认的那一刻,他分明从林思慎眼中看出了一丝慌乱和不安,仿佛是被拆穿的心虚。 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因此再见到林思慎时,他的目光多了审视和探究,仿佛想要一点一点求证自己的猜测,而林思慎似乎丝毫不曾察觉。 这一年,林思慎年仅八岁,而四皇子年有十四。 之后没过多久,四皇子无缘无故打伤了太子,被皇帝打断了腿驱逐出了皇宫,草率的封了个岭南王,将他赶去了荒芜的岭南。 而其中的内情,林思慎依旧一无所知。 她并不知晓,当四皇子偶然听到太子和青瑶郡主意图对沈顷绾不轨时,原本并不想多事插手的四皇子,在转身离去之际,突然想起她曾说过的一句话,竟是又折返了回去。 “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你啊,不过人人都有难处,你若想找个好帮手,只需就找准机会对人施以恩惠,自会有人愿意帮你。” 奄奄一息躺在去往岭南的马车上,四皇子望着前来送他的沈顷绾,意识模糊的喃喃问道:“绾儿...我想回来,你会帮我吗?” “会。” 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覆在他掌心,迷糊之间,他瞧见了沈顷绾那张稚嫩,却已经出落的貌美如花的面容,瞧见她平静的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却又笃定:“四哥,我会帮你。” 四皇子勉强笑了笑,然后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 林思慎说的没错,东西是不会平白无故落到手上,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去抢,除非真的不想要。可他不是不想要,他很想要,而且他想要的,比她们想的多得多。 当年那颗种子是林思慎亲手种下,如今...她也算是自食其果。,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2章 352 四皇子并不想回忆起曾在皇宫的那段日子, 生在人情淡薄的皇家,本就没有丝毫温情可言,更何况他不得势无依无靠, 所受欺凌可想而知。 林思慎曾给过他一丝温情, 也目睹过他尚在谷底时的挣扎失意,最重要的,是林思慎无意间点亮了他心底最深处渴望权势地位的星火, 从此火势燎原, 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对林思慎怀有何等心思, 恐怕四皇子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的确对林思慎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并非一往情深,不过是病态的觊觎和占有欲。 林思慎年幼时, 便生了一张俊美清秀的面容, 不知胜过多少女子。成年后,更是增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英气, 再加之她一直体弱多病,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孱弱慵懒的姿态。 虽说人人都将她当做没用的绣花枕头, 可真见到她时, 还是不免惊叹于她的容貌。 四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本就记挂着林思慎, 在安庆城再遇后又是眼前一亮, 对林思慎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和冲动, 更何况,林思慎还是沈顷绾看上了的,如此一来就愈显特别。 可他对林思慎的感情并非出于爱慕,他只不过是想将林思慎从沈顷绾身旁抢走, 禁锢自己在身旁当个玩物,就如同那笼中鸟掌中雀。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成为那至高无上执掌天下的帝王,让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屈从于自己。 一想到那日,他便忍不住兴奋的浑身战栗。 但如今他终究还是忌惮着沈顷绾,他还妄图重获沈顷绾的援手,明面上自然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意图。可若真等他一步登天手握杀生大权,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去沈顷绾,将曾经那个需要依仗他人,懦弱的四皇子彻底舍弃,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不过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除掉二皇子入主东宫,他还需要依仗沈顷绾。 四皇子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从回忆中逐渐抽身后,他抬眸看向审视着自己的沈顷绾,面上不露丝毫端倪,他并未如实细说当年之事,只是蹙眉沉吟道:“绾儿,慎儿那时常去宫中,少不了与我交集。更何况她当时年纪尚幼,难免会露出些许端倪,我因此生出怀疑来,应当也不出奇。” 沈顷绾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光,她不为所动的掀唇冷冷一笑,轻声反问了一句:“是么?” 四皇子点了点头,一脸恳切的望着沈顷绾:“绾儿,难不成如今四哥说的话,你一句都不信了?这些日子来,四哥的确做了不少得罪你的事,可那都是四哥以为你舍弃了四哥,你若因此心中不忿,四哥这就给你赔罪。” 说着,四皇子便拱手缓缓俯身,冲着沈顷绾行了一礼。 沈顷绾静静望着他自导自演,不仅不为之所动,心中甚至只觉厌烦。不过明面上她终究还是给四皇子留了情面,她抬手虚扶起四皇子,语气冷淡道:“四皇兄不必如此多礼,我今日来不过是想与四哥做笔交易。我可以将二皇兄和孙文谦在陇右秘密部署之事告知于你,不过与之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说到这,沈顷绾语气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正色道:“我要你答应我,今后无论如何,绝不会对将军府对慎儿不利。” 四皇子闻言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犹豫就满口答应下来,为了表示诚意,他甚至还要竖指起誓。沈顷绾倒没有拦着他,而是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立下了誓言。 沈顷绾自然不会相信四皇子的起誓,不过她本就打算将龙岭之谜告诉四皇子,如此一来也正好消除了四皇子的疑心。 她将龙岭的存在如实相告,四皇子听罢难以置信,他虽猜到陇右藏着一个大秘密,却也没想到这个秘密如此骇人,他从未想过二皇子竟有如此胆量,敢在陇右私自屯兵。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他心中一阵狂喜,单凭此事,他就完全能一举打垮二皇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新君之位看来是非他莫属了。 但这件事终究是沈顷绾的一面之词,欣喜之余,四皇子将信将疑的问道:“绾儿,你真的亲眼所见二哥在陇右地下私建军营?” “不错。” 沈顷绾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轻声提醒道:“虽是亲眼所见,可我手上未有实证,四皇兄若想要在皇伯父跟前告发二皇兄,恐怕还要派人去陇右寻得证据。人证物证俱全,方有把握指证二皇兄。” 四皇子闻言沉吟片刻,仍是有些怀疑,他打量着沈顷绾的神色:“绾儿,你明知二哥在陇右屯兵,又为何要转而帮他?” 沈顷绾掀唇淡淡一笑,反问道:“四皇兄难道以为,出手助二皇兄会是我本意?” 四皇子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是父皇私下授意?” 沈顷绾并未点头称是,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徐徐一转身,似是打算离开。 四皇子眸光一闪,暗自冷笑道:“看来父皇是觉着我最近得势了,要你投入二皇子麾下,趁机打压我的气焰。” 沈顷绾缓步走到窗边,头也不回的幽幽道:“绾儿就此告辞,还望四皇兄莫要忘了今日的誓言。” “绾儿放心,答应你的事四哥必然不会忘记。” 四皇子稍稍有些出神,他应声答了一句,不过瞬息之间,待他在抬头望向窗边时,屋内早已不见沈顷绾的踪迹,只有微微敞开的雕花木窗,和一缕从窗外偷溜进的清风拂面而来。 四皇子盯着木窗,口中不屑的吐出了三个字:“蠢女人。” 说完,他走到窗边随手将木窗关紧,而后缓缓垂下头,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眸中不停的闪烁着阴冷的幽光。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冷冷笑了几声,而后他不仅没有收敛,笑声反倒越来越大猖狂越来越得意,以至于,将门外打盹的守卫都惊醒了过来。 守卫盯着房门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会后,这才忐忑不安的抬手敲门,可才敲响一下,房门就猛然被拉开,四皇子的身形顿时暴露在几人眼前,几人一惊过后,急忙跪地行礼。 四皇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俊俏的面容一半藏在阴影之中,一半暴露在烛光之下,阴冷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他眼皮一耷拉,盯着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几个守卫,冷冷的开口道:“蠢货,人都进了本王屋子,你们居然毫无察觉,养你们有何用。” 守卫们闻言纷纷呆住了,下意识便是不约而同的俯地请罪:“卑职等看守不力,还望殿下恕罪。” 四皇子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本王今日心情不错,就暂且不与你们计较,派人将李谓叫来,本王有事与他说。” 撂下这么一句话,四皇子便打算转身回屋,可才一转身他便脚步一顿,沉声下令道:“即日起,加派人手在王府巡查,若再有人闯入府中,小心你们的脑袋。” 守卫们已经被吓的满头冷汗,忙不迭点头应下。 没多久之后,一个身穿黑衣背负长剑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四皇子的房门外。在门前恭敬请示过后,四皇子便让他进了屋密谈。 与此同时,就在屋外不远处的屋顶上,一道白影悄然而至,犹如一阵清风般悄无声息的拂过,脚尖一旋落在了檐上,沐浴着清冷皎洁的月光,阖眸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黑衣男子踏入四皇子的房门。 而正在王府巡视的一队守卫中,有一个人正巧无意间抬眸,眼角余光好似瞥见了屋顶上有一道白影,他当即吓了一跳,大喝一声拔刀出鞘:“有刺客。” 可当众人严阵以待,追问他何处有刺客时,他眨了眨眼却见那屋顶之上早已空空如也,连个鬼影也不见,方才的那道白影犹如一刹幻觉。 领头之人东张西望的好半晌,也不见四处有何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抬手便给了那人一巴掌,低声呵斥道:“你这小子,怕不是眼花了,乱喊什么。” 那人有些委屈的摸着脸,暗自嘀咕见鬼了,却又止不住疑惑的往那屋顶上望去。,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3章 353 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眠长夜, 却不想在沈顷绾的陪伴下,林思慎很快就陷入梦乡,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一直到第二日天色渐亮, 她才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双眼还没等睁开,林思慎就先翻了个身,转头就撞上了一团如云彩般轻盈的柔软之中, 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随之扑面而来, 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她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那团柔软,忍不住惬意的叹谓了一声。 没蹭多久,一只微凉的玉手突然绕过她的后颈,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托起, 如泉水般清冽好听的声音随后在耳畔响起, 含笑带嗔的轻斥道:“好你个好色之徒,还没醒便惦记着占人便宜。”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 林思慎尚在混沌中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猛然一睁眼, 一抬眸便对上了沈顷绾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郡主?” 林思慎惊讶出声, 眼也不眨的盯着沈顷绾看了好半晌, 只见沈顷绾正躺在她身旁, 慵懒的靠在云榻上, 倾泻的青丝铺满肩头,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噙着一丝妩媚温柔的笑意,正戏谑的望着自己。 林思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又看了眼沈顷绾,禁不住讶异的问道:“这天都亮了,郡主怎么还没走?”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扬,慵懒的抬手撑着额角,阖眸上下打量着林思慎,似带着一丝不悦,悠悠反问道:“听你这般问...莫不是想要赶我走?” 林思慎抱住沈顷绾的手臂,撇了撇唇角,有些抑制不住欢喜,却又藏不住委屈道:“郡主明知我不是此意,我只是不敢相信郡主竟留下了,我原本以为等一觉睡醒,郡主早就回王府了。” 沈顷绾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她望着自己那被林思慎死死抱着的手臂,戏谑嗔道:“其实我倒也想天亮前回王府,以免被人发现,可某些人哪怕睡着了,也死死抱着我不放,我实在无力脱身。” 林思慎闻言眯着眼嘿嘿一笑,将沈顷绾的手又往怀里拽了拽:“原来只要抱着郡主,郡主就不走不了,那我今日可不打算放郡主走了。” 沈顷绾轻轻晃了晃手,抬起指尖在林思慎腰腹轻轻一戳:“哦?那你今日是打算不上朝了?” 一听到上朝,林思慎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她长叹了口气,头一歪倒在了沈顷绾肩头:“若能不去,我倒真不想去,如今可不比当初了,每回一上朝,不是二皇子党弹劾四皇子,就是四皇子党弹劾二皇子。他们斗来斗去不嫌累,我听着都嫌累。” 沈顷绾闻言轻声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道:“可你不去也得去,你好歹在兵部挂了个侍郎之职,此前你告假许久,没去上朝也就罢了,兵部也没再去过。朝中不少老臣对你颇为不满,若再不去,他们恐怕就该上奏皇伯父,撤了你的官职。” 林思慎眉眼一扬,笑声道:“若真如此,那我可求之不得,我情愿成日闲来无事在京城瞎逛,也不想再看他们官场斗法。” 虽然林思慎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她也并非想要辞官隐退,她必须要在朝堂站稳脚跟,如今林将军已经年事已高了,若是哪一日他撑不住了,还得靠林思慎来替将军府谋后路。 沈顷绾也知道林思慎不过是口不对心的埋怨几声罢了,她抬手轻轻捏了捏林思慎的脸,轻声嗔道:“这等事想想也就罢了,你还是赶紧起身换上官服去上朝吧。” 话音才落,林思慎正待开口,门外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她急忙噤声盯着房门。没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墨竹的声音,她是来喊林思慎起身上朝的。 林思慎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让墨竹先回竹院自己稍后就去,三言两语的将墨竹给打发走了。 要去上朝,自然是要和林将军碰面的,昨日的事林思慎还心有余悸,她慢吞吞的从云榻上爬下去,穿上了昨日脱下的衣裳,心神不宁的转头看着仍旧躺在床榻上,侧身撑着额角望着自己的沈顷绾,忐忑着开口问道:“郡主,一会若是见了父亲,我该如何开口?” 沈顷绾波澜不惊的启唇道:“林将军若是不提,你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将军若是提了,你如实相告就是。” 林思慎无奈点了点头道:“也就只能这么应对了。” 穿好衣裳后,林思慎垂头理了理衣襟,随口问了句:“一会我若走了,郡主何时回王府?” 沈顷绾额角一缕发丝缓缓垂下,她尾指一勾,将发丝拢在耳后,阖眸不疾不徐道:“我要留在此处歇息一会。”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喜,急忙追问道:“那我下朝回来,郡主可还在?”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启唇悠悠道:“我只是在此稍事歇息,一会便回王府。” 林思慎脸色像翻书似的,瞬间又萎靡了下去,她指了指房门,依依不舍道:“噢,那我...去上朝了。” 见她这般模样,沈顷绾忍不住勾唇轻声笑了笑,她抬起手,曲指冲着林思慎轻轻一勾,姿态慵懒而魅惑,介于挑逗和高傲之间,有种莫名让人止不住心颤的妩媚。 林思慎像是着了魔似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一颗心顿时猛然狂跳了起来。沈顷绾没说一句话,她却接到了指引,缓步挪到云榻边。 才一站稳,沈顷绾便抬手轻轻搭在她肩头,清冽的眸子闪烁着温柔却又戏谑的光亮。林思慎盯着沈顷绾那噙着笑意,妩媚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眸子,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轻声问了句:“郡主,你要做什么?” 沈顷绾微凉的玉手在她脖颈上轻轻摩挲着,而后绕至她的后颈勾住,轻轻往下一拽,迫使林思慎弯下腰来。 林思慎惊讶的低吟了一声,只是声音才从口中吐出来,沈顷绾便仰起头,阖眸在她唇角如蜻蜓点水般,柔柔的落下了一枚香吻。 这一吻,犹如在林思慎心中轻轻骚了一下,一阵酥麻感顿时传遍全身。林思慎眸光微微一暗,在沈顷绾满意的起身之际,迅速的抬手圈住了沈顷绾的腰肢,闭上眼跃跃欲试的再度吻了上去。 可当林思慎的唇落下时,却并非想象中的湿润柔软,短暂的愣神后她轻咦了一声睁开眼,却对上了沈顷绾那似笑非笑的双眸,而在她们几近相贴的双唇间,是沈顷绾那如葱白般白皙修长的指尖。 林思慎愣了楞,蹙眉不满的想要将沈顷绾的手扯下,可沈顷绾手臂轻轻一旋,躲开了她的手,又张开五指拢住了林思慎小巧的面容,轻轻往前一推,便将林思慎推的倒退了两步。 方才她明明打算要走,是沈顷绾勾引了她,可把她勾引到手了,却又将她给推开。林思慎蹙紧了眉头,不满的盯着沈顷绾,轻哼一声幽幽道:“郡主只管放火,却不许我点灯,这不公平!” 沈顷绾懒懒的靠在云榻上,指尖绕起一缕青丝,就如同挑拨起林思慎心中的情丝,她勾唇浅浅一笑,意味深长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今日父王会去洗尘寺将居安接回王府,你下朝后大可借着探望居安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王府拜访。想必,父王应当不会将你拦在门外。” 林思慎闻言心念一动,她眼珠子一转,径直问道:“那我若去了,郡主可许我放火?” 沈顷绾微微仰起头,白皙的天鹅颈上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光芒,她抬眸望着林思慎,轻启檀口柔声道:“放火也好,点灯也罢,皆由你喜欢,只不过...” 话说一半,她突然顿了顿,语调尾音似乎也随之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慵懒魅惑的意味,接着道:“你可小心些,莫要引火烧身。” 林思慎自然听出了沈顷绾话音之中的意味深长,她环臂挑眉一笑,自信满满的撂下一句话:“那就各凭本事了。” “我去上朝了。” 说完,林思慎就往外跑,一改方才的低迷不振,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的跑出门去,一路小跑去了竹院。 林思慎这股兴头,一直到换上官服用过早膳,坐上了府门前停着的马车上都还没熄。直到一脸倦容的林将军上了车,她这才有所收敛。 林将军宿醉一夜,正头疼欲裂,一上马车就靠着车厢阖眼歇息,也没跟林思慎说上一句话。 若是林将军不提,林思慎自然不会先开口,她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乖乖的坐在林将军身旁一言不发。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穿过熙攘的早市,林将军被外头的喧闹吵得也没心思歇息了,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掀开眸子看了眼身旁正襟危坐的林思慎,神色复杂的无声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沙哑着嗓子轻轻唤了句:“慎儿。”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挺直腰背,垂眸拱手恭敬应道:“父亲。” 林将军望着林思慎,微微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后,突然偏开头有些别扭的柔声问道:“这些年来,你可曾觉着为父对你...太过严苛?” 林思慎闻言一怔,她抬头看着神色别扭的林将军,抿了抿唇颤声道:“未曾,孩儿从未觉得父亲对严苛,孩儿只是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4章 354 林思慎原本还以为, 林将军这是打算与自己挑明,可当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时,林将军却神色复杂的摆了摆手, 示意她不必开口, 而后就幽幽长叹了口气,闭上眼靠在车厢上歇息。 待到皇宫后,临近上朝时, 四皇子突然找到了林将军, 他这回倒没避开林思慎, 而是将二人引到了一旁,与他们二人说起了孙文谦的事。 昨日明明是他以林思慎的身份秘密胁迫,逼林将军在朝堂上揭发孙文谦。可今日他却换了一套说辞,话里话外暗示林将军, 若是没有掌握十足的证据, 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四皇子这突然的转变,让林思慎颇为疑惑, 她并不知昨夜沈顷绾偷偷去找了四皇子,与他做了个交易, 因此她只觉得四皇子定是在打着别的算盘。 不过这样也好, 倒是能给她些许时间, 继续去挑拨二皇子和孙文谦, 而不必将这个烫手山芋, 两边都不讨好的事, 牵连了将军府。 寥寥几句之后,林思慎心中暗松了口气,正打算和林将军转身离开,四皇子却突然出言叫住了她:“慎儿。” 林思慎有些厌恶的蹙了蹙眉头, 一转身神色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她恭敬的冲着四皇子拱了拱手道:“不知四皇子殿下有何指教?” 一旁的林将军本打算离开,可听四皇子叫住了林思慎,便也停住了脚步,站在几步开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若无其事的一拂袖,也不顾及林将军在一旁,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林思慎几眼,突然啧啧两声,意味深长道:“慎儿,本王好歹给了你一个人情,难不成你就连一个谢字都不说?” 林思慎闻言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正待开口,一旁的林将军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正好挡在了她和四皇子中间,冷眼沉声道:“若要谢,也该由本将军谢过殿下,还轮不到犬子。” 林将军虎背熊腰身形高大,往林思慎跟前一站,足以将她整个人都挡在身后。林思慎抬眼望着林将军的背影,怔住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见林将军这般说,四皇子朗声一笑,佯装歉意的徐徐拱手道:“没想到竟让林将军误会了,本王不过是与慎儿开个玩笑罢了。” 林将军心不在焉的和四皇子寒暄了几句,便急匆匆的拉着林思慎告辞,像是生怕四皇子继续与林思慎搭话似的。 待走到一旁后,林将军突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林思慎,压低了声音叮嘱道:“你日后尽量少与四皇子来往,他这人心术不正。” 撂下这么一句叮嘱后,林将军就没再说什么了,而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的林思慎,却陷入了沉思之中,时不时欲言又止的抬眸望着林将军的背影。 待到退朝后,林思慎就与林将军分道扬镳,难得的去了趟兵部,不过也只是走了个过场,消磨到午时,她便与同僚招呼了一声,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思慎本想去王府见沈顷绾和居安,可一踏出兵部大门,她就被二皇子派人的人拦住了,说是二皇子有事寻她。不得已之下,林思慎只得离开,随那人去见了二皇子。 只不过这次二皇子是秘密召见林思慎,并非是在王府与她碰面,那引路人让林思慎换上一身便服,领着她去了一个酒楼二楼的厢房。 走到厢房前,守在门前的两个侍从冷冷瞥了她一眼,推开了房门示意她进去,林思慎前脚踏入房门,侍从后脚就将房门紧紧关上。 屋内只有两人,穿着便服的二皇子背对着林思慎临窗而坐,而他的谋士刘策,则是恭敬的侍奉在一旁。 林思慎进了门,二皇子像是没察觉似得,端着架子头也不回的举杯独酌。一旁的刘策转头望着林思慎,还算友好的勾唇笑了笑:“林大人来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二皇子身后,恭恭敬敬的俯身拱手行礼:“下官林思慎,见过殿下,见过刘先生。” 二皇子一拂袖,头也不回的放下酒杯,启唇淡淡道:“本王穿着便服不想声张,林大人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走近前来吧。”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走近了两步,绕到了二皇子左侧,低声道:“不知二皇子今日召见下官,是有何事交代?” 二皇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紧绷着的面容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似笑非笑的眉尖一挑示意道:“坐下说话。” 林思慎看了眼一旁的刘策,犹豫道:“刘先生都没落座,下官又怎敢与殿下同桌而坐。” 二皇子朗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她 ,冲着一旁的刘策意味深长道:“瞧,林大人还是对本王颇多顾忌啊,让她坐下说话,她都推三阻四。” 刘策闻言哈哈一笑,一拂袖坐在了二皇子身旁,抬手向林思慎请道:“林大人,殿下都开口了,你也不必如此拘谨,还是坐下说话吧。” 林思慎见状没再推辞,也跟着坐在了二皇子身旁,神色恭敬的微垂着头。 二皇子与刘策对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悠悠道:“林大人,这些年你替本王办了不少事,从未出过什么差池,其实本王对你也颇为放心。” 一旁的刘策也跟着笑道:“殿下对林大人可谓是器重万分,只要殿下得势,林大人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那就是享之不尽用之不完。” 二皇子和刘策突然对林思慎这般示好,又在此秘密召见,想来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让林思慎出手替他去办。 林思慎闻言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欣喜模样。 与二皇子刘策恭维几句过后,二皇子果然话音一转,开门见山道:“林大人,本王今日召见你,是有一件事,想让你替本王去办。只要这件事你能替本王办好,那本王也能替你也解决一件麻烦事。” 林思慎心念一动,一脸疑惑的反问道:“不知下官能有什么麻烦事,需让二皇子亲自出手?” 刘策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草民前些日子收到风声,说是寮国丞相几年前囚禁了一名老妇人,不知为何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关押在牢房严加看管。据草民所知,那位老妇人好似与林大人的一位旧人有所牵连。也不知林大人,是否对此有所兴趣?” 刘策口中寮国丞相囚禁的老妇人,不正是林思略的救命恩人,林思慎正苦于如何筹谋划策,设法派人去寮国将她救回来,好了却林思略的心事。 林思慎也懒得和二皇子兜圈子,径直问道:“不知殿下想让下官做些什么?” 二皇子闻言勾唇一笑,若无其事的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一旁的刘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一字一句道:“新任京兆府牧孙大人,三日后命归西天。”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难掩震惊的望着二皇子:“殿下想让下官出手杀了孙文谦?” 其实二皇子要杀孙文谦,林思慎并不意外,毕竟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离间二皇子与孙文谦,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烫手的山芋,二皇子竟会丢到她手上。 刘策偏头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不是殿下想让林大人出手杀了孙大人,而是孙大人旧疾复发,深夜病死房中。” 林思慎抬眸看着刘策,暗暗咬了咬牙,蹙紧眉头犹豫道:“孙文谦自来京城后,一直暂住在京兆府衙之中,那是京城重地,若想要在府衙动手,恐怕...” 刘策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林大人是觉着自己办不了这件事?” 二皇子眸光一敛,突然重重放下酒盏,杯中澄明的酒液溅出杯口,落在了桌面上。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轻哼一声道:“林大人若是办不了,那本王也不必强求。” 对孙文谦下手,其实倒也不难,可难在二皇子是想让他死在府衙里,府衙之内看守森严,就算林思慎得了手,可若想得手后全身而退,着实有些难办。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垂着头,似在天人交战,而刘策像是算准了林思慎一定会答应似的,不慌不忙的起身与二皇子一唱一和:“殿下,这事倒也的确难办,就算是林大人,恐怕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殿下不如多给林大人一些时间,让林大人好好考虑考虑。” 林思慎悄然握紧了拳头,在二皇子冷眼注视下,她缓缓站起身来,俯身拱手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容许下官考虑一日,明日此时,下官定当会给殿下答复。 ” 二皇子闻言有些不满,不过在刘策的眼神暗示下,他拂袖冷哼一声道:“最好如此,林思慎,本王可不想对你失望。” 刘策定定的望着林思慎,突然拱手笑眯眯道:“明日黄昏,林大人可要好好看着将军府后花园的兰花,草民就静候大人佳音了。” 说罢,二皇子便带着刘策扬长而去,独留下神色晦暗的林思慎静静站在屋内,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5章 355 二皇子走后, 林思慎在酒楼厢房停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离开了酒楼。一踏出酒楼的大门,她就敏锐的察觉到, 暗处似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过她并未在意, 而是慢悠悠的在街市逛了一圈,挑来拣去的买了一个拨浪鼓,几个憨态可掬的小泥人, 一个挂着铃铛的小藤球, 还有几个漂亮的风筝。 途径一个被一群孩童围着, 吹糖人的小摊时,林思慎也跟着凑了过去,满怀的小玩意很快就惹的那些围观的小娃娃们眼馋不已,满眼羡慕的盯着她挪不开眼。 林思慎见状, 便将小玩意一个个拿出来显摆, 抛抛小藤球,摆弄摆弄小泥人, 直到那些小娃娃全部围着她,看的眼睛发直挪不动腿, 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又揣了回去。 然后大手一挥, 掏出一块银锭, 让吹糖人的老头跟自己去一趟府上。老头收下银锭乐的合不拢嘴, 二话不说就收了摊, 跟着林思慎走。 那些眼巴巴等着吹糖人的小娃娃们, 直到林思慎领着小贩走远,这才回过味来,揣着好不容易从爹娘那讨来的几文钱,左右四顾后, 一个接一个开始委屈的嚎啕大哭,哭到兴起还躺倒在地打起滚来。 听到哭声的林思慎,不得已又领着老头折返了回来,蹙着眉头看着那些在地上打滚,沾了满脸灰尘的小娃娃,心下一边嫌弃,一边吩咐老头替这些娃娃吹糖人,还将卖糖葫芦的小贩招了过来,付账任那些小娃娃们吃到尽兴。 如此一来,那些娃娃们这才不哭,反倒是围着林思慎不肯走了。见林思慎脾气好,长的又斯文俊俏,他们更是喜欢,还扯着林思慎要跟她玩闹。 林思慎虽然不堪其扰,可碍于他们年幼,只能温声细语的哄着,如此一来,那些娃娃们更是大起胆子来。 一个扎着朝天辫,还没林思慎膝盖高的小姑娘,甚至还蹭到林思慎腿边,忽闪忽闪着眼睛,张开双臂奶声奶气的讨抱抱。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居安,便鬼使神差的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开心的抱着林思慎的脖颈,咯咯笑了起来,还淌着口水的小嘴巴凑了过来,吧唧一口就亲在了林思慎脸上。 就在林思慎笑意一僵,楞在当场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冷哼。 林思慎茫然一回头,就瞧见前呼后拥的九王爷正站在不远处,只见他黑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而他怀中,赫然蜷缩着一个小小软软,如瓷娃娃般白皙漂亮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生的可爱极了,如一颗糯米团般白净软绵,尤其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比黑曜石还要清澈透亮,带着一丝懵懂天真,干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 也不知从哪生出的错觉,一眼落下时,林思慎竟莫名觉着她生的有些像年幼时的沈顷绾。 这是居安? 林思慎望着那小娃娃有些怔住了,在她印象之中,居安应当是一个怎么也睡不饱的小瞌睡虫,才被抱回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太,虽然并不是一个丑娃娃,可却也和可爱灵动搭不上边,还总爱挂在沈顷绾脖颈上,不太爱亲近自己。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出落成一个漂亮矜贵的小娃娃了。 九王爷阴沉的盯着林思慎,目光在林思慎,和她怀中的那个流口水的小姑娘身上来回扫过。 小居安依偎在九王爷怀中,两只小手扒拉在九王爷肩头,扭着头带着一丝好奇,怯生生的看了眼林思慎,迟疑而又茫然的歪了歪小脑袋,缓缓慢慢的眨着眼,然后像一只怕生惊慌的小鹿般,急忙用小手捂住眼睛,转头埋在了就王爷怀中去了。 九王爷见状,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改面对着林思慎的阴沉不悦,垂眸满眼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小团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道:“小居安不怕,有外公在呢,咱们回府找你娘亲去。” 小居安不肯抬头,埋在九王爷怀中,闷闷的嘟囔了一声。 她年纪尚小才学会说话不久,咬字有些不清,九王爷蹙眉琢磨了好几遍,才终于听明白了她说什么。 九王爷轻轻拍着小团子的背,抬眼不悦的扫了林思慎一眼,然后柔声细语的哄道:“对对对,他不是爹爹,咱们不找爹爹了,咱们回府找娘亲去。” 说完,九王爷也不理会林思慎作何表情,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团子,转身一挥袖,领着侍从浩浩荡荡的要回府。 回过神来的林思慎思忖着九王爷方才说的那句话,心下顿时一惊,急忙放下了怀中的小姑娘,方才精挑细选给居安买的小玩意也忘了拿,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在王府侍从有意阻挠拦路下,林思慎一直追到王府门前,才终于追上了九王爷。可九王爷却当她不存在般,也不正眼瞧她一眼,将林思慎给拒之门外了。 可林思慎几次叩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了,不过她并未因此心生不满,反倒暗叹自己罪有应得,该受此冷落。 正如此前沈顷绾斥责,当初正是林思慎心生不忍,才将可怜的居安抱回来。可将居安收养后,她却并非分心分神照料,居安被送去洗尘寺养病后,她一次也未曾去探望过,实在太过薄情。 而让她更为愧疚的事,方才听九王爷那般说,似乎居安还记得她,还心心念念着想要去找爹爹。那时在将军府,居安分明才牙牙学语,与她接触亦不多,没曾想她竟还记得自己这个“爹爹”。 林思慎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居安有愧,便一直在王府门外等着,约莫等了快半个时辰,紧闭的大门才终于缓缓打开,须发皆白的王府老管家忠伯迎出门来,说是奉九王爷的命令,来请林思慎入府。 忠伯领着林思慎进了府,穿过厅堂径直往后堂走去,很快就到了沈顷绾居住的庭院外,忠伯在院门外止步,躬身请林思慎入院。 林思慎道了谢,才一踏进院门,便听到九王爷爽朗笑声,和居安那奶声奶气略显含糊的话语声。 林思慎闻声加快脚步,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庭院之中的几道身影顿时映入林思慎眼帘。 九王爷坐在院内的石桌旁,正爱不释手的抱着小居安,手中还拿着一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兰青和绿荫满脸笑意的站在一旁,不约而同的望着居安,眉眼之中亦是含着欢喜。 只不过庭院之中,并未见到沈顷绾的身影,林思慎张望几眼后,发现不远处书房的门似乎虚掩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下官林思慎,见过九王爷。” 一听林思慎的声音,九王爷面上笑意顿时收敛不少,不过好歹比方才柔和不少,他掀起眼皮看了林思慎一眼,一拂袖道:“不必多礼,过来坐下吧。” 说来九王爷待林思慎的态度,倒是变得有些快,林思慎闻言拱手道谢,缓步走到九王爷身旁坐下,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居安身上。 可居安怕生,方才还坐在九王爷腿上眯着眼笑,察觉到林思慎靠近,便埋头在九王爷怀中一言不发了。 林思慎见状心下有些叹然,她抬手轻轻的触了触居安的小脑袋,倾身柔声细语问道:“居安,我是爹爹,你可还认得我?” 居安闻言动了动,从九王爷怀中偷偷露出半只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着林思慎打量了几眼。而后乖巧的坐起身来,胖胖短短的小指头踌躇扭捏了许久,才有些委屈的指了指林思慎怀中,忽闪忽闪着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娃娃去哪?” “娃娃?” 林思慎茫然的反问了一声,而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勾唇笑了笑,学着居安的样子指了指她,一字一句缓慢道:“方才那个娃娃不是爹爹的娃娃,你才是爹爹的娃娃。” 居安似懂非懂的歪着小脑袋望着林思慎,好似在等待确认着什么,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抬手在自己胸前轻轻点了点。 林思慎有些不知所以,与居安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好半天,居安见她半天也没动,细密长卷的睫毛耷拉了下来,有些失望又难过的抿了抿小嘴,又复而埋入九王爷怀中去了。 正当林思慎摸不着头脑,想要开口哄问居安之际,一声吱呀开门声想起,她下意识的偏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书房前,一身白衣的沈顷绾正负手站在门外,缓缓抬眸扫来,待看到林思慎时,她薄唇微微一勾,下巴若有似无的一扬。 林思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轻咳了一声与九王爷打了一声招呼,便起身快步向沈顷绾小跑而去。 九王爷见状眉头紧蹙,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思慎,可看到沈顷绾后,他又欲言又止的憋下了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偏开头去。 “郡主。” 林思慎拎着衣摆跑到沈顷绾跟前,才踏上石阶,便忍不住仰头望着沈顷绾,启唇轻唤了一声。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阖眸望着林思慎,波澜不惊的眸间,好似荡漾过一层涟漪,待林思慎站定在跟前时,她抬手自然的理了理林思慎有些凌乱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是悄无声息的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到了林思慎跟前。 林思慎伸手接了过去,打量了木盒两眼后,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柔声示意道:“你打开看看。” 林思慎闻言打开木盒,只见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映入眼帘,林思慎将那玉石取在手中,初略一看便心下一惊,这玉石温润清透品相极好,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且随着忽明忽暗的光线闪过,那剔透的白玉之内,竟是隐约浮现出金色纹路,林思慎心生好奇,凑近一看,才发现白玉之中仿佛长出了一缕一缕的金丝,随着细微的转动,和光线的变化,逐渐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 林思慎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她翻手换了一面再定睛看去,却见那金麒麟一点一点隐去,金色纹路仿佛活着一般,又复而勾勒出一只展翅仙鹤。 林思慎从未见过此等精妙绝笔的工艺,她愕然抬眸望着沈顷绾,有些难以置信道:“这?” 沈顷绾勾唇淡淡一笑,轻启檀口柔声道:“这是你送居安的礼物,想来她定会喜欢的。”,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6章 356 望着手中的玉佩, 林思慎不禁面露讶异,惊叹于玉佩精妙的同时,她也愈发为此前自己对林居安的忽视而愧疚难安。 念及于此, 林思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正巧瞧见趴在九王爷肩头的那个小团子,正忽闪忽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天真无辜间带着一丝好奇, 定定的望着自己。 见被林思慎发现后, 她还掩耳盗铃般用一双小短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又缩回了九王爷怀中,害羞的将脑袋给埋了起来。 林思慎怔了怔,神色复杂的长叹了口气,看到居安这般模样, 她不知为何竟突然想到了自己。 她如居安这般大的时候, 林将军常忙于军务,鲜少会陪伴在她身旁, 哪怕偶有空闲待在府上,也是一头扎进书房闭门不出, 要么就是在校场陪家将侍卫们练武。 就算破天荒的抱了她一回, 也像是抱着木头似的僵硬, 眉头总是紧蹙着, 神色威严肃穆, 鲜少会绽露笑意, 通常没抱上一会,便会不耐烦的将她放下。 虽然林思慎心知,林将军其实很在意她,可林将军能给予她的关怀还是少之又少。他在林思慎心中, 就犹如一道矗立着纹丝不动的背影,高大而伟岸,虽不会走远,却也不会靠近。 林思慎不想在居安心中,也留下那么一个离不远走不近的背影,毕竟从她决心收养居安的那一刻起,她与这个孩子之间,就有了割不断的紧密联系。 也不知沈顷绾是否察觉到了林思慎此刻所想,她抬手轻轻扳过林思慎的脸,清冽却又不失温柔的眸子,深深望入了她眼底,一字一句轻声道:“慎儿,你也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至少现在,你是居安的爹爹。” 林思慎定定的望着沈顷绾,在她的注视下,缓慢却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顷绾的心思没白费,当林思慎将玉佩送给居安时,这小丫头果然很是喜欢,爱不释手的握在手中,翻来覆去好奇的盯着那若隐若现的麒麟仙鹤,就连一旁的九王爷都甚为惊艳。 这礼物不仅讨了居安的欢心,连九王爷也难得的神色缓和,出言夸赞她几句,说她这回倒是格外有心,替自己的小外孙寻了这么一份好礼。 林思慎蹲在一旁有些心虚,她装作咳嗽一声,眼角余光偷摸瞥了眼站在身侧的沈顷绾,却见沈顷绾笑而不语的望着,低垂眉目浅浅一笑。 林思慎望着坐在九王爷膝上的小居安,越是看越是喜欢,尤其是她那白皙的小脸蛋,白嫩的像是刚刚破壳的鸡蛋,她忍不住伸出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戳了戳,果然像是在戳一团棉花。 她忍不住扬起唇角,轻声细语的笑问道:“居安,你可喜欢爹爹送你的礼物?” 居安闻言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因年纪尚小头重脚轻,这一点头险些栽倒,好在一旁的林思慎眼疾手快,迅速的将她护在了怀中,猛然站起身来。 居安窝在林思慎怀中,虽有些惊慌,不过却没哭也没闹,她握着玉佩贴在林思慎肩头,乖巧的用小手环抱住林思慎的脖颈。 林思慎抱着她不敢动弹,抱着这小家伙,真就如抱着一团香香软软的糯米团,又轻又小,仿佛一不小心加几分力道都会被捏碎一般。 就在林思慎不知所措之际,耳畔突然传来奶声奶气还带着一丝含糊不清的低语。 “爹爹。” 那一声软软绵绵的爹爹,犹如一道潺潺淌过心头的暖流,能将人心最坚硬的部分都软化。林思慎瞬间心头一软,彻底被这个小团子俘虏了,抱着居安情不自禁的咧开嘴,笑着应了一声:“哎。” 沈顷绾见状勾唇一笑,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才抬起手来,居安就轻车熟路的用小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眸子弯成一道月牙,咯咯的笑了起来。 九王爷望着这其乐融融的三人,有些欣慰的负手笑了笑,不过一笑过后眉眼间又有些黯然惆怅,他没出声打搅她们,而是冲着沈顷绾点头示意,然后缓步离开了,让她们三人好好相处一番。 也不知是沈顷绾教导有方,还是居安生来就这般乖巧,她不爱哭闹,甚至有些不好动,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用好奇而又灵动的眸子,打量着周遭一切新奇的事物,就像一只慵懒乖巧的小猫咪。 甚至连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也甚是安静温柔,当她喜欢某个人时,她的表达便是静静的窝在那人怀里,环着那人的脖颈,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惬意和安心。 这无疑让人对她愈发怜爱,就连一向对孩子敬而远之的林思慎,都喜爱万分,抱着她不肯撒手。 她抱着居安在院子里玩了没一会,居安就有些困了,睡眼朦胧的在林思慎怀中小声的打着哈欠,不时轻轻揉一揉眼睛。 沈顷绾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转头望向一旁的兰青,柔声道:“居安困了,你抱她回房歇息吧。” 兰青点了点头,才走到林思慎跟前一伸手,林思慎便紧紧搂着居安后撤了两步,扬眉自告奋勇道:“我来,我送她回房哄她睡觉。” 说完便撇下兰青和沈顷绾,轻车熟路的快步往沈顷绾的闺房走去,推门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被冷落在一旁的沈顷绾有些怔住了,回过神来后,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能安抚了忿忿不平的兰青,让她暂且退下,然后缓步往厢房走去。 才一踏进房门,沈顷绾就听见林思慎温声细语的在问居安。 “小居安,你可喜欢爹爹?” 沈顷绾眉尖一挑,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转身走到了床榻边,一眼就瞧见林思慎正躺在她床榻上,背对着她撑着脑袋,满眼温柔喜爱的垂眸看着居安。 小居安还不太会说话,可她听懂了林思慎的话,她打了个哈欠,在枕头上蹭了蹭,眯着眼奶声奶气的回道:“喜欢,爹爹。” 林思慎闻言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她学着居安的语气,轻声追问道:“那你有多喜欢爹爹啊?” 小居安没说话,黑亮清澈的大眼睛弥漫着一层朦胧的雾气,时不时微微合上,虽然困的快睁不开眼了,她却还是不厌其烦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圈。 林思慎摸摸下巴想了想,又问:“那你有多喜欢娘亲?” 一听到娘亲二字,居安快要合上的眼睛又迅速睁开了,她眨了眨眼努力张开双臂,画了一个几乎快要大大的圈。 林思慎见状唇角一撇,轻哼了一声不满嘟囔道:“偏心。” 沈顷绾有些哭笑不得,她上前一步,曲指在林思慎头上轻轻一敲,柔声嗔怪道:“好了,你就别折腾她了,没瞧见她困了吗?” 林思慎闻言回过头来,脸上的委屈还未敛去,一见沈顷绾她便扬起唇角,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沈顷绾两眼后,伸手拽住了沈顷绾的手,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道:“好好好,我不闹她了,那咱们一同陪她睡吧。” 沈顷绾无奈轻叹一声,柔声嗔道:“你呀,别胡闹了。” 话音才落,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小居安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泪眼朦胧的冲着沈顷绾张开双手,软声软气的唤道:“娘亲。” 沈顷绾闻言眸光一闪,缓缓俯下身来,满眼温柔宠溺的望着居安,抬手将她拢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细语的问道:“可是要娘亲陪你睡” 居安埋在沈顷绾怀中,将脸贴在她脖颈上轻轻蹭了蹭,清脆的应了一声:“嗯。” 此话一出,沈顷绾便当即推了推林思慎,示意她让出位置,然后和衣抱着居安躺下,轻柔的拍着她的背脊,哄她安睡。 林思慎侧躺在床榻里侧,撑着脑袋望着那紧紧抱着沈顷绾,将整个脑袋都埋在她心口的软糯小团子,又抬眸看了眼低垂着眉眼,温柔望着居安的沈顷绾,原本欣喜雀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眯着眼盯着这母女情深的二人,酸溜溜的从鼻孔中哼出了两个字:“偏心。”,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7章 357 入夏的微风和煦凉爽, 窗外偶尔传来三两声蝉鸣,略显燥热的天气使的人有些疲软无力。门外的回廊下,兰青正侧身靠在红漆木柱旁耷拉着眼皮, 有气无力的打着瞌睡。 而在屋内, 落下的白纱笼罩着床榻,只隐约能瞧见里头似乎正淌着人影。 林居安躺在床榻正中间,一手牵着林思慎, 一手牵着沈顷绾,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 安静的酣睡着,如蒲扇般浓密的睫毛,随着平缓的呼吸轻轻颤动着。 林思慎撑着额角躺在最里侧,目光在居安白嫩泛着一丝红晕的脸颊上划过, 而后看向了对面的沈顷绾, 一双眸子满满皆是惬意柔情,她扬起唇角冲着沈顷绾笑了笑, 轻声开口道:“她睡的真香。” 沈顷绾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抬手轻柔的替居安掖了掖被角, 遮住她的小肚皮, 而后阖眸柔声道:“你若无事, 可时常来陪陪她。” 今日再见, 林思慎对乖巧非常的居安颇为喜爱, 她沉吟了片刻, 突然想起今日二皇子交代她的事,微微蹙紧了眉头,长叹了口气犹豫道:“我倒也想,只是...” “只是什么?” 沈顷绾反问了一句, 抬眸望着她紧蹙的眉头,眸光一敛启唇悠悠问道:“看来你今日来还揣着满怀心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林思慎闻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笑道:“果然瞒不过郡主。” 沈顷绾勾唇浅浅一笑,望着林思慎神色一肃,正色道:“你不妨说来听听,兴许我还能替你排忧解难。” 林思慎点了点头,将二皇子今日召见她的事,告知给了沈顷绾:“今日二皇子秘密召见了我,他...想让我替他刺杀一人。” 不必林思慎开口,沈顷绾便猜到了二皇子的目的,她启唇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想让你杀了孙文谦?” “正是。” 林思慎蹙紧眉头道:“孙文谦已经露了破绽,二皇子为防孙文谦落入他人手中沦为把柄,想让我动手替他除掉孙文谦。” 沈顷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皇兄的心思不难揣测,孙文谦追随他多年,知晓他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况且只有死人才会彻底闭上嘴,永远不会将他秘密揭露。” 说到这,沈顷绾话音一顿:“不过他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除了不想惹人怀疑之外,恐怕还想牢牢将你掌握在手中。”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不错,只要我替二皇子杀了孙文谦,无疑于又留下了把柄落入二皇子手中,如此一来,我日后便再不能与二皇子撇清干系。” 沈顷绾眸光微微一闪:“孙文谦此人的处境颇为微妙,二皇兄想除掉他,四皇兄则是想要从他口中撬出二皇兄的秘密。杀也好,不杀也罢,你终将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二皇兄此举是想一石二鸟,既能利用你除掉孙文谦,又能将四皇兄的怒火引到你身上来。” 林思慎断然道:“所以孙文谦觉不能死,至少现在,他不能死在我手上。” 沈顷绾闻言勾唇浅浅一笑,又问道:“二皇兄这回,又是用了什么把柄要挟你?” 林思慎冷哼一声道:“这回,他是打算用二哥恩人的性命要挟我,他一直与寮国的司徒丞相有勾结,当初我几次三番的派人去寮国找寻二哥,都被人刻意阻挠,除了二皇子派去的人马外,少不了司徒丞相暗中帮衬。” 沈顷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眸光一暗道:“为夺皇位他早已部署多年,私下屯兵勾结异党,看来他是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她眼神闪烁的盯着沈顷绾看了许久,而后轻声试探道:“当初我去奉旨去陇右查案时,郡主也在吧。” 沈顷绾面上笑意敛去,她薄唇微微一颤,神色复杂的望着林思慎,轻启檀口幽幽问道:“你...可是想起来什么了?” “并非如此。” 在沈顷绾带着一丝期盼的注视下,林思慎无奈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自从服下断情草后,我脑海之中那些有关郡主的记忆,都会出现错漏紊乱,但凡是有些朦胧模糊的记忆,我都可以此推断出与郡主有关。” 沈顷绾闻言勾唇勉强笑了笑,无声的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虽然近来两人一直没有再提起过此事,可林思慎终究是丢失了许多有关沈顷绾的记忆,哪怕如今她们之间看似恢复如初了,但沈顷绾却仍旧有些介怀。 林思慎抿了抿唇,望着阖眸一言不发的沈顷绾,犹豫着问道:“郡主可是很在意我是否想起了那些往事?” 沈顷绾黛眉微蹙,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她又摇了摇头,柔声道:“倒也并非如此,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又如何会在意。” 林思慎隐约察觉到沈顷绾这番话并非真心,可见沈顷绾并不想提及此事,林思慎也只能作罢,她眼神一闪轻咳了一声道:“二皇子只给了我半日的时间考虑,今日天黑之后,我势必要给他一个答复。” 沈顷绾回过神来,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淡然:“那你可想好了对策?”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定定的望着沈顷绾道:“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对策,不过只怕需要郡主的帮衬。” 沈顷绾神色虽风轻云淡,可望向林思慎的一双清冽眸子,却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她眉尖一扬道:“你但说无妨。” 林思慎偏头看了眼安睡的居安,沉吟道:“我不想在此时对孙文谦动手,可又不能让二哥的恩人因我牵连而死,只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记得郡主此前与我说过,要想打破二皇子和四皇子指尖的僵局,就是要将二皇子逼到绝境,让他退无可退。” 沈顷绾眸光一动,似笑非笑的阖眸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缓缓抬眸,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她勾唇冷冷一笑道:“受制多年,我也该反客为主,让他们来尝一尝被人扼住喉咙的滋味。” 沈顷绾意味深长道:“牵一发动全身,一旦他们二人退无可退,恐怕那只藏在暗处的老狐狸,也会忍不住伸出利爪。” “那就一并剪去他的利爪。” 林思慎的声音掷地有声,她定定的望着沈顷绾,阴柔俊美的面容是不同寻常的坚毅和决然,她面上浮现了一丝灿然笑意,轻声反问道:“这难道不是正合了郡主心意么?”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望着林思慎,缓缓抬起手轻柔的抚过她的面容,一字一句柔声道:“慎儿,你只需谨记一件事,无论你要做什么,哪怕你与世人为敌,我都会护你周全。” 林思慎闻言一怔,眼中的锐利寒芒逐渐散去,她安心的缓缓闭上了眼,感受着沈顷绾抚在面上的玉手,一寸一寸流连的划过她的眉目鼻尖。 “郡主若护我周全,那我便还郡主一世安稳。” ------------------------------------- 林思慎在王府待了大半日,直到天色渐晚,她才依依不舍的和沈顷绾林居安话别,独自一人回到了将军府。 简单用过晚膳,填饱肚子之后,她就让墨竹守在门外,自己则是待在书房寸步不出。 夜色降临,皎洁的月色被乌云遮蔽了光辉,换上了夜行服的林思慎摸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一路赶往了城西刘策藏身的草庐。 草庐内不见二皇子身影,只有等候多时的刘策迎上前来,请林思慎落座相谈。 林思慎没有与刘策兜圈子,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决定和盘托出,刘策闻言思忖一阵,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林大人是答应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神色似有疲倦之色:“我与刘先生共事多年,先生应当早已摸清了我的性子,我并非胸怀大志之人,只愿在这多事之秋,能竭力护佑亲人周全。” 刘策捋了捋胡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神色,口中悠悠叹道:“林大人果然是重情之人呐。” 林思慎摆了摆手,无奈苦笑道:“先生就不要讽刺我了,这重情二字看似赞誉,实则牵挂大多,我便是受苦于此,遇事不决优柔寡断,终究难成大器。” 刘策倒是不认同林思慎的自嘲自怨,他宽解道:“林大人又何苦自嘲,仕途亨通加官进爵乃是大志,护佑亲眷同享安乐又何尝不是,不过是人心抉择之差罢了,大人切莫妄自菲薄。” 不等林思慎开口,刘策又朗声笑道:“只要今次大人办成这件事,替殿下了却后患,殿下定当会器重大人,只要殿下一朝得势,大人亦能高枕无忧,威远将军府自然也会在大人的护佑下安然无恙。” 林思慎神色一动,试探道:“可若是不成呢?” 刘策闻言面上笑意一僵,神情顿时冷了几分,他漫不经心的抬手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口中幽幽道:“殿下对大人委以重任,是相信大人的本事,若是大人连这件小事都办不成,恐怕...” 刘策话音一顿,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没再接着说下去了,可他的话外之意却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林思慎心下了然,她眸光一暗,缓缓起身拱手笑道:“先生大可放心,三日期限之内,我必定会办成此事。” 刘策闻言肃然起身,徐徐拱手道:“那在下就静候大人佳音。” 虽然二皇子不想惹人怀疑,才迫使林思慎去暗杀孙文谦,可他终究对林思慎不放心,暗中派了不少人手盯紧林思慎,还往她身旁安插了两个人,美其名曰是帮手,供林思慎差遣,可实则是派他们来监视林思慎,以免她暗中动手脚。 林思慎答应三日之内除掉孙文谦,可却迟迟没有动静,前两日她都是按部就班的上下朝,除了去兵部处理公文之外,就是待在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刘策倒也沉得住气,他没有派人提醒林思慎,也没有自己动手,而是默默蛰伏在将军府周围,观察着林思慎的动向。 就这么一直到了第三日,按兵不动的林思慎才终于有了动静,这日深夜她悄然出府,才一翻出高墙,两个神秘黑影便悄然落在了她身后。 “林大人。” 那二人裹着黑袍蒙着黑巾,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他们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行礼,虽无敌意杀心,可垂下的双眸却冷彻透骨。 “走吧。” 林思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望着二人,并未多言,只一挥袖轻点脚尖,身形顿时飞掠而起,身轻如燕的落在了屋檐之上,几个纵跃便悄无声息的飞过几间民宅,径直往京兆府衙方向而去。 那两个黑衣人一言不发的追随她而去,不远也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自从来到京城后,孙文谦就显得格外小心谨慎,和林思慎这两日一样,他除了上下朝外,就一直待在府衙内,除了不得已出门处理公事外,能不出门他就绝不踏出大门半步,从陇右就跟随他而来的几个侍卫,也不分日夜的守在他身旁。 除了深居简出外,就连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有手下为他层层把关,怕的就是有人暗中投毒。 想要在府衙内对他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将他给引出来,就算他出了府,也要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时,悄然对他动手,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无疑是难于登天。 林思慎停在府衙后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就没了动静,一直躲藏在暗处按兵不动,那随同监视他的那二人,也就只好静静守在她身旁。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深夜,林思慎还是什么都没做,那二人似乎起了疑心,不过哪怕如此,他们也还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仍旧陪着林思慎继续等下去。 又是等了大半个时辰,空荡荡的府衙后巷,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是一个衣衫褴褛脏污不堪的老乞丐,他若无其事的靠在府衙墙外,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直到没有异样,才上前三长两短的敲了敲门。 很快后门就被拉开了一道缝隙,老乞丐灵巧的侧身钻了进去,待后门被关上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林思慎靠在巷子口偏头看了一眼,然后在那二人的注视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环臂开始闭目养神。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府衙紧闭的后门终于有了动静,早些时候被人放进门的那个老乞丐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黑衣人。 被护在其中的一人披着黑袍看不起面容,可从他的身形举止来看,正是那小心谨慎寸步不出的孙文谦。不知为何,他竟是被那老乞丐引出门来,一行人悄然跟随老乞丐离开。 待他们走远了一些,一直按兵不动的林思慎才终于起身跟了上去,那二人自然也形影不离的随同一起。 孙文谦跟着那个老乞丐一直到了鱼龙混杂的城西,东兜西转的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破败木屋停下了,那老乞丐恭敬的站在孙文谦身前,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屋,“大人,卑职亲眼看到那个女子进了屋。” 孙文谦闻言抬眸,盯着木屋看了几眼,而后眼神示意一旁的随从先去打头阵,自己则是在几个护卫的围拢下,焦急的站在树下等待。 就在等待的同时,他隐约听到了几声嗡嗡蜂鸣,他抬眸看了一眼,借着月光瞧见树上似乎悬挂着一个蜂巢,便不以为意的挪开了几步。 不远处的木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以孙文谦为首的几人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与此同时谁也没留心发现,一只再寻常不过的蜜蜂,正慢悠悠的从树上飞下,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孙文谦的肩头,悄然钻进了他领口。 被孙文谦派进木屋打探的侍卫空手而归,急忙向他回禀,木屋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乱窜的黑猫。 孙文谦闻言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了眼老乞丐,那老乞丐神色一变正待解释,就听孙文谦突然吃痛闷哼一声,抬手在脖颈上猛的拍了一把,脸色极为难看的从肩头拈起了一只被拍死的蜜蜂。 一旁的侍卫急忙小心翼翼的从孙文谦掌心抓走蜜蜂尸体,小心观察几眼后,摇了摇头回禀道:“大人,这只是一只寻常的蜂虫,并无毒性。” 孙文谦松了口气,抬眸望着树上的蜂巢,目露凶光咬牙恨恨道:“该死,连一只小小的蜂虫都要跟本大人作对。” 说完,孙文谦又谨慎的东张西望了几眼,当即下令道:“将这蜂巢烧了,以防有诈,随本大人速速回府。” 躲藏在不远处的林思慎眼见孙文谦的手下烧了蜂巢,一行人正转身打道回府,突然轻声笑了笑,扭头看着身后盯梢的两人,满眼轻松的是耸肩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歇息了。” 那二人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神,冷声回道:“林大人,事情还没办完,可还不到回府的时候。” 林思慎闻言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放心,他活不过今晚了。怎么,你们还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说完不等他们回话,林思慎便摇了摇头,转身无奈道:“既然你们非要等,那好,本大人也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们再等上一会,免得你们回去后,在刘先生跟前嚼舌根。” 林思慎领着那二人又回到了府衙后门,继续等候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约莫到了天色微微亮起时,原本平静的京兆府衙突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不时有官差从府衙内跑出,拍马奔向城中各处,寻来京城内有名的看诊大夫。 可没一会,那些匆匆被官差请来的大夫们便结伴而出,各个摇头丧气面露无奈惋惜之色,在府衙门前攀谈商讨了一阵,而后各自逐渐散去。 那监视林思慎的二人见此情形,皆是面面相觑,他们一直跟在林思慎身旁,分明没见林思慎做什么奇怪之举,可孙文谦却好似真的丧命了。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任林思慎离开,急匆匆的去向刘策复命。 而林思慎安然回到将军府,脱下夜行衣后就换上了朝服,就和林将军赶去皇宫内上朝,果不其然就听闻朝臣们正议论着才收到了消息。 才从陇右调任京城的孙文谦孙大人,今早在府衙内离奇身亡了。 孙文谦好歹是个二品大员,这般无故惨死,势必会成为上朝时热议之事,皇帝对此也颇为震惊,责令刑部彻查孙文谦死因,在四皇子的力荐之下,还特派太医院院首史大人偕同勘察。 只是这个案子不到两天就查清了,先是当日院首史大人亲笔在卷宗上写下孙文谦死因,寥寥几笔,便断定孙文谦死因无异,乃是旧疾复发,胸闷气竭而死。 第二日上朝,四皇子先行发难,指明史大人年老眼昏,恐怕勘验尸身时有所错漏,气的史大人当堂老泪涕横,要请辞告老还乡,好不容易才在皇帝的安抚下息了忿忿怒火。 而二皇子为避嫌疑,竟也极力上谏,奏请皇帝下旨另派经验丰富的仵作剖尸检验。皇帝采信两位皇子谏言,另派了两位勘破不少大案的仵作,皇权特许,剖开孙文谦尸身验明死因。 于是第二日,仵作再次剖尸检验,两人商讨过后,斟酌再三的写下孙文谦死因,印证了此前院首史大人的推论。 京兆府牧孙大人尸身勘察,体内无毒身无外伤,死于胸闷心衰。 这回就连四皇子也不得不信,而二皇子听闻此事后,更是大喜过望。孙文谦不仅死的毫无异常,甚至就连尸体都被剖开了,他也能以此断定,林思慎的确没有从中捣鬼,而是完美的替他解决了后患。 就在这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关头,受了二皇子赞誉赏赐的林思慎,却在某日夜里悄然带着南厢琴离府出城,暗中赶往了城外林思略藏身的木屋。 而躺在一张简陋木床上的孙文谦,在胸口一阵刺痛后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隐约瞥见一个貌若天仙神情清冷的白衣女子,正从他心口拔出一根细长尖锐,足有一指多长的银针。 孙文谦甚至还来不及迷茫恐惧,他费力的盯着那女子朦胧的面容,艰难的自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你是...何人。” 话音才落,他便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用那如潺潺流水般轻柔温和的语气,说出了让他惊恐万分浑身颤栗的话语。 “楚姑娘,任你如何折磨,只需留他一条性命便可。” 正当孙文谦迷迷糊糊,努力的回想着那声音的主人时,细微的脚步声走近,一个女子的面容径直撞入他眼底,分明是一张清丽温婉的面容,可望向他的目光,却狠毒怨恨的犹如啃食人心的毒蛇。 冷彻透骨,令人胆寒的声音随之响起:“孙文谦,你可还记得我?”,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8章 358 孙文谦在迷迷糊糊之中, 隐约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与他有杀父灭族大仇的南厢琴,他脸色当即惨白一片, 心中顿感不妙。 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后, 孙文谦抬起眼来,目光一一扫过屋内三人,果不其然瞧见几步开外, 那穿着一身便服, 负手悠然而立的林思慎, 以及站在她身旁,素手执针清冷如霜的青阳郡主。 孙文谦仍记得自己昏迷的那晚,收到了一个探子传回的消息,说是亲眼瞧见南厢琴趁夜独自一人离开了将军府, 偷偷藏进了城西的一处木屋里。 自从知晓南厢琴的身份后, 孙文谦悔不当初,恨不得立即将南厢琴除之而后快, 可奈何林思慎早已将南厢琴藏在了京城,他费尽心思也没找到南厢琴的踪迹。 更可恨的是, 林思慎还在二皇子跟前揭露南厢琴的身份, 坦诚南厢琴和楚司马遗留的血衣都在将军府, 还出言奚落他。这无异于当着二皇子的面, 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让他丢尽了脸面。 孙文谦如何能容忍自己的把柄握在林思慎手中, 他更不想让二皇子觉得他真的是个没用的废物,因此他一直派人暗中蹲守在将军府外,只要南厢琴露了面,就想方设法的将她掳走。 所以在得知南厢琴私自离开将军府的消息后, 孙文谦觉着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也怀疑过这是个圈套,可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京兆府牧,堂堂的二品大员,林思慎应当不会蠢到在京城内当街对他下手。就算林思慎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身旁的那几个侍卫也不是摆设。 想来,林思慎就是料定他会这么自负,所以略施小计就把他给引了出来,至于林思慎究竟是怎么下的手,孙文谦就无从得知了。 他只记得,当夜自己只被一只蜂虫蛰了一口,回府衙没多久后,就觉得天旋地转胸闷气短,一口气没喘上来昏死当场。 之后发生的事他全然不知,等再睁开眼,便落得这般境地了。 孙文谦神色几经变化,明白自己是落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此时恐怕就是想逃,应当也逃不掉了。他一改往日的高傲跋扈,平静的望着林思慎,问出自己的疑惑:“林思慎,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我从府衙掳来的?” 林思慎狭长清亮的眸子微阖着,白皙的有些病态的面容上,始终噙着一丝温和浅笑,她缓缓竖起修长的指尖,简短的自口中吐出了一个字:“毒。” 孙文谦闻言恍然大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原来那是只毒蜂?想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还是被你钻了空子。” 林思慎抬手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孙大人既如此镇定,想来应当早就料到会落的今日这般田地吧。” 孙文谦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牟足了力气勉强坐起身来,口中幽幽道:“不错,自接到圣旨的那一日起,我就料定京城此行凶多吉少,只是我没料到是,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林思慎眸光一闪,似笑非笑道:“世事难料,想当初我也没料到,在陇右时孙大人竟会毫不留情的对我下死手。” 孙文谦冷冷一笑:“当初你若识趣,我又如何会对你动手。” 林思慎闻言不屑的嗤笑一声,反声讥讽道:“识趣?怎样才算识趣?与孙大人同流合污,不顾陇右万千灾民死活?” 孙文谦倒没有阶下囚的狼狈,反倒是盘腿一坐,斜眼望着林思慎讽刺道:“林大人在意的是百姓的死活?恐怕不是吧,林大人端着这一副大义凛然悲天悯人的姿态,骗得了别人可却骗不了我。” 林思慎眉尖一挑,不以为意轻声笑道:“是么?看来孙大人是自以为看穿了我。” 孙文谦垂眸理着凌乱的衣领,瞥了眼一旁的南厢琴,继续讽刺道:“你若在意的是灾民的死活,那从陇右回京后,你大可在陛下面前揭发检举我,你手上不仅有账本,还有活生生的人证。渎职贪污陷害忠良,就凭这几桩罪证,足以将我抄家问斩,可你却没这么做,你不仅没这么做,还亲自替我找了几个替罪羔羊,让我逍遥法外继续快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说完,孙文谦意味深长的望着林思慎道:“我的确栽在了你手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认了。可你也莫要装出这么一副清高模样,你我根本毫无分别,我若是贪官佞臣,你也好不到哪去。” 孙文谦这番言辞,并未让林思慎有所动容,她浅浅一笑,不卑不亢答道:“孙大人这番话说的在理,我的确算不得什么清白之人,可若与孙大人比,我还真算得上清白。就算当初我揭发检举了孙大人又如何,你一个孙大人走了,还有李大人张大人。如孙大人这样的人,官场上太多太多了,我自认没本事澄清玉宇,还天下百姓一片青天,可至少,我从未搅浑这片天。” 孙文谦闻言眯了眯眼,他敏锐的从林思慎这番言论之中嗅到了什么,他冷冷一笑道:“你果然不是真心辅佐二皇子殿下。” 林思慎居高临下的看着孙文谦,眸光一敛,意味深长道:“孙大人倒是真心,可却沦落到如今地步。” 孙文谦面上似乎有那么一丝不甘,不过瞬间就被绝望笼罩,他缓缓闭上道:“是殿下让你杀我灭口的吧,可你却留了我一条性命,可见你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也不会说。” 林思慎偏头看了一眼南厢琴,勾唇笑道:“孙大人还真是高估了自己,我并非想要从孙大人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孙大人死的这般痛快。” “你...” 孙文谦闻言猛然睁开眼,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倒是凶相毕露,他恶狠狠的等着林思慎,咬紧牙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绝不会如了你的意。” “不必如我的意,如了楚姑娘的意就好。” 在孙文谦恶狠狠的注视下,林思慎勾唇淡淡一笑,一拂袖转身望着一旁的南厢琴,徐徐一拱手轻声道:“楚姑娘,这几日孙大人就劳烦姑娘照料了。” 南厢琴缓慢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盘腿而坐的孙文谦,口中幽幽答道:“公子放心,我会好好...照料他的。” 明明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可她眼中的阴冷怨恨,却让孙文谦忍不住浑身战栗脊背发冷,他僵硬的转头看向南厢琴,待四目相对间,他清楚的瞧见了南厢琴那不加掩饰的恨意。 沈顷绾犹如看热闹般,环臂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直到林思慎走到她身旁,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这才与林思慎一同离开了木屋。 两人前脚才踏出房门,后脚屋内就传来孙文谦一声闷哼,林思慎头也不抬的快速关上房门,抬眸看向沈顷绾,勾唇笑了笑,轻声解释道:“我想,楚姑娘应当也不想让我们留在屋内。” 沈顷绾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的轻叹了一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他这般,也算是咎由自取。”,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59章 359 留下南厢琴和孙文谦两人独处后, 林思慎带着沈顷绾来到木屋不远处的溪流烫,两人悠然的沿着潺潺溪流漫步。 微风拂面而过,清可见底的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 荡漾着层层叠叠的金色波纹, 若是定睛凝神望向水底,还能瞧见那些成群结队,在石子间来回穿梭嬉戏的小鱼。 鸟语花香, 流水青山, 目之所及生意盎然, 一派宁静致远。 林思慎难得的觉着舒畅,她惬意的眯着眼,在微风之中绷直了背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十指交叉掌心朝天, 尽可能的抻长了身子。伴随着骨头几声咯吱脆响,她口中随之哼出了一声慵懒悠长的低吟。 沈顷绾站在她身旁, 笑而不语的侧头望着她,清冽的眸中满满皆是似水柔情, 一如那条清可见底的潺潺溪流, 眼底的温柔如此静谧, 却又源源不断的流淌着。 林思慎伸完懒腰, 转头冲着沈顷绾笑了笑, 半是戏谑半是感慨道:“每回一出城, 我便觉得通体舒畅,看来与京城相比,外头果然处处是桃源。” 沈顷绾闻言眸光一闪,自然明白林思慎这话是何意, 只不过她并未说些什么,而是似有所感的抬眼,遥遥望向了远处,轻启薄唇柔声道:“他们来了。” “他们?” 林思慎闻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巧瞧见最前方的一片树林之中,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钻了出来。 虽然隔的远看不清面容,但林思慎一眼就认出那二人的身份,正是那出门闲逛的林思韬与林思略。林思慎双眸一亮,抬手远远的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看着迎来的二人,林思慎偏头往沈顷绾身旁凑了凑,轻声笑道:“听大哥说,二哥近来想起了一些零碎的往事,大哥借机时常带他溜进京城,去以前二哥去过的地方多走走看看,寄望他能想起更多事。” 沈顷绾颔首,若有所思的望着越走越近的林思略,轻声问道:“慎儿,那你打算何时将二哥的事,告知你爹娘和老夫人?” 林思慎闻言蹙了蹙眉头,抬手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道:“我原本想等所有事都了结后,再将二哥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可如今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我想或许我该趁此机会领他去见爹娘和祖母,说不定见了他们,二哥会想起更多。” 沈顷绾知道林思慎迫切的想要让林思略和家人相认,不过她似有些担忧,轻叹了口气道:“也许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毕竟人多口杂,知晓他身份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几率也越大。” 让林思略回将军府并不是一件简单事,毕竟林思略曾在寮国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不仅在寮国参过军,还是寮国派来晋国的暗探。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一旦让有心人知晓他在寮国的身份,死揪着不放,恐怕只会给林思慎和将军府招来祸事。 当初林思慎正是深谙此事危害,才处处受制于二皇子。 哪怕如今林思慎脱离了寮国,甚至就算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单凭他曾经在寮国的那段过往,就注定他不能堂堂正正的回到将军府和亲人相聚。 林家为晋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天下百姓都有目共睹,御敌于外百战不殆,他不仅仅是一位出色的将领,更是百姓们心中的大英雄。而威远将军府也不仅仅是一座府邸,它成为了立在百姓心中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牢牢的矗立在国门之前。 前有林将军和林思韬林思略两兄弟,让寮国人闻风丧胆,后有林思慎在安庆城一战成名,坑杀二十万寮军。 林将军也好,林思慎和两位兄长也好,他们都是垒起城墙的砖块,所以这座城墙万万不能倒,哪怕一块砖块松动,后果就是墙倒万人推,落得个不万劫不复的下场。 越是高高在上,越是殊荣加身,就越是不能有一丁点过错。 想当初林思慎不过是纨绔浪荡一些,便被百姓们鄙夷谩骂,觉着她不配当林将军的儿子,觉着是她毁了将军府的名声。 换做林思略,死而复生成为寮国人的林思略,他的下场,将军府接下来的下场,林思慎几乎都不敢想。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林思慎自然再明白不过,可她也有苦衷。 林思慎亮起的眸子逐渐黯淡了下去,她无奈苦笑道:“我知道郡主在担忧什么,其实父亲和母亲倒还好,只是祖母她年事已高。前几日娘亲同我说,祖母近来似乎有些痴了,才出门便忘了自己出门要做什么,同她说的话转头她就忘了。原本年纪大好忘事也不怪,我并未多想,直到昨日祖母一人跑去竹院看我,临走却忘了回去的路...” 想起昨日祖母站在院门前怔住,如孩子般茫然失措的模样,林思慎便止不住的鼻酸泛泪。 沈顷绾静静的望着她,眼底的怜惜担忧不加半点掩饰,她无声的长叹了口气,而后温柔的执起林思慎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仿佛要将她还未落下的泪水和心底的神伤一同拭去。 林思慎侧头贴在沈顷绾掌心,略带哽咽道:“所以我想早些将二哥带去见她,如此也算了却了她心中的遗憾。” 沈顷绾轻轻点了点头,清冽的眸子泛着点点温柔光芒,却似乎又带着一丝笃定和默许。她上前一步侧身挡在林思慎跟前,唇角含笑故作无奈的嗔道:“慎儿,一会若是大哥二哥瞧见你这般,怕不是要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林思慎闻言“那我便与他们说,我是心甘情愿给你欺负。” 察觉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她侧身挡在林思慎跟前,唇角含笑轻声嗔道:“慎儿,一会若是让大哥二哥瞧见你这般,怕不是要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林思慎闻言长呼了一口气整理好心绪,而后扬起笑脸握着沈顷绾的手腕道:“那我便与他们说,是我心甘情愿给你欺负。”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她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一声欣喜的呼声:“慎儿。” “大哥。” 林思慎闻言急忙从沈顷绾身旁探出头来,瞧见满脸笑意的林思韬正扯着林思略,快步走近前来,站定在两人跟前后,忙不迭冲着沈顷绾行礼:“见过郡主。” 沈顷绾唇角微扬,撤步让出林思慎,一拂袖柔声道:“大哥不必多礼。” 林思慎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林思略身上,她试探着轻声唤了句:“二哥。” 林思略微垂着眉眼,面上依旧带着那副冰冷的银铁面具,他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很快就眼神闪烁的偏开头去,从喉咙里哼出细微的一声嗯,头一回应了林思慎二哥的称谓。 林思慎喜出望外,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般看向林思韬,只见林思韬满脸欣慰笑意,冲她点了点头,而后拍着林思略的肩膀,故意笑声调侃道:“方才你一口一个慎儿叫的欢,怎么真的见到慎儿,却不叫了?” 林思略闻言身子一僵,被当场揭穿的局促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藏在面具后的脸顿时白了又红,他忙不迭低声找了个借口:“失礼,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便不等三人反应,转身快步往木屋走去。 林思韬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分明欣喜却又暗自红了眼:“方才他随我唤你慎儿,见了你却又叫不出来,我愈发觉得他像从前了,同你一样看似沉稳冷静,实则别扭的很。”,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360章 360 林思略借口离开后, 林思韬留在原地和林思慎沈顷绾闲聊了几句,林思慎便正好把孙文谦被自己藏在此处的事,告知给了林思韬。 林思韬也听闻了孙文谦的死讯, 因此当得知屋子里藏着的是孙文谦后, 顿时愕然道:“我今早来此便发现了异样,猜想你定是在那屋里藏了什么人,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已死之人。”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其实说是死人也没错, 他如今的确与死人无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思韬惊疑未定的望着林思慎和沈顷绾, 忍不住追问道:“近几日孙文谦的死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 听闻陛下下旨让太医院院首勘验孙文谦的尸体,还准许两个仵作验尸,他怎么就死而复生了?” 林思慎耸了耸肩,如实的解释道:“很简单, 我先先要让他假死, 然后用一具尸体以假换真,将他给偷了出来。” 孙文谦假死后, 院首史大人勘验的的确是孙文谦的“尸体”,只不过就在当夜, 林思慎就趁机用一具与孙文谦体态相似的尸体, 易容过的尸体, 将孙文谦给换走了。 之后仵作剖开的尸体, 并不是孙文谦, 而是一个突发顽疾而死, 身份不明之人。 至于怎么让孙文谦假死,又怎么让他死而复生,自然就是沈顷绾的功劳。 得知此事后,林思韬不明白林思慎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孙文谦假死, 林思慎便借机将孙文谦二皇子四皇子,三人之间的利益纠葛,以及南厢琴的身世一并解释给他听。 只不过林思慎隐瞒了一些事,包括龙岭,她只用孙文谦手上有二皇子的把柄一带而过。 林思韬虽然久不理窗外事,可却一直心思通透清明,他很快就明白了林思慎的用意,却也因此愈发担忧起林思慎的安危。 他忧心忡忡的望着林思慎,蹙眉道:“慎儿,孙文谦这一死,势必会引得四皇子不满,我只怕他会暗中追查此事,一旦查到你身上来,恐怕...” 林思慎闻言勾唇一笑,偏头看向身旁笑而不语的沈顷绾,冲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我不怕他纠缠不休,反倒是怕他放弃追查。” 林思韬闻言思忖了许久也没明白过来,他犹豫问道:“慎儿你这是...何意?” 林思慎并未回答林思韬的疑问,而是一笑而过,提起了另一件事:“大哥,我打算将二哥的事告诉父亲和母亲。” 林思韬怔了怔,神色一喜,有些难以置信道:“当真?” 林思慎点了点头,神色复杂道:“我想也是时候了,近来祖母精力每况愈下,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思韬眉头一蹙,点头应和道:“你说的不错,此事决不能在拖下去了,不过我们先知会二弟一声,也好让他有所准备。”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这件事就让大哥与二哥提吧,若是二哥应下了,改日我们再找个时机带二哥回府。” ------------------------------------- 林思慎遵照承诺替二皇子了却孙文谦后患,拉拢也好安抚也好,二皇子也打算信守诺言,将林思略的恩人从寮国丞相手中保下来。 只不过为了能继续掌控林思慎,他并未将老妇人放走,送老妇人回乡后,二皇子又派了不少人严密看管,美其名曰保护,是怕寮国丞相会暗中对那老妇人下手。 他的心思林思慎如何不知,只不过至少面上,林思慎并未露出半分不忿,而是恭恭敬敬的谢过二皇子,还真心实意的表了一番忠心。 至于四皇子,自从沈顷绾将龙岭的秘密告诉他之后,他便不停的暗中派遣人马赶往陇右,势要查清那龙岭所在,找到二皇子私自屯兵的把柄。 孙文谦一死,暗潮涌动的京城似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剑拔弩张的二皇子四皇子,在朝堂也没向以往那般针锋相对,而是在皇帝有意调和之下,看似偃旗息鼓。 只不过林思慎心知,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可她倒也情愿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每日按部就班的上下朝后,就匆匆赶往王府,去见沈顷绾和居安。 这段日子林思慎来王府来的格外勤,比待在将军府的时间还多,简直要将王府当做是自己的家。对此,九王爷极为不满,若林思慎只是来见居安倒也罢了,毕竟她是居安的爹爹。 可九王爷怀疑林思慎是别有用心,借着来探望居安的借口,赖在沈顷绾那。留在王府用午膳也就罢了,还要留下来用晚膳,用过晚膳后还磨磨蹭蹭不肯走。 好在九王爷留了个心眼,每日一到戌时就拍忠伯去打探,若见林思慎还没走,他便亲自出马黑着脸来赶人,一路护送着林思慎出府。 不过九王爷不知道的是,林思慎通常出了王府拐个弯,就从王府后厨翻了进来,又偷偷溜进了沈顷绾的闺房。 王府的暗卫早就见怪不怪,不仅不会拦林思慎,还会给林思慎打掩护,见巡卫来了,还会悄摸提醒林思慎,让她规避开。 这日午时,下人正有条不紊的往厅堂上菜,九王爷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主位,看似一本正经的翻着账本,可实则一直斜眼偷偷盯着不远处,那正抱着居安之玩闹的林思慎。 这一大一小两人,正轻声细语的交头接耳,不时暗暗偷笑,看上去倒是开心异常。 可这却苦了九王爷,林思慎此前没来王府之前,除了沈顷绾之外,居安便最黏他这个外公。自从林思慎常来往王府,居安就对她日渐亲昵了,有事无事口中便嘟嘟囔囔的喊着爹爹,让一把年纪的九王爷,好好体会了一把醋海翻涌的滋味。 越是看着抱着林思慎脖子笑的眼睛都快不见的居安,九王爷就越觉得坐立难安,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将林思慎和居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便将手中的账本往地上一摔,责问起一旁的管家忠伯:“平日王府的花销一并归于你管,本王从无过问,可今日本王随意这么一翻就发现了端倪,为何府内这一月的吃穿用度翻了好几番?难不成是被你这老奴中饱私囊了?” 忠伯闻言慌忙跪下,大喊冤枉:“王爷冤枉,老奴一向都将府内所有的花销开支,分门别类详尽记录在账,哪怕一文钱也不敢私拿。” 王爷怒而起身:“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奴才还不说实话,若不是你中饱私囊,这一月来的吃穿花销,为何比以前翻了好几番。” 眼见此情形,林思慎也不好无动于衷,她轻咳了一声将居安放下,站起身来就扬起笑脸,想要打个圆场:“王爷...” 可才喊了声王爷,那跪在地上的忠伯就转头望着她,抬手一指,一脸冤屈道:“王爷,这恐怕就要问林大人了。” 林思慎笑意僵在脸上,一脸茫然道:“啊这...” 九王爷眉头一挑,负手盯着林思慎道:“这如何能怪林大人?难不成是她中饱私囊?” 忠伯闻言急忙摆手:“倒也不是,只是这一月林大人常留在府中用膳,大人胃口太刁,鱼从要从洞庭打捞连夜送来,糕点得去玲珑斋现买刚出笼的,就连最寻常不过的青菜都要去城外采摘得新鲜沾着露水,还有....” 听着忠伯竖着手指算账,林思慎简直满头雾水,她急声打断了忠伯的话:“忠伯,你可莫要冤枉了我,我何时这般与你交代过?什么鱼啊糕点啊,我都不知它们产自何处。” 忠伯抬眸看了眼捋着胡须的九王爷,低声解释道:“这...这都是郡主嘱咐的。” 果然,听到这九王爷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他醋意大发,冷哼了一声后不满的盯着林思慎道:“林大人的胃口果然刁,本王这小小王府都快养不起你了。” 原本趴在檀木椅上,歪着脑袋一脸茫然望着三人的居安,一听到养不起这三字,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九王爷跟前,踮起脚尖扯了扯他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外公~” 九王爷一垂头看到跟前的小团子,黑着的脸顿时绽露出和蔼笑意,他俯身将居安抱在怀中,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问道:“怎么啦,本王的小居安,可是饿了?” 居安摇了摇头,在九王爷怀中比划了一会,而后一本正经道:“爹爹好多好多金子,养得起娘娘和居安。” 九王爷闻言眉尖一挑,瞥着林思慎:“是么?你爹爹还说过这样的话。” 林思慎有些尴尬的扯开唇角笑了笑,掩饰般垂头轻咳了一声:“玩笑话而已,王爷莫要当真。” 居安认真的歪头想了想九王爷说的话,懵懵懂懂间甚至还顺口补充道:“爹爹和娘娘在榻榻上躲猫猫说,有好多好多金子。” 此话一出,厅堂内的空气瞬间凝结。 林思慎僵在原地不敢抬头,额头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她只觉无形之中,眼前那道目光犹如刀剑,直勾勾死命的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给削皮扒骨了。 “王爷,童言无忌。” “滚!”,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 361 章 361 林思慎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沈顷绾之间的“私情”,被林居安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给揭露了出来。虽然她没敢抬头,但也能猜得到此刻九王爷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九王爷黑沉着一张脸,虽然已经被气的眼前发黑浑身发抖,可他还顾忌着怀中的林居安,尽力克制着怒火,生怕会吓坏自己的宝贝外孙。 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九王爷这才稍稍平息了怒气,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林思慎:“好你个林思慎,亏得本王好心准许你登门探望居安,还留你在府上好好招待,你竟敢趁此机会勾引绾儿。” 林思慎神色一僵,她偷摸抬起头瞥了九王爷一眼,可一对上九王爷那仿佛要杀人般的目光,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垂下头讪讪道:“冤枉啊王爷,下官...下官可不敢勾引郡主。” “你不敢?” 九王爷怒极反笑:“你不敢勾引绾儿,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本王的绾儿勾引的你?” 这话说的...还真就对了。 当初林思慎服下了断情草,本来将沈顷绾给忘的一干二净,是沈顷绾想方设法的让与林思慎与她独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又有意无意的勾引她,这才让她又拜倒在沈顷绾的石榴裙下。若追源溯流,还真就是沈顷绾勾引的她。 但林思慎哪敢在九王爷面前如实说,不过既然九王爷已经知道了,她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九王爷了,索性咬牙一仰头,正色承认道:“王爷,下官与郡主并非谁人勾引谁,我们二人乃是情到浓处难以自控。” 九王爷重重冷哼了一声,蹙紧眉头沉声道:“好一个情到浓处难以自控,你可别忘了,你与绾儿已经和离了,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你们已经没了名分,你若再这般纠缠于她,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败坏绾儿的名声。” 林思慎眼神微微闪烁着,她一摊手表示道:“若是王爷允许,我与郡主自然也想要名正言顺...” 九王爷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捞过身后桌上的茶盏,顺手就丢向林思慎:“做你的春秋大梦。” 虽然九王爷气的有些昏了头,可茶盏并非对准林思慎丢的,还有意偏开了一些,砸落在林思慎身旁,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瓷片打着旋飘到在林思慎脚边停下。 “想当初你与你府上的婢女私通可曾想过绾儿,如今倒还有脸...” 九王爷指着林思慎的鼻子正欲痛骂,可话说到一半,却发现林思慎正蹙紧眉头,满脸心疼的盯着他怀中的林居安,甚至蠢蠢欲动的想要抬步上前。 还没骂完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九王爷垂头一望,果然瞧见怀中的小团子蜷缩着身子,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正一脸害怕委屈的望着自己。 看到九王爷的脸,委屈惊恐的居安一撇嘴,呜呜的小声啜泣起来,蒲扇般浓密的睫毛一忽闪,几颗金豆豆顺势滚落了下来,划过她白嫩泛红的圆脸蛋。 九王爷见状顿时泄了气,哪还有心思对林思慎兴师问罪,手忙脚乱的抹着林居安脸上的泪珠,急忙轻声细语的哄道:“小居安不怕不怕,外公...外公不是凶你。” 林思慎蹙眉快步走上前来,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拭着林居安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抚道:“对啊居安,外公是在凶爹爹,因为爹爹惹外公生气了,不是在凶你呢。” 林居安轻轻摇了摇头,难过的小声咽呜了一会,她犹豫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又看了看九王爷,皱起小眉头认真思考了一阵,而后笨拙的伸手撩起衣袖,露出了圆滚滚的白嫩小胳膊,有些害怕的递到九王爷跟前。 “外公打我,不打爹爹。” 林居安奶声奶气的这般说着,嘴巴委屈的撇着,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举着手,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从她眼角挤出来,流了满面。 孩童生来便脆弱,无法自力更生,可却也有成人所没有的灵敏直觉,就如同他们明明不谙人事,可单凭直觉,就已经能明白究竟谁人待他们好。 林居安听不懂九王爷和林思慎在吵些什么,只是懵懵懂懂的感觉外公很生气,想要欺负爹爹。她很喜欢九王爷,也很喜欢林思慎,她不想让九王爷继续生气,也不想让林思慎被九王爷欺负,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林居安的话,让林思慎和九王爷都愣住了,他们愕然又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方才争论的那件事暂且放下,一同哄起了林居安。 一老一大哄了好一会,林居安这才终于停下了眼泪,她用衣袖抹了抹脸,冲着两人开心的笑了笑,而后一手抓着九王爷的手指,一手抓着林思慎的手指,用尽了力气拉扯到一起,自顾自奶声奶气的念叨着:“外公爹爹和好。” 九王爷和林思慎脸上都挂着尴尬别扭的笑意,可为了哄好林居安,也不得不暂且握手言和,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又各自嫌弃很快缩了回去。 九王爷欣慰与居安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孝顺聪慧,一脸慈爱笑意的晃了晃林居安,柔声承诺道:“小居安,以后外公不当着你的面凶你爹爹了。” 小居安哪里听得懂九王爷这句话中的深意,只是听到不凶爹爹,就开心的拍了拍小手掌。 林思慎闻言唇角一撇,面上很快就盛满笑意,她忙不迭的点头道:“爹爹也不会再惹外公生气了,多亏了居安的功劳,爹爹和外公才和好了。日后啊,爹爹会更常来看居安的。” 说着,林思慎转头看着九王爷,清亮漆黑的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亮,笑意盈盈的问道:“岳父大人,您应当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九王爷闻言面上笑意一僵,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林思慎,为了林居安,他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声警告:“林思慎,你可别得寸进尺。” “好的岳父大人。” “你...” 九王爷和林思慎之间的硝烟在林居安的调停下平息了,只不过九王爷被林思慎气的够呛,看着满桌的饭菜也没了胃口,没吃上几口便说自己乏了,便要起身离开。 忠伯见状快步跟了上前,还没踏出门槛,便低声问道:“王爷,林大人日后若是再来,可要让她入府...” 九王爷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一拂袖傲娇的撂下一句话:“她林思慎来府上看女儿,本王若拦着,岂不是显得本王不近人情?” 说罢,他便领着忠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厅堂。 坐在桌边抱着居安的林思慎,自然也听到了九王爷的话,她神色一喜,忙低头看向怀中,那正与筷子较着劲,满脸认真庄重的林居安,不由分说便在她脸蛋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不愧是我女儿。” 用过午膳后,林思慎带着林居安在后花园扑蝴蝶,一大一小趴在草丛里,悄然不动的盯着不远处,那一枝迎风舞动的白色野花,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直到看到一只尤其美丽金蓝色蝴蝶慢悠悠的飞了过来,落在了花蕾之上,蛰伏已久的两人便悄悄匍匐靠近,想要凑近些去看。 可不等她们靠近,蝴蝶便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要往远处飞去,林思慎赶忙牵着林居安一路追过去。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美轮美奂,幽蓝色和赤金色交替闪动,它在林思慎和林居安的追赶下,不紧不慢的上下飞舞。 直到,一只如葱白般修长白皙的玉手突然探出,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轻轻往前一托,那蝴蝶便像是循到了蜜香一般,张开翅膀落在了指腹。 追赶着的林思慎和林居安停下了两步,望着不远处那以指尖轻托着蝴蝶,望着她们笑而不语的白衣女子,两双眸子几乎同时亮了起来。 “郡主。” “娘亲。” 不约而同的两声欣喜高呼后,林思慎和林居安各自张开双臂,一同向着那女子与蝴蝶奔了过去。 只是林居安人小腿短,到底是跑不过林思慎的,所以当林思慎已经扑进沈顷绾怀中,埋在她肩头,揽着她的腰肢,撒娇似的轻轻晃着时,林居安却停在了几步开外,眼泪汪汪的噘着嘴。 被林思慎撞了个满怀的沈顷绾轻轻一眨眼,看了眼被林思慎落在身后的林居安,好气又好笑的捏住林思慎腰间的软肉,无奈轻声嗔道:“你呀,就不管居安了?” 林思慎吃痛轻嘶了一声,后知后觉的转头看了眼快要哭出来的林居安,迅速从沈顷绾怀中脱身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居安跟前,一把提着她的后领拎起来,顺势丢进了怀中。 “郡主。” “娘亲。” 又是两声高呼,这一大一小再度欣喜转身,重演方才的戏码,欢喜的扑向沈顷绾,满满当当的撞入一脸宠溺却又无奈的沈顷绾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41700:33:452021041823:4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赢在孰行、恋曲20瓶;cr.caicai10瓶;timmyic5瓶;506424232瓶;摇尾巴8888、45489530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2 章 362 每日到了午时,林居安都会准时准点的小憩一个时辰,通常都需有人陪在她身侧,她才能安心入睡。在洗尘寺调养时,是乳娘和照顾她的侍女陪着,这些日子林思慎陪伴的时日多些,她便喜欢让林思慎陪着她睡。 天气愈发炎热了,床榻上的羊毛软垫已经换成了凉席,垂下的白色纱帐将床榻笼罩了起来。 林思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睡着,小小一只的林居安睡姿与林思慎如出一辙,张开小手小脚趴在林思慎身上,吹弹可破的圆脸蛋红彤彤的,微张着嘴睡的正香,下巴上还沾着一缕晶莹剔透的口水。 沈顷绾侧躺在她们身旁,玉手撑着额角,静静凝望着两人,她清冽的眸子微阖着,眼底仿佛荡漾着一层温柔恬静的光芒,手中还执着一把团扇,有一搭没一搭轻柔的替酣睡的两人扇着风。 就在沈顷绾感觉到一股淡淡困意袭来时,房门突然被叩响了两声,沈顷绾黛眉微蹙,下意识的观察两人的神态,见她们并未被吵醒,这才放下团扇缓缓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边。 房门才一拉开,守在门外的绿荫便欠身行礼,她正欲开口说明惊扰沈顷绾的缘由,却见沈顷绾黛眉微蹙,神色似有不悦的竖起指尖贴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绿荫心领神会的退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守在一旁等待着。 而沈顷绾转身悄然关上了房门,神色淡然的颔首一拂袖,踏步往庭院之中走去,绿荫便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待走到庭院之中后,沈顷绾这才淡淡开口问道:“何事?” 绿荫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俯身毕恭毕敬的双手呈上:“郡主,四皇子秘密差人送来了一封信,还请郡主过目。” 沈顷绾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中取了信拆开,随着信纸铺陈而开,沈忻询的亲笔字迹跃然于眼前。 为兄多日苦苦追查,终是花开结果窥得龙岭端倪,望请绾儿今夜来府与为兄一叙。 寥寥几句话,沈顷绾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面上逐渐浮现了一抹未经眼底的浅浅笑意,随手便又将信纸折好,递给了身后的绿荫。 绿荫接过信纸,轻车熟路的取出火折子,将信纸付之一炬。 眼见那信纸被烧作一团黑灰散于空中,绿荫犹豫着开口问道:“郡主,今夜可需奴婢随您一同前往。” “不必。” 沈顷绾头也不回的抬手轻轻一挥,阖眸若有所思道:“绿荫,吩咐人备好马车即刻启程,我要去见二皇兄。” “是,奴婢这就去办。” 绿荫领命后,转身匆匆离去。 沈顷绾在院中停留了一阵,转身看了眼不远处那紧闭的房门,略微思索过后,抬步徐徐走去,推门而入。 林思慎睡的正香时,耳畔突然吹过一阵香气四溢的热气,她脖子一缩,抬手不耐的抓了抓瘙痒的耳朵,口中无意识的嘟囔了几声,偏头想要继续睡。 可没一会后,那热气又随之而来,一股脑的往她耳朵里钻,她被骚扰的有些睡不下去了,蹙眉睁开眼,口中又嘟囔了几声,睡眼惺忪的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始作俑者。 迷迷糊糊间,沈顷绾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撞入她的眼底,正微阖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中还有一抹尚且褪去的狡黠。 林思慎有气无力的幽幽叹了口气,掀眸看了眼胸前趴着的林居安,撇着唇角不满嗔道:“郡主,我好端端睡的真香,你扰我清梦做什么?” 沈顷绾闻言不答,只是垂眸望着她那鲜红欲滴的浑圆耳垂,饶有兴趣的抬指轻轻一撩拨,林思慎有些享受的眯起眼,顺势在她掌心蹭了蹭。 可没蹭一会,便听沈顷绾柔声开口:“今日,你早些回去吧。” “嗯?” 林思慎闻言一怔,不解的蹙着眉头望着沈顷绾,有些委屈的撇唇问道:“郡主是要赶我走,这才几日,难不成郡主就厌烦了我?” 沈顷绾眉尖一扬,捏着她耳珠扯了扯,没好气的嗔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会厌烦你。” 林思慎这些日子在王府逍遥快活,还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乐不思蜀,她不情不愿的问道:“那郡主赶我走做什么?” 沈顷绾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一会儿要出门去见二皇兄。” 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林思慎这才神色一肃,她蹙眉反问道:“四皇子有动静了?” “嗯。” 沈顷绾应声道:“我方才收到了四皇兄的密信,他已经顺藤摸瓜查到了龙岭,邀我今夜去他府邸一叙。” 林思慎微微张了张唇,无声的叹了口气,苦笑着低声喃喃道:“没想到这么快。” 可一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眼看着沈顷绾,有感道:“不过倒也是,有郡主暗中相助,他若是查不到才奇怪。” 沈顷绾淡淡一笑,可很快又有些忧虑的蹙眉叮嘱道:“若是今夜二皇兄召见你,你只需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解释就好,不过你切记,去时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黎洛姑娘的伤不是养好了么...” “不可、” 可林思慎却摇了摇头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她抬手摸着光洁的下巴,思忖道:“我若带人去了,一旦让二皇子察觉,他一定会有所察觉,所以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身前去。” 沈顷绾闻言沉默了半晌,缓缓坐起身垂眸,苦笑道:“虽说如此,可我终究怕二皇兄气极之下会对你动手,你若只身前往,恐怕...” 沈顷绾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林思慎却明白沈顷绾想要说什么,她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坦然笑道:“若不此险,二皇子又怎会信我?要想逼他出手,我决不能露出破绽。” 此前沈顷绾和林思慎商议过此事,两人对此都有所准备,可哪怕如此,一想到林思慎会有危险,纵使是沈顷绾,也不免有些担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见沈顷绾神色紧凝一言不发,林思慎悄悄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待沈顷绾偏头看来之时,她便灿然一笑,柔声安慰道:“郡主,我们不是早便商议过此事吗?更何况二皇子还没被逼到穷途末路,只要尚有一丝理智,他就不会轻易对我动手。” 沈顷绾静静望着她,眸光一闪动,阖眸轻声叹道:“我以前总觉着人心可测,只要将所有的可能都算尽,以此推演,便能洞悉他人的一举一动。” 林思慎闻言轻声一笑:“所以郡主之所以神机妙算,就是因为洞测人心。”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面上的笑意,薄唇一抿,蹙眉道:“可我如今却只怕会错算一分,哪怕是万分之一,便会致你于险境。” 林思慎怔了怔,唇角笑意随之敛去,她抬手托着怀中的林居安,一字一句的正色问道:“郡主信我么?” 沈顷绾颔首,不假思索道:“我自然信你。” 林思慎淡淡一笑,她伸手握着沈顷绾的手:“此前几番落入困境,我却次次死里逃生,我不信这是天之眷怜,我只信事在人为。” 沈顷绾认真的听着,仿佛瞧见了林思慎眼底逐渐亮起的光芒。 林思慎望进了沈顷绾眼底,如同宣誓般郑重,字句掷地有声:“我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亦不想躲藏在郡主身后,事事都要郡主庇护,我想要的,是与郡主并肩而立携手共进。所以...郡主大可放开手脚,只需再信我一次便好。” 沈顷绾闻言难得的怔住了,不过片刻过后,她便勾唇一笑,握住掌心林思慎的手,指尖收拢一点一点的与她十指紧扣。 “好。” 炎日夏日总少不了聒噪蝉鸣,二皇子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书房木案旁,看似面色平静无异,可端在手中的茶盏间,那澄明清亮的茶水,却止不住的荡起波澜。 垂手恭敬陪在一旁的刘策耷拉着眼皮,似乎正在出神的思忖着什么。 二皇子望着跪在眼前的手下,语气甚是平淡的问道:“可查明了那人的身份?” 跪在地上的男子面色惨白,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启禀殿下,那人嘴硬的很,任凭如何严刑拷打他都不肯松口。” 二皇子闻言突兀的冷笑了一声,不怒反笑的称好:“好,果真好的很。” 男子闻言身子一颤,神色愈发惊恐:“殿下息怒,卑职...卑职正命人不分昼夜的严刑审讯,不出三日...两日,那人一定会供出幕后指使之人。” “严刑审讯,呵呵,既然他能查的如此之深,就算供出幕后指使之人又有何用。” 二皇子重重放下茶盏,杯中茶水随之飞溅而出,一直垂着头的刘策闻声抬眼,他看了眼二皇子,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突然出声打圆场:“好了,你暂且退下吧。” 男子闻言如释重负,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正欲告退起身,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二皇子看向他的目光,那阴冷凶狠的眼神将他吓的一个激灵,双膝一软竟是爬不起来了。 万分惊恐之下,他股间竟有一阵暖流涌出,橙黄的水液缓缓自他衣摆缓缓渗出,浸透了铺在地上,纹路华美繁琐的地毯,一股腥臭味随之在书房内弥漫开来。 刘策见状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的合上眼,侧身偏开头去了。 二皇子垂眸看着被弄脏的地毯,玩味的掀唇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来,绕过那面如土色神情绝望的男子,取下了挂在一旁墙上的一柄精美长剑,缓慢的拔剑出鞘。 男子几乎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二皇子从身后一剑刺穿了脖颈倒地,像只被扔上岸的鱼,瞪大了双眼,口中涌出大股大股鲜血,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粗糙刺耳的喘息声。 二皇子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犹如一个疯子般,一剑一剑用尽全力发泄般刺向男子,直到男子气绝身亡他都没有收手,依旧狠狠的在他身上捅下一个又一个窟窿。整个过程中二皇子不发一声,整个书房内,只重复着利剑刺穿皮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响声。 地毯被血浸透,空气之中也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二皇子直到累的提不起剑,才终于停下手,气喘吁吁的回到木案前坐下。 刘策见他发泄够了,缓步拉开书房的门,冲着门外的守卫使了个眼神。 很快,王府的下人便匆匆赶到,面色不改轻车熟路的用地毯裹着尸体抬走,然后冲洗擦拭干净地上的血,铺上一块和之前一样的地毯,点上熏香驱散血腥味,抹去所有痕迹。 一切都悄然无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嗅着熟悉的檀香,二皇子逐渐平复了心绪,他端起茶盏小酌了一口,偏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刘策,开口问道:“刘先生在想些什么?” 刘策躬身回道:“草民所想正是殿下心中所想。” 二皇子放下茶盏,面无表情的又问道:“是么?那刘先生是如何想的?” 刘策答道:“其实殿下应当也猜到了,那人定是四皇子殿下派去的,除他之外似乎也再无旁人了。” 二皇子垂眸淡淡一笑:“不错,想方设法要与本王为敌的,也就只有他了。” 刘策若有所思的捋着胡子,蹙眉道:“是四皇子派去的无异,可草民左思右想,也不知究竟是何人走漏了风声,让四皇子对陇右这般有兴趣,若不是得到确切消息,四皇子又怎会不停的派人渗透追查,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握紧了拳头,咬牙道:“说的没错,他一定事先收到了风声,有人透露了消息给他。” 刘策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一抬眼,却并未说什么。 二皇子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依刘先生来看,究竟是何人走漏了风声?” 刘策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若有所思道:“陇右那些人都深陷其中,他们断然不会背叛殿下,除此之外只有二人可疑。” 二皇子追问道:“哪二人?” 刘策不紧不慢的竖起手指:“一个是已经死了的孙文谦...” 二皇子没等他继续说,便咬牙恨恨问道:“另一个可是林思慎?当初孙文谦曾提及过,她在陇右时,似乎发现了蛛丝马迹,一直执着深挖下去,难不成真给她查到了?” 刘策闻言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不,草民怀疑的另一人,并非林大人。” 二皇子蹙眉左思右想,疑惑问道:“那你怀疑的究竟谁?” 刘策眸光一闪,一字一句道:“青阳郡主沈顷绾。” 二皇子闻言有些愕然,他惊疑未定道:“她?可她从未去过陇右,本王亦从未有所耳闻,她曾派人涉足过陇右。” 刘策正色问道:“殿下可还记得,孙文谦曾手书提及过,他追杀林大人之时,曾有一蒙面白衣女子神兵天降,救林大人于危难之中。” 二皇子点了点头,但仍有些疑惑:“孙文谦的确提过此事,可那时绾儿并未离京,她尚在京城之中,又如何一夜之间奔赴千里去救林思慎?” 刘策悠悠道:“难道殿下真能确定,当时留在京城的青阳郡主,真的就是青阳郡主?不知殿下可还记得,草民倒记得,有那么几日,青阳郡主曾称病闭门不出。” 二皇子若有所思道:“本王细细一想,倒的确有此事,不过那几日本王曾去王府探望过,隔着纱帐见了她一面,形貌声音皆是她无异。” 刘策却笃定是沈顷绾:“金蝉脱壳瞒天过海,青阳郡主的本事殿下也曾见识过,况且还隔着纱帐,找个形貌声音相似之人,对青阳郡主来说可易如反掌呐。那白衣女子八九不离十,就是青阳郡主,一旦她去了陇右,再加上林思慎查到的蛛丝马迹,她定会起疑心,若因此顺藤摸瓜查到龙岭,倒也不出奇。” 二皇子对刘策的话信了八成,他一拍桌怒而起身,咬牙启齿道:“若是如此,那她这些日子替我出谋划策,岂不是使了个反间计?” 刘策见状一扬眉,幽幽叹道:“草民早便提醒过殿下,一定要小心此女...” “好了,再说这些已是无用。” 二皇子有些烦躁的抬手一挥,神色忧虑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到对策,沈忻询若真知晓龙岭的存在,一定会暗中奏明父皇,一旦父皇知晓...” 话还没说完,二皇子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黯然的垂手,怨恨道:“当初正是因父皇宠幸前太子,本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想不到曾经给自己留的退路,现如今却成了本王的死路。” 刘策不紧不慢的负手道:“殿下莫要如此悲观,四皇子既然还在派人追查,那就说明他并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尚有退路。” 二皇子闻言抬眸盯着他:“莫非刘先生想到了让本王全身而退的对策?” 刘策点了点头,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启禀殿下,青阳郡主来访,此时正在厅堂等候。”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与刘策对视了一眼,冷哼一声道:“她既然来了?本王该不该见?” 刘策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胡须,点头正色道:“殿下自然要见她,不仅要见,还决不能打草惊蛇。”www. 二皇子闻言沉吟了片刻,猛然站起身一拂袖,眸中冷光一闪,沉声道:“好,那本王就去见见她,本王倒想看看,她究竟还要在本王面前演什么戏码。” 与此前一般,二皇子独自出面见沈顷绾,而刘策则是藏在暗中,观察着沈顷绾的一举一动,窥视她言行举止中是否会露出端倪。 沈顷绾端坐在厅堂之中,没多时二皇子便姗姗来迟,他面上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笑意,一见沈顷绾便快步上前,柔声道:“本王来迟,让绾儿久等了。” 沈顷绾缓缓站起身欠了欠身,一抬眸便反客为主,神色冷淡的开口问道:“二皇兄,你我之间就不必兜圈子了吧?” 二皇子闻言楞了楞,蹙眉问道:“嗯?绾儿今日找本王,是...有何事?” 沈顷绾眸光一冷:“孙文谦是二皇兄指使慎儿杀的?” 二皇子朗声一笑,爽快的承认了,故作调侃道:“原来绾儿是为此事而来,不错,本王的确是让林大人帮了本王一个小忙。本王既将此事交给林大人去办,自然就没想要瞒着绾儿。难不成绾儿是对此有所不满?特意来向本王兴师问罪?” 沈顷绾闻言不答,垂眸缓缓自袖中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而后放在了一旁的木案上,淡淡启唇问道:“二皇兄且看,这是何物。” 二皇子眉尖一挑,抬手拾起木案上的玉佩端详了几眼,神色瞬间大变,他反手将玉佩握在掌心,沉声反问道:“绾儿是从何处得到此物?” 沈顷绾漫不经心的勾唇一笑:“看来二皇兄的确认得此物。” 二皇子惊疑未定的盯着沈顷绾:“此物乃是孙文谦的随身之物,想来应当已经同他入棺了,当真奇怪,它怎会落到绾儿手中?” 沈顷绾不紧不慢反问道:“孙文谦尸身入棺后,二皇兄可有派人验明正身?” “这...” 二皇子稍稍迟疑过后,抬眼快速的瞥了眼不远处后堂的门帘,沉声应道:“当晚,史院首去查验孙文谦尸身之时,本王曾派人随同,确认孙文谦已死,那尸身也的确是孙文谦的。” “这么说,孙文谦入棺之时,二皇兄并未派人验明正身?” 沈顷绾端坐在木椅上,神色泰然自若,反倒是站在她跟前的二皇子,紧握着手中玉佩,神色似有疑虑不安,二人的身份犹如转换了一般。 二皇子似也察觉自己处于下风,他转身缓步走到主位坐下,幽幽问道:“绾儿拿着此物来寻本王,到底想说什么?” 沈顷绾偏头望着他,黛眉微微一蹙,口出惊人道:“玉佩确是孙文谦的无疑,可躺在棺中的尸体却不是孙文谦。” 二皇子闻言一惊,愕然之下猛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二皇子蹙眉在厅堂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若棺中尸体不是孙文谦,那他岂不是被人偷梁换柱,难不成他还活着?” 转身背对着沈顷绾之际,二皇子冲着站在门帘后的刘策使了个眼神,刘策心领神会快步退下,立即去查证此事。 可刘策并未猜到,他这一走偏偏就中了沈顷绾的圈套。 沈顷绾随之站起身来,她神色淡然的望着二皇子的背影,悠悠开口道:“慎儿是用毒蜂暗杀孙文谦,那毒蜂毒性刚烈,一道蛰中孙文谦,他就必死无疑,慎儿说她亲眼所见孙文谦被毒蜂蛰中。” 二皇子闻言脚步一顿,他没有转身,只是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阖眸沉思着。 沈顷绾一拂袖,轻声细语的猜测道:“既然躺在棺中的不是孙文谦,当夜二皇兄派人查验的尸体,自然也不是孙文谦,被毒蜂蛰中的那人,兴许...也不是孙文谦。这其中,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二皇子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着沈顷绾,冷冷道:“若要动手脚,那也是林思慎动了手脚。” 沈顷绾闻言淡淡一笑,反问道:“若真是慎儿动了手脚,我又怎会带着此物来见二皇兄?不杀孙文谦,对慎儿来说又有何益处?” 二皇子心中波澜起伏,这几日发生的事一桩一桩,都仿佛在无形之中,将他往死路上逼。他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平复了心绪,而后转身问道:“可除她之外,还能有谁会动手脚?”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神色顿时冷了几分:“暗杀孙文谦那晚,二皇兄派了谁随同慎儿一起去?” 二皇子闻言神色似有微妙变化,他沉声道:“是本王吩咐一位谋士安排的人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41823:46:222021042119: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菜菜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醉半醒半浮生108瓶;噗呲、暮色微凉10瓶;小含含6瓶;摇尾巴8888、月、路边一棵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3 章 363 二皇子自然听出了沈顷绾的话外之音,他眸光一敛,神色顿时冷了几分,一拂袖不满道:“绾儿这般问,难不成是怀疑本王身边出了细作?” 沈顷绾掀眸望了他一眼,启唇淡淡道:“若不是二皇兄身旁的人出了差池,那便是慎儿,二者终归有其一。” 二皇子面无表情的盯着沈顷绾,意味深长道:“不管是本王身边的人也好,还是林思慎也好,若让本王查明是谁在背后捣鬼,本王绝不会姑息。” 沈顷绾闻言不为所动,云淡风轻的缓缓起身,颔首道:“绾儿今日来此,便是要将此事告知二皇兄,既然二皇兄已然知晓,那绾儿就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待二皇子回应,便徐徐一转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二皇子幽幽望着沈顷绾的背影,藏于宽袖中的手悄然攥紧玉佩,没等沈顷绾踏出厅堂门槛,他便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绾儿且慢,本王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沈顷绾闻言脚步一顿,幽冷清冽的双眸中掠过了一丝了然,就彷如她早已料到二皇子会叫住她,甚至于会问她什么。 她徐徐转身望向二皇子,阖眸轻启檀口道:“二皇兄但问无妨。” 二皇子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之色,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本王想知晓,绾儿为何会去查验孙文谦尸身?” 沈顷绾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道:“孙文谦死的太过突然,有人心中起疑,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暗中查明他的真正死因。” 二皇子脸色微微一变,急声道:“那人可是父皇,是他授意你暗中查明孙文谦的死因?”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望着二皇子,虽然她并没有答话,可却也算是默认了二皇子的猜测。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顿时沉了下去,他低声喃喃道:“是父皇,他果然怀疑孙文谦的死因,不过好在...” 沈顷绾接过了二皇子的话,面上虽噙着一丝浅笑,可话中却颇带着不满:“好在皇伯父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二皇兄又恰巧...派了慎儿去刺杀孙文谦,若不是从慎儿口中得知此事,恐怕这玉佩,我就该交到皇伯父手中了。” 二皇子听在耳中,自然而然的以为她这是在为林思慎不忿,神色当即缓和了不少,他正色解释道:“本王并非有意设计林大人,只是林大人此前让本王颇为失望,此次乃是他先向本王示好,要想重得本王信任,他自然要纳下这投名状,已示忠心不二。” 沈顷绾闻言神色不变,她定定的望着二皇子,语气淡然:“孙文谦之死,我会给皇伯父一个交代,应当暂且不会有人追查此事。” 二皇子闻言强扯出几分笑意,谢道:“那本王就多谢绾儿出手相助。” “二皇兄不必客气。” 沈顷绾微微颔首,而后话音一变,意味深长的悠悠道:“我虽不知二皇兄为何要对孙文谦下手,不过他既然已经是死人,就该安生的躺在棺材里,若是连死人都不安稳,恐怕活人就更不得安稳了。” 这席话,沈顷绾已经说的很明了,皇帝私下还在拍沈顷绾追查此事,想必就是对孙文谦的死因起了疑心。为了林思慎也好,为了他也好,沈顷绾都打算在皇帝跟前,把此事瞒过去。 可若是哪天孙文谦又活了过来,那沈顷绾必然会受牵连,所以她是在暗示二皇子,需尽快找出孙文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决不能让他露面。 二皇子自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只要孙文谦还活着,无论他落入谁的手中,他都不得安宁。 将沈顷绾送走后,二皇子独自一人在书房焦急的等着刘策回王府,他坐立难安,一直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打转,脸色黑沉难看。 就在二皇子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刘策终于匆匆赶回府中,他才一进门,二皇子便迎上前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如何?木棺之中的尸体当真不是孙文谦?” 刘策神色稍显沉重,他点了点头道:“不错,草民再三确认了,那尸体的确不是孙文谦的,而是披着易容作孙文谦。” 得刘策亲口确认,二皇子身形一晃,神色顿时颓唐了不少,他恨恨道:“如此说来,孙文谦果真还活着。” 刘策闻言眉头紧蹙,他负手而立面色沉重,显然也为此事颇为担忧。 二皇子缓缓走到书桌后坐下,仰头闭上了双眼,他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问道:“依先生看,可是那林思慎从中捣鬼?” 刘策捋着胡须思忖了许久,沉吟道:“十有八九。” 二皇子睁开眼,抬手揉着酸痛的太阳穴,犹豫道:“绾儿对林思慎情深一片,若真是她从中作梗,绾儿又怎么会特意登门,将此事告知于本王。” 刘策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也许郡主正是利用她与林大人之间的羁绊,反其道而行之,好以此洗清林思慎的嫌疑?” 二皇子认同的点了点头,坐起身道:“绾儿的心思一向难以揣测,倒也不无可能。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孙文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夜本王召见林思慎,先生同本王一起,也好试探试探她。” 刘策点头应下,正要开口之际,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二皇子正幽幽望着自己,眼神略带一丝晦暗探究,刘策心下当即一惊,一股凉意顺着脊背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二皇子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突然开口问道:“刘先生,你说那从中作梗之人十有八九是林思慎,可那十之一二呢?” 刘策在二皇子若有所思的注视下,悄然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已然猜到,定是方才离开后,沈顷绾与二皇子说了什么,勾起了二皇子的疑心。 不过刘策并未因此有丝毫慌乱,而是镇定自若的拱手道:“殿下,那日草民派去的人,是王府豢养多年的刺客,他们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可能背叛殿下。” 二皇子闻言兀自冷笑了几声:“是忠心耿耿还是虚与委蛇,本王无从得知,不过要说他们蠢,倒是真的蠢,连易了容的尸体都察觉不了。” 刘策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殿下,草民还有一个猜测,也许当日他们瞧见的尸体的确是孙文谦,只不过...是后来被人鱼目混珠偷梁换柱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好久没更,因为有事一直在忙,每天都心力交瘁。不过事情暂时忙完了,继续赶进度完结。感谢在2021042119:56:542021050100:1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yep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月色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邯星2019、做自己的太阳、吟兮翎梦、墨寒、星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七七77瓶;人善被人欺58瓶;psyche66650瓶;九九30瓶;伊客、我会长到一米八、甜粽她老婆20瓶;暮色微凉、月色、桃花依旧、yep10瓶;cr.caicai3瓶;祈珂2瓶;班班、dean2、摇尾巴8888、黄三散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4 章 364 听罢刘策的猜测,二皇子似有所疑惑,他蹙紧眉头思忖了半晌,而后开口问道:“先生此话是何意?” 刘策捋着半长整齐的胡须,沉吟道:“依草民猜想,兴许那孙文谦确确实实是被林思慎所杀,不过孙文谦的尸身入棺后,被有心之人偷梁换柱,为的便是借此让殿下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先生说的确有道理,这若是四弟设下的陷阱,也说的过去。” 二皇子眸光一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很快他便冷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的瞥了刘策一眼,幽幽道:“可孙文谦入棺之后,先生竟未派人去查证,如此紧要的事还是绾儿先察觉的,如今先生倒会事后诸葛了。” 刘策闻言瞳孔一震,急忙一拂袖俯身跪地,悻悻然请罪道:“此次是草民失策,这才让歹人有机可乘,还望殿下恕罪。” 二皇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刘策,目光晦暗不明,他似乎正在天人交战的做着什么抉择,且一时难以决断,神色几经变化后,终是归于坚毅。 刘策几乎能猜到二皇子做了什么决定,他脸色一白,急声劝诫道:“殿下万万不可,那暗中筹谋之人之所以步步紧逼,目的正是想要逼迫殿下出手,一旦殿下如他们所愿,只会一错再错,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二皇子冷眼望着刘策,语气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讽刺意味:“先生难道不觉得,本王这些年,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够远了吗?” 刘策闻言一怔,他自然明白二皇子在说什么,正是如此,他才会面露苦涩,叹息道:“殿下既已忍耐了多年,又何愁这一时半刻呢?” 二皇子有些疲惫的垂下头,藏于阴影之中的双眸间,逐渐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他抬手撑着额角,突然低声喃喃道:“先生可知,本王尚且记得当年本王还在母妃膝下时,父皇曾抱着本王说,本王是所有的皇嗣中,最像他的那一个。” 二皇子再说这番话时,语气仿佛带着一丝满足和炫耀,因此刘策不敢打断,恭敬的垂头侧耳听着。 短暂的沉吟过后,二皇子微微阖起眼,唇角带笑继续道:“虽说大哥二哥都是皇后所出,是正统嫡系血脉,可大哥生来体弱多病,未满十岁便夭折。而二哥不思进取性子乖张,只知贪图享乐,实在难堪重任。父皇常骂二哥不学无术不成器,反倒对本王青眼相加,颇为器重。那时不止是本王,就连朝中的文武大臣们都纷纷以为,将来这太子之位非本王莫属,私下对本王是百般殷勤讨好。” 说到这,二皇子唇角的笑意瞬间敛去,记忆之中最风光的日子戛然而止,他平静的目光也一点一点被怨恨侵蚀:“所以当父皇下旨立二哥为太子那天,本王所受屈辱,不亚于被人剥去衣冠赤身暴露在人前。尤至今日,本王仍记得二哥和那些朝臣看向本王的眼神,分明像是在嘲弄一条落水的狗。” 二皇子的声音变得颤抖沙哑,他死死的攥紧拳头,双目猩红的望着刘策,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正是因他愚弄了本王,本王才会吩咐孙文谦在陇右秘密藏兵,为的就是有一日,将本该属于本王的东西亲手夺回来。” “本王从未想过谋逆,本王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所以本王一直在等。可好不容易扳倒了一个前太子,却又来了一个岭南王。他之所以处心积虑的打压本王,就是为了扶持四弟,让四弟能与本王分庭抗礼,好以此巩固他的皇位。在他心里,压根就没什么父子之情,本王与四弟甚至是前太子,都不过是他可利用的棋子罢了。” 刘策跪在地上听着二皇子的怒声嘶吼,丝毫不敢出声,可他心中却是万分感叹,二皇子果然还是被逼的乱了阵脚,若非如此,他今日又怎会毫无防备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吐露。 二皇子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在他心中,仿佛全天下都亏欠于他,是前太子抢走了他的太子之位,是四皇子不自量力想要跟他争,甚至连皇帝都亏欠他。 他就像一个欲壑难填的无底洞,只有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他稍显满足。 一番宣泄过后,二皇子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的望着刘策道:“所以先生明白了吗,本王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林思慎不行,沈忻询不行,就连父皇也不行。从今日起,本王不会再忍耐下去了。” 刘策还能说什么,就算他明知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却也只能被二皇子裹挟着跳进去。他知晓自己已经劝不动二皇子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彻底为权利而癫狂了,已经执念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草民...草民明白了。” 自从入夏后,京城的天气就愈显炎热,悬在天边的太阳像一团火球,将整个天地都烤的冒起了热气。就连树上喋喋不休的夏蝉,叫声似乎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街市上的行人摊贩,纷纷躲在了屋檐树荫下避暑,摇着蒲扇有气无力的期盼着能吹来一阵凉风,好洗去满身的倦懒。 林思慎也被晒的没了精气神,被沈顷绾从王府赶走后,她慢悠悠的走回了将军府。才一进门,正想着回竹院让墨竹取些冰块来祛暑,就被生龙活虎的柳卿云擒了个正着。 她前脚才踏进门槛,后脚柳卿云就从府门后窜了出来,灵活的不像个中年妇人,倒像个正当青春精力正盛的少女,勾肩搭背似的圈住了林思慎的脖颈,因为比林思慎矮上半个头,还生生将林思慎压弯了腰。 林思慎勉强从柳卿云的臂弯之中转过了脑袋,满头雾水的盯着她:“娘...你这是做什么?” “你老娘有要事与你商议,跟老娘来。” 柳卿云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没好气撂下一句话,就沉着脸拽着她就往府内走去。 “娘,你有话好好说,这...这成何体统啊。” 林思慎被迫弯着腰,踉踉跄跄的被柳卿云拖着走,口中低声讨饶着,再加之她身上还穿着官服,瞧上去愈显狼狈。偶然经过的侍女侍从见状,纷纷偏开头当做没瞧见,可才一错身,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柳卿云哪还有心思管这些,生怕林思慎跑了似的,挟持着将林思慎拖到了竹院。在竹院翻晒草药的墨竹见这阵仗,也识趣的打了声招呼没再出声,继续忙着手头的活计。 将林思慎推进门后,柳卿云一把关上门,不等林思慎嘀咕着理好衣领,神色肃然的一环臂,便质问道:“臭小子,你给老娘从实招来,这些日子你去哪鬼混了?” 林思慎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上朝下朝,去兵部审阅公文,孩儿每日就干这些事啊。” 柳卿云闻言好气又好笑,她斜眼瞥着林思慎,冷哼道:“你口里就没一句实话,你说你白日忙公文也就罢了,夜里也不见人影,你还想瞒过我?” 反正也没打算瞒,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坦然道:“孩儿还能去哪,娘不是能猜到嘛。” 柳卿云神色一怔,有些忿忿不平却又不知该如何教训林思慎,无奈之下只能训斥道:“你倒也不知羞,一个女子成日夜里往人家府上跑,钻人家被窝...” 林思慎暗暗偷笑,一脸委屈道:“那孩儿也想让人家钻孩儿的被窝,可人家不来,那孩儿也就只能去了。” 柳卿云一口气噎住了,气的直跺脚:“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一个女子...” 自从柳卿云默许林思慎和沈顷绾的关系后,林思慎愈发理直气壮了,没等柳卿云说完,她便嬉皮笑脸的上前拉着柳卿云的手道:“对啊,可孩儿比别的女子不知出息多少,别人是往外嫁,孩儿是往家娶,还能顺带给娘拐一个孙女回来。” 柳卿云一脸嫌弃的甩开了她的手:“你...就算我说不过你,我懒得与你说这些。” 见柳卿云心情不佳,林思慎也不好再戏弄她了,轻咳了一声正色问道:“娘,你是有什么正事与我说?” 好不容易所到了正题,柳卿云长吁了一口气,蹙眉忧心忡忡道:“你说你往外跑也就罢了,你大哥如今怎么也天天往外跑,也不知他出门做些什么,问他也不说。还有你爹,自从那天喝了一夜的闷酒过后,他就成日唉声叹气的,对我也冷落了不少,你说你爹是中了什么邪,这么多年来,他都对我言听计从,怎么现在突然转了性子,对我爱答不理的。” 柳卿云这么一说,林思慎才终于想起来了,林将军知道她身份这件事,她好似还没和柳卿云提起过。不过既然柳卿云问了,她就正好可以一并解释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晚了,更晚了。感谢在2021050100:12:322021050301: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榛果拿铁去冰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5 章 365 当林思慎把林将军知晓她是女子的事告诉柳卿云后,柳卿云果然被震惊当场,一双杏目圆瞪,难以置信的望着林思慎,怔在原地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林思慎将一脸错愕茫然的柳卿云拉至桌边,按着她坐下了,而后柔声细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听罢林思慎的解释后,柳卿云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的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难怪你爹这些日子如此反常,原来他是知晓了你是女子。” 林思慎见状,忙不迭柔声安抚道:“娘亲当初瞒着我的身份并非出自私心,而是为了将军府着想,父亲自然会明白娘亲的苦衷。只不过被瞒了那么久,他心中难免会有些怨怼。” “这也是应该的。” 柳卿云失神的点了点头,黯然低语道:“你爹最见不得别人骗他,就算当初我确实是迫不得已才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可这终究是我的错。这些年有那么多机会,我可以对你爹坦白,可我却迟迟没有开口...” 说着说着,柳卿云突然语带哽咽,她垂下头藏起了通红的眼眶,木然道:“说的好听些,我是顾全大局,可实则不过是我私心作祟罢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林思慎闻言眉头紧蹙,握着柳卿云的手急忙道:“娘怎能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父亲只是一时想不开。” 只要撒了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随着林思慎慢慢长大,她身上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离权势中心越来越近,身世也就牵连的越广,这也会让柳卿云的坦白更难说出口。 出身将军府,深受皇帝器重,自小和九王爷独女青阳郡主定亲,临危受命首次出征就大获全胜,年纪轻轻官居兵部侍郎。林思慎身上有太多殊荣,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觊觎的目光数不胜数。有人巴结,有人嫉妒,有人等着她一朝失势落井下石。 林思慎举步维艰小心翼翼,柳卿云又何尝不是,可瞒着外人也就罢了,她偏偏还瞒着枕边人。林将军是她的丈夫,是林思慎的生身父亲,自己的骨肉常伴身侧,他却连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茫然不知,可想而知从外人口中知晓真相后,他心中该是多么的愤恨懊恼。 柳卿云心中对林将军有万分的愧疚,这些日子的不满和埋怨自然灰飞烟灭了,她强忍着泪水故作笑颜,收拾好了心情后,轻柔的捧起林思慎的脸,轻声道:“你爹要怪也只能怪我,好在他没迁怒于你。” 林思慎怔了怔,犹豫着想要出言开解安慰:“娘,其实...” 不等她说出口,柳卿云就轻声笑了笑,捧着她的脸捏揉了几把,明明眼眶都红了,却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道:“好了,你就不必替娘担忧了,娘不是什么想不开的人,你爹怨我就让他怨去,我可不信他还有胆子休了我。” 说完,柳卿云松开了手,突然神色一肃,正色的望着林思慎道:“慎儿,你爹性子古板,他虽知晓你是女子,可想必应当还没看破你与郡主之间的纠葛,这事你暂且瞒着他,若是让他知晓了,依他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下了:“孩儿知晓了。” 柳卿云站起身来,苦涩又无奈的叹道:“若是以往,我还能吹吹耳旁风,想方设法让他接受了郡主,可如今...想来我也帮不上你了,你自儿个当心些吧。” 林思慎跟着站了起来,十分笃定道:“娘,你可别胡思乱想,父亲不过是在使性子罢了,等过不了几日就气消了。”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 柳卿云压根就没听进去,敷衍的摆了摆手,就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离开了竹院。 林思慎对此倒并未太过担忧,林铮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惧内,堂堂的一品大将军,府上没纳一个小妾就算了,几十年来硬是一次都没去过烟花柳巷。就连和同僚去茶馆听戏,有人请来了清倌人弹曲陪酒,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一丝胭脂花粉气,回府后被柳卿云嗅到气味,把醋坛子给掀翻了。www. 在林思慎的记忆之中,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林大将军,唯独在柳卿云跟前乖巧的像只听话的小狗,哪怕正发着火脾气,只要柳卿云一大声,就立刻耷拉下脑袋,哪怕当着外人的面,也会一脸尴尬却又熟练的开始哄人。 柳卿云之所以人到中年,还似少女般不谙世事飞扬跋扈,丝毫不像个成年人那般稳重,也都是林大将军自己亲手给宠出来的。 当柳卿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室时,林铮正负手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出神,听到房门推开的吱呀声时,他迅速回过神来,蹙了蹙眉头绷紧了脸,强忍着没有转头。 柳卿云抬眸瞥见了他的背影,抿了抿唇,红着眼委屈的偏开头去,快步走到衣柜旁翻箱倒柜的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取了出来,然后折叠整齐收进包袱里。 林铮虽然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柳卿云,可眼角却悄摸溜出一缕余光,观察着柳卿云的一举一动,他瞧见柳卿云收拾好了包袱背上,似乎打算离开,这才终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卿云脚步一顿,通红的眼眶又湿润了几分,她扭开头冷冷道:“回娘家住一段时日,免得惹人嫌。” 林铮心中明明还积攒着怨气,可一听到柳卿云那冷冰冰却又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又控制不住的心软了,他猛然一转身,急促的上前一步,蹙紧眉头问道:“岳父岳母都仙逝了,你又没兄弟姊妹,你要回哪去?” 柳卿云闻言一怔,眼中泪珠打着转,悄无声息的滑过面颊,她悲凉的笑了笑,低声喃喃道:“是啊,我回哪的娘家,我连娘家都没了...” 望着柳卿云面上滚落的泪珠,林铮只觉心口一阵刺痛,他无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你...你好端端的又闹什么脾气嘛。” 柳卿云泪意潸然的一转头,拽下背上的包袱就向林铮砸了过去,又委屈又气愤的喊道:“姓林的,究竟是你闹脾气还是我闹脾气。” 林铮一抬手就轻轻松松的接过了柳卿云砸来的包袱,反手就迅速的藏在了身后,悄摸丢到了角落里。快步走到柳卿云跟前,一把就将她按在了怀中,心疼又无奈的认怂:“是我闹脾气,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可你也不能走啊。” 柳卿云在林铮怀中挣扎着,双手在林铮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口中恨恨道:“你这倔驴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你要是气我恨你,你与我发脾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你做什么不理会我。” 林铮不管怀中的柳卿云怎么捶打自己,始终紧紧的搂着她,焦急的低声道:“好云儿,是我错了,我怎会舍得打你骂你,我只是...” 林铮的软肋是柳卿云,克星也是柳卿云,哪怕他被柳卿云气的牙痒痒,都舍不得大声凶她一句。只要柳卿云一跺脚,倔强的仰头望着他,一双杏目闪烁着点点泪光,他就会不知所措的像当年,初遇娇嗔大小姐的那个毛头小子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都挖出来捧到她跟前去。 柳卿云锤的有些累了,窝在林铮怀中伤心欲绝道:“你只是什么,你这些日子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你心里若是没了我,你倒不如一纸休书直接休了我,又何必这么折磨我。” 林铮手足无措的抱着柳卿云,心下既懊恼又心疼,他垂眸温柔的擦拭着柳卿云眼角的泪花,轻声细语的哄着:“好云儿,只有你休了我的份,我哪敢休了你啊。我这些日子的确有些气你,可我保证我日后绝不会再这样待你,你快别哭了,一瞧见你哭,我的心比被人割了一刀还疼。” 屋内两人年纪加起来都快百岁的人紧紧抱在一起,一个委屈埋怨,一个宠溺认错,此前的冷落不快,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而就在两人头顶。 林思慎正紧蹙眉头神色肃穆的坐在屋脊上,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尴尬和懊恼。方才她瞧柳卿云一脸落寞,怎么想也放心不下,这才跟了上来悄摸翻上屋顶,怕柳卿云和林铮为了她的事大吵起来,伤了夫妻感情。 可如今看来,她还真是想多了,明明知晓父亲对娘亲是何等的宠溺疼惜,她竟还有闲心担心二人闹隔阂。 听着耳畔那一口一个好云儿臭倔驴,林思慎只觉头皮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被肉麻的打了个寒颤,双手忍不住快速的在胳膊上搓了搓,逃似的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口中嘀咕着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而后一刻也不敢停留,飞快的离开了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谢在2021050301:37:502021050421:4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吟兮翎梦、雍閔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mael2瓶;摇尾巴888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6 章 366 林思慎回到竹院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再出来过,直到墨竹送来了刚刚煮好的冰镇酸梅汤,她这才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坐在院内的凉亭下,一边喝着清凉爽口的酸梅汤,一边享受着吹拂而过的微风。 喝了小半,林思慎只觉周身一阵舒畅,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汤匙里夹杂着些许碎冰的酸梅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这酸梅汤酸甜可口,又解暑解腻,想来郡主应当会喜欢。” 一旁的墨竹闻言没有作声,只是垂眸抿了抿唇,低声道:“公子,奴婢方才从后厨离开时,注意到后门巷子里的君子兰又被人端出来了。” 林思慎回过神来,唇角的笑意瞬间敛去了,她放下汤匙启唇淡淡道:“看来,我今夜又要出门一趟了。” 想来沈顷绾已经按照计划,将孙文谦被人偷梁换柱的事告诉了二皇子,今夜他亲自召见林思慎,必定是要向她兴师问罪的。 就在当夜,林思慎依约去见了二皇子,果然如她所意料的那般,得知孙文谦已经失踪的二皇子难以保持往日的冷静,对着林思慎大发雷霆。与刘策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开始质问林思慎究竟是否出卖了自己。 林思慎自然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在二皇子和刘策跟前演了一处好戏,既悲愤委屈又惶恐不安的替自己伸冤,就连一向洞悉人心的刘策都被她瞒了过去。 至少从表面来看,林思慎的确没有立场放走孙文谦,除非她已经秘密投靠了四皇子,可前不久四皇子才将林将军当枪使,想要逼迫他当庭指认孙文谦陷害楚司马。 二皇子虽然不信任林思慎,可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之有沈顷绾的庇护,他一时也拿林思慎没有办法,一番警告威胁过后,便将林思慎给放走了。 林思慎本还以为,气急败坏的二皇子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却没想到这只是虚惊一场。不过对于二皇子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孙文谦,至于林思慎是否背叛了他,也就只待秋后算账了。 孙文谦直接关系到龙岭,一旦他落入了四皇子手中,必将威胁到二皇子的身家性命。二皇子为了此事寝食难安心急如焚,一边派遣刘策追查此事,一边派出所有人手,在京城秘密搜寻孙文谦的踪迹。 二皇子紧锣密鼓的行动,很快就引来四皇子的警觉,他不动神色的派人盯着二皇子的举动,而后又急忙传信给陇右的手下,让他们加紧搜寻龙岭所在。 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四皇子越是明目张胆的在陇右追查,就愈迫使二皇子感觉危在旦夕,他此时就犹如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刺猬,稍有惊动,就会竖起满身倒刺。 而沈顷绾游走在二人之间,一边替二皇子阻拦四皇子追查的脚步,一边却又不断暗示二皇子,龙岭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四皇子已经追查颇深。 再加之,皇帝近些日子不知为何,仍旧是一力打压二皇子,扶持四皇子的势力。内外交迫之际,二皇子已经濒临崩溃,他整夜整夜的坐在书房,面色越来越阴沉,显然已然被逼到无路可退了。 而给了二皇子最后一击的,并非林思慎和沈顷绾,也并非四皇子,而是皇帝的一纸调令,将禁卫军李统领换下,由不久前才升任为副统领的张显取代,而理由则是李统领年事已高。 李统领一直都是二皇子的人,而张显则与四皇子交好,如此一来,皇帝等同于将城防禁军都交到了四皇子手中。一旦张显上任,将李统领的心腹统统调走,那就是连二皇子想要起兵谋反的路都想堵死。 京城城墙高耸坚固,城外又有护城河,只要将城门紧闭,就算派大军前来围城攻打,十日之内都无法攻破。而这十日,足够庆州丰州的援兵前来护驾。除非城防军中有内应,攻城之时里应外合,将城门打开,否则必将被赶来的援军围剿。 二皇子若想要最后一搏,就只能趁着现在李统领在禁卫军之中还说的上话,把握机会调兵遣将,将龙岭之中操练多年的叛军全部召来,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城门,围死皇宫逼迫皇帝退位。 刘策走进书房之时,二皇子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书桌后,短短几日他就消瘦了不少,阴沉的双眸之中,闪烁着一丝诡异的亮光。 刘策心中顿感有些不妙,他上前一步才要行礼:“殿下...” 没等他说完,二皇子便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的缓缓开口道:“先生,本王已经做好了打算。”www. 刘策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因抬起太过闷热,还是被二皇子的话惊的,额头竟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万分犹豫的开口道:“殿下难道是想...” 二皇子点了点头,神色是出乎意料的淡然:“不错,本王想要赌一次。” 虽说有太多的不确定,可刘策早已上了二皇子这艘贼船,要想下船已经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跪地道:“想来草民也劝不动殿下,既然如此...那草民誓死追随殿下。” 二皇子好似没有反应一般,垂眸冷冷的喃声自语道:“他们不是想知道本王究竟在陇右藏了什么嘛,那就给他们看看吧。” 皇帝的一纸调令,很快就惊动了林思慎,她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对二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当夜便偷偷溜去了王府,想要和沈顷绾好好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可等林思慎抵达王府时,沈顷绾却不知所终,只有林居安正趴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问过绿荫后,林思慎才从她口中得知,好巧不巧,就在她来的不久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顷绾受四皇子所邀,独身前往赴约。 林思慎靠在房门前,轻声问了句:“那郡主何时回来?” 绿荫垂头恭敬答道:“郡主吩咐过,林大人只需在此稍等片刻,不出半个时辰她便会回王府。” 林思慎闻言勾唇笑了笑,挠着脖子无奈道:“她又猜到了我今日要来。” 说着,林思慎转头看向屋内,一眼扫过了身后摆在桌上的棋盘棋子,好奇的问道:“绿荫姑娘,郡主今日与何人下了棋?” 绿荫越过她的肩侧,也看向了棋盘:“启禀林大人,这几日郡主每逢辰时,便会教居安小姐下棋。” 林思慎闻言又瞥了眼纱帐后,那蜷缩着的小小身影,轻声道:“居安话都说不清楚,郡主就开始教她下棋了?” 绿荫点了点头:“居安小姐似乎对棋艺颇有兴趣。” 说完,绿荫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冲着林思慎欠了欠身道:“林大人,郡主还吩咐过,若是大人等的无聊,可叫醒居安小姐,让居安小姐陪大人下棋。大人只需赢上一局,便能等到郡主。” “什么???” 林思慎震惊当场,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绿荫,失口问道:“郡主真这么说?” 绿荫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她恭恭敬敬的垂手应道:“是,正是郡主的吩咐。” 让林思慎等半个时辰,又让她和林居安下棋,还说只要赢一局就能等到她,难不成沈顷绾是在暗示,她需花上半个时辰的功夫,才能赢居安一局? 沈顷绾的坏心思,顺利的激起了林思慎的胜负欲,她紧蹙了眉头,环臂不满道:“她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等着瞧...” 说完,林思慎便走进屋内,将还在安睡的林居安给摇醒了。 林居安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瞧见林思慎,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她伸出白白胖胖的小短手,亲昵的圈住林思慎的脖颈,还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懵懂,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爹爹。” 林思慎应了一声,在林居安的脸蛋上嘬了一口,然后指着桌上的棋盘,笑眯眯道:“小居安,我听绿荫姐姐说,你学会下棋了,你可要爹爹陪你下一局玩玩?” 一听到下棋,睡眼惺忪的林居安顿时恢复了精神,黑黢黢的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雀跃的亮光,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险些一头从林思慎怀中栽了下去。 林思慎起先还以为沈顷绾是故意在戏弄她,因此并未将居安放在眼里,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娃娃,再怎么天赋异禀能厉害到哪里去。 虽说林思慎的棋艺比不得沈顷绾那么高深,可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可随着落在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林思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对面站在凳子上,手中攥着一颗棋子久久没有落下的林居安。 只见林居安正盯着棋盘轻轻的眨着眼,正作沉思状,稚嫩的面容一洗方才的懵懂,竟是挂着超乎年纪的沉稳,恍惚间林思慎竟是觉得,她与沈顷绾有些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50421:44:342021050520: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雍閔雷、吟兮翎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某人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7 章 367 就在方才林思慎还自信满满,自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了林居安,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面上自信的笑容逐渐敛去,落子的速度从开始的不假思索,变作了沉思良久才迟迟落下一子。 林居安的身高才过林思慎的膝盖,若是在桌边坐下,恐怕也就只能露出一双眼睛,因此她是站在木凳上,踮起脚尖努力递出小短手,才能勉强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可她愈是笨拙吃力,林思慎心底就愈是惊叹,她是真真没料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这么快就落在了居安身上。这个成日懒洋洋不爱动,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竟还是个天生的围棋神童。 林思慎一时不知该感慨沈顷绾的教导有方,还是林居安的天赋异禀。不过一瞬愣神的功夫,有些迷茫的居安,就举棋不定的落下了一子,却正巧跳入了林思慎布下的陷阱之中。 不过落子后,居安很快就发现自己走错了,她细密如蒲扇般的睫毛一忽闪,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瞬间就弥漫开了一层水雾。 她有些不服输的抓起已经落下的棋子,似乎想要悔棋,可迟疑了好半天后,懵懵懂懂间想起了沈顷绾的教导。虽然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她却还是将棋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耷拉下小脑袋默默垂泪。 林思慎见状放下棋子快速起身,绕到林居安跟前,俯下身子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怜爱又惊喜的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居安,你真是让爹爹意外。” 林居安埋头在林思慎脖颈处,闷声含糊的委屈嘀咕了几声,林思慎侧耳认真听了好半天,才听到林居竟安一直念叨着输了。 林思慎心头一软,正要出言安慰,就听门外突然传来沈顷绾的声音,清冷的声线夹杂着一丝笑意:“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话音才落,林思慎和林居安便不约而同的偏头看向门口,房门应声推开,一身白衣清冷无双的沈顷绾终于现身,精致冷艳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笑,负手施施然的踏过门槛走进屋内。 林思慎和林居安面上同时浮现了欣喜的笑意,林思慎快步走了过去,还不等说话,林居安就在沈林思慎中挣扎了起来,面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冲着沈顷绾张开双臂,带着一丝哽咽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娘娘。” 沈顷绾见状随手便将林居安接了过去,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垂眸柔声道:“居安,胜不骄败不馁,输了并非坏事,不服输也并非坏事,可你却不能太过在意输赢。” 林思慎眼巴巴的站在沈顷绾跟前,望着一进门对自己不管不顾,却只顾着安抚林居安,面上满满皆是温柔宠溺的沈顷绾,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醋意。 可吃自己女儿的醋,这种丢脸的事林思慎怎么好意思显露,她只能撇着唇角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静静等着,等沈顷绾何时安抚好林居安后,好想起自己还在。 沈顷绾一向对林思慎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可这次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忽略,还是并未留心,她竟是将林思慎冷落在一旁许久,抱着林居安安慰了好久。直到林居安止住了眼泪,乖巧的趴在她怀中打了个哈欠,这才终于将居安交给了绿荫,吩咐她把居安带去一侧的厢房歇息。 等绿荫抱着居安离开后,沈顷绾这才转头望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满脸幽怨的林思慎,目光至上由下的打量了几眼后,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似笑非笑的轻声问道:“吃醋了?” 林思慎蹙眉拂开沈顷绾的手,一转头背对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居安也是我的女儿,郡主这般在意她,我开心还来不及。” 沈顷绾一扬眉,狭长清冷的眸子微微一眯,戏谑反问道:“当真?” 林思慎头也不回,闷闷的撇着唇角,身上弥漫而出的醋意压根掩饰不住,她口不对心的环臂冷哼了一声:“自然。” 沈顷绾闻言勾唇忍不住轻声一笑,而后垂眸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夜便去陪着居安,你留在这好好歇息一晚。” 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林思慎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鼻子一酸眼中竟是泛起了泪光,她赌气的不肯回头看沈顷绾一眼:“我今夜是来看居安,见郡主对居安照顾有方,那我也就放心了,就不打搅郡主了。” “告辞。” 说完,林思慎就撂下一句话,气冲冲的往门口快步走去,可没走两步,她的衣角突然被人扯住,紧接着一个微凉柔软的身子贴近,缓缓靠在她后背,一股熟悉的幽香在空气之中缓缓蔓延。 沈顷绾阖眸望着林思慎精致的侧脸,眸中流淌着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她倾身轻轻靠在她肩头,带着几分无奈笑意,柔声嗔道:“你这傻子,竟还真吃起自己女儿的醋来。” 原本还委屈万分的林思慎,就沈顷绾这么轻轻一抱,柔声细语的一哄,心顿时就软了下去。可她记挂着方才沈顷绾的不管不顾,口不对心的幽幽道:“郡主不是要去陪居安么?缠着我做什么?” 沈顷绾闻言浅浅一笑,双手自林思慎腰急绕过,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指尖在她腹部交叠,用柔弱撒娇似的语气在林思慎耳畔柔柔道:“别闹脾气,让我好好抱抱,我有些想你了。” 林思慎满心的醋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垂眸望着腹间沈顷绾交缠着的双手,稍稍迟疑后,到底是伸手覆上,摩挲着她的玉手,没好气道:“郡主嘴上说想我,可方才还故意气我。” 沈顷绾似乎有些疲倦,她靠在林思慎肩头,声音轻柔的仿佛在呓语:“你明知我故意气你,还落了套...” 林思慎闭上眼长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仰,侧脸贴在沈顷绾额角轻轻蹭了蹭,她犹豫着开口道:“方才见郡主待居安那般温柔,我不知为何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将居安带回京城,郡主会否觉得我这般想,实在太过...自私?” 沈顷绾摇了摇头,一额角一缕柔软的青丝落在了林思慎脸颊上,她缓缓睁开眼,眸光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慎儿,我之所以在意居安,不过是爱屋及乌。要知你我此生相恋相守,就注定不会有子嗣,我虽对此并无遗憾,可我却不知你是否会同我一样绝无遗憾。有时见你对居安那般疼爱,我心中也曾为此有过困惑。” 林思慎认真的听罢,唇角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可很快又悄然化作了一声叹息:“郡主,你可知你心中为之困惑的,我也曾为之困惑过。” 说完,林思慎无奈一笑,继续道:“虽说繁衍生息是人之本性,可亦逃不脱人之意愿抉择。所谓子嗣,原本不过是生命的传递和延续,如今却成了禁锢人的枷锁。多少人哪怕不愿,都无从抉择,不过好在你我还能抉择。” 沈顷绾默默靠在林思慎肩头,微阖着的眸子里,满满皆是不加掩饰的赞许和温柔。 林思慎握紧了沈顷绾的手,万分笃定道:“居安与我们有缘,又如此的聪慧乖巧,姑且算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可无论有没有居安,我都绝不会为此遗憾。” 听罢林思慎这一番言辞,沈顷绾抿了抿薄唇,突然戏谑一笑,柔柔的在林思慎耳畔吹过一缕香风,那氤氲暧昧的热气自她耳珠拂过,瞬间便将她白皙的耳珠熏染上了几分红粉。 “有人说的这般大义凛然,可方才分明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 林思慎闻言也不急着狡辩,反倒是一扬眉,作势扯开沈顷绾的手,正色道:“我心知方才举止太过幼稚,今日与居安下棋又赢过了她,未免她气我这个爹爹。不如...今夜我便陪着她睡一晚,也好哄哄她。” 岂料她话音刚落,沈顷绾圈在她腰间的手骤然紧了几分,薄唇微启,一丝不满和霸道在她耳畔轻轻吐出两个字:“你敢。” 林思慎闻言噗呲一笑,暗自得意的摇头晃脑,啧啧道:“看来呀,有人的醋坛子也被打翻了哟。” 被林思慎给取笑了回来,沈顷绾也不恼,她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指尖不疾不徐的捏起林思慎腰间的软肉,轻轻一旋,似笑非笑的轻声问道:“慎儿,你可还记得取笑我的后果?” 林思慎面上神色一僵,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皙的面容上悄悄爬上了两片红云,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正色问道:“对了,郡主今日去见四皇子,是有何要事相商?” 沈顷绾浅浅一笑,松开的指尖却悄然绕上了林思慎腰带,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戏谑,轻声细语的柔柔嗔道:“不急,一会我慢慢与你道来。” 林思慎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沈顷绾的手,在她怀中一返身,反制着她的双手牢牢按在她身后。而后不等沈顷绾挣扎,便贴近了几分,深深的望着她的双眸,柔情似水的轻唤了一声:“绾儿。” 林思慎甚少会这么叫沈顷绾,因此沈顷绾望着林思慎近在咫尺的面容,一时有些怔住了,就趁着她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林思慎指尖一勾,竟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截绢布,迅速的将沈顷绾的双手捆在了身后,打了个死结。 等沈顷绾反应过来后,双手已经被牢牢的绑住了,她没有丝毫慌乱,负着手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一挑眉道:“故技重施?” 林思慎得意洋洋道:“这回跟上回可不一样,上回用的是普通丝绢,可这回的绢布,可是用浸了三天三夜清油的冰蚕丝织制而成,坚韧无比...” 话还没说完就听刺啦一声,沈顷绾缓缓伸出手,手上抓着半截碎裂的绢布,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玩味的勾唇反问道:“坚韧无比?”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僵硬无比,她眼神闪烁的盯着沈顷绾手中的绢布,讪笑着喃喃道:“看来下回得用铁链...”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50520:58:082021050919:2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故.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326004、拾翎、雍閔雷、临时、星尘、景芮、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uring40瓶;伊客、月光入酒伴愁肠10瓶;逆阳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8 章 368 沈顷绾将林思慎的嘀咕听在耳中,施施然一拂袖,缓步逼近林思慎,勾唇意味深长道:“慎儿,你就这么想困住我?” 林思慎老脸一红,索性理直气壮的一摊手道:“我既打不过郡主,也说不过郡主,唯有出此下策,才能压郡主一头。” 沈顷绾一怔,若有所思的望着林思慎,似乎正在思忖着什么,半晌后黛眉紧蹙,无奈的长叹了口气,神色稍显苦恼:“看来慎儿对我怨言颇多,这可如何是好?” 林思慎眼珠子一转,抬手潇洒打了个响指,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坏主意,面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兴奋笑意:“好办,只要今日我说什么,郡主就做什么,乖乖的顺从于我,那我就既往不咎。” 如此得寸进尺的提议,其实林思慎都不用多想,就知沈顷绾一定会拒绝,所以她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沈顷绾竟然答应了... 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后,沈顷绾竟是薄唇微张,悠悠自口中吐出一个字。“好。” 林思慎被震惊当场,恍惚的看着沈顷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半信半疑的轻轻揉了揉耳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再次确认了一遍:“郡主答应了?” 话音才落,沈顷绾便莲步轻移贴近了林思慎。 伴随着一股淡淡幽香袭来,林思慎恍惚间一抬眸,便对上了那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上,沈顷绾面上噙着一抹盈盈浅笑,那双清冷倨傲的双眸间,仿佛蒙上了一层迷离水雾,荡漾着若有似无的蚀骨魅意。 林思慎的心当即跳乱了节拍,她直勾勾的望着沈顷绾,心底似乎突然燃起了一把无形烈火,将她烧了个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就咽了咽口水。 沈顷绾见她这呆呆傻傻的模样,面上笑意愈显玩味,她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指尖顺着林思慎的下颚线,如蜻蜓点水般轻触划过,最后挑起了她的下巴,倾身靠在她耳边,口吐兰香低吟浅语:“今夜慎儿想做什么,都可以...” 就这么一句话,让心猿意马的林思慎飘飘欲仙了,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扶上沈顷绾的腰肢,盯着她那嫣红的薄唇,贪婪而又急切的阖眸吻去,想要一亲芳泽。 可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柔软,反倒是一点微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抵在唇间。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林思慎很快就回过神定睛望去,这才发现沈顷绾正竖指,不偏不依的贴在她唇间,阻绝了她的靠近。 林思慎眨了眨眼,有些困惑的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嗯?” 沈顷绾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咬着薄唇轻嗔道:“你急什么,我还未沐浴,你在房中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林思慎失望的蹙起了眉头,但很快又想起,氤氲雾气中出水芙蓉的画面,双眼当即亮起:“我...我能与郡主同去吗?” “不能。” 沈顷绾眸中闪过羞怯之色,她拒绝了林思慎的提议,不过在看到林思慎亮起的眸子瞬间黯然下去后,她又轻声一笑,柔声嗔道:“漫漫长夜,你何必急于一时,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林思慎虽有些失望,不过认真想了想,觉得沈顷绾说的也对。好不容易沈顷绾才妥协了那么一次,她若是太过急功近利,怕不是会连这得之不易的机会都丢了。 念及此,林思慎踌躇委屈的盯着她,眸中闪烁着期盼的亮光:“好,那你可要快些,我就在此等着你。” 沈顷绾说是去去就回,可实则去了大半个时辰,林思慎褪了外衣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盯着房梁,乖乖的等着她回来。 床榻上弥漫着沈顷绾身上特有的幽香,林思慎等着等着,竟是等的有些困了,她翻来覆去的打着哈欠,一边昏昏欲睡,一边又强迫着自己清醒。 就在她上下眼皮快要粘上的那一刻,房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伴随着细微到几乎都快要听不到的脚步声靠近,林思慎突然猛的惊醒了过来,她迅速翻身而起,一把掀起了纱帘。 屋内的烛光闪烁跳跃,在略显昏暗的光线照耀下,沈顷绾的身影倒映进了林思慎的眼帘。 明明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明明那般亲昵过,明明她的面容已经熟悉的刻入魂魄骨血,可当林思慎迷糊间看到沈顷绾的那一刻,还是掩不住满眼的惊为天人。 沈顷绾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呆呆看向自己的林思慎,方才沐浴完的她,已经洗去了一身的倦懒风尘,轻纱薄衣翩然似仙,一如那不容亵渎的清冷谪仙,不是故作的矜持高贵,而是与生俱来的淡漠倨傲。 她少见的高高束起发髻,可那几缕调皮的青丝不知何时散落,却意外的将她的高傲衬出了几分散漫。原本雪白富有光泽的肌肤,也被水雾熏染出了一层红粉,脖颈上还有缓缓滚落的细碎水珠。 林思慎不可否认,只要是人,就会有几分埋藏心中的歹念,就如同明明敬畏神明的人,有时却莫名的想要亵神。她如今就心有此念,沈顷绾看起来愈是圣洁高贵,她就愈想将沈顷绾拉下神坛,与她一同沉沦。 尤其是想起方才沈顷绾答应她的,今夜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她就觉得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改方才的倦怠,精神抖擞了起来。 她眼也不眨的盯着沈顷绾,生怕一眨眼会漏看了一秒,然后悄摸往里侧缩了缩,在身旁的凉席上轻轻一拍,示意沈顷绾与她一同躺下。 沈顷绾挑眉扫了她一眼,清冷的面容上到底还是显露出了一丝羞色,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她顺从的俯身坐下,缓缓躺在了林思慎身旁,修长的双手交叠于腹间,举手投足尽是从容优雅。 才一躺下,眼前的微弱光线就被遮掩住了,一道黑影迫不及待的倾覆而上。m. 林思慎双手撑在沈顷绾肩头两侧,有些期待却又迟疑的望着她,在如此强势的姿态下,竟还在踌躇着轻声问她:“郡主方才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 沈顷绾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眨,细密微卷的睫毛跟着轻颤,她咬着薄唇偏开头去。 “嗯。” 雪白的纱帐阻隔了窥探的视线,只隐隐约约能听到细微响动,没多时,林思慎含糊的问话就传来:“郡主,你今日去找四皇子,究竟商议了什么要事?” 沈顷绾的声音微弱,却毫不掩饰恼怒,断断续续的嗔道:“林思慎...你此时问这些事...究竟是何用意?” 林思慎低声一笑,声音暗哑邪魅,犹如循循善诱引人堕落的恶魔:“郡主难道不觉得,此时问这些,岂不是更有趣?” 话音落下,纱帐内陷入一片寂静,可没多时,就听沈顷绾难得愤怒颤抖的呵斥道:“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就,改了好久...算了,不行的。感谢在2021050919:27:182021051123:3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雍閔雷、悠悠小草、拾翎、颜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颜二40瓶;故.、zjh30瓶;阿船10瓶;里昂3瓶;安达樱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9 章 369 天还未亮,墨竹就早早起身在后厨忙碌了一阵,独自一人提着漆盒自将军府后门离开。她行过空无一人的街市,拐入了一片民宅,在错综复杂的窄巷内不停的穿梭走过,绕了一大圈后,她才终于停在了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宅院前。 统一的灰褐色高墙围起一栋又一栋相似的小宅,就连朱红色的掉漆窄门都如出一辙,门前是一条蜿蜒而过的青石板路,唯一不同的,是每个小宅门旁,都挂着一个木牌,上头简简单单的刻着姓氏,以供辨认门户。 深夜里才落了一场急雨,将青石板路冲刷的潮湿干净,只有藏污纳垢的低洼石缝里,还积攒着一小滩一小滩排不出的污水。 墨竹停在门前,并未急着上前叩门,而是下意识的偏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墙角,目光落在了屋檐下一个披头散发蜷缩成一团的老乞丐身上。 老乞丐双手揣在袖中,面上盖着一个破烂的草帽,看似正歪着头酣睡,实则目光正透过草帽的破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遭的动向。墨竹望来时,他心领神会的低下头去,示意墨竹并未异样,可安然进门。 得此暗示,墨竹便没再停留,踏上石阶轻轻叩门。声响才落,门便应声开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正站在门内。 那女子模样温婉清秀,盘着发髻作妇人打扮,浑身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温柔气息,让人下意识便忍不住亲近信任她。不过可惜的是,她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偏偏透着一股浓烈到散不去的惆怅和哀伤。 墨竹认得这女子是替林思慎办差的人,几年前她还曾与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她并未迟疑,提着漆盒侧身快速踏过门槛,走入了门内。 “墨竹姑娘,许久未见。” 女子关好门,转身望着墨竹,温柔的轻唤了一声,语气熟悉的犹如在与相识多年的好友打招呼。 “嗯。” 墨竹冷淡的应了句,本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了眼女子左手手腕间,戴着的那串青金石打磨而出的精致佛珠,在昏暗一片中,流转着漂亮的青蓝色辉光。 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墨竹脚步一顿,她抿着稍稍迟疑了一阵,垂眸轻声道:“我与柳姑娘的确许久未见。” 女子闻言掩唇浅浅一笑,柔声叹道:“待天亮城门一开,我便会离开京城,离开之际能再见墨竹姑娘,倒是我的幸事。” 墨竹有些错愕,她疑虑的抬眸看着女子,忍不住问道:“柳姑娘为何这么说?” 女子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垂眸轻声解释道:“自陇右回京后,公子便未曾去过百药堂,我本有些话想当面与公子说,可却无缘得见公子一面。墨竹姑娘是公子身旁的人,想来那些话说与姑娘听,就如同说与公子,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墨竹双手悄然紧握:“柳姑娘且说,我...会代姑娘传话于公子。” 女子对墨竹报以感激一笑,面上分明挂着笑意,双眸却弥漫着浓烈的哀思,她一字一句颤声道:“劳烦姑娘传话公子,我与他都是心甘情愿替公子办事,他未曾对公子有过哪怕一丝怨恨,我亦是如此,我当初请辞离京不过是心死无望,并非对公子心怀怨念,望公子切莫因此怪罪自己。” 墨竹将女子的恳切言语听在耳中,心口莫名有些发闷,她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道:“这些话我会告诉公子,不过柳姑娘,公子之所以不去百草堂,其实是因...” 女子摆了摆手,笑着打断了墨竹的话:“墨竹姑娘不必替公子解释,其实我都知晓,公子虽未露面见我,可她每夜都会派人看管我,怕我夜里自寻短见,还费心让人乔装病人上药房抓药,借他人之口有意开导于我,往我身旁送了个闹腾的小姑娘,也是怕我一人无依无靠。” 似乎想起了什么,女子眸中的哀思散去了一些:“替我谢过公子,我已收那小姑娘为徒,她虽闹腾可却乖巧粘人的紧,如今半日不见我,就要哭哭啼啼。待离京之后,我会带着她四方游历行医赠药,我已然放下心结,如今我只盼公子也能早日放下。” 听着女子平静的讲述,墨竹能感觉的到她似乎的确放下了,因此暗暗松了口气,是替这女子,也是替林思慎。 与墨竹说完这番话后,女子便告辞离开了,墨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打开大门踏过门槛,走出那灰褐色的高墙,迎着天边亮起的一抹光亮,坦然平静的去往那更辽阔的的天地。 女子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可墨竹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她怔怔的望着门外那条四通八达的青石板路,心中竟生出一丝说不出的向往。 可她...却不知自己究竟在向往什么? 就在墨竹愣神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女子冷淡的声音,一针见血的戳破了她心中那莫名的惆怅。 “你在羡慕她。” 墨竹被惊的身子一颤,瞬间回过神来,她瞪圆了眼睛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那不知何时出现的黎洛。 黎洛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如瀑倾泻的青丝随意束起脑后,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苍白,浅褐色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径直望入墨竹眼中,仿佛一眼就能洞察她的心事。 墨竹有些慌乱的垂下头,很快整理好心绪后,她平静的走到黎洛身旁,欠了欠身恭敬道:“照公子吩咐,奴婢来给姑娘送药膳。” 说完,墨竹抬眸看着黎洛的装扮,眉头微微一蹙,轻声询问道:“不知黎洛姑娘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 黎洛淡淡扫了她一眼,言简意赅的自口中吐出两个字:“练剑。” 墨竹闻言摇了摇头,轻声劝道:“姑娘仍需修养几日,不宜过多朝操劳,还是回房歇息为好。” 黎洛平静的目视前方:“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日后就不必劳烦墨竹姑娘每日送来药膳,门外看守的人亦可撤走。” 墨竹像是知道黎洛会这么说,垂眸道:“公子吩咐,姑娘若一意孤行,她明日便加派人手照顾姑娘衣食起居。” 黎洛望着眼前低眉顺目毕恭毕敬的墨竹,放下手道:“她知道的,无论她加派多少人手,都看不住我。” 墨竹望了眼黎洛手中握着的长剑,抿唇犹豫道:“公子是担忧姑娘的伤势,姑娘还是...” 黎洛打断了墨竹的话,径直问道:“你方才,是在羡慕柳姑娘吧。” 墨竹眸光一闪,暗暗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黎洛姑娘为何这么说?” 黎洛闻言不答,面上好似掠过一道复杂神色,她反问道:“你是羡慕柳姑娘能坦然放下?还是羡慕柳姑娘能了无牵挂的离开京城?” 墨竹垂眸沉默了许久,而后突然掀眸看向了黎洛,不避不让的对上了黎洛探究的目光:“那黎洛姑娘你呢?” 不否认,因为墨竹的反客为主,黎洛的确怔了那么一瞬,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蹙眉有些意外的望着墨竹,轻声喃喃道:“我?” 墨竹语气平静的开口道:“黎洛姑娘并非在意旁人心事的人,可既然黎洛姑娘问了,想必也是心有所感。若说我羡慕柳姑娘,恐怕黎洛姑娘也在羡慕她吧。” 黎洛倒难得的对墨竹的话生出了几分兴趣,她轻轻倚靠在门边,启唇淡淡问道:“那你说来听听,我为何要羡慕她?” 墨竹笑了笑:“羡慕柳姑娘能坦然放下,羡慕她能了无牵挂的离开。” 黎洛闻言垂眸轻声一笑,冷淡的面容上竟是绽露出罕见的一抹笑意,就如同那只一夜绽放的昙花,虽短暂却美的扣人心弦:“这不是我方才问你的话?” 墨竹认真的点了点头:“黎洛姑娘猜中了我的心事,却也无意说出自己的心事。” 一笑过后,黎洛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启唇淡淡道:“看来你我,皆受困于一事。” 墨竹有所神伤的垂眸,目光不经意一扫提在手中的食盒,脸色突然大变:“这...怪我疏忽耽搁了时辰,这药膳都凉了。” 说完,墨竹便急匆匆的转身,小跑着跑向屋侧的厨房:“黎洛姑娘稍等,我借用后厨煨热再送来。” 黎洛望着墨竹匆忙的背影,见惯她规规矩矩处事不惊,难得见她一回冒失的模样,便也因此会心一笑。 自从孟雁歌离开后,墨竹一直照顾着黎洛,她几乎每日都会来一趟,替黎洛换药送药。待黎洛伤势痊愈后,她仍旧每日送来精心熬煮的药膳,替黎洛调养身子。 墨竹心细如丝,待黎洛也客气恭敬,可虽说相处的时日不短,但两人却几乎没有多少交集。墨竹话不多,黎洛话更少,有时两人甚至一句话都不会说。 送来药膳,墨竹在一旁垂眸恭候着,守着黎洛一口一口将药膳吃下去,然后收起碗筷食盒离开。除了偶尔会俯身摸一摸在脚边蹭来蹭去的踏雪以外,就再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可今日着实难得,两人竟能敞开心扉交谈了一阵。 黎洛若有所思的倚靠在门边,摩挲着手中的长剑,目光越过高墙远眺,望向天边那逐渐亮起的微光。 并非高墙所束,不过画地为牢罢了,若一日不能勘破,就一日受困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很喜欢黎洛。感谢在2021051123:38:402021051723: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场七五折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无奇可爱至极20瓶;d.w.14瓶;大花、文、雍閔雷10瓶;菜菜蘭5瓶;今天好像流年不利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0 章 370 夜里的那场急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可芙蓉软帐里的疾风骤雨,却始终没有停歇。一直到天光渐亮,伴随着软帐内一声沙哑颤抖的轻斥,才终于有了雨消云散的迹象。 明明折腾了一整夜没有停歇,林思慎却仍旧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若不是不堪其扰的沈顷绾伸手推开了她,恐怕她还有精力继续折腾下去。 沈顷绾媚眼如丝神色倦懒,雪白的肌肤泛着异样的红粉,脖颈肩背上皆是渗出了一层薄薄香汗。稍稍平息后,她掀眸看向身旁,那正悄摸往自己身旁挪来的林思慎,望向她的眼神之中,竟是带着一丝防备。 林思慎往她身旁挪了挪,虽有些心虚,却也忍不住委屈的嘀咕道:“郡主,你怎能用那防贼似的眼神盯着我看?” 沈顷绾闻言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抬手扯过轻薄的夏被,遮掩住雪白无暇的躯体,启唇幽幽反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该不该防你?” 林思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讨好的抬手扶在沈顷绾肩头,替她揉了揉肩头,口中戏谑笑道:“该防,不过我就算贼,那也是窃玉偷香的采花贼。” 沈顷绾微阖着眸子,上下打量着生龙活虎的林思慎几眼,慵懒的勾起一缕散乱的发丝,轻嗔道:“一整夜没有歇息,你就没有一丝困倦?” 林思慎又往沈顷绾身旁挪了挪,硬是挤进了她怀中,笑盈盈的仰头望着沈顷绾,眨了眨眼道:“许是兴奋过了头,还真不觉困倦。” 沈顷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话音一转突然问道:“二皇兄已经着手调动陇右藏兵,你应当收到风声了吧?” “嗯。” 林思慎含糊的应了一声,一垂眸,就瞥见了沈顷绾雪白脖颈上的那一层细碎薄汗,下意识就凑了过去吻了吻,微凉滑腻还泛着清香的肌肤,甚至就连汗珠都如同甘露般香甜。 沈顷绾微蹙眉头,抬手捏着林思慎浑圆的耳垂,将她给拎了起来,不满道:“不好好回话,你这是做什么?” 耳垂被捏的有些疼,林思慎歪着脑袋嘶了一声,急忙讨饶:“郡主别...我好好回话就是。” 沈顷绾才一松手,林思慎便捂着通红的耳垂揉了揉,低声道:“前有孙文谦不知去向,后有四皇子紧追不舍,二皇子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也许过不了多久,龙岭就会浮出水面。二皇子不会坐以待毙,我若是他,也会举兵谋反赌上那么一把。” 说完,林思慎神色突然一肃,正色看向沈顷绾道:“不过...陛下在如此紧要关头撤下了禁卫军李统领,恐怕也是有意为之吧。” 沈顷绾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她挑眉反问道:“李统领一向洁身自好,担任禁卫军统领已三十年有余,从不曾皇子交好,哪怕对前太子也是敬而远之。况且他的确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恐怕难当守护皇宫的重任,皇伯父将他撤下,又有何奇怪?” “撤下他不奇怪,只是时机太巧。” 林思慎唇角一撇,幽幽道:“郡主是有意考我收罗情报的本事?李统领看似不与朝中皇子交好,可实则早年受过二皇子恩惠,早已暗中投诚。这事瞒得过别人,可却瞒不过你我。”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扬,似笑非笑的望着一脸不满的林思慎:“所以,你猜到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复杂道:“此前我倒未曾想过,只不过陛下此举太过凑巧,就犹如亲手放上压垮二皇子最后的那根稻草,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有意为之。可若真是有意,那他必然知晓龙岭的秘密。既然知晓二皇子在陇右藏兵,却又一直按兵不动,他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林思慎的猜测是真,皇是有意在此关头撤换禁卫军统领,那他就是知晓二皇子的处境,想要逼他造反,可这世上哪有人会逼自己的儿子起兵反自己的。 正当林思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沈顷绾突然出声问她:“慎儿,若二皇兄率领叛军包围皇宫,何处驻军能最快赶到京城驰援?” 林思慎想也不想的答道:“庆州驻扎的两万羽林卫,我父亲手下的人,不过羽林卫有陛下派去的监军,而且我父亲手上只有半块兵符,另外半块在陛下手中。若要调动羽林卫,就需陛下将那半块兵符交给父亲,才能调动兵马。” 庆州驻扎的羽林卫,是离京城最近的驻军,虽然羽林卫是林铮手下的亲兵,但能调动他们的兵符早就被一分为二,一半在林铮手上,一半在皇帝手上。仅凭半块兵符,林铮能私自调动的兵马也不超过两千,压根就翻不起什么风浪,除非皇帝将另外半块兵符交给林铮。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望着林思慎,轻启檀口道:“慎儿,此次兵变,至关重要的便是你父亲的抉择。” “我父亲的抉择?” 林思慎怔怔的低喃了一声,而后无奈笑道:“倘若陛下信任父亲,将父亲留作自己的后手,父亲定当会领兵前来救驾,他断不可能违抗陛下的旨意。” 见林思慎说的如此笃定,沈顷绾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问道:“可若有人用你作要挟,用二十多年前陛下设计林将军的那件事煽动,你觉得林将军仍不会改变心意?” 林思慎神色一变:“知晓我身份的人不多,知晓那件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林思慎已然猜测到了什么,她苦笑着望着沈顷绾,轻声问道:“郡主,是四皇子么?难不成你将当年那桩事告诉给了四皇子?” 沈顷绾轻轻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不错。” 林思慎闻言脸色一白,既然她能问出口,想来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可当听到沈顷绾承认,她还是忍不住心一颤,一种熟悉而又令她抗拒的不安愤怒,瞬间涌上心头。她无力的自沈顷绾怀中抽身,跪坐在她身旁。 满腔柔情就这么突然被一泼冷水浇,林思慎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定定的望向沈顷绾。 “郡主可想要解释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谢在2021051723:49:422021051820: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猪离不开臭水沟、小二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1 章 371 当年的那桩事,知情人并不多,林将军这些年来从未对人提及过,就连死里逃生的林思韬也不知晓内情,就更别提早已失去了记忆的林思略。 亲历过那件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是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真相。也就只有沈顷绾,偶然间循着蛛丝马迹挖出了那件旧事,林思慎也是在她的推波助澜下,这才得知那被尘封的隐秘往事。 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皇帝,要想向他讨个公道,可谓是天方夜谭。 向来鲁莽做事不计后果的林将军,都苦苦隐忍了多年,正是因他心中清楚,一旦那件事那桩旧案被翻出来,带给将军府的恐怕是又一次的灭顶之灾。 沈顷绾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一旦被揭露的后果,可她还是这么做了,且还是将这件事透露给了心怀叵测的四皇子,事先也没有和林思慎商量过。 事关将军府的安危,这怎么能让林思慎不气呢? 不过比起当初,动不动就怀疑沈顷绾是别有用心,如今的林思慎似乎对沈顷绾多了几分信任,也多了几分了解。 哪怕在得知此事后,满腹不解的林思慎也没有当场发作。 且在察觉到方才自己情急之下,语气似乎稍有不善后,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纷乱的心绪,轻声道:“也知晓郡主这般做定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还望郡主能与我好好解释一番。” 望着林思慎那分明心急如焚,却还要耐着性子对自己轻言软语讨个解释的模样,沈顷绾先是有些意外,而后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抿唇嫣然一笑,眉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见沈顷绾似乎心情大好,林思慎却懵了,她疑惑不解的问道:“郡主这是在笑什么?” 沈顷绾却笑而不语缓缓起身,身上覆着的柔软薄纱随之滑落,诱人的雪白胴本,就这么径直撞入了林思慎眼底。 林思慎不知她卖的是什么葫芦,怔怔的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沈顷绾倾身靠近她,微凉的玉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望着她一字一句柔声道:“只要慎儿能耐下性子听我解释,我自然会将前因后果好好说与慎儿听。” 林思慎落在沈顷绾身上的目光有些飘忽,不过很快她就挪开了目光,轻咳一声道:“好,那我就洗耳恭听。” 沈顷绾轻启薄唇,不疾不徐的缓缓开口道:“二皇兄起兵之事,并非只有你我二人洞察。” 林思慎连连点头,急声道:“此事我知晓,四皇子和陛下也早已洞悉二皇子的举动,只不过隐而不发罢了。” 沈顷绾知道林思慎心急如焚,便没有再兜圈子:“四皇兄原本打算将陇右异样上禀皇伯父,让皇伯父派兵镇压叛军。” 林思慎闻言细细思忖道:“若是如此,那二皇子势必命数已尽,不过想来陛下应当不愿见四皇子一家独大。” 沈顷绾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有意提点了四皇兄几句。” 林思慎闻言无奈一笑,她抬眸望着沈顷绾,轻声嘀咕道:“提点?恐怕郡主是将陛下的心思揭露给四皇子了吧。”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微阖眸子:“四皇兄生性多疑,我若点破反倒会惹他怀疑,只需稍加提点,他便会勘破内情。” 这些林思慎并未在意,她如今最在意的是,沈顷绾为什么要将那件事透露给四皇子,她晃了晃脑袋,急声问道:“可这又有何关联?” 见林思慎这般心急,沈顷绾轻叹了口气,反问道:“慎儿,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 此话一出,林思慎突然灵光一闪,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闪烁着望向沈顷绾,苍白的面容又白了几分,想来是听懂了沈顷绾的话。 只要四皇子知晓皇帝在背后有意推波助澜,逼二皇子出兵谋反,那他就一定会心生畏惧。 当初前太子被罢黜,皇帝将他从荒凉的岭南召回,悉心扶持他上位和二皇子分庭抗礼。一旦二皇子失势,那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 要知皇帝的子嗣,可还不止他们三人,就算皇子们都折腾没了,皇帝膝下还有那么几个皇孙等着挤上来。 越是垂垂老矣,皇帝就越是贪恋吗至高无上的皇位,任何想要觊觎皇位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骨肉,他都丝毫不会手软。 前太子是,二皇子是,四皇子更是。 一想到这,林思慎突然浑身发寒,在这些皇室宗亲眼中,所谓的兄弟之情父子之情,也不过都是博弈的筹码罢了。像她这般,生来就一心为了亲人筹谋的人,如何能理解得了这等事。 沈顷绾似乎看出了林思慎的心思,她怜惜的轻抚着林思慎的脸,神色复杂的开口道:“四皇兄的封地在岭南,亲兵亦是在岭南,而岭南相隔京城何止千里,如今他身在京城,就算有心像二皇兄那般起兵谋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听沈顷绾这么一说,林思慎的心顿时悬在了半空,愈是明白了一切,她就愈发感到无力和愤怒,以至于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原本,沈顷绾把那件事告诉四皇子,是让四皇子借机去要挟林将军,让林将军助自己谋反。无论沈顷绾是不是迫不得已,她此举都无疑是让将军府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林思慎垂下眸子,如蒲扇般细密卷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眼底的光亮,她有些失望的低声问道:“四皇子无力起兵,郡主才想助他一臂之力,好让他逼迫父亲,利用羽林卫逼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这就是郡主的打算?” 沈顷绾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她怕林思慎又想歪了,便柔声解释道:“慎儿,这场纷争林将军退无可退,势必会被卷入其中。你我能做的,无非就是未雨绸缪,让他能全身而退。” 这个道理林思慎当然明白,就算沈顷绾不这么做,四皇子也会用别的下作法子逼林将军就范。 就像沈顷绾说的,这场纷争林将军退无可退,势必会卷入其中。因此,林思慎如何能怪罪沈顷绾,顶多心中多了些别扭而已。 苦笑着摇了摇头后,林思慎抬眸望向沈顷绾,疑惑问道:“可我不明白,陛下当年设计陷害了父亲,却为何还将巩固皇位的兵权,交到父亲手中。他难道就不怕父亲得知此事,对他心生不满,因而被人煽动谋反?” 沈顷绾反问道:“哪怕是被四皇兄用那件事要挟,你觉得林将军会就范吗?” 林思慎闻言沉思了许久,而后肯定的摇了摇头:“不会,依我对父亲的了解,就算四皇子许诺为当年的事平反,父亲也不会与他为伍。” 哪怕林将军对皇帝失望,哪怕他心怀怨恨,他也绝不会谋反,他就是这么个愚忠的人,从来便是如此。 沈顷绾点了点头道:“皇伯父只会比你更了解林将军,他拿捏住了林将军的心思,正因如此他才会有恃无恐。”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苦涩道:“其实有时,我倒希望父亲能反叛那么一回,只不过...” 说到这,林思慎便没再说下去了,不过沈顷绾却接过了她的话:“所以,这便要靠你去游说。”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僵,她抬眸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顷绾:“郡主这是何意?” 沈顷绾淡淡一笑,启唇道:“只有你能说动林将军,让他假意依附四皇兄,与四皇兄一同筹划逼宫一事。” 林思慎有些怀疑:“可四皇子会信么?” 沈顷绾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思慎一眼,幽幽道:“慎儿,有时你不必高估一个急功近利野心勃勃之人,只要有机会他们情愿不计后果的赌上一把。”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沈顷绾要做什么,她怔怔的望着沈顷绾:“难道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不止一人,沈顷绾并非告诉了四皇子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她只是在暗中一步一步引导四皇子追查,从而避免四皇子起疑。 二皇子想要赌上一把,所以出兵谋逆,四皇子一旦掌握了当年那件事的证据,势必会用以逼迫林将军。只要皇帝让林将军平反,林将军就会带着羽林卫堂而皇之的入宫,到那时四皇子再利用林将军,逼迫皇帝禅位。 而四皇子究竟能不能逼宫成功,是他逼宫登基,还是皇帝留有后手一石二鸟,沈顷绾都并未提及。 沈顷绾所做的一切,明面上都像是奉命而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皇帝跟前示弱,像是忍辱负重不得已而为之,让皇帝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可殊不知,沈顷绾才是那个暗中布局之人,就连皇帝所做的一切,隐隐都是在她的有意引导之下。 一旦棋子知晓自己是棋子,且是有意服从成为棋子,那它还是棋子吗? 那些意图利用她的人,都以为沈顷绾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沈顷绾一直所做的事,就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颗棋子。 在他们眼里,一个女子再怎么神机妙算冰雪聪明,也终究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君。 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有个文案给你们看看,下一本修仙文走起,专栏挂了预收,就叫预收,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波。郡马一完结,马上就开文。文案不是最终版,可改 虞恕,世人眼中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天之娇女。 为了接近她,叶宿白花费了整整十年的功夫,才终于一步一步取得了她的信任,成为了她身旁俯首帖耳的一条狗,成为了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天玑宗有弟子说,叶宿白对少宗主忠心不二唯命是从,二人情意超脱常人。 也有弟子说,叶宿白出卖自己依附少宗主,不过是为了往上爬罢了。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虞恕提笔在竹简上圈出了一个名字,鲜红的朱砂,一如叶宿白的瞳孔间缭绕的红光。 虞恕将竹简递给她,说出口的话分明旖旎,语气却一如既往冷漠的不近人情。 “他们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只一眼,竹筒就在叶宿白手中自燃,幽冷的蓝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转瞬湮灭无痕,徒劳一握,也只是一缕青灰。 “属下不敢。” 感谢在2021051820:58:142021052422: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mx61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内山花多娇、mx61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我会在夜里对你说2个;有时时风时时雨、风萧水寒、拒笑人生、雍閔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二78瓶;拒笑人生20瓶;内山花多娇10瓶;46038176、有时时风时时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2 章 372 眼见天色渐亮,屋内的红烛已湮灭燃尽,只有尚留余温的烛泪缓缓自烛台淌下,在木案上留下斑驳痕迹。 一夜都没有合过眼的林思慎和沈顷绾,端坐于床榻间的方寸天地,帷帐曼妙一袭缱绻风光,可二人所论之事,却无关风花雪月,反倒是波云诡谲更迭换日的天下大事。 不待林思慎开口追问,沈顷绾便不疾不徐的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筹谋和盘托出,事无巨细没有丝毫的隐瞒。 当年,皇帝对身在青州的九王爷心生猜忌,几次三番下旨召九王爷回京,想将他困在京城,牢牢掌控在手中。 九王爷知皇帝心思,为此颇为苦恼,他不想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举步维艰,成日提防着喜怒无常皇帝会对他痛下杀手。 尚且年幼的沈顷绾不忍见父亲如此苦闷,便暗中差人传书一封交予皇帝,一封书信寥寥几字,竟出奇的打消了皇帝的猜忌之心。 可也正因那一封书信,皇帝对沈顷绾留了心。 若说林思慎的隐忍筹谋,皆是为了给将军府留一条后路,为了守护自己在意之人,那沈顷绾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不同的是,林思慎是不得已而为之,是被权势时局所裹挟,她打心底里厌倦勾心斗角,厌倦权势相争。 而沈顷绾,她对此泰然处之,她游走在权势旋涡中心,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觊觎,她如一个享受其中的局外人,将天下将人心都当做了一盘棋局。 就如同沈顷绾所说的,她并非刻意布局,而是一直旁观着棋子们走的每一步,当棋子意图挣脱时,她会适当的在暗中帮上一把,让他们重回棋盘。 就连当初对林思慎的留心,也都是如此。 在林思慎尚且不自知时,沈顷绾便旁观了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只不过沈顷绾并未插手罢了。 沈顷绾唯一没有意料到的事,就是自己居然会对林思慎动心,在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后,她并未错愕惶恐,而是坦然的接受了。 皇帝想让沈顷绾回京和林思慎成婚,自然也就中了她的下怀。 林思慎并非十全十美之人,她优柔寡断处处留情,尤其是对那些貌美的女子,格外的体贴心软。有时猜忌心也重,总是怀疑沈顷绾对她别有所图。 可沈顷绾就是对她动了心,说不上为何,也说不上缘由。 哪怕刚成亲时,林思慎与她相处心不在焉,一肚子小算盘的时候,她也觉得格外有趣。那段时日,戏弄林思慎,看她气急败坏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是沈顷绾有史以来,最欢喜的日子。 也正因林思慎,沈顷绾发现了自己的恶趣味,发现自己竟会为了一个人打翻醋坛子。一瞧见林思慎对别的女子柔声细语,她便觉得又气又恼,恨不得拿根绳索把林思慎捆起来,不让她出门拈花惹草。 沈顷绾是头一回对林思慎这般坦诚,以至于她平静的说出,自己曾想把林思慎捆起来,日日牵在身后时,林思慎望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莫名的古怪。 林思慎摸着下巴一脸复杂的望着她,踌躇许久后,实在忍不住的问道:“郡主,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了宠物,就像...黎洛的踏雪?” 此话一出,沈顷绾黛眉微蹙,似乎认真的思索了一阵,而后勾唇淡淡一笑道:“听起来倒也不错。”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黯,她无奈叹了口气,幽幽道:“原来我在郡主心里,就只是讨郡主欢心的一只小猫小狗。” 沈顷绾眉尖一扬,轻嗔道:“你还不如小猫小狗,至少它们还算乖巧听话。” 林思慎有些别扭的偏开头去,不满道:“我这还不算乖巧听话?我可从未忤逆过郡主的意思。” 见林思慎似乎有些不痛快,沈顷绾微阖眸子柔声道:“慎儿,你还不明白我方才与你说这些的意思?” 林思慎唇角一撇,不忿反问道:“什么意思,郡主不就是说想把我捆起来牵着?当小猫小狗似的养活?”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不过很快她便咬着薄唇,抬手扳过林思慎的脸,定定的望着她。 缠绵了一整夜,林思慎的发髻早已松散,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眉眼缱绻含情,鼻尖挺翘端正,嫣红的薄唇下撇,端是一副含嗔带怒的娇憨少女模样。 林思慎的眸子,清澈干净的就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让人望上一眼便心生欢喜。沈顷绾望进她的眼底,用无比温柔笃定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我曾自诩算无遗漏,唯有你...你是我的意料之外。” 稍稍愣神后,林思慎微微一眨眼,薄唇抑制不住的上扬,她挑眉不依不饶的反问道:“不是小猫小狗?”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挑眉道:“你若想当小猫小狗,我倒也可考虑一番,我看院子还空着,你若喜欢,我明日就着人给你搭个小窝棚,让你住进去。” 林思慎眸光一敛,突然暴起将沈顷绾扑倒,而后按着她的双手得意笑道:“郡主若敢找人搭小窝棚,那我就敢拖着郡主进去一起住。” 被扑倒时,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她望着林思慎面上的得意神色,勾唇戏谑道:“我住在青州时,青州刺史府上养了只半人高的细犬,除了贪吃嗜睡,就爱扑倒人玩闹,最巧的是,它名字之中也有一个慎字。” 林思慎哪里听不出沈顷绾的戏谑之言,她气急败坏的咬牙道:“既然郡主暗指我是狗,那我就当只狗给郡主瞧瞧。” 说着,她便俯身在沈顷绾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吭哧咬了一口。 咬完后,林思慎立马就松了口,生怕咬重弄疼了沈顷绾,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柔软湿润的舌尖划过脖颈处的肌肤时,沈顷绾的身子似乎颤了颤,她抬起手轻轻推了推林思慎的肩头,宠溺又带着一丝羞涩,柔柔嗔道:“好了,别胡闹,你该回府了。” 林思慎闻言迅速抬起头来:“回府?郡主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呢。” 沈顷绾好气又好笑:“难道不是因你打断?” 林思慎耸了耸肩,赖皮的抱着沈顷绾不撒手:“那我不管,郡主没把话说清楚,就休想赶我走。” 沈顷绾无奈抬手轻抚着林思慎肩头的青丝,柔软的青丝自指尖划过,质感好过西域进供的丝绸,让沈顷绾有些爱不释手。 她好脾气的柔声哄道:“你可是朝廷命官,堂堂的兵部侍郎,算时辰你也总该去上朝了吧。” 一说到上朝,林思慎就哀声怨道,她埋在沈顷绾心口,理直气壮的道:“上什么朝,我瞧见那些迂腐老头就心烦,大不了,我让父亲替我告假一日。” 沈顷绾闻言神色愈显无奈了:“又告假,一年到头你才上了几次朝,上回文武百官都上书参了你一本,皇伯父还为你频繁告假一事,特意召见过林将军旁敲侧击。” 虽说沈顷绾在劝说林思慎去上朝,可玉手却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林思慎的发丝,哪像是要赶林思慎走的模样。 林思慎说什么都赖着不走,双手双脚都扒拉在沈顷绾身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的不病上一回,反倒稀奇了。” 沈顷绾倦懒的微阖眸子,目光在林思慎面上划过,而后轻笑一声宠溺道:“好,那便不去了。” 林思慎闻言大喜过望,她兴冲冲的抬眸望着沈顷绾,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亮:“那我今日可否留....” 沈顷绾轻抬玉手,微凉的指尖不便不依的点在林思慎唇间,堵住了将要问出口的话,阖上眸子喃喃低语道:“我倦了,陪我睡上一会吧。” “好。” 林思慎心满意足的暗自偷笑,而后自沈顷绾身旁滚了下来,乖巧的躺在沈顷绾身旁,眨着眼盯着沈顷绾的侧颜。 其实沈顷绾早已困倦,林思慎安静着躺了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林思慎盯着她的恬静睡颜,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她有些睡不着,便侧躺在沈顷绾身旁,眼也不眨的盯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看也看不厌。 就这么盯着沈顷绾看了大半个时辰,生龙活虎的林思慎才终于有了点困意,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贴近沈顷绾,在她唇角轻柔的落下一吻,然后抱着沈顷绾的手臂蹭了蹭,合上了眼。 就在林思慎闭上眼的那一刻,一直呼吸平缓似乎已经安然入睡的沈顷绾,却悄无声息的勾起薄唇,而后她微微侧头,脸颊贴在林思慎的额角。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静悄悄的洒在窗台,透过穿窗纸溜进了屋内,正好洒在床榻边的帷帐上。 温暖却不灼热的阳光透过轻纱帷帐,洒下点点细碎的光斑,正好落在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一切美好的犹如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52422:27:272021052620: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江山正温柔、50672896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劫謀20瓶;柠西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3 章 373 按照惯例,林将军通常会在每日寅时起身,照例去校场练半个时辰功,然后沐浴更衣用过早膳,去府门前等林思慎一同去上早朝。 不过林思慎一向对上朝这件事没多少热忱,再加之有体弱多病这个借口,隔三差五就央林将军去替她告假。 林将军虽对此事颇为不满,可心里多少也有点底,林思慎打小身子就弱,又大伤小伤不断,看上去就是一副孱弱多病的模样,细胳膊细腿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朝中那些文武百官,他们向来都对林思慎有所偏见,哪怕林思慎在安庆一战后名声大噪,他们仍是想方设法的针对林思慎,有事没事就在皇帝跟前寻着各种由头弹劾林思慎。 林将军虽然嘴上不曾说过,可到底是心疼自家孩子,尤其是在知道林思慎是女儿身后,对这个女儿愈发感到愧疚亏欠,因此便由着林思慎的喜好去了。 过往那些文武百官之所以敢找林思慎的茬,除了看不惯林思慎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林将军不会护犊子。 在林将军看来,这世上的事是无风不起浪的,林思慎既落得旁人口舌,那必定是她行事有所欠缺,让旁人去敲打警醒她也好,免得日后闯下大祸。 可这段日子,林将军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也开始学着护起犊子来。但凡听到有人小题大做的挤兑弹劾林思慎,他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当着皇帝的面也敢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的跟人理论起来。 林将军嘴笨,原本说不过那些口舌如簧的老学究,可架不住他人高马大,又是浴血沙场的老将,自带一股慑人的戾气,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往人跟前一杵再一瞪眼,就没人敢跟他争辩了。 今日也是如此。 林将军原本在府门前等林思慎一同上早朝,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林思慎来,便独自一人去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起了谎。说林思慎昨夜偶感风寒不便起身,要替她告了假。 有些看不惯林思慎的迂腐老头不信邪,非要在皇帝跟前嚼舌根,说林思慎是德不配位,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替朝廷排忧解难,还不如免了她的官职。 林将军原本还想发怒,可转念一想,心里又泛起嘀咕。一来林思慎本就不想当那劳什子的兵部侍郎,二来林思慎本就是女子,需提防有心人利用她身份作祟,企图拿捏将军府。 若真是被罢黜了官职,远离朝堂,反倒能安安稳稳的在府上修养了。 念及此,林将军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四皇子,心念一动当即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觉得唐中书所言有理。” 林将军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一阵哗然,就连皇帝都有些愣住了。 皇帝微微一蹙眉头,温声细语的问道:“林爱卿,你此话乃是何意啊?” 林将军幽幽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开始叫苦:“回禀陛下,老臣那不成器的儿子承蒙陛下恩宠,在兵部讨了侍郎之职,原本天恩浩荡,她不该辜负陛下宠信。可奈何她生来体弱多病,实在难堪重任,长久一来必会耽搁了公务,倒不如让有才之士取而代之。” 林将军此话一出,一旁的四皇子便不疾不徐的上前一步,拱手进言道:“父皇,儿臣以为林将军说的有理。”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不待暗自揣测四皇子用意,便听四皇子话音一转,悠悠道:“不过林侍郎曾在安庆一战中大放异彩,扬我晋国国威,为我晋国立下汗马功劳,乃是我晋国不可多得的中流砥柱,此等有才之人,朝廷必不能失。” 老皇帝捋着胡须,一眯眼点头道:“说的不错,林侍郎的确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林爱卿爱子心切朕也能理解。” 四皇子故作沉思状,而后犹豫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 皇帝往龙椅上一靠,一拂袖道:“不必支支吾吾的,说来听听吧。” 林将军心中顿感不妙,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便只能先听听四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四皇子恭恭敬敬的俯身道:“林侍郎体弱多病,难有精力操劳公务,父皇大可特许她不必上朝,由他人暂代林侍郎处理公务,让林侍郎休养好身子后,再担任其职。” 说完,四皇子温和一笑,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林将军:“且儿臣近日从岭南请来了一位巫医,据传此人有偏方能治顽疾,若林将军放心的下,儿臣还想请林侍郎去府上小住几日,也好让那巫医想方设法替林侍郎养养身子。” 皇帝眯着眼沉吟道:“那巫医,有法子能治好林侍郎的病?” 四皇子一脸迟疑道:“这...儿臣倒不能断言那巫医能治好林侍郎的病,不过可让他暂且一试。” 林将军不知道四皇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四皇子一定不安好心。 林将军自然想要婉拒,可奈何皇帝似乎对四皇子口中的巫医颇有兴趣,也不顾林将军的抗拒,便下了口谕,让林将军把林思慎先送去四皇子府上修养几日,若是不见成效,再接回去自个儿调养。 就这么一来一回,林将军好心办了坏事,反倒将林思慎给推到了四皇子手上,因此心中不免有些郁结难安。 退朝后,林将军一脸愁容的踽踽独行,四皇子快步跟了上去,极为熟络的与他打了声招呼。 林将军也懒得跟他兜圈子,见四下无人,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四皇子让慎儿去府上,究竟想做什么?” 四皇子微阖眸子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林将军:“林将军,本王听说京城近日新开了一家酒楼,不知林将军可否赏面,与本王一同去小酌?” 林将军憋屈的很,他实在不想和四皇子这个阴险狡诈的笑面虎打交道,可奈何他实在想知道四皇子究竟对林思慎有什么歪心思,只得答应了下来。 上了四皇子的马车,林将军一路板着脸一言不发,坐在他身旁的四皇子倒是满面得体笑意,他打量了林将军几眼,突然轻声问道:“林将军难道以为,本王真的会对慎儿不利?” 林将军冷冷一笑:“那殿下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想让那巫医替慎儿调理身子,若真是如此,殿下又为何不将那巫医送去将军府?” 四皇子轻声一笑,无奈摇头道:“林将军为何对本王如此警惕,本王虽的确对慎儿有些兴趣,可本王对她绝无恶意。” “是么?”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林将军现下是一句都不信了,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四皇子是怎么用林思慎的身份,威胁林将军替自己做事的。 四皇子闻言长叹了口气,正色望向林将军,恳切道:“本王知道,林将军如今是不信本王了,不过有一件事,本王绝对没有骗过林将军。” 林将军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事?”www. 四皇子神色温柔了一些,他满脸真诚的望着林将军,一字一句道:“本王对慎儿是情深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52620:44:302021052721:1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善言辞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菜菜蘭、一念、雍閔雷、拾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西12瓶;可以天天更新吗?等到、mx61、一念10瓶;2109056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4 章 374 京城新开的金泰楼,是近来达官显贵们最常去的地方,听说酒楼里的厨子精通各地菜系,所用食材也是从五湖四海采集而来的,就连牛羊都是现宰现做。 金泰楼足有三层,并未设有堂食,而是一件件装修极为雅致的厢房,需提前花定金包下,然后拟好菜式约好时辰才能前去。 寻常百姓自然是去不起这等地方,也就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才去的起,他们并非喜欢金泰楼的酒菜,而是喜欢金泰楼的僻静,可在厢房之中为所欲为的论及私事。 而四皇子便是带着林将军去了金泰楼,因事先就定好了菜式,所以一等他们进厢房落座,不消片刻,热腾腾的酒菜便上齐了。 林将军眉头紧蹙的端坐在四皇子对面,环抱着双臂满脸不耐,就连空气之中弥漫的浓郁酒香,都不能让他分心一二。 与之相比,四皇子倒是极为悠哉自在,他不疾不徐的提起桌上的酒壶替林将军斟了一杯酒,温声笑道:“本王知道林将军爱酒,尤其爱杏花村的汾酒,正巧掌柜私藏了几坛,本王便花重金替林将军留下了。” 散发着清香的酒盏被推到眼前,林将军却看也不看一眼,他肃然望着四皇子,沉声开口道:“四皇子有话就直说吧,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 “林将军果然快人快语。” 四皇子放下酒壶抚掌赞叹一声,而后正色道:“既然林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今日本王请林将军来,确有一桩关乎将军府的往事,想与林将军闲谈一番。” 林将军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他盯着四皇子问道:“不知殿下要与本将军谈什么往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四皇子微阖眸子,落在林将军面上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本王想与林将军谈的,是二十多年前,林将军率府上两位公子在关外的那一战....” 此话一出,林将军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过好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他抬手端起酒盏,垂眸掩饰住了眼中的那一丝慌乱,他语气平静的问道:“此事过去多年,早已尘埃落定,不知殿下今日重提旧事,究竟想说些什么?” 四皇子幽幽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本王重看当年卷重,只觉那一战有些古怪之处。且不说一个小小参军竟能知悉林将军所有的布防,还能突破重重关卡,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军情泄露给了寮人。就连寮人的援军,也来的恰是时候,若是早一些或晚一些,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林将军强压着心中翻涌而起的复杂思绪,神色不变道:“战场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定论胜败。更何况两军交战,往对方军中安插细作,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了。” 四皇子盯着林将军的脸,疑惑道:“安插细作不出奇,可出奇的是一个下阶参军居然是幕后主使,他是如何获悉军情布防,又是利用何等渠将军情泄露给寮军,可有其他将士牵扯其中,这些卷宗上居然只字未提,此等大案,难道不应该追根溯源彻查到底么?” 林将军闻言不答,神色不耐的猛然起身道:“本将军突然想起府上还有要事处理,殿下若是没有别的紧要事,本将军就先行告退了。” “林将军。” 四皇子跟着缓缓起身,他叫住了林将军,蹙眉问道:“林将军就真的不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不想知道那个害死羽林卫四万将士,害死了林将军爱子的元凶究竟是谁?” 那件事,林将军一直深埋在心底,多年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可今日四皇子一直重提此事,言语之中似乎透露出他知晓那件事的内情,这让林将军又惊又怕,他不想再多言,生怕自己会露了破绽。 但四皇子不依不饶,他望着林将军面上阴翳的神色,抬手端起林将军身前的酒盏,长叹了口气林将军跟前,怜悯道:“林将军究竟是不想知道,还是...心中早有答案?” 林将军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骤然紧握,他面色不善的直视着四皇子,一字一句道:“本将军不知殿下到底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殿下究竟有何意图。本将军只是不想再提起这桩旧事罢了,殿下又何必一直揭人伤疤。” 四皇子抬眸,面上神色一凛,出言恳切道:“不管林将军信与不信,本王唯一的意图就是想替那些冤死的亡魂英灵,讨回一个公道。” 这话林将军听来有些发笑,他掀唇讽刺道:“这些话从殿下口中说出来,倒让本将军有些惊讶。” 四皇子闻言眸光一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沉痛道:“本王一向钦佩将军,曾几何时,本王也曾领兵打仗,也曾与将士们一同浴血奋战。本王最是知道,当那些与本王朝夕相处亲如兄弟的将士们战死沙场时,本王是何等的心痛。” 不得不说,四皇子的演技格外逼真,犹如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就连原本对他颇为警惕的林将军,也不免对他此番话有所动容。 见林将军神色有些恍惚悲凉,四皇子趁热打铁道:“本王手底下的将士若是为国捐躯光荣战死,本王尚且有那么一丝慰藉。可若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他们,害得他们枉死,本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四皇子双拳紧握神色肃然,说出口的话更是难掩沉痛和笃定,仿佛自己也曾亲历过类似之事。 林将军怔怔的望着他,下意识便自口中喃喃了一声:“说得对。” 四皇子见状唇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一丝弧度,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幽幽长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与林将军低语道:“林将军,其实今日还有一人求本王牵线搭桥,想要见将军一面,据他所说,他与将军相识多年,是将军的旧人。” 林将军回过神来,疑惑的问了句:“是何人?” 四皇子微微阖首,一拂袖转身背对着林将军,冲着紧闭的房门朗声道:“放他进来。” 话音才落,房门应声而开,一个平民打扮的沧桑男子小心翼翼踏过门槛,他垂着头神色有些惴惴不安,却又忍不住期待的抬眸望向屋内。 林将军疑惑望去,只一眼便脸色大变双目圆瞪,僵硬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有点累。感谢在2021052721:17:162021052821:5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x61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rcher2瓶;忆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5 章 375 男子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林将军,待看清林将军模样时,激动的难以复加。他踉跄着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单膝跪地,双眸噙着泪水,哽咽着拱手行礼:“羽林卫先锋营斥候何钦,拜见将军。” 林将军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已死之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微红着眼眶望着跪在眼前之人,恍惚间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他又心知肚明他,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梦。 短暂的恍神过后,林将军急忙上前将何钦搀扶了起来,扶在他手臂上的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你快快起身。” 林将军端详着何钦的脸,还依稀能从他苍老的面容上看出些许当年的风采,不过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喃喃的低问了一声:“你...你当真是何钦。” 何钦垂下头,抬手颤抖着抚摸着脸,苦涩道:“卑职身上旧伤未愈,这些年又东躲西藏,身子消瘦了,容貌看上去的确变了不少。” 如此心酸言语,林将军听在心中自是五味杂陈,他抬手便在何钦肩头砸了一拳,怒声埋怨道:“你这小子,既然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来都不来找我。” 何钦被林将军这一拳砸的倒退了两步,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可也更加心酸难忍,他红着眼望着林将军,忍不住落下泪来:“将军,卑职不来找将军,正是怕连累了将军呐。” 原本故人相见应当欣喜万分,更何况是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何钦此话一出,林将军面上的喜色当即僵住了,旋即紧拧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望着何钦,犹豫半晌后也只是幽幽长叹了口气。 何钦倒还想和林将军说些什么,可有四皇子在场他又不好开口,林将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收拾好情绪后,转头看向了四皇子。 不待林将军开口,四皇子便识趣的一拂袖,拱手温声笑道:“故人相见,想必林将军有许多话与这位何将士说,本王不便打搅。不过林将军若有何吩咐,只需招呼门外守卫便好,本王就先行移步侧房。” 说罢,四皇子便移步离开厢房,吩咐门外的人守住后,施施然的推开了一侧的厢房,缓步走了进去。 屋内正有一冷面黑衣男子垂手静候,见四皇子入内后,当即上前行礼。 四皇子笑而不语的摆了摆手,待落座后,这才望向男子满意道:“很好,事情倒是办的不错。” 黑衣男子垂眸,恭敬道:“多亏殿下料事如神,卑职不过是奉殿下旨意行事罢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问道:“那女子可看好了?” 黑衣男子回道:“启禀殿下,卑职已将那女子关在城外隐蔽处,派了人手严加看管,除卑职外绝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很好。” 四皇子一拂掌,甚是满意的微阖起眸子:“本王还真是没想到,绾儿竟在忆仙楼给本王藏了这么份大礼。” 黑衣男子闻言,当即道:“那二人被郡主藏的极为隐蔽,还是殿下有先见之名,一早就洞悉了忆仙楼有古怪,派卑职在暗中监视,否则还真发现不了他们二人行踪。” 四皇子颔首,他心中虽有些飘飘然,不过依他向来多疑的性子,他并未得意多久,很快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巧合,仿佛如有神助。 思忖片刻后,四皇子微蹙眉头喃喃道:“抓住此二人,无疑于掌握住了林铮的致命把柄,对本王来说便是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过说来,这桩事倒实在有些凑巧,偏偏是此时发现了他们...” 黑衣男子在一旁恭敬奉承道:“这恰恰说明,殿下才是真龙天子。” 四皇子掀唇,半是得意半是讥讽道:“那是自然,想当初被贬岭南时,本王险些以为此生与帝位无缘,却不想又是另一番机缘。有绾儿助本王回京,又有父皇助本王势成,若本王还不能成就一番帝业,岂不是辜负了他们。”m. 黑衣男子忙不迭道:“依卑职愚见,殿下能成事乃是受命于天,并非受他人相助。” 四皇子眉头一蹙,偏头瞥向男子,双眸微微一阖道:“本王不喜欢溜须拍马之人。” 黑衣男子闻言神色一变,当即惶恐跪地道:“卑职言之有失,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 四皇子起身正了正衣袖,而后面上神色一改,竟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笑容,他拍着男子了肩膀,意味深长道:“不过你方才说的这番话,倒的确是本王心中所想。” 男子弓着身子,暗暗长舒了口气,险些被四皇子的阴晴不定吓得个半死。 望着男子额角的冷汗,四皇子挑眉阴翳笑道:“想来绾儿也不能再玩什么花样了,二哥若要起兵谋反,那就势必是一死,她除了帮本王之外,还能帮谁。倘若本王登基称帝,姑且念在往日情意上,还能让她与九皇叔重回青州,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男子眸光一闪,垂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林将军他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哪怕当初被陛下背叛算计,他也不曾有半句怨言。如今仅凭一个死里逃生的旧部,难道真能说服他?” “不曾有半句怨言?” 四皇子笑着反问了一声,而后笃定道:“他不是不曾有怨言,而是不敢有怨言。伤疤若不揭开,受伤之人还能自欺欺人,可一旦揭开,他就只能直面那些血淋淋的过往。林铮是个空有勇武的莽汉,此等人最在意的便是义气,当初因父皇的一己私利,他手下的旧部几乎全军覆没,两个儿子更是一死一伤。这些年来,他虽隐忍了下来,可心里却不知积压了多少恨,本王如今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替旧部替儿子报仇雪恨的机会,本王就不信他会不要。” 不过一墙之隔,这厢是阴谋算计,而另一厢则是旧人相见,难掩悲凉的互诉衷肠。 何钦将当初自己的经历对林将军娓娓道来,重提当年那些浴血奋战如兄似弟的战友们,二人都红了眼眶,久久未能平复心境。 林将军心中更是万分煎熬,这些年来他一直深受内心折磨,不能替自己的部下洗冤雪耻,他是何等的愧疚,恨不能以死谢罪,可他却懦弱的苟活了这么多年,如何对的起那些敬重他信任他的部下。 尤其在听到何钦说起当年那一战,他亲眼所见将士们的惨状时,林将军脑海之中自然也浮现了那如同地狱般的场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林将军这等杀敌无数的勇猛将军,当初在听到林思略的死讯时,他尚且能忍住心中悲痛,可当见到无数惨死的将士,他险些哭到悲痛昏厥。 那些将士们都家有老小,他们背后代表着千千万万支离破碎的家庭,是林将军把他们带走的,可他却没有把他们带回家。 林将军悲从中来,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何钦跟前,好在何钦先一步扶住了他。他眼含悔恨泪水,死死握着何钦的手,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哽咽道:“何钦,是我...是我对不住他们。” 何钦搀扶着林将军,悲恸却又无奈道:“不怪将军,这不能怪将军,我们都知道将军已经尽力了。当初,是将军命人拼凑起弟兄们的尸骨,亲自把他们都送回了家,他们又怎么会怪将军呐。” 说着,何钦苦涩一笑道:“他是皇帝,他是拥有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他犯下的罪又有何人能审判定罪。他压根就没有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帝位。” 林将军闻言身子一颤,他神色复杂的望着何钦:“你既与四皇子一同出现,想必这些事,四皇子应当都知晓了吧。” 何钦垂下头去,缓缓松开了林将军的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了半晌,才终于低声道:“将军,四皇子答应过卑职,他会为无辜死去的弟兄们伸冤。” 林将军幽幽长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道:“他这般说,你就当真信了他的话?” 何钦藏在袖中的手悄然紧握,他自是不愿骗林将军的,可他有把柄在四皇子手中,便只能咬着牙道:“殿下他...殿下他是好人。” 林将军愈发无奈了,他有些头疼的扶额:“何钦呐,你怎得同我之前一样,偏信了他的鬼话。” 何钦有些羞愧的不敢抬头看林将军一眼,只是低声喃喃道:“殿下还同卑职提起过一件事,说是...说是什么一旦将军助他登上皇位,他便会迎娶将军的女儿为皇后,到那时将军便是皇亲国戚了。” 林将军闻言面上神色顿时僵住了,紧接着阴沉了下去,他咬紧牙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他果真说过这等混账话?” 何钦点了点头,而后万分疑惑的抬起头来,不解问道:“将军,您膝下不是只有三子么,大公子二公子,小公子卑职也见过了,难不成是卑职消息不灵通,夫人又为将军诞下了....” 林将军怒火中烧,并未细听何钦的问话,不过他恰好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当即双目圆瞪急声打断了何钦的话:“你方才说什么,你见过慎儿?” 何钦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卑职前年已经见过小公子了。说来,小公子相貌生的倒比二公子还俊俏,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像个瘦竹竿似的...” 林将军哪里还听得进何钦的话,他惊疑未定的垂下头,暗自喃喃了一声:“这臭小子,究竟背着我做多少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一段剧情。。。感谢在2021052821:52:022021053118: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腐圈、小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矢20瓶;小熊坎迪10瓶;jody、香菇酱油5瓶;祈珂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6 章 376 从何钦与四皇子一同出现起,林将军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与何钦寒暄叙旧一阵后,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游说林将军投靠四皇子。 不过林将军好歹与何钦相识多年,又曾是一起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弟兄。所以他很快就从何钦那有些不自然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林将军狐疑的打量着何钦,抬手搭在他肩头拍了拍,正色问道:“老何,你老实同我讲,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 话还没说完,何钦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慌张的冲着林将军使了个眼神,藏在袖中的手悄摸指向了门口,似乎是指隔墙有耳,示意林将军小心说话。 林将军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没有再问什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何钦的反常是有何原由。 何钦声音提高了一些,郑重其事道:“将军,卑职今日此番话皆是肺腑之言,还望将军细细思忖考虑周全。” 何钦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握住了林将军的手,满眼无奈的望着他,手指悄无声息的在他掌心划出了两个字。 这回林将军算是什么都明白了,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合手拍了拍何钦的手背,沉声道:“好,你今日说的这番话,我自会好好考虑。” 林将军才撂下这句话,还没过上一会,房门就被推开了,四皇子在几个侍从的簇拥下,施施然走进了屋内。 四皇子面上噙着一丝温和笑意,径直走到二人身旁,瞥了何钦一眼后,又笑望向林将军,假惺惺的开口询问道:“今日有美酒佳肴,又有故人作陪,不知本王这宴席可有让将军尽兴?” 林将军虽然对四皇子厌恶极了,可何钦有把柄在四皇子手上,他也不得不替何钦考虑,对四皇子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故作叹息了一声:“原以为是生离死别,却不相识造化弄人。”www. 而后林将军郑重的冲着四皇子拱了拱手,正色道:“当真是多亏了殿下,否者本将军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挚友。” 四皇子闻言好似有些受宠若惊,他赶忙扶着林将军的手臂,朗声笑道:“林将军客气了。” 招呼着林将军坐下后,四皇子也跟着坐在了两人对面,他再度提壶热切的替林将军与何钦斟酒,而后凝视着林将军沉重的脸色,意味深长的勾唇问道:“林将军,不知先前本王与将军说的那番话,现下将军可有心思继续听下去?” 林思慎在王府陪着沈顷绾一直睡到了晌午才醒,这期间兰青未曾打搅过二人,还很是识趣的一早就带着居安去了书房玩耍。 迷迷糊糊醒来时,林思慎还没睁开眼就觉得额脑袋一阵刺痛,她蹙紧眉头难受的哼了一声,正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缓解,一只微凉的玉手就覆上了她的额头。 “难受吗?” 沈顷绾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抚在她额头的指尖随之准确的落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动着。 “难受。” 林思慎委屈的低喃了一声,睁开眼一偏头对上了沈顷绾的面容。 沈顷绾不知何时醒来,她撑着额角侧躺在林思慎身旁,凹凸有致的身躯上覆着一层薄纱,如丝绸般柔软的薄纱贴合着她的身形,雪白的肌肤在薄纱的遮盖下若隐若现。 她微阖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林思慎,冷淡的眉目间透着几分慵懒,嫣红的薄唇微微上扬,唇瓣上仿佛泛着一层温软诱人的光泽。 林思慎愣愣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望着林思慎那盯着自己的傻楞样,沈顷绾饶有兴趣的挑眉,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推,轻启檀口嗔道:“一觉醒来,难不成你还睡傻了?” “没睡傻。” 林思慎轻轻摇了摇头,盯着沈顷绾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收回,流连的目光由上至下,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面容,然后抬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痴痴的叹谓道:“郡主,你生的真好看。” “又不是头一回见,露出这般傻样做什么。” 沈顷绾垂眸有些无奈的轻笑出声,拢在耳廓的几缕青丝悄然滑落,扫过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林思慎的目光也跟了过去,旋即又黏住了。 只见沈顷绾的脖颈上,赫然有几枚暧昧的浅浅红痕,与雪白的肌肤相衬尤其显眼,这正是昨夜林思慎费尽心思留下的印记。 沈顷绾哪管她心猿意马的又在想些什么,收敛了笑意提醒道:“你也该起身回府了,虽说父王已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在我这留宿一整日,他难免心里不痛快,指不定又要找你麻烦。” 林思慎乐不思蜀哪里肯回去,她抱着沈顷绾的手臂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又耍起了赖皮:“反正都已经留了大半日,再过一会天就暗了,郡主总不忍心夜里轰我回府吧。我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黑灯瞎火的若是被人掳去...” “绾儿。” 林思慎正撒着娇,门外就突然传来了九王爷低沉的喊声,活生生把她还没说出口的半截话被吓的咽了回去。 也不知怎么着,林思慎的反应也有些喜人,她一个鲤鱼打挺,腾的从床榻上蹦了起来,一脸慌乱的望向沈顷绾:“王爷...王爷他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匆匆忙忙的爬下床榻,捡起丢在一旁木案上的衣裳,就手忙脚乱的穿起来。 与林思慎的慌乱紧张相比,沈顷绾倒是格外淡然,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林思慎那曲线挺翘的腰臀,戏谑问道:“你可知你现下的模样像什么?” 林思慎慌乱的穿上亵衣,又想起还未裹胸,便又急匆匆的脱了下来,匆忙间她随口问了句:“像什么?” 沈顷绾微阖着眸子,不疾不徐的观赏着林思慎宽衣解带,轻启檀口幽幽道:“像怕被人抓奸在床的奸夫。” 林思慎抓着白布的手一顿,转头没好气的瞥了沈顷绾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郡主怎得连自己也一同骂了,我若是那奸夫,那郡主是什么?” 沈顷绾无甚在意的一挑眉,抬手勾住了白布的另一端,任凭林思慎怎么拉扯都扯不动。 林思慎一脸无奈的转过身来,正要发问,就见沈顷绾晃了晃白布的一头,清冽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既然你急着要走,不如就免了这繁琐的一步。” 林思慎闻言连连摇头,正色道:“那可不行,被人瞧出来了怎么办。” 岂料沈顷绾听她这么一说,竟是松开了白布,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林思慎的胸口,一本正经的沉吟道:“瞧应当是瞧不出来的。” 林思慎脸色一僵,垂下头看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俏脸微微一红,恼羞成怒拽过白布,气急跺脚道:“怎么瞧不出来,分明一眼就能瞧出来。” 九王爷原本是来找沈顷绾,唤了一声不见沈顷绾出来,倒是把兰青和居安给喊出来了。一见到乖巧惹人疼的居安,九王爷便忘了正事,抱着居安便在院落里逗弄起她来。 可不经意间,他隐隐约约好似听到沈顷绾屋内传来了交谈声,听起来还像是林思慎的声音。 这臭小子难不成又偷偷溜进王府了? 九王爷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去,他转头示意兰青噤声,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沈顷绾厢房门前,倒真像是一副抓奸的模样。 不过的,九王爷自然不会想歪,他只是想人赃并获把林思慎给堵在屋内,当面好好教训教训她,免得她林思慎将王府当做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走到门前,九王爷眯着眼正打算抬手拍门,就听到屋内林思慎压低了声音正气愤的在说些什么。 鬼使神差之下,九王爷竟是俯身贴耳过去,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不堪入耳的一句话。 “我这大小比起寻常人也不差,郡主怎么就不知满足!” 屋内,林思慎白嫩的俏脸憋的通红,她指着自己努力挺起的胸口,冲着一脸无奈的沈顷绾,羞愤的如是辩驳道。 隔着一扇门,这话落在九王爷耳朵里可就变了味道,他倒来不及暴跳如雷,先顾忌起怀里的居安来,赶忙捂住了她的耳朵。 九王爷的脸色黑的跟木炭似的,他护着居安走到兰青跟前,面无表情的把居安送到她怀中,咬牙切齿的从口中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来:“兰青,带居安去书房。” 兰青看九王爷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也不敢当着九王爷的面跟沈顷绾通风报信,抱着居安一溜烟的跑去了书房。 而在屋内,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靠近的林思慎,正气鼓鼓的穿上外衣,一边束着腰带,一边幽怨的瞥向已经穿好亵衣坐在床榻边的沈顷绾。 沈顷绾的神色似有些古怪,她轻咬着薄唇,好气又好笑的望着林思慎,她还真没料到气急败坏的林思慎,居然未曾发现父王就在门外,甚至于会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来。 见沈顷绾的神色不会,林思慎也很快警觉了起来,可却是为时已晚了,她才正好衣冠,一脸狐疑的打算开口问,房门就被重重的叩响了两下。 紧接着,就是九王爷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的低吼。 “林思慎,给本王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感谢在2021053118:06:082021060320: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陳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船30瓶;46119703、可爱的可、矢20瓶;手裏劍15瓶;jody、还你胖胖拳k6瓶;icy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7 章 377 门外,九王爷的低吼声传入耳中,把林思慎惊的身子一抖,她先是盯着房门怔了半晌,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沈顷绾,低声哀求道:“郡主,快救我!” 岂料听闻她求救,沈顷绾竟是微勾薄唇,缓缓掀眸瞥了她一眼,清波潋滟的双眸中满是戏谑笑意,她柔声细语的提醒道:“莫要让父王等太久。”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僵,知道沈顷绾这是打算袖手旁观了,她满眼幽怨的盯着沈顷绾,可怜巴巴的问道:“郡主当真狠得下心肠?” 沈顷绾眉尖一挑,饶有兴趣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轻轻一眨眼道:“你怕什么,父王他又不会吃了你。” “王爷的确不会吃人。” 林思慎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唇角,眼角余光瞥向房门,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道:“可他会扒了我的皮。” 门外,九王爷面色阴云密布,他焦躁愤怒的在房门外来回打转,几次想要抬腿踹门,可顾忌着沈顷绾在屋内,怕惊扰到她,又怕动静太大,会惊动旁人惹来非议。 因此他只能硬生生憋着一肚子的怒气,又抬手拍了拍门,从齿缝中恨恨挤出一句话来:“林思慎,本王知道你在里头,你若是个男人,你若是有种,就敢作敢当痛快的给本王滚出来。” 听着九王爷那咬牙切齿的话,林思慎几乎能想象的到他此刻的脸色,不禁心生畏惧。她悄摸往窗边走了两步,转头看向沈顷绾,狡黠一笑道:“好在我不是男人,我也没种,我惹不起可我躲得起。” 话音落下,林思慎脚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瞬间荡向窗口,抬手一拂窗门便应声而开,迫不及待的想要从窗口一跃而出逃之夭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思慎俯身微微屈膝,打算纵身跃去之际,一双雪白的玉手自后揪住了她的后领。 原本应当是潇洒的越窗而过,可林思慎却被沈顷绾硬生生给拽住了,徒劳一蹦又落回了原地,姿态颇为滑稽可笑。 林思慎又气又恼的转头盯着身后的沈顷绾,面上是掩不住的气急败坏,她低声幽幽唤了句:“郡主。” 沈顷绾倒是风轻云淡,不过眸中的那抹狡黠笑意却来不及掩饰,不待林思慎恼羞成怒,沈顷绾便启唇柔声细语的提醒道:“慎儿,你可要想好,父王已经知晓你在我屋内,你今日若是避而不见,他日父王就绝不会再让你踏入王府半步。” 林思慎闻言顿时泄了气,也顾不得气沈顷绾将她拦下,她耷拉下眼皮,闷闷道:“可九王爷一向对我有偏见,现下他又在气头上,我若撞上去怕不是真要被他扒去一层皮。” 沈顷绾神色一正,循循善诱道:“父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他之所以对你有偏见,皆因你过往所作所为,他不知内情,亦不了解你的本性,难免会听信他人对你的诟病。而你只怪他对你严苛不善,平日见了他不是避开便是埋头敷衍了之,他如今这般待你,也是人之常情。” 说到这,沈顷绾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你若是真心想与我长相厮守,总不能次次见了他就一味躲开吧。” 林思慎思忖了片刻,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有些惭愧道:“郡主说得在理,是我思虑不周。” 九王爷对林思慎的确没有过好脸色,自从林思慎与沈顷绾成亲之后,只要看到林思慎,九王爷必定是绷着一张脸,从未对林思慎露出过半分笑颜。 可九王爷对林思慎的不喜似乎也就仅此而已,他从未真正为难过林思慎。 有时在朝堂上,林思慎被有心人针对为难时,林将军碍于性子也为了避嫌,通常不会替她出面,但九王爷丝毫不在意这些,他会站出来替林思慎出头说话,从不惧旁人道他徇私。 哪怕林思慎与沈顷绾和离后,九王爷就算气极,也并未刻意刁难过林思慎,依旧会为林思慎说公道话,好几次都替她解了围。 这些林思慎都记在心底,她自然也想与九王爷和睦共处,可奈何九王爷一向见到她便是满脸的嫌弃不耐,连句话都懒得与她说,她又如何厚得起脸皮前去自说自话。 沈顷绾说得句句在理,于情于理,林思慎都不该对九王爷这般避之不及,她若次次躲避,不对九王爷坦诚相待,九王爷对她的偏见只怕不会减少分毫,只会越积越多。 见林思慎垂头沉默许久,沈顷绾柔声问她:“我方才说的这番话,你可想明白了?” 林思慎抬起头来,面上神色一片坦然,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都想明白了。” 沈顷绾薄唇微勾,又问道:“既想明白了,那你可还想逃?” “不逃了。”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挺起胸口,用那慷慨就义般的语气,昂头道:“一会九王爷要打要骂,我就乖乖站着等他打骂完,再好好与他解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九王爷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等到林思慎出门,他一遍一遍的在门前打转,几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就在他做好打算,想要强闯进去把林思慎揪出来时,房门突然悄无声息的自内打开,满脸尴尬笑意的林思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思慎衣冠整齐,她不慌不忙的的理了理衣袖,缓缓俯身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思慎见过王爷。” 九王爷一见她,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死死的盯着林思慎,咬紧牙关问了句:“绾儿呢?” 林思慎心里有些发虚,自然不敢直视九王爷,她眼神闪烁强装镇定的回道:“郡主正在屋内梳妆。” 九王爷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斜眼扫过林思慎后,他抬手轻轻叩了叩半敞开的房门,阴沉的脸色顿时柔和了不少,语气也极为温柔:“绾儿,你可在屋内?” 屋内,沈顷绾的声音柔柔传来:“父王,孩儿还未梳妆,不便上前请安,还望父王莫怪。” 九王爷摆了摆手,隔着林思慎,柔声细语的嘱咐道:“无碍,近日有些炎热,为父听兰青说你又食欲不振,特意吩咐后厨备了些消暑的冰镇银耳羹,一会便差人送来,你多少也该吃些。” 九王爷对林思慎和沈顷绾的态度,差别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方才还对林思慎怒目相对,恨不得扒了林思慎的皮,一转头与沈顷绾说话,又是柔声细语又是关怀备至。 哪怕林思慎与沈顷绾已经毫无关系,却依旧暧昧不清的牵扯在一起,惹得不少人闲言碎语,他也没有丝毫苛责沈顷绾的意思,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不忍说。 林思慎夹在中间不敢开口,甚至都不敢动弹一下,她打量着九王爷现下与沈顷绾说话时温柔的神态,再想起方才望着她的目光神色,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九王爷变脸比翻书还快。 嘱咐过沈顷绾几句后,九王爷才终于看向了碍眼的林思慎,他盯着林思慎那张苍白阴柔的面容,皱着眉头嫌弃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又是重重的冷哼一声,猛然一转身负手抬步往外走去,冷淡的撂下了一句话:“你跟本王过来,本王有话与你说。” 林思慎哪敢拒绝,亦步亦趋的跟在九王爷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暗自思忖着一会该怎么对九王爷解释。 九王爷一路上一言不发,紧绷着一张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领着林思慎在王府内东拐西拐,去了王府西苑。 林思慎虽然也常来王府,可却从未来过王府西苑,她曾听人说起过,王府西苑僻静处有一座庭院,是早年王妃病重时,九王爷特意派人修建,给王妃居住静养的地方。 但自从王妃病逝后,这西苑就闲置了下来,许是怕睹物思人,九王爷再也未从踏足过西苑,也不许府上的仆役再提及。 带着沈顷绾去了青州后,九王爷回京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外头的人都说,这西苑是王府的禁地,也是王府最荒凉破败的所在。 林思慎对这些有所耳闻,所以当九王爷领着她去西苑时,她满心的疑惑不解,她不知九王爷为何会这么做,也不知九王爷究竟要与她说什么,竟还要带她来此处。 西苑的确久无人居住,有别与富丽堂皇迎来送往的王府正殿,它更像是一座孤立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宅邸,没有一丝生气。 不过也并不像外人传闻那般荒凉破败,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远远望去便能看到那朱红色的大门没有一丝斑驳。就连门前的石板路,也没有一片落叶,干净的一尘不染。 九王爷放缓了步子,停在了西苑的大门前,一向不苟言笑脾气暴躁的他,突然收敛了身上咄咄逼人的威严,温顺的像只被驯服的狮子。 在林思慎复杂不解的目光下,九王爷缓缓踏上石阶,他勾起唇角温柔的笑了笑,略带着一丝哽咽的望着西苑大门,低声喃喃了一句:“青儿,我来看看你。” 见九王爷如此,林思慎还来不及暗暗感慨一声,九王爷就猛然一转头,死死的瞪了她一眼,语气极不耐烦道:“一会你随本王进去,里头的东西一件都不许乱碰,听清了没?” 林思慎被九王爷的一惊一乍吓得又是一抖,急忙垂头应了一声是。 九王爷闻言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转头推开了大门,领着她走了进去。 林思慎跟着九王爷踏过门槛,抬眼望去时却被惊呆在了原地。 只见高墙之后的西苑前,有一大片院子,绿树环护着红墙,院内流水潺潺,有山石点缀有凉亭矗立,青绿的石子在院中铺出一条绿茵小路,两旁是修剪精致的珍贵花草。 曲折的游廊连接起西苑的房舍,廊下是掏出的水池,纵横通连起院内的流水,水面上有长势甚好的睡莲,水底偶尔游过几尾锦鲤,悠闲的在四通八达的水池中躲迷藏般来回穿过。还有用山石堆砌而出的小瀑布,溅落的水滴正好滋润了地上那大片的绿地。 传闻之中被荒废的西苑,却比王府的后花园还要雅致清幽,无人居住,却又费了这么多心思打理。 林思慎还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树下的石桌上还摆放着没有下完的一盘残棋,一只茶壶两杯茶盏,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此居住,且方才还在此与人下棋。www. 九王爷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有些恍惚:“青儿走后,本王吩咐府中的下人,西苑所有物件的摆放,都不可移动分毫,这些....都是青儿生前留下的。” 林思慎闻言默认不语,心中颇为惆怅的叹息一声,不免为九王爷的这般痴情有所动容。 九王爷收回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抬步继续往前走:“走吧,本王要带你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林思慎跟在九王爷身后,两人穿过西苑来到了后院,经过长廊来到了僻静的角落,一栋被绿荫环绕的小小院落前。 那院子很小,只有三间小舍,院门前是一条爬满了藤兰的小径。 院内种满了花草,清幽而简陋,九王爷带着林思慎径直推开了房门,一进门,林思慎便看到了供奉在屋内的牌位,正是沈顷绾的生母,九王妃的灵位。 这就难怪,林思慎从未在王府内发现她的灵位,原来她的灵位竟是被供奉在此。 九王爷神色极为平静,只是在背对着林思慎时,似乎悄摸抬袖在眼角抹了抹。他先是点了三支香闭眼默然一阵,插入香炉后又点了三支,随手递给了站在门前不敢说话的林思慎。 林思慎忙不迭接了过去,她虽不知九王爷的意思,却也毕恭毕敬的俯身鞠躬,好歹是自己的岳母大人,礼数可不能马虎。 待林思慎奉上香后,九王爷站在王妃的灵位前,自顾自柔声细语道:“青儿,我已将绾儿抚养长大了,咱们的小丫头如今出落的越来越像你了,模样像极了你,性子也像你。” 林思慎望着王妃的灵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曾见过王妃两面,一次是在宫廷晚宴上,一次是在王府里。她隐约记得,那是个温柔安静的女子,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破碎的记忆依稀串联了起来,林思慎怔怔的出了神,脑海之中突然毫无预兆的响起了一声温柔急切的呼唤。 孩子,你没事吧。 那一声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呼喊,瞬间就将林思慎拉入了回忆之中,让她意外的想起了一桩被她早已遗忘的往事。 记忆中,是像今日这般燥热的一个午后,年仅四岁的林思慎被林将军带去了王府,给九王爷庆寿。 小小年纪的林思慎对王府的一切都倍感好奇,趁着林将军不注意时,偷溜了出去,独自一人在王府闲逛。 在后花园时,她被树上的一窝嗷嗷待哺的幼鸟吸引了,就这么一直站在树下看着,直到一只还不会飞的幼鸟被挤出了窝,啪嗒一声掉在草地上。 小林思慎急忙跑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护在掌心,她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又看着在手中扑腾啼叫的幼鸟。竟是大着胆子将幼鸟揣在胸口,自己爬上了树,想要送它回家。 她费尽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爬到树上,把幼鸟塞回窝,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还来不及得意,脚下就传来断裂声。 小林思慎从半空中结结实实的摔在草地上,被摔的头晕眼花,没等睁开眼,不远处突然传来女人急切的呼声。 脚步声靠近后,小林思慎被拥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她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了一双温柔好看的眸子,正带着一丝关切上下打量着自己。 孩子,你没事吧? 女人长的很是漂亮,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林思慎几乎瞬间就对她有了亲近感,她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指着手臂喊疼。 女人牵着小林思慎的手去了一个漂亮的大庭院,轻声细语的与她说话,询问起了她的身份。 在得知她的名姓后,女人似乎很是欢喜,她蹲下身子爱怜的摸了摸小林思慎的头,说了一句当时林思慎听不懂的话。 你是一个好孩子,我很安心。 女人对小林思慎很好,温柔的替她上了药,替她搽干净了脏兮兮的小脸蛋,还给她吃了很好吃的糕点,甚至还教她下了棋。 那时林思慎太过年幼,她记得的事不多,她只记得自己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人,与家中性子急躁的母亲不一样,那个女人似乎有无限的温柔和耐心,会对林思慎喋喋不休甚至于荒谬的询问,一一认真解答,不会有丝毫的不耐。 在听到小林思慎赌气的说自己不喜欢母亲时,女人将她抱在膝上,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 我有一个女儿,她与你年纪一般大,我爱她胜过爱自己,你的母亲也一定同我一样。 我可以和她做朋友吗? 等你们长大后,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真的吗? 当然,因为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一定会保护她,不会让坏人欺负她。 那就说定了哦。 拉钩。 被唤醒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入了林思慎脑海之中,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原来自己真的曾经见过沈顷绾的生母,还曾与她有过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小约定。 只可惜王妃早已过世,若是她在世,想必就算知道林思慎是女子,她应当也会尊重沈顷绾的选择吧? 毕竟,她是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就在林思慎怅然若失出神之际,摆放在灵位前的蜡烛突然闪了闪,屋内瞬间亮了几分,就如同王妃在肯定林思慎的暗想一般。 九王爷像是已经忘了林思慎还在似的,仍旧在自顾自的嘀咕着什么,林思慎回过神后,恰好听到他正苦恼的抱怨着:“绾儿似你,什么都好,偏就是眼光不像你,竟被一个混小子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林思慎听清了九王爷的话,顿时忍不住撇了撇唇角,她真不知九王爷这话究竟是在贬低她,还是在抬高自己... 九王爷自顾自的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也没法子,谁让绾儿她喜欢,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只要是她打定了主意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哪怕是和离了,她还是对这混小子痴心一片,成日与这混小子腻歪在一起...” 说到这,九王爷苦涩一笑,沉默了半晌后,他转头脸色一变,突然冲着林思慎瞪眼道:“还傻站在这做什么,还不跪下。” 林思慎没有半点迟疑,当即一拂衣角,毕恭毕敬的跪在了王妃灵位前。 九王爷见状脸色缓和了一些,又对着灵位道:“青儿,你可别怪我今日跟你絮叨这么多,实在是绾儿认定了这个混小子,我也是时候带她过来给你瞧瞧了。” 听着九王爷的话,林思慎心念一动,抬眸看向了他。 九王爷有所感觉,当即扭头瞪向她,吹胡子瞪眼道:“你别以为本王这么说,就是想把绾儿托付给你,没门!” 林思慎闻言搓了搓手,讪笑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九王爷很是别扭的冷哼了一声,鄙夷的打量着林思慎瘦弱的身形,忍不住道:“真不知绾儿怎会看上你这么不中用的男人,连寻常人都比不过...” 林思慎红了脸,知道九王爷这是误会了什么,犹豫着想要解释:“王爷,我...” 九王爷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也别解释了,想当初本王花了不少功夫替你寻了神药,你依旧是不中用。” 林思慎垂下头去,抿着唇一脸的无所适从,九王爷却当她这是无言以对默认了,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说这些也没用,谁让绾儿相中了你,随你们去吧,晚些时候你回府,与你父亲母亲好好准备一番。” 林思慎闻言眸子一亮,只待九王爷继续说下去。 岂料九王爷神色尤为复杂,他转头看了眼妻子的灵位,又看向林思慎,负手道:“等过些日子,本王会带着绾儿去你将军府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60320:30:402021060819: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子甫2个;拾翎、timeaftertime°、littleemperor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裏劍20瓶;百里念泽.15瓶;雍閔雷、两两10瓶;503834059瓶;jody6瓶;421210983瓶;哈哈哈哈哈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8 章 378 去将军府提亲? 听了九王爷的话,林思慎呆了好一阵后,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问九王爷:“王爷方才是说,要带郡主去将军府上门提亲?” 九王爷神色有些古怪,他眸子微阖,看向林思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玩味,他沉声反问道:“怎么,你这是怕丢了面子不愿意?” 依晋国的婚嫁习俗,都是男方家人带着聘礼和生辰八字去女方家提亲,如果八字契合,女方家人很满意,便会留下男方的生辰八字,请媒婆回帖,表示应允了这门亲事。 鲜少会有女方上男方家提亲,若是如此,通常都是女方招上门女婿,这在晋国可不是件什么体面的事。 想来九王爷应当还记恨着林思慎此前与将军府婢女私通一事,他不知其中内情,便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刻意来刁难林思慎。 若林思慎要脸面不答应,就正中了九王爷下怀,他大可跑去跟沈顷绾告状,他说已经同意了她和林思慎的婚事,反倒是林思慎顾忌着面子不肯答应。 倘若林思慎答应了,那便证明她心中的确有沈顷绾,那九王爷也就无话可说了。 望着垂着脑袋,似乎很是纠结的林思慎,九王爷有些洋洋得意。 可他并未得意多久,就见林思慎抬起头来,一张白皙的俏脸红了红,她姿态有些扭捏的扯着衣角,很是羞涩点头应了一声:“好。” 见林思慎扭捏的像个小媳妇,九王爷震惊当场,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林思慎:“你...你红脸做什么?” 真是见了鬼了,就连宫里阴柔的太监,姿态都没林思慎这么扭捏。 林思慎腾的跳了起来,不顾一旁盯着自己一脸震惊的九王爷,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欣喜万分的撂下一句话:“王爷可要说话算数,我这就回将军府与父亲母亲商议此事。” 说罢,她冲着王妃的灵位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与九王爷打了声招呼,一脸狂喜兴冲冲的往外跑。 一脸错愕的九王爷呆呆站在灵位前,看着林思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王爷僵硬的脸色终于动了动,他转头望着妻子的灵位,痛心疾首道:“青儿,你这回可瞧清楚了吧,可不是我对她有偏见,这就是咱们宝贝女儿相中的货色。” 林思慎离开后,并未急着先回将军府,而是兴致冲冲的跑去找了沈顷绾,想要将这好消息告诉沈顷绾。 只可惜她晚了一步,只在庭院里见到了居安和兰青,听兰青说,沈顷绾一炷香前才被二皇子派人请去了府上。 如此一来,林思慎就只能先回将军府了,考虑着回去后先央着柳卿云答应,再让柳卿云与自己合力一同说服林将军,想来说服林将军也只是时间问题,林思慎对此颇为乐观。 回到将军府时,林思慎发现了停在府门前的一辆马车,一眼就认出那是四皇子的车驾,当即蹙了蹙眉头,下意识的认为四皇子现下就在府上,忍不住暗骂了几声晦气。 进了府后,林思慎本想可以绕开厅堂,以免撞见四皇子,岂料她绕路时正好迎面撞上了府上的一个仆役,那仆役告诉林思慎,林将军今日找了她许久,没见她踪迹便吩咐下人,一旦见到林思慎,便立即让她去厅堂一趟。 看来想避是避不开的,林思慎不得已只得又转身走回厅堂。 只不过出乎林思慎的意料,虽然四皇子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口,可四皇子却并未在厅堂,远远望去,待客的厅堂就只有林将军一人。 他独自一人一动也不动的端坐在主位,看上去似乎还真是在等她。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正了正衣冠,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林将军心事重重的发着呆,目光茫然涣散的盯着地面,哪怕林思慎已经走到他近前,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林思慎打量了林将军几眼,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她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当林将军回神望来时,她便徐徐俯身,毕恭毕敬道:“父亲,听下人说您今日有事找孩儿。” 林将军怔怔的看着林思慎,茫然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一改往日的精神抖擞,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莫名的有些颓唐。 “你来了。” 林将军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垂下眼心不在焉的问了句:“你今日没去上朝,我回府后也不见你身影,你这是去了何处?” 林将军眼也不眨的望着林将军,如实答道:“孩儿是去王府见了郡主。” 自从知晓林思慎是女子后,林将军自然不会怀疑她们二人的关,他点了点头道:“你与郡主有过一段...交情,常去见见她也好。” 林思慎觉得今日的林将军有些古怪,便试探着问道:“父亲这般急着寻孩儿,可是有什么要事交代。” “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将军想也不想的便应了一声,说完后又皱了皱眉头,头疼的抚额道:“不过为父的确有事找你。” 见林将军如此心神不宁,林思慎心中越感不妙,她正色又问道:“父亲,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将军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焦躁的站起身来,在林思慎身旁不安的来回踱步,犹豫再三后,才终于开口道:“慎儿,一会你让墨竹替你收拾几件衣物,去四皇子府上小住几日吧。” 林思慎闻言先是怔了怔,而后意味深长道:“孩儿回府时瞧见了停在门前的马车,认出是四皇子的车驾。孩儿原以为是四皇子莅临府上,却不想那原是来接孩儿的。” 林将军转身背对着林思慎,神色尤为疲惫,他低声解释道:“你今日没去上朝,为父便以你昨夜染上风寒卧床不起为借口,替你搪塞了过去。可四皇子说他府上来了个巫医,有意请你去他府上调养几日,陛下也应允了。” 林思慎这才知晓此事,她耸了耸肩,一脸轻松道:“原来如此,这事倒也好办,孩儿明日上朝当面谢过四皇子好意就是。” 可听林思慎这么一说,林将军竟突然开口劝道:“慎儿,四皇子只是让你去他府上小住几日罢了,你正好也有空闲,不如去就去一趟吧,免得拂了四皇子的好意。”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僵,她有些疑惑的打量了林将军的背影几眼,轻声问道:“听父亲的意思...您是想让孩儿去?” 林将军神色复杂的闭上眼,却是默然不答。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幽光,略微思忖过后,她试探着问林将军:“父亲今日可是与四皇子私下见过?”m. 林将军猛然一睁眼,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思慎:“你怎会知晓?” 果然如此。 林思慎并未多说,只是笑笑道:“并不难猜。” 林将军眉头紧蹙,犹豫迟疑了许久,才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慎儿,你可是见过你何叔父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就承认了:“是的,孩儿早些时候已经见过何叔父了。” 林将军神色愈显复杂,他幽幽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老何果然没骗我,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说完,林将军又反问道:“你既知晓了,为何又要一直瞒着我?” 林思慎正色解释道:“孩儿并非有意瞒着父亲,只不过孩儿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何叔父还活着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林将军并未因此不满,反倒是露出了几分赞许:“你说的对,知道那件事的人越少约好,你当初瞒着为父也是对的。” 林思慎已经猜到了四皇子今日找林将军的目的,她追问道:“父亲,何叔父是不是已经落在四皇子手上了?四皇子也知道了当年那件事?他可是用何叔父威胁了父亲?” 林将军闻言先是一愣,他并未回答林思慎的追问,反倒是噗呲一声,突兀的大笑了起来,神色又悲又喜。 他喜的是,林思慎的聪慧和敏锐超乎了他的意料,悲的是原来在他不知情时,林思慎就已经为了将军府,被牵扯进了这场风波之中。 笑着笑着,林将军又红了眼眶,他望向林思慎的目光悲悯而疼惜,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你说你母亲当初何苦要瞒着你的身份,就算你是女子又如何,你也是为父的骨血啊。能有一个如此懂事聪慧的女儿,为父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因你不是男子而不满。” 林思慎还是头一回见到林将军如此悲恸,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发酸,她上前一步想要安慰林将军:“父亲,你...” 可话还未说完,林将军突然倾身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她,像是抱着一件价值连城却易碎的珍宝,动作生硬而轻柔。 林思慎僵在了原地,由小至大,她还是第一次被林将军这么疼惜的抱上一回,她足足楞了大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轻轻一抱后,林将军很快就转过身背对着林思慎,他仍是不太习惯在旁人面前,显露出脆弱的一面。 林思慎深深的望着林将军的背影,垂眸笑了笑,而后郑重其事道:“父亲,孩儿会去四皇子府上。” 坐在四皇子安排来接的马车上,林思慎一动也不动的闭目养神,神色颇为平静。而一旁的墨竹却是满脸的不安焦虑,她不时的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又怕打搅了林思慎养神。 四皇子此时费心邀林思慎去他府上,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林思慎也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四皇子不会对她不利,因为不管怎么说,她和林将军对四皇子来说,都还有利用价值。 至少现下这时机,他绝不会冒险得罪了林将军。 况且,还有沈顷绾在。 想到沈顷绾,林思慎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她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墨竹,轻声问了句:“墨竹,那封信你可差人去送了?” 墨竹点了点头:“女婢已经差人把信送去了王府,想来过不了多久,信就会落在郡主手上。” “很好。”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打算合眼,可墨竹实在忍不住,便追问道:“公子为何答应去四皇子府上,四皇子居心不良,公子分明是知晓的。” 林思慎神色坦然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墨竹蹙眉道:“就算是陛下的意思,公子应当也有法子婉拒了。” 林思慎看出了墨竹的担忧,她冲着墨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安抚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其实我倒真想看看,他沈忻询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墨竹仍旧放心不下,她忧心忡忡道:“奴婢只怕,他会对公子不利。” 林思慎笑了笑:“你放心吧,这天还没变,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其实林思慎的想的没错,四皇子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公然在自己的府上对林思慎下手。林思慎是光明正大的进了他的府,但凡林思慎在他府上出了什么事,他都难逃其咎。 相比林思慎的乐观,墨竹就显得格外心神不宁,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一颗心在胸膛狂跳,像是预感到了危险正在靠近林思慎,可仅凭直觉,她又劝不动林思慎。 墨竹有自己的担忧,可林思慎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答应去四皇子府上,其实有两个目的。 其一,何钦还在四皇子手上,他如今正得意自己能用何钦口中的秘密控制林将军,也许他这么做是想要试探林思慎,所以林思慎不能引起他丝毫怀疑,只能装作受制于他,不得推脱。 其二,她需要离开,以此给二皇子一个偷梁换柱的机会。 离京城最近的庆州有两万羽林卫,虽然他们都是林将军手下的兵,可要调动他们就必须将两块兵符合二为一,否则只有其中一块,根本调动不了全部兵马。 一旦二皇子起兵,那两万羽林卫就是二皇子的唯一威胁,二皇子不会想不到,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扰。 而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窃取林将军身上的半块兵符,可林将军一直随身携带着兵符,从未离身过,要想从他身上偷走兵符,恐怕难于登天。 其实只要林思慎动手,就能成功的窃取兵符,可二皇子并不信任她。 所以二皇子不会让林思慎出手,而是会动用留在将军府的暗棋,林思慎这一走,正好也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一定会毫无顾忌的出手。 林思慎想要引蛇出洞,杜绝日后二皇子兵变时,将军府内部可能会有的隐患。 林思慎并非意图阻止二皇子窃走兵符,反而是主动离开,给二皇子创造机会,暗中助他窃走兵符,这样一来,二皇子就能彻底安心,一心去筹划兵变。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四皇子的府邸前,管家一早就站门前候着,马车一停下就热切的迎了上来,将林思慎和墨竹给请进了府内。 四皇子料到了林思慎一定会来,一早就备好了酒菜,也正巧是用晚膳的时辰,他便先行在厅堂等着林思慎。 一见林思慎露面,四皇子便徐徐起身,亲自上前迎接。 四皇子对林思慎依旧是亲昵的有些过了分,不仅一口一个慎儿,用膳时还亲自替她夹菜,那嘘寒问暖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林思慎皮笑肉不笑的应和着,倒也没有过分抗拒。待用过晚膳后,四皇子亲自领她去了早就替她备好的厢房。 替林思慎准备的厢房,是在府邸的西侧,只一墙之隔,便是四皇子豢养妾室歌妓的宅院。 四皇子此举实在恶心,也更让人觉着他居心不良,林思慎虽然面上神色淡定,可心中却早已暗骂了他不知多少遍。 四皇子领着林思慎走到门前,还故弄玄虚道:“慎儿,本王费了不少心思布置这间厢房,你应当会住的欢喜。” 说罢,他伸手缓缓推开了房门,屋内的陈设顿时映入林思慎眼帘。 只一眼,林思慎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她偏头盯着那一脸得意笑望着自己的四皇子,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一点死死攥紧。 墨竹也很快发现了林思慎不对劲,她抬起头装作不经意的瞥上一样,也被惊在了当场。 只见那厢房内的陈设,竟与将军府琉光阁,林思慎和沈顷绾曾一起居住过的寝房一模一样,就连看似随意摆在房内的云榻,位置也与琉光阁摆放着的那张不差分毫。 四皇子意味深长的扫了屋内一眼,故作讶异的问道:“怎么,难不成慎儿不喜欢这屋内的陈设?” 林思慎脸色阴沉,她强扯着唇角笑了笑,拱手一字一句沉声道:“殿下如此费心,下官倍感荣幸。” 四皇子勾唇一笑,柔声道:“喜欢就好,那今日慎儿就好好歇息一晚,待明日一早本王再叫那巫医过来与你把把脉。若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办就好,慎儿可莫要见外。” 安置好林思慎后,四皇子作势要走,可走到不远处他却又停下了脚步,直到看着林思慎进了屋关上房门,他才满意的领着管家离开。 亦步亦趋跟在四皇子身后的管家,见四皇子好似要往书房走去,便恭敬的开口道:“殿下可要去书房,奴才这就去让人备好茶水点心。” 四皇子闻言脚步一顿,抬手指了指西侧的亭台楼阁,阴翳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不了,本王今日有兴致,去西宅留宿。” 林思慎站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屋内,不仅没有丝毫的安心,反倒是觉得坐立难安,她阴沉着脸盯着眼前的云榻,恨不能一剑劈成两半。 一旁的墨竹在屋内转了一圈,也被惊吓到了,她皱着眉头望向林思慎,轻声叹了口气道:“公子,奴婢就说您压根不该来这。” 林思慎也有难言之隐,哪怕心中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暂时迎合四皇子,其实这也是她早前就与沈顷绾谈论过的事。 林思慎紧绷着的脸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一拂衣角小心翼翼的坐在云榻上,而后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 都已经身处虎穴,墨竹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蹙眉一脸不安道:“公子,四皇子说的那个什么巫医,奴婢此前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而且通常只有苗疆精通练蛊奇术的人,才会被称作是巫医。”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喃喃了一声:“练蛊奇术?” 墨竹点了点头,猜测道:“公子,您说四皇子是不是想让那巫医给您种什么操控人心的奇蛊。” 说完,墨竹便有些焦急道:“奴婢学的是医术,并不懂什么蛊术,姨娘倒是懂一些,可姨娘她人又不在。” 林思慎闻言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好了墨竹,你可别胡思乱想了,什么操控人心的奇蛊,这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墨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幽幽反驳道:“这世上连断情草这种奇物都有。”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点点敛去,她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那就小心为上,等过两日咱们就能回去了。” 正说着话,一股凉风突然拂面而过,林思慎转头看了眼身后敞开的木窗。她缓步走上前去,探头环顾四周后,反手便将木窗关死了。 而就在不远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缝隙,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方才经过的窗户。 屋内突然亮起烛光,依在窗边窥探的妖娆女子回过头来,扭动着水蛇腰走向那执着火折子,点燃烛台的四皇子。 四皇子脸色冰冷,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炙热幽光,他眯眼盯着走来的女子,压低嗓音问了句:“可看清楚了?” 女子搔首弄姿的勾弄着一缕发丝,娇声一笑道:“看清楚了,好生俊俏白嫩的一位公子呐。” 四皇子冷冷一笑,负在身后的手突然一挥,将一件衣裳丢在了桌上,挑眉命令道:“把衣裳换上。” 女人用指尖挑起那丢在桌上的男式长袍,一眼就发现这衣裳的样式,与方才看到的那位俊美公子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女人会心一笑,意味深长的看向跃跃欲试的四皇子:“原来,殿下还有此等癖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怀疑,就是个变态,写的时候也被恶心到了,呕感谢在2021060819:58:342021060921:2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mx61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公子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48755356瓶;平平无奇可爱至极22瓶;3957946018瓶;陪我歌唱的吳先森10瓶;archer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9 章 379 身处四皇子府邸,林思慎可无法安心入睡,她一直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才终于稍稍合上眼歇了小半个时辰。 墨竹原本应当在一侧的厢房歇息,可她实在放心不下,生怕夜里有人会对林思慎不利,便彻夜站在门外守卫。 一直到天光大亮,墨竹也没有叫林思慎起身,她知道林思慎夜里睡不着,待天亮兴许还能歇一会,怕叫门反会惊扰了她入眠。 约莫过了辰时,靠在门边歇息的墨竹突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铃响,她缓缓掀眸看向不远处的院门。 伴随着铃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几道身影逐渐映入墨竹眼帘。 走在前头的正是四皇子,他负手而行,身后有二人跟随,一行人径直往林思慎落脚的院落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中,其中一位是墨竹见过的王府侍卫,一位是打扮略显怪异披头散发的杵拐老者,他跟在四皇子身后,又垂着头佝偻着身子,压根瞧不清面容。 不过想来他应当就是四皇子所说的那位巫医了。 墨竹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趁他们还未走近,侧身轻轻叩了叩房门,低声屋内的林思慎:“公子,四皇子来了。” 屋内林思慎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而后就没了什么动静。 四皇子越走越近,只见他头戴金冠,身着一袭墨黑长袍,袖口襟侧皆有繁琐精致的金丝绣纹,将他衬的愈发矜贵非凡。 其实四皇子的相貌极为俊俏,面容犹似刀削般硬朗英气,身形又修长健硕,因常年在岭南风吹日晒,使的肌肤被晒成小麦色。 比起林思慎这等孱弱的玉面公子,四皇子相貌更讨得城女子欢心。 不过墨竹没有多看他一眼,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扫在他身后,打量着那个穿戴异服的老者。 老者杵着的拐杖上,挂着一串雪白的骨铃,行走间不时发出略显沉闷的铃声,这便是方才墨竹听到的奇怪铃声。 而最让墨竹觉着奇怪的是,这人身上挂满了各色鼓鼓囊囊的布袋,也不知到底装着些什么。 稍不留神,四皇子便走到了近前,墨竹上前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面上噙着一丝温和笑意,他抬手虚虚一扶,和颜悦色道:“墨竹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身。” 说完,四皇子看向墨竹身后那紧闭的房门,笑问道:“墨竹姑娘,时辰已是不早,莫非慎儿还未起身,仍在酣睡之中?” 墨竹低眉顺目,毕恭毕敬的答道:“昨夜风大,公子被凉风吹的有些头疼,因此睡得晚了些。” “原是如此。” 四皇子瞬间收敛了笑意,眉头一蹙面露忧色道:“倒是本王照顾不周了,若是让慎儿在本王府上受了寒,本王又如何向林将军交代。” 跟在四皇子身后的那名老者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他径直望向一直暗暗打量着自己的墨竹,突然露齿一笑。 只见他面上不知用什么粉末,涂出几抹白痕,口中牙齿漆黑一片,犹如含了一口墨似的,就连舌头都被染黑了,看上去颇为显眼骇人。 墨竹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神色稍显异样,转瞬便恢复了静默。 那古怪的老者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与四皇子并肩,而后嘿嘿一笑开口道:“殿下不必如此忧心,若是那位大人受了风寒,老朽只需点上这一支熏香,便能替那位大人驱寒正神。” 老者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片老树皮互相摩擦发出闷响,听着莫名的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颤颤巍巍的从身上取下来一个布袋,拉开束带后,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瓷瓶,往手心倒出了半截香。 墨竹留神望去,只见那所谓的香不过拇指长短,且是怪异的幽绿色,上头遍布着芝麻大小的黑点,若是凑近一些看,就能发现那些芝麻大小的黑点,是被揉捏其中的虫子。 墨竹自然不会让林思慎去试这古怪的熏香,她垂眸恭敬道:“有劳殿下忧心,公子夜里起身已经吃了奴婢备好的药丸,此时已经无碍了。” 四皇子闻言一抚掌,叹道:“本王早就听闻,墨竹姑娘精通医术,慎儿由小至大有什么病痛,都是由墨竹姑娘诊断施药的,看过传闻果然不虚。” 说完,他转头看着一旁的老者,笑道:“先生,看来您这香应当是用不上了。” “原来这位小姑娘也懂医术,看来是老朽眼拙了。” 老者收回瓷瓶塞入布袋之中,饶有兴趣的盯着墨竹,他随是笑着说了这番话,可面容上却难掩鄙夷之色。 果然说完这番话后,他又兀自笑道:“伤寒头疼都是小病小灾,就是不通医术的人照着方子抓药都不会出错,想来小姑娘用药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见老者多言,四皇子眉头一蹙,似有所不悦的望向他。 老者察觉到四皇子面色有异,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是失言,惹得四皇子不快,当即神色一变默然垂下头去。 可墨竹却对他那番讽刺之言没有任何反应,仍是毕恭毕敬的垂着头,仿佛并未听到那番话。 正当几人沉默之际,屋内突然传来林思慎冷淡的声音。 “墨竹自小便专研医术,虽说在外名不见经传,可也得宫中御医交口称赞,也不知这位老先生有何本事名头,竟能说出此番话来。” 话音落下,房门应声而开,穿戴整齐的林思慎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她面色冷淡,目光淡淡的扫向站在四皇子身侧的老者。 四皇子见林思慎出门,先是勾唇一笑,而后扭头看向老者,语气沉了几分:“先生言语有失,冒犯了墨竹姑娘,惹得慎儿不快,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老者闻言当即俯身致歉:“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这位姑娘,得罪了这位大人,还望大人海涵不计小人过错。” 林思慎似有些不依不饶,她瞥了那老者一眼,冷哼道:“先生乃是殿下的贵客,我怎敢计较先生之失。” 四皇子见状忙上前一步,行至林思慎身旁,俯身哄孩子似的,柔声哄道:“慎儿,这位先生乃是本王特意请来替你调养身子的巫医,他虽有眼不识泰山,可也的确有些本事,不如你先消消气,让他先替你诊断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60921:22:072021061900: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aaaaaan0000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archer2个;雍閔雷、猫客morgana、小浪鳖、喻言的老公燃总1个;www.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8378025瓶;jod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0 章 380 林思慎不知四皇子请来的这位巫医究竟有什么本事,不过单凭他方才狗眼看人低,冲着墨竹说的那一番讽刺之言,就绝非什么良善之人。 不过到底是寄人篱下,林思慎也不好当面拂了四皇子的好意,皮笑肉不笑的与四皇子客气了几句后,便也只好让巫医替自己诊脉。 林思慎端坐在桌边,撩开了衣袖放在桌上,显露出了雪白纤细的手腕,她微阖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巫医。 “老先生请便。” “那老朽就得罪了。” 巫医踱步靠近,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并未急着替林思慎把脉,而是从身上的布袋之中,取出了一个盏陶土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 陶土油灯倒没什么稀奇,里头盛着半盏凝固的焦黑灯油,中间的灯芯则是通红似血。点燃之后,一股略显苦涩的焦香味当即在空气中泛开。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屏住了呼吸,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四皇子,却见他面上含笑呼吸平缓,神色未见异样,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墨竹悄然往林思慎身旁挪了挪,目光警惕的盯着那被点燃的灯油,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头。 点燃灯油后,巫医口中念念有词的低唱着什么,出口皆是晦涩难懂的古语。他一边念着古语,一边高高举起手中的拐杖,绕着林思慎转起圈来,每走三步,便将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m. 雪白的骨铃纠缠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又古朴的铃声。 他这一番装神弄鬼,也不知究竟是何仪式,不过林思慎并未出声打断,而是微阖眸子默然的盯着他,想看看他要耍些什么把戏。 别的不说,这铃声倒是颇为催眠,林思慎昨夜本就没有歇息好,头脑还有些昏沉,听着这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一股困意竟是袭来。 正当林思慎还有些昏昏沉沉之际,四皇子突然抬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肩头,林思慎猛的回过神来,肩头一躲闪开了他的手,目露警惕不满的盯着他。 一旁的墨竹也随之侧目望来。 在两人不善的目光下,四皇子先是一怔,而后无奈笑了笑,摊开掌心将那一小撮雪白的棉絮呈在林思慎眼前,而后摇头叹道:“慎儿不必如此紧张,本王不过是见你肩上有此物,觉着有些碍眼,这才擅自取下。” 而就在林思慎和墨竹正被四皇子吸引了注意力时,那站在油灯前的巫医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快速的往灯油之中滴入了几滴漆黑如墨的液体,待墨竹再回首望来时,他已是若无其事的拢袖而立。 四皇子收回手,抬眸看向巫医,沉吟吩咐道:“先生还是先替慎儿诊脉吧,那些繁琐仪式若能免去便免去吧,慎儿昨夜还未歇息好,早些诊脉也好早些让她歇下。” 巫医听了四皇子的吩咐,替林思慎诊过脉象后倒也没说别的,也是说她身子根基不稳气血虚浮,若不悉心调养,只怕日后会积成大病。 说着,便又给了林思慎一些丹药,嘱咐她每日服上两粒,待明日他会送来别的丹药给林思慎服下。 送过丹药又叮嘱一番后,四皇子便领着他一同离开了,两人并未多做停留。 他们二人一走,墨竹便急忙关上房门,折返回林思慎身旁,她还未开口,林思慎便将手中把玩的瓷瓶递给了她,轻声道:“虽也不知是什么药,不过他们送来的东西我定然不会入口,你每日取两粒暗中丢了便是。” 墨竹应下,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收入袖中,然后望着林思慎有些发青的眼圈,柔声问道:“公子可还要小憩一会,待到用午膳时,奴婢再将公子叫醒?” 林思慎点了点头,抬手揉着太阳穴:“如此也好,我现下有些头疼欲裂,睡上一会儿应当也会好些。” 说罢,林思慎站起身来,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桌上那仍点着的油灯,蹙眉问道:“墨竹,这油灯可有没有蹊跷?我嗅着这味道倒是有些奇怪。” 墨竹端起油盏,细细端详其中的灯油,又凑近嗅了嗅,若有所思道:“应当只是艾草再加了些安神香料,倒是没什么蹊跷。”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待转身可犹豫一想,还是一口气将油灯给吹熄了:“以防万一,还是熄了吧。” 在云榻上躺了没一会,林思慎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朦胧之间她似乎做了个旖旎的美梦,周身上下一片舒畅温暖。 而在她沉睡之中,桌上那已经熄灭的油灯灯芯,却仍散出一道青白色的细烟,缓慢的漂浮在她身旁。 从林思慎落脚处离开后,四皇子就领着巫医一路往宅邸东侧而去,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皆是沉默不语。 直到踏入一个小院子,四皇子才终于放缓了脚步,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巫医,下巴轻轻一昂,冷声问道:“如何,可是办妥了?” 巫医谄媚一笑,俯身道:“这还多亏了殿下,否则老朽还不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四皇子若有似无的勾唇淡淡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那便是事办成了?” 巫医犹豫应道:“倒不能说办成了,不过算是成了一半。” “是么?” 四皇子沉吟一声,蹙眉问道:“你我一走,依慎儿待本王的警惕之心,她势必会将那油灯熄灭,若是如此那先生的计划岂不落空了?” 巫医阴恻恻一笑:“殿下有所不知,老朽要的就是林大人把油灯熄了,她若是不熄反倒是麻烦。” 四皇子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却仍是问道:“哦,先生为何这么说?” 巫医摆了摆手,意味深长道:“灯火虽灭,可屋内的青烟却是经久不散,林大人现下疲惫万分,她定会在屋内小憩一阵,如此便正好合了老朽的意。”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墨竹姑娘也通医术,她可会看穿那油灯之中的蹊跷?” 巫医满脸鄙夷道:“中原的大夫向来不屑巫蛊之术,她年纪尚轻,又从未离开过京城,就算她再怎么天资聪慧,也绝认不出那味药。殿下安心等待就是,不出三日,那位林大人势必会对殿下言听计从。” 四皇子闻言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亮,他一抚掌满意的瞥着巫医:“如此甚好,那本王就等着先生给本王传来喜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61900:58:582021061923: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米饭的胖子、小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边一棵草2瓶;忆辰、jody、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1 章 381 近几年来,林思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胸口,像压着一股久久无法散去的郁结之气,时不时便会觉得沉闷。 可今日一觉睡到午时醒来,林思慎竟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就连胸口那股压着的郁结之气也被一扫而空,犹如恢复到了几年前尚未动摇根基之时。 起身后,林思慎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虽说这明摆着是件好事,可她面上却未绽露一丝喜色,反倒是有些忧心。 林思慎将守在门外的墨竹给喊进了屋,让她替自己把脉,看看脉象之中可有什么古怪。 如今林思慎身处四皇子府邸,又心知四皇子对她有所觊觎,万事都需小心为上,哪怕只是细微的不寻常处,兴许都已经踏入了四皇子设下的陷阱,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更何况四皇子身旁跟着的那个巫医,从踏足京城起,林思慎就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可以说他几乎是凭空变出来的,由此也可见四皇子将他藏的有多深。 此人尚未摸清底细,又牵扯着神鬼巫蛊这等不解之谜,不怪林思慎会如此的谨小慎微。 听罢林思慎描述,墨竹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即聚精会神的替林思慎把过脉,探过脉象后,她端详着林思慎红润的面色,摇了摇头道:“从脉象上来看并无异样。” 就算听墨竹这么说,林思慎也放不下心来,她站起身忧心忡忡的踱步,口中嘀咕着:“古怪,难不成我是近些日子没歇息好,今日睡久一些便精神起来了?” 正嘀咕着,林思慎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桌上摆着的油灯,那其貌不扬的陶土油灯是巫医留下的,说是点燃有安神之效,可却早被林思慎给吹灭了,正孤零零的杵在那。 林思慎随手拿起油灯翻来覆去的观察了好一会,转头问道:“墨竹,这油灯没什么古怪吧?” 墨竹闻言跟了过去,接过油灯后用指尖沾了一些灯油,揉开后凑近嗅了嗅,经过再三确认后,她这才答道:“公子,这灯油和灯芯奴婢都仔细检查过好几回,灯油中只是掺了一些安神的药材,并没有什么古怪。” 说着,墨竹便随手将油灯又放回了原处。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那就好,但愿是我多心了。” 墨竹眉头一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耳畔突然传来林思慎的问话:“墨竹,你既能辨得清这里头添了什么药材,那回府后你可能照着这方子制香?” “自然。” 墨竹回答的干脆利落,可很快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制香?公子喜欢这香?” 林思慎漫不经心道:“我也并非喜欢,只是觉着这香味倒也挺好闻的,不是也有安神之效么?” 墨竹闻言怔了怔,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这灯油掺的药材中,味道最重的便是艾草,可公子一向不喜欢艾草,常说闻起来有些苦味” 听墨竹这么一说,林思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此前的确不喜艾草,不过兴许是气味淡了些,我倒是没嗅出苦味来。” 墨竹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上前一步扣住林思慎的手腕,把完脉仍是没发现有何异常,便又让林思慎吐出了舌头,还按着她坐下扒拉开她的眼皮。 林思慎乖乖的配合着,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墨竹还是没有看出林思慎身上有什么古怪。 看着墨竹面色凝重的在眼前不停转圈,林思慎无奈拽住了她:“墨竹你可别转了,你再转下去我都要头晕了。” 墨竹猛的一抬头,一张俏脸苍白的不见丝毫血色,她双手死死的抓着林思慎的手臂,急声道:“公子,咱们还是回将军府吧,飞鸽传书让姨娘尽早回来。”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林思慎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得到,墨竹的双手冰冷的没有半分暖意。 林思慎眉头一蹙,急忙扶住了墨竹:“墨竹,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墨竹突然身子一晃,紧闭了双眼直挺挺的倒入林思慎怀中。 从离开将军府起,墨竹的心就被悬在半空,是一刻都没落过地,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可偏偏又发现不了任何预兆。 她昨夜没有歇息一整夜都在守着林思慎,从昨夜一直守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敢喝。 墨竹这么一晕,可把林思慎吓得不轻,她是既自责又心痛,生怕墨竹有什么好歹。 不过万幸的是,昏倒后没一会,墨竹就自行醒来过来,她并无大碍,只是操劳过度再加之没有好好歇息,这才昏死了过去。 林思慎实在不忍见她如此,劝了许久才终于让她躺下歇息,又怕她睡的不安心,自己便陪同在一旁守着。 就连四皇子派人来请她去用膳,也被她借口拒了,四皇子听了下人回报,倒也没强迫林思慎,只是让人将饭菜给送上了门。 之后这半日,墨竹就躺在云榻上歇息,不过她睡得极不安稳,不时面色不安的蹙眉呓语,林思慎见状更是不敢离开半步,随手便在屋内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端坐在桌边翻阅起来。 而在她手边摆着的,正是那盏陶土油灯。 一丝不苟的盯着书卷看了好一阵后,林思慎突然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鼻尖,抬眸看向摆在一旁的油灯,短暂的犹豫过后,她竟是鬼使神差的俯身凑近了一些。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那香味无法用言语形容,可嗅到的那一刻,却能让林思慎身心无比的舒畅愉悦,仿佛整个人都飘在云端,脑海随之一片空白。 手中的书卷许久没有翻页。 林思慎微阖着眼直勾勾的望着油灯,目光逐渐迷离涣散,她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直到那股香味淡去消失,她这才回过神来,却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垂眸又看向手中的书卷。 与此同时,就在王府东侧的一个小院子里,一间窗门紧闭的昏暗屋子里,四皇子正与那装神弄鬼的巫医面对而立。 四皇子神色不耐的环顾四周,一拂袖径直伸手问道:“东西呢,先生也是时候交给本王了吧?” “殿下还真是心急。” 巫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颤颤巍巍的伸手摸索着身上的布袋,随后掏出了一个瓷瓶,递到了四皇子手中,嘱咐道:“药引已经种下了,不过要让那位大人彻底的迷恋上,还需再花费两日的功夫。” 四皇子盯着手中的瓷瓶,淡淡道:“此事恐怕就轮不到本王操心了,先生不是已经备好了么?” 巫医闻言偏头看向一旁,那木案上正摆着的两盏陶土油灯,看上去与放在林思慎屋内的那盏一模一样。 两人正在屋内密谋,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有人在门外低声请示:“殿下,郡主登门拜访,此时正在宴客厅等候。” 四皇子闻言眸光一闪,反手将瓷瓶收入袖中,而后勾唇悠悠道:“先生,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巫医颔首:“殿下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61923:55:522021062422:3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aaaaan00002个;小浪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级vip用户10瓶;mx616瓶;平平无奇可爱至极、忆辰、jod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2 章 382 四皇子府邸内,沈顷绾正微阖着眸子端坐于厅堂之内,手边是一杯重新奉上的热茶,她已经在此等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四皇子却迟迟没有露面,也不曾派人来招呼,只留了一位婢女在旁侍奉。 这情形着实有些不同寻常,要知哪怕当初与沈顷绾决裂,四皇子也依旧待她如上宾,至少表面上不会对她有丝毫的轻慢,更不会不打一声招呼,便徒留她等候如此之久。 可沈顷绾并未因他的怠慢而生出一丝不满,而是不动如山的端坐静候,偶尔端起茶盏小啜一口,端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其实四皇子此举乃是刻意冷落,试探沈顷绾今日是否为林思慎而来,亦或是别有用心。他也并没有被什么要事牵绊,而是悄然躲在暗处,观察着沈顷绾的一举一动。 沈顷绾行事太过反复无常,至今为止她所有的举动都无迹可寻,让人摸不清她的心思,猜不透她究竟想做什么。 若说一开始,沈顷绾只是为了报当年恩情,才费心替四皇子筹谋铺路,倒也说的过去。可四皇子重返京城后,她的举动就开始变得让人琢磨不透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她先是放弃了费心扶持的四皇子,不留情面的和他决裂为敌,转而投向了他的死对头二皇子,为二皇子出谋划策。然后又毫无预兆的背叛二皇子,将他在龙岭藏兵一事告知四皇子,又向四皇子投诚示微。 除非她的所作所为还是为四皇子暗中铺路,决裂只是做戏,向二皇子投诚也是做戏,否则她的举动实在难以自圆其说,无异于自掘坟墓。 可四皇子知晓这不可能,沈顷绾并非真心为他筹谋,也绝不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们之间的那点情分早就烟消云散了。 若一切都只是听从父皇差遣,那沈顷绾也过于鼠目寸光,父皇已经垂垂老矣,这天下迟早会落到新帝手中。 换做是任何一人有如此行径,四皇子都会笑这人蠢的似猪,可这人偏偏是沈顷绾,她高深莫测心思缜密,她绝不会如此愚钝。 她一定另有目的。 不过四皇子虽然忌惮怀疑沈顷绾,却也不是投鼠忌器之辈,要知哪怕沈顷绾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坚信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得不是沈顷绾,而是他多年来忍辱负重受尽屈辱,才终于一步一步爬到高处,如今更是与皇位只差一步之遥。 想要掌控沈顷绾也不是不可能,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无论她有什么目的,只要将林思慎牢牢困住,四皇子就不怕沈顷绾会飞出他的手掌心。 四皇子对沈顷绾从未有过一丝温情,哪怕当初他在岭南受苦,沈顷绾一心为他筹谋之时,他也只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感激。 沈顷绾亏欠于他,不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竟还敢背叛他。所以他恨沈顷绾恨的理所当然,除了恨之外,他更是嫉妒沈顷绾。www. 当真讽刺,他堂堂的一个皇子,竟会对一个王爷之女生出嫉妒。 明明同样出身皇族,沈顷绾的生母是个温柔端庄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而他的生母却只是一个出身卑微唯唯诺诺的宫女。 沈顷绾受尽九王爷的宠爱,是九王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掌上明珠,而父皇却从未正眼看过他,与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厌烦。 还有沈顷绾那享誉天下的美名,何人不知她这位青阳郡主才貌双全艳冠古今,又有何人记得他这个流放岭南无人在意的皇子。 甚至还有林思慎,这个曾让他体会过一丝关切的女子,这个一句话点醒他的女子,竟也被沈顷绾迷的神魂颠倒,不惜违背常伦与她相恋。 沈顷绾明明只是一个女子,区区一个女子而已,却端着那一副指点天下的清高模样,还备受他人尊崇喜爱。她轻而易举得到的一切,她习以为常的一切,却是他沈忻询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 多么可恨又可憎啊。 透过幕帘,四皇子肆无忌惮的盯着风轻云淡处之泰然的沈顷绾,双眸之中满是蓬勃的野心和早已扭曲的贪婪欲念。 他不仅想要登上帝位成为九五之尊,还想从沈顷绾手中把林思慎夺走,让沈顷绾跪地叩拜对他俯首称臣,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等到了那时,沈顷绾那张清冷如霜的面容上,会露出何等表情。 沈顷绾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四皇子才终于姗姗来迟,他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衣裳,洗去了在巫医住处沾染上的气息。 四皇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面带愧然的迎向沈顷绾,口中解释:“绾儿,你受累久等了,为兄方才正被一桩紧要事困扰,一时竟忘了着人告知,因此怠慢绾儿,为兄心中实在愧然。” 沈顷绾徐徐起身,面上噙着一丝笑意,淡然启唇道:“既是紧要事,想必四哥也是无意,绾儿又怎会怪罪四哥。” 这么一句客套话,四皇子闻言竟是楞了楞,他望着沈顷绾苦涩一笑,口中叹道:“绾儿,我许久未曾听你唤过我四哥了。” 这突如其来略带一丝埋怨的感慨,却没有让沈顷绾有一丝动容,她只是垂眸笑笑不语。 见她丝毫不为之所动,四皇子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负手道:“到底还是生分了,看来绾儿待我丝毫没有了往日情分。” 沈顷绾闻言黛眉一蹙,轻声开口问道:“四哥今日怎么了?怎得如此多愁善感?” 四皇子面色郁郁道:“父皇今日派人从宫中传来口谕,说是今夜要在宫中宴请皇族宗亲一聚,我倒是因此想起了一件往事。” 沈顷绾循着他的话头问下去:“何等往事,能让四哥为此牵挂。”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望着沈顷绾道:“犹记得,我尚在岭南时你常来信问候我,那时我们兄妹二人关系亲厚,有时我碰上难事,你还会特意从青州赶赴岭南替我排忧解难。有一次正逢父皇寿诞,你又恰好身在岭南,当夜你我就在院落里煮酒闲谈。” 沈顷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有此事。” 四皇子眸光一暗,继续道:“当时我郁郁不得志,酒后与你说起我曾在宫廷夜宴上,被大哥刻意刁难取笑一事,绾儿可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些什么?” 沈顷绾淡淡道:“陈年往事,我有些记不起了。” 四皇子闻言失落感慨道:“可我记得一清二楚,绾儿当时说,待到你助我重返京城后,从此便再无人敢取笑于我,也再无人敢轻视于我。如今一切都如你所言,可你我却早已不复当年那般,执着一壶清酒便能在庭院闲谈半晌了。”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沉默了许久后,才终于幽幽开口:“四哥为何突然重提旧事。” 四皇子眸中仿佛泛起了一丝泪意,他一脸诚恳的望着沈顷绾,一字一句道:“我重提旧事,只是想让绾儿知晓,当初绾儿待我的情义我丝毫不敢忘却,一直深埋于心底。绾儿又可否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信我一次,再助我一次。” 沈顷绾反问道:“如何信?又如何助?”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二哥既生了反叛之心,为保万全定会派人去将军府偷盗兵符,我想让绾儿炮制一块以假乱真的假兵符,经由慎儿的手偷梁换柱,如此一来就算二哥成功盗取兵符也无济于事。” 说完见沈顷绾似乎正在思忖,四皇子又道:“我邀慎儿来府上的确别有用心,却也正是想要说服慎儿偷取林将军身上的兵符,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沈顷绾闻言淡淡一笑:“如此说来,这才是四哥将慎儿请来府上的缘由?” 四皇子点了点头,面上神色一片坦然:“不错,我昨日已与慎儿提及过此事,不过此事毕竟关乎林将军,慎儿有些犹豫不决。我已给了慎儿两日的时日考虑,我答应她,这两日不会再打搅她,只需让她在我府上静下心来衡量利弊,做好决定后再答复于我。” 沈顷绾望着四皇子坦然平静的双眸,若有所思的沉吟道:“所以...” 四皇子接过话,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想求绾儿再助我一次,莫要干涉慎儿的抉择,也再信我一次,我请慎儿来府上并无恶意。” 沈顷绾神色一动,垂眸轻声喃喃道:“四哥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这两日不要见慎儿,是么?” 四皇子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柔声道:“绾儿,我信你此次是真心助我,那你也该信我一次了,你我如今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音落下不等沈顷绾开口,四皇子快速的扫了眼她的神色,无奈叹息道:“若是绾儿不信我的话,今日便能带着慎儿离开,兵符一事我再另想他法便是。” 听罢四皇子这一番话,沈顷绾浅浅一笑,一针见血的问道:“为何四哥如此笃定,我不能说服慎儿应下此事,而是会干涉她的抉择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62422:31:242021062804:1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aaaaaan0000、mx61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雍閔雷、haaaaaan0000、ぃ魏公子呀う、喻言的老公燃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霭纷澄20瓶;mx6118瓶;着了魔遭了妖8瓶;尛苯疍”、jody、有时时风时时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3 章 383 要想骗过沈顷绾可没那么容易,四皇子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正色道:“绾儿,你我都心知肚明,将军府是慎儿的软肋,此事涉及将军府的安危存续,恐怕就算是你,慎儿也不会留几分情面吧。” 沈顷绾闻言若有所思的颔首:“四哥此话又是何意?” 四皇子负手踱步,神色忧虑道:“我只是觉得此事应当由慎儿自己来抉择,我们都没有立场去干涉,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差池,慎儿怕是会对你我生出怨怼来。” 说到这,四皇子话音一顿,无奈苦笑道:“我倒还好,慎儿一向不肯信任我,还总疑心我会对林将军对将军府不利,可绾儿你就不一样了,你在慎儿心中是何等地位,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哪怕四皇子没有接着把话讲下去,沈顷绾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的且不提,就说四皇子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装的倒还真像那么回事,若不是沈顷绾早就知晓他居心叵测,指不定还真会被他给骗了过去。 沈顷绾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她柔声细语的轻叹道:“未曾想,原来四哥这一番忧虑,竟都是在替我与慎儿着想。” 两人正说着话,厅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厅堂外,满脸急色的大声嚷嚷着:“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没等仆人说完,四皇子便眉头一横,不悦的呵斥打断道:“你这狗奴才,这般慌张成何体统,没见府上还有贵客在?” 仆人脸色一白,俯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偷摸抬眼瞥向一旁的沈顷绾,很快又垂下头欲言欲止:“奴才罪该万死,只是...只是事出紧急,还请殿下移步后宅。” 四皇子冷哼一声,拂袖道:“不必遮遮掩掩,绾儿又不是外人,你如实说来便是,后宅究竟出了什么事?” 仆人抹着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道:“启禀陛下,世子今日用过午膳后一直在后宅书房念书,可方才不知怎么得,突然口吐鲜血倒地晕死了过去。” 四皇子闻言脸色当即一变:“你说什么?灵儿他吐血昏死了过去?” 仆人垂着脑袋眼神闪烁:“奴才也不知世子怎么了,赶紧着人去请了大夫,一刻也不敢耽搁来向殿下禀告。” 四皇子神色焦急的转头看向沈顷绾,犹豫道:“绾儿,你正好在府上,这...恐怕要劳烦你跟我跑一趟了。” “四哥莫慌。” 沈顷绾淡然颔首,柔声道:“事出紧急,我们先去后宅看看灵儿究竟怎么了。” 四皇子舒了口气,怒目瞪着那跪在地上的仆人:“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在前头领路。” 仆人闻言慌忙爬起身来,神色惶恐满头大汗的在前头领着路,带着四皇子和沈顷绾匆匆往王府后宅赶去。 一行三人才走到沈灵玉居住的庭院,就瞧见好几个仆从侍女被赶了出来,正聚在庭院门前窃窃私语,神色都极为惶恐不安。 直到四皇子和沈顷绾出现,他们这才噤声不语慌忙跪地行礼,四皇子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与沈顷绾一同踏入院中。 才一进门,一个大夫打扮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迎了过来,他以布巾遮面掩住口鼻,隐约可见神色颇为凝重。 那大夫一走近,四皇子忙不迭的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连声追问道:“李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灵儿他怎么了?” 李大夫重重的叹了口气,拱手沉声道:“殿下,草民方才已经替世子把过脉,世子他面色潮红浑身灼热,肩背上皆起了红疹,依草民诊断...世子他恐怕是染上了天花。” 四皇子闻言身子突然一颤,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好在沈顷绾及时伸手搀扶住了他。 沈顷绾扫了眼李大夫,又扫了眼面色苍白神色焦急的四皇子,柔声低语道:“四哥,不如让我进去看看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站稳身形,他抬手拦住了沈顷绾,额头仿佛渗出了几滴冷汗,他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直视着沈顷绾的双眼道:“不可,我记得你未曾染过天花,一旦靠近灵儿,只怕会害了你。” 说完,四皇子又看向李大夫,沉声问道:“李大夫,你当真确定灵儿是染上了天花?” 李大夫沉吟着点头道:“世子现下所有的症状都与天花初始发病时的症状无异,草民行医二十余年,绝不会看错。”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转头对着四皇子道:“四哥,还是让我进去看看灵儿吧,我是灵儿的姑母,若不让我瞧上他一眼,我恐怕无法安心。” 四皇子闻言有些犹豫,一旁的李大夫见状便出声劝道:“虽说天花能传染,不过若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倒也无碍。” 四皇子无奈只能应下,他沉声叮嘱沈顷绾道:“绾儿,我知你与灵儿向来亲厚,也不忍再拦着你,一会你只消看上一眼,我便着人送你回王府。你回府后也莫要忧心,若灵儿有何异常,我会着人通知于你。” 李大夫着人取了用艾草水浸泡过的布巾,分别交给了沈顷绾和四皇子,带着两人一同进了门。 屋内门窗紧闭,沈灵玉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正如李大夫所言,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面上颈上已经隐隐冒出了红疹,看上去异常虚弱。 隔着好几远,沈顷绾静静的凝视着沈灵玉的面容,就这么一看,灵儿的确像是染上了天花。 在屋内没待一会,四皇子便催促她离开,如此情形之下,沈顷绾也不好久留,便只能随着四皇子一同离开。 染上了天花可不是什么小事,天花可与瘟病无异,尤其是在京城之中。未免此病散播,四皇子必须封锁宅邸,不能让任何人随意进出,不能有三人以上聚众,且宅邸大大小小的角落,都需焚烧艾草熏染一遍。 四皇子有条不紊的吩咐完一切,整个王府瞬间蒙上了一层肃杀阴冷的气息,无人再敢多言一句。 沈顷绾并未染过天花,因此四皇子以此为借口,匆匆着人将沈顷绾送走,随即就将府邸封锁。 如此一来,原本打算等墨竹歇息好,就与四皇子辞行的林思慎也不得不留在这,且找不到任何借口脱身。 沈灵玉住在府邸北侧,与林思慎所在的西厢相隔甚远,且又事发突然,一开始林思慎并未收到任何风声。 一直被一阵嘈杂声传来,不知何时趴在桌边已经睡着的林思慎这才被惊醒,醒来的那一刻,手边的书卷突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动。 在云榻上歇息的墨竹也被吵醒了,她悠悠一睁眼,便瞧见林思慎面色痛苦的蜷成一团。 “公子。” 墨竹脸色一变,急忙爬起身察看林思慎的情况,林思慎脉象跳的极为紊乱,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张俏脸苍白的不见丝毫血色,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墨竹摸着她的手腕,焦急的询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林思慎头疼欲裂,她紧闭双眼大口的喘着粗气,勉强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我...不知为何,浑身上下都难受的紧。” “没事的公子,奴婢这就带你回府。” 墨竹半搂着林思慎,将她扶起来往门边走去,可才走到门边,房门便被敲响了,一个佝偻的身影随即映照在门上。 墨竹盯着门上的身影,警惕的质问道:“来者何人?” 门外沉默了半晌,接着便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沙哑的有些刺耳:“老朽奉殿下之命,前来给林大人送药。” 墨竹偏头看了眼林思慎,咬了咬牙伸手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那打扮极为怪异的巫医老头,他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握着一个瓷瓶,一见墨竹,便咧嘴笑了起来:“姑娘这是要带着林大人去哪?” 墨竹脸色冰冷的启唇吐出两个字:“回府。” 巫医扫了眼墨竹,目光很快落在了林思慎身上:“依老朽所知,恐怕这几日林大人和这位姑娘哪也去不了。” 巫医扫了眼墨竹冰冷的面容,目光落在了林思慎身上:“姑娘这是要带着林大人去哪?” 墨竹语气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回府。” 巫医闻言也不在意,颤颤巍巍的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油灯点燃:“依老朽所知,姑娘和林大人这几日怕是哪也去不了?” 墨竹眉尖一挑,看着巫医将那油灯点燃,心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四皇子还想强留下我家公子?” 话音落下,墨竹抬手一拂袖,那刚刚点燃的油灯顿时熄灭,一股淡淡的烟雾随之扑到了林思慎面前。 巫医摇了摇头,姿态颇为谦卑:“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自然也不会这般做,只是如今府上发生了一些事,以防万一,姑娘还是领着林大人好好待在屋内为好。” 墨竹当然不信,她冷笑着反问道:“那我倒要问问,这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能拦着我们不准离开?” 巫医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世子不幸染上了天花,从今日起没有四皇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府门,包括姑娘与林大人。” 墨竹被这消息惊的猝不及防:“你...” “墨竹。” 林思慎略显沙哑颤抖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墨竹循声望去,却见一直紧闭双眼痛苦不堪的林思慎已经悄然睁开了眼,她正直勾勾的盯着巫医手中的油灯,语气竟带着一丝异样的急迫。 “快让这位老先生把油灯点燃。”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月乱七八糟,明天继续更新。感谢在2021062804:16:172021070221:4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aaaan3个;吃米饭的胖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头、星尘5瓶;祈珂3瓶;忆辰、彧玊、jod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4 章 384 听得林思慎如此说,巫医再也难掩面上得意笑容,他当即掏出了火折子,打算再次点燃油灯。 可墨竹哪会让他得逞,又要出手阻拦,但这次巫医有所防范,后撤几步及时伸手护住了油灯,伴随着火苗亮起,一股淡淡的白色烟雾随之飘散开来,钻入了林思慎口鼻。 林思慎苍白痛苦的面色随之缓减,深吸两口气后才终于有了力气,她抬手一挥,制止了打算开口劝说自己的墨竹:“墨竹,将油灯端入屋内,送老先生离开吧。” 望着林思慎逐渐好转的脸色,墨竹心下是又急又慌,公子怎么就还没明白过来,这油灯之中有蹊跷呢,她还想提醒林思慎。 “公子...” 可林思慎却不耐的蹙眉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一转头语气严苛的呵斥道:“怎么,你是连我的话都听不见去了?” 墨竹闻言有些委屈,却也不得不默然的上前接过巫医手中的油灯,巫医见此情形暗自窃喜,还刻意冲着她嘲讽一笑。 原本寻常人用此药,需用上好几回才能成瘾,但林思慎也许身子太弱,居然这么快就成瘾了,这让巫医都有些意外。 不过窃喜之余,巫医还是盯着林思慎观察了好一会,只见林思慎瞳孔发散,颈脉微凸气息虚浮,肌肤上还有少许冷汗冒出,的确是成瘾的症状,不似有假。 林思慎强撑着站起身来,冲着巫医拱手正色道:“还请老先生代本官传话于殿下,世子遭此横祸本官倍感痛惜,不过世子乃是凤子龙孙,必当承天之佑渡过此劫,望请殿下莫要寒心销志。” 巫医闻言故作惶恐,急忙俯身道:“林大人有此心意,老朽定当一字不差传达于殿下耳中。” “劳烦老先生了。” 林思慎微微颔首,转身便冲着墨竹摊开手,悄然冲她使了个眼神道:“墨竹,还不快送送老先生。” 墨竹先是一愣,而后瞬间反应了过来,她装作不情不愿的将油灯放入林思慎手中,而后冷着脸要送巫医离开。 一路送到门前,巫医踏出院门时,又偏头暗自瞥了眼不远处的林思慎,正好见她着了魔似的盯着油灯,还可以凑近一些,贪婪的嗅着那飘出的白雾,见状,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去,急匆匆的去向四皇子复命。www. 那巫医一走,林思慎便同墨竹进了屋,关上房门后,墨竹急匆匆走向林思慎,生怕她会抗拒,不由分说的便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端着的油灯。 将油灯熄灭后,墨竹便端着放到门前,悄悄敞开了一道缝隙,让油灯冒出的白色烟雾往门外飘去。 林思慎盯着油灯看了许久,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正在忍受击极大的痛苦,她有些烦躁的抬手揉着太阳穴,垂眸喃喃叹息道:“墨竹,我们都看走了眼,竟没看出这油灯有蹊跷。” 墨竹走到林思慎身旁,虽然林思慎一直强装无事,可她的脸色骗不过人,微微颤抖的身子更是瞒不过墨竹。 墨竹抓住林思慎紧攥的拳头,在强行掰开她的指尖后,果然瞥见了她掌心几道醒目的血痕,这便是林思慎一直忍耐强迫自己清醒的办法。 墨竹垂下头,眼中闪烁着悔恨自责的泪光,她哽咽低语道:“都怪奴婢,怪奴婢学艺不精没看出油灯的古怪,公子分明让奴婢仔细察看...” “不怪你。” 林思慎勉强勾唇笑了笑,她面上脖颈上都渗出了一层冷汗,身体里像是爬着无数蚁虫,从骨头缝里一只一只钻出来,肆无忌惮的啃咬着血肉,虽见不到伤口,可却比皮肉伤更折磨人。 而有所缓解的唯一方法,就是巫医带来的那盏油灯,那飘起的白色烟雾只消深深吸上一口,瞬间就能驱散所有的痛苦和折磨。 这种折磨人的别样痛苦极为猛烈,会让林思慎越来越焦躁,甚至于险些失去理智。 不过林思慎还能凭借着掌心的一丝痛意保持理智,她勉强勾唇一笑,抽开手轻轻抚了抚墨竹脑袋,柔声安抚道:“不怪你,既然沈忻询不远万里请来巫医,想必就是笃定你不能猜出他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说完见墨竹仍是垂着头一言不发,林思慎长叹了口气道:“墨竹,是我大意到以为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我下手,若说要怪,也就只能怪我自己愚钝自负,也不枉遭这么一番罪。” 听林思慎这么说,墨竹心中更是不甘,她抓起林思慎的手探她脉息,紧蹙眉头焦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为何我就看不出一丝破绽。” 说着,墨竹又抬头迫切的看着林思慎,作势要搀扶她起来:“公子,我们决不能留在这,咱们还是回府去找乳娘吧。” 林思慎苦笑着摇了摇头,懊恼道:“可惜迟了一步,一时半会恐怕我们是走不了,天花与瘟疫无异,不管灵儿是不是真的染上了天花,他只消息将此事传播开来,便等同于有了十足的借口将我强留在此。” 墨竹急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他们使的这等下作手段叫人防不胜防,公子一旦留下,谁知他们还想出什么花招给公子下毒。” 林思慎闻言强打起精神来,她笑着眨了眨眼道:“墨竹,你可还记得我曾让你传了一封书信给郡主?” 墨竹先是怔了怔,而后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郡主?奴婢怎么忘了还有郡主,公子可是早就知会了郡主,让她设法找由头让公子离开?” “倒也不是?” 林思慎摇了摇头,抬眸望向不远处紧闭的木窗,沉吟道:“我那时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为了以防万一才传信于她,让她今夜子时无论如何都要来见我一面。” 墨竹神色一喜,她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郡主医术比奴婢精通,虽说奴婢看不出他们给公子下了什么毒,可兴许郡主能瞧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有人正在大声下令。 “殿下有令,为防天花在府中扩散,吩咐我等日夜严加看守宅邸各处,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错院门,但凡有不听命乱闯者,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脚步声整齐有序的从四周传来,仿佛正好将林思慎所在的院落团团围住了。 墨竹侧耳听罢,透过门缝瞧见几个身穿铠甲训练有素的守卫正站在院门前,门外还有几队人马来回巡查,可谓是将林思慎围的水泄不通。 墨竹暗暗咬牙,她转身回到林思慎身旁,愤然低声道:“公子,看来四皇子是料到郡主可能会来找公子,这才派了如此之多的人手守在门外,什么为防天花在府中扩散,他分明就是想要将公子死死困住。” 林思慎捂唇轻咳了几声,苍白纤弱的薄唇微微一挑,兀自喃喃道:“一只苍蝇都不能飞错院门,只怕他们就只能防的住苍蝇。” 说完,林思慎转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墨竹,语气笃定而坚决:“她会来的,就算他沈忻询布下天罗地网,她也会分秒不差如约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感谢在2021070221:43:212021070323:2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aaaan2个;雍閔雷、小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aaaan40瓶;雍閔雷16瓶;ly、忆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5 章 385 四皇子知晓沈顷绾不会信任自己,他假借天花之名也不是想在沈顷绾跟前蒙混过关,而是要找个由头名正言顺的留下林思慎,将她囚禁在府中。 巫医已经在他面前夸下海口,只要他能再拖住两日,林思慎就彻彻底底的离不开秘药,从此只会对他言听计从,沦落成他手中的牵线木偶。 等到了那时,就算他想要把林思慎放走,恐怕林思慎也舍不得离开了。 为防沈顷绾偷偷潜入府中密会林思慎,四皇子部署人手将宅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令他们不分昼夜的严防死守,决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不过短短两日罢了。 哪怕沈顷绾已经起了疑心,应当也想不到他还有此等诡秘手段。 就在四皇子胜券在握之际,巫医也给他送来了好消息,也许都不用再等两日了,今日一见,他已经发现林思慎已经有了成瘾的迹象。 四皇子闻言面上不见喜色,反倒有些忧虑,他蹙眉问道:“先生不是说过,哪怕是寻常人也需一段时日才会成瘾,若是身强体壮的习武之人,还需花费更多时日?” 巫医露齿一笑,解释道:“林大人虽是习武之人,可她身子骨太弱,就连寻常人都比不得,通常身患顽疾常被病痛折磨之人,会更加依赖此药,想必林大人便是如此。” “若是如此那便是天助我也。” 四皇子紧绷的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又正色提醒道:“不过先生也不能马虎大意,慎儿她一向聪明伶俐,本王只怕她早已洞悉先生手段,演上一出将计就计的戏码,以此来麻痹先生。” 巫医徐徐俯身,不失得意道:“殿下大可安心,这秘药乃是老朽专研毕生所得,为确保万无一失,给林大人用的药,老朽可是加了不少剂量,莫说是凡人,就算是神仙嗅一嗅,恐怕都会沉迷其中。” 四皇子眸光一闪,他盯着巫医半晌,突然轻声道:“本王若是能早些识得先生此等神人,又何苦一直受制于人。” 巫医闻言掀眸看向四皇子,意味深长的冲着他笑了笑。 这厢四皇子还在得意自己就快要的偿夙愿,那厢林思慎却已经被折磨的抓耳挠腮痛苦不堪。 原本林思慎还一直勉强维持着理智,与墨竹商讨着对策,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变的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狂。 她呼吸急促脸色发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冒汗,脉搏越来越紊乱,就连瞳孔都开始发散。为了保持镇静,她不停来回的在屋内走动,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她如此,墨竹上前想要拉住她,却不料林思慎被她这么一碰,像是发了狂似的猛力一甩,口中低声嘶吼着:“滚远些,别碰我。” 墨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甩开,踉跄了几步后撞在了门上,眼前一黑,口中抑制不住的闷哼了一声。 也就是这么一撞,原本斜卡在门缝里的油灯顺势滚了出来,咕噜噜几圈滚到了林思慎脚边。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好歹让林思慎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墨竹,急忙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墨竹,我...” 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林思慎垂下眸,看到油灯的瞬间快要脱口而出的话也就戛然而止了,她直勾勾的盯着油灯,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甚至于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墨竹。 墨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顾后背的剧痛,她急忙扑身上前想要拿走油灯,可林思慎却抢先一步抓起了油灯。 林思慎大喜过望的攥着油灯,急切的的伸手摸向腰间,可墨竹早就提前将她的火折子收走了,她也就摸了个空。 林思慎也想起了此事,她抬眸看向墨竹,微红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和渴求,她颤颤巍巍的向墨竹伸出手,急声道:“火折子呢,快给我。” 墨竹忐忑不安的望着她手中的油灯,摇了摇头:“公子万万不可,您切莫中了四皇子的奸计,您只消再忍上一会,待郡...” 可现下林思慎哪里听得进去,她打断了墨竹的话,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别说那么多,快把火折子给我。” 林思慎似乎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满心满眼都是那盏油灯,她只想用火折子将它点燃,哪还有心思顾忌其他。 墨竹自然拒不肯给,林思慎却迫不急的逼近了她,想要强行从她身上抢走火折子。 墨竹转身避开了林思慎,软声安慰道:“公子,您不是说只要到了子时郡主就会如约而至吗?这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您就再忍忍吧,等郡主来了,她定有法子能救您。” 林思慎身子不停的抖索着,她泪眼婆娑的低声央求道:“我等不了,我实在是难受的紧,当我求你了,你就把火折子给我吧。” 一边说着,林思慎一边又悄悄靠近了墨竹,想要出其不意的抢走。不过墨竹一直警惕着她的举动,不出意料的又避开了她。 只要林思慎想要上前抢夺,墨竹就凭借着灵敏的身形避开,一时间两人像是在捉迷藏似的,在屋内你追我赶起来。 一开始林思慎被墨竹引导着,倒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可没了理智的林思慎可不会手下留情,她抓住机会竟是出其不意的在墨竹肩上击了一掌,将墨竹给逼进了墙角。 林思慎脸色有些狰狞,她直勾勾的盯着墨竹,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凶狠道:“我再说一遍,把东西给我。” 墨竹眼中噙着泪光,她惊恐的望着眼前性情大变面露狰狞,犹如变了个人似的林思慎,摇着头哽咽道:“公子,求您了,别这样...” 就在她们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不远处紧闭的木窗突然悄无声息的被一阵清风吹开了,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屋内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来。 “你在找什么?”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林思慎当即身子一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墨竹透过林思慎的肩头,瞥见了一袭白衣施施然站在窗边的沈顷绾,大喜过望的惊呼了一声:“郡主?” 墨竹从未像今日这般,见到沈顷绾会如此的欣悦鼓舞。 沈顷绾不疾不徐的抬眸扫过屋内,黛眉微微蹙起,这屋内的陈设她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不过她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此。 鼻尖微微一耸,她似乎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味,眼中快速的掠过了一丝冷意。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背对着自己的林思慎身上,冷冽的眸子顷刻间便柔和了不少,她缓步走向林思慎,只腰间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越过林思慎的肩头,递到她眼前轻轻一晃,温柔的低声询问。 “你是在找这个吗?” 沈顷绾的声音似乎唤醒了林思慎些许理智,她僵硬的转过身来,直到看清沈顷绾面容那一刻,才终于将紧攥着的手松开,油灯随之跌落在地,被墨竹趁机捡走拿远。 林思慎脸色苍白双眼猩红,她望着如约而至的沈顷绾,委屈艰涩的自口中吐出了两个字:“郡主...” 沈顷绾目光如此柔情,可眼底深处又隐藏着一丝怒意,她抬起手轻轻的搂住林思慎,小心翼翼的抚着她的后脑,哪怕有千言万语的怜惜,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声轻叹。 林思慎紧绷着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她万分疲惫的倒在沈顷绾怀中,她痛苦无声的喘息着,想要告知沈顷绾自己此刻的煎熬,却隐约听见沈顷绾正在耳畔柔声低语。 “忍一忍。” “什么?” 林思慎还来不及抬头,下一秒便觉得后颈一疼,眼前瞬间一黑昏死在了沈顷绾怀中。 沈顷绾一手搂在林思慎腰间,一手扶在她后脑,轻轻的将她拥在怀中,头也不回的淡淡道:“墨竹姑娘,劳烦你将窗门紧闭。” 墨竹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当即快步上前想要关上木窗,可就在她走近时,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墙角下,赫然站着四五个笔挺的铁甲护卫,他们手持刀剑矗立,正瞪着空洞的眸子,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 看上去不像是死了,也不像是被点住了穴道,像木头一样没有意识,直勾勾的盯着人,实在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墨竹偏开头去,迟疑片刻后当着他们的面,快速关上了木窗。 窗外的那几个护卫,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明明睁着眼却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眼,直挺挺的站着。 而他们的脖颈上,不出意外的分别插着一根透明如丝,隐隐冒着寒气的冰魄针。 待冰魄针融化之后,他们就会恢复意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当自己是不经意恍了个神,且绝不会向同伴透露提及。 所以沾沾自喜的四皇子绝不会想到,沈顷绾能在重重包围之下,在那么多守卫眼皮子底下,如入无人之境,应约来见林思慎。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段时间挺混乱的,我的错我的错。感谢在2021070323:22:142021071423: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夏次一定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aaaan2个;zyl、薛定谔的猫、雍閔雷、小猪离不开臭水沟、小二、拾翎、ee5458、渭城朝雨浥轻尘、彧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nna、怂一30瓶;haaaaan、play:20瓶;佘12瓶;薛定谔的猫、某天夜半、小丑八怪、高兴10瓶;星尘9瓶;流星、彧玊5瓶;路边一棵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6 章 386 将林思慎打晕后,沈顷绾便在墨竹的帮手下,将林思慎搀扶到云榻边,小心翼翼的安置她躺下。 墨竹望着脸色苍白痛苦的林思慎,愧疚自责的哽咽道:“都怪我,怪我没有识破那油灯的古怪,才让公子落入了圈套受此折磨。” 沈顷绾阖眸探着林思慎的脉搏,启唇淡淡道:“此次乃是慎儿麻痹大意低估了四哥的手段,又岂能怪墨竹姑娘。” 沈顷绾的安慰并没有让墨竹好受些,她垂头站在一旁,一直抿着唇一言不发,直到见沈顷绾收回手,黯淡的双眸这才亮了一些,急忙追问道:“郡主可看出公子是中了何等奇毒?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收回手后,沈顷绾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抬手疼惜轻轻拭去林思慎额角冒出的冷汗,眼底掠过了一丝冷意:“若是中毒倒也好办,可慎儿却并非中毒。” “不是中毒?那...” 墨竹闻言怔了怔,正当她不安疑惑之际,听沈顷绾柔声开口道:“墨竹姑娘,不知可否劳烦你将那油灯取来给我瞧瞧?” 墨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匆匆将那油灯捡了回来,送到了沈顷绾跟前,焦急道:“郡主,便是这油灯点燃时冒出的青烟有古怪,公子正是嗅着这味道发了狂。” 沈顷绾接过油灯,颔首查看了一番后,将其中凝固的漆黑灯油取出了一小块放在手帕上碾开揉碎,又让墨竹端来了灯盏,就着微弱的烛火端详了起来。 端详良久后,沈顷绾面无表情的放下手帕,抬眸看向墨竹问道:“想必墨竹姑娘应当听说过五石散吧?” “五石散?” 墨竹犹豫望了眼手中的油灯,点了点头道:“自然知晓,听闻前朝的文人权贵盛行服食五石散,就连前朝最后一任君主也对五石散极为痴迷荒废了朝政,以至于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先帝立国之时,深知五石散害人害己,严令禁止朝臣百姓服食五石散,违令私藏者杖毙示众,不到十年,五石散便在晋国绝迹,人人谈之色变。” 说完,墨竹更加疑惑:“可...这两日公子入口的饭菜茶水,我都细心检查过,并未有可疑之处。这油灯,我也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况且公子发狂时的症状,也与服食五石散者有所不同。” 沈顷绾微阖眸子,站起身来随手将手帕递给了墨竹,解释道:“我并不是说慎儿服食了五石散,而是想说此物与五石散有异曲同工之妙。” 墨竹盯着手帕上那抹漆黑的灯油,细细思忖道:“公子昨日的确有段时日神清气爽颇为振奋,想来便是吸食了这青烟而致。” 念及此,墨竹神色一喜:“既然郡主已经识破这油灯的古怪,那郡主就一定有法子救公子了吧?”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她缓步走到云榻边坐下,林思慎尚在昏迷之中,却仍旧痛苦不堪,只见她眉头紧拧脸色苍白如纸,垂放在身侧的手,赫然可见其掌心遍布的累累血痕。 沈顷绾轻柔握住林思慎的手,望着她掌心的血痕,眼中寒光乍现:“四哥请来的巫医的确有些手段,那人在灯油之中混入了阿芙蓉青石果,这二者皆有致幻成瘾之效,不过慎儿之所以中招如此之快,想来他应当还使了些巫蛊手段。而艾草味重,他混入艾草汁液一是想要掩盖气味,而是要混淆视听,称焚烧点燃此灯有安神之用。” 墨竹越听越觉得心惊,也更加自责,她一直自诩医术了得,可却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对林思慎下药,她还毫无察觉。 说完这些后,沈顷绾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墨竹姑娘,我的确有解救之法,只不过...” 见沈顷绾欲言又止,墨竹急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沈顷绾疼惜的轻抚着林思慎的脸庞,万分怜惜的柔声低语道:“只不过苦了慎儿,又要让她遭一回罪。” 墨竹闻言默然,这次也怪不得别人,是林思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心知肚明四皇子对她有歹念,仍是想要以身犯险,遭这么一回罪,也算是咎由自取。 沈顷绾变戏法似的掌心一翻,一个古朴精致的小木盒赫然出现在她手中,她当着墨竹的面,神色冷凝一言不发的打开木盒,一股白色的寒气瞬间自盒中飘了出来。 沈顷绾放下木盒转头望向墨竹,神情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劳烦墨竹姑娘去取一盆清水来,稍后只需守在门外便好,切莫让旁人靠近。” 墨竹点头应下,当即便出门离去用铜盆取来清水,放在一旁后,又出了门在门外守着。 靠在门边焦急等待时,墨竹不知为何思绪竟有些跑远了,从沈顷绾出现在公子身旁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暗对沈顷绾生出了一丝敌意。 并非是因沈顷绾抢走了公子而心生嫉妒,而是因为沈顷绾太过神秘莫测,她身上仿佛永远蒙着一层面纱,让她看不起猜不透她的意图,自然也就看不出她的真心。 就譬如她明明那般喜欢公子,却又放任公子为她黯然神伤,任凭公子如何难过,她依旧清冷自持不动如山。 墨竹是陪在林思慎身旁的人,她旁观了林思慎所有因沈顷绾而起的痛苦挣扎,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不喜沈顷绾。 不过今日,墨竹似乎对沈顷绾有了那么一丝改观,就在她被堵在墙角面对着发狂的公子,手足无措又绝望之际,沈顷绾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见到她身影那一刻,墨竹仿佛体会到了公子的感觉。 每当遇险,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有那么一个人会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只要看到她出现,便瞬间心安。 也许这便是公子为何会对沈顷绾动心的缘由吧。 墨竹抬眸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的焦虑不安瞬间平复了下来,她虽然不知晓沈顷绾究竟能用什么法子救公子,可她万分笃定一件事。 郡主一定会让公子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71423:37:172021071621: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x61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彧玊3个;雍閔雷、阿骰啊啊啊、陳陵、夏次一定、拾翎、小猪离不开臭水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渭城朝雨浥轻尘、桃花依旧10瓶;cr.caica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7 章 387 墨竹离开之后,屋内便自余下沈顷绾和林思慎两人。 沈顷绾换股四周,起身走到床榻边将丝质的纱帐扯下,撕开后拧紧分别把林思慎的手脚捆住,将她牢牢的绑在云榻上。 而后,沈顷绾缓缓坐在云榻旁,抬手轻柔的挑开了林思慎脖颈处,那几缕被冷汗沾湿的墨黑发丝。 望着林思慎那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沈顷绾神色稍有不忍,不过片刻,她就轻咬薄唇稳住心神,自一旁的木盒中,取出了一支缭绕着寒气的冰针,拈于指尖。 那冰针晶莹剔透纤细如丝,脆弱的仿佛一阵清风刮过都能折断,又仿佛顷刻间便会被指尖温度融化成一滴水珠。 沈顷绾神情专注肃然,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手便将银针拍入林思慎脖颈。 冰针看似易碎,却意外的锋利坚韧,瞬间便刺破了林思慎脖颈处的肌肤,全然没入其中。 一针落下,不等林思慎有所反应,沈顷绾又接连在她身上拍入两针,一针头顶处百会,一针心口处极泉。 而后沈顷绾合上眼,咬着贝齿抬手轻按在林思慎心口,将真气一缕一缕的注入林思慎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伴随着冰针入体,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的林思慎,突然猛的睁开眼,瞳孔充血般变得猩红一片,面容也随之变得扭曲狰狞。 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几乎席卷全身,林思慎本能的剧烈挣扎了起来,不过沈顷绾事先已经将她捆住,她越是挣扎,双手双脚就被捆的越紧。 可饶是如此,林思慎仍旧发狂般拼命挣扎,口中发出如悲似泣的咽呜声,被捆住的双手不断扭动挣扎,绑在手腕上的丝缎也不停摩擦着肌肤,很快就勒入血肉,被磨的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沈顷绾就坐在林思慎身旁,听着耳畔边林思慎那痛苦不堪的咽呜声,她那如蒲扇般细密的睫毛忍不住轻颤,眼角似乎也悄然红了几分。 哪怕如何不忍心,沈顷绾也没有睁开眼,她紧咬着薄唇,贝齿印入娇嫩的薄唇,很快就咬出了一道血痕,垂落在一旁的玉手,也不知何时紧握,此时正冰凉一片轻轻颤抖着。 其实沈顷绾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她的冰魄针与巫医的对林思慎用的药有相似之处,两者皆有迷惑心智之效,不过虽相似却也相抵。 要冰魄针的毒性能压过巫医的药效,林思慎就能摆脱控制。 沈顷绾这也算是赌了一把,不过若是没有把握,她也不会拿林思慎的性命来赌。 如今就看林思慎能否撑过去,就算林思慎承受不了痛苦,沈顷绾也有别的法子帮她,是不到万不得已,沈顷绾是不会轻易用那法子的。 体内两股相似又相抵的毒素,犹如攻城略地般,你争我夺的在林思慎体内开始肆虐,而林思慎犹如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反反复复的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林思慎丝毫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痛苦,她虽然停下了挣扎,可呼吸脉搏却开始变得愈发虚弱起来。 林思慎到底是底子弱,经不起这折腾了。 沈顷绾似有所感的睁开眼,她神色复杂的望了林思慎一眼,而后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这才察觉唇角一阵湿润刺痛,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是咬破了唇瓣。 望着林思慎那孱弱苍白的面容,沈顷绾的目光缱绻而留恋,她勾唇淡淡一笑,似自嘲又似决心已定。 而后她阖眸,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思忖,手心紧贴着林思慎心口,一股缭绕的寒气自她手心散发而出。 屋内一片静谧。 随着时间流逝,林思慎的痛苦仿佛也随之流逝,她虚弱的呼吸开始变的平缓,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沈顷绾。 她双目紧闭端坐在林思慎身旁,手掌贴在林思慎心口处,仍在源源不断的往林思慎体内注入真气。可与此同时,那股缭绕在沈顷绾身旁的寒气,也愈发冷冽。 分明还是夏日,可沈顷绾的呼吸间吐露出的竟是白雾,她一动不动的端坐着,神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若凑近些看她,便隐约能瞧见她黛眉上,挂着些许细碎的冰凌。 以及,她虽竭力隐忍克制,也依旧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痛苦之色。 屋内犹如寒霜过境,瞬间变换成冬日,桌上茶盏里剩下的半盏茶水,水面也诡异的结起了一层薄薄冰霜。 就连屋外的墨竹也察觉到了异样,房门缝隙里一股寒意钻出扑在身上,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担忧又疑惑的盯着房门。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也就能作罢,继续耐心守在门外。 许是又过了半个时辰,沈顷绾终于睁开了眼,她犹如脱力一般颤抖着收回手,清冷的面容上满是疲惫倦怠。 她轻喘了几声,而后掀眸看向林思慎,待望见她恢复血色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沈顷绾缓缓起身,目光一扫,瞥见林思慎那依旧被困缚着,被磨的皮开肉绽的手腕,黛眉当即一蹙,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俯身就要替林思慎解开束缚。 可才踏出一步,沈顷绾突然身形一晃,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一次的反噬,比过往的每一次来的都更快也更猛烈,已经出乎了沈顷绾的意料,虽然她竭力压制,可到底还是没有支撑住。 林思慎曾说她算无遗漏,沈顷绾也玩笑般说起过,她也许能事事算尽,可唯独对于林思慎,她却总是失算。 如今看来还真是一语成谶,她失算了。 脑海之中最后想起的虽是自嘲,可沈顷绾却也没有一丝悔意,反倒有些庆幸,林思慎到底是安然无恙了。 接着眼前便是毫无预兆的一黑,沈顷绾瘫软无力的倒下,不偏不倚正好扑入了林思慎怀中,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门外的墨竹仍在焦急等待,却殊不知屋内的情形已经无人掌控,林思慎与沈顷绾皆是昏迷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有河南的小可爱吗,希望你们都能安安全全,晚安。 感谢在2021071621:29:542021072200:1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公子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aaaan、雍閔雷、豆腐圈、夏次一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存在感yy30瓶;gxl、zjh20瓶;高兴12瓶;奥利奥、平平无奇可爱至极、景芮10瓶;彧玊4瓶;472612373瓶;班班、shine宥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8 章 388 眼见天色渐亮,屋内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守在门外的墨竹既焦虑又不安。 她担忧林思慎的安危,可又不敢打搅沈顷绾,只能一直守在门外,以防有人贸然闯入。 也好在有她一直守在门外,天色才蒙蒙亮时,那心思歹毒的巫医便找上了门来,说是奉了四皇子之命前来探望林思慎。 墨竹深知巫医来意,况且沈顷绾此时又正在屋内救治林思慎,她不知屋内情形,自是要拦下巫医不能让他入内。 “我家公子尚在歇息,先生还是晚些再来吧。” 巫医闻言掀眸瞥了墨竹一眼,幽幽开口道:“此乃殿下之命,老夫只消见林大人一面,也好回去向殿下复命,还是劳烦小姑娘先去通报一声。” 这次巫医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跟着两个近卫,那二人就站在巫医身旁,自出现起,便一直一言不发冷眼盯着墨竹,无形之中仿佛在向她施压。 以此可见,四皇子已经明目张胆到丝毫不加掩饰了,若是墨竹继续阻拦,恐怕他们还真敢对墨竹动手。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三人,墨竹是半点也没退让,她就站在通向厢房的石阶前,神情冷漠的抬眼扫过三人,不卑不亢冷冷开口。 “我家公子尚在歇息,先生只需等上一时半刻,待我家公子醒后自会面见先生。” “小小一个婢女,摆的架势倒不小。” 巫医怪声讽刺了一声,也懒得与墨竹纠缠,扭头就冲着身旁近卫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出手。 那二人对视一眼后当即心领神会,以迅雷之势疾步掠向墨竹,一左一右蓄力曲指,抓向墨竹的肩膀。 京城人人都知,林思慎身旁有那么一位医术精湛的貌美婢女,深受林思慎和林家长辈器重,她常出现在林思慎身侧,寡言少语性子稳重。 有宫中御医曾不吝言辞夸赞她术绍岐黄丹青妙手,乃当世才具。 不少人知晓墨竹精通医术,可却甚少有人知晓,除医术外她还精通武艺,且并非什么花拳绣腿。 只一转眼的功夫,那二人便出其不意的扑至墨竹跟前,一左一右两只手,犹如鹰爪般带着劲风扣向墨竹肩头。 可没等他们的手触碰到墨竹的衣角,墨竹便微微一曲身避开,而后竟是反其道而行,脚尖一点欺身迎向二人。 二人只觉眼前一晃抓了个空,还不等反应过来,手腕便被墨竹反扣住,他们正待挣脱,墨竹忽的旋身一拧,二人双手相抵随她力道转了半圈。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两声,那二人的手臂已诡异的角度拧在一起,墨竹适时松手,而后抬手两掌正中二人胸口,将他们击飞。 不过眨眼功夫,墨竹便行云流水的将二人手臂拧断击退,他们重重跌落在巫医身旁,捂着手臂脸色青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墨竹。 巫医见状不仅不怕,反倒有些兴奋,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墨竹两眼,抚掌夸赞道:“好功夫好手段,倒是老朽看走了眼,没想到小姑娘竟还有此等身手。”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门外的护卫听到了动静,足有数十人一拥而入将墨竹团团围住了。 墨竹面色冷凝的环顾四周,不卑不亢的出言道:“我家公子乃是堂堂朝廷命官,正四品兵部侍郎,她在屋内卧榻歇息,你们不经通报便持兵器强闯而入,按我大晋国法,此等行径视同谋害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巫医饶有兴趣的望着墨竹,阴阳怪气的反咬一口道:“老朽是奉殿下之命前来探望林大人,可你不仅不去向林大人通报,还执意出手阻拦,打伤了殿下的近卫。” 说完,巫医杵着拐杖慢悠悠的踱步到墨竹身旁,阴恻恻笑道:“既然小姑娘如此通懂国法,那不知你在皇子府邸逞凶伤人,按国法该治什么罪呢?” 墨竹面无表情的冷冷回到:“该治什么罪也轮不到你来定。” 一旁的护卫头领见状,拔刀上前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小小婢女,在王府逞凶伤人,竟还敢如此冥顽不灵,还不跪下。” 一众人沆瀣一气,他们手握刀剑面露不善的围着墨竹,隐隐有要出手的迹象。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带着几分讥笑的声音,突然轻飘飘的随风而来,送入众人耳中。 “外头做什么这么吵,扰了本官清梦。” 紧接着,墨竹身后的房门应声而开,玉冠束发穿戴官服的林思慎赫然现身门内,她眉头轻蹙面露愠色倚在门边。 墨竹本已准备好与这一众人缠战半晌,也好给沈顷绾和林思慎争取一些时间,未曾想林思慎竟突然安然无恙的出现,她自是大喜过望。 而林思慎一现身,巫医便瞥见她手上正揣着那盏陶土油灯,他心下暗笑,当即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俯身赔笑道:“老朽奉殿下之命前来探望林大人,岂料与这位姑娘发生了些许不快,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惊扰了林大人歇息,老朽实在罪过。” 林思慎一见巫医,当即跨过门槛快步迎去,也没管一旁被护卫团团围住的墨竹,竟是径直走向巫医,抬手虚扶起他,面露喜道:“原来老先生也在,老先生快快请起。” 林思慎对他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可巫医却并不意外,他摇了摇头一脸惭愧道:“老朽方才冲撞了林大人的手下,理应向大人赔罪。”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想来也定是墨竹鲁莽先冲撞了先生,这才惹得先生不快,本官替她向先生致歉。” 巫医受宠若惊的摆手道:“其实这不过是误会一场,林大人这般说可是要折煞老朽啊。” 林思慎勾唇笑了笑,神情有些急切的拉着巫医的手,话音一转:“老先生,其实本官方才醒来正要去找先生呢。” 巫医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故作疑惑道:“不知林大人找老朽,是有何急事?” 林思慎眼神飘忽的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自前日起,本官便用了老先生给本官的安神灯,未曾想竟真有奇效。本官...便想向老先生再讨一些。” 见林思慎如此急迫,巫医心下自是得意万分,不过面上却有些犹豫:“林大人,这油灯的妙用之处在那灯油之上,那灯油老朽也所剩无多了....” 听闻此言,林思慎面上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失落和焦虑,这自然被巫医看在了眼中。 林思慎扫了眼一旁的众人,侧身低语道:“老先生,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说完,林思慎便又转身,对着众人朗声道:“既然老先生说方才只是误会一场,那诸位不如散去吧。” 那些护卫原本还有些犹豫,可巫医冲着那统领使了个眼色,那人当即扶着那负伤的二人,率着众人离开了。 转眼,院内就剩下三人。 墨竹抬眼望向林思慎时,正巧林思慎也正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清亮的眸子似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示意,转瞬便又消失了。 就那么轻飘飘一瞥,墨竹当即上前一步她指着那巫医,神情间有些委屈却又分外倔强:“公子,此人...” “这轮不到你说话。” 可她话还没说完,林思慎就不耐烦的出言打断了她。 喝住墨竹后,林思慎一扭头望向巫医,笑意盈盈的抬手轻轻一拂,指向不远处半敞开的房门:“可否请老先生随本官屋内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72200:18:042021072821:4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evil.、49553132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言2个;archer、豆腐圈、陳陵、拾翎、拒笑人生、公子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逆阳20瓶;彧玊10瓶;景芮5瓶;彼岸花、4569147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9 章 389 院内的护卫退去,巫医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自然没有多加防备,在林思慎的邀请下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一踏进屋内,林思慎便迅速关上了房门,徐徐一转身,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负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巫医顿感不妙,嘴角得意的笑容僵硬住了,他握紧手中的拐杖,幽幽望着林思慎:“林大人,您这是...” 林思慎勾唇冷冷一笑,暗自咬牙打断了他的话:“老先生真是好手段,本官一时疏忽,竟险些落入了你们设下的圈套。” 巫医脸色一变,正待开口,身后突然掠过一阵夹杂寒意的刺骨冷风。 明明窗门紧闭,这风又是从何处而来? 虽说巫医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可奈何他没料到这屋内出了林思慎之外,还藏着另一个人,因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不等他出手,一根银针就自身后破空而来,瞬间没入了他后颈。 巫医后颈一阵刺痛,浑身上下突然同时泄力,踉跄了几步后装上了一旁的木桌跌坐在地,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后颈,疑惑不安的抬眸望去。 只见这屋内不知何时,突然凭空多出了个蒙面的白衣女子,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冷冽的寒气,正施施然站在几步之远,居高临下的敛眸望着他,一双如秋波般潋滟的眸子,盛满冷意。 巫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身子却疲软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握在手中的拐杖,也脱手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专研蛊毒医术多年,巫医自然知晓自己此刻应当是中了毒,可这毒发的速度太过迅速,他一时也想不出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毒,自然也就没有破解之法,只能任人宰割的靠着木桌,勉强维持一丝理智。 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白衣女子,一股没来由的恐惧,突然自心底深处滋生开来,他颤声惊恐问道:“你...你是何人?” “你不必知晓我是何人,你只需知晓你现下的处境。” 沈顷绾淡淡开口,眼神犹如冰山深处的一抹冰魄,冷冽的让人浑身发寒,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堵在门边的林思慎快步走到沈顷绾身旁,抬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沈顷绾偏头看了她一眼,虽一言不发,但两人似乎都有了主意。 巫医来回扫视眼前两人,察觉她们之间似乎透露出一丝微妙的亲昵,他凝神一想,倒还真猜出了沈顷绾的身份:“你可是青阳郡主?” 四皇子曾提起过,若是青阳郡主在,必定会看穿他的把戏,所以若想对林思慎下手,就一定不能让青阳郡主见林思慎一面。 可见四皇子对青阳郡主讳莫如深。 能悄无声息出现在王府,又与林思慎如此亲昵,想来她便是大名鼎鼎的青阳郡主。 沈顷绾并未理会巫医,只是低声问一旁的林思慎:“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林思慎眉头一挑,冷哼一声道:“他既与沈忻询合谋害我,可见并非良善之人,不如痛快些一刀杀了,也好解我心头之恨。” 巫医闻言一惊,不过也仍保持着镇静,他低声道:“老朽乃是殿下请来的贵客,林大人难不成还敢在王府中行凶?” 林思慎不屑一笑,神色凛然道:“你下毒害本官,本官杀你不过是血刃凶徒罢了,更何况凭你的身份,你以为沈忻询会为了你和本官翻脸?” 一旁的沈顷绾柔声出言:“兵不血刃,倒也无需你亲自动手,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他自会肝肠寸断而死,到那时你只需称他是突发顽疾而死即可。” 林思慎咬牙恨恨的盯着巫医:“肝肠寸断又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沈顷绾思忖道:“你若只是想让他死的再痛苦些,我倒还有些法子。” 林思慎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什么法子?” 沈顷绾不疾不徐的从袖中取出一个漆黑的瓷瓶,幽幽开口道:“他既是巫医,自然听说过苗疆的百毒丸,萃取百种毒物的毒液炼制而成,人若服下便会百毒浸体肠穿肚烂,受尽折磨后惨死。” 林思慎接过沈顷绾手中的瓷瓶,冷冷笑道:“如此甚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正合了我心意。” 巫医听着二人的对话,当真有些慌了,那百毒丸他自是知晓。 百毒丸是这天下最阴狠的毒物,且无药可解。 想当初,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炼出几颗百毒丸,给仇人下了毒,看着他们肠穿肚烂,痛苦挣扎了半月才死,心中是无比的痛快。 仇人的惨状,犹在眼前。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巫医之所以效忠于四皇子,不过是因四皇子曾许诺,若登基称帝,便会封他为国师。 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罢了,自然不会真心效忠,巫医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出卖了四皇子,神色惊恐的哀求道:“林大人,老朽所作所为皆受殿下指使,大人若要寻仇也应当向殿下寻,老朽不过是受制于人不得已而为之。”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勾唇一笑,当着巫医的面,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漆黑的药丸,然后缓步走到巫医跟前,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 巫医自然不肯张口,可林思慎毫不客气的在他咽喉击一掌,疼痛之下巫医不得已张开了嘴,林思慎趁机将药丸塞入他口中,硬是逼着他将药丸吞进了肚。 药丸一落肚,巫医当即面如死灰,无力挣扎的呆坐在地。 见他如此,林思慎起身问向一旁的沈顷绾:“郡主,那百毒丸没解药么?他该不会有法子解毒吧?”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旁观这,轻轻摇了摇头道:“此毒无药可解。” 林思慎松了口气,冷笑着盯着一脸呆滞的巫医:“那就好。” 刚刚吞下肚的药丸,似乎已经开始生效了,巫医只觉腹内一阵灼热,仿佛方才生吞下了一颗火炭,此时正在腹内搅动。他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若不是动弹不得,他还真想自行了断,也免得受此折磨。 正当他痛悔之际,忽听沈顷绾欲言又止幽幽道:“虽说无药可解,不过...” 巫医猛然睁开眼,仿佛嗅到了一丝生机,他拼尽全力挣扎坐起了一些,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丝期待的望着沈顷绾,颤抖道:“你...难不成你有法子解毒?” 薄纱之下,沈顷绾苍白的面容上似乎浮现了一丝浅笑:“此毒无法破解,不过我却有法子抑制毒性发作。” 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青色瓷瓶,从里头倒出了一粒青白色红豆大小的药丸,漫不经心道:“没七日服下一颗,便能抑制毒性。” 巫医闻言又喜又惊:“你该不会是在诓骗老朽?老朽这几十年也没找出百毒丸的解药...” 一旁的林思慎打断了他的话,耸了耸肩不屑道:“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你已是死人一人。” 巫医其实也不蠢,沈顷绾一拿出解药,他就知道林思慎在她唱双簧,必定是想要留他一条性命的。 荣华富贵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 巫医咬了咬牙,望着林思慎和沈顷绾,沉声道:“青阳郡主,林大人,老朽知晓你们演这一出戏是何目的。老朽近日深受殿下器重,若你们想向殿下寻常,老朽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听他这么一说,林思慎和沈顷绾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唇一笑,显然她们对此颇为满意。 也没理会已经捂着腹部痛的满头大汗的巫医,沈顷绾拉着林思慎走到了一旁,轻声问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做。” 林思慎思忖道:“他假借天花之名困住我,无非是想等我对那老家伙的毒药上瘾从而控制我。二皇子若不能窃取父亲的兵符,起兵谋反一事便会延误,就算二皇子能等,恐怕他也等不下去了。只要我与那老家伙演一出戏,他以为自己得逞自然就会放我离开。” 沈顷绾眼神微微一闪,又问道:“那你又打算如何向四哥寻仇?” 林思慎缓缓握紧拳头,冷声道:“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你需尽快离开此处,如今形势已不容耽搁,你...” 沈顷绾正说着话,却突然话音一顿,黛眉紧紧蹙起好似正在隐忍着什么,她猛然一转身背对着林思慎,竟是踉跄了一步。 “郡主。”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搀扶住她:“你怎么了...” 沈顷绾强忍着摆了摆手,轻声低语道:“无碍,你不必为我担忧。”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望着沈顷绾的面容,只见在那雪白薄纱覆盖之下,一点刺眼鲜红逐渐蔓延开来。 沈顷绾不动声色的偏开头去,似乎想要掩饰,可林思慎微红了眼眶轻轻扳过她的脸,抬指轻轻掀开薄纱。 不等她掀开,沈顷绾便抬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叹息一声道:“慎儿,我真的没事。” “你别动!” 林思慎头一回对沈顷绾发了脾气,声音却有些哽咽颤抖,她挣开了沈顷绾,还是固执的掀开了覆在沈顷绾面上的薄纱。 果然,有一缕血迹正从雪白的肌肤上蜿蜒而下。 林思慎盯着沈顷绾的唇角,似乎恍然大悟,可却仍有些困惑的张了张嘴,带着一丝哭腔自言自语般喃喃着:“你骗我,你方才明明说,你只是喂我吃了解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72821:43:372021073020:1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豆腐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雍閔雷4个;陳陵、拾翎、夏次一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祈珂6瓶;jod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0 章 390 林思慎不知沈顷绾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救了自己,她只记得醒来时,沈顷绾就已经陪在她身旁,蒙着面纱也看不出脸色,只隐约能瞧出有些疲惫倦怠之色。 她担忧追问时,沈顷绾也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说是喂她吃了解毒丸,而之所以疲惫,许是昨夜一直守着她未曾歇息。 林思慎当时虽也有些怀疑沈顷绾隐瞒了什么,可没来得及多想,巫医就找上门来,在外头跟墨竹起了冲突。 现下瞧见沈顷绾唇角的血迹,也就印证了林思慎心中的猜想。 巫医对她下的毒,墨竹甚至看不出一丝端倪,可见这毒物极为罕见。 沈顷绾尚不知她身中何毒,那解药又从何而来,且还恰好随身携带? 林思慎眸中噙着一丝泪光,她抬手小心翼翼的捧起沈顷绾的脸,轻柔的擦拭着她唇角的血迹,颤声道:“我知晓郡主是为救我而自伤,可又何苦瞒着我?”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微红的眼眶,轻轻一咬薄唇,敛眸低语安慰道:“我不过是折损了些内力罢了,你莫要多想。” 林思慎闻言指尖一颤,沾在指腹的鲜血尚有余温,她怔怔的望着那一抹红,突然神色复杂的开口问道:“当年闻行任回京,在王府的接风宴上失手打伤我,那时郡主又是如何救的我?” 这一声轻问,犹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沈顷绾,清冽的眸子满是错愕之色,开口的话,也跟着有些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这些事,林思慎应当是忘记了的,从她服下断情草后,她就已经忘记当初是怎么与沈顷绾相知相识,将她们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忘的干净彻底。 哪怕后来她再次爱上沈顷绾,也未曾想起过分毫,可如今她却突然主动提起这么一桩陈年旧事。 当年林思慎在王府被闻行任打伤危在旦夕,是沈顷绾力排众议将林思慎留在王府照看,之后墨竹才姗姗来迟。 待墨竹见到林思慎时,沈顷绾已经离开,被闻行任重伤的林思慎却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并非像林将军所说那般惨烈。 墨竹且没有发现端倪,旁人更不可能知晓沈顷绾对林思慎做了什么,而能窥破其中内情的,也就只有亲历者林思慎。 所以她必定不是从旁人口中听闻此事,而是她自己想起来了那桩事。 这念头从沈顷绾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甚至不知自己此刻的神色是惊还是喜,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抽丝剥茧般观察着林思慎面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仅让沈顷绾怔住了,就连林思慎自己也楞在当场。 也许就连她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海之中一直缺失空白的一块记忆,突然悄无声息又严丝合缝的被拼凑了起来。 伴随着大脑一阵刺疼,那些被忘却已久的记忆,犹如昨日才发生般清晰,曾被遗漏忽略的细节,也随之被林思慎一一记起。 曾经的欢愉猜忌争吵,与后来跟沈顷绾所经历的一切都紧密联系了起来。 林思慎脸色苍白,茫然出神的望着眼前的沈顷绾,她的记忆仿佛顷刻间就回到了当初,又夹杂着这些日子来历经的记忆,未经梳理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曾几何时,她总觉得沈顷绾让她猜不透看不懂,她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迷雾,但此刻再看眼前人,却变得格外的清晰真实。 她记起初相见时,在凝香楼外惊鸿一瞥,一个略显玩味眼神就让她落荒而逃的沈顷绾。 她记起成婚之前,她千方百计想逼沈顷绾退婚,使出浑身解数扮演一个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明知她是女子却配合着做戏的沈顷绾。 她记起成婚当夜,她忐忑不安的用喜称挑起红盖头,身着喜服眼角眉梢流转着一抹羞涩的沈顷绾。 她记起出征分别前,在洗尘寺中蒙住她双眼,口中喃喃着不惧神佛,阖眸轻吻她唇角的沈顷绾。 她记起在陇右被孙文谦追杀,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翩然若仙的沈顷绾。 .... 脑海之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沈顷绾。 那些怀疑猜忌却又按奈不住悄然心动的日日夜夜,所有的甜蜜所有的黯然神伤,也都是因她而起。 到了此时,林思慎才终于恍然大悟,为何她明明忘却了沈顷绾,忘却了她们之间的一切,可却那么快那么干脆的沦陷。 因为沈顷绾是她此生的羁绊,是唯一能让她与之动心牵神之人,而沈顷绾亦是如此。 哪怕她再次忘却,沈顷绾也会义无反顾的找到她,总有千万种办法让她再次爱上自己。 也许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消一眼,林思慎定会沦陷。 林思慎就这么望着沈顷绾怔了良久,一声不吭的默默垂泪,原来不知不觉她竟欠了沈顷绾那么多。 她为何会如此愚钝,沈顷绾一次又一次的拼死相救暗中相护她都视而不见,反倒怀疑沈顷绾的心意,怀疑她别有意图。 哭着哭着,林思慎又咧嘴自嘲的笑了起来,瞧上去像患了失心疯。 突然之间,她抬起手来,牟足了力气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让白皙的脸蛋瞬间印出了五道红彤彤的指痕。 沈顷绾见状一惊,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捧着她的脸察看,蹙眉轻声呵斥道:“你...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林思慎哽咽着偏开头去,她头脑虽仍有些混乱,却也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沈顷绾,口中喃喃骂道:“我真是蠢的无可救药,是我辜负了郡主。” 本有些迟疑的沈顷绾,听她这么一说,也算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她扳过林思慎的脸,眸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欣喜,一字一句颤声问道:“慎儿,你可是记起来了?” 此次林思慎虽险些中了四皇子的圈套,却又阴差阳错之下想起了被忘却的往事,记起了曾与沈顷绾之间的点点滴滴,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是伴随着记忆被唤醒,她也想起了一些曾被忽略遗忘的细枝末节,譬如,沈顷绾究竟有什么神通,如同大罗神仙般,几次奇迹的救了她。 可有得必有失,她几乎可以笃定,在救她的同时,沈顷绾一定会付出代价,也许这个代价是她和沈顷绾都不能承受的,所以沈顷绾才会瞒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概是个垃圾。感谢在2021073020:11:282021080521: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www.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啦啦啦、mx61、昃49520817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啦啦、豆腐圈3个;拾翎2个;21155661、夏次一定、雍閔雷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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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沈顷绾淡淡望着他,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先生该不会以为,离了先生我二人便踏不出这王府大门了吧?” 巫医闻言强装镇静,可不等他出言狡辩,沈顷绾便冷哼一声,抬袖一挥,指尖自他喉头划过,伴随着一阵难忍的剧痛,他登时吐出了口中藏着的那半粒解药。 林思慎原本就心思郁结,又见巫医吐出的半粒解药,当即眉头紧蹙上前一步,眼中杀意尽显:“未曾想事到如今,你竟还敢动这等小心思。” 巫医见事情败露,当即神色慌张跪地求饶:“郡主,林大人,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还望二位大人饶恕小人这一回。” 沈顷绾轻轻一挥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负手幽幽道:“看来仅凭百毒丸,是无法让先生乖乖听话。” 巫医闻言脸色一白,颓然的跪坐在地,悔恨交加的闭眼长叹了口气。 约莫过了午时,巫医才终于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在墨竹充满敌意的目光下,他面容苦涩的垂下了脑袋轻咳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快步离开了。 不出所料,他是受了沈顷绾和林思慎的指使,去向四皇子复命。 墨竹见他背影远去,急忙敲响了房门,良久后林思慎应声答应,她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墨竹便见林思慎与沈顷绾面对面端坐在桌边,二人神情皆好似有些异样。 墨竹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才一开口:“公子...” “墨竹,我没事了。” 林思慎就出言打断了墨竹的话,悄摸抬眸的看了沈顷绾一眼,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道:“不如,你替郡主把把脉。” 墨竹闻言有些犹豫,沈顷绾的医术可比她高的多,让她给沈顷绾把脉,她终究有些忐忑,只怕自己班门弄斧。 沈顷绾缓缓摇了摇头,她知道林思慎还是不死心,轻声叹息道:“慎儿,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无恙。” 林思慎颇为坚持,沈顷绾话音才落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拉着墨竹道:“既是无恙,那让墨竹探探脉象也无妨。” 见她如此坚持,沈顷绾垂眸一笑,坦然的挽袖将手置于桌面,露出了雪白的皓腕:“若让墨竹替我把脉能让你安心些,也好。” 见二人如此,墨竹也就只能赶鸭子上架,深吸一口气后,有些忐忑的坐下,抬指搭在沈顷绾腕间。 才合指贴上,墨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常人肌肤都散发着淡淡余温,可沈顷绾的肌肤却冷的像扶在一块寒冰上,冻的她指尖下意识一蜷。 随之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墨竹一动不动久久没有开口,但她的神情却从惊讶到茫然,而后紧锁眉头沉思。 又过了许久,墨竹才终于缩回了手,她神情复杂的抬眸看向沈顷绾,却见沈顷绾泰然自若的理着衣袖,唇角始终噙着一丝浅笑。 一旁的林思慎见墨竹收回手,忙追问道:“如何?” 墨竹站起身来,咬着唇垂下头去,有些惭愧道:“恕奴婢学艺不精,奴婢探不出郡主脉象有何异样。” 林思慎闻言甚是讶异:“怎会没有异样,她方才明明呕血....” 沈顷绾缓缓站起身来,轻启薄唇柔声道:“慎儿,我说无碍便是无碍,你就莫要胡思乱想了。” 不等林思慎开口,一直垂着头的墨竹突然出声道:“过一会王府的人就该送晚膳来了,奴婢去门口守着。” 说完就快步离开,压根就没给林思慎多想的机会。 待出了门后,墨竹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唇良久后也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她不是探不出郡主的脉象有异,她只是不敢告诉林思慎而已。 明明郡主瞧上去与平日无异,可她的脉象却虚弱的如同一个时日不多即将命归西天的人。 想来郡主应当就是料定她不会对林思慎说实话,才坦然的让她把脉吧。 墨竹不知为何有些难受,她不知道郡主为何会如此,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郡主如此虚弱,却还能泰然自若镇定如斯。 难道真是她学艺不精? 又或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举报,还是全文举报,理由居然是因为我文案标的是主受,而举报人觉得这是主攻。 关于这个,我可以解释,文章默认是主受,没有特意去修订,写文的时候标签会默认添加。 举报的确是所有人的权利,但是希望大家不要滥用权利,虽然说清者自清,但是作者的确会受到影响,哪怕只是心态上的影响。 如果觉得剧情雷,觉得文笔不好,觉得更新慢,在评论区吐槽都很正常,弃文也好避雷也好,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因为小说更的慢,因为某段剧情不喜欢,因为人设不喜欢,就去举报全文,这样的行为非常的不负责任。 举报要基于事实去举报,应该在反复确认无误之后,正常的履行自己的权利去检举。因为偏激,因为偏见,因为没有称心如意就随意举报,不就是在滥用自己的权利吗? 说这么多,其实并非我很在意被举报这件事,一开始收到站短我的确很生气,但是看到举报理由我真的又气又想笑,我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如果那位举报我文的读者看到了这里,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认真的想一想,你的行为是对还是错,我会不会因为你一时气愤之下的举报,而受到影响。 当然,我觉得你应该看不到,因为你说压根就没买几章,没买几章就举报我全文涉黄有害,那您还真是敢。 另外,最近我更新的特别慢,答应完结也一直迟迟没有完结,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兑现承诺,我很惭愧,我没有任何理由替自己辩驳。 以前写文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虽然我一样随意,但那时候起码是快乐的。但是不知不觉,因为情绪上的影响,因为生活上的影响,我变得越来越抗拒这件事,当然,我现在正在努力调整。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等待,以及你们的包容,我相信能看到这番话的人,都是真心喜欢这篇文的人,毕竟你们能坚持那么久,我想,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感谢在2021080521:20:322021081218:2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劫謀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公子甫、〆浮生半世,破碎流离、拾翎、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腐圈2个;devil.、luooke、陈.、小二、陳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的可50瓶;悠哉者无罪40瓶;devil.22瓶;豆腐圈、恶役就要攻女主20瓶;2557716013瓶;星尘、劫謀10瓶;luooke3瓶;飞云逐月2瓶;、jody、亦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2 章 392 是夜,一轮弯月高悬,于天地间倾洒下皎洁清冷月色。 在朦胧月色映照下,王府东侧一栋空荡荡的庭院内,只有婆娑树影正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昏暗的屋内没有点上一盏烛光。 沈灵玉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白皙稚嫩的脸庞上遍布着叫人触目惊心的红疹,他半阖着眼,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窗台。 借着月色,他隐约能瞧见窗外摇晃的树影,头脑迷糊间,那些不时晃过窗外的树影,此时看在眼中,竟像是一双双若即若离伺机而动的黑手,在这分外寂静的深夜,显得有几分瘆人。 沈灵玉瞧着心中有些害怕,他嗓子渴的快冒烟了,可却发不出一声,也动弹不得,他又怕又难受的紧,却只能硬生生憋着。 他身旁无一人照看,就连平日陪在她身旁照料他的侍女碧玉,也被四皇子带走了,说是怕天花在府中散播,牵连了无辜之人。 四皇子只许下人白日给他送来三餐,下人口鼻捂的严严实实,一言不发的喂他吃几口饭菜,喂他喝下汤药就匆忙离开。 除此之外,他就这么被独自一人撂在这,犹如放任自生自灭。 旁人也许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依他沈灵玉的身份竟还能被如此怠慢,他可是四皇子的独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子皇孙。 可事实便是如此,哪怕沈灵玉是他沈忻询膝下唯一的子嗣,却也不曾得到过沈忻询哪怕一丝的偏爱。 分明是父子,沈忻询却待他犹如陌路人,许是连陌路人都不如,毕竟沈忻询对陌路人可不会动辄打骂斥责。 若说待他严苛打骂斥责乃是望子成龙倒也好,可父亲对他的打骂从来就不问缘由,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巧迎面撞见了回府父亲,都会莫名狠狠的挨上一巴掌,和一句冷冰冰的呵斥。 沈灵玉自记事起就知道,父亲很是厌恶他,就连望向他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憎恶。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或许并非父亲的骨肉,可陪伴父亲多年的老仆从曾说过,他无论是模样还是性子都像极了曾经的父亲。 一样的性子沉闷,一样的少年老成。 他还曾想过,或许是因他的生身母亲与父亲不合,父亲才如此厌恶他? 可他不知自己的生身母亲是何人,父亲不曾提及过,王府的下人也对此讳莫如深。 偌大的天地间,能真心待他的也就那么寥寥二三人。 喂养他长大的乳母算是一人,可她却早早病逝,碧玉姐姐自然也算一人,毕竟是碧玉姐姐看着他长大的,一直悉心照料着他。 但她们到底是下人,与他身份天差地别,待他好也难免掺杂几分杂念。 除此之外,就只有姑姑是真心实意的待他好。 虽然仔细数数,姑姑其实也没见过他几面,可他心里清楚也看得明白,姑姑是真的疼爱他在意他。 每次也就只有姑姑从青州赶来岭南时,父亲才会待他好那么些许。 一如旁人说的那般,他的确少年老成,他看出父亲在利用姑姑,也看出父亲其实很忌惮姑姑,有时他甚至能看穿父亲暗暗对姑姑生出的嫉妒之心和杀意。 在岭南时,每隔两月姑姑都会给他写上一封信,还会随信送来些小礼物,有时只是书卷画册,有时是一些并不贵重但不乏有趣的小物件。 而无一例外,姑姑送给他的东西,父亲都会收走,隔日才会交到他手上。 不过那些信就算父亲看上千遍万遍,也该是看不懂的。 毕竟,那可是他与姑姑之间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的秘密,除了他与姑姑之外无人能看懂。 一想到姑姑,沈灵玉黯淡无神的双眸突然亮了几分,他蜷缩起身子抱紧身上的锦被,那温暖犹如被环抱着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几年前的某日午后,姑姑将他抱在膝上,一字一句教他认字的。 那是他迄今为止,屈指可数却弥足珍贵的一丝温情。 沈灵玉迷迷糊糊的想着,可就在他几乎快要陷入昏睡时,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他头脑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茫然的抬起头来。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一杯盛满了清水的茶盏悄无声息的送到了他眼前。 沈灵玉眸光一闪,怔怔的望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白衣女子。 方才还想着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跟前了,惊愕过后,沈灵玉微红了眼眶,他强压着心中的委屈和欣喜,用虚弱干涩的声音,轻唤了一声。 “姑姑。” 沈顷绾微微颔首,俯身伸手轻轻将沈灵玉扶坐起来,而后将茶盏送到他嘴边,柔声细语的问道:“可还难受?” 虽然万分口渴,可沈灵玉却没有喝下送到嘴边的水,他先是警惕担忧的盯着窗门看了几眼,而后抬手揪着沈顷绾的衣袖,低声急切道:“姑姑还是先离开吧,可莫要让父王的手下发现行踪。” 掩在面纱后的薄唇微微上挑,沈顷绾不疾不徐的启唇道:“被他们发现行踪又如何,难不成我来探望病重的侄儿是有何不妥?” 沈灵玉闻言一怔,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认真思忖着反问道:“姑姑可是在考我?” 沈顷绾狭长的眸子微敛,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此话何解?” 沈灵玉犹如面对考题般,神色肃穆斟酌着字句道:“我并非染上天花,之所以突发病症是父王派人暗中下了药,他向来不在意我,可昨日却让人送来参汤,之后没多久后,我身上便起了些红疹,今日好端端的就突然晕死过去。凑巧的是,偏偏姑姑今日来了府上,我猜想父王应当是想利用我染上天花做些文章,以此牵绊住姑姑。” 说完,沈灵玉像是做错了事般,垂下头低声道:“姑姑,其实父王让人送来参汤时我便有些怀疑,可那人非要看着我喝下才肯走,我是不得已才喝下,那时我还不知父王这般做是想为难姑姑,若是知晓...” 没等沈灵玉说完,沈顷绾突然黛眉一蹙,一字一句道:“就算知晓你也必须喝下。” 沈灵玉身子一颤,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抬眸看着沈顷绾,欲言又止的问道:“姑姑,父王可又是想利用林大人胁迫姑姑?” 沈顷绾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淡淡一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沈灵玉点了点头,稚嫩的面容上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沉着镇定,他看似惋惜般,轻叹一声道:“自从入京后,父王就越来越急功近利了,行事鲁莽为人也愈发自大,还不及当年在岭南头脑清明。” 沈顷绾静静的望着他,突然轻笑一声道:“灵儿,若是异位而处,你是你父王的处境,你会怎么做?” 沈灵玉眼眸清澈干净,他想也不想的斩钉截铁:“我自然是乖乖听姑姑的话,只要不与姑姑为敌,便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沈顷绾闻言唇角笑意悄然敛去,她缓缓将茶盏放在一旁,垂眸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声:“是么?” 尾音清清冷冷落下,沈顷绾拂袖一挥,神情波澜不惊不见喜怒:“你好好休养几日,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沈灵玉察觉到了沈顷绾神态语气细微的变化,他小心翼翼的拽着被角问道:“可是灵儿方才说的话让姑姑不快?” 沈顷绾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莫要多想,好好歇息。” “嗯。” 沈灵玉耷拉着脑袋乖巧应下,将半张脸埋在锦被中,他屏住呼吸,目光始终跟随着沈顷绾,直到见沈顷绾离开,才终于呼了口气。 过了许久,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沈灵玉突然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成大事就该懂得何时示弱,懂得隐藏自己的野心,哪怕是至亲之人都不能倾心相交,需用真心掩盖野心,这难道不是姑姑的教导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218:27:252021082623: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公子甫2个;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城、赵不饥、小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ghj、小猪离不开臭水沟、豆腐圈、zyl2个;kxy小奶鹅、暮冬此去经年、百合花、你的小白、亦枫、赵不饥、luooke、陳陵、亲亲老婆小淙、吃米饭的胖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ghj60瓶;5349094554瓶;雍閔雷、此情可待成追忆、19544712、平平无奇可爱至极、onirin、星尘、50390925、暮霭纷澄20瓶;拾翎16瓶;哟哟12瓶;4152520711瓶;41835556、高兴、28878677、hasaki、赵不饥、45577862、352797910瓶;渭城朝雨浥轻尘6瓶;白驴弟弟、zyl5瓶;k4瓶;392325893瓶;430496252瓶;有时时风时时雨、jod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3 章 393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她躺在云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之中思绪翻涌,皆是与沈顷绾有关。 而此时最让她担忧的,是沈顷绾为了救她究竟付出了何等代价。 她忘不了揭开沈顷绾面纱那一瞬,瞥见的那一抹嫣红血迹,也忘不了那一刻沈顷绾下意识偏开的目光。www. 自觉告诉林思慎,沈顷绾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林思慎就这么一直瞪着眼发呆到天明,一直到墨竹前来叩门,她才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爬起身来。 今日若不出意外,她应当能回到将军府,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与巫医联手,在四皇子跟前演上一出好戏,要让四皇子毫不怀疑的相信,自己已经彻底被他掌控住了。 门外守卫森严,林思慎洗漱用膳过后,只得与墨竹在院子内百无聊赖的溜达了两圈,顺道等着四皇子找上门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下朝的四皇子果然偕同巫医登门。 性命受制于人,巫医也别无他法只得听从林思慎和沈顷绾的吩咐,在四皇子跟前百般保证,林思慎已经被秘药控制了心神,彻底沦为了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四皇子此番前来,便是想要试探试探林思慎,以此确定巫医所言是真还是假。 林思慎对此早有准备,四皇子又不知巫医早与她串通一气,在两人的一唱一和之下,还真就被瞒了过去。 昔日林思慎在四皇子跟前,表面上虽称得上恭敬,可却难掩厌恶和防备。如今被控制了心神,才是真正的言听计从分外温顺。 站在他跟前的林思慎没了半点往日的疏离冷漠,低眉顺目的像一匹被驯服的烈马,偶尔抬眸望来,便是满眼渴求的盯着他手中的瓷瓶。 四皇子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把玩着瓷瓶缓步靠近林思慎,居高临下的抬指勾起林思慎的下巴,指尖划过她下颌滑腻雪白的肌肤,留恋的轻轻摩挲着。 哪怕如此冒犯,林思慎也只是轻轻偏开头去,面上虽有些羞恼神色,却又似乎迫于药效发作,咬着薄唇浑身轻颤着,眼底似乎翻起一丝泪意,屈辱的低声央求着:“求殿下赐药。” 在四皇子眼中,这世上再没有比逼迫一个从不低头之人,温顺的垂下她高傲的头颅,更让人心驰神往之事了。 尤其这人是林思慎,只要她低头,想来沈顷绾早晚有一日也能在他跟前低头。 四皇子心满意足,他啧啧了两声,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俯身缓缓贴近林思慎,他望着林思慎近在咫尺修长雪白的脖颈,暗暗吸了口气。 如他所想那般,林思慎从不涂脂抹粉又总是男儿打扮,身上自然没有寻常女子身上那扑鼻的脂粉味,而是有一股雅致清淡的松木香味,只有凑的极近时才能嗅到。 四皇子贪恋的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一黯,啧啧两声故作遗憾道:“慎儿,你说你这又是何苦,若不是几次三番辜负了本王的一片心意,本王有怎会用此等手段来对付你。” 他已是如此肆无忌惮的冒犯,林思慎却仍是麻木不仁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丝毫的躲闪,目光仿佛粘在他手中的瓷瓶上。 反倒是一旁的墨竹有些看不过去了,她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偏开头去,哪怕知晓林思慎是在做戏,也忍不住想要冲着四皇子的脸,狠狠砸上一拳,让他滚远一些。 许是有人在旁,四皇子适可而止没再为难林思慎,而是与她提起偷换兵符一事,林思慎稍有些迟疑,几番纠结后,最终还是松口应下,这才从四皇子手中要来了瓷瓶。 不得不说林思慎确实演技精湛,若不是墨竹事先知晓她的打算,恐怕真会以为她已经被四皇子控制了心神。 有巫医信誓旦旦的保证,四皇子也被林思慎骗了过去,没有丝毫怀疑就将林思慎给放走了,他倒不怕林思慎阳奉阴违,反正那瓷瓶里的药用不了多久,过个三五天,林思慎还得上门求药。 当然,就算林思慎不服从,四皇子也另有他法,毕竟何钦与他的养女都在自己手中,林思慎不从,他也有办法让林将军亲手送上兵符。 经此一事,四皇子自以为胜券在握,在沈顷绾眼皮子底下捏住了林思慎,控制住了林将军和林思慎,想来沈顷绾对他也会有所顾忌。 望着空了的厢房,四皇子眸光一闪,转头看向身后的巫医,笑道:“先生还真是本王的贵人。” 巫医垂下头去,嘿嘿一笑道:“只要殿下莫忘了答应老朽的事,老朽自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自然,他日事成,本王绝不会忘了先生的功劳。” 正当两人各怀鬼胎相视一笑之际,府上管家匆匆赶来请示四皇子:“殿下,林思慎已经离府,那府上天花一事....” 四皇子一拂袖,有些不满的负手道:“这等小事还要问过本王,你就对外称是庸医误诊,将那大夫杖责五十丢出府去就是。” 打发走管家后,四皇子又再度向巫医求证:“先生,你说慎儿中的毒绝无解药可是真话,须知本王那位堂妹青阳郡主可是医术圣手,保不齐她还真有法子替慎儿解毒。” 此话一出,巫医也难免有些不甘心,他原本以为百毒丸没有解药,可青阳郡主却有,他以为自己毕生心血无人可解,偏青阳郡主也能解。 他至今是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这青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本事。否则,他又怎么落得如此田地,以至于受制于人。 擅毒之人偏被毒所困,当真是可悲可叹。 那位青阳郡主哪里是什么医术圣手,怕不是大罗神仙下凡才对。 巫医心中唏嘘感慨,口中却又振振有词:“殿下,老夫可以性命担保,此毒世上绝无解药,只要沾染上唯有一死才能脱身。”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林思慎一直黑沉着一张脸,手中握着的瓷瓶险些就要被捏碎了。 她从未有今日这般憋屈,被四皇子肆意冒犯之时,她心中早已起了杀意,偏要装作一副不得不从的温顺模样。 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真恨不能当场杀了四皇子,以解心头之恨。 墨竹知她此刻心境,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默默担忧的望着林思慎。 一路无言。 直到快到将军府门口,林思慎才终于闷声开口:“墨竹,待回府之后我要沐浴更衣,这身衣裳也拿去烧了。” 墨竹点头应下,片刻后又欲言又止的轻声提醒道:“公子,这身官服怕是烧不得...” 林思慎张了张嘴,良久才终于扶额泄气道:“那便拿去洗个十遍八遍。” 又沉默了一阵后,林思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她转头望着垂着头的墨竹,轻声问道:“墨竹,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有事瞒着我?” 墨竹头也没抬,想也不想就闷声否认道:“奴婢没有...” 林思慎摇了摇头,满脸复杂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有没有,你瞒不过我。” 墨竹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抿着唇一言不发。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正色问道:“别想着瞒我,实话告诉我,你可是看出郡主脉象异常?” 墨竹偏开头去,无奈轻声道:“公子还是别问了。” 林思慎虽然早已猜到墨竹也在瞒着自己,可见墨竹现下这般神情,心下顿时没了底,她脸色一白:“你果然看出来了。” 墨竹死死揪着裙摆,心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这等事应当瞒着林思慎,可一想到沈顷绾如今的处境,她又有些不忍。 以公子与郡主之间的情意,若郡主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日后公子也会对她生出几分怨来,怪她瞒着自己。 林思慎了解墨竹,也知晓她此刻的动摇,便又追问道:“墨竹,我既然都这般问了,自然是猜想到了几分,你们难道真以为这样瞒着我,是对我好?” 墨竹咬着牙,半晌后才终于松了口:“公子,奴婢不敢断言,不过...奴婢的确发现郡主的脉象虚弱异常。” 说罢,她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却见林思慎脸色惨白神色极为不安,她便又急忙安抚道:“许是奴婢医术不精,公子莫要担忧,还是待姨娘回府后,请姨娘去替郡主瞧瞧。” 林思慎只觉浑身突然上下一阵发凉,她缓缓垂眸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似哭又似笑般低声喃喃自语道:“实话实说就好,你们为何非要瞒着我,逼得我胡思乱想。” 林思慎了解墨竹的性子,她能这般说想必也是照顾着自己才斟字酌句,实情只会比她所说更加紧急严重。 见林思慎这般模样,墨竹心底着实难受,她犹豫着开口想要安慰:“公子...” 林思慎却突然猛的一抬头,打断了她的话,神情痛苦又坚毅一字一句道:“叫车夫回头,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墨竹闻言一惊,急忙道:“公子,四皇子派来的人一直跟在后头,此时若去找郡主他怕不是要起疑,公子还是先以大局为重...” 林思慎眼眶憋的有些红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她固执的摇了摇头,重复道:“叫车夫回头,我现在只想去见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什么大局为重,什么未雨绸缪,她通通不想理会,全都抛诸脑后,她只想知道沈顷绾此刻究竟如何了,可是独自一人疗伤,独自一人承受痛苦。 她从未如此任性过,可她丝毫不觉得这般错了,她只想着也许她早就该如此任性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82623:58:042021083020:1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ghj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vil.、顾七七30瓶;含10瓶;小黄睡醒了吗、430496255瓶;亦枫3瓶;archer2瓶;jod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4 章 394 眼看着马车就快驶近将军府门前,林思慎却突然下令让车夫掉头,转而直奔向九王爷的府邸。 四皇子派去暗中监视林思慎行踪的探子尾随其后,在亲眼见到林思慎进了王府后,忙差人折返回去通禀。 除了四皇子的人手外,暗中似乎还有几双眼睛正窥探着林思慎的动向,她才一露面,消息便辗转传到了好几方势力手中。 王府不远处的西市有家卖阳春面的铺子,在街角支着摊子摆了些桌椅,虽说摊子简陋,可却不偏不倚正对着王府大门。 平日生意不温不火,偏今日客似云来,不一会桌椅就占满了人。 摊主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把面都端上了桌,一转头这才发现疏忽了角落里一位粗布麻衣其貌不扬的女子。 这女子来了许久,点了菜后就一声不吭也不催促,客人一多忙起来,摊主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客人。 见因自己疏忽而冷落了客人,摊主急忙下了面,又端去两叠小菜送去赔礼,言语间却又不经意透露出了这女子的古怪处,惹来不少客人偷偷侧目。 女子垂着头一言不发,饶是摊主好话说尽也没理会,只往桌上拍了些碎银,就起身匆匆离去。 等了这般久,刚上桌的面和小菜一口未动,付了银两就走,这举动无不透露着古怪之处。 摊主收了银两,盯着那女子的背影啧啧称奇,丝毫没注意身后有几位客人也放下了银两,悄然跟向那女子离去的方向。 离去的女子很快就发现身后有人跟随,可她却不慌不乱快步钻入了七拐八拐的巷子,好似想要甩开身后的人。 那些人见状愈发起疑,便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直到将那女子堵在了一个无人的死胡同。 女子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墙角,狭窄的胡同已经被尾随而来的几人堵死了,看上去似乎是走到了绝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的只能听到细微紧迫的呼吸声。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悄悄按住藏在袖中的匕首,缓步向女子逼近。 也不知究竟是谁先出的手,就在一片乌云飘过头顶的那一刻,胡同顿时暗了不少,伴随着身影交错,几声闷响接连响起。 阳光再度洒下时,胡同内那几人仍是站在女子跟前,一动也不动的举着手中的匕首,他们面上凶狠的表情未变,只是脖颈间皆是缓缓淌过一道纤细的红线。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她缓缓抬起头来,衣袖间隐约可见露出的一角锋芒,却是不沾丝毫血光。 一声微弱的响起,那几人不约而同的应声倒地,死不瞑目的瞪着眼,只怕是至死也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女子面无表情的瞥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抬手抹去了面上的易容,露出了原本清丽的面容。 她正是一直暗中养伤,许久都未曾露过面的黎洛。 林思慎曾说过,随着时局的动荡,那些隐蔽在暗中的牛鬼神蛇会嗅着气味跑出来,她若继续放任不管,只怕那些人还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任谁人都能拿捏的。 躲在暗中倒也就算了,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窥探她的动向。 这厢,黎洛正与罗网马不停蹄的替林思慎拔除暗中的眼睛,而那厢进了王府的林思慎,却在沈顷绾门前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一门之隔,林思慎明知沈顷绾此时就在屋内,绿荫和兰青却口口声声说沈顷绾不在里头,死活拦着她不让进。 若是平日林思慎也就让步了,绝不会在王府大吵大闹,让沈顷绾为难,可今日她铁了心要见到沈顷绾,甚至不惜强闯。 兰青从未见过脸黑的像木炭,说话冷冰冰的林思慎,一时真有些被她吓住了,哪敢再拦着林思慎,只能躲在绿荫身后瑟瑟发抖。 可绿荫却没那么容易被唬住,她挡在门前质问林思慎,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也是不退半步。 也不知绿荫是否出于私心,她明褒暗贬的将林思慎批了个狗血淋头,一字一句刺的林思慎的心凉了半截。 林思慎隐约知晓绿荫对她的敌意因何而来,因此心中更是忐忑,也更不甘被这么被沈顷绾拒之门外。 逐渐平复下情绪后,林思慎缓缓望向绿荫,言语间带着些许央求:“绿荫姑娘,我今日来只想见她一面,只看一眼我便走。” 绿荫神色复杂的瞥了她一眼,目光之中隐约有些怨恨,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林大人还是听我一声劝尽早离开吧,若是等王爷回府,知晓您今日在郡主门前大吵大闹,恐怕林将军的脸面也挂不住。” 林思慎双目黯然无神,她抬眼望着紧闭的房门,心如刀绞却又毫无办法,她在门外闹了这般久,沈顷绾都没有露面,可想她此刻的确不想见到自己。 昨夜的缱绻柔情尚且在目,今日便突然闭门不见,无论是因何缘由都让林思慎更加不安,就算沈顷绾真的不肯见她,她也不打算无功而返。 林思慎直挺挺的站在台阶下,仰着头望着绿荫,咬牙一字一句道:“除非见她一面,否则我绝不离开。” 绿荫闻言眉头一蹙,一旁的兰青探出头来,又气又恼道:“你...你这不是耍无赖吗?哪有一个大男人守在人家姑娘门前不走的。” 林思慎抿着唇沉声道:“我本不是什么大男人,你们就当我是无赖吧。” 兰青被噎了回来,有些不悦的跺了跺脚,转头求助的盯着绿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绿荫姐姐,这可怎么办呐,咱们还得给郡主换药呢。” 绿荫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转头盯着林思慎沉声道:“林大人就真的不肯走?” 林思慎没有应答,只是倔强的抿着唇角,眼也不眨的盯着房门。 绿荫咬了咬牙,冷声道:“既然如此,林大人就莫怪我不念情分。” 说完,绿荫便推了推身旁的兰青:“快去叫忠伯来,让他老人家带上人手,将林大人请出去。” 绿荫将那请字念的极重,可见她说的请并非是真的请,而是不留情面的要叫人将林思慎给轰出去。 一直站在林思慎身后没有出声的墨竹闻言,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她蹙眉盯着绿荫:“绿荫姑娘这般做有些过分了吧?” “过分?” 绿荫气极反笑,她冷眼盯着为林思慎出头的墨竹,掀唇道:“过分的应当是你们吧,你们可别忘了,这里是王府不是威远将军府。” 墨竹不甘示弱的淡淡一笑:“我家公子与郡主之间的情分,你我都再清楚不过,绿荫姑娘今日对我家公子如此不客气,只怕是仗着郡主尚不知情,将心中私怨发泄在我家公子身上吧?” 绿荫猜到墨竹是想要激将法,从自己口中套出话来,因此并未中招,而是面无表情道:“随你怎么说,总之王府还轮不到你们林家在此放肆,在王爷回来前,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否则便不是请你们离开那么简单了。” 墨竹不退半步,言语更加刻薄道:“我原本以为绿荫姑娘是明白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怨仗势欺人的恶仆。” 绿荫是个聪明人,她虽不会中了墨竹的激将法,可兰青就不一定了。 一听墨竹如此不屑的贬低绿荫,兰青当即要为绿荫出头,她双眼含泪失望的望着墨竹:“墨竹姐姐你怎能这么说呢?亏我还一直将你当做亲姐姐般敬重。” 绿荫也知兰青憨傻,墨竹略施小计她就会蒙头跳下去,便急忙拉住她,呵斥道:“兰青你进屋去,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捂兰青的嘴,可兰青先一步扭身躲开了,后退两步躲在漆柱后,带着哭腔喊道:“我不要,我方才就想跟他说了,若不跟他说,他如何知晓郡主现下的处境,他又怎会心疼郡主。郡主分明是在意他的,可我不明白为何你们总要瞒来瞒去,这也瞒着那也瞒着,难道就不觉着累吗?口口声声说为了对方好,可既是真心相爱,不就是该坦诚相待苦难同当吗?我若是有了欢喜之人,我就跌了一跤我也要同他讲,好让他心疼我哄哄我,难不成我这般想才是错了吗?” 兰青的话掷地有声,几句反问更是将在场的几个人都震住了,他们大抵也没想到平日憨傻天真的兰青会说出此等话来。 简简单单却又分外赤忱,可偏是这份简单,尤其对林思慎与沈顷绾来说,更是分外难得。 她们思虑太多心事太多,哪怕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小事,甚至是随口说一句话,也会在心中先思忖千遍万遍,只求个周全得体。 望着哭的梨花带雨一脸委屈的兰青,林思慎怔了好一会才回神来,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 她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会被兰青这丫头一句话点破,念及此,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兰青身旁,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兰青,你这般想没错,是我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83020:10:222021083122:1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ghj、果然、陳陵、小猪离不开臭水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七七40瓶;存在感yy30瓶;haaaaan16瓶;43049625、亦枫5瓶;zyl2瓶;殇、飞云逐月、摇尾巴888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5 章 395 郡主为了林思慎几次三番负伤,独自一人承受反噬,而始作俑者林思慎却对此毫不知情,绿荫着实替郡主觉着不甘。 她之所以对林思慎如此强硬,也是因为心疼郡主才迁怒于林思慎,可她心中再清楚不过,林思慎在郡主心中占据着何等地位。 虽然郡主回府时再三吩咐过,今日无论何人前来求见,都一应拒之门外。不过想来这人若是林思慎,郡主应当也不会出言责罚她们。 念及此,绿荫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下来,她没再阻拦兰青,而是神情复杂一言不发的偏开头去。 担惊受怕了一整日,兰青再也忍不住了,一想到郡主就呜呜低声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的从眼中滚落。 见她哭的这般厉害,林思慎心中愈发不安了,她急忙追问道:“兰青你先别哭,你好好与我说,郡主她究竟怎么了?” 兰青哭的上气不接下去,话都说不利索,含糊说了一大通林思慎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绿荫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将兰青拉入怀中,一边温柔的替她抹着泪,一边冷声道:“林大人若真想知道,那便自己进屋瞧个究竟吧。” 林思慎等的便是绿荫这句话,她话音才落,林思慎就迫不及待的走到门前,有些忐忑的犹豫半晌后,抬手将房门推开了。 才敞开一道缝隙,屋内就扑面而来一阵刺骨寒意,犹如瞬间掉入冰窟,让林思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 虽是初秋,可京城的天气依旧闷热,夜里仍需铺着凉席执着蒲扇方能入睡,可沈顷绾屋内却明晃晃的摆着几个火炉。 每个火炉上都架着铜壶,正时刻不停的煮着沸水,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 眼前这般景象似乎曾见过,林思慎驻步片刻后,抬眸望向一旁的屏风,瞥见了屏风上若隐若现的人影。 林思慎没再犹豫,径直快步走了过去,绕过屏风后,沈顷绾的身影果然映入了眼帘。 只见屏风后,沈顷绾正一动也不动的,背对着她浸泡在浴桶之中,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周身缭绕着一层氤氲的寒雾。 在望见她的一瞬,林思慎顿时红了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剩满心的恐惧和不安。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的,一步一步挪到了沈顷绾跟前,她眼也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盯着沈顷绾的面容。 不久前还在她跟前佯装无事巧笑盼兮的人儿,此时却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如死人般没有丝毫气血,就连气息都微弱几乎让人感受不到。 换做平时被林思慎闯入屋内,沈顷绾此时应当会睁开眼,侧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用那漫不经心却温柔戏谑的语气调笑她,嗔骂她一声不知礼数。 可现下她却一动不动,仿佛并未察觉有人靠近一般,毫无意识的浸泡在满是药材的浴桶之中,没有抬眼亦没有嗔笑怒骂。 眼前沈顷绾的面容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林思慎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眼,却只摸得一手的泪。 林思慎并未在意,只是抬袖随意擦去,而后缓缓俯身靠在浴桶旁,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沈顷绾的面容。 触手的肌肤冰冷刺骨,仿佛摸着一块冷硬的寒冰,林思慎怔怔的望着她,双手轻柔的捧着她的面容,有些得意的掀唇笑了笑,可出声的话语却哽咽沙哑:“你瞧,我就知晓你骗了我...” 林思慎自顾自的说着,突然站直了身子将外衣一一褪去,而后毫不犹豫的踏入浴桶之中。 浴桶中的温水早已寒冷侧骨,甚至已经凝结起了一层碎冰,才一入水林思慎就被冻的浑身颤抖,可她丝毫不管,跪坐着伸手紧紧的抱着沈顷绾,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摩挲着,仿佛要在这冰寒中,给予她哪怕一丝的暖意。 恐惧和愧疚一同撕扯着林思慎的心,疼得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她曾细想过自己与沈顷绾无数次的可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沈顷绾弃她而去,亦或是她在这乱局之中难保自身周全。 可她唯独没想到的,便是沈顷绾会离去,彻底的离她而去。 一直以来,林思慎有过许多梦魇。 被她下令活埋的二十万寮军冤魂来向她索命。 为她而死的手下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有一日她的身份被人揭露,她苦苦相护的亲人受她牵连。 直到如今林思慎才明了,对这几桩事的恐惧和痛苦,尚且不及沈顷绾会离她而去的万分之一。 林思慎抱着沈顷绾哭的不能自己,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心口,哽咽着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说你分明是个让人望尘莫及的聪慧女子,可怎会傻得这般让人心疼?我不值得你这般待我,你难道就不明白么?” 而被她死死拥着的沈顷绾,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折腾醒了,黛眉悄无声息的蹙了蹙,垂在水中的指尖轻轻一动,似乎想要抬手去扯林思慎的衣袖,但很快又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就在林思慎心如刀绞悔恨恸哭之际,耳畔突然毫无预兆的传来沈顷绾虚弱又不失一丝羞恼的嗔骂。 “这番话...不如待你勒死我之后再说可好?” 此话一出,林思慎身子猛然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喜出望外的垂眸一看,只见蜷在她怀中的沈顷绾黛眉紧蹙,雪白的面容上竟是恢复了些许血色。 “郡主?” 林思慎怔怔的望着沈顷绾的面容,大喜过望竟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半晌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手,摸着她的面容急声道:“你可知你方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沈顷绾并未睁眼,只是无力的靠在林思慎肩头,强撑着一丝力气故作轻松的反问道:“以为什么?以为我香消玉损了?” 林思慎闻言脸色一白,急不可耐的抬手捂住她的唇,仍带着一丝哭腔惊惶道:“你不许这般胡言乱语,我这就去喊墨竹来。” “你别走,留在这。” 就在林思慎打算起身时,沈顷绾却拼尽力气抬手,指尖攥着林思慎的袖角,语气格外的柔弱,却也难掩一丝颤抖和孱弱。 林思慎从未见过如此柔弱的沈顷绾,方才还因沈顷绾醒来时的欣喜,顿时被一丝不安打破,她抱着沈顷绾轻声道:“我不走,我只是让墨竹过来给你瞧瞧。” 沈顷绾在林思慎肩头轻轻蹭了蹭,细密的睫毛轻颤着,却始终没有睁眼,她带着几分笑意问道:“你可见我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嗯。”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开口问。 沈顷绾阖眸好气又好笑的嗔道:“这便是方才被你勒的。”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僵,被沈顷绾逗的有些想笑,可又心酸的笑不出来,踌躇许久她才低声道:“我方才怕极了...” 沈顷绾薄唇轻轻一颤,突然轻声问道:“慎儿,你可记得当初你我成亲时,你对你的许诺?” 若是早几日问,也许林思慎真想不起来了,可如今她已经记起了当初的一切。 林思慎点了点头,抱紧沈顷绾一字一句颤声道:“当然记得,成亲时郡主曾许诺护我周全,护将军府周全。” 沈顷绾淡淡一笑,又问道:“那我可有食言?” 林思慎闻言鼻子又是一酸,她垂眸望着沈顷绾的面容,轻声道:“未曾,郡主从未食言。” 沈顷绾垂头,面朝下以额抵住林思慎肩头,在林思慎瞧不见的角度,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昔日清冽潋滟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朦胧,仿佛失去所有的光彩。 “那我今日再度许诺,我此生会伴你终老亦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83122:11:122021090220: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雍閔雷、小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渝、fghj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ep51瓶;人群中的企鹅50瓶;青渝40瓶;4789404030瓶;叶简22瓶;我最近很好10瓶;亦枫5瓶;430496252瓶;摇尾巴8888、zyl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6 章 396 这般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林思慎本该欣喜万分,可此刻她心中的不安却盖过了喜悦,她揉搓着沈顷绾冰冷的背脊,颤声开口道:“我信郡主不会食言,可郡主若要伴我白头,也该身子无恙...” 话还未说完,怀中的人儿却突然脑袋耷拉了下去,无力的趴在她胸口,拽着她衣袖的手也缓缓滑落,似乎是再度失去了意识。 林思慎察觉到了情况不妙,急忙捧起沈顷绾的脸,果然见她双眼紧闭气息紊乱,苍白的面容上难掩痛苦神色。 林思慎顿时慌了神,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她死死的抱紧沈顷绾,几乎是嘶吼着高声疾呼墨竹。 门外三人听到了动静,急忙冲入了屋内,却见林思慎只穿着亵衣泡在浴桶之中,死死抱着怀中的沈顷绾,泪如雨下神色惶恐,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般。 一见这情形,墨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险些以为沈顷绾已经香消玉殒了,短暂的愣神过后,赶忙一把从水中捞起沈顷绾的手,探了探她的脉象。 虽然脉象虚弱,不过好在性命无虞。 绿荫和兰青好似对此见怪不怪,她们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一刻也不停的换水换药,期间一言不发,对林思慎和墨竹的发问置之不理,只默默忙着手头上的事。 她们二人轻车熟路,就连替换浸泡的药材,都是提前用油纸包好,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木箱之中,需要时只消取出一包,径直倒入浴桶之中即可。www. 可想这等事又何止一两次。 林思慎怔怔望着忙碌的二人,半晌后垂眸看着怀中虚弱的沈顷绾,怜惜的轻抚着她的面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天知道她有多想替沈顷绾分担此刻的痛苦,可偏偏她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顷绾受反噬折磨。 也许沈顷绾正是怕林思慎如此想,才有心一直瞒着她,可如沈顷绾这般聪慧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她越是瞒着,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林思慎就越是悔恨痛苦。 难不成她还打算瞒一世? 换完药后,绿荫和兰青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屏风旁守着。 新换的温水似乎将沈顷绾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一些,林思慎不停摩挲着沈顷绾的脊背,深吸一口气后,红着眼看向绿荫,低声问道:“我既见到郡主,不知二位姑娘可愿替我解惑?告知我这其中缘由?” 兰青闻言眉头一蹙,偏头看了绿荫一眼,而后着犹豫道:“郡主早已吩咐过,此事不可告知...” 可她话还未说完,绿荫就面无表情的打断:“多年前,郡主曾偶然习得一部失传近百年的功法,名为玉蟾神功。此功法能移花接木替人祛除病痛,不过施功者会受极大反噬,稍有不稍便会丧命于斯。” 见一向守口如瓶的绿荫,竟毫不遮掩的将此事宣之于口,兰青不免有些讶异,她悻悻然的缩了缩脖子,暗自嘀咕了一声:“这次可不是我碎嘴。” 一旁默默听着的墨竹闻言抬眸,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世上还有此等诡秘功法,为何我从未听闻过?” 绿荫摇了摇头,正色道:“正是因此功法损己利人,所以才会失传多年,郡主当初得此功法,乃是王爷出巡时擒住了一个盗墓贼,从他身上搜出孤本,王爷不知其中奥妙,只以为是本失传的古书,便赠予郡主。” 墨竹惊愕许久,而后轻声道:“如此说来,郡主便是用这玉蟾神功救了我家公子?” 兰青撇了撇嘴,不满的哼了一声:“郡主救你家公子可不止这一次。” 林思慎闻言缓缓攥紧拳头,她神色复杂的抬起头来,沉声问道:“那这反噬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荫瞥了林思慎一眼,淡淡道:“郡主习得功法后,曾道此功法过于凶险,决不能让它流传于世,便将记录功法的古书焚毁。至于反噬,我只听郡主提及过,施救之人不仅与被救之人同担苦痛,且所受反噬要强之百倍。” 林思慎到底是明白了,她脸色愈发苍白:“也就是说,郡主若要救我,所受折磨要比我多上百倍?” 绿荫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不错。” 那日钻心刺骨的折磨,让林思慎至今都心有余悸,可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沈顷绾现下所承受的折磨,会是那般的千倍百倍。 沈顷绾明知会如此,却义无反顾的救了她,明知自己会受此折磨,明知... 林思慎木然的垂下头,望着沈顷绾那苍白如纸的面容,颤抖着环住她的双肩,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低声道:“墨竹,你即刻回府修书乳娘,让她马不停蹄赶回来。” “我这就去。” 墨竹也知晓不能耽搁,当即点头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绿荫蹙眉半晌,轻声提醒道:“郡主身负神功之事决不能泄露,想来林大人应当明白其中利害吧。” 林思慎颔首,轻柔的勾起沈顷绾额角的一缕发丝,可却在她发间摸到了刺骨的冰凌,指尖稍稍一颤后,她低声应道:“乳娘乃是我亲近之人,郡主也曾见过她,绿荫姑娘安心就是,我如今只担忧郡主的安危。” “那就好。” 绿荫点了点头,见林思慎一心扑在沈顷绾身上,也无心再理自己,便拽了拽一旁的兰青,冲着她使个眼色:“林大人,我们就在门外守着,一会儿若是水凉了,你唤一声便是。” 林思慎没回话,只默默抱着沈顷绾一言不发,绿荫见状也没再开口了,拉住兰青就出了房门。 转眼屋内就剩下林思慎和沈顷绾二人,无人再来打搅。 林思慎垂眼望着沈顷绾,颤抖的指尖一寸一寸的摩挲过她的额头眼角,划过鼻梁最后落在她冰冷苍白的薄唇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故作轻松的调笑道:“你说我若也会玉蟾神功该多好,你我二人你救我我救你,也不知是个什么场面。” 话音落下,却无人轻嗔笑骂。 林思慎扯着唇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却又落下泪来,她俯身将头埋进沈顷绾脖颈间,哽咽着委屈道:“我不喜欢你这般一句话也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90220:37:012021090323: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泺笙、陳陵、拾翎、fghj、江山正温柔、豆腐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哉者无罪20瓶;程郁、快乐干饭减肥人、景芮10瓶;网卡了9瓶;亦枫5瓶;忆辰2瓶;摇尾巴8888、路边一棵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7 章 397 每当新换的水凉透后,林思慎就会唤兰青和绿荫进屋换水,重新放入药材浸泡。 就这么周而复始也不知多少次后,沈顷绾身上的寒意终于减退了,面色也恢复了些气血,不过她此时并未醒来,仍旧在昏迷之中。 就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后半夜,林思慎几乎一整日滴水未进,在冷热交替的药水中陪着沈顷绾泡了好几个时辰,嘴唇冻的青白,肌肤也泡的发皱。 询问过绿荫后,林思慎便打算替沈顷绾换下身上的湿衣裳,先将她安置躺下歇息。 可从浴桶中起身的那一刻,林思慎腿麻的站不住脚,险些一头栽倒,好在一旁的绿荫及时出手搀扶。 待林思慎道过谢后,绿荫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在屏风外等着。 林思慎将沈顷绾抱了出来,亲力亲为的替沈顷绾褪下了身上的湿衣裳,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动作无比轻柔,仿佛是怕手中细软的绢布都会不小心伤着她。 替沈顷绾换上衣裳后,林思慎唤来了绿荫,两人合手搀扶着沈顷绾在床榻上躺下。 绿荫细心的掖好被角,一转头就瞧见林思慎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她身后,眼眶通红失神般的盯着沈顷绾的面容。 片刻犹豫后,绿荫快步走到衣柜旁,从中取出了一套干净的亵衣,送到了林思慎跟前,有些犹豫道:“林大人,我一时也找不出男子的衣裳,不如...大人就用郡主的衣裳换上,先应应急,免得着凉染上风寒。” 林思慎虽与郡主亲密无间,可到底还是个男子,要她换上女子穿过的衣裳,尤其是这等贴身衣物,想来应当也不会情愿。 说这话时,绿荫在心中盘算着,若林思慎觉着为难,她便只好去叨唠忠伯,央他去寻一套衣裳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林思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径直接过了她手中的衣物,而后垂眸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多谢绿荫姑娘,还请姑娘先行回避,待我将这衣物换上。” 绿荫望着林思慎怔了怔,而后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想着林思慎陪了沈顷绾大半日,似乎连一口茶水都没喝上,绿荫便使唤兰青去泡一壶热茶,再让厨娘起身温些热菜送来,也好让林思慎填填肚子驱驱寒。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待两人备好饭菜热茶叩开房门后,却被眼前所见惊在了原地。 只见开门之人亭亭立于眼前,雪白的亵衣完美勾勒出她纤细修长的腰身,尾稍微微上挑的眉眼相得益彰,玉柱般挺直的鼻梁,略显苍白纤弱的薄唇。 许是发丝被弄乱打湿,林思慎方才取了簪子松了发髻,披散这的墨黑长发与白皙细腻的肌肤,愈发显得黑白分明。 一眼望去,恐怕无人会将她认作男儿身,只以为是个弱柳扶风的绝色美人儿。 见到这般模样的林思慎,绿荫虽也诧异,不过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而一旁的兰青却看呆了眼,呆呼呼的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 察觉到二人异样的目光,林思慎颔首轻咳了一声,打破尴尬率先开口道:“我与郡主身形相当,这衣裳穿来倒也合身。” 她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也不知是故意压低,还是着了凉。 绿荫垂眸看了眼手中提着的食盒,轻声道:“林大人劳累半日,还是先吃下东西填填肚子,再喝上一盏热茶润润嗓吧。” 说着,她悄悄扯了扯一旁呆若木鸡的兰青,一同将饭菜热茶放在屋内,而后领着兰青退下了。 兰青走出门好半天,仍是有些失神,好半晌后她才冲一旁的绿荫叹道:“绿荫姐姐,我怎么到今日才发现,林公子居然生的这般俊俏,也难怪郡主谁也瞧不上眼,偏偏瞧上了他。” 绿荫闻言哑然失笑,她还以为兰青与自己想的一样,看来倒是她多虑了,真不知该说兰青蠢还是天真。 与兰青不同,绿荫能深得沈顷绾器重,自是因她聪慧过人心思细腻且忠心耿耿,与林思慎接触多年,兰青早便怀疑起林思慎的身份。 都说林思慎男生女相,可一个男子再怎么娇媚终归与女子又分别,不过她虽心中怀疑,可却从未道与外人知。 她是沈顷绾最信任的手下,而林思慎是沈顷绾捧在心尖尖护着的人,除非有一日林思慎对沈顷绾有威胁,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对林思慎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绿荫并未理会一旁喋喋不休的兰青,只是默不作声的推开了房门,转身淡淡道:“别瞎想了,好好歇息吧。” 桌上的饭菜林思慎实在没心思动筷,她只喝了小半杯茶水,就合身躺在了沈顷绾身旁,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虽然沈顷绾身上的寒意消退不少,可她身上依旧不停的散发着彻骨的冷意,哪怕床边摆着烧的通红的火炭,哪怕身上披着厚厚的锦被,林思慎依旧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冰窖一般,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且有些难以承受,更何况沈顷绾。 后半夜林思慎一直没合眼,她借着桌上微弱的烛火,一边察看着沈顷绾的呼吸,一边暗暗搓着手,待稍有暖意就将手贴在沈顷绾身上摩挲,虽说是无用功,可她却妄想着这样也许能让沈顷绾好受些。 就这么一直到天亮,直到沈顷绾身上的寒意散去大半,林思慎才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闭上眼,意识不清的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林思慎就做起了噩梦,梦中她同样抱着浑身冰冷的沈顷绾,无论她怎么呼喊沈顷绾都没有醒来,待她探手察看,沈顷绾却没了呼吸。 林思慎在梦中哭天抢地,最后满头大汗流着泪醒了过来,没等睁眼她就咳嗽了一声,呼吸牵动着心肺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可她哪里心思顾忌自己,迷迷糊糊的就下意识的在身旁摸了摸,但却摸了个空,只剩下有些发凉的被窝。 “郡主。” 生怕方才做的梦成为现实,林思慎睁开眼猛然坐起身,嘶声竭力的大喊了一声,只是出口的声音沙哑刺耳,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眼中噙着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所见皆是一片朦胧,就在林思慎心急如焚的想要翻身爬起来找人时,一只手温柔的勾起了她的下颚,轻轻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的在耳畔响起。 “别怕,我就在这。” 林思慎几乎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她急不可耐的抓住抚在眼角的手,随手揉了揉眼定睛望去,果然瞧见了眼前的人正是沈顷绾。 沈顷绾面色依旧苍白,不过显而易见的比昨日气色红润了些,她微微垂着头阖眸坐在床榻边,隐约可见唇角勾起的一丝浅笑。 林思慎眼里满满当当的只装着沈顷绾,丝毫没发现一旁还站着一个人,伸手便摸向沈顷绾,焦急问道:“你身子如何了?可还觉得哪里难受?” 昨夜林思慎到底是着凉了,声音沙哑艰涩,旁人压根就听不清。 沈顷绾按下了林思慎摸向她腰间的手,苍白的面上莫名浮现出一抹无奈又略显羞涩的神情,咬了咬薄唇轻嗔道:“你乖些,你昨夜染了风寒,还是先躺下好好歇着。” 她话音才落,就有人在一旁淡淡开口道:“我看她现下哪还有心思躺着歇息,不如正好让她起身将熬好的药先喝了。” “乳娘?” 林思慎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一转头果然瞧见布衣素钗的席浅,正环臂施施然的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神色紧凝的望着自己。 席浅一身风尘仆仆,发丝上还沾着细碎的晨露,似乎是连夜匆匆赶来。 她蹙眉望着眼前二人,轻轻摇了摇头道:“好在我前几日就打算返京,正在路上就接到了小竹的消息,说你又闯出了祸事。” 林思慎闻言愧疚的低下头去:“我疏忽大意被四皇子暗算,因此连累了郡主,这的确是我闯下的祸事。” 席浅虽然心疼林思慎,可丝毫不偏袒,当着沈顷绾的面毫不留情的指责道:“枉费你布局多年,却还如此麻痹大意,敌人会不择手段你早该提防,若不是有郡主在,你恐怕早被人暗算得逞。我本打算过些时候就带着小竹离开,可你这般如何能让我安心?” 林思慎这次的确太过马虎大意,因此被席浅斥责的无地自容,埋着头一脸的愧疚悔恨。 林思慎算是席浅一手带大的,对她来说,席浅是她的母亲亦是她的师父,所以哪怕席浅当着沈顷绾的面管教她,她也不会觉着有半点难堪。 而沈顷绾对席浅这个前辈颇有些敬重,更何况她如此通透明事理,自然不会替林思慎说话,只在一旁一言不发,默默阖眸听着。 见林思慎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席浅的气也算消了一大半,她再没继续责怪林思慎,而是一转头将矛头对准了沈顷绾,她沉声思忖道:“青阳郡主,我本一介草民不该对你堂堂郡主出言不逊,可今日有些话我不吐不快,也请郡主莫要怪罪。” 沈顷绾对此未有一丝不悦,反倒是颔首轻启檀口道:“还请前辈赐教,晚辈必当洗耳恭听。” 林思慎没想到席浅还要说教沈顷绾,护妻心切,想也不想就抬眸道:“乳娘你可不能...” 席浅闻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蹙眉轻斥打断道:“你闭嘴。” 林思慎身子一抖,有些不服气的还要说些什么,沈顷绾却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按,示意她不要顶撞席浅。 席浅望着眼前低的沈顷绾,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些:“郡主本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可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傻,我早便提醒过郡主,那等邪功反噬极大切记不可再用,虽说你是为了慎儿,可也该顾忌自己的安危。” 意外的,席浅并未说教沈顷绾,一番话竟透露出对沈顷绾的一丝心疼。 沈顷绾面上露出些许诧异,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侧耳静静听着。 席浅摇了摇头,苦笑感慨道:“多年前我隐居避世,为的就是远离那些口口声声仁义却尔虞我诈的小人,可哪怕是在那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之地,亦能见人情凉薄纷争不断,少见本心纯粹之人。反倒是郡主,旁人都道你心机深沉计谋多端,我偏从你身上瞧出一丝纯粹真情,单凭这一点,便教我颇为敬服。” 林思慎她没想到乳娘话音一转,居然是在夸沈顷绾,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沈顷绾静静听完,突然勾唇淡淡一笑,她悄然握紧林思慎的手,肌肤相贴十指紧扣,风轻云淡道:“前辈,旁人道晚辈心机深沉不假,计谋多端也不假,晚辈这满腔真情也不过尽负慎儿一人,前辈只见晚辈待慎儿真心,殊不知倘若没有慎儿,恐怕晚辈就是前辈口中尔虞我诈的小人。” 林思慎闻言一怔,她垂眸望了眼沈顷绾与她交扣的指尖,又抬眸望向沈顷绾的面容,眼中闪动着一丝亮光,而后咧嘴灿然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90323:22:062021090623: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雍閔雷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ghj、473304542个;豆腐圈、luooke、39232589、亦枫、果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爅染44瓶;4733045410瓶;后来才懂得5瓶;小yy2瓶;摇尾巴888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8 章 398 见眼前二人情难自已执手相望,丝毫不顾及自己在场,席浅无奈摇了摇头,好气又好笑的打断了二人:“现下可不是你们互诉衷肠的时机,你们就不打算与我说说这两日发生了何事,也好让我理清头绪。” 林思慎醒来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席浅才匆匆从城外赶来,也不等先回将军府一趟,就径直奔向王府。 见到沈顷绾后,她只来得及探过沈顷绾脉象,两人也并未过多交谈,只是从墨竹的传信,已经沈顷绾的只言片语中,大致猜出这又是林思慎连累的沈顷绾,以至于让沈顷绾被反噬所伤动摇了根基。 但这两日林思慎和沈顷绾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却是不知情。 被席浅打断后,林思慎和沈顷绾才终于回过神来,她们相视一眼,便将这些日子的遭遇事无巨细通通告知了席浅。 听罢二人一番讲述,席浅蹙了蹙眉头,沉吟良久后开口道:“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位来自苗疆的巫医,我多年前曾与他结怨,他名唤欧崖,此人医术精湛尤擅蛊术,只可惜他心术不正睚眦必报,在苗疆早已臭名昭著。没想到他竟千里迢迢的跑来了中原,与四皇子串通一气为非作歹。” 林思慎笑道:“此人虽然诡计多端,不过已经不足为惧,郡主用百毒丸控制了他,为了性命他只能屈服于我们,若不是如此我恐怕也不能从四皇子手中轻易脱身。” 席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沈顷绾道:“我想与慎儿单独一叙,不知可否请郡主移步片刻。” 沈顷绾闻言点头应下,而后徐徐起身离开屋子,独自一人行至庭院之中,可才一站定,她便忍不住身子一颤,蹙眉轻咳了一声。 紧接着喉头一甜,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舌之中逐渐弥漫开来。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缓缓抬手,如葱白般纤细修长的指尖在唇角拭过,指腹旋即沾染上了一抹血色。 只垂眸淡淡扫过一眼,沈顷绾就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风轻云淡的抹去了指腹的血迹,平静的仿若无事发生般。 屋内,席浅和林思慎一站一坐,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言语。 林思慎一直在等席浅开口,可等了半晌席浅也没说一句话,只蹙着眉头神色复杂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席浅不开口,林思慎就耐心的等着。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席浅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俯身坐在林思慎身旁:“方才有郡主在,有些话我也不方便直说,不过你这傻孩子难不成就没看出郡主有些不对劲?”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不过很快就垂下头去,苦涩一笑喃喃道:“乳娘,我怎么会看不出,可...她若不愿说,我也不忍去逼她。” 说完,林思慎咬了咬唇,忍不住追问道:“乳娘,您能否与我说句实话,郡主的伤势究竟如何?” 席浅无奈摇了摇头,没好气的反问道:“伤及心脉动了根基,你说如何?” 林思慎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她黯然垂下眸子,自口中艰涩的吐出一句叹息:“果然...果然如此。” 席浅怜惜的摸了摸林思慎的脑袋,嗔骂道:“你们二人啊,一个不忍说,一个不忍问,倒都还沉得住气。” 被席浅这么轻轻一抚,林思慎终于憋不住了,她像个孩子般转头抱住了席浅,埋在她怀中,压抑多时的苦闷懊恼尽数倾泻,委屈又害怕的哭出了声:“乳娘,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呐。” 林思慎看似柔弱,可实则性子极为倔强,幼时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会轻易落泪,实在憋不住才会独自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席浅可从未见过林思慎这般放任情绪,在人前将自己心底最柔软一面展现,她心下顿时一阵抽疼,忙回抱住了林思慎,如同当年前哄着还是孩童的林思慎入睡般,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细语的哄道:“莫要害怕,只要有乳娘在她就不会有事。” 怀中的林思慎仍在轻声抽泣,席浅无声的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平日都是郡主护着你,不过如今她恐怕得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了,不能过度操劳,正好也换你好生护着人家了。” 林思慎闻言从席浅怀中抬起头来,重重的点了点头,虽还带着一丝哭腔,却字字坚决目光毅然:“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让她替我担忧,无论是她也好将军府也好,我绝不会让人再伤她们半分。” 席浅抬袖替林思慎擦拭着眼角的泪,面露笑意的调侃道:“你说你这孩子,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怎么越长越回去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哭哭啼啼。” 林思慎有些羞怯的垂下头去,眨去睫毛上细碎的泪珠,低声央求道:“乳娘,近些日子您就留在王府吧,好替她养养身子,别得您也不用操心,有您在她身旁我才能安下心来。” 席浅点了点头,爽快的应承了下来:“也好,我本就打算留些时日。” 两人一番交谈后,林思慎实在放心不下在外头待着的沈顷绾,便换上衣物与席浅一同出了门。 一出门,林思慎就瞧见沈顷绾正独自一人站在院内远眺出神,直到她快走到沈顷绾身后,沈顷绾才施施然一转身,绝美的面容勾起一抹浅浅笑意,轻启檀口柔声问她:“聊完了?”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牵起她的手,循着她方才看着的方向往远处望去,笑着问道:“郡主方才在看什么?” 沈顷绾垂眸望着二人交叠紧扣的双手,眼底流转过百种柔情:“在看云卷风舒,看飞鸟衔叶。” 林思慎笑了笑,望向沈顷绾的目光满是缱绻柔情,她柔声询问:“不知在下可否与郡主同赏美景?” 眼角余光瞥见站在石阶上的席浅,沈顷绾好气又好笑的曲指轻轻敲了敲林思慎的脑袋:“不正经,你身子不难受了?” 林思慎唇角微微一撇,故作轻松道:“只要见你安生无事,我就无药自愈通体畅快。” 席浅不知何时走下了石阶,行至二人身后,无奈开口打趣道:“你们倒也不必当着老人家的面打情骂俏,我年纪大了,可瞧不得这等场面。” 林思慎闻言回过头,笑嘻嘻的望着席浅眨了眨眼:“您哪里是老人家,您风华正茂风韵犹存,恐怕就是年轻男子瞧见您,都要以为您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 席浅眉头一蹙,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抬手就在她脑门弹了个脑瓜崩,面露愠色管教道:“胆子愈发大了,连长辈都敢打趣” “哎哟。” 明明席浅力道不大,林思慎却夸张的捂着额头痛呼了一声,急忙讨饶道:“乳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沈顷绾被林思慎这怂包模样逗笑了,舒展了眉头,抬袖掩住口唇轻笑出声。 绿荫适时的端上了热茶糕点,招呼着几人在凉亭落座。 林思慎和沈顷绾难得的偷来这半晌闲适,与席浅一同谈天论地,听她说起当初周游天下时的遇见的趣事。 茶过三巡后,九王爷抱着居安领着忠伯来找沈顷绾,正巧撞见了三人。 许是好几日没见林思慎,才一进门,一向乖巧的居安就在王爷怀中轻轻挣扎了起来,待九王爷将她放下后,小家伙就直奔凉亭。 跑到林思慎和沈顷绾跟前,小居安摇摇晃晃的仰着头,圆滚滚黑亮亮的眸子里满是欢喜,她先是软软糯糯的问好依次叫了爹爹娘亲,然后张开小手求抱抱。 林思慎的心都要化了,只可惜她才一伸手,沈顷绾就抢先抱起了小家伙,柔声细语的哄道:“居安乖,爹爹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只怕是不能抱你了。” 居安再小些的时候,席浅曾在将军府抱过她几次,未曾想她竟记得席浅,不等沈顷绾让她叫人,她便乖巧懂事的唤了声姨奶奶。 居安的出现,让几人有些忽略了还站在院门前的九王爷,原本九王爷还吃味于居安对林思慎如此偏爱,可当他不经意瞥见亭落中端坐的席浅后,整个人犹如被人点住了穴道,呆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席浅挪不开眼。 亭落中的女人身着布衣,只以一支木钗束起发髻,面容清丽温婉,难掩盖不住那满身的风韵,以及眼角眉梢的一抹傲气。她瞧上去颜若少女,唯有眼角那几乎淡的看不见的细纹,才能让人窥探出她其实年岁不小。 九王爷盯着席浅眼睛发直,一旁的忠伯实在看不下去,才轻咳一声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这便是绿荫那丫头提起的女大夫,听说是郡主的好友,近日要在府上借助几日。” 忠伯的话并未让九王爷回过神,直至亭落中的陌生女子抬眼扫来,九王爷才猛地缩回了目光,局促的拢着衣袖不知该转身离开还是走近。 堂堂一位威风八面的王爷,方才还正吃味气恼,现下却脑子空空,眼神举止局促的像个半大的小伙子,在女子的注视下连手都不知摆在哪。 林思慎显然也注意到了九王爷的异样,她先是有些古怪的挑了挑眉,而后幸灾乐祸般垂眸偷偷一笑,凑到沈顷绾耳边憋不住调笑嘀咕道:“郡主,瞧见没老树开花了。” 话音才落,沈顷绾和席浅两道目光犹如刀子般齐刷刷望来,没等坏笑的林思慎收敛笑意,小腿便不知被谁踹了一觉,踢在腿骨上疼得林思慎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 399 章 399 自从爱妻亡逝,算来至今也快有二十个年头了,可九王爷一直孑然一身,既不续弦也不纳妾,身旁更是连个红颜知己都不曾有。 都说九王爷不近女色,其实倒不尽然,他并非不爱女色,只是这些年来他也算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可却从未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动心。 哪怕过去多年,他依旧清晰的记得亡妻的一颦一笑,任凭别的女子如何貌美如花娇媚似火,在他心中甚至也抵不过曾经爱人的一根发丝动人。 就算守着亡妻的牌位度夜,也胜过拥着别的女子欢愉。 可今日,他就这么冷不丁不经意的瞥见了席浅,本以为早已死了的那颗心,在望见席浅的那一刻突然狂跳不止,仿佛有一股热气钻了出来,不安分的上蹿下跳。 若说貌美,其实席浅也算不得什么一等一的美人,可哪怕在沈顷绾这等惹眼的绝世美人身侧,她的风韵也没被掩盖。 她身上,似乎是有种历经沧桑最终归于平静的淡泊,不受浮华喧闹所侵蚀的恬静,那是岁月独特的馈赠,也是林思慎乃至沈顷绾身上,都瞧不见的韵味。 只是头一回见面就如此失礼,九王爷回过神后愈发局促,他在院门前踌躇许久,才终于一咬牙挺直了胸膛,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衣领拽了拽衣摆,面上扯出一个自以为随和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 他一走近前来,落座亭落的几人便跟着站起身来。 沈顷绾施施然欠身,垂眸唤了声父王,一旁的林思慎捂着痛腿,也尴尬的起身行礼问好。 九王爷扫了她们一眼,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满门心思都放在了席浅身上,可他又不能再明目张胆的盯着人家看,只能时不时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上一眼。 “草民席浅拜见王爷。” 席浅从容不迫的缓缓欠身行礼,面上神色平静的瞧不出一丝波澜,语气亦是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小民见到显贵时的惶恐。 席浅,九王爷在心底默默念了遍她的名字,而后伸出手想要虚扶起席浅,又怕这般过于显得殷切,手伸了一半又装作一拂袖缩了回去,点了点头故作镇定道:“无需多礼,起身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话一说完,九王爷就暗自觉着,自己这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冷淡,怕不是要让人家以为自己正端着王爷的架子呢。 九王爷有些懊恼,心下筹措起用词,好显得自己随和一些又不能殷切的过了分,犹豫了一会后,他好不容易想开口与人套套近乎,一旁的林思慎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似乎要说些什么,也正巧将九王爷还没开口的话堵在了嘴里。 九王爷没好脸色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正要不满,就见林思慎笑意盈盈的走到席浅身旁,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介绍道:“王爷,这位乃是下官的乳母,亦是家母的义妹。” 听林思慎这么一说,九王爷心顿时沉了下去,想来也是,这般年岁的女子应当早就成亲有了孩子,哪会像他这般孑然一身。 九王爷面上一散而过的失落,林思慎看得真真切切,她暗笑这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席浅的手臂,揶揄的冲她使了个眼神,不出意料被席浅一击眼刀瞪了回去。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的对九王爷道:“王爷,乳娘她常年独自在外游历,因与郡主同好医术,两人便皆为忘年之交,这些日子想要在王府中借住一段日子,还请王爷通融。” 平日九王爷最不喜有人说话拐弯抹角,可这回他听出林思慎话语中的暗示,心下顿时了然,便接着话头装作随口问道:“一个女子常年在外独自游历,难道家中夫君孩儿就不担忧么?”m. 话头是林思慎挑起的,可当九王爷问及席浅的夫君孩子,林思慎却又脸色一变,面上笑意也瞬间淡去。 见林思慎迟迟没有作答,一旁的席浅倒反倒面色平静的开口道:“启禀王爷,草民的夫君早年离世,八月怀胎的孩儿不等出世也夭折了。” 此是席浅心中痛处,再提及心中难免不好过,可早已过去多年,放不下也该放下了,所以她才能平静提起。 九王爷闻言并未觉着欢喜,反倒有些黯然失落,许是想起了逝去的亡妻,他歉意的垂眸道:“本王唐突冒犯了,还请姑娘节哀顺变。” 都快年过半百了,还听着九王爷一口一个姑娘的称呼,席浅心下有些别扭,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也就默默认下了。 今日林思慎这般,倒也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虽然九王爷一直与她不对付,可九王爷的为人她是清楚的。 九王爷胸无城府,为人鲁莽性急,但却不畏强权不欺凌弱小,不失为一个刚正清廉之人,且还是个实打实的长情好男人。 乳娘孑然一身多年,身旁又无人照料,随着她年岁渐长林思慎终归是不放心的,倘若九王爷真的老树开花一眼相中了乳娘,她也想成人之美撮合二人。 虽是好意,可方才是她挑起话头,才让九王爷提起了席浅的亡夫,还有席浅那个都快要出世,却可怜胎死腹中的孩子,无疑于是她亲手揭开了席浅的旧伤。 林思慎深知席浅会因此神伤,心下顿时愧疚不已,也就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席浅的神色。 席浅面上看不出丝毫悲痛,可眼底却掩不住一丝落寞,林思慎见状更是悔恨,无地自容的耷拉下脑袋。 沈顷绾抱着居安旁观一切,轻而易举的就猜到林思慎此时在想些什么,只是碍于九王爷和席浅在场,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倒是九王爷,为怕席浅思及旧事坏了心情,竟是厚起脸皮主动提议道:“席浅姑娘,本王为绾儿在后花园建了座药庐,方才听慎儿说姑娘与绾儿同好医术,不知姑娘可有兴趣随本王去见见药庐风光。” 药庐的确是九王爷雇人修缮的,可他嫌药味重从未去过,今日为了讨好席浅,竟是主动提议陪她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不好拂了九王爷的面子,席浅偏头扫了眼身旁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林思慎,欠身应下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爷带路。” 九王爷领着席浅走后,沈顷绾便将居安交给了绿荫,吩咐她带着居安去书房待上一会。 待亭落只剩林思慎和沈顷绾两人后,沈顷绾这才不疾不徐的走到林思慎身旁,语气轻松的戏谑道:“方才还见你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就没了精气神?” 林思慎闻言神色沉重的长叹了口气,望着沈顷绾犹豫问道:“郡主,我方才那般可是有些太过分了?” 沈顷绾眉尖一挑不置可否,自口中悠悠吐出一句话:“急功近利,昭然若揭。” 林思慎神色一黯,暗恨自己又做了错事,越想越自责抬手便想给自己一巴掌:“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巴掌没落在脸上,就被沈顷绾截住了,她轻轻拉着林思慎的手腕,柔声道:“虽说有些不妥,可念在一片你好意,想必前辈也不会怪你。” 林思慎摇了摇头,闷闷道:“可我终究揭了乳娘的旧伤,我知道乳娘不会怪我,可我怪我自己蠢。” 沈顷绾没有顺着林思慎的话安慰她,而是转移了话题:“父王瞧上去似乎的确对前辈有意,我从未见他对人如此失礼,可见他是情难自控。” 林思慎闻言问道:“那郡主如何想?” 沈顷绾淡淡一笑:“娘亲走后,父王就一直执拗的拒绝旁人靠近,我虽陪伴在他身旁,可往后也只会聚少离多。同你一般,我也希望有知心人能陪在他身侧,与他恩爱扶持,不至让他孤独终老。” 林思慎思忖片刻双眼一亮:“那郡主也要当红娘?” 沈顷绾无奈摇了摇头,风轻云淡道:“此事你我二人都不要妄加干涉,就任它顺其自然吧。”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而后蹙眉长叹了口气,感慨道:“郡主看的通透,倒是我愚钝,明知此事不能强求只待看乳娘心意,却还是妄图撮合。” 沈顷绾颔首,若有所思的问道:“慎儿,你今日可要回将军府?” 提起回府一事,林思慎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她沉声道:“今日四皇子又重提让我尽早偷换兵符一事,想来二皇子也等不及了,一旦他收到风声知晓我回了将军府,就一定会联络我碰面。” 沈顷绾眸光一闪,淡淡启唇道:“那你可有收到风声,二哥藏在龙岭的叛军已经倾巢而出,为避人耳目,他们分散各地一同往京城方向赶来。那些叛军白日修整夜间赶路,应当不出半月就会齐聚城外,到时他们定会藏匿起来,只待二哥一声令下攻城逼宫。” 林思慎点了点头,蹙眉道:“我已经收到了从各处传来的消息,益州、禹州、丰州、衢州都有散落的叛军踪迹,他们颇为小心谨慎,哪怕绕路也只往人迹罕至的山林中钻,一路行来并未惊动地方百姓。” 沈顷绾唇角笑意冷了几分:“只怕惊动了他们也会先杀人灭口,只要等他们汇聚京城,到时就算有人察觉也来不及了。”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悄然握紧了拳头:“所以兵符至关重要,若父亲没了兵符,单凭京城的守军压根就拦不住叛军,一旦攻破城门二皇子的叛军长驱直入,一切皆成定数。到那时,狡兔死走狗烹,二皇子势必会清算将军府。” 说到这,林思慎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感慨道:“我总以为当今的皇帝只会玩弄权术猜忌臣下,并非一位贤明的君主,可若与那两位皇子相比,至少他在位尚且能平衡多方势力,天下不至于大乱。” 沈顷绾闻言面无表情的坐下,随手执起桌上的白玉盏,凝望着杯盏之中微微荡漾的水面,清冽的眸中突然乍现一道寒芒:“皇伯父并未庸君可也并非明君,随着年岁渐长他愈发喜怒无常猜忌无度。为巩固权势,他如今正打算放权宦官,若任他继续掌权,只怕离宦官专政天下大乱的日子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90720:18:252021090820: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翎、雍閔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渝、百合花20瓶;程郁10瓶;亦枫5瓶;摇尾巴888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0 章 400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回过神来,抬眸冲着沈顷绾浅浅一笑,柔声道:“乳娘会在王府暂住几日,郡主不必操心别的事,留在府上安心养伤就是。”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林思慎,轻启檀口悠悠道:“你叫我不必操心,难不成是另有妙计对付他们二人?” 林思慎垂下眸去,眸中光芒一黯,踌躇着轻声开口道:“我只想按计划行事,只要我不出差池,想必就不会再牵连郡主。” 她到底还是介怀自己连累沈顷绾至此。 沈顷绾默默凝视着她,良久后突然轻笑出声道:“也好,那我就难得的当上几日闲散人,瞧瞧你如何与虎狼共舞。” 微微徐徐拂过庭院,也不知从哪偷来一阵花香,林思慎悄悄耸了耸鼻尖,上前牵住了沈顷绾的手,鼓足了勇气望向她含笑的双眸。 “郡主,往日都是护着我,这次就换我来护着你吧。” 迎着林思慎那温柔又无比坚定的目光,短暂愣神过后,沈顷绾清冽的眸子轻轻一眨,勾唇应下。 “好。” 席浅暂且留在王府替沈顷绾养伤,与沈顷绾依依惜别后,林思慎独身一人离开,回到了将军府。 林思慎先是去见了祖母,安抚好她老人家后,才急匆匆的回到了竹院,被四皇子牵绊住的这几日,林思慎手上积压了不少事要处理。 可她才在书房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不知去了何处的柳卿云就闻询找来了,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是说这几日眼皮一直跳,心下怕林思慎会出什么事,见她安然无恙才安下心来。 柳卿云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林思慎听的头都大了,找着借口搪塞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哄走了,可一转头林思韬又找上门来。 林思韬这段日子一直陪着林思略,除了看好林思略不让他私自回寮国之外,也与他联络联络感情,好让他记起更多事。 据林思韬所说,林思略所藏身的山林外,近日似乎有不明身份之人徘徊,恐是寮国探子收到风声知晓林思略藏身于此,前来试探踩点。 林思韬打算将林思略转移至别处藏身,因此来向林思慎知会一声。 其实此事林思慎早该知晓,手下也曾几番传信告知,可因被四皇子困住了几日,此事也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与林思韬商议过后,林思慎让他替自己代为传达了几句话,也让林思略知晓,她派去寮国的人已经接近了司徒丞相,只待取得信任后,再伺机营救林思略的恩人。 交代完此事后林思韬便也离开了,只是他前脚刚走,林铮后脚就也找来了。 同柳卿云一样,林铮这些日子也颇为煎熬,他已经知晓林思慎是女儿身,也看出四皇子似乎对林思慎有企图,可偏偏为了自己的老部下能活下来,他又不得不让林思慎去了四皇子府上。 自从林思慎去了四皇子府上,他就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生怕因自己的一念之差害了林思慎,心中自是又悔又恨,得知林思慎回府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找了过来。 见林思慎安然无恙,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了下来,可他仍是有些不敢面对林思慎,交谈之间一惴惴不安的搓着手。 “你没事就好,否则为父就是死,也无颜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好在林思慎有所隐瞒,倘若他知晓四皇子的确对林思慎下手,还险些得逞,恐怕依他的脾气还真敢提刀去找四皇子算账。 林思慎这次回府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必须要做,那便是偷换林将军身上的兵符,可这事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林将军一直将兵符揣在胸口随身携带,就连沐浴时也需放在能瞧见的地方,要想从他手中换取兵符,就算是林思慎也觉得棘手。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办法。 面不改色的与林铮交谈几句后,林思慎突然吞吞吐吐的提议,今夜想与林铮林思韬一同喝上几杯,正巧借着酒劲,有些话想与他们坦白。 林铮以为,林思韬并不知晓林思慎的身份,她这是想找机会将此事告诉林思韬,让他一同陪着。 因此林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还道这就出门去备上几坛好酒,三人今夜正好喝个痛快。 送走林铮后,墨竹正好送来茶水,林思慎没等喝上一口,就急忙嘱咐她盯着后院,一旦巷子里摆出君子兰就即刻通知她。 墨竹将茶壶放在书桌上,转身从书架后的暗格里取出了这些日子收到的密信,不紧不慢道:“公子不必等了,后巷的君子兰已经摆了好几日都没人收走。”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送到嘴边的茶盏又放下,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有人已经等的急不可耐了。” 墨竹将密信一一放在书桌前,而后微微侧头好奇问道:“公子难道就不问问这两日府上有何异样?” 林思慎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走到书桌旁落座:“哦?看来这两日府上发生了热闹事?” 墨竹正色道:“公子动身去往四皇子府邸当夜,有巡夜的守卫称在将军院子里发现刺客,追过去后却并未发现人影,便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林思慎不以为意的挑眉,随手翻起了桌上的密信:“除此之外,可还发生了什么怪事?” 墨竹蹙眉接着道:“常往府上送菜的小贩换了人,那人称小贩家中有事,因此换他代劳几日,还有...” 没等墨竹说完,林思慎就接过话,淡淡笑问道:“还有一个有名的戏班自荐,要来府上替我娘排几出戏曲?” 墨竹被抢了话,有些诧异的蹙眉:“公子怎么知晓?”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敛,将手上的密信拍在桌上,冷哼一声道:“这上头都写的一清二楚,看来他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 墨竹见林思慎脸色阴沉了下去,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公子,这些都是二皇子的手笔么?” 林思慎缓缓闭上眼,有些疲惫的靠着椅背幽幽道:“除了他还有何人。” 墨竹的担忧几乎挂在脸上:“那公子今夜还要去见他?” 林思慎猛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乍现道道寒光,她掷地有声道:“见,当然要见,不见他又如何送他一份大礼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90820:33:332021091318:5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十还不通、49553132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雍閔雷、肆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皂奥27瓶;charlene20瓶;一介白丁10瓶;亦枫5瓶;cr.caicai3瓶;木瑾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1 章 401 是夜,墨竹在林思慎的吩咐下,张罗着在林思韬的院子里摆上了座椅,又端来几碟可口的下酒菜。 趁着林将军尚未到场,林思慎便与林思韬先落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几句。 没等一会儿,林将军就提着几坛酒姗姗来迟,林思慎和林思韬不约而同的起身迎了过去。 林思韬接过林将军手中提着一坛酒,凑到近前嗅了嗅,面露讶异随口问了句:“父亲一向喜饮烈酒,怎得今日还特意绕去东市买了两坛柿子酒?” 林将军先是看了眼一旁低垂着眉目的林思慎,而后轻咳一声偏开头去,有些别扭的解释道:“慎儿她身子骨弱,喝些果酒也不至伤身。” 林思韬今日心情不错,听林将军这般说竟是一挑眉,半是感慨半死戏谑道:“当真难得,父亲也知心疼慎儿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许是念及过往心下惭愧,林将军闻言脸色微微黯淡了些,一旁的林思慎见状急忙搭腔,语气轻松的揶揄起林思韬:“大哥难不成是皮痒想讨父亲打了?竟敢调笑父亲。” 林将军也不想坏了气氛,接过话没好气的白了林思韬一眼,轻哼一声道:“他如今是翅膀硬了,为父哪里还打得动他。” 林思韬也察觉到自己方才似乎失言了,便也顺着话俯身,笑声奉承道:“哪里的话,父亲老当益壮雄风不减,若父亲想管教孩儿,只怕孩儿是插翅也难逃。” 调笑几句后,气氛瞬间融洽。 好酒上桌,林将军率先落座,林思慎和林思韬跟着坐下,先是各自替林将军斟上一杯酒敬上。 两杯酒落肚后,林将军开怀不少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他望着陪伴在身侧的一双乖巧儿女,心中一片柔软。 恰逢今日月色皎洁,院内又有徐徐秋风,三人就这么坐在树下,闲适惬意的敞开心扉痛饮。 酒过三巡,林将军和林思韬眉飞色舞的提及当年他们父子三人齐上阵,打的寮军闻风丧胆的威风事。 那时林思慎尚未出生,自然是插不上话,她在一旁唇角含笑的静静听着,手上捧着酒坛不停的往林将军杯盏中斟酒。 提及那段往事当然也绕不开林思略,当听到林思韬说起二弟时,林将军顿时沉默了,他脸色黯然的紧握着酒盏,仿佛要借酒浇愁般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往肚子里灌。 林思慎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仍旧不停的替林将军斟酒,而一旁的林思韬察觉林思慎似乎是有意要灌醉林将军,他虽不知林思慎这是何意,不过也没出手阻拦。 就这么被灌下肚好几坛烈酒,林将军逐渐身形摇晃眼神迷离,动作也跟着迟钝了不少,神色多了几分醉意。 似乎是见时机差不多了,林思慎面上神色一肃,放下手中的空酒坛,深吸一口气后望向林将军,小心斟酌着字句道:“父亲,其实今日孩儿与大哥想向父亲坦白一桩事,一桩瞒了父亲许久的事。” 酒意上头,林将军反应也迟钝了不少,他并不知晓自己将会知晓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懒懒散散的抬眼扫了眼前的儿女,打了个酒嗝问道:“你们要向为父,坦白....何事啊?” 转眼已是深夜,院内的桌边满是狼藉,许多空了的酒坛摆在地上,还有被摔碎的酒盏碎片零散各处,泼洒在地酒液还未干透,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林思慎与林思韬二人合力,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林将军拖到了床边,安置他躺下歇息。 就在林思慎替林将军夜好被角想要起身之际,林将军突然伸手紧紧的攥住林思慎的手腕,力道之大,痛的林思慎忍不住蹙眉轻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林将军紧闭着双眼,面上噙着一丝释然开怀笑意,眼角却隐隐有泪痕未干,他并没有意识,只是抓着林思慎的手含含糊糊的嘀咕了一句。 “儿啊,爹对不住你。” 待听清他说些什么后,林思慎神色一怔停下了挣扎,可很快林将军抓着她的手便松开了,又含糊的喃喃几声后,就翻身沉沉睡去了。 一旁的林思韬望着睡去的林将军,突然幽幽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父亲醉的如此厉害。”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盯着林将军,咬了咬唇角,伸手摸向袖中藏着的兵符,头也不抬的低声道:“大哥,今夜就劳烦你照料父亲了,我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林思韬答话,林思慎就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开,林思韬蹙眉望着她的背影,迟疑片刻后快步跟了上去。 就在林思慎匆匆走到院子门口时,林思韬追上前去出声叫住了她。 “慎儿。” 林思慎脚步一顿,站在院门前缓缓回过身来,瞧见林思韬就她身后几步远,沐浴在月色下的俊朗面容上,挂着满满的担忧和心疼。 林思慎垂眸,轻声问了句:“怎么了大哥?” 林思韬摇了摇头,迟疑良久才自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你...多加小心。”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太轻,林思韬又踌躇着补充道:“慎儿,大哥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你要做什么,大哥都会与你站在一起。”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紧绷着的面色逐渐柔和了起来,她重重点了点头,露齿一笑道:“我知道了大哥。” 林思韬松了口气,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林思慎离开:“去吧,这儿有我在,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告别林思韬后,林思慎回到竹院,她将从林将军身上偷换下的兵符藏在书房暗格之中,然后换上了一身夜行服,趁夜离开了将军府。 虽有依仗虽有把握,可林思慎心下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二皇子剑走偏锋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正所谓狗急跳墙,一个被快被逼疯的皇子会做些什么,就连林思慎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二皇子本就对林思慎极为不满,尤其林思慎还在四皇子府上待了好几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二皇子一无所知,只怕以他的疑心,会对林思慎更加的怀疑。 但凡他不安计划行事,林思慎此行只怕是危险重重,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只能冒险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91318:51:082021091721: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0118782个;拾翎、苏禾、雍閔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坂黑子酱30瓶;苏禾20瓶;亦枫5瓶;三十还不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2 章 402 此行来见二皇子,林思慎发觉二皇子身旁的护卫增多了不少,不过一个个小小天井就站着七八个神色肃穆的持刀护卫,更不论暗中还藏了多少人。、 从林思慎进门的那一刻起,那些护卫就不约而同的转头直勾勾的顶着她,指腹悄无声息的按在剑柄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 二皇子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尤其是私下面见林思慎这等事,生怕太过张扬惹人怀疑,通常都是身穿便服,身旁至多带上两三个护卫,趁夜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着实有些罕见。 林思慎跟在开门的老妪身后,在一众护卫们的虎视眈眈之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穿过了天井,径直来到了后院。 才一踏过门槛,早就等候在此的刘策就迎了上来,他面无表情的在林思慎跟前站定,一句客套话也没说,就开门见山道:“殿下已在厢房等候多时,还请林大人随我即刻移步厢房面见殿下。” 见刘策这般,林思慎便也没开口,点了点头和随手扯下蒙面巾塞入袖中,在刘策的领路下,跟他一同进了厢房。 厢房内只点着一支烛台,光线有些昏暗,林思慎一进屋就瞧见了桌边的二皇子,他正一动也不动的端坐着,摆在他面前的烛台火光忽闪,映照着他的面容忽明忽暗,莫名中透出一丝阴冷诡谲的气息。 林思慎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俯身行礼:“下官林思慎见过殿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话音落下后,二皇子迟迟没有开口,林思慎不敢起身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隐隐中察觉到二皇子似乎抬起头来,如利箭般冷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打量。 身后的刘策缓缓关上了房门,伴随着木门合拢时发出的刺耳吱呀声落下,房内彻底的陷入了一片压抑死寂之中。 林思慎垂着头一动不动站着,虽说她心底有些忐忑,不过到底是有恃无恐,不管怎么说她对二皇子都还有用,想来二皇子应当不会对她下手。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林思慎脖子都有些酸了,二皇子才终于开了口,冷冷吐了三个字:“起身吧。” “多谢殿下。” 林思慎闻言站直了身子,不过仍是微垂着头,没有直视二皇子。 二皇子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淡淡道了句:“林大人好大的架子啊,带着满身的酒气让本王在此苦等了你半个时辰。” 因要灌醉林将军从他身上偷换下兵符,林思慎着实花费了不少功夫,因此晚来了半个时辰,也就让二皇子在这多等了她半个时辰。 二皇子本就对林思慎失了信任,林思慎今日才从四皇子府上离开,二皇子不知二人私下密谋了些什么,可是要暗中结盟联手对付自己? 这些年林思慎虽说替他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可那也是在他的胁迫下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恐怕她早就与四皇子勾搭成奸了。 二皇子原以为林思慎只是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可这棋子已经慢慢失去掌控,隐隐有跳脱棋局的迹象,此等人若是留着,恐会后患无穷。 设局对黎洛下手时,他就想将林思慎除去,偏沈顷绾横加插手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今又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可他手下那群不中用的废物压根近不了林将军的身,只能让林思慎动手,如此一来,又要让她多活上一段时日。 对林思慎诸多不满,今日又被怠慢,二皇子对林思慎可谓是恨上加恨,不过兵符尚未到手,他也只能继续忍耐。 林思慎佯装惊色,忙不迭惶然解释道:“还请殿下恕罪,下官今日收到密令一刻都不敢耽搁,可临出府时却被父亲他老人家拦下。父亲近日心思烦闷,要下官陪他小酌几杯消愁解愁,殿下也知他的性子,若下官执意要走,他恐会刨根问底,下官不得已这才....” 听林思慎提到林将军,二皇子眸光微微一闪,他而后一拂袖沉声道:“既有缘由,本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林思慎俯身喟然道:“殿下如此宽厚,下官着实惭愧。” 二皇子有些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也懒得与林思慎绕弯子,径直开口道:“林思慎,本王今日叫你来是有事交给你办,你不必跟本王闲扯其他。”、 到底是说回正题了,林思慎神色一肃,正色道:“殿下尽管吩咐,能替殿下分忧,无论是何事下官都义不容辞。” “稍后本王自会与你详说。” 二皇子意味深长的勾唇笑了笑,而后冲着垂手站在门边的刘策使了个眼神,刘策当即心领神会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而后当着林思慎的面打开。 木盒之中装着一粒鹌鹑蛋大小的白色药丸,嗅不出什么味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见林思慎盯着药丸发愣,二皇子饶有兴趣的抬手撑着额角,而后盯着她拂袖做请状,笑吟吟道:“林大人,请。” 林思慎盯着药丸觉得头发发麻,心下暗嘲这些人就没了别的招式了吗,不是用她亲近之人的性命要挟,就是想要下毒控制她,来来回回都是这几招。 一脸茫然的看了刘策一眼,又看向二皇子,林思慎犹豫着指着木盒中的药丸问道:“殿下,不知这究竟...是何物?” 二皇子闻言笑而不语,反倒是刘策接过话头,面无表情道:“林大人不必问,只管吃下就是。” 林思慎知道自己这是逃不过,她若不自己吃,只怕要等人塞进去了,可她仍是犹犹豫豫好半晌也没动手:“可...” 刘策眉头一蹙,冷哼一声讥讽道:“方才林大人不是说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就义不容辞?怎得殿下让大人吞一颗药丸,大人就如此犹豫?”www. “我不过是问问罢了。” 林思慎挽起袖子,抬手拈起木盒中的药丸,打量了好几眼后面露难色道:“先生,这药丸着实有些大,可否将它掰碎吃下?” 刘策轻轻摇了摇头,沉声提醒道:“草民奉劝林大人莫要弄破药丸,还是完整吞下为好。” 刘策的话外之意林思慎还是听得出的,只不过在刘策和二皇子的注视下,她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将药丸塞进嘴里,硬逼着自己将药丸给咽下去。 那药丸足有鹌鹑蛋大小,既难吞咽也难动马脚,也不知二皇子是不是刻意为之,总之林思慎吞了许久倒是吞下去了,只是觉着喉咙一阵生疼,像是吞了火炭下去似的,难受的紧。 林思慎吞下药后面色发白,几欲作呕,二皇子和刘策看戏似的顶着她,两人面上皆是挂着戏谑的冷笑。 而林思慎却在心中暗骂了二皇子几百遍,这二人实在阴损,他日若有机会,她非要逼着他们生吞下一颗鸡蛋不可。 见林思慎吃下了药,刘策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林大人方才吞下的药丸,外边是一层特制的蜡纸,确保三日之内不会融化,而内里则另有乾坤。” 不用想都知道里头是什么,林思慎面如死灰长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四皇子道:“为表忠心,下官已经药吞下了,殿下就开门见山吧,究竟要让下官做什么?” 二皇子端起茶壶自斟了一杯茶,面上挂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望着林思慎悠悠道:“本王要你父亲身上的半块兵符。” 林思慎闻言惊的面色一白,可心下却是一喜,她今日来此就是等二皇子这句话,且兵符她已经到手了,只需再等上两日将兵符送到二皇子手上即可,诱其入局。 “偷盗兵符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殿下这是在为难下官。” “你只有三日的时间,若是不想死三日之后你将兵符奉上,本王自会给你解药。” 二皇子冷冷撂下了一句话,就摆了摆手起身走到窗边站定,没再开口。 而一旁的刘策则是乘机从袖中又摸出了几封书信,塞到了林思慎手中,低声道:“林大人,这也是殿下特意给你准备的大礼,你好好权衡吧。” 林思慎犹豫着打开了书信,书信上的字迹似曾相识,她似乎见过但并不是很熟悉,而写着的内容像是一个寮国细作在晋国探听到的军情布防,甚至还有谈及威远将军府的内容。 刘策观察着林思慎的脸色,低语着提醒道:“这字想来林大人应当认得,若是林大人认不得就拿回去给林大公子或是林将军瞧瞧,他们一定认得。” 经由刘策这么一提醒,林思慎终于想起来了,她快速的将书信收入袖中,而后恨恨的盯着刘策,咬牙切齿般的从齿缝中吐出了一句话:“这果然是一份大礼啊。” 刘策闻言偏头看了眼窗边负手的二皇子,而后笑了笑,徐徐拱手道:“林大人慢走不送,草民三日之后恭迎大架。” 林思慎脸色苍白,看上去万念俱灰,她颓然的闭上眼,自嘲般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下官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091721:09:132021092819:2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殇2个;雍閔雷、豆腐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03731100瓶;拧干60瓶;10瓶;亦枫6瓶;豆腐圈5瓶;archer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3 章 403 从刘策处离开后,林思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待走远后她寻了个僻静角落,取出了刘策交给她的书信,借着吹亮的火折子和微弱的月光,粗略的又扫了眼书信的内容。 其实方才在刘策的眼皮子底下,林思慎一眼就认出了这信上的字迹,正是她二哥林思略的亲笔,她不过是装作困惑罢了。 想来这应当是当初林思略失忆时,在寮国丞相的指使下混入晋国,刺探回禀情报的来往书信。 稍加思索后,林思慎用火折子点燃了书信,火舌贪婪的在她指尖跳跃,她的面容在昏黄闪烁的光亮下忽明忽暗,神色却不见丝毫忧虑。 林思慎正等着二皇子让她盗取军令,如今军令被她偷换在手,只需静静等上两日,再乖乖听话把军令交到二皇子手上即可。 自以为没了后顾之忧,二皇子才会安心的发兵京城逼宫造反,如此一来他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被二皇子胁迫多年,林思慎一直暗自隐忍至今,倒也不差这么最后一回。林思略这看似通敌的书信,其实压根就威胁不到林思慎,她料到会有今日,因此早有了应对之策。 而至于她吞下肚的蜡丸,只怕就算她乖乖把军令交给二皇子,刘策也不一定会将真的解药交给她,正好借机杀人灭口,免得林思慎泄露风声,坏了他们的大事。 所以林思慎只能自己先想办法将蜡丸给吐出来。 若有所思的回到将军府,林思慎一推开房门就瞧见正温着茶等她回来的墨竹,她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墨竹,想问问她有何法子能将自己肚中的蜡丸完好无损的取出来。 墨竹听闻此事又急又气,林思慎才在四皇子那吃了苦头,好不容易平安回府,这才不到一日又被二皇子喂了毒。 纵使恨其不争,墨竹还是先给林思慎把了脉,不出所料林思慎的脉息并无异样,毒药被蜡丸包裹的严严实实,尚未在体内渗透,她此时自然无恙。 最为棘手的是,墨竹并不知林思慎吞下的究竟是何毒药,所以压根没有办法对症下药,她眉头紧蹙来来回回的询问着细节。 可关于蜡丸之中有何毒药,刘策半句没提及,被蜡丸裹住,林思慎压根嗅不出气味,就更别说尝出味道来。 墨竹急的团团转,林思慎倒是临危不变,不慌不慌的褪下了夜行衣,用清水洗漱过后,打了个哈欠径直钻入了被窝。 见她这般,墨竹气不打一处来,她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咬着牙正色问道:“事关性命,公子怎么就半点不着急,还有心思歇息?” 林思慎靠着床榻,抬手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低声道:“反正急来也无用,我倒不如好好歇息一晚再做打算,近日疲倦的很,我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说完见墨竹神色依旧沉着,林思慎无奈耸了耸肩:“再者说不是还有两日么,咱们再慢慢想法子也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这回话还没说完,林思慎便瞧见墨竹唇角一撇,眼中隐隐有泪光在打转,她当即吞下了口中的敷衍之词,安抚着半开玩笑道:“若实在没法子,你便给我喂些泻药,让它顺其自然拨云见雾。” 墨竹偏开头去,绷着脸抿着唇低声道:“公子不必为了逗笑奴婢,而说些没用的馊主意...”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墨竹犹豫着思忖了片刻,而后眸子一亮,转头望着林思慎道:“虽是公子出的馊主意,不过奴婢觉得倒是可以一试。” 林思慎闻言哭笑不得:“墨竹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你怎么还当了真。” 墨竹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公子,奴婢方才细细思忖过了,既然二皇子还依仗着公子替他办事,在事情没办成之前,他自然不会让公子出事,所以那蜡丸必定封的极严密,不会轻易被挤破的。” “挤破...” 林思慎身子一抖,浑身上下一阵不自在,她急忙冲着墨竹摆了摆手,又比划道:“你是不知晓那蜡丸有多大,它足有这么大一颗,我一口吞下时险些被噎死...” 听林思慎这么说,墨竹反倒更加安心了,她柔声细语的安慰着林思慎:“正因如此,所以奴婢才说那蜡丸封的极严密,就是以防时辰未到毒液渗出,既然不会轻易破损,那公子为了活命,就忍着委屈吃些苦头吧。” 本是玩笑,却无意给自己挖了坑,林思慎面露难色,又急又慌的求饶道:“不行墨竹,这万万不行,我可吃不消这苦头。” 墨竹丝毫不为之所动,正色道:“若公子执意不肯,那奴婢也别无他法,只能将此事告知姨娘,求她想法子替公子解毒。” 席浅如今正在九王爷府上,若墨竹真去找了席浅,恐怕这事就瞒不住沈顷绾,如今她尚在养伤,林思慎怎忍心让她再为自己担忧。 墨竹正是知晓她心中所想,才以此逼着林思慎同意一试。 林思慎耷拉下脑袋,闭上眼幽幽长叹了口气,纵使百般别扭万般不情愿,还是不得已的答应试试:“既然如此,我答应就是。” 墨竹是有分寸的,也知晓林思慎的身子骨弱,所以她特意改了方子,为林思慎量身调配了一款药效温和了不少的泻药。 当夜,林思慎就不情不愿的被迫喝下了掺着泻药的茶水,又惊又恐的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她一边暗骂这是个馊主意,却又静静等着药效发作。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道一声晚安...明天见。感谢在2021092819:28:372021101518: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殇、雍閔雷、zy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小白40瓶;哄哄19瓶;月10瓶;亦枫、拾翎5瓶;532919433瓶;月光入酒伴愁肠2瓶;archer、zyl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4 章 404 平日不见人,今日难得人在府上,柳卿云一大早就跑来寻林思慎。 她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想着她们母女二人许久未曾谈心,来找林思慎说些体己话,也旁敲侧击的问问她与沈顷绾的近况。 才一踏进院门,柳卿云就正巧瞧见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林思慎,她身上穿着的亵衣有些凌乱,脸色发白的捂着肚子,也不知对着守在门外的墨竹嘟囔了一声什么,就急匆匆的往后院跑。 “慎...” 柳卿云才抬起手来,没等打上一声招呼,林思慎就像是身后被狗撵似的,一溜烟绕过东厢跑没影了,连抬眼看她的功夫都没有。 柳卿云一头雾水的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这是何状况,直到墨竹迎上前来请好,才茫然的伸手指了指,疑惑问道:“这一大早的,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墨竹垂眸轻声解释了句:“回禀夫人,公子昨夜着了风寒,今早起来腹痛难忍,急着跑茅厕去了,奴婢已经给公子备了药,歇息一会便好不碍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柳卿云闻言幽幽叹息了一声,既无奈又有些心酸道:“瞧她这身子骨弱的,似阿娘那般年纪,也不像她这般隔山差五的染病。” 说着说着,柳卿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的垂下头去,郁郁道:“说来这事也怪我,当初若不是我动了胎气,不足月份就诞下了她,她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见柳卿云这般自责,墨竹出言安慰道:“夫人怎能将罪过通通往自己身上推,依奴婢看,公子受罪都怪她自个儿。哪次染病受伤不是她自个儿折腾出来的,就拿这次来说,她昨日夜里非拉着将军和大公子彻夜饮酒,酒意上头还四处闲逛,染了病痛反倒要劳烦夫人替她担忧心疼。” 柳卿云心知墨竹这般说,不过是想让她心里好受些,可她也难得听墨竹絮絮叨叨的抱怨这么多,便也忍俊不禁的顺着话头抱怨了句:“劳烦我担忧是其次,次次劳烦你照料她替她操心才是。” 她此话一出,墨竹却恍然惊觉自己失言:“奴婢并非抱怨公子,照料公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小竹,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柳卿云眉头一皱面露愠色,她望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乖巧老成的有些过了分的丫头,心下涌上一阵怜惜之情,她一字一句的正色道:“谁说这是你的本分,若不是你一直不答应,你早便是咱们威远将军府的小姐,是慎儿的妹妹,照料她又如何是你的本分。” 墨竹闻言垂下头去,眸光闪烁着低语道:“夫人如此抬爱,奴婢实在...” 柳卿云有些不满的打断了墨竹的话:“小竹,你别总是将奴婢挂在嘴边,也不知说了你多少次,你这孩子还总是奴婢长奴婢短,你又不是我们府上的奴仆,你是我们林家人,和慎儿一样都是我和老林的女儿。” 如此这般的话,其实柳卿云也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可墨竹从未答应过,也从未改口过。 旁人若有此机会能成为林将军的义女,成为将军府的小姐,只怕是求之不得,可墨竹偏偏恪守本分,一如既往的将自己视作将军府的婢女,从未有过半分僭越,让人实在不知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www. 柳卿云望着垂头一言不发的墨竹,眼中只有满满的怜惜和疼爱,她倒也并非一点也猜不透墨竹心中所想,可也正因窥见一二,才会更加心疼她。 二人沉默良久后,柳卿云突然幽幽开口道:“小竹,其实阿浅曾与我说过,待到新皇登基动荡平息之后,她便会带你离开将军府,去游走他方行医赠药。” 一直垂着头的墨竹听闻此话猛的抬起头来,有些惴惴不安的望着柳卿云,薄唇踌躇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柳卿云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无奈摇了摇头,牵起墨竹的手柔声询问道:“阿浅还说,你一直都未曾应下此事,可也从未与我和老林提起过,你可是怕我与老林不肯答应放你走?” 墨竹指尖发凉,她心中忽的涌起一阵酸涩,也不知是惊还是怕。 柳卿云不知何时红了眼,她轻柔的抬手摸了摸墨竹的头,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如同一个温柔的母亲不忍苛责女儿,却又止不住委屈的哽咽出声:“倘若你当真这么想,可知我何等心寒。” 不舍让她离开是一回事,不肯放她离开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柳卿云才会心痛如斯。 饶是一直不肯透露心事半分的墨竹,此时见柳卿云如此难过,也终于开口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她眸中逐渐泛起一丝泪意,薄唇轻颤开口道:“夫人,奴...墨竹自记事起,便知自己不过是个生身父母都置之不理的弃儿,若非姨娘心生怜悯,墨竹恐怕不识人世便早早夭亡,蒙姨娘救命之恩,又受将军和夫人养育之恩,墨竹已是三生有幸。” “多年来,墨竹在将军府长大成人,将军和夫人待墨竹犹如亲女,老夫人大公子亦是待墨竹不薄,还有公子...” “墨竹虽伴随她身侧服侍,可由小至大却是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我,当初她怕姨娘教我习医是因她而为,怕我心中其实不喜,便想着法子的捣乱,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打。我若犯了错,她笑嘻嘻的抢着认罚,我若喜欢什么物件,她便天南地北的去寻。”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的恩情,墨竹都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早已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今生今世都要陪在公子身侧,福祸不离至死不弃,只有如此,墨竹才能报了将军和夫人还有公子这天大的恩情。” 一番剖心之言,墨竹的神情平静的不起半分波澜,柳卿云反倒是哭作了泪人,她将墨竹拥入怀中,神色分明悲戚失望却还是不忍苛责:“你这孩子如此聪慧,可怎么就看不透呢,所谓恩情不外乎是生分之言,你若当真将我们视作亲人,又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柳卿云哽咽的话不成音,也不知是太过失望还是太过难受,她抹着泪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一句话便匆匆转身离开了,徒留下同样红了眼眶的墨竹不知所措的呆立原地。 她感念恩情,为何夫人却为此悲戚心痛,难不成她心中所想皆是错了? 墨竹失落的站在院中,红着眼久久也未曾回过神来。 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林思慎正环臂靠在墙边,也不知听了多久,不过想来答案应当从她越蹙越紧的眉头,和面上的一丝惆怅无奈间窥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写给墨竹的,本来一直想深挖书中每个人的埋藏心底的细腻情感,但是文笔不够,总是觉得浮于表面,抱歉。感谢在2021101518:51:472021101621: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幼稚鬼、许佳琪吴哲晗、豆腐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腐圈20瓶;亦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5 章 405 柳卿云落泪奔离,徒留墨竹一人落寞矗立院中,心中思绪翻涌实难平复。 直到身后传来林思慎一声咳嗽,墨竹这才慌忙抹去眼角的泪,面上神情迅速恢复平静,循声转头望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林思慎正穿着略显宽大凌乱的亵衣,环臂靠在廊下,清晨雾大,她的身影在白雾中朦胧了几分,却又显得身形更加单薄修长。 许是晨雾的缘故,又许是方才哭过的缘故,墨竹瞧的有些不真切,只隐约看清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浅笑意,以及她那双黑亮干净的眸子,正带着一丝审视和思忖,远远落在自己身上。 四目相对间,林思慎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墨竹的强装镇定,而墨竹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垂下头去,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m. 林思慎她站直了身子,负手悠悠踱步到墨竹身旁,微垂着头望着她,笑声嗔问了句“你方才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墨竹悄然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回答林思慎的问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禀道“启禀公子,方才夫人来寻公子,不过听说公子身子不适便离开了。” 林思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那娘亲可有留下什么话?” 想着柳卿云离去前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墨竹有些恍惚的怔了几秒,而后摇头答道“夫人并未留话,离去前只嘱咐奴婢悉心照料公子养病。” 她到底是不肯跟林思慎说真心话。 林思慎闻言蹙紧了眉头,她深深的凝视着墨竹,轻声开口道“墨竹,你” “算算时辰药效应当要过了,公子可有所获?” 墨竹似有所感提前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抬头望着她追问起。 还没问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林思慎只能无奈长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己在茅厕里受的罪,她便有些不愿提起的摆了摆手,郁闷道“哪有这般容易,到底是馊主意,又怎能指望它有奇效。” 墨竹闻言有些失望,她紧锁眉头道“若是如此,当下之计恐怕就只能去找乳娘了。” “也好。” 林思慎也没了别的法子,只能答应下来,不过她还是担忧此事会被沈顷绾知晓,便特意嘱咐墨竹“你一会儿去见见祖母,而后再去王府一趟,就说是祖母身子不适,想请乳娘去瞧瞧,万不能让郡主对此事起疑。” 墨竹点头应下,又不免有些犹豫的问林思慎“公子当真觉得此事能瞒得过郡主?” “瞒不住也得想法子瞒着,她如今的处境我又怎忍心再让她替我担惊受怕。” 其实林思慎心里也没底,沈顷绾如此神机妙算深谙人心,她知道自己会去见二皇子,也许也能猜到二皇子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胁迫自己。 墨竹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道“奴婢这就着手去办。” 说罢便转身欲走,可没走几步,林思慎却又突然的叫住了她。 “墨竹。” 墨竹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时,面上还挂着疑惑的神情“怎么了公子,可还有什么事吩咐?” 林思慎望着她,欲言又止的蹙紧了眉头,不过犹豫半晌后,她垂眸低声道“罢了,等事情皆了,我再与你细说。” 墨竹闻言神情有些复杂,不过她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望着林思慎青丝发梢那被雾气氤氲出的一层绒绒细露,迟疑半晌后,略带埋怨的轻声提醒道“公子还是快去添件衣裳吧,风大露重,莫要真着了凉。” 林思慎颔首淡淡一笑,挥了挥袖道“我知晓了,你去吧。” ------------------------------------- 墨竹走后,林思慎回屋换了一身衣裳便取出藏在暗格中的兵符,她本打算出门去与黎洛见一面,可没等出门,林思韬又急匆匆的找来了。 见林思韬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林思慎也猜出了他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率先问道“大哥此来,可是因父亲?” “不错。” 林思韬长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父亲今早一起身,一人独自呆坐许久,与他说话他也不理会。等清醒过后,他就一直追问我二弟的事,好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再三确认后,他便执意要我带他去见二弟,我劝他二弟如今的身份不能暴露,还需稍事忍耐一段日子,可他实在等不了,冲着我发了脾气。” 林思慎闻言亦是一脸无奈,她叹息道“果然如此,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自责自己没有护住二哥,他虽没有提起此事,但你我都心中肚明,他从未原谅过自己。如今得知二哥死而复生,想来父亲也只是想尽早见到二哥。” 林思略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父亲迫切想要见到二弟,可你不是说二皇子盯得紧么?现下恐怕不是好时机,倘若让二皇子窥知二弟踪迹,恐怕二弟会有危险。” 这事倒的确有些难办,林思慎沉思许久,而后道“现下的确不是好时机,二皇子的人盯得紧,就连你我都要避免与二哥碰面。” 林思韬到底还是铁不下心来,他试探着问林思慎“不如还是让二弟与父亲见上一面吧,谨慎些便是,如此也免得父亲忧思成疾,他今早那急切的模样你是没瞧见,我实在有些不忍心” 林思慎闻言在屋中踱步许久,她明白林铮如今迫切想要见到林思略的心境,可二皇子在城外部署了不少人手四处搜寻林思略,此时让他们相见恐有风险。 一番天人交战,林思慎还是摇了摇头狠心拒绝“恐怕不行,大哥是不知如今我的处境,我一步也不能走错。” 见林思慎这般说,林思韬当即颔首安慰道“慎儿,父亲本就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想来只要我将此事的利害耐心讲给他听,他应当不会再闹着见二弟,他只是方才知晓此事,有些心急罢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大哥,稍后你去见父亲时,便将二哥如今的处境据实相告,倘若父亲仍是闹着要见二哥,你便托他将二哥还活着的事告知娘亲。” 林思韬闻言眉头越蹙越紧“告知娘亲?那这不是乱上加乱么?” “我反倒觉得不会。” 林思慎摇了摇头,扶额苦笑道“我本就没想好如何让娘亲知晓此事,让父亲去与她说再好不过,父亲向来对娘亲小心翼翼疼爱有加,让他去传话,他怕是会踌躇好几日不知如何开口。” 林思韬闻言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便玩笑道“瞧你出的馊主意,我本还想让父亲先瞒着娘亲,你倒是好你就不怕父亲一回去就向娘亲托盘而出,回过味来,两人一同寻上门来找你兴师问罪,毕竟这件事你可是瞒了我们多年。” 原本林思韬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可林思慎却突然神色一黯,偏开头轻声道“我并非有心瞒着你们,这些年来,我也曾几次想要开口,可” 林思略见状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抬手按在林思慎肩头,定定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慎儿,大哥知晓你的难处,你丝毫没有做错。父亲常年行军打仗,脾性刚烈鲁莽,有时做事不计后果,娘亲又被他娇惯多年,孩子似的心性,而我我自从断臂后就一蹶不振只顾着自怨自艾,也就委屈你一人隐忍,替将军府操持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罪。父亲和娘亲倘若知晓你多年来的苦心,心疼都来不及,怎会真的兴师问罪。” 林思慎闻言眸光一闪,黯然的神色瞬间一扫而空,她狡黠的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笑道“所以,等到事情了结后,只怕就要让大哥和二哥来替父亲和娘亲操心了。” “你” 林思韬起先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兀自茫然,忽见林思慎笑的一脸狡猾,这才恍然大悟,他朗声一笑,抬手便在林思慎脑门弹了一指,宠溺又心酸的叹了声“你呀。” “嘶,疼。” 林思慎捂着脑门哀嚎了一声,可待林思韬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俯下身扯开林思慎的手慌忙察看时,林思慎却突然抬手,趁他不备,在他脑门清脆回了一记脑瓜崩。 偷袭得手后,林思慎也不等林思韬反应过来,便一溜烟的开了房门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得逞的笑语。 “我还有事出门,就劳烦大哥待我向父亲请罪了。” 林思韬摸了摸脑门,转身望着敞开的房门,和不远处瞬间就跑不见的身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口中还故作不满的念了句“都这般年纪了,也不见稳重些。” 可话一说完,林思韬又忍不住欣慰的笑了起来,其实比起苦大仇深稳重沉闷的慎儿,这样的慎儿才更让他觉得灵动真实,也许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第 406 章 406 出府后,林思慎悠哉悠哉的在市集闲逛了几圈,上次派黎洛杀鸡儆猴还是有用的,她身后盯梢的眼睛果然收敛了不少。 市集上有不少伪装成商贩乞丐的罗网中人,在林思慎的暗中授意下,他们故意闹出些动静吸引注意,而林思慎趁乱甩开了尾巴,闪身进了街边小巷中,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林思慎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转了几圈,而后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小宅前,她揣着方才在集市上顺手买下的一个瓷偶,眼角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瘫在地上的老乞丐,而后上前叩响了院门。 院门很快应声敞开了一道缝隙,林思慎侧身钻了进去,才一站定,大门就被落栓关上。 林思慎扭头一看,只见黎洛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怀中抱着长剑,正神色淡然的站在一旁,对她的到来似乎没有丝毫的诧异。 许久未见,黎洛见她第一句话,便是淡淡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林思慎勾唇笑了笑,倒是习惯了黎洛待她如此冷淡,她握着鼓囊囊的拳头在黎洛眼前晃了晃,神神秘秘的问了句“你先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黎洛闻言眉头一蹙,目光扫了眼林思慎的拳头,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开合,冷冷吐出了两个字“无趣。” 林思慎失望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悄摸嘀咕了一声什么,而后不情不愿的摊开了掌心。 只见她掌心躺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瓷偶肥猫,看上去圆滚滚胖嘟嘟,身上的毛发雪白剔透,正半眯眼享受的舔着爪子,看上去憨态可掬颇为可爱。 “像不像踏雪?” 林思慎在黎洛跟前晃了晃,邀功似的挑眉得意道“我方才在集市上瞧见,觉得与踏雪分外神似,特地买来送你。” “不像。” 黎洛瞥了一眼,一边面无表情的否认,一边却又伸手接了过来,握在手心端详,唇角悄无声息的勾起了一丝浅浅弧度。 饶有兴趣的把玩片刻后,黎洛将肥猫握在掌心,一抬眸开门见山的问道“说正事吧,你来找我是要我替你做什么?” 林思慎无奈耸了耸肩,不满埋怨道“许久未见,你就不能容我说上几句客套话?”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黎洛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定定盯着林思慎,语气平静的撂下两个字“不能。” “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开门见山了。” 见黎洛如此,林思慎也无计可施,只能正色说起来意“我今日来,是想托你替我办一件事” “进屋去说。” 黎洛抬手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而后下巴微微一扬,率先一步领着林思慎穿过了院子,径直走向了厢房。 才跟着黎洛踏进房门,林思慎便听到一声咚的落地声,紧接着一个雪白的影子在窗台上跳了下来,在她眼前一掠而过,一溜烟似的钻进了床榻间没了动静。 就在林思慎有些呆愣之际,一旁的黎洛拎起小火炉上正煮好水的铜壶,轻声解释道“秋日凉爽,踏雪爱趴在窗台嗮太阳。” 林思慎点了点头,一拂袖坐下,笑着调侃道“你还说日后要带它去浪迹江湖,就它这胆子,只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黎洛将温水倒入早已备好的茶壶之中,面无表情一针见血道“它只是怕你。” 林思慎闻言面上神色一僵,有些不甘心的瞥了眼床榻,却也不得不承认的嘀咕着“何止是它怕我,我也怕它呢。” 正说着话,一股茶香扑面而来,林思慎眉尖一挑抬头看向黎洛,有些惊讶道“碧螺春?你怎知我今日会来?” 黎洛握着茶壶的手微微一紧,她并未回话,只是替林思慎斟了杯茶,而后面无表情道“还是说正事吧。” 林思慎眸光一闪,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用丝帕包裹着的小木盒,以及一封书信,一并放在桌上,轻咳一声后正色道“黎洛,我想托你今夜将这木盒和这封书信送去四皇子府上。” 黎洛放下茶壶,望了眼那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木盒“这是” 林思慎也并未隐瞒,她轻声解释道“这木盒内装着的是我父亲的兵符,见到四皇子后,你只需将兵符交给他过目即可,待辨清真伪后他自会交还与你,到那时你再送回我手中。” 听闻木盒之中装的是兵符,黎洛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丝诧异,她有些犹豫的问林思慎“兵符之重,可是关系将军府的存亡,你就不怕我出什么差池?” 丢失兵符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但凡让旁人知晓兵符不在林将军身上,皇帝一追责恐怕将军府就大难临头了,所以黎洛才会这般诧异林思慎竟会将兵符交到自己手上。 林思慎闻言淡淡一笑,望着黎洛道“所以此事交给旁人去办我放心不下,只有交给你去办我才能安心。” 黎洛眉头微微一蹙,颔首应下“我明白了。” 林思慎舒了口气,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轻声嘱咐道“黎洛,你若见到四皇子不必与他多言,只需将东西交给他,倘若他有什么东西交给我,你也一并带回来就是。” 黎洛收起了兵符和书信,坐在了林思慎身旁,她神情有那么一丝恍惚“就连兵符都动用了,看来京城很快就要陷入乱局。” 林思慎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把玩,凑近嗅着茶香笑道“乱起来才好,不乱又怎会有机会拨乱反正。” 黎洛没说话,只是垂下头去,看上去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向来如此,比起墨竹还要沉默寡言,想来就算林思慎追问,她也会同往日一样决口不谈。 林思慎有些无奈,亦有些心酸,墨竹也好黎洛也好,她们的心事终究是她们的心事,她似乎永远也无法替她们开解。 两人沉默半晌后,林思慎突然垂眸轻声道“前两天我收到了一封书信,没有落款,不过听说从玉山寄来的,我想你应当也猜到是何人寄来的吧。” 听到玉山之时,黎洛抬起头来,神色有那么一丝茫然,不过她很快就想起,孟雁歌便是来自玉山。 孟雁歌,这个名字如今听来竟是有些陌生了,黎洛眉头紧紧蹙起,想当初她被惹怒时,还时曾冲着那个女人指名道姓的呵斥,如今物是人非,细细算来距孟雁歌离京也过了半年之久。 书信是林思慎被四皇子困住的那几日收到的,夹杂在其他密信之中一同送到林思慎书房的暗格,这两日得了空闲翻阅,林思慎才发现这封千里之外寄来的书信。 说起此事,林思慎便又取出了临出门时藏在身上的信,放在了黎洛跟前,她兀自笑道“我没有拆封,想来这封信应当也不是给我的。” 书信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确如同林思慎所说没有落款,亦没有收信人的名字,只是火漆封口的地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镶进了一片淡粉泛白的山茶花,小半边露出的花瓣已经风干的几乎看不出模样了。 黎洛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次孟雁歌曾与她提起过玉山,她说在她居住的小木屋外有一片山坡,种了遍地的山茶花,每到冬末初春,推门一眼望去遍地姹紫嫣红直连天际。 见黎洛似乎有些出神,林思慎暗暗长叹了口气,一拂袖站起身道“我该走了。” 黎洛低垂着眉眼,波澜不惊的应了声“我送送你。” 林思慎摇了摇头,望着那书信笑道“不必了,这封信不远万里寄来,兜兜转转又在我手中耽搁了几日,想来她若知晓怕不是要气急骂我了,你还是早些拆开看看吧。” 不得不承认,收到这封信时,林思慎倒真有些想念起这位与她有些纠葛的老友了。 “不差这一时半刻。” 黎洛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执意要送林思慎,林思慎实在拗不过她,便与她一前一后踏出了房门。 两人一走,一直藏在床榻上的踏雪就悄摸冒出头来,它从床榻上跳了下来,颇有灵性的径直走到桌边,悄无声息的一跃跳上桌,低头贴着书信好奇的嗅了起来,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它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巧碰倒了一旁还剩半盏的茶水。 茶盏中的茶水倾泄,正巧将桌上的书信浸湿,而茶杯咕噜噜滚了几圈摔在地上,伴随着突兀清脆的碎裂声,踏雪被吓了一跳,知道闯了祸灰溜溜的躲回了床榻。 而听到响动的黎洛正好送走了林思慎,便快步走了回来,才一踏过门槛便瞧见了桌上被茶水打湿的书信,她眉头一蹙捡起书信,正欲擦去水渍,却不经意瞥见那被水浸湿的地方,正悄然浮现出了几排字迹。 黎洛凑近看了眼,随着水渍蔓延开,书信封页上的字迹也逐渐扩散清晰起来,似乎是涂涂改改的几个称谓。 坏女人 黎女侠 黎姑娘 黎洛 负心人 辨清上头被药水隐去又被水浸泡浮现的字迹,黎洛唇角微微一颤,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低声喃喃了句“幼稚。” 第 407 章 407 从黎洛处离开后,林思慎在集市磨蹭到了傍晚,才返回将军府。 一回府,林思慎就从墨竹口中得知,席浅已经回府,并且现下正在竹园书房等着她。 林思慎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急匆匆的便往书房赶去,却并未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墨竹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跑进院子,林思慎一眼就发现书房门正敞开着,她一路小跑过去,才一踏过门槛,果然瞧见席浅正端坐在桌边。 可不等开口,林思慎眼角余光便瞥见了屋内窗边,那一抹白衣胜雪的倩影,面上的笑意猝不及防的僵住了。 踏过门槛的半只脚迅速的又缩了回去,林思慎一转身躲在门外,懊恼的暗骂了一声,无奈冲着跟来的墨竹低声问道“墨竹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要瞒” 话没说完,便听屋内的席浅幽幽接过话“我都瞒不来过,你还指望墨竹这丫头能瞒过去?” 林思慎叹口气,踌躇了好半晌才挪到门前,望着站在窗边背对着她的那道消瘦身影,心下又喜又惊,更有种难以言说的心疼。 恰在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顷绾时,沈顷绾缓缓一转身,白衣青丝出尘脱俗,美的犹如画中谪仙,不过比起往日多了一丝病弱的倦懒,也更显清冷动人。 沈顷绾淡淡瞥了林思慎一眼,风轻云淡的嗔了句“前辈此言差矣,她若想瞒着便瞒着,我也只好当作什么也不知晓。” “郡主” 林思慎望着沈顷绾挪不开眼,虽说还有些心虚,可见到沈顷绾的喜悦足以盖过所有思绪,轻唤一声郡主都让她心驰神游,无心再去挂念其他。 席浅好气又好笑,她白了林思慎一眼“没出息,躲得了初一你也躲不了十五,还不进屋说话。” 可席浅的话落入林思慎耳中却犹如石沉大海,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见她这般,沈顷绾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柔柔嗔了句“你还傻站在那做什么?” 直到沈顷绾开了口,林思慎这才快步进了屋,可她才站定,沈顷绾却一挑眉缓步走到席浅身旁,颔首欠身道“有前辈在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林思慎诧异抬眼,急忙伸手抓住沈顷绾的衣袖,追问道“告辞?郡主这是要去哪?” 沈顷绾轻轻甩了甩衣袖,却没甩开林思慎的手,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淡淡开口道“既然不该来,我又何必留下惹人不满?” 林思慎唇角一撇,她尴尬的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席浅,低声嘀咕道“你别你分明是故意曲解我的用意嘛。” 见她们如此旁若无人,席浅有些坐不住了,她轻咳一声正色道“好了,说回正事吧,我听小竹说她昨夜替你调了一副泻药喂你吃下,可却并未见效?” 林思慎一张俏脸顿时红了,这蠢事她想起都觉得可笑,她尴尬抬头的看了眼沈顷绾,果然见沈顷绾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当即有些羞愧的偏开头去,又看了眼身后同样一脸尴尬墨竹,垂着头轻声解释道“这是我想出的馊主意,本想着此法若能有奇效,就不必去打搅乳娘和郡主。” 席浅闻言气极反笑,她望着墨竹蹙眉道“小竹,她犯傻你怎么还跟着她犯傻,这蠢法子想想便觉得可笑,你们倒是一个敢配药一个敢服药。” 沈顷绾唇角笑意深了几分,她若有所思的一挑眉,望着林思慎道“我倒觉得这法子有趣,之所以不见效,只怕是墨竹下的药不够重,既然你敢试,不如让我亲自配药方,再由你试上一试?” 林思慎身子一抖,猛的抬眸一脸震惊的看着沈顷绾,半信半疑的问了句“郡主这是在逗我?” 沈顷绾望着她,柔声细语的问了句“你瞧我像逗你吗?” 林思慎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像!” 沈顷绾闻言笑而不语的盯着林思慎,突然一拂袖转身走向书桌,掷地有声的撂下一句话“墨竹姑娘,劳烦你替我研墨,我提笔写个方子,稍后你替我将药取来。” 沈顷绾似乎是真的有此打算,而再看林思慎,却已是面如死灰,难以置信的怔在原地,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后,等林思慎反应过来,沈顷绾已经写完了方子先交给席浅过目,林思慎本想着乳娘应当不会同意,却不想看过方子后,席浅先是蹙眉沉思,而后竟是会心一笑,冲着沈顷绾点了点头,颇为钦佩的感慨了一句“后生可畏,果然不愧是青阳郡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 当夜,黎洛按照林思慎的吩咐,不费吹灰之力潜入了四皇子府邸,她先是有意让府上巡逻的守卫发现自己的踪迹,而后在重重包围之下,不卑不亢的指名要见四皇子。 领头的守卫看出黎洛不简单,压根不像是普通的刺客,当即着人赶紧将此事通报给四皇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去通报之人就急匆匆带回了口信,四皇子令他们护送黎洛去书房,他要亲自面见这位不速之客。 一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团团围拢着黎洛,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押解,簇拥着她往东厢书房走去。 才一踏入院子,黎洛便察觉一道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她缓缓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衣背负长剑的高瘦男子,正一动不动的矗立在书房门前,犹如一尊石像。 此人气息悠长沉稳,目光如鹰眼般锐利,哪怕一声不吭的站在那,也绝不容人忽视,应当是个难对付的内家高手。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黎洛,直到黎洛走到石阶前,他的眸子才微微一动,瞥了眼黎洛手中的长剑,抬手拦下了黎洛。 站在黎洛身旁的守卫心领神会,当即上前一步,沉声道“这位姑娘,劳烦交出兵器,容我等先替姑娘代为保管,稍后再归还于姑娘。” 黎洛闻言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情愿,她看也不看身旁人一眼,手腕轻轻一旋将长剑横于身前,围在她身后的守卫大气也不敢喘,严阵以待的按着剑柄,生怕她会突然出手。 可黎洛来意并不在此,自然不屑与他们动手,不过她倒的确不想让自己的兵器落在旁人手中,因此横剑于身前后她旋即松开了手,长剑应声而落剑尖朝下。 就在剑尖落地的瞬间,她合拢双指准确无误的按住剑墩,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响,她手下的长剑连同剑鞘,插入了脚下坚硬的石板之中,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一切皆是发生在瞬息之间,那些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黎洛手中已是空无一物,她撇下长剑上前一步。 而那矗立在门前一动不动的男子,终于目光一动,主动踏下了台阶,颔首一挥袖低声道“姑娘请。” 黎洛缓步踏上台阶,待她走到门前,房门悄无声息的自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紫袍头戴玉冠的俊朗男子,正撑着额角坐在案前,正是四皇子。 一见黎洛,他便勾唇粲然一笑,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亮。 “许久不见呐,黎洛姑娘。” 第 408 章 408 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书房内弥漫着浓重的檀香,黎洛面无表情的站在书案前,眼前是肆无忌惮打量着她的四皇子,而身后是那个穿着黑衣背着剑的黑衣男子。 打量片刻,四皇子突然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黎洛,抬手一拂袖悠悠负手,笑问道“看来黎洛姑娘似乎并不想与故人叙旧?” 黎洛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垂着头的黑衣男子,而后淡淡的开口道“我今日来是受人所托,不是来与故人相见。” 四皇子闻言眉尖一挑,意味深长的扫了眼黑衣男子,而后绕过书案在黎洛跟前站定,指尖不停摩挲着衣袖上的金丝纹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慎儿让你带来了何物?” 黎洛并未答话,只是从衣袖之中取出了林思慎交给她的木盒信笺,随手递到了四皇子跟前,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四皇子的双眼,姿态更是不见丝毫的恭敬有礼。 四皇子垂眸瞥了一眼,挂在唇角的笑意顷刻间就冷了几分,他并未伸手接过,而是下巴一扬,用高高在上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语气,轻飘飘的吐出四个字“呈给本王。” 黎洛闻言并不为之所动,一双冷厉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波动,犹如与之对峙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四皇子跟前。 四皇子面上的笑意彻底敛去,他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黎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仿佛空气都跟着凝固了起来。 就这么半晌过后,还是黎洛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出面打破了僵局,他擅自上前,一言不发的接过黎洛手中的木盒信笺,而后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于四皇子跟前。 黎洛垂眸扫了眼替自己解围的黑衣男子,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而四皇子倒也没为难黎洛,他终于伸手接过了黑衣人呈上的木盒信件,似笑非笑的望着黎洛,似无奈般轻叹了一声“果然是慎儿手底下的人,脾性都跟她如出一辙。” 话音落下,他低头打开了木盒,待瞧见木盒之中装着的是兵符后,他面上这才绽露出了几分满意笑容,而后取出兵符在手中,转身回到了书案后,拆开了信件。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四皇子合上信又把玩了几番兵符,而后又收入了木盒之中,从书案下取出了瓷瓶,同木盒一起推到了黎洛案边。 “回去传话慎儿,她既然没让本王失望,本王自然不愿让她受苦。” “告辞。” 黎洛并不知四皇子此话的深意,却也缄口不问,她取回木盒和瓷瓶,瞥了眼仍跪在身前的黑衣男子,冷冷撂下两个字转身便要走。 四皇子不紧不慢的叫住了她“黎洛姑娘稍候。” 黎洛脚步一顿,不等回过身,便听四皇子饶有兴趣的开口无问道“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不知比起身手,是黎洛姑娘略高一筹,还是本王手底下这位昔日的暗影门人更胜一筹?” 在四皇子的授意下,黑衣男子站起身来,他转身望着黎洛,眼底好似又一丝复杂神色掠过,他幽幽问道“上次暗影门一别,不知你武功可有长进?” 话音飘入耳中,黎洛还没开口,又听身后人呢喃了一声。 “小妹。” ------------------------------------- 夜幕低垂,竹园书房。 席浅和墨竹早已离开,屋内就只剩下林思慎和沈顷绾两人。 从喝下药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林思慎一直坐立不安的等着药效发作,她实在不想在沈顷绾跟前那般狼狈丢脸,可她这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林思慎神色焦虑的坐在桌边,偶尔站起身来回踱步,偶尔又偏头看向不远处,那坐在书桌后悠哉悠哉翻着书卷的沈顷绾。 惴惴不安等了许久后,林思慎忍不住开了口“郡士,你让我喝的究竟是什么药?怎的还没起效?” 沈顷绾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慵懒明艳,她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卷,指尖稍顿,未抬眸便轻启檀口问道“一年前,有人潜入刑部案卷库偷走了一卷陈年案宗,你可知此事?” 林思慎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思忖片刻“可是二十年前庭州知州谋逆,被满门抄斩案的卷宗?” 沈顷绾合上书卷,缓缓抬眸又问道“看来你知道此事,不过你可知是何人偷走了卷宗?”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看了沈顷绾一眼“那时我身受重伤服下断情草,虽知道刑部卷宗库被盗,不过却并不知是何人所为,郡士为何突然这么问?” 沈顷绾似笑非笑瞥着林思慎“一年前案卷被盗后,我便派人去了庭州详查了这桩旧案,倒是查出了那偷走案宗之人的身份。” 这件事林思慎的确有印象,不过那时她焦头烂额,而且案卷被盗后并没有怪事发生,因此她没有派人去查“这件事有何紧要,为何郡士会特意派人去庭州追查?” 沈顷绾站起身来,将书卷随手放在桌上“若有超脱常理之事发生,那必定有不安分之人在暗中谋划,我之所以派人去追查,便是嗅到了那不寻常的气味。” 林思慎神色一肃,她知道沈顷绾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桩旧案,当即追问“那郡士查出了什么?” 沈顷绾缓步走向林思慎“盗走卷宗的人,是庭州沈知州养在别院的私生子,也是当年那桩案子唯二活下来沈家人,沈家被抄家后他流落异地,化名为张珩。” “张珩,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听过。” 林思慎蹙起眉头苦思冥想,片刻后她倒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突然浮现起五年前,黎洛曾向她提起过的一件事。 “我要回暗影门一趟。” “是门士让你回去?” “鬼手叛逃,师父派我与几位师兄一起清理门户。” “鬼手?就是你入暗影门时,对你颇为照顾的那位师兄?” “他已不是暗影门人,应当叫他张珩。” 想起此事后,林思慎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她眼神闪烁的望着沈顷绾“当年庭州知州谋逆一案,我父亲奉陛下之命抄家监斩。” 张珩就是鬼手,即是庭州知州的私生子,而他曾是暗影门人,与黎洛相熟,林铮又是当年负责对沈家抄家监斩之人,这件事冥冥之中都有关联,似乎就连黎洛都牵扯其中。 林思慎焦急的询问沈顷绾“这件事与黎洛有什么关系?” 望着林思慎不安急切的神情,沈顷绾微微一蹙眉“一年前刑部案卷宗被盗,我派人去庭州追查,查出庭州府衙也曾被盗,也只遗失了沈知州的案卷。我借此深查下去,查出沈知州的私生子就是张珩,曾是暗影门的刺客。除此之外,就在几天前,我又查出了一件事。”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听到沈顷绾接着说道“张珩从暗影门叛逃后,改名换姓四处逃命,直到一年前刑部案卷宗被盗半年后,他投于四皇兄门下,成为了四皇兄身旁的一名侍卫。” 正凝神听着,林思慎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她踉跄着往后退去,好在沈顷绾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林思慎强忍着痛,抓着沈顷绾的手,脸色苍白抬眸问道“郡士方才说,张珩是唯二活下来的沈家人,那沈家还有另一人活下来了?他又是谁?” 沈顷绾扶着林思慎坐下,她抬袖轻轻擦拭着林思慎额头冒出的冷汗,轻声道“沈家妾室的遗腹女,此案发生前两个月,那妾室出逃回乡探望病重的母亲,可惜在荒山野岭遇上了匪徒,她被□□后惨死,却仍是诞下一女,不过她诞下的那个女婴下落不明,无从查起。” 林思慎腹痛难忍,脑子也是一片乱麻“也就是说,就连郡士都没查出那个女婴的下落?” 沈顷绾缓缓点了点头,她俯下身扣着林思慎的手腕,轻声细语道“不错,我并未查出沈家的遗腹女究竟是死是活。” 腹部犹如扎入一把刀来回搅动,林思慎眼前一阵朦胧,可她的思绪仍是飞速运转“黎洛自小流落街头,是她师父将她抱回暗影门的,就连暗影门门士都不知她的生身父母是何人。” “慎儿,你可知五年前张珩叛逃暗影门时,是黎洛奉命清理门户。”www. 沈顷绾抬手摸着林思慎的额头,而后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喂入林思慎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咽下喉咙的那一刻,腹中的剧痛很快就减轻了不少,林思慎咬着牙关点了点头“这件事黎洛曾与我提过。” 沈顷绾小心翼翼的捧着林思慎的脸,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的轻声问道“那你可知,当年黎洛本有机会杀了张珩,可她最终并未下杀手,而是放走了张珩。”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滞,她唇瓣微微一颤,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黎洛从未与她提起过。 黎洛向来冷情冷语杀伐果断,除了偶尔面对林思慎时会显露出几分情意外,对旁人不会有半点留情。 可她怎么就偏偏放走了张珩呢? 作者有话要说构思好了新文,等这本完结后开文,在专栏哦,感兴趣的点进去收藏一波!!! 文名《虞小姐的养猪致富之路之我爱上了我养的猪》 1v1末世甜宠文,又名《霸道丧尸爱上我之把你养肥再吃掉》 楔子 站在天台的那一刻,叶宿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知道自己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从这个噩梦中彻底解脱。 可她偏偏低头多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踩着满地恶臭尸块,穿着火红刺目的长裙,闲庭信步款款而来的女人。 就是那一点红色,点燃了叶宿白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她不计一切的冲了下去,想也不想的抓住女人的手。 别往前走,那里危险。 滚烫的掌心握着的,是如尸体般冰凉的没有半点温度的手,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如泡沫般湮灭。 叶宿白的表情甚至都来不及转换,她僵硬的扭头看向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美的让人窒息的脸,却偏偏有一双诡异蓝绿色死寂的眸子,以及脖子上长满了像蜘蛛网一样扩散的,病毒留下的红痕。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疯了一样冲下来想要救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丧尸。 女人任她牵着,漆黑的发猩红的唇,美艳又妖异,她像看着一只到手的猎物一样看着叶宿白,然后缓缓勾起唇角,声音悦耳轻柔。 多谢提醒。 叶宿白的脑子几乎快要停止运转,震惊甚至盖过了本能的恐惧。 丧尸居然开口说话了? 第 409 章 409 虽说就连沈顷绾也没查清黎洛究竟是不是沈家的遗腹女,可单从黎洛放走张珩这一行径来看,这的确不符她一向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 “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林思慎语气格外的笃定,她从未怀疑过黎洛,哪怕沈顷绾告诉了她这些,她心中依旧坚信黎洛不会背叛自己。 迎着沈顷绾若有所思的目光,林思慎偏开头去低声道“黎洛才入暗影门时年岁不大,性子又沉闷不讨喜,常被同门师兄弟欺负,唯有张珩待她亲善,对她照顾有加,还曾违背门规私下教她剑术,她会放走张珩,兴许只是感念过往恩情罢了。” 沈顷绾不如林思慎那般了解黎洛,不过她也知道黎洛在林思慎心底的分量,斟酌许久后,她神色复杂的轻叹一声“慎儿,可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为何张珩偏偏会对黎洛照顾有加?” 如果说张珩一早知晓黎洛身世,如此一来,他费尽心思的去照顾黎洛,接近黎洛,甚至为黎洛违背门规私下教她剑术,这才说的通顺。 看着林思慎沉下去的脸,沈顷绾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话,可出于担忧,她还是开口提醒道“刺客不能与常人同论,他们刀头舔血以杀人为生,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施恩不求报。” 沈顷绾这番话在林思慎听来尤其刺耳,她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一抬头,因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一时没控制语气轻重,连声质问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黎洛么?我与她相识多年,难道还不如郡主了解她?” 许是一时情急,林思慎提高了音量,急促生硬的质问掷地有声,在屋中回荡着。 沈顷绾闻言先是一怔,她没想到林思慎反应竟如此之激烈,仿佛被人卡住了软肋般暴跳如雷,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林思慎用如此生硬的语气与她说话,且是为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女子。 倒像她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捧在林思慎双颊的手一点一点抽回,沈顷绾清冽的眸子黯淡了些许,她面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可几乎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其实话才出口,林思慎就后悔了,沈顷绾分明是担忧她为她着想,可她居然口不择言对沈顷绾说了如此伤人的话。 林思慎紧张的望着沈顷绾,急切的站起身来,想要去抓住沈顷绾抽回的手,她着急的想要解释自己方才只是太过心急才会口不择言“郡主,你听我解释” 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指尖只擦过一寸冰凉的肌肤,林思慎心下一颤,手僵硬在了半空,还没说出口的解释也被堵在了口中。 沈顷绾后撤了两步,她躲开了林思慎的手。 隔着几步远,沈顷绾一言不发的望着林思慎,原本眼底那化不开的温柔缱绻,也只剩一丝落寞和深深的疲惫。 林思慎突然慌了,她踌躇着微微张合薄唇,可一对上沈顷绾的双眸,便觉得心底传来一阵钻心刺痛“郡主” 见林思慎如此慌张,沈顷绾却是勾唇自嘲一笑,旋即下巴微微一扬,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和高傲“你与黎洛相识多年情义深重,是我不该无端揣度她。”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连连摇头,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会怪沈顷绾,她当真只是太过心急,才会说话不过脑子“不是,不是这样的” 沈顷绾压根就不等林思慎把话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要走,林思慎才上前追了一步,她就头也不回冷冷的撂下了三个字。 “别跟来。” 林思慎被沈顷绾冰冷的语气震在原地,也就愣那么一小会功夫,等她再追出门时,院中已不见沈顷绾身影了。 林思慎颓然的靠在门边,只觉浑身上下突然失了力气般,险些昏倒。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蹲下身去,无助的抱着头想哭,她恨自己口不择言,恨自己不识好歹,更恨自己居然伤了沈顷绾的心。 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虽说是无心的,可这种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才最是伤人心呐。 等席浅端着刚熬好的药找来时,就只见林思慎一人眼睛发直,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口,像是丢了魂似的。 就去看墨竹熬药的那么一会功夫,发生了什么事? 席浅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眸往屋内打量了几眼,果然不见沈顷绾的踪迹,她当即恍然大悟,都不用细想,就猜出定是这两人闹了别扭。 幽幽长叹一口气后,席浅也不顾地上的尘灰,席地坐在了林思慎身旁,望着她那失去神采的眸子,半是嗔怒半是无奈的问了句“人被你气跑了?” 林思慎没有答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石板,不过眼眶却是在席浅的追问下红了一些。 想自己清心寡欲看破红尘,没想到今朝竟要替两个后辈操心感情之事,席浅摇了摇头,感慨一声“你说像郡主那般模样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吧,知书达理出生贵胄,还是个难得的情种。被这样的女子瞧上,是多少人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儿。” 林思慎是席浅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她也该护着林思慎,可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清沈顷绾对林思慎的痴情后,比起心疼林思慎,她反倒更加心疼沈顷绾。 哪怕林思慎看上去已经自责的要死,她仍是毫不留情的指责“可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伤了人家的身还要伤人家的心。依她的伤势,本该好好卧床静养,可一听你又出事了,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执意来见你,你却将人给气跑了,倘若换做是我,早该对你寒了心。” 林思慎埋下头去,自责和愧疚几乎快将她淹没了,她无地自容的喃喃低语道“乳娘,你打醒我吧。” “我打你做什么?” 席浅好气又好笑,若不是下不去手,她还真想一巴掌把林思慎打醒“你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我方才说她伤势很重本该卧床静养,而你却让她独自一人离开,你有空在这自怨自艾,倒不如去将人追回来。” 闻言,林思慎猛得站起身来,莽莽撞撞的险些撞翻了席浅手中的药碗,好在席浅眼疾手快,掌心拖着碗底顺势一旋稳稳当当的护住了,愣是一滴药汤都没洒下。 “你这孩子”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林思慎就像一阵风似的掠走,瞬间就消失在她眼前,看样子像是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林思慎现下也没工夫想别的,就连黎洛也抛之脑后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席浅方才说的话。 她伤势很重,本该卧床静养。 是了,沈顷绾为了救她被反噬,现在伤势还很重,因担忧她才拖着重伤的身子来看她,可她倒好,为了黎洛竟冲着沈顷绾发起了脾气来。 被她气走的这一路上,倘若出了什么闪失 林思慎不敢再想下去,她逃命似的一路狂奔,也不顾隐匿身形,就这么直闯进了王府。 好在沈顷绾早有嘱咐,王府的暗卫察觉闯入的人是林思慎,因此并未动手,还将正要高呼刺客的巡卫拦下,这才让林思慎一路畅通无阻。 林思慎翻墙进入院子时,惊醒了正在浅睡的绿荫,她当即翻身而起抽出来藏在床下的长剑,而被出鞘声吵醒兰青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 轻声安抚好兰青,绿荫独身执剑出门查看,正好瞧见从书房内走出来的林思慎,她很是讶异“林大人?” 林思慎一见绿荫,甚至没时间解释,迎面便急切追问道“绿荫,郡主可回府了?” 绿荫蹙着眉头反问道“郡主不是在将军府么?” 林思慎闻言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一言不发的闪身离开了,留下一脸疑惑正欲追问的绿荫。 沈顷绾竟没有回王府,那她会去何处? 为了找到沈顷绾,林思慎甚至不惜出动罗网,就连蛰伏的暗线都收到了命令,让他们今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沈顷绾的踪迹。 罗网眼线遍布极广,有在大户人家当差的仆役丫鬟,酒楼茶坊的跑堂小二,也有市集的商贩摊主,甚至还有街头毫不起眼的乞丐。 不到半个时辰,林思慎就收到了消息,说是今夜无人发现青阳郡主在城内显身。沈顷绾如今有伤在身,不能如平日那般神出鬼没隐匿身形,倘若她出现在城中,罗网必定会有所察觉。 没在王府,又没在城中显身,难不成她压根就没离开将军府? 兜兜转转在京城找了个翻天覆地,林思慎又急匆匆的回到了将军府。她好似终于想到沈顷绾会藏在哪里了。 ------------------------------------- 黎洛孤身一人站在庭院之中,身前是十几名身着铁甲的护卫,身后是咄咄逼人的四皇子,以及那位所谓的同门“师兄”。 她神色不见丝毫慌乱,只一抬手便轻松的□□插在石板之中的长剑。而就在方才,那些护卫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撼动其分毫。 没有回头,黎洛只是执剑淡淡问了句“四皇子这是何意?” 四皇子负手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黎洛,一如当初他让张珩引黎洛在城外断桥相见那般,站在高处俯瞰着她,姿态高傲的令人作呕。 “黎洛姑娘还不明白么?倘若今夜姑娘不给本王一个答案,恐怕是走不出王府大门了。” 黎洛垂眸望着手中的长剑,平静回道“答案?我不是已经给了四皇子答案么?” 四皇子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可那不是本王想要的答案。” 黎洛冷哼一声,讽刺道“那四皇子未免太过霸道。” 不用四皇子开口,一旁的张珩便蹙紧眉头,满目凄凉的望着黎洛“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悔,你明知林思慎是我们的仇人之子,却还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你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黎洛闻言一转头,冷厉的眸子径直望向张珩,冷冷道“我无父无母,亦与你毫无干系,又何来的仇人?” 张珩上前一步,气极反笑“自欺欺人,倘若你与我毫无关系,我当初又为何费尽心思违背门规私下教你剑术,你又如何解释,我是从何知晓你肩胛骨上有颗红色胎痣。” 黎洛眸光一闪,并未接话,张珩则步步逼近,滔滔不绝的讲起当年发生隐秘之事。 “当初林铮奉命去庭州追查私铸官银一案,恰逢父亲得罪了他,他又迟迟没有查清案由,便索性伪造证据诬告父亲私铸官银意图谋反,将我沈家几十口斩首灭门,我是父亲偷养在别院的私生子,无人知晓我的身份,因此我才逃过一劫。而你你的母亲一早负气出逃探亲,虽在荒山被匪徒劫杀,但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你。” “林铮那狗官位高权重,我四处求助无门,只得费尽心思加入暗影门,想要着朝一日伺机刺杀林铮,替我沈家几十口报仇雪恨。直到有一日我竟撞上了当初劫杀你母亲的一名匪徒,那人亲眼见你母亲生下你,也看到了你肩胛骨上那颗红豆大小的胎痣。” “天可怜见,我苦苦找寻你多年,才终于查出你的下落,原来你被师父带回暗影门,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旁。也难怪我当时初见你便如此亲切,难怪我总是一心想要护着你,因为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啊。” 张珩说到情动之处,竟是有些哽咽,他强忍着泪光期盼的望着黎洛。 大致的故事,张珩第一次找到黎洛时,她已经听过一遍,同那日一样,黎洛仍是面无表情,麻木的近乎冷血“那你为何当初不告诉我身世?” 张珩平复了思绪,沉声道“你那时年纪尚小,我不想让你同我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日日夜夜活在仇恨之中。我本想日后再告诉你,可谁料林思慎居然找上了暗影门,而且他还相中了你,我索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你待在他身旁,取得他的信任,等时机成熟再将真相告知于你。” 黎洛听罢沉默良久,而后抬眸望着张珩,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出卖她。” 张珩闻言难以置信的望着黎洛,他几近崩溃的嘶吼着“你怎会她可是我们的仇人之子,你为何能如此冷血,你要让我沈家的几十口人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吗?” 四皇子本看戏似的站在一旁,可见如此地步黎洛都不肯妥协,他也有些恼怒了,冷哼一声后抬掌一挥“冥顽不灵。” 他话音才落,黎洛身后的那十几名护卫当即扑向黎洛,与此同时埋伏在暗处的人也一同现身,细细数来又多添了十几人,看来四皇子早有预谋。 “能让慎儿放心托付兵符之人,唯有你黎洛。” 黎洛何惧短兵相接,就是再多来几人她也不怕,她迎风矗立不动,直到剑尖指向面门,才终于拔剑出鞘。 电光火石之间,剑光一闪,黎洛身形飘忽不定,在众人之中穿梭,剑刃所到之处皆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张珩眉目低垂,双拳紧握,好似正在苦苦隐忍。 四皇子冷眼瞥着他“还不动手,难道你敢忤逆本王?” 张珩颤抖着拔出背上的长剑,抬眼望着人群中那道翩然身影,握紧剑柄迟疑良久,而后忽的转身直冲向四皇子,竟是剑指四皇子怒吼一声。 “快叫他们住手。” 剑尖只离张珩咽喉两寸,一道锐气从书房内急速飞出,不过眨眼间便从四皇子身侧擦过,狠狠的钉入了张珩腹部。 张珩脚步一顿,身子僵硬住了,他有些茫然的垂下头去,却见腹部没入一柄飞刀,旋即他颤抖着后撤两步,手中长剑脱落,无力的双膝跪地。 鲜血浸透了飞刀柄部的红缨,而后一滴一滴的砸落在石板上。 四皇子脚步未动,分明是有恃无恐,他敛眸盯着张珩,轻蔑冷笑道“一条狗竟妄想咬本王。” 书房内还藏着未显身的高手。 黎洛的剑从一人脖颈上划过,她停下来身形,转身望向了不远处跪倒在四皇子跟前的张珩,眼中终是涌起一丝复杂神色。 见黎洛停了手,四周的护卫忙不迭退开,左望右望谁也不敢先上前了。 张珩面白如纸唇色乌青,他捂着腹部摇摇晃晃,鲜血不断从指缝涌出,他缓慢的俯身趴在四皇子脚边,以无比卑微的姿态乞求道“殿下,念在念在卑职曾为殿下出生入死,还望殿下饶过她,放她离开,杀我杀我就好。” 四皇子笑出声来,他偏头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黎洛,啧啧两声道“瞧瞧,果然是长兄如父啊,你都如此冷血,他竟还愿替你抵命,看来这些年他没少暗中护着你。” 黎洛盯着张珩的背影,四皇子的话让她突然想起一桩往事,她有一次奉师命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一个身上不凡的护卫,不仅负伤还险些失手被杀,好在暗中有人射出暗器助她。 她那时无心去想是何人救了她。 只是回到暗影门后,唯有张珩听闻她负伤前来探望,她随口问张恒是不是他暗中相救,张珩却笑笑不说话,只递给她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嘱咐她好好养伤。 回忆闪过,张珩推门离去的背影与现在重叠,他跪俯在地上重重磕头,字不成句的哀求着“求您,殿下求您饶过她。” 四皇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迎向黎洛。 张珩挣扎着抬手想拦住四皇子,似乎仍想要保护黎洛,可重伤的他压根抓不住,只是徒劳的在四皇子靴子上留下了半个血手印。 四皇子走到黎洛跟前,一挑眉意味深长道“黎洛姑娘,飞刀上淬了剧毒,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兄长替你去死呢?还是” 黎洛面上神情不变,她从张珩身上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手中那不沾半点鲜血的长剑,一言不发的抿紧了唇瓣,而后她似乎点了点头,动作细微的几乎让人看不清。 可四皇子却看的一清二楚,他抚掌满意大笑“哈哈哈哈,人皆有情,看来黎洛姑娘倒也不是冷血之人嘛。” 伏在地上的张珩听到四皇子的笑声,拼尽全力才勉强转过身来,他仰头看了眼四皇子,然后望向黎洛,嘴角一扯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黎洛似有所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偏开头去,冷声问道“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四皇子止住了笑,抬手在眼角摸了摸,漫不经心般开口道“你放心,本王知道你对慎儿下不了手,其实本王也舍不得她死,所以本王不会让你杀她。” 黎洛紧握着长剑的指尖一点一点松开,她转头直视着四皇子“开门见山,你究竟要让我做什么?” 四皇子眸子迸发出一抹寒光“本王要你杀一个人。” “何人?” “绾儿,青阳郡主沈顷绾。” 黎洛终于有些抑制不住愤怒“你让我杀郡主,这与杀她有何异。” 四皇子毫不在意的转过身,踱步到张珩身旁,抬脚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张珩踹倒,然后冷声质问“你不动手,死的就是他?” 张珩闷哼了一声,腹部又有大量鲜血涌出来,他拼命的按着腹部,被疼痛折磨的几乎快要晕厥。 黎洛猛然闭上眼,厉声道“好,我答应你。” 四皇子闻言神情顿时变了,他快步逼向黎洛,一把抓起她握剑的手,死死盯着黎洛的眼睛,带着一丝狂热和兴奋“你杀得了她吗?” 四皇子就近在咫尺,黎洛剑尖微微抬起,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杀了他! 可藏在书房的那个人在伺机而动,她有把握能得手,可只要她动手,张珩就必死无疑。 要用张珩的命来换他的命吗? 就那么一瞬间的闪念,四皇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迅速松开了黎洛的手,连着后撤了好几步,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黎洛。 机会就是这么转瞬即逝,黎洛眉头一蹙,平静回道“五步之内可一击毙命” 说到这,黎洛话音一顿“五步之外,毫无胜算。” 就算沈顷绾受了伤,只要离她五步开外,黎洛都没把握能躲开她绵如细雨的飞针。 四皇子闻言明显有些讶异,他知道沈顷绾身手不凡,却没想到就连号称天下第一刺客的黎洛,都需接近五步之内才有把握“她当真如此厉害?” 黎洛反唇相讥“四皇子若不信,大可亲自一试。” 四皇子轻蔑的抬手指了指脑袋“杀鸡焉用牛刀,本王是用这杀人,何必用刀污了手。” 说完四皇子幽幽负手,自得意满道“慎儿对你如此信任,想来你接近绾儿应当也不难。” 黎洛收剑回鞘“你要我何时动手。” 四皇子蹙眉道“越快越好,你若今夜就能得手,自然再好不过。” 黎洛闻言讽刺道“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眯了眯眼,一想起沈顷绾那信手拈来便智谋千里的模样,想起她搅乱天下犹如搅乱一盆清水般的手段,便觉得后背生寒如鲠在喉,他咬牙恨恨道“只要她一日不死,本王就一日不得安宁。” 坐拥天下者怎能有所惧? 而他的惧,就是沈顷绾。 第 410 章 410 回到将军府,林思慎一路直奔琉光阁。 琉光阁是林思慎和沈顷绾成亲后的居所,她们在此相伴几年,亦是在此定情。不过和离之后,沈顷绾回到了王府,林思慎也搬回竹园,这里也就因此赋闲了下来。 府上的仆役照例会每日前来打扫一次,而林思慎只有在心情烦闷时会来小住一晚,除此之外,便无人踏足。 这里格外的安静,侧耳去听只能听到角落里有细微虫鸣,大门前的灯柱里闪烁着烛光,依稀照亮了通往大门的石板路。 林思慎推门踏了进去,庭院内更是幽静,只有左侧石亭旁的假山上,那引来的泉水在日夜不断的流淌,潺潺流水声盖过了虫鸣,也盖过了外界的一切喧闹。 绕过影壁,林思慎抬眼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厢房,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她屏住呼吸缓步走到前厅一侧的厢房,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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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慎闻言呼吸一窒,心像是被什么刀狠狠的划开了一道口子,疼的要命,她没想到她无意间的一句话,竟会让沈顷绾这般想。 走到云榻旁,林思慎缓缓单膝跪下,她望着沈顷绾清瘦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是,我在意她,就如同我在意爹娘,如同我在意大哥二哥,如同我在意乳娘墨竹。她们是我的亲朋挚友,是真心待我的人,倘若失去她们,就如同剜我心肺断我手足。” 说完林思慎话音一顿,沈顷绾无声的自嘲一笑,偏开头再度闭上了眼,她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等的心境,许是心死如灰吧。 她如此眷恋之人,口口声声字字句句诉说的,竟是对旁人的在意,却丝毫不曾提起过她。 可她身后之人并未将话说完,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思慎竟是轻声笑了笑,出神般接着道“我的确在意他们,可那也只是在意,郡主是与他们不同的,郡主是我此生挚爱,我将郡主视作自己。倘若失去郡主,那就是要我的命索我的魂,也许我能承受他们离我而去,可我永远也无法承受郡主离我而去。” 林思慎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清晰毫不保留的说出心中对沈顷绾的眷恋。 “我将郡主视作我自己,我将郡主视作我的魂魄,视作我的命。我知道郡主还在气我,可没关系,气我恨我甚至杀我都好,只要郡主不要不理我,只要郡主心里还有我,就足够了。” 也不知沈顷绾听闻此话是何感想,她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道“林思慎,你可知当初我与你成亲时,父王说你优柔寡断处处留情,并非我所寻觅的良人。” 听到沈顷绾这般说,林思慎眼眶悄然红了,她强忍着泪低声道“也许九王爷说得对,我一直以为分明是想与郡主并肩,可却不知不觉成为了郡主的累赘,我的确配不上郡主。” 一直背对着她的沈顷绾悄无声息的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容上黛眉微蹙,眸中带着一丝讶异和恼怒,她望着眼前垂着头的林思慎,正要开口。 林思慎却突然猛的抬起头来,她眼中仿佛闪着炙热的光芒,坚定的期盼的望着沈顷绾“可我配不配得上郡主,我说来无用,旁人说来更是无用,只有郡主只有郡主说来才有用。” 沈顷绾神色一怔,她偏头避开了林思慎那炙热的目光,抿了抿薄唇犹豫道“你今日怎么” 林思慎抬袖抹了抹眼角,拭去那滴不知何时淌出来的泪,咧嘴笑着接过来沈顷绾的话“郡主是想说我今日同以往不一样么?若换做是以前,只要郡主待我稍加冷淡,我便该找个地方藏起来偷偷难过,今日怎得如此胆大包天咄咄逼人?” 沈顷绾想说的话今日倒是被林思慎给抢了,她有些错愕不过并未消气,轻哼一声后,她兀自蹙眉不满冷声道“林思慎,你别以为你跑来一番花言巧语,我便会” “那你打我消消气。” 林思慎今日的确有些不一样,一听沈顷绾这么说,她竟是先声夺人,径直抓起沈顷绾的手,就这自己的脸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你” 沈顷绾悄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林思慎会有此举,一时没有将手抽回,回过神后惊讶的望着林思慎红了的半边脸,只觉好气又好笑。 林思慎用的力道着实不轻,给她自己都抽的有些懵了,迟疑了几秒才眨了眨眼道“郡主若还不消气,那再打几巴掌,谁叫我这无耻混蛋不识好歹。” 说着,牵着沈顷绾的手作势还要打,这回沈顷绾可不容她胡来了,她蹙眉抽回来手,没好气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幽幽嗔道“的确无耻,就算你不嫌脸疼,我还嫌手疼。” 林思慎闻言急忙又握着沈顷绾的手,轻轻的揉了揉,一边骂自己一边讨好道“怪我蠢,我脸皮厚经得住打,郡主的纤纤玉手可经不住。” 揉了好一会,林思慎又贴脸在沈顷绾掌心蹭了蹭,而后抬眸望着沈顷绾,像只可怜兮兮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眼睛里发着光“还疼吗?” 沈顷绾若有所思想了想,并未答话,只是眼底似乎显露了一丝疑惑“你今日像极了泼皮无赖,谁教你这般哄人的?” 林思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今日这般哄沈顷绾不是个好法子,不过管用就好“那郡主还气我吗?” 沈顷绾波澜不惊的启唇反问“你觉得呢?” 林思慎心底有些发虚,可嘴上却还顺势调侃道“气气也好,郡主平日就是太过清冷,今日这般多有烟火气啊。” 沈顷绾气极反笑“这般说来,你倒觉得自己有功。” 林思慎闻言急忙摆手,她就是想让沈顷绾开口跟她说话,哪怕只是如这般冷言冷语,她也觉得心里高兴“不是,我只是想逗逗郡主,让郡主开心些。” 沈顷绾头疼的扶额“开心?我看你分明是想气我。” 见沈顷绾似乎没那么气恼了,林思慎就大起胆子,偷摸就想问往往云榻上爬,口中还振振有词“那我不说话了,郡主若累了就先歇着,等睡醒了再教训我,我就在一旁守着,替郡主揉揉肩捶捶背。” “得寸进尺。” 沈顷绾哪会那么容易让林思慎得逞,她抬指往林思慎肩膀上轻轻一点,林思慎顿时浑身僵住了,她两只手按在云榻上,弓着腰半个身子前倾,姿势看上去极不雅观,甚至还有些可笑。 可林思慎是被沈顷绾点住了穴道,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压根动弹不得,不过好在还能开口说话,她眼珠子急切的转来转去,艰难得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郡主我错了,你先帮我解开穴道,我不上去了。” 沈顷绾打量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后,转过身背对着她,淡淡撂下一句话“等我了气消了再说,你先趴着吧。” 沈顷绾说不解还真就没给林思慎解开穴道,林思慎就这么身子前倾悬空,半趴在云榻边,没一会浑身上下就酸疼的要命。 林思慎实在是忍不下去,只能断断续续的在一旁低声呢喃“郡主我真的知错了,郡主你饶了我吧。” 沈顷绾今日可不像以往那般心疼林思慎,更何况她还是没消气,她闭着眼头也不回,轻启薄唇嗔了一声“聒噪。” 林思慎闻言当即闭了嘴,虽然身子难受的要命,可她心底却欢欣鼓舞,同时亦有些心酸。 倘若沈顷绾真的不想见她,为何会回到琉光阁,若不是林思慎乱了分寸无头苍蝇似的乱跑,在王府见不到沈顷绾,她就应当会想起沈顷绾在琉光阁。 被林思慎这般伤了心,她却还是给林思慎留了余地。 好在为时不晚她找到了沈顷绾,好在沈顷绾让她找到了她,身子难受便难受些吧,只要能让她待在沈顷绾身旁便好。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边逐渐亮起一道微光,林思慎仍旧是一动不动的半趴在云榻边,她面上冒出一层薄汗,身子也控不住的颤抖。 其实沈顷绾点她穴道用的力度并不大,林思慎本可以移穴自行解开,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心甘情愿的觉着自己应当受此惩罚,所以她只等沈顷绾亲自替她解开穴道, 沈顷绾倒不是真的狠心要罚林思慎,只是自从受伤,她便比平日更加嗜睡,加之有林思慎在身旁,她到底还是安心了些,因此才迷迷糊糊的浅睡了过去。 等她被一声鸟鸣惊醒后,一转头却惊讶的发现林思慎竟还保持着被点穴的姿势,正脸色苍白满头大汗静静的望着自己。 见沈顷绾醒来,林思慎眸子一亮,勉强扯开唇角露出来一丝欣喜笑意,头一句话便是问她“郡主气消了么?” “你” 沈顷绾神色格外复杂,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埋怨,她咬着薄唇抬手快速的在林思慎肩头一点,解开了她的穴道。 穴道解开了,可林思慎却没动静,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趴着,她缓缓抬眸盯着沈顷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起不来。” 沈顷绾闻言蹙着眉头不发一言,而后起身要将林思慎给扶起来,可林思慎身子才抬起来一点,就双腿一曲直扑向沈顷绾,竟是把沈顷绾按倒在云榻上。 林思慎全身都压在沈顷绾身上,脑袋正好埋在沈顷绾肩头,她喘了几口气,生怕沈顷绾会以为她是故意如此,便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腿” 话还未说完,她身下的沈顷绾却突然抬起手来,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脖颈,林思慎没说完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沈顷绾额头轻抵在她肩头,手臂一点一点收紧,幽幽叹息一声后,又在林思慎耳边轻嗔了两个字。 “真傻。” 林思慎有些想哭,她回抱住沈顷绾,附和似的闷声道“是啊,真傻。” 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去怨她,沈顷绾闭上眼埋入林思慎怀中,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柔声道“仅此一回,我原谅你了。” 林思慎重重的点头,语气果决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 天还未亮。 竹园书房的门大开着,席浅和墨竹面对面坐着,身前的桌上摆满了晒干的各色药草,还堆着不少医书。 席浅正认真的与墨竹谈论医书上的药方,却突然话音一转,感慨了一声“当真是年轻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墨竹有些莫名的抬起头来,先是疑惑,而后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院门外,有两道身影正缓缓行来。 她偏头定睛望去,只见来人正是林思慎与沈顷绾,林思慎面上噙着笑,正牵着沈顷绾的手,小心翼翼的领着她迎面走来。 墨竹有些出神的望着她们的身影,突然勾唇一笑道“她们瞧上去真般配。” 席浅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欣慰“看来你终于放下了。” 墨竹垂下头没说话,神色看上去颇为平静,她本就没有奢求过,又何来的放下,若非要说放下,她也许只是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席浅正色望着她“想好何时与他们说了?” 墨竹合上医术点了点头“嗯,待尘埃落定,我便会向夫人和公子请辞。” 不远处。 走到庭院之中的林思慎和沈顷绾却突然停住了两步,两人面对面细声交谈了起来。 林思慎蹙眉望着沈顷绾,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郡主,你当真要随我去见黎洛?” 沈顷绾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略带戏谑“你能金屋藏娇,我就不能一探究竟?” 林思慎闻言神色很是无奈,她撇着唇角嗔道“郡主就知道说笑,哪有什么金屋藏娇。” 随口嗔了一句后,林思慎神色肃穆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对你的红颜知己不利?” “郡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林思慎气的跺了跺脚,她幽怨的盯着沈顷绾,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为何,一想起昨夜郡主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心下有些不安。” 林思慎如此正经,沈顷绾唇角笑意逐渐敛去,她若有所思的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你相信她么?” 虽然焦虑不安,可林思慎还是笃定的点了点头“我与她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我自然是信她的。”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一挥袖,柔声笑道“既然信她,那你还担忧什么。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些话当着黎洛的面你未必问的出口,就算你问,黎洛也未必会说,倒不如让我去问她。” 今日林思慎本就打算去见黎洛,从她那将兵符取回来,正好她也当面问问黎洛,她当年为何要违背师命偷偷放走张恒。 不过正如沈顷绾所言,林思慎定不会开门见山的问,只怕是绕着弯子旁敲侧击,若黎洛不愿回答,林思慎也毫无办法,她必定是不想让黎洛觉得自己在怀疑她。 思忖良久,林思慎犹犹豫豫的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既然郡主要去见她,那趁着天还未亮我带你去。” 见林思慎答应了,沈顷绾便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反观林思慎,却一直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张珩? 林思慎思绪散开,突然默念了一声,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是从黎洛口中,而是更早一些,她似乎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可许是太过久远,她竟有些记不清了。 第 411 章 411 屋内光线昏暗,一片死寂。 黎洛独坐于桌畔,颔首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那粗糙的麻布自剑身缓缓擦过,发出细微低沉的沙沙声。 长剑雪白锃亮,分明不曾沾染半点血色,可黎洛却低垂着眉目,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擦拭着。 蜷在床榻上的踏雪睡醒了,爬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跳下床寻到了桌边的黎洛,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打转,竖的笔直的尾巴像一支小旗杆。 黎洛没有理会,望着手中那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长剑,突然有那么一瞬的恍神。 这剑,伴她身侧多年,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心口血,却依旧如此干净锋锐,可她却早已是戾气满身业障难消。 正当黎洛恍惚失神之际,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细微的断裂声,那是踩断枯枝的声音,想来是有人闯入了。 黎洛神色一肃,当即执剑起身,她悄然走到门旁,一手将长剑藏于身后,一手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屏息凝神的透过缝隙向院内打量去。 只见不远处的院墙边,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来人正是沈顷绾与林思慎。 方才一翻过墙,林思慎就一脚踩在了枯枝上发出了响动,她垂着脑袋看了眼脚边的半截枯枝,一抬起头,对上了沈顷绾那意味深长分外戏谑的目光。 林思慎撇了撇嘴角,有些心虚却又硬着头皮道:“咱们这是来找黎洛,又不是来做那等鸡鸣狗盗之事,难不成还怕打草惊蛇?” 似是察觉到了黎洛探究的目光,沈顷绾偏头径直望向了不远处的厢房,眼底掠过一道微芒,她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句:“说得有理。” 待看清来人后,黎洛紧蹙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倒越蹙越紧,神色也跟着越来越凝重,她万万没想到林思慎居然带着沈顷绾来找她。 还偏偏是在此等时候... 天色昏暗,隔着院子且还隔着一扇房门,沈顷绾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墙边,而目光却不偏不倚的落在躲在房门后的黎洛身上。 打量了沈顷绾几眼后,黎洛握着剑柄的手骤然一紧,神色一露出了一丝讶异。 气虚血虚脉浮无力,且脸色苍白难掩倦容,沈顷绾竟有如此明显的重伤之态,若说要刺杀她,当下便是那最好的时机。 站在原地等了半晌也不见黎洛出门来迎,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下也有些起疑,不过她仍是讪笑着向沈顷绾低声解释:“黎洛不常见你,忽得见你现身,难免有些放不下心。” 这解释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不过沈顷绾并未在意,只淡淡一笑便收回了目光负手不语。 黎洛久久不现身,林思慎也只能领着沈顷绾去叩门了,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了院子,眼看着就要迈上石阶,房门终于自内拉开,握着长剑的黎洛缓步走了出来。 一出门,黎洛便遥遥朝着沈顷绾颔首,垂着眉眼低声道:“见过郡主。” 沈顷绾抬手虚扶,盈盈浅笑道:“许久不见,黎洛姑娘倒是见外了。” 二人看似彬彬有礼,可林思慎悬着的一颗心却更放不下,怕黎洛不喜她带着沈顷绾不请自来,她便上前一步低声道:“黎洛,我本该提早与你打声招呼,可...” 黎洛面不改色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公子不必解释,黎洛明白。” 说罢,黎洛便侧身垂眸道:“院内风凉,还请公子郡主进屋叙话。” 林思慎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见她似乎并无异色,便率先进了屋。 屋内正漆黑一片,林思慎摸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灯盏,取出火折子先点上。 随着火光亮起,房门也跟着紧紧关上,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三人共处一室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 沈顷绾笑而不语,黎洛更是缄口不言,林思慎只能硬着头皮打破局面,她先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笑望着黎洛道:“黎洛,其实郡主今日来也没别的事,只是许久未曾见你,便正好随我一同来探望你。” 黎洛颔首垂眸,语气平静:“承蒙郡主记挂,黎洛感激不尽。” 沈顷绾神色稍显无奈:“黎洛姑娘是个爽快人,又何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黎洛姑娘说得别扭,我听着亦是别扭。” 黎洛闻言径直抬眸望向了沈顷绾,平静的目光之下仿佛涌动着一丝克制的试探,她若有所思道:“既是如此,那郡主就莫怪黎洛无礼。” 沈顷绾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柔声问道:“不知黎洛姑娘可有兴致与我闲聊几句。” 黎洛稍稍迟疑了片刻,她望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思慎,而偏开了目光沉声吐出四个字:“奉陪到底。” 二人寥寥几句对话,看似是在叙旧,可听着却极为古怪。林思慎一直没有插嘴,提着一颗心在一旁默默听着,也不知沈顷绾打算怎么开口问出来。 沈顷绾与黎洛对视了一眼,二人似是无声的达成了共识,一转头,沈顷绾便温声细语的与林思慎道:“慎儿,劳烦你去泡壶茶。” 林思慎点了点头,顺手就拿起了桌上的茶盒,可没等打开黎洛便接过话道:“茶盒空了,还是劳烦公子去茶铺买些回来吧。” 林思慎闻言神色顿时僵住了,手中的茶盒分量不轻,她蹙着眉头疑惑的晃了晃茶盒,里头沙沙作响,显然并不是黎洛所说的空了,分明还有一大半。 可沈顷绾却像是没听见般,柔声嘱咐她:“多找些铺子,买最上等的好茶。” 说着,沈顷绾还特意取了一张银票,不由分说便塞进了林思慎手中:“你若想要些什么,也可自行添置。” 不过是支开她的借口罢了,可这睁着眼睛说瞎话找的借口,未免也太过拙劣,甚至有些侮辱人了吧。 林思慎攥着手中的银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被沈顷绾牵了起来,黎洛也跟在后头推了一把,两人连哄带骗将林思慎推出了门外。 她后脚才踏出门房门便在身后迫不及待的关上了,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甚至还落了栓。 林思慎哭笑不得的看了眼手中的银票,又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色,转身盯着紧闭的房门思忖了良久后,才终于叹了口气离开。 她若是在,有些话沈顷绾不好开口问,黎洛也不好开口说,那她也只能暂避。 正好她也想去找陈老,问问他可曾听说过张珩此人,查查张珩可有在罗网搜罗的卷宗中现身过,不知为何她越想越觉得张珩这个名字尤其耳熟。 第 412 章 412 门外林思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就只剩下黎洛和沈顷绾独处。 黎洛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背对着她站在门后的沈顷绾,两人相距不远不近正好五步,且沈顷绾看上去对她毫无防备,若真要动手,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指尖悄然移至剑柄一点点扣紧,黎洛漆黑的眸中闪烁着复杂神色,她仍在权衡仍在犹豫,而沈顷绾也似乎在正在酝酿斟酌,迟迟没有转身。 当真要这么做么? 昨夜张珩拼死护她不惜与四皇子为敌的场景尚在眼前,只要杀了沈顷绾她便能救下张珩,可箭在弦上她却有些犹豫不决。 虽说张珩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可这这终究是他的一面之词,黎洛虽有动摇,可单凭张珩,却也无法让她下定决心背叛林思慎。 她之所以答应四皇子,除了迫于四皇子用张珩的性命要挟之外,也是因张珩的举止让她一时有所触动。 没有动手也许一切仍有转圜的余地,至少现在张珩还活着,她还能与四皇子周旋,可若动了手便是彻底断绝了与林思慎多年的情意。 指尖悄然扣紧又悄然抽离,黎洛敛下眸子,就在她吐出一口气的瞬间,一直背对着她的沈顷绾终于悠悠转过身来。 沈顷绾望着她,眼波流转间,唇角竟是勾起一抹会心浅笑,而后轻启薄唇:“看来慎儿果真没有信错人。” 黎洛闻言抬眸望去,迟疑着试探道:“郡主突然说这话是何意?” 沈顷绾抬起手来,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勾起鬓角的一缕青丝,她噙着笑轻声道:“想必黎洛姑娘也不喜欢绕弯子,不如我们开门见山吧。” 黎洛紧蹙着眉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等着沈顷绾继续说下去。 沈顷绾不疾不徐的走到黎洛身旁拂袖坐下,似漫不经心般随口问了句:“黎洛姑娘方才是想对我下杀手吧。” 黎洛心下顿时一惊,她不知沈顷绾是有心试探她,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因此她并未回答,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我与郡主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对郡主下杀手?” 沈顷绾闻言唇角笑意一敛,她抬头定定望着黎洛,口中幽幽吐出两个字:“张珩。” 见沈顷绾能报出张恒的名字,想必她的确知道些内情,黎洛便也不装糊涂了,不过她也有些疑问:“既然郡主心知肚明,方才又为何要给我下手的机会?” 沈顷绾明知她有杀心,去还敢支走林思慎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她,沈顷绾恐怕再清楚不过,黎洛若真想要动手,方才瞬息之间便能取走她性命。 沈顷绾颔首淡淡一笑,似自嘲般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她如此信任,甚至让她不惜为了你与我翻脸。” 黎洛闻言眸光一闪,她抿了抿薄唇偏开头去,神色复杂的低声问道:“她当真如此...” 话没问完黎洛便噤声了,她知道有些话也许沈顷绾能轻易说出口,自己却不能说。 可沈顷绾倒是不加掩饰,径直开口道:“她在意你,有时就连我也不免嫉妒,你在她心中竟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黎洛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高高在上聪慧过人的天之娇女会对自己说这等话,她...竟会嫉妒自己。 可黎洛并不觉得欢喜,从沈顷绾口中说出林思慎有多在意她,只会让她觉得奇怪别扭,沉默良久后,她低声道:“郡主无需多想,我只是将我视作知己好友,并非有所私情。” 沈顷绾缓缓站起身来,她望着黎洛的目光温柔而又静谧:“只怕黎洛姑娘误会了,我并非是怀疑你与慎儿有私情,也并非是兴师问罪。与之相反,我倒是分外欣赏你与慎儿之间的情意,方才若不是顾及慎儿,只怕你已经对我下手了吧。” 黎洛轻轻摇了摇头,抬眸直视着沈顷绾的双眸,反问道:“若不是为了她,郡主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不是么?” 两人四目相对,竟是对彼此有了些许钦佩之意。 当初张珩领着四皇子私下约见黎洛一事,黎洛从未向林思慎提及过,不过沈顷绾都能知晓张珩,想来林思慎应当也知晓了,否则沈顷绾又怎会说出林思慎信任她这番话。 短暂的思虑过后,黎洛向沈顷绾求问:“不知郡主可否知晓我的身世来历。” 沈顷绾也猜出来黎洛此时的想法:“黎洛姑娘只怕是想知道张珩是否可信吧。” “不错。” 黎洛神色一肃沉声道:“他若当真是我的兄长,我必定不能对他的生死袖手旁观,可若他只是用我的身世做文章利用于我,我也要亲手取他性命。”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如实道:“抱歉,你的身世无从查证。” 黎洛闻言眉头蹙紧:“难道张珩才知晓我究竟是不是当年庭州沈氏的遗腹女。” 沈顷绾见她如此,便柔声出言安慰她:“黎洛姑娘倒也不必心急,他日必定有机会能从张珩口中问出真相。” 黎洛望着沈顷绾,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可我若杀不了你,他便活不下去。”www. 沈顷绾勾唇一笑,走近两步后轻声低语道:“那黎洛姑娘何不顺势而为另觅良机。” 望着靠近的沈顷绾,黎洛显然有些错愕,她反问道:“如何顺势而为?” 沈顷绾一挥袖,风轻云淡般启唇道:“既然四皇兄让你杀我,那你何不听命于他?” 第 413 章 413 沈顷绾语出惊人,黎洛被她的话惊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疑惑的望向沈顷绾:“郡主这是想让我做什么?” 沈顷绾敛下眸子,缓步走到黎洛身侧,轻声道:“你若迟迟不动手张珩必死无疑,如今你身世尚且不明,若想知晓张珩所言是真是假,他自然不能死。” 黎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不信沈顷绾甘愿以身犯险,仅仅只是为了让她查明自己的身世,哪怕是看在林思慎的面子上也不至如此:“恐怕郡主的用意不仅如此吧。” 沈顷绾闻言颔首一笑,微微一侧头看向黎洛,狭长潋滟的眸中闪烁着点点细碎的光亮,她意味深长道:“黎洛姑娘是聪慧之人,想来应当猜出我几分用意。” 黎洛指尖收拢,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问道:“郡主是想让我借刺杀之举,假意向四皇子投诚?” “不错。” 沈顷绾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这么做你一来不仅能保住张珩的性命,二来也能借机博取四皇兄的信任投入他麾下,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计划听来倒是不错,可黎洛却怀疑这是否可行:“可倘若我们只是做戏,他也不会那么轻易信任我。” 沈顷绾垂眸看了眼黎洛手中的长剑,风轻云淡般挑眉一笑道:“那我们不妨推波助澜,将戏演的真些。” 黎洛神色复杂的反问道:“那究竟如何才算是真?” 沈顷绾一拂袖负手而立,面上神色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桩与自己无关的小事:“黎洛姑娘剑术精湛,再加之我本就身负重伤,如何做想必也无需我说的那般清楚明了吧。” 黎洛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眸望着沈顷绾,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能对自己如此的狠心,犹豫半晌后,黎洛轻声问道:“那她呢?她可知晓郡主的打算?” 唯有在提起林思慎时,沈顷绾那波澜不惊的神色才会显露出一丝动容和柔情,她似有些无奈般轻叹了口气:“这本不在我计划之内,更何况如今有太多眼线盯着她,不容她出半点差池,我唯有暂且瞒着她。” 黎洛有些不忍,她偏开头去低声道:“可这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就连黎洛都这般纠结,更何况沈顷绾,她不是没犹豫过自己这么做对林思慎的伤害,可她亦是满心无奈:“我知晓这么做的确对她不太公平,所以我才想留那么一丝余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虽说一切都在沈顷绾的推波助澜下按部就班,可明面上她终究是老皇帝制衡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一颗棋子,也许出于忌惮,他们始终有些束手束脚,倘若她出了什么事,才是彻底搅浑了这一潭水的契机。 黎洛只觉心中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沉沉闷闷的,她似乎明白沈顷绾这般做的用意,可她终究不忍对做伤害林思慎的事,哪怕这一切都是假象,甚至她只是为大局着想。 沈顷绾如何不知黎洛此时的犹豫,要知她其实并非如此果断,只是她太过克制,至少让人从她面上瞧不出半点端倪。 沈顷绾她苦笑一声,面上神色虽一如既往平静,此刻却也不免黯淡了几分,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轻启檀口幽幽道:“黎洛姑娘,我无意揣测你对慎儿的心意及我几分,我只知道我比你更加不想伤慎儿的心,可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放过慎儿,如今他们更是肆无忌惮。我本可再等些时日,可若想让慎儿平安脱身,我只能不惜代价尽快了结这一切,哪怕她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会怨我恨我。” 黎洛听罢心中竟是有些动容,沉默许久后,她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抬眸看向沈顷绾,像是下定决心般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沈顷绾闻言神色有些复杂,不过转瞬就恢复了平静,她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黎洛垂眸低喃了一声:“对不住了,黎洛姑娘。” ------------------------------------- 西市一间不起眼的茶铺内,林思慎出现在茶铺地下的密室中,提着灯笼在一排排书架之中来回走动,不时翻开卷宗查看,似乎正急切的找着什么。 没多时,石阶上暗格一转,一个佝偻着身形的白皙老头的举着油灯快步走进密室,一见林思慎正到处翻找,霎时急白了脸。 老头急匆匆的走了过去,一边夺走林思慎手中的案卷,一边小心翼翼的摆回书格,而后将林思慎拉到一旁念叨:“我说我的小祖宗哎,你这究竟在找些什么,这些卷宗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归纳,你可莫要再给我添乱来。” 看着一脸焦急的老头,林思慎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举起手解释道:“好好好,我不添乱,知道这些都是您的命根子,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方才来的时候您又不在,让小鬼头找又找不着,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老头叹了口气,虽一脸无奈却也是好脾气:“那小祖宗要找什么,我帮您找还不成么?” 林思慎扫了眼那密密麻麻的书架,轻声问道:“陈老,这些年罗网从各地收罗的情报都经过您的手,不知您可有听说过张珩此人。” 陈老眯着眼捋了捋胡须:“张珩...这名字好似听过。” 林思慎闻言眼睛一亮:“陈老也觉得耳熟,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就劳烦您费心帮我找找,看看这可有记录张珩的案卷。” 陈老闻言点了点头,按着林思慎在书案前坐下:“公子在一旁等着,我替你去找找。” 陈老对这些如山的案卷了然于心,没花费多少功夫,就从一堆案卷之中翻出了一本,摊开看了几眼后就颤颤巍巍的走到林思慎身旁,将案卷摆在了林思慎跟前:“喏,这案卷上就记着一个张珩,不知可是公子口中的张恒。” “不愧是您。” 林思慎钦佩的赞叹了一句,而后就迫不及待的就着灯笼翻起来案卷。 案卷上记录着一桩奇案,是当年发生在庭州雅县的一桩案子,一个名叫张珩的书生某日击鼓鸣冤,上告县衙说自己在外乡远房亲戚家借住了几年后回家探亲,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取而代之,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假称是他霸占了他的家产,不仅邻里街坊,甚至就连他的一双父母都被蒙骗其中,不曾发现家中相处一年的儿子是假的。 陈老在一旁叹道:“这桩案子可真是稀罕,我记得当年公子看过后都啧啧称奇,叹说这世上怎会有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让一个外人给鸠占鹊巢了。” 林思慎盯着卷宗陷入了沉思:“未免太过奇怪,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老笑了笑:“公子当初说过,也许是那个骗子演的太过逼真,真到能将人的双眼蒙蔽。”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难道真有人能有此等混淆视听的本事么?” 陈老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活得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听过见过,其实这倒也不奇怪。” 林思慎有些不解:“陈老这话是何意?” “人性便是如此,倘若心中有那么一丝期盼便会叫人趁虚而入。那对父母太过思念亲儿,那人若事先摸透了这家人的底细,再谎称自己遭遇变故容貌大改,战战兢兢的侍奉二老没有露出半点马脚,时日一长自然能蒙混过去。” 陈老的话不无道理,可林思慎听他这么说却有些恍神,她低声嘀咕了一声:“也难怪我总觉得张珩这个名字耳熟,难道这个张珩就是他...” 这个案子发生在五年前,也正是张珩被逐出暗影门的那年,当初林思慎以为张珩被黎洛所杀,自然不会联想到他身上,所以并未将他们视作同一个人。 如今看到卷宗林思慎倒是有些怀疑了,倘若张珩真是卷宗中那个鸠占鹊巢的骗子,那他似乎真有那等混淆视听蒙混过关的本事,甚至于能不费吹灰之力的骗过黎洛。 虽说有所怀疑,可终究没有证据,林思慎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正色道:“陈老这案卷我先带走,改日再还回来。” 林思慎话音才落,暗格忽得被人从外头大开,一阵亮光照了进来,一个古灵精怪的半大孩子探出头来,一脸苍白的冲着林思慎大喊:“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陈老先是一惊,而后急忙看了林思慎一眼,见她并无不悦,急忙跺着脚呵斥道:“你这孩子,今日怎得这般不谨慎,还不进来说话,莫要让人瞧见。” 可小鬼头似乎慌得快要哭了,因此压根就没理会陈老,而是冲着林思慎急切喊道:“公子,方才老乞丐跑来通风报信,说黎洛姑娘突...突然对公子带过去的那位姑娘下手,等他听到动静进门阻止时,黎洛姑娘已经得手了。” 小鬼头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林思慎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她神情看上去很是迷茫,似乎没听明白小鬼头的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光是看林思慎的脸色陈老也明白大事不妙,他急忙沉着脸质问小鬼头:“这消息是真是假你可查明了?可莫要一惊一乍吓公子。” 小鬼头缩了缩脖子,一边查看着林思慎的脸色,一边轻声回道:“是老乞丐亲自跑来说的,他从来不会说胡话。” 眼前的一切朦胧了起来,巨大的恐慌向林思慎袭来,心脏像是一只手狠狠攥紧,掐的林思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她好像听不清身旁的人在说些什么,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断断续续不停的回荡着同几句话。 黎洛姑娘突然对公子带去的那位姑娘下手。 黎洛姑娘得手了。 他从来不会说胡话。 这...怎么可能? 第 414 章 414 “公子...” 身旁似乎有人在不停的在喊,可林思慎脑袋此刻却仍是一片空白,耳边逐渐响起阵阵巨大刺耳的轰鸣声,以至于她压根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能的,定是这些人合起伙来捉弄她。 这可真是全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没错,黎洛她怎么可能会对沈顷绾下手,而沈顷绾又怎会让她得手,当真是可笑至极。 林思慎用尚存的一丝理智,自欺欺人般安慰着自己,她勉强扯开唇角似乎想笑,可下一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她突然想起沈顷绾为了救她遭反噬身负重伤,倘若黎洛真的趁她不备下手,也许沈顷绾根本无力自保。m. 该死,脑袋疼的几乎快要裂开,林思慎痛苦的抱着头蹲下身去,陈老怜惜的望着她,跟着俯身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林思慎的那一刻,林思慎却猛然抬起头来,她目光惊恐而空洞,却仍闪烁着一丝微弱的亮光。 林思慎站起身一把推开了陈老,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市集上热闹非凡,吆喝的摊贩,挑着货物讨价还价的男女老少,到处都挤满了人。 林思慎从茶铺中失魂落魄的跑了出来,面无血色像个行尸走肉般横冲直撞,不避让迎面而来的人,也不理会撞倒人后的喧哗咒骂。 她已经没有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只凭借着本能循着来时路越奔越快,耳边除了风声还依稀传来沈顷绾的窃窃私语,不停回荡在她耳中。 “慎儿,可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为何张珩偏偏会对黎洛照顾有加?” “刺客不能与常人同论,他们刀头舔血以杀人为生,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施恩不求报。” “你可曾有过一丝疑心,也许她会背叛你...” “既然信她,那你还担忧什么。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些话当着黎洛的面你未必问的出口,就算你问,黎洛也未必会说,倒不如让我去问她。” 跑过狭长的街巷,耳畔重复不断的声音瞬间消弭,而林思慎也终于喘息着停下了脚步。 只见眼前那原本紧闭的院门大敞着,望过那满是落叶的庭院,是敞开了半扇门的厢房。 呼吸停滞,似乎就连急促的心跳声都在此刻停跳,耳边是一片死寂,林思慎带着几分恐惧和一丝希翼,小心翼翼的踏过了院门,缓缓走去。 直到离厢房还有几步远,林思慎却又突兀的停下了脚步,她目光呆滞的缓缓下移,落在了门槛前石阶上,那里有几点滴落的猩红血迹。 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仿佛天就快塌下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让林思慎有些不知所措,她竟不敢往前走了,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林思慎摇了摇头,苍白的薄唇不停翕动,带着哭腔低声喃喃着自己都怀疑的话语:“不会的,不会的。” 不管林思慎怎么逃避,也终究还是要面对,她一边低喃着安慰自己,一边浑身颤抖的走近,站上石阶那一刻,她终于还是看到了沈顷绾。 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剑痕,黎洛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地上残留着大片猩红的血迹,以及...躺着血泊之中的那道身影。 ------------------------------------- 不多时,空无一人的院外,不知怎么慢慢聚拢起一群百姓,他们盯着大敞的院门指指点点,不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情间皆是茫然。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一脸后怕的躲在人群中张望,似乎等待着什么,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青年男子领着一队官兵匆匆赶来。 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的捕头,见这小小的宅院外围着这么多人堵住了去路,当即不耐烦的瞪眼呵斥道:“你们这些刁民还在这瞧什么热闹,与尔等无关还不速速散去。” 围观的百姓见状只能躲远些让开了路,却还是等着看热闹不肯散去。 捕头见惯了这等场面,领着下手快步走到院门前打量了几眼,而后环顾四周高声道:“是谁报了官说这出了人命官司?” 白发老头挤开了人群站出来,先是点头哈腰的示好,而后急忙答道:“启禀官爷,是小人报的官。” 捕头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白发老头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周围攒动的人群,挺直了腰板将自己报案的因由说了出来。:“小人住在隔壁,就在一盏茶的功夫前,小人本打算出门听戏,可一推门却瞧见一个女子从这院子里走出来,手上提着剑上头还血淋淋的。小人被这场面吓坏了,就赶紧折返了回去,透过门缝,小人瞧见那女子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一跺脚就飞走了。” 围观的百姓听之一阵哗然,一个男子嗤笑了一声,摇头晃脑的出言讽刺老头:“我说葛老头,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这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老头闻言回头瞪了那男子一眼,憋红了脸反驳道:“你小子别胡说,老子我眼睛还中用的很,我可是瞪着眼睛看着那女子飞走的。” “我看你又在说胡话...” “行了行了,你们少插嘴。” 捕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两人的争执,而后又望着老头道:“你接着往下说。” 老头缩了缩脑袋,不满嘟囔两声后,接着道:“那女子飞走后,小人想着这定是出来人命,要不这剑上怎么会都是血呢,就想着要去报官,可是小人腿脚不便,就托家中借住的侄儿跑去衙门报了官。” 捕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沉声嘱咐一旁的手下:“你们二人在这盯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说罢又冲着老头招了招手:“你,跟我一起进去瞧瞧。” 老头连声应下,亦步亦趋的跟在捕头和两名官差身后,一行人走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捕头先是打量了几眼四周,而后随口问道:“你可知这院子住了何人?” 老头快步上前,揣着手恭敬回道:“说来小人也不知,平日这院子无人进出常年紧锁,小人还以为啊这院子是空的。” 捕头闻言没再问话,几人径直往那半敞着的厢房走去,一踏上石阶,捕头就瞥见屋内似乎有人影,他当即拦着手下,抬手按住腰刀,厉声冲着那跪坐在地上的人影喊道:“你什么人?” 那人影一动也不动,像是没听见般呆呆跪坐着,怀里好似搂着什么,捕头看了眼他身下那大片刺眼的血迹,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官差办案,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捕头握着刀柄警惕着靠近,绕过那人走到她侧前方,然而当他一眼瞧清那人的长相时,顿时又被惊的呆在了原地。 “你是林...林大人。” 林思慎胸前衣袖上全是血,她神情呆滞目光死寂的垂着头,怀中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咋眼一看那女子似乎穿着红衣,可若看仔细才发现她实则穿着一身白衣,只是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红的有些惹眼。 捕头被这场面惊的不敢大喘气,他犹豫着走近了几步,林思慎怀中的女子被她搂在胸口,只露出来小半张脸,不过尽管如此,却也能从中窥探出女子的是何等绝色姿容。 当真是可惜,捕头心中竟是莫名生出此等念头,他定了定神,见林思慎面无死灰像是失了魂魄的样子,也知自己绝不可能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思忖片刻,捕头小心翼翼的蹲下,冲着林思慎怀中的女子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探探女子的鼻息。 可还没等靠近,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沙哑到几乎快要听不清的低语。 “别碰她。” 捕头先是怔了怔,而后他讶异的看向林思慎,只见一动不动的林思慎缓缓抬起头望向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竟像是被浸满鲜血般猩红,带着深见不到底的绝望和冰冷,直勾勾的看向他。 “我叫你别碰她。” 林思慎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声,仿佛眼前人是自己恨毒了的仇敌,那阴狠的语气叫人听的心惊胆战。 捕头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缩回手去,眼前的林思慎不知为何让他突然生出一丝恐惧,甚至于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吓退了捕头,林思慎又垂下头去,神情忽的变得温柔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捧起沈顷绾的脸,用衣袖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自顾自的低声喃喃着。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温柔的水滴不断的砸落在沈顷绾惨白的面上,泪水参杂着血水晕染成漂亮的浅红色。 林思慎明明看上去至少还算冷静,此时却又无端慌了起来,她不知所措的擦拭着沈顷绾的面容,带着哭腔口中一句又一句重复着不停的道歉:“对不起,我弄脏了,对不起。” 慌乱的道歉完,林思慎像是又听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突然附耳贴在沈顷绾面上,而后蹙了蹙眉头,又哭又笑像是在回应般,无奈的嗔了句:“我就知道你要说我蠢,你看你又赢了。” 捕头在一旁听的脊背发凉,他分明什么都没听到,难不成林大人这是...疯了? 第 415 章 415 晌午分明还是一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狂风,天色顿时阴郁了下去,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隐隐轰隆声,俨然是暴雨将至的迹象。 人来人往的闹市顿时乱做一团,来赶集的人纷纷作鸟兽散,摊贩们一边抱怨着天公不作美,一边麻利的收着摊,挑着货物躲在屋檐下,三三两两凑作一起同避风雨。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倾泻而至,风声雨声盖过了一切嘈杂,忽得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踏着石板路疾驰而来又绝尘而去。 敢在闹市纵马,也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正当躲雨的百姓们交头接耳猜测之际,一大队整装待发的官兵冒着雨赫然出现,而后他们兵分几路,一队往城门口赶去,一队跟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而剩下的官兵则是有条不紊的分批把守起各个路口。 见此情形之人无不惊诧失色,纷纷议论猜测起来,可左问右问竟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街角处,一个满脸络腮胡官差打扮的汉子领着两个手下穿过雨幕,躲进了挤满人的屋檐下,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当即噤声不敢再议论。 领头的官差正是不久前接到线报赶去查案的捕头,他紧拧着眉头,一边抖擞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望向雨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角落一个好事的小贩眼珠子一转,从箩筐里捞了几个薄皮汁厚的新鲜柿子凑了过去,送到官差跟前讨好道:“官爷辛苦了,这是小人孝敬您的。” 捕头斜眼瞥着小贩,看上去有些不满,可手上却没客气,随手接过柿子递给了身后的两个手下,还留了一个揣进了怀里。 小贩见他收下,这才试探着问道:“官爷,这是发生了何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多了这么多官兵?” 周围的人听他这么问,忙不迭停了动作竖起耳朵偷听。 可捕头闻言眼珠子一瞪当即变了脸色,不耐烦的呵斥道:“你这刁民,不该问的就别问免得讨打。” 小贩身子一抖,忙悻悻求饶,捕头也没为难他,教训了几句便没再理会了。 望着阴沉的天色,捕头重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喃喃道:“乱了,要变天了。” 这一日似乎注定了不寻常。 而最乱的莫过于威远将军府,此时上上下下正乱成了一锅粥,原来不久前那辆马车正是驶向将军府,车上的人,是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的林思慎,她将浑身浸血不知生死的沈顷绾带回将军府。 不少人亲眼所见,府里顿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就连深居佛堂不理世事的老夫人也不得不出来坐镇。 从接到下人回禀,再到匆匆赶去鎏光阁亲眼所见,林将军犹如在做梦般,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以至于他毫不犹豫的抬手在自己脸上狠抽了一巴掌,这才确认这不是梦。 沈顷绾被安置在云榻上,一早闻讯赶来的席浅和墨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开始不遗余力的救治沈顷绾,纵使这看起来已是徒然。 一片混乱之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林思慎。 可林思慎已经没了半点生气,她目光呆滞的跪坐在地上,像是被抽空了魂魄,直勾勾的盯着云榻上的沈顷绾,任凭柳卿云紧搂着她低声安慰,任凭林将军怎么厉声质问,始终浑浑噩噩不发一言。 而直到听闻此噩耗从城外匆匆赶回的九王爷出现,僵局才就此打破。 九王爷顶着满身雨水冲进鎏光阁,手上还握着马鞭,也不知是冷是怕,他面色煞白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当看到躺在云榻上满身是血毫无声息的沈顷绾那一刻,他只觉天塌下来了,恐惧和痛苦化作利箭不断刺穿他的心脏,直至千疮百孔。 嗡的一声,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突然崩断了,短暂的茫然过后,九王爷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沈顷绾,他似乎本能的想要伸手将沈顷绾拥入怀中,可看着她满身的血迹,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下手。 “不,我的女儿...” 屋中顿时响起九王爷的悲鸣,听上去就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在哀嚎呜咽,让人听得心底悲凉万分,就连林将军都不敢再看一眼,不忍的偏开头去。 而就在此时,一直手忙脚乱的席浅和墨竹,却几乎是同时停下手来。席浅长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紧蹙着眉头盯着沈顷绾一言不发,而墨竹则是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看向林思慎。 医术精湛如席浅,似乎也回天乏力了,虽不知是何人对沈顷绾下的手,可胸口刺中的那一剑已经足够夺走她的性命,脉搏全无气息全无,只怕就是大罗神仙来都束手无策。 在场之人皆是发现异样,林将军和柳卿云对视了一眼,悲痛之余又如临大敌,而九王爷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红着眼冲着席浅和墨竹嘶吼道:“你们停手做什么,还不快救绾儿,本王命令你们救她...”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 其实尚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九王爷仍自欺欺人不敢相信,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语气从急迫的命令到绝望的哀求。 席浅望着眼前不断哀求着自己的九王爷,嘴唇微微翕动,却是连那句节哀都说不出口。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只怕没人愿意接受,就连席浅都不免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场表面上看起来最为镇静的人,非林思慎莫属,只不过她那似乎并不是镇静,而是压根就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浑然不知的跪坐着。 而一直在央求席浅的九王爷不经意瞥了她一眼,见她竟能如此若无其事,恐惧和悲痛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怨恨,他面色铁青双目圆瞪,猛得冲了上去对着林思慎就是一脚,狠狠将林思慎踹倒在地。 没人想到九王爷会突然转头将矛头对准林思慎,一直抱着林思慎的柳卿云也被一同踹倒,重重的磕在地上痛苦的低吟了一声。 一脚踹下后,九王爷当即转头环顾,找不见兵器便又随手抓起一旁桌上的茶壶高高举起,满目猩红面容扭曲的砸向林思慎,他此时真是恨不能抽刀杀了林思慎,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得突然和林思慎在一起就出了事,定是林思慎害了他的女儿。 “林思慎我要你偿命。” 九王爷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茶壶狠狠砸落在林思慎脚边,破裂的瞬间碎片飞溅而起,擦过林思慎的额角划出一道半指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涌来出来。 见妻女受伤,一旁的林将军见状哪还能坐视不管,他当即上前拦住了还待冲向林思慎的九王爷,双手死死的拖住他,饶是他力大无比也险些压制不住暴怒的九王爷。 “九王爷,冷静下来,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你切莫冲动。” “林铮,是你儿子害了我的绾儿,我要让他偿命,我要让你们林家偿命。” 九王爷拼了命的挣扎着,两人扭作一团,而反观林思慎却依旧异常镇静,她若无其事的爬起身来,也不顾额角的伤口,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伸手轻抚着沈顷绾苍白的面容。 “别吵了。” 她突然厉声开口,就连九王爷和林将军被她呵斥的一惊,在场众人纷纷抬眼看向林思慎,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 林思慎垂下眼低声笑了笑,她随手擦了擦快流到眼角的血,语气很快又温柔了下去:“她累了,你们都出去吧,莫要打搅她歇息。” 流着泪的柳卿云突然哭出声来,她慌忙爬起身上前拉住了林思慎,而后紧紧抱着她,一边轻抚着她的背脊,一边强壮镇定的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慎儿,娘亲就在这,没事了。” “好端端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思慎在柳卿云怀中疑惑的蹙了蹙眉头,抬手便推开了柳卿云,而后扫视众人笑声问道:“我说好端端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屋内顿时一片哑然无声,他们似乎都对林思慎此时的反常感到困惑。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闻讯匆匆赶来的四皇子闯入鎏光阁,他一进屋见着眼前混乱场面先是一愣,而后看向了云榻上的沈顷绾,神情顿时转为悲痛,他似是不敢相信般向九王爷求证:“叔父,我方才得知绾儿遭人行刺...难不成我这是来晚了?” 四皇子出现的那一刻,没人发现林思慎的神情瞬间僵住了,她默默的伸手探入袖中,就在指尖碰到匕首顶端那一刻,骤然握紧抽出。 伴随着一道寒芒划过,林思慎身影鬼魅般掠向四皇子,在所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时,刀刃直指四皇子咽喉划去。 还是四皇子反应迅速的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刀,在匕首刺向咽喉的前一秒后撤一步,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而后不等林思慎反手出招,他先发制人的刺向林思慎肩头,逼迫她停手自保。 可林思慎手腕一转,反握着匕首毫不顾及刺向自己的剑,一点锋芒划过她通红癫狂的双眸,径直劈向四皇子胸口。 没人来得及阻止,也没人明白林思慎此刻不死不休的执念,只有躺在云榻上毫无声息的沈顷绾,指尖似乎悄然轻轻一颤。 第 416 章 416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刺杀四皇子,林思慎显然已经丧失了理智,被满腔怨恨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她丝毫不顾及此举会带来什么后果,会牵连多少人。 不过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林思慎身后默不作声的席浅出手了,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迅速闪身上前一把拽住了林思慎的左臂。 而正是席浅这一拽,不仅救下了四皇子的性命,也算救了林思慎的小命。 林思慎被席浅拽的往左一侧身,锋利的长剑自她肩头擦过,而她手中的匕首也只是堪堪破开了四皇子胸口的衣襟,未伤得四皇子分毫。 险些被林思慎刺杀得手,四皇子可谓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当即倒退了两步,抬手捂住被划破的衣襟,心下一阵后怕,自然也没心思再伪装温和,面上神色顿时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身后的侍卫后知后觉的冲上前来,挡在四皇子跟前,冲着林思慎尖声呵道:“林思慎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当众刺杀四皇子。”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旁的林将军脑子险些转不过来,先是沈顷绾不知被何人刺杀,而后林思慎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行刺四皇子。 不应该啊,林思慎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就算被沈顷绾身死刺激失去理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刺杀四皇子,除非四皇子与此事有关。www. 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究根结底,而是如何挽回局面,行刺皇子是重罪,莫说林思慎自己只怕整个将军府都要被牵连,而他身为威远将军,在自己的府邸放任自己的儿子行刺皇子,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罪。 为了保住将军府,也为了保住林思慎,林将军不得不出面,见林思慎不知悔改,被席浅拉住了好似还在蠢蠢欲动,林将军当即上前一把夺去了她手中的匕首,气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这逆子,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思慎不言不语面如死灰,一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四皇子,对林将军的怒声质问不做任何理会。 林将军见状只能咬紧牙关,忍着心痛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林思慎脸上,恨不能将她给打醒:“你还不清醒!” 这一巴掌不得不打,林将军也的确用足了力道,林思慎被扇的偏开头踉跄了几步,埋在阴影里的半张脸红肿一片,鼻子和嘴角同时溢出血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林将军打醒了,一直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林思慎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轻轻扯了扯唇角,牵动得整张脸都疼的要命。 柳卿云知道林思慎闯下了大祸,可比起这些她更心疼林思慎,见林将军下手如此之狠,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瞬间爆发,她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一把推开了林将军,将林思慎护在怀里,冲着林将军声嘶力竭的哭吼道:“林铮我告诉你,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犯了什么罪有我替她担着,要打要杀你们尽管冲来我。” 林将军闻言不怒反笑,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连声吼问道:“你替她担着?你知道她犯的是什么罪么?你还以为你我脱得了干系?” 将柳卿云吼的一愣后,林将军转头看向四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一曲直挺挺的跪下,痛心疾首道:“殿下,逆子犯下如此罪过,实乃老臣管教之失,老臣愿与逆子同担罪责,还望殿下息怒。” 从黎洛口中得知沈顷绾被她所杀一事,四皇子原本半信半疑,直到消息在京城传开,他才按耐不住前来探清虚实,他近年来虽与沈顷绾离心,可无人不知他早年在岭南时与沈顷绾交好,因此闻讯匆匆赶来探望也在情理之中。 他只是来探清虚实,却没料到林思慎居然不惜牵连整个将军府当众行刺,如此一来倒让他更加确定黎洛所言不虚,她当真为了张珩背叛了林思慎 没想到仅仅隔了一日,他就如有神助,不仅借黎洛的手除掉了沈顷绾这个最大的隐患,还让林思慎将把柄亲手送到他跟前,有了这把柄他又何愁林将军不乖乖听话。 而至于林思慎,就算她说是自己教唆他人刺杀沈顷绾,又有谁会信呢?何来证据? 别忘了,究根结底黎洛可是林思慎的人,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替林思慎办了多少事,不可能无迹可寻,查只能查到林思慎自己头上去,又与他何干。 更何况... 四皇子扫了林思慎一眼,却见林思慎神情空洞呆滞,唯有那双通红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却也癫狂的形同疯子,更是不足为惧了。 幽幽长叹一声,四皇子面露凄然之色,他缓步走到林将军身前,俯身亲手将他搀扶起来,言语宽厚体恤:“林将军,本王知晓慎儿只是一时糊涂,本王无心怪罪她,况且绾儿她...” 说到这,四皇子声音一颤,抬头看向云榻上的沈顷绾,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他似是强忍着悲痛,偏开头低声道:“绾儿那般在意她,本王又怎舍得辜负绾儿。” 林将军闻言松了口气,作势又要跪下:“殿下如此宽宏大量,老臣感激涕零。” 四皇子扶着他的手一紧,硬是拉着他没让他跪下,点头示意过后,他收回手缓步走向云榻。 云榻上的女子双目紧闭,清冷的面容苍白如纸张,向来不染纤尘的那一袭白衣已是被血浸染,大片大片蔓延的血迹犹如盛开在她身上的红牡丹,哪怕她已经毫无声息,却依旧美的牵人心魂。 望着她,四皇子竟是突然有些五味杂陈,说是利用也好虚情假意也好,在他最颓然落魄之际是沈顷绾助他东山再起。他想,他心中对沈顷绾终究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四皇子俯下身去,垂眸像是宽慰般在沈顷绾耳边低喃了一声:“我会替你照顾。”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人听不出他究竟是要沈顷绾照顾谁,九王爷?还是林思慎?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四皇子勾了勾唇角,就在他满意的抬起头时,却不经意看到沈顷绾苍白面容上,那如蒲扇般绵密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神情在脸上僵住了,四皇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的起身倒退了两步,沈顷绾分明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气息,就当他以为自己只是看错之时,一旁的墨竹却突然快不冲了过来,合指贴在沈顷绾脖颈处。 墨竹屏住呼吸,指尖都忍不住在轻颤,可她终究是感受到了,许久的沉寂后,那细微迟缓的脉搏跳动。 墨竹不知为何竟是欣喜的快要落泪,她扭头看向席浅,惊呼了一声:“姨娘。” 席浅闻言神色一肃快步迎来,抬手急忙扣住沈顷绾的手腕,不过时她果然也察觉到了,当即头也不回的急声道:“银针。” 话音未落,墨竹便已将浸过药水的银针取来,席浅毫不犹豫的抽出三根,下手迅速稳准的在沈顷绾胸口头顶脖颈各落下一针。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呆了,九王爷反应尤其大,可他又惊又怕踌躇良久却始终不敢发问。 还是林将军一脸错愕的急声问道:“墨竹,这是怎么回事?” 墨竹看向林思慎,语气是忍不住的雀跃和颤抖:“公子,郡主她有脉搏了。” 四皇子眼神闪烁着,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置信蹙眉道:“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已经...” 柳卿云此时亦是欣喜若狂,她捧起林思慎的脸,一字一句道:“老天保佑,慎儿你听到没,郡主她没死。” 林思慎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通红的眸子一点一点恢复了光彩。 第 417 章 417 沈顷绾并没有死,就在所有人都为此欣喜万分之时,唯有四皇子半点高兴不起来,他不明白为何沈顷绾分明没了气息,却又突然奇迹般的死而复生,难不成是黎洛骗了他,难不成这只是沈顷绾的又一个诡计? 四皇子猜不透这其中的蹊跷,他眼神闪烁的站在一旁,双手不知何时死死攥在一起,脑中思绪早已被搅动的翻江倒海。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望向还在不断施针的席浅,生怕发出一丝响动会惊扰到她。 在柳卿云的搀扶下林思慎勉强站了起来,她缓步挪到云榻边,眼也不眨的盯着沈顷绾苍白的面容,谁也不知她此时心下在想些什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席浅才终于长舒了口气,她抬手擦拭着额角的汗水,蹙紧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倒是越拧越紧。 墨竹幻环顾四周,见似乎没人敢问,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姨娘,郡主她到底怎样了?” 席浅闻言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我护住了她的心脉。” 说到这,席浅话音一顿,无声的轻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也仅此而已?” 爱女失而复得,这大喜大悲让九王爷着实承受不住,若不是有林将军及时出手搀扶,他险些跌倒在地,还来不及欣喜,席浅的后半句话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木讷茫然的看着席浅:“仅此而已...是何意?” 四皇子跟着抬头看向席浅,微微眯了眯眼,席浅的话让他心中莫名有些期待。 席浅斟酌着用词,无奈一摊手道:“不瞒诸位,我行医多年从未遇见过郡主这般情形,方才我本已断定她身死,可她却突然有了脉搏。我现下唯独能做的,只是暂且护住她的心脉,除此之外我实在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席浅虽然说的隐晦,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沈顷绾伤太重,她再怎么做也就只能吊着沈顷绾这一口气,要想让沈顷绾痊愈醒过来,恐怕就连她也无能为力了。 人虽未死,可却不能醒来,似乎留了一线希望,可希望又过于渺茫。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九王爷缓缓垂下头去,他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绝望的乞求。 席浅有些不忍,可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道:“恕我医术不精。” “本王明白了。” 九王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云榻边,他眼中噙着泪光怜爱的望着沈顷绾,缓缓握着她冰凉的手,哽咽着一字一句道:“绾儿你安心,无论如何父王都不会放弃,父王带你去找御医,一个不行咱们再找另一个,哪怕寻遍这天下间所有的大夫...父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就那一小会,九王爷似乎就苍老了许多,他已经无心迁怒林思慎了,也无心再追究谁,他现下只想带着沈顷绾回王府,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沈顷绾,请求席浅一同随行。 林思慎一直不发一言,席浅的话她听在耳中,只是她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望着九王爷的背影,望着他怀中的沈顷绾,踉跄着跟了过去。 ------------------------------------- 一场暴雨洗礼过后,京城就一直阴雨连绵,连着好几日都是如此。 近来没人敢出门了,听说那日九王爷的独女备受皇帝宠爱的青阳郡主遇刺,至今不知生死。皇帝为之大发雷霆,责令不惜一切代价誓要缉拿刺客,无数官兵没日没夜的挨家挨户搜查,似有掘地三尺之势。 流言蜚语不断,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人人口中都在谈论此事。 听说威远将军府的小公子林思慎与郡主被刺有关,她曾是青阳郡主的夫君,郡主遇刺那日又是与她同行,负责查明此案的赵尚书奉联皇命请林思慎去刑部问询案情。 听说赵尚书领着手底下的官兵去找林思慎前,她已经在王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可九王爷下了令,谁都不许给她开门,九王爷甚至没有露过面。 赵尚书原本好言好语说明只是想请林思慎配合查案,可林思慎丝毫不理会,哪怕赵尚书搬出圣旨,林思慎也充耳不闻,因此赵尚书不得不让人用强。 几个膀大腰圆的官兵一同上阵,硬是没将林思慎给拽起来,赵尚书被气的不轻,最后还是林将军闻讯赶来,连拉待拽又亲自陪同才终于把林思慎带去了刑部。 可林思慎在刑部依旧不发一言,任凭赵尚书百般巧舌如簧,实在是问不出什么,碍于林将军的面子赵尚书只得放人。 四皇子前脚刚从王府走出来,后脚从刑部出来的林思慎就赶到了,两人正巧打个照面。 这几日林思慎一直跪在王府门前想见沈顷绾一面,可别说沈顷绾九王爷都不肯见她,虽然行刺沈顷绾的刺客还没抓获,可沈顷绾终究是与林思慎出门才被人行刺的,林思慎安然无恙,自己的女儿如今仍躺在床榻上就剩一口气,身为父亲的九王爷又如何能原谅林思慎。 除了林思慎外,四皇子也是每日赶来王府,每次都带着从各地找来的神医,他倒也不是想要谋害病榻上的沈顷绾,而是假借好意,几次三番想要试探沈顷绾的伤情。 无论是席浅还是宫中来的老御医,还有那些寻来的大夫,他们都对沈顷绾如今的状况束手无策,还有人断言沈顷绾这口气恐怕撑不过两个月,最后被九王爷痛骂一顿赶走。 已经连着好几日了,晋国有些名气的神医都被九王爷请进京来,仍是没有一个人能治好沈顷绾,看来她是真的醒不过来了。www. 四皇子踏出王府大门,心下暗暗冷笑,想来他也不必每日前来了,原以为沈顷绾死了,却没想她竟是落了个生不如死的下场,这样一来倒更合他心意了。 虽说听不着看不见,可许还有那么一丝神智,那便让她瞧瞧自己是如何大展拳脚,是如何继承大统,又是如何将林思慎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第 418 章 418 四皇子府邸。 满身伤痕的张珩躺在床榻上,他勉强撑起身子喝了一口婢女喂到嘴边的药,许是喝的太急,他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捂着胸口痛苦的皱起眉头。 婢女见状慌忙掏出帕子,一边顺着他的背脊轻抚,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张珩嘴角呛出的药汁。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推门走了进来,没有发出半点响动,默默站在婢女身后。 张珩一抬眸看见来人,神色顿时一喜,他当即推开了婢女低声吩咐道:“你退下吧。” 婢女闻言望着手中的药,神色有些犹豫:“可是这药...” 话还没说完,婢女耳畔突然传来女子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我来吧。” 婢女压根就没察觉身后有人靠近,这冷不丁有人出声,登时吓得她一个激灵猛然站起身来,脚被身后的凳子一绊,手中的药碗一时没端稳,眼看着就要打翻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后之人果断出手,一推一扶让她站稳了身形,同时以迅雷之势接住落在半空的药碗,手腕借着惯性一旋,原本快要撒出的药汁重新落入碗中,一滴未溅稳稳的立在掌心。 婢女才一站稳,尚且没有回过神来,她身后的女子便收回手,端着药碗越过了她走到床榻跟前。 这位突然现身的女子极为面生,她身形削瘦挺直,模样虽清丽可神色却极为冷淡,穿着打扮不像是府上的婢女,更不像是殿下后院的妾室,瞧着让人不知为何心中会生出些许畏惧之感。 婢女来不及探究女子身份,张珩便又出声让她退下,她也不敢询问,便只好应声乖乖退下了。m. 来人正是这几日搅得京城满城风雨的罪魁祸首黎洛。 那日依计刺中沈顷绾后,黎洛便径直找到四皇子复命,碍于城中有官兵四处搜查她的踪迹,四皇子只能暂且容她藏匿在府中。 未免走漏风声,这几日四皇子一直让黎洛藏身于密室之中,直到今日她才露面。 一见黎洛,张珩似有些激动,他挣扎着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黎洛几眼后,才松了口气叹道:“幸好你没事,我还以为与青阳郡主动起手来,你定不会全身而退。” 面对张珩的担忧,黎洛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而后抬手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张珩,随口问了句:“四皇子没与你说过那日情形?” “这几日我并未见过殿下,我虽知晓你下手了,可却不知其中详情,还一直暗自担忧你会受伤。” 张珩摇了摇头,接过黎洛递来的药碗,仰面一饮而尽,一碗药灌进肚子后,他还不忘自嘲道:“还是这般好,有人照料反倒叫我难受的紧。” 黎洛拿回药碗放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望着张珩半晌,才突然开口问道:“既然事情已了,那我们何时离开京城?” “离开?” 张珩闻言很是意外,沉吟片刻后,他蹙眉道:“可我们好不容易替殿下了却了心腹大患,殿下日后定会对我们器重有加,此时离开...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说罢,张珩心事重重靠在床榻边,轻声道:“其实我也知晓,若不是我性命堪忧你是不会背叛林思慎,可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了退路,林思慎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黎洛闻言偏开头去,望着窗外细语不免有些入了神,她轻声喃道:“我只想尽快离开,远离京城的一切纷争。” 张珩幽幽长叹了口气,望着黎洛语重心长道:“你要走我也不怪你,你未曾见过父亲未曾见过生母,想来也对这无端端栽在头上的深仇大恨无所感。可是我不同,多年来我每夜都无法安睡,梦见父亲化作冤魂哭诉,怪我没有替他没有替沈家平冤昭雪...” 说到这,张珩声音一颤,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沈家的血海深仇我来报,你已经替我做的够多了,我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我知晓你对林思慎还有情意,她虽是林铮的儿子,可看在她这些年对你也算照顾,我会放她一马。” 不得不说,张珩这番话的确像极了一个一心替妹妹着想的兄长,冷情如黎洛都不免有所触动。 见黎洛一直垂眸默然不语,张珩抬手轻轻搭在她肩头,柔声道:“你且安心在此待上一段日子,现在风声太紧,等风头过了我再央殿下将你平安送出城去。” 黎洛没有退开张珩的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你好生修养,我改日再来。” 说罢,黎洛转身便要走,可没走两步,张珩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黎洛。” 黎洛停下来脚步却并未回头,只是默默听着张珩还要说些什么。 张珩眸光一闪,像是顺嘴般提起了一件黎洛并不知晓的事:“听说林思慎她疯了,那日她当着林铮和九王爷的面刺杀殿下,还险些得了手,殿下顾全大局将此事瞒了过去。” 黎洛闭上眼,薄唇微微翕动,良久后她出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张珩轻声提醒道:“我说这事只是想提醒你,她已经疯了,倘若她见到你一定会向你寻仇。” 黎洛眉头蹙起,她冷声反问道:“你说这些,是想提醒我不要私下见她?” 张珩神色微微一变,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忧你的安危,你已经与她结仇,哪怕你有苦衷哪怕你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 黎洛低声喃喃着,而后讽刺一笑道:“是啊,我的确没了退路,背叛她,恐怕师父也容不下我。” 暗影门的刺客虽然做的是收钱杀人的勾当,可门规却极严,如黎洛这般背叛雇主是犯了大忌,更何况林思慎和师父有些交情,想来师父知晓此事后,也想派人清理门吧。 就算离开京城,她也没有容身之所。 想到这,张珩也幽幽叹息一声,苦笑道:“我口口声声说不想让你牵扯其中,可到底还是连累了你。” 说完,张珩像是下定决心般,一咬牙出言劝道:“也许你不必走,也许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替殿下效力,殿下从未想过要害林思慎的命,你也不必与她为敌,待我们报完仇,我们可以一起回庭州。” 黎洛意外的没有严词拒绝,也许她真的无路可退了,她一言不发的犹豫许久,正当她思忖之际,房门悄然被人推开。 锦衣玉冠意气风发的四皇子施施然推门而入,环顾二人后抚掌朗声道:“本王若有二位能人相助,那便是如虎添翼。” 四皇子转头看向黎洛,态度温和谦逊:“黎洛姑娘,你我又从未有过仇怨,且你兄长还在本王麾下,本王又许诺他日后会替沈家翻案。若说姑娘担忧我对慎儿有歹心,可我又不曾害过她性命,相反本王还会护着她。你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不知姑娘为何还要犹豫呢?” 其实四皇子的招揽正是黎洛想要的,也是她和沈顷绾布下的局,可她不能轻易答应,怕适得其反让四皇子疑心。 因此黎洛并未答应,她冷声反问道:“我听说她没死,这么算来其实我失手了,你难道不想让我再下一次手??” 四皇子闻言笑意一敛,目光顿时阴沉了下去:“我还以为姑娘在密室待了几日,对此事毫不知情呢?” 黎洛不慌不忙神色平静道:“你真以为我会乖乖待在那,哪也不去?” 四皇子变脸像翻书一样,见黎洛如此淡定,他竟又一扫阴沉,大笑赞叹道:“黎洛姑娘行事果然不按常理,本王还以为如今城内官兵大肆搜捕,姑娘会躲在密室半步不离。” 说罢,四皇子绕着黎洛踱步,沉吟道:“黎洛姑娘方才说本王难道不想让你再下一次手?可自从绾儿遇刺后,王府戒备森严,绾儿身旁的护卫寸步不离,倘若本王让你去,你又该如何得手呢?” 黎洛不假思索出口道:“九王爷告示天下聘请名医到府医治郡主,我可扮作揭榜的大夫求见,假借行医之名伺机刺杀。” 四皇子闻言略微思索,而后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黎洛抬眸盯着四皇子,冷冷道:“既然答应你杀了她,我就一定会做到,这是我唯一失手的一次,定当是最后一次。” “天下第一刺客果然名不虚传。” 四皇子漫不经心的称赞了一句,而后不屑道:“不过她已经不足为惧了,躺在床榻上还有一口气的死人而已。” 听四皇子如此说,黎洛倒是悄然松了口气。 那日沈顷绾曾与黎洛提起,倘若她成了四皇子眼中的废人,依四皇子自大善妒的性子,哪怕黎洛主动提及再行刺杀之事,四皇子也不会答应赶尽杀绝。 因为四皇子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是被沈顷绾扶持出头,所以为了洗清心中耻辱,让沈顷绾成为一个废人,无知无觉却还尚在人世,看他凭一己之力登上帝位,显然更合他心意。 且不仅如此,四皇子还会因此对黎洛多几分信任,果然一切尽如她所料。 这也是沈顷绾所说的留了一丝余地,她尚在人世,九王爷无心朝堂可避开政变,而林思慎也不至于心死如灰。 黎洛钦佩于沈顷绾对人心的掌控,也更惊心于她对自己对所爱之人的残忍。 第 419 章 419 林思慎连着在王府门前跪了好几日,原本百姓们还好奇的围观指指点点,可没过两日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茶余饭后偶尔调侃几句,林公子今日会不会又去王府门前跪着。www. 说起林思慎和郡主之间的纠葛,也有不少人唏嘘不已。 以前的林思慎就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成日在外跟狐朋狗友寻欢作乐,自从和郡主成亲后她就收敛了许多,不仅没再拈花惹草,还奉旨出征在安庆一战成名,让人刮目相看。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林思慎有此娇妻美眷,浪子回头痛改前非之际,她却又死性不改,与将军府的婢女私通生子,郡主不甘受辱请旨和离,二人因此断了夫妻情分。 都说郡主这般决绝,想必日后定是与林思慎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却不想她们私下仍是来往密切藕断丝连,好似快要旧情复燃了,郡主偏又遭此一难,被人行刺不知生死。 原本还有人猜想,郡主遭人行刺一事定与林思慎脱不了干系,否则九王爷凭何这般怨她。但林思慎自从郡主被刺后,每日失魂落魄的跪在王府门前,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削瘦憔悴,这般深情又不似作假。 也不知究竟是何人造的孽,可怜了这么一对有情人。 外头的风言风语都吹进来林思慎耳朵里,可她哪还有心思理会,她照旧每日雷打不动的跪在王府门前,比上朝还勤,直到入夜被柳卿云拽走,隔日天还未亮又跑来跪下,谁来拦也拦不住。 柳卿云实在心疼林思慎,好几次亲自拍门要见九王爷讨个说法,可九王爷连她的面子也不给,她也无计可施了,又担心林思慎这么折腾下去身子吃不消,索性在一旁作陪照顾着。 这等场景俨然成了王府门前的风景线,不时有人特意跑来围观,又被柳卿云怒声赶走。 都以为那日之后林思慎就再没见过沈顷绾,可事实当真如此么? 这日眼见着天色暗下,柳卿云招呼一旁守着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起早已腿脚麻木的林思慎塞进了马车,林思慎已经不会反抗了,她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任人摆布。 马车一路往将军府赶,柳卿云搂着林思慎,一边用沾湿的帕子润润她干裂的唇瓣,一边心疼又无奈幽幽劝道:“你孩子究竟要折腾到何时,九王爷哪有那么快气消,只怕你跪死在他门前,他也不会让你去见郡主。” 柳卿云原本以为林思慎照旧不会理会自己,却不想这次林思慎居然开口说话了,她薄唇微微颤动着,开裂的地方渗出几丝血痕,她的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无尽的绝望和自恨。 “是我害了她,王爷...并未错怪我。” 柳卿云闻言顿时红了眼,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林思慎唇上的血,颤声道:“又不是你暗中指使人刺杀她,什么叫你害了她,你别什么罪都往自己身上揽。” 说完这句话后林思慎就没再开口了,旁人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又怎会知晓她此刻的心境呢,她浑浑噩噩了好几日,脑中里反复回荡着沈顷绾出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 林思慎还想不明白黎洛为什么会背叛她,这么多年的情意啊,只为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突然冒出来的张珩,明知杀了郡主就是诛她的心索她的魂,可黎洛还是狠心这么做了。 事到如今,若说林思慎有多恨黎洛,其实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恨,她终究还是狠不心下去恨黎洛,她最恨的是她自己,明明沈顷绾已经几次三番的告诫过她,可她却固执的相信黎洛。 也许害了沈顷绾的不是黎洛,而是她,是她天真盲目的信任害了沈顷绾,若不是她这般相信黎洛,沈顷绾怎会随她去见黎洛,又怎会出事。 说到底,如今发生的一切罪都在她。 正是因为林思慎这么想,她才会一直不遗余力的折磨自己,而除此之外,她心中还压抑着一个可悲可怕的念头,那个念头疯狂的在她心底滋生萌芽。 既然他们想要剥夺她最在意的一切,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她的底线,那她也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她已经无所惧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拉着他们一起堕入无尽的地狱。 林思慎在柳卿云怀中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前方,空洞麻木的眸子一点一点的猩红侵蚀,变得癫狂而冰冷。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 虽说这些天来林思慎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可好在除了那日情绪失控刺杀四皇子外,她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林将军还是增派了人手在鎏光阁把守,除此之外还嘱咐墨竹寸步不离的看着林思慎。 每到夜里,林思慎照旧会换上夜行衣偷偷溜出府,她瞒的过那些护卫却瞒不过墨竹,不过墨竹不仅不拦着她,还会像往日那般替她打掩护。 林思慎离开将军府,就直奔王府而去,王府如今的确是守卫森严,可沈顷绾在府上的暗卫也一如既往的会替林思慎把人引来,让她不被任何人察觉悄无声息的潜入。 里应外合,再加上席浅就在王府,林思慎这段日子白天跪在王府门前苦苦等待,实则每到夜里就悄然潜进王府过夜。 今夜同样不例外,席浅才替沈顷绾换完药,林思慎就如期而至从窗外翻进了屋内。 许是连跪了几日,林思慎的双膝肿胀奇痛,翻窗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险些摔倒在地,好在席浅及时出现一把扶住她,还顺手关了窗将她给扶坐下。 虽然双膝疼痛难忍,可林思慎却像是没有半点知觉似的,才被席浅按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起身去看床榻上的沈顷绾。 见她这般不爱惜自己,席浅着实有些恼怒,不松手硬是死死按下了林思慎。 林思慎急切唤了一声:“乳娘,我...” “别动!” 席浅没再惯着她,眉目一横低声怒斥了一声打断了林思慎,她沉着脸弯下腰卷起来林思慎的裤腿,然后望着她那红肿不堪的膝盖,怒其不争的咬牙道:“你再跪下去,怕不是连腿都不要了。” 被席浅这么一吼,林思慎倒是愣住了,她怔怔的望着席浅,一时没回过神来。 不像将军府那些人近来对待林思慎的小心翼翼,席浅是真的动怒了,她阴沉着脸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几个瓷瓶,依次打开倒出浓稠的膏体糅合,然后均匀的涂抹在林思慎双膝按捏。 席浅下手不轻,林思慎只觉得膝盖又热又痒,一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知道痛了?” 虽然气上心头怒其不争,可席浅到底还是心疼林思慎,略显粗暴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许多,可面上她还是不依不挠没好气的斥责。 “林思慎啊林思慎,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就仗着我就会医治你?别人不知晓你,我还不知晓你,你成日跪在门前哪里是给九王爷给别人看的,你分明是在折磨你自个儿。” “把腿给跪废能做什么,是能让仇人看着害怕,还是能替她沈顷绾报仇?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竟也做得出来,说你没出息,你还真就没出息到底了。” 也就只有席浅,敢在这时毫不留情连嘲讽带管教的斥责林思慎,别说骂她,若不是看林思慎现在腿脚不便,席浅甚至想要将她拉出去过过招,狠狠的痛打一顿。 今日突然被席浅按着劈头盖脸一通骂,且句句都戳中了林思慎的心事,原本压抑着满腔恨意的林思慎被骂的有些懵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她本想问问郡主的情形,可见席浅一直沉着脸,又有些不敢问了。 就这么踌躇好半天后,林思慎才终于弱弱问了句:“乳娘,郡主今日怎样了?” 果然,一听她这么问席浅被气笑了,她没好气的回道:“你不如问问自己怎样了。” 林思慎偃旗息鼓,黯然垂下头去,只能顺着席浅的话问:“那...那我的腿怎样了?” 席浅站起身来冷笑了一声,而后转过头去,在桌上铜盆里清洗双手,口中没头没尾的讽刺道:“还能怎样,自是好得很,般配的很。” 林思慎有些不明所以,席浅用帕子擦拭着双手,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被气笑了:“一个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一个过不了多久也瘫着不能动,夫唱妇随,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般配?”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想自嘲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垂下头轻声道:“乳娘,你就别逗我了,郡主她到底怎样了?” 席浅敛了笑意,有些头疼的扶额,无奈如实道:“九王爷这几日请来的大夫都是些名不副实的庸医,我只能暂时先把她的外伤医好,至于何时醒来,修养一段时日再看吧。” 说完席浅一转头,她目光凌厉清明,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林思慎的心:“至于你,千万别做傻事,她只要活着便还有一线希望。” “嗯。”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把席浅的话听进去,她勉强撑着身子走到床榻边。 床榻上沈顷绾静静躺着,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哪怕一动不动毫无声息,苍白的面容依旧精致美丽,美得勾心动魄。 “我是不会做傻事的。” 第 420 章 420 席浅嘱咐了林思慎几声,就回到侧屋歇息去了了,只留下林思慎和沈顷绾独处。 屋内一片昏暗静谧,林思慎将头埋在沈顷绾肩窝,小心翼翼搂着她的手臂,拼命的汲取着沈顷绾身上那一点点的温度,沈顷绾身上原本的那股淡淡幽香,已经被浓重的药味掩盖,气息孱弱的像个遍布裂痕即将碎裂的瓷娃娃。 也只有在这时,林思慎才终于能肆无忌惮的流泪,不必担心被旁人看见。 “我总说换我护着你,可却一意孤行害了你。” 林思慎的声音抖的厉害,带着哭腔低声在沈顷绾耳边啜泣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只能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委屈自责的孩童,可悲又无助的喃喃。 “求你不要怪我。” 若换做以前,见她这般模样沈顷绾的心定会软成一片,她会温柔的轻抚着自己的脸庞,然后拥入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慰。 可现如今她这么静静躺在那,任凭身旁的林思慎如何痛苦挣扎始终无动于衷。 眼角的泪无声的沾湿了沈顷绾的肩头,林思慎默默哭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头来,她深吸一口气擦干了面上的泪水,然后爬起身来。 这段日子林思慎几乎每夜都陪在沈顷绾身旁,直至第二日天还未亮才会离开,不过今日她似乎并不打算在此过夜。 收拾好情绪后,林思慎俯身在沈顷绾额角轻轻落下一吻,而后就匆匆离开了。 林思慎走的格外匆忙,所以她并未察觉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躺在床榻上的沈顷绾悄然蹙紧了眉头,放在身侧的手似乎也动了动,指尖好似挽留般在空气中徒然收紧。 罗网的人最近一直在四皇子府邸周围出没,那日黎洛刺伤沈顷绾后离开,他们本试图将黎洛拦下,可却没一个人是黎洛的对手,不过虽然他们没有拦住黎洛,却也有人亲眼看到黎洛进了四皇子府。 林思慎让他们死死盯着,一旦黎洛现身就即刻通知她,她真的很想见黎洛一面,亲口质问黎洛为何要背叛自己,可自从那日走进四皇子府邸后,黎洛就再没现过身。 除此之外林思慎其实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奉命查沈顷绾被刺杀一案的赵尚书,他怀疑是林思慎派人刺杀了沈顷绾,装出一副悲痛欲生的模样不过是想摆脱嫌疑。 因此他几次三番的来找林思慎试探口风,可林思慎一直缄口不言,他苦于没有半点证据,只能派人暗中盯着林思慎的一举一动。 现在林思慎每次出府都需罗网的手下暗中协助混淆眼线,可次数一多赵尚书就更加怀疑她有问题,又加派了人手无时无刻的盯着林思慎。 四皇子让黎洛刺杀沈顷绾的计策实在阴毒,既重创了沈顷绾,又绊住了林思慎的手脚,四皇子手上还握着许多筹码,他就是吃定了林思慎不敢撕破脸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他如此做,倒也让林思慎有了彻底倒向二皇子,博取信任的借口。 离开王府之后,林思慎就直奔二皇子幕僚刘策的藏身之所,自从拿到林思慎给的兵符后,这段日子二皇子和刘策一直紧锣密鼓的策划着秘密起兵造反一事,他们打着皇帝老迈昏庸不肯放权,纵容挑拨皇子争权夺位的由头,在暗中勾结了不少朝中官员。 林思慎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对二皇子来说,其实林思慎已经算是自己人了,虽然他还没有全然信任林思慎,可林思慎已经替他盗取了兵符,彻底站上了他的贼船。 至于沈顷绾遇刺一事,也同样让二皇子喜出望外,沈顷绾一直摇摆不定还疑似是皇帝的马前卒,她被刺杀重伤不治,二皇子也就不必担忧沈顷绾会坏了他的大计。 林思慎这次找上门来,除了表忠心,更是哭诉沈顷绾是被四皇子暗中指使,自己还被四皇子栽赃有苦难言。她并没有信口雌黄说假话,二皇子和刘策自然也就相信她已经和四皇子水火难容不共戴天。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二皇子又正值用人之际,便索性放手赌一把,将林思慎给收入了麾下,至此,林思慎算是在二皇子派系稍稍站稳了脚跟。 说起来倒也巧,二皇子正为一桩事犯难。 原来此前刘策将龙岭的藏兵分散各地,让他们涂黑面容昼伏夜出,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往京城聚拢,一路上但凡发现之人通通都被灭了口,因此各地的失踪案陡然增多,尤其是叛军途径肃州城外山林时,被三个猎户发现了踪迹,叛军虽及时出手将其中二人杀死藏尸,可却还是让一人逃脱了。 那人亲眼见同伴惨死,平日无人涉足的山林突然多出大批面黑如碳训练有素的精兵,还以为是撞鬼见到阴兵过境,回到家中便疯了,成日疯疯癫癫的大喊天降大灾阴兵杀人,闹的肃州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肃州的州官为安抚人心,亲自带人去城外的山林中一探究竟,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叛军途径时遗留下的一把私造兵器,带回府衙后大惊失色,当即上奏了此事。 虽然二皇子先一步派人将奏报拦下,可那州官迟迟等不来京城的消息,一次又一次的不停上奏,且还在奏报中道出自己猜想,有一股叛军似乎正在秘密往京城纠集,他不知自己正好猜中了实情,也替自己招来了大祸。 二皇子将所有的奏报都截了下来,他生怕这人会坏了大事,便派人前往肃州将这州官暗中灭口以绝后患,但他派去的人不仅失了手,还稀里糊涂的让那州官给生擒了,在一通严刑拷打下说漏了嘴。 州官窥探到了天大的阴谋,当夜便偷摸押着刺客往京城赶来,想亲自面圣奏明此事。二皇子前后派了不少人灭口,却不想那州官极为聪明果敢,用调虎离山狸猫换太子的伎俩几次三番虎口脱险,隐藏踪迹一路往京城疾驰而来,着实有些难对付。 林思慎的突然到访,正好让刘策有了将此事交给林思慎去料理的念头,林思慎手中的罗网遍布天下,又有暗影门这个刺客组织从旁协助,他也能借机再试林思慎一次。 林思慎毫不犹豫的接下来这门差事,当夜离开后便传信罗网众人,往京城外分派人手,盯住所有通往京城的官道小路,一旦发现异常即刻汇报。www. 不到一日,罗网便在京城五十里外的一处陡峭山路上,发现了州官的踪迹。州官既是个聪明人,想必会留有后手,林思慎心生一计,她并没有让人杀州官灭口,而是一面派暗影门刺客劫杀,一面又派罗网救下州官,将人秘密送回京城,安置在城中一间客栈里。 州官本还对罗网有所防备,始终不肯多言一句,直到林思慎亲自出面表明身份,他这才放松了警惕,对林思慎说出自己秘密赶往京城的来意。 在那州官看来,威远将军对皇帝忠心耿耿,而他膝下三子更是先后为国征战立下汗马功劳,林思慎自然也是忠心报国之人,再加之林思慎又从刺客手中救了下他,他对林思慎分外感激信任。 州官自认为官位低微,恐难面圣,又不知京城的高官还有谁能信任,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林思慎,因此,他毫无戒备的交出了随身携带的奏章和那个被他生擒刺客写下的供词,以及他以防万一,暗中派了人手伪装身份带着另一份奏章供词赶往京城的消息。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思慎诱他说出那人的姓名和相貌后,竟是反手一刀捅入他腹中,而后恭恭敬敬的将他用血写下的奏章送到了他身后那个不起眼的随从跟前。 “刘先生请过目。” “你这个叛君之臣,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州官见此场景这才恍然大悟,悲愤之下口吐鲜血,哀声痛骂林思慎,直至气绝身亡。 陪在一旁的罗网手下见林思慎毫不犹豫的杀了此人,震惊之下愣在了原地,当初林思慎曾向他们许诺,加入罗网只为搜集情报,不为私利不会害无辜之人性命,罗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如今林思慎却利用了罗网的情报,杀了一个为民请命清廉忠心的好官。 林思慎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她甚至能在州官的咒骂声中,若无其事的掏出袖中的帕子擦拭指尖染上的血,而后转身拍了拍呆立在原地的手下,语气平静的吩咐道:“料理干净。” 刘策亲眼见到林思慎狠辣的手段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揣起奏章走到林思慎身旁意味深长道:“林大人,你的忠心殿下看到了。” 林思慎面上露了一丝笑意,她冲着刘策拱手道:“还要多谢先生给次机会。” 刘策这老狐狸眯了眯眼,瞬间就明白林思慎这话的意思:“林大人心知就好。” 而后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房门,徒留罗网手下盯着地上的尸体呆呆出神。 第 421 章 421 林思慎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再去过王府,她甚至鲜少在外抛头露面,京城内顿时流言四起,都说林思慎此前可怜兮兮的跪在王府门前就是故作痴情,这才吃了几天苦头,连戏都懒得演了,看来所谓的有情人也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另有新欢也是早晚的事,只可怜了至今还昏迷不醒的青阳郡主。 流言越传越光,不仅是林思慎的声誉,就连威远将军府的声誉也因此受损,柳卿云气不过那些妄自揣测散播流言的人,不得不出面放话,说林思慎积郁成疾大病了一场,是她看不下去这才逼着林思慎留在家中静养,不准许她出门。 正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又哪能轻易被堵上,柳卿云听着服侍的婢女说起如今外头正传言是林思慎派人刺杀郡主,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恨不能去找那些人当面对质。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柳卿云也觉得林思慎这段日子有些奇怪,沈顷绾刚出事时林思慎成日失魂落魄沉默寡言,无论旁人怎么安慰劝说始终不发一言,整个人更是消瘦的不成样子,柳卿云担心她这样下去迟早出事,只得每日寸步不离的守着。 可也不知从哪天开始,林思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偶尔在鎏光阁的院子里盯着梨树发呆之外,就是埋头进书房里,也不知她在干些什么。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咋眼看林思慎像是想开了振作起来了,可她却仍是终日少言寡语,原本面上时刻挂着的温和笑意,以及那双曾熠熠生辉的明亮眸子,一同变得阴沉而又冰冷。 她越是这样,柳卿云就越是担心,她隐约察觉到在林思慎平静的表象下,是汹涌的危险暗潮。再结合她这些日子的异常,让柳卿云不得不怀疑她暗中在策划着什么。 这日一大早,柳卿云抱着向今日必要林思慎问个明白的心思,匆匆跑去了鎏光阁,可她才一踏进大门,就瞧见墨竹正端着早膳心事重重的站在书房门前发呆。 柳卿云一见墨竹这模样,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她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墨竹的肩膀,轻声叹了口气无奈问道:“慎儿一大早就钻进书房了?” 墨竹回过神来,犹豫片刻后苦笑道:“公子哪里是一大早就钻进书房,她是昨儿个在书房待了一夜未曾歇息,连早膳也不想用,吩咐奴婢放在门前。” “简直胡闹,她怎么这么能折腾。” 柳卿云闻言气的发抖,抬手重重的叩响房门,提高了音量喊道:“林思慎,赶紧给老娘开门。” 话音落下,书房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响动,柳卿云又用力推了推房门,可房门落了栓纹丝不动。柳卿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生怕林思慎一个人躲在屋里做傻事,也顾不得斯文抬腿一脚狠狠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场面,林思慎也没有做什么傻事,她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后,合着的掌心里揣着一只被吓坏的小翠鸟,她看上去似乎并未被柳卿云的莽撞惊吓到,神色极为平静。 见林思慎安然无恙,柳卿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旋即她又更加气愤,便瞪着一双杏目冲着林思慎连声质问道:“你在书房做什么?方才为何不开门?” 林思慎瘦了许多,下巴愈发尖瘦,镶在面上的那双眸子也变大了许多,只不过没了往日的灵动清澈,变得更加深邃幽静,还有平日那本就略显宽大的衣裳,如今也是松松垮垮的耷在身上,掩住了她消瘦的身形。 面对柳卿云的质问,林思慎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娘,孩儿正忙着呢。” 柳卿云气极反笑,她缓缓走到书桌前,微伏下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着林思慎的双眼,咬牙一字一句道:“忙什么忙的夜里不歇息早膳也不用?” 林思慎指尖轻抚着翠鸟的小脑袋,淡淡开口道:“孩儿昨夜伏在案上歇息方才醒来,正打算洗漱过后再用早膳。” 都说越是大悲大喜就越是不会喜形于色,柳卿云不怕林思慎又哭又闹,最怕林思慎如这般平静,平静的让她心惊胆战。 柳卿云红了眼,看着这样的林思慎,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该说的话她早就说尽了,可却没有安慰到林思慎分毫,这天下大抵再没有像她这样无用的母亲了。 来时的匆忙昂扬悄然沉寂了下去,柳卿云只觉得实在累了,她扯开唇角笑了笑,心灰意冷之下干脆撂下一句话:“林思慎,沈顷绾她醒不过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也给折腾死?好,要死大家都一起死,你急着,你要敢前脚走娘后脚就来陪你。” 说完,柳卿云转过身一把抢走了墨竹手中提着的食盒,背对着林思慎又放下狠话:“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从今日起,你饿着全府的人就都陪你饿着,直到饿死为止。” 墨竹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柳卿云竟然会这么说:“夫人...” 柳卿云别开头去,忍着鼻酸打断了墨竹的话,她颤声道:“小竹,日后你也不必管她了,就由她去吧,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墨竹闻言赶紧转头看向林思慎,使了个眼色催促道:“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啊。” 可林思慎并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柳卿云一闹别扭就好言好语的哄,而是默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出神,直到柳卿云悲愤失望而去,她也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夫人。” 墨竹看着被气跑的柳卿云,抬腿想要追上去,可想了想又转头焦急的看向无动于衷的林思慎,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愣愣的唤林思慎。 “公子!” 林思慎抬起头来冲着墨竹勾唇笑了笑,无奈一摊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而后又平静吩咐道:“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你不必在意,将门关上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置。” 看着柳卿云都这般难过了,林思慎还是这么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墨竹心一沉。 不过墨竹也明白,林思慎如今一意孤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她心疼林思慎,心疼到感觉自己似乎明白林思慎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转身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伴随着房门逐渐关上,最后一丝明亮的光线从林思慎脸上消逝,就如同她唇角的笑意,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柳卿云和墨竹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林思慎垂下头去放出手心的翠鸟,而后从它腿上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筒,这她倒是没说谎,她的确还有事要尽快处置。 自从上次林思慎设局将那险些揭穿二皇子谋反的州官擒住,当着刘策的面将他秘密处决后,二皇子和刘策对她就愈发信任,交给她办的事也越来越多。 如今京城外的荒山野岭里已经集结了数万叛军,虽然他们一直躲藏着,小心谨慎不敢让任何人发现踪迹,可他们毕竟人数众多,一不留意就会被人发现,所以起兵一事已是迫在眉睫。 且这数万人吃喝拉撒也是一桩难事,刘策自己不想为这事操心,索性将这事丢给了林思慎。林思慎不仅要派大量人手在叛军周围布防警戒,还要派人暗中送去干粮给他们饱腹。 林思慎原本以为,既然刘策和二皇子如此有魄力,敢让数万叛军在城外集结,必定早已考虑周全,却没想到他们竟匆忙到如此地步,连那些人吃穿用度都还没下落。 这也难怪刘策会不遗余力的在二皇子跟前替林思慎说好话,想来就连他都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迫不及待的想要丢给林思慎。 除了要替二皇子排忧解难助他早日起兵之外,林思慎还得紧锣密鼓的将自己人手安排妥当,且还要时刻注意四皇子的动向,所以她才会忙的整夜整夜没法歇息。 不过就算林思慎真的有时间歇息,恐怕她也睡不着了,眼看着二皇子起兵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而沈顷绾却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要让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劝慰自己需以大局为重,此事不了结,只怕沈顷绾和她都没法安生立命。 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没日没夜心如刀绞的想着沈顷绾。 林思慎趴伏在案上奋笔疾书,直到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蝇头小字才终于停下来笔,将纸小心翼翼的卷好放入翠鸟腿上的竹筒里,起身走到了窗边。 “去吧。” 林思慎抬起指尖,摸了摸翠鸟的小脑袋,然后轻轻一托将它放飞,她眼看着翠鸟越飞越高,转瞬便在天际化作一个小点消失不见,这才松了口气。 时机已到,一切都已经安置妥当了,如今她就只等二皇子起兵。 是非因果谁胜谁负,也许很快就有分晓了。 天色依旧阴沉着,林思慎靠在窗边出神,过了许久后她才勾起唇角苦笑摇了摇头,抬手抚上了心口,痛苦的将身子蜷缩起来。 果真是要让自己忙起来,否则一有空闲她就会想起沈顷绾,痛的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第 422 章 422 时光飞逝,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距沈顷绾遇刺昏迷不醒也已足整月了,晋国各地的神医九王爷都请了个遍,却没人能医治好沈顷绾,如今揭榜前来的大夫寥寥无几,就连九王爷都快心灰意冷了。 沈顷绾胸前的剑伤已经痊愈,只留下一道浅浅疤痕,可她却始终没有转醒,九王爷几乎每日都会来两趟,抱着居安陪沈顷绾说会话。 他每日都会向沈顷绾说起近日发生的事,刺客至今没有抓捕归案,皇帝连换了好几个查案的官员都没人查到头绪,皇帝近日来身子每况愈下,如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地里却涌动着不安分的湍流,就连他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九王爷自顾自絮絮叨叨许久,每次说完这些又悔恨当初哪怕违抗圣旨也不该让沈顷绾和林思慎成亲,悔恨自己当初若没有带沈顷绾回京,如今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怀里的居安在九王爷的低语下睡着,他这才沉默了下去,良久后突然长叹了口气,眼眶一红不忍的偏开头去,轻声道:“如今来府上看你的人越来越少了,就连林思慎也许久没来,虽说当初是父王不让她见你,可谁能想到她竟如此狠心...” 说到这九王爷似乎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便抹了抹泪故作轻松道:“说来也只有询儿每隔两日会来看你,他为替你搜罗灵丹妙药费了不少心思,都说患难见真情,也不妄当初你与他交好一场。” 九王爷正与沈顷绾说着话,席浅突然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推门而入,见到坐在床榻边默默垂泪的九王爷席浅丝毫不感意外,想来这等场面她也是习以为常了。 倒是九王爷还有些别扭,他偷摸抹去了眼角的泪,照惯例向席浅道了声谢,然后守着她喂沈顷绾喝完药,这才抱着居安离开了。 九王爷一走,席浅就摸了摸沈顷绾的脉象,然后疑惑的皱起眉头,沈顷绾的脉象依旧虚弱不堪,只迟缓的跳动着,不多不少正好吊着沈顷绾的一口气,不见半点好转。 席浅愈发觉得奇怪,照理来说她这段日子一直尽心尽力的替沈顷绾调养,哪怕沈顷绾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不管怎么说身子也应该养好了一些,又怎会像如今这样没有一丝变化,这其中实在蹊跷。 蹙着眉头思量许久都没有半点眉目,席浅只能回到侧屋继续翻看医术,一直到天色暗下她这才起身离开去熬药,守在门外的兰青绿荫也去后厨帮忙。 也就在这一炷香的空档,沈顷绾的闺房突然来了一位蒙面不速之客,她驾轻就熟的推开虚掩着的木窗翻身而入,进了屋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床榻边,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思虑片刻后倒出了最后一粒指甲盖大小的漆黑药丸,小心翼翼的塞入沈顷绾口中。 说来也奇怪,王府的暗卫无处不在,就在庭院不远处便藏着一个盯梢的暗卫,他分明亲眼看这到那黑衣人偷偷潜进了沈顷绾房内,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喂沈顷绾吃下最后一粒药丸后,黑衣人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抬手扯下了蒙面,露出了一张清丽素净的面容,镶嵌在面上的那双漆黑幽冷的眸子,正微微闪烁着复杂光芒。 恐怕没人能想到,来人竟然就是刺杀了沈顷绾的黎洛。 原来当初沈顷绾和黎洛曾私下达成协议,由黎洛假意刺杀沈顷绾投入四皇子麾下,然后在四皇子身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搜罗情报,同时也能试探张珩查明自己的身世。 而至于沈顷绾是如何在席浅和御医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的,靠的就是她那日交给黎洛的这瓶药,每隔五日黎洛都会来一次,看准空档潜入屋内喂沈顷绾吃下药丸。 其实黎洛也不知这药究竟有何功效,她只知当初沈顷绾特意嘱咐过她,这药丸必须每隔五日喂她吃下一粒,倘若当中形势不变,喂她尽数吃完瓷瓶里的药便可停下。 为了便于黎洛进出王府,沈顷绾还交给她一件信物,就是她此时腰间正坠着的一块玉佩,凭借此玉佩,府上的暗卫哪怕见到她也不会出手阻拦。 黎洛近来一直藏在四皇子府中,虽然四皇子派人看管着她,但那些乌合之众压根就拦不住黎洛,哪怕跟着黎洛也很快就会被黎洛甩开。 四皇子倒是对她颇为放心,知道手下拦不住黎洛,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耍个小心思,想以此笼络黎洛已示信任,可他殊不知这却正好落了沈顷绾下怀,不必再借他人的手,放心将这事交给黎洛来办。 喂沈顷绾吃下药后黎洛就打算离开,免得撞上席浅,可她才一翻窗站定,天空之中竟是下起雪来,犹如春日里的点点细雨,盘旋着飘扬着轻轻落在她身上。 黎洛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仰头怔怔望着,出神间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一片雪花在半空中盘旋着落在她指尖,瞬间又被体温融化,成了一点细碎的冰凉水珠。 恍惚间,黎洛突然想起去年京城大雪纷飞时,她昼夜不停千里迢迢的赶到安庆城外,只为看一眼在率军攻城的林思慎可还安好。 只为了那一眼,她就甘愿流连在冰天雪地之中蛰伏等待,那时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如今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她仍记得的,是在看到阔别许久的林思慎时,心底突然涌上的那股欢喜和暖意。 不过短短一年,又是一场雪,也不知倘若她再看到林思慎时,可还有当初那般欢喜。 正当黎洛这般想着时,耳畔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喘息声,她警觉的偏头询声望去,竟是看到了不远处双眼瞪大怔怔盯着自己的林思慎。 林思慎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狐裘,雪白的狐毛围拢着她苍白消瘦的面容,衬得她愈发的憔悴,她望来的眼神有震惊有错愕有茫然,那般复杂却偏偏看不到半点怨恨和杀意。 才一个月不见,林思慎瘦了太多,瘦得几乎让人险些没认出来。 对视一眼后,黎洛抿了抿唇脚尖轻轻点地,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掠径直外墙外飞去。 “黎洛...” 凛冽冷风之中传来林思慎略显急促的呼喊,林思慎下意识的抬步便要追来,可没追几步后她突然神色一变停下来脚步,望着黎洛消失的背影,她咬紧牙关转过身,匆匆奔向沈顷绾所在的厢房。 不过短短几秒,林思慎就遍体冰凉呼吸急促,直到她看到躺在床榻上安然无恙的沈顷绾,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可旋即她便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 黎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难道是四皇子放心不下派她来杀沈顷绾?可为什么她没有得手? 难道是林思慎来的及时她来不及下手,不...黎洛方才分明是站在窗外愣神,倘若她是来杀沈顷绾的,短短一瞬就能取了沈顷绾性命? 还有沈顷绾留在王府的暗卫,他们怎么丝毫没有察觉就让黎洛进了王府? 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林思慎心跳猛的加速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开始倒流,她盯着沈顷绾的面容,突然感觉头脑一阵晕眩,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扶着身后的木桌才勉强站稳。 林思慎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要找人问个明白,想到这林思慎夺门而出,然后径直跳上了房顶,在檐角她找到了一个黑衣暗卫,那人一动不动的趴伏在瓦砾之中,若不走近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林思慎一把揪起那人衣领,颤声质问道:“方才你难道没发现有人闯入府中?为何不出手阻拦?” 黑衣人神情冰冷,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林思慎的怒视之下眼珠子微微一转,闭着嘴一言不发,任凭林思慎百般质问,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回答我!” 林思慎愤怒至极,她从袖中掏出匕首抵在这人脖颈,可这人没有丝毫的惧怕,没有出手反抗始终一声不吭,林思慎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些暗卫都是沈顷绾精挑细选的,他们只忠于沈顷绾一人,且只有沈顷绾能让他们开口,哪怕是林思慎,哪怕他们知晓林思慎和沈顷绾是何等关系,只要没有沈顷绾的吩咐他们绝不会开口对林思慎说一个字。 林思慎似乎也明白自己绝不可能逼这人开口,她有些失望的松开了手,那人理了理衣领看了林思慎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头越来越疼了,好像有无数的困惑和疑问一股脑的涌来出来,林思慎有些痛苦的抱着头蹲下,雪又下的大了些,在空中盘旋飞舞落在她身上。 林思慎只要一个答案,她必须要一个答案,她忍着难受跳下来屋顶,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入房中,再次回到了沈顷绾身旁。 沈顷绾的面容那般苍白,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在安睡,林思慎缓缓在她身旁坐下,她望着沈顷绾,然后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伸手触碰她,可是就快碰到她时又迅速的缩回了手。 她的手太凉了。 林思慎如蒲扇般细密的睫毛颤抖着,她的眼神悲伤还绝望,沉默良久后,她薄唇翕动带着哭腔轻声问道:“这次,你不会再骗我了?对吗?”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林思慎神色一黯,是啊,沈顷绾又如何会回答呢。 林思慎呆呆坐着,像是自问自答般摇头肯定道:“不会,你不会忍心这么骗我。” 屋外飘着雪,床榻边的铜炉内炭火烧的通红,林思慎俯身轻轻拥住了沈顷绾,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在沈顷绾耳边低语了一声,然后猛的站起身来,最后深深看了沈顷绾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思慎必须要找到黎洛,她要从黎洛口中问出答案,而她似乎...知道怎么找到黎洛了。 林思慎走的匆忙而决绝,她不知道沈顷绾是不是能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许吧,如果沈顷绾尚有一丝意识,她应当能听到林思慎最后的乞求。 “求你让我相信你,求你...别让我恨你。” 第 423 章 423 在王府撞见林思慎是黎洛始料不及的事,匆匆逃走后她并没有即刻回到四皇子府邸,而是去了当初林思慎替她买下藏身的那个小宅院,就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这。 自从沈顷绾在这遇刺后,宅院就被官府的人封了起来,原本住在附近的几户人家很快搬走了,如今此处一片寂寥空荡。 黎洛从昏暗的墙角缓缓走出,在院门前站定,门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她站在原地看了几眼,然后翻过院墙进入了宅院。 院子空了许久无人打理,墙角那几棵梧桐树光秃秃的,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枯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叶味道。 黎洛径直走向了厢房,推门走了进去,屋内的陈设倒是没变,只是家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门旁的地上是大片干涸的黑色血印,还有周遭遍布的杂乱脚印。 看来前段日子这里来了不少官差,他们反反复复的在这里搜找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找到。 黎洛爱清静也爱安静,虽说屋子陈设简陋,可她却总会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净到没有留下半点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就如同她此人一样,明明存在却仿佛找不到半点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张珩的突然出现,让黎洛死寂一片的心突然泛起了一点涟漪,她原本不过是一片漂浮不定的浮萍,没有归处也似乎没有来处,不过从林思慎身上汲取到一丝温暖,就妄想紧抓着不放。 可张珩却说她也曾有过一个家,一个在意她爱她,拼死也要生下她的母亲。 黎洛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家,但她清楚的知道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这里不过是她暂住的归所,虽然住了许久,但她依然可以随时毫不犹豫的离开。 从小长大的暗影门也不是她的家,那里只有无尽的肃杀和死寂,仿佛空气中都飘荡着死亡的气息,她从未将暗影门当做自己的家。 无根的浮萍又哪来的家? 可她若真的这么以为,那又为何要回到这? 黎洛站在屋内有些走神,过了许久她突然垂下头勾唇一笑,而后讽刺的摇了摇头,果真是张珩口中的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触动了她么,竟让她变得如此软弱。 短暂停留片刻后,黎洛转身便打算离开,可她才踏过门槛便察觉到不对劲,果然下一秒,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不远处的院中央,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沉沉响起。 “黎洛。” 来人披着厚重的狐裘,将瘦弱挺拔的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昔日俊美的面容如今清减的不成样子,一丝不苟束起的乌黑发间落着几片白雪,一眼看去像是夹杂着几缕白发。 林思慎定定的望着黎洛,深邃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晦暗的光芒,她站在原地没有走近,只是唇角微微一动,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你果然在这。” 林思慎的出现让黎洛惊诧,她分明已经甩开了林思慎,这一路上也没人跟着她,为什么林思慎会找到这,她有些费解的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林思慎垂着眸子,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她语气格外的平静:“说来也奇怪,冥冥之中我总感觉今夜你会来这。” 也许是方才看到黎洛在窗外望着飘雪怔神,不知为何,林思慎竟隐隐预感到黎洛逃走后应当会来这,所以她来了,也真的在这见到了黎洛。 林思慎的话让黎洛神情愈发复杂,她偏头躲开了林思慎的目光,稳住心神后蹙紧眉头低声问道:“你是来杀我替沈顷绾报仇的么?” 她话音才落,林思慎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倘若我是来找你寻仇的,又怎会独自前来。” 黎洛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被悲,喜她哪怕重伤了沈顷绾林思慎也不忍恨她,悲林思慎被蒙在鼓里受此折磨她却狠心袖手旁观,她不忍再看林思慎一眼,心中甚至起来一丝想逃走的念头。 “你知道的,我若要走你拦不住我。” “我没想拦你。” 林思慎向黎洛走近了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启唇一字一句道:“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黎洛脚步往后撤了半步,她蓄势想要离开:“你想问我为何背叛你?” 林思慎发现了黎洛的意图,她眉头瞬间蹙紧,一边快步逼近一边连声质问:“我想问你今日为何要去王府?分明近身,你又为何不对郡主下手?为何王府的暗卫没有对你出手?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林思慎果然起了疑心,黎洛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答非所问的敷衍道:“这恐怕不止一个答案。” 林思慎脚步一停,她望着黎洛的目光瞬间黯了下去,她仍在怀疑仍不敢确定,她只能死死的盯着黎洛,妄图从她神情中窥探到一丝端倪:“也许,只有一个答案。” 此话一出,黎洛心下顿时一惊,难道林思慎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沈顷绾设的局? 不过哪怕心中思绪纷乱,黎洛面上始终波澜不惊,她不确定林思慎一直这么逼问下去,自己会不会因不忍将真相告诉她,她答应过沈顷绾,所以她只能逃走。 念及此,黎洛身形迅速暴出,自林思慎身旁似阵疾风般掠过,林思慎早有此准备,所以就在黎洛动身的那一瞬,她转身便追了上去。 林思慎心中挤压已久的愤怒和痛苦似乎通通转化为力量,放在平日她压根追不上黎洛,可这次她的速度快了许多,以至于黎洛明明好几次差些甩开她,却又很快被她追上。 寒风凛冽天色暗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在京城街巷间纵跃飞驰,时而穿街而过,时而翻墙跳檐,身形飘忽不定时隐时现。 冷风夹杂着雪花,像是刀子似的割在脸上又疼又痒,林思慎目视前方黎洛的身影,拼尽全力追赶不敢有半点松懈,但凡一不留意,她就会跟丢黎洛。 就这么追了许久,林思慎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堵住了黎洛,不过与其说是她堵住倒不如说是黎洛自己停了下来,她微微颔首背对着林思慎,双手一点一点的攥紧。 黎洛没想到这次林思慎居然能跟的上她,而她之所以会停下来其实是迫不得已,方才闹的动静有些大,有人已经察觉到她们的追逐,她能感觉到就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她们。 好不容易博得了四皇子的信任,黎洛决不能功亏一篑,她必须要逼林思慎放弃。 林思慎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巷子里,她面上满是汗水眼前阵阵发黑,勉强撑着靠在墙边,她的体力本就比不得黎洛,再加之这段日子身子越来越弱,她几乎就快到极限了。 喘息了一会儿,林思慎终于恢复了些许体力,她努力平复了下来,望着黑暗中黎洛那一动不动的背影,颤声道:“黎洛,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是我不会放弃的。” 黎洛没有转身,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冷漠:“解释?我为何要向你解释?”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她有些困惑的望着黎洛,正当她想要开口发问时,黎洛缓缓转过身来,她神情冰冷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一字一句开口道:“林思慎,你别忘了你我不过是互相利用,这些年来我替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我从未欠过你什么。” 黎洛此时的神情和语气是林思慎从未见过的,她一时有些愣在了原地,耳畔除了风声便只有自己一点点弱下去的喘息声。 黎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心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可她只能撂下狠话免得林思慎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她盯着林思慎那苍白的面容,死死的攥着手,指甲几乎快要掐进肉里。 “我的确利用了你的信任背叛你,可归根结底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半点信任。” 虽然说出口的话这般伤人,可她却从未向今日这般,想让林思慎明白自己的不得已,林思慎既然能与她心意相通,知晓她今日会去故居,想必应当会明白她的口是心非。 可是这次她似乎想错了,林思慎这段日子一直在折磨自己,她快疯魔了,只能凭借着心中的执念在苦苦支撑,她脆弱的一击就碎,又哪能像以往那样冷静沉着。 黎洛的话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扎在林思慎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从林思慎知道是黎洛背叛自己,险些杀了沈顷绾起,也许有那么一刻她曾怨过黎洛,可很快她便将所有的错都归咎自己,她怪自己没有早日发现张珩接近黎洛,她甚至会担忧黎洛的安危,她怕黎洛被四皇子利用,怕黎洛会被四皇子杀人灭口。 她始终都那么在意与黎洛之间的情分,无关情爱,如高渐离与荆轲,是知音更是知己。 黎洛在林思慎心中的分量,更是连沈顷绾都曾吃味过的。 其实若换做是以往,也许林思慎会从黎洛的反常中窥得端倪,可惜如今的她已经脆弱不堪,黎洛的话落在她耳中,只会将她的心割的支离破碎。 林思慎的面容苍白如纸,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茫然的望着黎洛,像是乞求又像是解释,声音轻的几乎快被风声掩盖:“那我们之间的情分呢?我从未...我从未责怪过你,我知道你有苦衷...” 黎洛又怎会好过,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心如刀绞,心口传来阵阵钝痛,天知道她不想再伤害林思慎分毫,可实在该死...那人还在暗处盯着,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露馅。 黎洛有些急切的转过身背对着林思慎,最后咬紧牙关撂下了一句话:“别再找我了,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不会对你出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黎洛便匆匆飞上房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转眼就没了踪迹,只留下林思慎独自一人站在漫天飞雪之中。 林思慎神情僵硬茫然,她静静的靠在墙角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失去力气一点一点的滑落,最终栽倒在地。她疼的要命,是看不见伤口的疼,几乎快要破开她的胸膛将心给掏出来。 雪越下越大了,空无一人的小巷里林思慎侧躺着蜷缩在墙角,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雪花落在她脸上,落在她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半点冰冷,反倒觉得有些暖意。 光线越来越暗眼皮越来越沉,林思慎缓缓闭上眼,她已经不想再爬起来了,就这么躺一会吧,也许过一会就好了。 恍惚间林思慎感觉到有细微的脚步声在靠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看向巷口,仿佛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正打着红色的油纸伞向她走来。那人周身好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雾,看不清面容,只有那把油纸伞在飘零的雪花中显得分外鲜红刺眼。 林思慎努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她眼皮太沉了,身子也沉甸甸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她身旁。 阴影覆盖住她的面容,那人蹲下身来面目逐渐清晰,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温柔狭长的眸子,仿佛总是蓄着一层潋滟清波,挺直秀气的鼻梁,嫣红纤弱的薄唇,面容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慎儿。” 那人在林思慎耳边轻唤了一声,熟悉的声线,连语气中若有似无的宠溺和无奈都分毫不差,她缓缓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悬停在林思慎眼前,似乎是在等她抬手牵住。 “郡主,是你吗?” 林思慎呆呆的望着眼前人,似是不敢相信,过了许久她才翕动薄唇,说着连自己都听不真切的话,沉寂的希望突然死灰复燃了,郡主她...醒过来吗? 还是说这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这一切都虚幻的有些不真实。 林思慎的目光落在了沈顷绾向她探出的指尖,然后挣扎着抬起颤抖的手,不顾一切的靠近,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的握去。 没有肌肤相贴的真实感,仿佛抓了个空,林思慎的手重重的砸在地上,指节磕在石板上擦破了皮,血染红了雪,一点嫣红在她手下蔓延泛开。 眼前最后一丝光线也彻底消失了,林思慎沉沉的闭上了眼,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眼角却有一滴泪划过,她就这么在雪地之中睡去了。 第 424 章 424 “咳咳...” 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咳嗽时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上来,林思慎从黑暗之中逐渐苏醒,她掀开沉重的眼皮,还没等看清状况,就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然后耳边传来墨竹欣喜的声音。 “公子,您终于醒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提不上半点力气,眼前的一切更是天旋地转,林思慎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身旁坐着的墨竹,以及周遭熟悉的陈设。 昏过去之前,林思慎只记得那个昏暗的小巷,黎洛决绝的背影,以及...半梦半醒间沈顷绾那如幻梦般的身影,之后她就没了半点意识。 林思慎脑子一片空白,她勉强在墨竹的搀扶下半坐起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指尖轻轻一动,牵连的整个臂膀都一阵钻心刺痛,她有些搞不清当下的状况了,沙哑着声音问了句:“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才落下,角落里突然传来柳卿云的声音:“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 林思慎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柳卿云正环臂靠在门后,神情肃穆眼神幽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一旁的墨竹赶忙回道:“前几日公子出了门许久未归,一直到深夜才被人发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那人认出了公子,赶紧叫了几个人抬着公子送回了将军府。这天寒地冻的,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公子恐怕都快冻死在外头了。” 林思慎扶着脑袋,别的没怎么听清,倒是很快抓住了墨竹话中的重点:“前几日?” 墨竹点了点头,没等开口就听到身后的柳卿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她无奈叹了口气:“是啊,公子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 林思慎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墨竹的手,急声问道:“郡主她怎么样了,她醒了吗?” 墨竹神情一怔,偏头躲开了林思慎急切的目光,轻声道:“郡主...郡主她还是老样子,一直没有动静。” 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林思慎扯开唇角讽刺一笑,方才亮起的眸子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墨竹犹豫片刻,斟酌着用词正想安慰林思慎:“公子...” “小竹,你该去熬药了。” 柳卿云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墨竹,她缓步走到床榻边,一张脸阴云密布仿佛正酝酿着怒火,墨竹不得已只能起身,看了林思慎一眼后无奈走出了房门。 林思慎没反应似的呆呆坐着,柳卿云也一改往日,冷冷开口道:“我已经让小竹替你收拾好了衣物,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回庆州。” 林家的祖籍就在庆州,很早以前林将军便在庆州修建了宅邸买了田地,打算等年纪大些辞官归田,带着一家人回庆州定居。 林思慎有些费解的望着柳卿云,不明所以道:“我们回庆州做什么?” 柳卿云语气果断的不容拒绝:“让你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子,我和小竹会一直陪着你,至于别的事你不用再管了,你父亲会替你料理好。” 可林思慎偏开头去,轻声道:“娘,你可以带着大哥和墨竹回庆州,我还不能走。” 柳卿云难得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气派,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咬牙道:“这由不得你,马车我已经备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林思慎偏开头去,喃喃道:“京城要变天了,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但娘和大哥可以。这样一来也好,我和父亲也能安心些。” 她早就打算要把柳卿云墨竹还有大哥二哥送回庆州,庆州现如今还是林家的地盘,哪怕京城乱成一锅粥,只要他们待在庆州就不会被殃及。 柳卿云闻言有些恼怒,她厉声道:“你是个女儿家,这些事不该也轮不到你来管...” 话说到一半,柳卿云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林思慎之所以会被牵连进这些乱局之中不正是拜她所赐吗,她如今又有何资格让林思慎别管这些事。 因此柳卿云话音一顿,有些懊恼的蹙紧眉头,不过她必须要逼林思慎跟自己回庆州,因此她最终仍是丢下了一句话:“总之,你明日必须跟我一起走。” 林思慎一直没开口,柳卿云望着她那消瘦憔悴的苍白面容,幽幽长叹了口气,她缓缓在林思慎身旁坐下,双手捧起林思慎的面容,带着一丝央求道:“慎儿,你听娘一次劝,回庆州之后你什么都不必管,娘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再也不会拦着你了。” 柳卿云到底还是太过单纯了,她以为只要带着林思慎离开京城就够了,可别说林思慎根本就不想走,如今就算她想走也已经走不了,更何况沈顷绾还在这,她更不会离开。 林思慎没有据理力争,也根本不想用别的理由劝说柳卿云,她只是淡淡开口反问:“娘,您觉得我会甘心放弃一切一走了之吗?” 林思慎的话让柳卿云愣住了,对啊,林思慎怎么可能甘心,就算林思慎现在无力反抗被她强行带回来庆州,林思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她总不可能日日夜夜一刻不停的守着林思慎,她压根就守不住。 当初林思慎女扮男装是迫不得已,她为了将军府甘愿隐瞒身世当个男人,给自己套上枷锁,那时的她没得选。可如今的她就算有选择,就算有办法可以脱身,她也不会走了,这一次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思慎有太多的不甘心,这些年来的隐忍,让她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水为雨的当权者,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能剥夺她在意的一切,而她却只能不断的隐忍不断的逃避,她受够了。 她没有沈顷绾那样的远见和雄图大志,想要择一明君庇护天下苍生,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蝼蚁,天下苍生又与她何干?这么多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守护她所在意的人,单纯却也自私。 所以他们抢走的,她要亲手夺回来,他们亏欠她的,她要他们百倍奉还,仅此而已。 林思慎缓缓躺下,她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神色平静的闭上眼:“既然马车已经备好了,那明日娘就带着大哥和墨竹启程吧。” 柳卿云望着林思慎,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眼前女儿变得有些陌生了,以前哪怕她无理取闹发脾气,林思慎都会向林铮一样温声软语的哄着她,三言两语就能将她哄开心了,虽然林思慎背地里做什么都瞒着她,却从未在明面上忤逆她。 现在就算是她发脾气也好,好言好语的劝说也好,林思慎也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就如同...不在意了。 柳卿云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林思慎,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她颓然的闭上眼,只觉得自己从未像今日这般无力迷茫过。 就在柳卿云不知所措之际,一直闭着眼沉默的林思慎轻声开口了,她主动握住了柳卿云的手,然后翻身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埋头在她怀里,像是一个脆弱受伤的小兽终于找到依靠。 柳卿云反倒是愣住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思慎,短暂的犹豫过后她俯下身回抱着了林思慎,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的瞬间,林思慎的声音闷闷传来。 “娘,我会带着爹平平安安的回庆州,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好,我信你。” 柳卿云鼻子一酸,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林思慎那瘦的能摸到骨头的背脊,不过很快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林思慎说会带林铮平平安安的回庆州,说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可她却反常的没有提到沈顷绾,这就有些不寻常了,明明方才她还在问沈顷绾有没有醒来。 依柳卿云对林思慎的了解,她就跟她爹林铮一样是个情种,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算死也不会放手,所以哪怕沈顷绾今后都不会醒来,林思慎也不会放弃沈顷绾。 可为什么,她说的以后没有了沈顷绾。 柳卿云眼神快速闪烁,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犹豫片刻后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慎儿,那...郡主她呢?”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埋头在柳卿云怀里,许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喃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柳卿云竖着耳朵,林思慎话音才落,她便急忙问道:“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开了?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了?” 林思慎又沉默了良久,而后她抬起头来默默躺下,伸手轻轻摸索着按在心口,感受着掌心平缓的跳动,她眼神空洞而茫然,启唇喃喃自语:“我也许已经...没那么确定了。” ------------------------------------- 席浅这段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埋头在沈顷绾书房研读各种医术,这些都是沈顷绾天南海北找来的医术孤本,其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医术蛊术,其中许多就连席浅都未曾见过,不得不说让她大开眼界了。 从医多年席浅从未见过沈顷绾这样的状况,她本意是想多翻看医术,从中找到沈顷绾的症结所在,说不定能找到沈顷绾为什么迟迟没有醒过来的原因,从而唤醒她。 这日晌午,席浅又翻了半日的医书,看的有些头昏眼胀,她无奈合上手中的残书随手放在桌角,一边闭目沉思,一边抬手揉着酸痛的太阳穴。 正当她思绪发散之际,书房外远远传来兰青的呼声:“席浅姑姑,席浅姑...哎哟。” 接着便是一声闷响,接着是瓷器摔地破裂的声音,兰青像是被绊了一跤,小小声的啜泣飘入席浅耳中,让她无心沉思冥想。 “这个冒失鬼。” 席浅无奈睁开眼,口中轻嗔了一句,站起身往前走的瞬间,不小心将桌角的医书撞落在地,正巧将医书夹层里一张薄纸摔了出来。 “咦?” 席浅盯着纸张,疑惑的蹙紧了眉头,方才翻看医术时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书中还有夹层,这般想着席浅俯下身去,将残本和摔落的纸张一同拾起。 纸张薄如禅翼,上头写着一排排蝇头小字,因为太过久远纸张已经泛黄破裂,看上去极为易碎,就连上头的墨迹也有些看不清了。 席浅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放入掌心展开,然后走到窗边举起,借着窗外的亮光折射,开始逐字辨认。 门外兰青一路呜咽着,手上还抓着半边碎碗,一瘸一拐的推开了书房,一瞧见席浅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口齿不清的委屈解释道:“席浅姑姑...我方才...方才摔了一跤,药碗摔碎了,药汤都...都撒出来了。” 席浅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的举着手,盯着薄纸上的字,面色时而疑惑不解时而恍然大悟,眸中光亮也随之一点点阴沉下去。 兰青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旁,可怜兮兮的拽了拽她的衣角,举着还在淌血的手啜泣道:“席浅姑姑,我的手被瓷片割...割破流血了。” 席浅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将手中的壁纸夹入医书中,而后转过身来,沉重的神色间还夹杂着一丝愤怒,面对着委屈巴巴的兰青,她只撇了眼伤口,平静道:“一会给你上药。” 兰青抹着泪点了点头,有些局促的垂下头去,望着另一只手上抓着的半边破碎药碗,眼泪又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可...可是郡主的药撒了。” 席浅眸光一暗,抿了抿唇冷冷道:“撒了就撒了,我想她应当也不必再喝了。” 兰青闻言先是不解,怔了许久后脸色顿时煞白,她不顾伤口一把拽住席浅的袖角,将血都蹭在了席浅衣袖上,口中惶惶问道:“不必再喝了?席浅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郡主她...”m. 席浅垂眸看着她还在流血的手,一言不发的将医书放在窗台上,然后不顾兰青的声声询问,拉她到门边,用清水将她的伤口洗净,然后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替兰青上完药后,席浅一拂袖,蹙眉低声道:“一会你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今日就回威远将军府。” 兰青一听当即不依,她拽着席浅不肯松手,口中还恳求道:“不行啊,席浅姑姑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郡主怎么办?” 席浅轻轻一扯就将衣袖扯了回来,她转身往门外走去,踏过门槛后又停下脚步,她背对着兰青。眉头紧蹙神色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看上去她此时心绪似乎极为不平静,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在兰青急切的注视下,席浅没有转身,只是撂下了一句冷言冷语。 “你们郡主的病,我治不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径直往院外走去。 第 425 章 425 夜凉如水,林思慎伏在书房案上翻阅着从暗格内取出的密信,身上披着厚厚的裘衣,手边是墨竹方才熬好的姜汤,一旁是烧的正旺的火炉。 虽然昏睡了整整三日,不过好在一切仍在有条不紊的部署,林思慎心下松了口气,正待要站起身之际,喉头突然一甜,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她捂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滑腻温热的鲜血从指缝溢出,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桌上。 盯着掌心猩红的鲜血,林思慎有些愣了神,正当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林思韬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慎儿,你可在屋内?” 林思慎来不及多想,急忙从衣袖中掏出丝帕抹了抹唇角,将桌上手上的血迹通通擦干净,然后迅速将染满血的丝帕又塞回来袖中。 而后她一拂衣袖端正坐下,清了清嗓子道:“我在,大哥你进来吧。” 林思韬闻言推门而入,一见林思慎他便愣住了,转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林思慎身旁,他蹙眉端详着林思慎苍白的脸庞,担忧问道:“脸上怎么没有一点血色,我昨儿个见你时,你可还没这般憔悴啊。” 一边说着,林思韬伸手就要摸林思慎的额头,可他还没碰到林思慎就推开了他,笑笑平静道:“不过是染上了风寒而已,过两日就养好了。” 说完,林思慎也不能林思韬再问下去,就快速的转移了问题,问起他的来意:“夜深了,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林思韬被打断,下意识的回道:“方才娘来找我,让我今夜收拾一番明日随她一同回庆州,你可知道此事?”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林思韬见状又急忙道:“可我听娘说你不与我们一同走?你要和爹留在京城?” 林思慎握紧袖中揣着的那方染血丝帕,低声道:“是啊,爹还未辞官不能擅自离京,至于我...我还有些是要办,我走不了。” 林思韬闻言一屁股坐在林思慎身旁,蹙眉道:“慎儿,我知道如今京城形势危急,你和爹留在京城势必会卷入其中,明日让娘和二弟回庆州吧,我与你们一起留下。” “不行。” 林思慎果断的拒绝,她正色道:“大哥,你不走我难免会分心,一旦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娘交代。” “可你要是和爹出了什么事呢?难道我就躲在庆州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 林思韬猛然站起身来,语气坚决:“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走的,我要与你们留在京城。”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扶额,她揣着袖中那方染血的丝帕,心中突然格外焦躁,因此她脱口而出:“那你留下又能做什么?你什么也帮不了我。” 此话一出,林思韬顿时僵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林思慎,片刻后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他颓然的坐下,双手捧着头低声问道:“慎儿,你是真的觉得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吗?” 林思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方才那句话定是伤了林思韬的心,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眼神闪烁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林思韬摇了摇头,他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轻声低语道:“我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自暴自弃,没有替爹娘分忧,反倒让他们替我担忧,谁人不知我是你们的累赘,是个扶不起的废人,呵呵。” 说着,林思韬突然笑出了声,他讽刺的扯开唇角,自顾自的低声笑着。 林思慎头疼扶额,她是真的没法在分心了,这段日子她已经够累了:“大哥,我...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如今没有心思再顾念其他。” 林思韬缓缓抬起头来,他看着林思慎脸上难以掩饰的疲倦,突然轻声开口:“慎儿,其实你和郡主很像,你知道吗?” 林思慎神色一变,偏头看向林思韬,只见他苦涩摇头道:“你以前还向我抱怨过,郡主总是什么事都瞒着你,可你又何尝不是,她瞒着你,你就瞒着我和爹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扛,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扛不住。” 在林思慎怔怔的注视下,林思韬长叹了口气:“我如今的心境,我想你应当再明白不过。自以为这样做是对我们好,就这么一直瞒下去,你和郡主不就是如此吗?” 林思慎有些懵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一直都和沈顷绾那么像,也许不知不觉之中,她也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赋予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林思韬同样觉得心累,他垂下头低声道:“你知道吗,娘今日同我说了许久的话,还哭了许久,她跟我说她从未像今日这般难过,她说她看不透你想做些什么,也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她说她怕明日这一走,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她又不能不走,她知道她不能阻碍你。” “你让我们走,这样你就能安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后会不会安心?” 林思韬的声声质问听在耳中,竟莫名有些熟悉,林思慎想起自己也好似对沈顷绾这般质问过,那时她甚至开始怀疑沈顷绾是不在真的在意自己。 她觉得沈顷绾错了,那她是不是也同样错了? 话已至此,林思韬站起身来,他抬手按在林思慎肩头,苦笑道:“慎儿,其实这就是人的本性,越是在意就越怕失去。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发生什么,我和爹娘都不会怪你,也许我们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弱小,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 林思慎就如同醍醐灌顶,就在林思韬迈着沉重的脚步打算离开之际,衣角突然被拽住了,他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发现林思慎正垂着头,指尖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林思韬怔怔的望着她,口中下意识的低喃了一声:“慎儿...” 林思慎的脸被阴影遮挡住了,看不清神情,林思韬只感觉她的手似乎正在颤抖,他急忙俯下身去双手抓住林思慎的肩头,焦急问道:“慎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难受,你快跟大哥说句话。” 在林思韬急促的追问下,林思慎终于有了动静,她猛的扑向林思韬,力气之大险些将林思韬撞到在地,瘦弱不堪的双手死死圈着林思韬的脖子,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紧紧抱着,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紧漂浮在手边的稻草。 林思慎从未在旁人面前露出这般柔弱的一面,林思韬虽不明所以,可他哪还有心思再想其他,满心只剩下了心疼,他回抱住了林思慎,感觉脖颈间有温热的水滴砸落。 这一次,林思慎终于哭出声了,她在林思韬怀里哭的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大哥,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第 426 章 426 火炉里燃着温暖火光,书房内只有林思慎隐约的啜泣声,她死死的抱着林思韬,从隐忍的哽咽到最后放声大哭,她终于将这段日子来所受的委屈和内心的痛苦通通发泄了出来。 林思韬一句话也没说,他不知所措的轻抚着林思慎的后背,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眼眶也不知不觉红了起来,他心惊于林思慎究竟被逼到何等地步,才会如此悲恸。 林思慎从来就不知该怎么向人倾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一直以来她都习惯独自承受。直到沈顷绾出现,她就像一股流淌的涓涓细流,温柔而又坚定,轻而易举的瓦解了林思慎的心防,走进了她的心底。 慢慢的,林思慎就像是有了慰藉,她可以不必故作坚强,她可以肆意的在沈顷绾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依偎在沈顷绾怀中,就算一个字不说,所有的不安都会随之消弭,那般的安心,那般的温暖。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开始变了,是从沈顷绾昏睡的那日起,很久以前的那种恐惧和不安感再度占据林思慎的心。 一开始,她害怕失去沈顷绾,她变得有些丧心病狂懒得再顾及她人,不计后果的想要结束一切毁掉一切,来替沈顷绾报仇。 她将一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放任那种压抑不堪的痛苦反复折磨自己。 直到黎洛在王府出现,猜忌就在心底种下,最终必将结出恶果。 哪怕林思慎和沈顷绾的感情是从互相利用开始,哪怕她们之间曾有过无数的猜忌和欺瞒,可那些都早已成为了过往不是么?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劫难,林思慎自诩对沈顷绾没有半点隐瞒,她本以为沈顷绾也应如此。她们分明可以为了彼此抛却生死,可为何到头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当初,她对沈顷绾的信任竟又开始动摇。 林思慎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相信沈顷绾,她不信沈顷绾真能如此狠心,明知她在自己心中占据着何等地位,还甘愿用自己的生死来设局。 因为害怕从蛛丝马迹之中印证自己的猜想,所以林思慎甚至不敢再去看沈顷绾一眼。 倘若一切猜想成真,那沈顷绾便是将自己将林思慎都当做了棋子,那是何等的可怕。 林思慎真的已经撑到了极限,才会在林思韬跟前放声大哭,她伏在林思韬肩头哭了许久,直到将他肩头的衣裳濡湿大片,直到双眼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抽泣声才逐渐弱下,埋在林思韬怀里没了动静。 林思韬生怕她哭昏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起她,见她一言不发的垂着头,便僵硬又笨拙的抬起手尝试用衣袖擦拭她面上的泪水,口中低声喃喃着安慰道:“没事的慎儿,没事了,有大哥在。” 林思韬似乎也不会说别的了,口中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林思慎没有说话,她双眼红肿目光空洞,过了好半天眸子才轻轻一动,轻声开口道:“大哥,留下吧。” 林思韬方才那番话到底还是触动了林思慎,虽然让他们回庆州的确能让林思慎安心,可就如林思韬所言,林思慎是安心了,可他们又怎么安心的下。 林思韬神色一喜,猛得一点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沉声坚定道:“娘本来就不想走,明日咱们谁也不走,无论发生什么,大不了我们一家人同生共死。” 正当林思韬小心翼翼的替林思慎抹泪时,房门又被叩响了两声,接着门外就隐约传来了墨竹和席浅的声音。 席浅不是应当在王府照顾沈顷绾么?林思慎猛的站起身来,快不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果然瞧见席浅正站在门前和墨竹交谈。 不知为何,林思慎心底竟有些忐忑不安,她还是放心不下沈顷绾,忙急声问道:“乳娘,您怎么回来了?郡主呢?” 席浅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转头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目光极其复杂似乎还参杂着一丝担忧,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沉默良久后回道:“墨竹传信于我,说你前几日在外头昏倒了,我担心你身子回来看看。” 林思慎扶在门边的手一点点收紧,她垂下头轻声问道:“您走了,那郡主怎么办?” 席浅看着林思慎红肿的眼眶,和她那落向别处发愣的目光,心底隐约感觉林思慎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留在那也没什么用处,让王府的人照着药方抓药照顾着就是。” 眼前景象一阵摇晃,胃里更是一阵翻涌,林思慎靠在门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强忍着不适:“郡主她...” “还是让我先瞧瞧你身子如何了。” 席浅看出林思慎有些不对劲,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快步走到她身旁,不由分说便抓起来林思慎的手,想要替她把脉。可林思慎却有些抗拒,像是被烫了手似的猛的将手缩了回去,无意间轻轻用手拢住了衣袖。 将林思慎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席浅脸色愈发不好了,不过眼角余光瞥见林思韬正从林思慎身后走出来,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墨竹见这情形,便出声圆了个场:“公子在雪地里躺了许久,染上风寒昏睡了几日,不过倒也没什么大碍,只需静下心里养好身子。” 林思韬走到林思慎身旁,乖巧的唤了声姨娘,又和席浅墨竹聊了几句林思慎的病情,从她们口中得知林思慎如今需静下心多修养,便不敢再打搅,嘱咐了林思慎几声句后,便出言告辞离开了鎏光阁。 林思韬一走,墨竹便催促着让席浅和林思慎进了屋,在火炉里添了些碳让两人暖暖身,自己则是忙前忙后的出门要去准备些热茶热汤。 转眼书房内就只剩下席浅和林思慎,林思慎双手拢着袖口坐的端端正正,席浅则是双手环抱坐在她对面,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屋内只有炭火燃烧时响起的啪嗒声。 还是席浅先开了口,她目光如炬的扫了眼林思慎揣紧的衣袖,下巴一扬道:“把衣袖里藏着的,拿出来给我瞧两眼。” 林思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埋着头闷声道:“没藏什么。” 席浅眉头紧蹙,沉声问道:“怎么?你是要我亲自动手?” 林思慎抬起头来,她迎着席浅的目光反问道:“那乳娘可有藏着什么事不与我说?” 席浅一时有些语塞,有时她觉得林思慎蠢得过了头,有时又觉得她聪明得过了头。思虑再三后,席浅到底还是不打算说出自己离开王府的原因,她深知这事从她口中说出其实不太适合。 林思慎和沈顷绾之间的事旁人还是不要掺合其中为好。 席浅没有回答林思慎,而是偏开头无奈叹息道:“看来你是非要让我亲自动手。” 虽然席浅什么也没说,可却也侧面印证了林思慎的猜想,她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脸色愈发显得苍白。虽然真相呼之欲出,可她心底还存了那么一丝期盼,千方百计的找着借口安慰着自己。 也许,她只是这段日子太累了,以至于总是疑神疑鬼,沈顷绾为了她连命都愿舍,又怎会狠心瞒着她呢? 是了,定是她多想。 林思慎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隐瞒,席浅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她衣袖中取出来那块满是血迹的丝帕,只瞥了一眼,席浅就气的浑身发抖。 席浅攥着丝帕,她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质问林思慎:“这是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打算瞒着我们?” 面对席浅的质问,林思慎垂眸轻声解释道:“我没打算瞒着,只是时局危急,倘若娘知晓了定是不会让我出门...” 这解释席浅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言辞极为愤怒:“所以你就打算拖下去,拖到什么时候?把自己拖死为止吗?” 别得事席浅不想管,也根本不在乎,她之所以会留在京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思慎,可林思慎从不在意自己的身子,让她费心也就罢了,还一直糟践自己。 这回席浅是真的没心思再听林思慎找借口了,她留在京城也快一年了,林思慎和沈顷绾轮番的折腾,把她都折腾的累了。 席浅语气坚决的下了最后通牒:“倘若你想好好活下去,从明日起就必须留在府上静养,我会留下替你调理身子,可若你仍是执迷不悟,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在意,那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墨竹有救死扶伤之责,她也不该陪你空耗着,我会带着墨竹离开,从此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 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席浅对林思慎是失望透顶了,她行医多年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她游历四方见过太多人,见过穷苦之人哪怕吃糠咽土也要活下去,见过万贯家财的人四处求医,散尽一生积攒的财富只为多活一日,她深知生命之可贵。 可林思慎和沈顷绾似乎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们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肆意挥霍折腾自己的生命,何其可悲愚蠢。 林思慎怎会不明白席浅之所以说这些其实是爱之深责之切,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何尝不想远离世间纷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日。 她想与沈顷绾退隐市井,携手阅尽天地春色,见日出日落赏四季轮替,也想让在意之人通通过得安生逍遥。虽然她也不知最终结局是否能如自己所愿,可她愿赌上自己的性命再博一次。 想到这,林思慎抬眸看着席浅,黯淡的双眸一点一点燃起灼热的光芒,像是绝境之中迸发出的最后希望,狂热的让人不敢直面:“乳娘,你再给我一些时日,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结束这一切。” 第 427 章 427 庆德四十二年庚戌月甲子日,黄历上记载,百无禁忌诸事皆宜上上大吉。 京城南门守将在当日文书上写下第一笔:城门夜闭,兵部侍郎林思慎子时孤身一人携二皇子信物紧急出城,遂放行之。 下了一整夜的雪,待天光破晓之际,城楼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守城的一批将士早已被冻僵,好不容易挨到时辰,终于等来另一批人轮替值岗。 新来的那批守将有些眼生,神情严肃盔甲发亮,一句话也没说就各自站定了位置,站姿笔挺凝望城外警戒,听说这些人是即将换任的禁军统领新增派来的人手。 被替换下的将士列队耷拉着脑袋,搓着冻僵的手与他们擦肩而过,心下不免暗自嘀咕起来,这些新兵蛋子一看就像是没怎么受过苦,瞧那干劲十足的气派,往寒风刺骨的城楼上一站,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两个时辰。 太阳缓缓自东边升起,灼灼光芒刺破了寒夜的封锁,时辰一到城门大开,一早等着进城的人鱼贯而入,推着货物赶着马车好不热闹,又是寻寻常常的一日。 可寻常之中又好似偷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没人注意到,今日这一大早起来,有不少官员宅邸大门前,突然悄无声息的挂上了新灯笼,然后匆匆关上门,留下灯笼在寒风之中缓缓摇曳,那纱罩上用金丝绣着君子兰栩栩如生。 城门口,排着队等着进城的人群几乎望不到尽头,蜿蜒着一直延伸到官道上,负责守城的副将徐金伸长脖子左顾右盼,对着手下嘀咕道:“奇了怪了,今日进城的人怎么比昨日多出那么多。” 手下笑了笑,回道:“徐将军难道不知晓?今日可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不少人特意等到今日才进城,开工的、做买卖的、还有婚嫁的,都图个吉日。” 听罢手下的回答,徐金眉头一蹙,正色吩咐道:“人多了就怕出岔子,给我好好看着,别把不该放的人放进城。” 话音才落,徐金突然瞥见人有个留着八字胡贼眉鼠眼的瘦弱男子,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的徘徊。徐金冷哼一声,大步跨去一把将那男子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眼睛一瞪沉声质问:“又是你这小子,上回有人说进城时钱袋被人偷了,是不是你干的?” 那人被吓了一跳,脸色一白急忙辩解:“官爷冤枉啊,小人...小人循规蹈矩...” 徐金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烦的把他推到了手下身边:“搜他的身,每次这小子一在城门口出现,就有人钱袋被偷,他定是有问题。” 手下得令按着这男子,就开始搜起身来,徐金阴沉着脸在城门前走动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在人群之中来回扫过,无人敢与之直视。 可就在此时,城外排着的长龙突然乱了,远处开始有人四散逃离,伴随着突兀惊恐的尖叫呼喊,一时之间惹得不少人回头张望。 “怎么回事?” 徐金拨开人群踮脚往远处望去,却也只能瞧见百姓们逃命似的奔散,压根就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城楼远眺,若是发生什么定是能看到的,也应当会有人来回禀,可怎么外头乱了,城楼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守在此处,不准放任何人进城,我去看看情形。” 徐金果断的往回走,他嘱咐手下把守城门,沉着一张脸往城楼上快步跑去,待他跑上城门却见守在城楼的士兵正屹立不倒,直勾勾的望向城外,像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城外发生了骚乱,你们怎么不及时回禀?” 徐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先是怒声冲着离他最近的人呵斥了一声,而后快步穿行过道,靠在墙边探头望向城外。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的徐金大惊失色两腿发软,只见漫天皆白的雪地上,出现了一群乌泱泱身穿黑甲的大军,他们训练有素气势汹涌疾行而来,大军前方还有一队骑兵踏马指挥,犹如凭空而来神兵天降,所到之处吓得百姓四散逃命。 这怎么可能? 徐金呆呆望着,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双腿沉的像是灌了铅似的,他难以置信自己所见的一切,甚至忍不住狠狠的抹了抹眼,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可他没有看错,眼前那乌泱泱的一片,真的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 为何没有半点征兆,为何大军都逼近了京城,却没有一人通报,他们究竟是从何而来? 血管里的血瞬间被冻住了,徐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了,他浑身颤抖面如死灰的倒退了两步,张开口就想大声呼叫,可没等他出声,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将他绊倒在地,接着就是一柄亮晃晃的尖刀,狠狠的扎入他的胸口。 骑在他身上的正是负责守城楼的士兵,在徐金茫然又恐惧的目光下,那人拔出刀再度刺下,一刀,两刀,剧痛之下,反倒让徐金猛然清醒了过来,他张嘴死死咬住了那人的虎口,力道之大竟是生生用牙齿撕下了那人的一块肉。 趁着那人吃痛哀嚎着缩回手,徐金吐出口中的肉块,眼看着又一人扑来,他绝望的用尽最后一口气嘶吼着悲鸣着:“关城门,有叛军,关城门...” 尖刀刺入喉咙,声音顿时化作沙哑刺耳的咕噜声,血源源不断的从喉咙涌出,徐金死不瞑目的瞪大了一双眼,口中不甘的还在喊着:“关城...门。” 直至毙命。 徐金临死前的喊声划破天际,不仅城门口的守城将士听到了,就连不少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城门前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还没进城的百姓本能的蜂拥进城,踩踏拥挤混乱,没人拦得住。 守城的将士们也不管那些拼了命往城内挤的百姓,开始合力想要关上城门,可是城门重达千斤,要想马上关上哪有那么容易。 马蹄声踏破喧嚣,徐金口中的叛军真的出现在眼前了,将士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许多跑进城的百姓也转身跟着一起推门,眼看着城门就要一点一点的合上。 可恰在此时,有一些趁着混乱跑进城的百姓中,有十几人停在城门内,他们撕开了袖子露出手腕上系着的绣着君子兰的帕子,逼向了正在推门的将士,趁他们不备,掏出事先藏好的匕首猛刺。 一时之间鲜血四溅喊声震天,城门外城门里都混乱一片,那些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只要有人靠近城门抓到人就开始疯捅,再加之城门外的百姓还在推门想进来,原本已经快要关上的城门,硬生生又被推开了大半。 城门外那些骑马疾驰而来的叛军首先进城,他们纵马肆意砍杀那些妄图反抗的将士,然后将城门前的百姓驱散,彻底把守了城门,将城外的大军通通放入京城。 很快,叛军进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皇宫最先关上宫门,禁卫军侵巢而出严防死守,以待叛军逼宫。而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平日就养着不少侍卫,此时也正好派上了用场,死马当活马医先死守着府门再说。 威远将军府亦是如此,府上的侍卫很多都是林将军的亲兵,是真正上过战场厮杀以一敌十的精良,一收到风,他们就有条不紊的把守起各个入口。 林将军一大早就进了书房,他独自一人端坐书桌前,好似发呆般盯着书桌,而他面前摆着的,赫然是两块合二为一的兵符。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早在半月前,皇帝就曾秘密召见他,另外半块兵符就是皇帝交给他的。当时皇帝忧心忡忡,说是近日常常梦见血光,恐是不祥之兆,因此将兵符交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看来,皇帝应当早就知道会有今日。 宫门紧闭禁军把守,叛军就算占据了京城,也没那么快攻入皇宫。而庆州的羽林卫是离京城最近的大军,只要用兵符振臂一挥大军即刻出发赶往京城救驾,三日急行军就能抵达京城。www. 可是叛军的人数似乎是羽林卫的几倍之多,难道...皇帝就不怕宫门被破,羽林卫也没能突破叛军封锁吗? 他可不像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还是说他就真的那么信任自己这个老将? 林将军缓缓站起身来,当务之急他只能先趁着叛军还没有完全掌控京城,赶紧离京赶往庆州指挥羽林卫,但愿他能率领羽林卫在宫门被破之前拦住叛军吧。 正当林将军走到门前正要开门时,房门突然被猛的推开,柳卿云面色惊慌匆匆跑了了进来,拉着林将军的手颤声哭道:“林铮,怎么办慎儿她不见了。” 林将军闻言脸色一变:“慎儿不在府上吗?” 柳卿云已是涕泪纵流:“我听府上的人说,如今城里到处都是叛军,我本想去找慎儿,可...可墨竹说慎儿一早就不见了。” 林将军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幽幽叹了口气,他低声安慰柳卿云:“没事,我想慎儿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林将军便正色嘱咐她:“我还有事要办,你好好留在府上,不可踏出府门半步。” 就这么撂下一句话,林将军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留下柳卿云不知所措的转头张望,口中兀自说着还没说完的话:“可是...” 不过短短半日,原本热闹非凡的京城顿时萧条一片,家家房门紧锁,百姓们都蜷缩在家瑟瑟发抖,生怕叛军会冲进来滥杀无辜。 不过好在叛军似乎无意对百姓下手,他们把守着京城的各条街道,不停有人来来回回沿路高声宣告:“诸位百姓莫要惊慌,皇帝昏庸无道致使天怒人怨,我等乃天降神兵奉天而为,只为匡扶明主护佑天道而来。诸位只需紧锁家门寸步不出,我等自不会伤害无辜者性命。紧锁家门,不离者不杀。” 第 428 章 428 堂堂一国之都,居然没有任何抵抗就被一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叛军攻破,速度之快史无前例,许多人甚至还在睡梦之中,一觉醒来才知道京城已经被叛军接管。 那些叛军分工极为明确,他们无意对百姓下手,也无意在京城引起骚动,除了留下部分人手稳住城内局势,其余人手通通在皇宫外集结,似乎打算一举攻破皇宫。 短暂的茫然震惊过后,不少官员纷纷开始想办法联络在外的各地驻军,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救驾,可叛军们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这么做,不等他们派出人手,就率先冲入他们府中,将人给拖了出来。 为防有人暗中捣鬼,叛军接到命令开始在城中肆意抓捕文武百官,不过他们心照不宣的避开了今早门前挂上了新灯笼的府邸,将其余的官员一并押送到了京兆府看管。 昔日用来囚禁大奸大恶之人的阴冷监牢,如今却是关满了官老爷,这些昨日还光鲜亮丽今日就深陷囹圄的高官们面面相觑无语凝噎,待互相辨出身份后,有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同被关押在此的同僚之中,唯独没有一位是二皇子党羽。 是何人在幕后指使叛军已是不言而喻。 官员们捶胸顿足跪地痛哭,有人仰天长啸大骂二皇子是不忠不孝的叛臣贼子,有人心灰意冷想要以死明志,转头撞向高墙,撞的满头是血倒地不起,又被人手忙脚乱的搀扶起来,一时之间监牢内热闹非凡。 负责看守的叛军啧啧称奇,看着这群神色各异闹腾跳脚的官老爷,犹如看着戏班子在眼前演了一出滑稽蹩脚的戏曲,惹得人阵阵发笑。 其实从叛军进入京城那一刻起,就有人手一直盯着林将军,虽然林思慎已经投诚,还将兵符拱手送上,可刘策那个老狐狸终究是放心不下,碍于林思慎的面子他没有明目张胆的派人闯入将军府囚禁林将军,可却暗中增派了人手盯紧了将军府。 林将军本想趁着混乱想办法偷偷离京,可很快他就发现行不通,将军府四周都有叛军把守,他们看似在看守别的宅邸,实则却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想悄无声息的逃出去几乎毫无胜算。 林将军思虑再三,召集令府上的一众旧部,与他们商议如何才能离京,可说来说去他手下的这些人比他还要鲁莽,一个个叫嚣着要冲杀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把林将军送出城。 与这群暴脾气的旧部相比,林将军反倒显得沉稳一些,他直言决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偷偷混出城。就这么一直到天色渐晚,林将军这才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 当夜,林将军与一个身形样貌与自己相似的旧部互换了衣裳,而后让旧部假扮自己,领着一群人点燃火把冲向府门,一伙人叫嚷着要杀出一条血路与叛军同归于尽,阵仗闹的极大,倒的确像是林将军平日的做派。 很快将军府门前闹腾的一群人就吸引了叛军的注意,他们只瞧见一伙人把林将军围在中间,群情激奋的举着火把不停晃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见站在他们之中的,的确正是林将军。 而真正的林将军则是金蝉脱壳,他蒙着面趁着部下吸引了大部分叛军的注意,藏身于黑暗之中悄悄翻出了将军府,不过城内的叛军实在是太多了,很快他就被人发现了踪迹,被一伙叛军围堵追杀。 林将军尽力想要甩开他们,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最终还是被逼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前后左右都是步步逼来的叛军。 林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扎好马步,闭上眼再缓缓呼出浓厚的气息,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叛军们左顾右盼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一人实在耐不住性子,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一刀劈下。 刀光闪过,林将军猛然睁开眼,抬手精准无误的接住了刀刃,不待那人反应,抬指一按就将刀身生生折断,而后他趁着那人大惊之际,一拳击中那人胸口,将人打得飞出好远,还将几个试图接住他的人给砸倒。 那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胸口被林将军一拳打的凹陷进去,口吐鲜血瞬间毙命。 不得不说林将军虽然年事已高,可这气势却丝毫不减,尤其这天生的神力,怕是来头牛都遭不住他这一拳。 其余叛军也被吓的不轻,本能的就想往后退,不过很快他们就冷静了下来,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仗着人数多他们一拥而上,想要乱刀将林将军给砍死。 就在林将军不得已打算迎战之际,冲向他最近的几个人突然之间停下来脚步,一动不动的举着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而后瘫软倒地不知生死。 不等林将军反应过来,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左一右落在他身旁,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冲向了叛军,而与此同时,叛军后方似乎也遇袭了,另有几个黑衣人从两旁屋檐角翻下,冲入叛军之中大杀四方。 就这样林将军几乎没有动手,那群追杀他的叛军转瞬就被杀了个干净,连一声高呼都没发出来,巷子里堆满了尸体。 对此林将军倒没有太过意外,他沉吟片刻,而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他以为这些黑衣人是一伙的,便冲着先出现的那两人问道:“你们是慎儿派来的吧?” 那二人看身形是女子,听林将军这么问,她们对视了一眼并未回话,而她们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却警惕的悄然逼近,且有人低声提醒林将军:“林将军,您离这二人远些,她们并不是我们的人。” 林将军愣了愣,眼前这些人穿着别无二致,都是寻常的夜行衣,不过武功路数天差地别,那两个女子擅长暗器杀人于无形,而另外几个黑衣人则是下手干净利落,出手便是杀招,看着都像是刺客的路数,但不像是师出同门。 以罗邢为首的几个暗影门刺客分散包围了过来,林将军此时也警惕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盯着眼前的女子,沉声问道:“看来你们不是慎儿派来的人?” 一个女子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恭敬道:“林将军,我们是奉主人之命前来为各位引路。” 罗邢冷哼一声:“引什么路?” 另一个女子转头看向罗邢:“你们在城西留下的人手出了差池,一时半会恐怕无法脱身,原定的路线也被叛军占据,你们最好还是随我们往城东走。” 罗邢不想这两个女子既然连这件事都知晓,心下顿时一惊:“你们还知道些什么?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只能告诉罗公子,我们主子对林公子没有半点恶意,主子之所以派我们前来,就是暗中护送林将军出城。” “我们是友非敌,希望罗公子尽早抉择。” 这二人犹抱琵琶半遮面,说得话也让人似懂非懂,实在没法让人信服,可时间一点点流逝不能再耽搁下去,罗邢真是不知该不该信她们。 林将军在一旁听了半天,早就没了耐心,他摆了摆手决心凭直觉赌上一把:“罢了罢了本将军懒得听你们打迷语,既然你们说城东走,那就往城东走吧。” 罗邢一听有些急了,他冲着林将军使了个眼色:“林将军,她们来路不明...不可信。” 林将军负手正色道:“时间不等人,我必须连夜赶路才能在明日天黑之前赶到庆州,况且这两位姑娘不是说了么,她们的主子对慎儿没有半点恶意。” 罗邢急得想跺脚,林思慎可是下了死令,让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安全护送林将军出城,半路跑来两个女子随随便便一开口,林将军就要跟着她们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怕长了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林将军,咱们还是商议一下吧,不然让我派人去跟公子说一声也好。” 林将军眉头一蹙,径直走到那两个女子身旁,颇有些不耐烦的冲着罗邢道:“若担心她们耍什么小心眼,你跟着来就是,你们好几个人还怕她们两个姑娘不成?” 说完,林将军就冲着那二人一抬下巴,示意道:“两位姑娘,前方带路吧。” 罗邢又气又好笑,他哪里是怕这两个女子,他是怕往城东走会落入设好的陷阱之中,可林将军倒好不管不顾铁了心要跟着她们走。 正这么想着,一抬眼就瞧见林将军跟着人走远了,罗邢急忙带人跟老上去,小跑着跟在了林将军身后,几个人前后左右把林将军围在中间。 罗邢一边跟上林将军的脚步,一边在他身旁低语道:“林将军,若是发现不对您见机行事,我们定会掩护您脱身。” 林将军还有心思冲着罗邢眨了眨眼,安慰道:“别慌小伙子,本将军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说不出为何,林将军莫名的觉得这两个女子的口吻与某人像极了,神神秘秘像在猜谜,但却出奇的可靠。 第 429 章 429 外头已经被叛军闹的天翻地覆,而始作俑者二皇子却是一派岁月静好,他斜靠在后花园的水榭之中,若有所思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不时从身旁精美的瓷碗中捻出几粒鱼食撒下,引得水下的锦鲤纷纷跃起抢食。 虽说二皇子此时看上去颇为悠哉,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可实则却是心慌不止。也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抓起身旁装满了鱼食的瓷碗,泄愤般狠狠砸向湖中攒动的鱼群。 落水声夹杂着细微的闷响,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首当其冲被砸中,很快就翻起白肚皮一动不动的漂浮着,而鱼群并未受到惊吓,反倒在它身旁争先恐后的扭动鱼尾,卖力吞下更多的鱼食,犹如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二皇子俯身抓住雕栏,恶狠狠瞪着那些还在贪得无厌抢食的鱼群,从牙缝之中恨恨挤出两个字:“该死。” 远处歇斯底里的喊杀声犹在耳畔,大军已经开始攻打皇宫,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只要大军能在三日之内攻破皇宫生擒父皇,那他就赢了,他就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明明才过了一日而已,明明胜利的天平还在向他倾斜,可二皇子却已经开始感到不安。因为皇宫的城墙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固,因为那该死的沈忻询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偏偏在大军入城前突然进宫面圣。 大军入城后,二皇子迫不及待的派人去将自己的那位好弟弟给抓回来,一剑杀了丢入湖中喂鱼,可谁知竟扑了个空,可恨的沈忻询先一步进了宫,躲在高耸坚固的宫墙后。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沈忻询早就收到了风声,若是前者二皇子只觉得不甘,可若是后者却会让他恐惧不安。 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只怕他那位好弟弟此刻定是装模作样的在父皇跟前表忠心进谗言,只要一想起来他就恨的牙痒痒,也愈发觉得刘策是个废物,当初刘策可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大军能在一日之内攻破皇宫。 可如今已经过了一日,皇宫迟迟没有被破,难道他真要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想到这二皇子猛然一转身,冲着身后不远处的侍女低声喝道:“去给本王备马,本王要亲自率大军攻破皇宫。” 侍卫得令匆匆备马,很快二皇子就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众侍卫直奔宣德门。 宣德门前此时正陷入一阵艰难的攻守鏖战,大批叛军顺着架好的长梯爬上去,被禁军一桶热油浇头哀嚎坠地后,又有人前赴后继的爬上去,偶尔有人能爬上城墙,可很快满身窟窿的身体就会被抛下来。 厮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目之所及不是杀红了眼的士兵,就是满地的尸体。昔日威严耸立的皇权象征,如今却成了横尸遍野硝烟四起的人间地狱。 看着城墙上那些训练有素早有准备的禁军,立于大军之后坐镇的刘策免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烧沸的热油一桶接一桶仿佛用不尽般,还有那群一直在拉弓射弩的先头卫军,他们好似也有用不完的箭簇。 难道这皇宫的库房里装得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数不尽的守城器械? 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刘策越想越觉得心慌,当初他就察觉到了异常,一切尚未准备妥当,就仿佛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推着他们加快步伐,可任凭他百般劝说也劝不住二皇子,只能陪二皇子赌上这么一局,如今嗅到了危险,他当即萌生了退意。 “我要去京兆府一趟,攻城之事全权交由林大人代为指挥。” 刘策这老狐狸拉过一旁的副将,交代了一番,将攻城一事推到了林思慎身上,而后下了马混入了大军之中逆着人流而去。副将对刘策没有丝毫怀疑,应下此事后便又忙着指挥大军分批攻城。 待二皇子匆匆赶到时,刘策早已混迹大军之中悄然离去不知去向。 二皇子在阵前不见刘策盘问了一番,听说刘策去了京兆府便派人去找,而后他又询问起林思慎的去向,在手下的带领下,他这才在一处避风的小巷子里找到了林思慎。 林思慎穿着一身银白发亮的铠甲,英姿飒爽气派十足,只不过那盔甲光鲜如初不染半点灰尘,她端坐在巷子里一张简陋的木桌跟前,身旁是两个看守她的士兵,还有一位被吓的瑟瑟发抖,正在蹲在地上煮面的老汉。 老汉是从家中被拎出来替林思慎煮面充饥的,虽然被吓得险些尿裤子,可手脚依旧麻利,从滚烫的沸水中捞出煮得恰到好处的面条入碗,将切好的酱牛肉层层铺上码好,撒上葱花,再舀上两勺煮得浓稠的肉汤,最后配上一碟腌好的咸菜端上桌,香味顿时迎面扑来叫人食指大动。 林思慎拿起筷子才吃了几小口就赞不绝口:“面条劲道,面汤鲜甜,小菜爽脆,酱牛肉更是入口咸香回味无穷。老人家好手艺啊,这面我有幸吃过一回就惦念了许久。” “林思慎!” 老汉闻言面上赔笑,鼓起勇气正待上前说上两句讨喜的话,好让这位大人发发善心放他回家避难,一声怒吼就乍响耳边,吓得他一个哆嗦抱头缩到了墙角。 二皇子领着十来名护卫出现在巷口,他面色阴郁,见林思慎退在阵后,竟还悠哉悠哉的在此吃面,更是气的发抖,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便将木桌掀翻,揪起林思慎的衣领,咬牙切齿语气阴冷:“林思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让你协助大军攻城,你竟敢忤逆本王。”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二皇子,林思慎无奈又委屈的一摊手,解释道:“殿下冤枉臣下了,是刘先生吩咐臣下在此静候,不得插手军务不得擅自离开,担心臣下安危还特意派人跟着臣下。” 守着林思慎的那两个士兵见状,也只能忐忑上前如实交代:“启禀殿下,林大人所言不假,刘先生确有此吩咐。” 刘策不放心将大军交给林思慎,又怕她私下动手脚,便吩咐人看管林思慎,这其实也是二皇子的旨意,只不过林思慎刚好撞到了刀口上,二皇子一时半会又没找到刘策问责,便将气撒到了林思慎身上。 跟来的副将单膝跪地,急忙将刘策临走时的交代的事禀告:“殿下,刘先生去了京兆府,方才吩咐卑职将攻城一事交由林大人指挥,只不过卑职尚未来得及告知林大人。” 二皇子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抓着林思慎衣领的手也忍不住颤了颤,他盯着林思慎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林思慎,你不是说刘策不许你插手军务吗?好,那本王如今就将大军通通交由你指挥,你连安庆城都破的了,想必小小一个皇宫也不在话下吧。” 因为迟迟没有攻破皇宫,再加之刘策突然离开,这无疑加重了二皇子的不安,所以他狗急跳墙,将希望放在了林思慎身上,故技重施威逼利诱:“别忘了,你如今与本王是一艘船上的人,将军府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九王叔和沈顷绾也在本王的掌控之中,倘若你替本王成了大事,日后你就是下一个威远将军,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赏赐于你。可若你敢动什么歪脑筋,你应当知道本王会做些什么。” 林思慎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臣下知晓。” 二皇子缓缓松开了手,然后站直了身子,他目光阴谲,隐隐闪烁着不计一切的癫狂:“本王会在一旁看着你,你莫要怪本王不给你机会,明日天黑之前你若攻破皇城,待本王登基后头一件事就是替你加官进爵。可若是天黑之前你没有攻破皇城,接下来每过一个时辰本王就会杀一个人,至于要杀谁就由你来亲自挑选。” 看来二皇子虽然急功近利,可却还没蠢得那般彻底,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谈不上什么后悔,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回头,不要命的赌徒不到最后一刻,仍相信自己能翻身。 若是赌赢了,就是登基为帝号令天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恐怕也有无数人人前赴后继的想要拿命来赌一次吧。 可这偏偏就是林思慎如此厌恶皇权的缘由,不过是想要掌控他人生死满足自己私欲的一群野兽,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兄弟相杀父子相残丑态毕露,还用甘死如饴志在天下的美名为自己粉饰。m.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当真是可笑至极。 林思慎心下暗暗冷笑,神色却平静如初,她不像往日那般被二皇子威胁后诚惶诚恐,只是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而后掸了掸衣领,目不斜视的从二皇子身旁踏步而过。 就让他再威风这么一次吧,反正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被人威胁了,明日过后,她就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殿下,也好好尝尝性命在他人掌控之中的屈辱。 第 430 章 430 鏖战许久,宫墙始终未破,墙外的叛军和墙内的禁军都已是疲惫不堪,林思慎得令接掌兵权后纵马上前,下得头一道令,就是命大军后撤休整清点人手。 二皇子不明所以派人前来盘问为何停下攻势,可林思慎只让人带回话,倘若要在明日天黑之前破城,二皇子就不得干涉她调兵遣将,二皇子虽有所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筹码都押在林思慎身上,任由她决断。 于是在历经了整整一日一夜的战火纷扰后,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只是这安宁并未让人觉得安心,而是静谧的让人更加不安惶恐。平静只是表象,谁人都能预感到那平静之下酝酿的汹涌暗潮。 果然,待林思慎清点好人手后,当夜就有大量叛军分工明确的冲入京城百姓家中,搜刮木材铁器,抓捕精通木工冶炼的匠人,而后逼迫他们连夜加急赶制登云梯和尖头木驴。 当初叛军为了快速行军不引人注目,因此并未携带大量攻城器械,之所以如此轻易攻入京城,也不过是因有人里应外合打了守城军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禁军死死守着皇城,想要短时间攻进去,不是单单靠人数众多就能办到得。 很快城楼上的禁军就发现了叛军的动静,看着齐心协力如火如荼赶制攻城器械的叛军,禁军们也坐不住了。若是叛军大量赶制云梯,待明日一同攻城,人数不多的禁军要想守住就没今日这般容易了。 不过好在宫内早有准备大量火油,新制的云梯来不及处理极为易燃,正好能用火油来对付叛军,于是禁军们也连夜将火油搬出,以应对明日叛军攻城。 可他们殊不知,林思慎之所以在城内闹出大动静,营造出一副明日要大举攻城的假象,目的压根就不是要用那些临时赶制出的器械攻城,恰恰就是要逼禁军把火油都搬出来,而他们也正落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 沉寂一夜后,随着天边第一缕光线破晓,鼓声骤然响起,林思慎终于开始大举攻城,她先是让叛军分批用新制的云梯搭上城墙攻城,然后又让一队臂力极好的弓箭手藏于民房之后,将涂上了火油的羽箭交给他们。 一切似乎又开始重演,爬上云梯的叛军被火油浇头,满身是火哀嚎坠地,连带着云梯也被点燃烧得噼里啪啦,空气之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臭味。 见此举收效甚好,禁军便将一桶桶火油搬上城楼,但凡有云梯架上城楼,便劈头盖脸的浇下去,再用长枪一阵乱捅。 林思慎骑马立于大军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无比惨烈的战况,直到见时机愈发成熟,她才终于抬起手重重的挥下,她身后藏在民房之下的弓箭手当即爬上了屋檐,然后点上火箭,用尽力气朝着城墙之内射去。 无数支燃着火花的利箭划过天际,从天而降齐刷刷的落入城墙内,虽然禁军很快反应了过来,想要用盾牌挡住,可奈何火箭密密麻麻的射来,总有漏网之鱼。 一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城楼上一桶装满了火油的木桶,火油溢出而后被火苗点燃,火光瞬间汹涌而起,将一旁的禁军吞噬其中,然后火光蔓延随着浇湿的地面越烧越旺,城楼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城楼上陷入一片混乱,哀嚎声求救声,火光几乎要把半边天都映的通红,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听到了那歇斯底里的哭泣声和嚎叫声,他们瑟瑟发抖的抱作一团,没人敢出门看上一眼。 趁着城楼上的禁军急着灭火,叛军们顺着云梯爬了上去,杀红了眼冲入火海之中,不到一个时辰,皇城外门被攻破了,随着宫门缓缓被拉开,叛军们一拥而入冲了进去。 听闻此消息,焦急等了一整夜的二皇子拍案而起仰天大笑,此时的他丝毫不吝对林思慎的夸赞:“虎父无犬子,好个林思慎,本王没想到她的目的竟在此。” 皇城最坚固的就是外门,一旦破开了外门那内门如同虚设,禁军只能退守内宫与叛军短兵相接,对于人数多于几倍的叛军,禁军压根就抵挡不了多久。 很快,皇宫之内的老皇帝和四皇子也收到了消息,见跑来奏禀的禁军气喘吁吁神情焦虑,四皇子没做声,而是偷偷抬眸看向了藏在纱帐之后的老皇帝。 层层纱帐的遮掩之下,老皇帝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半依在龙塌上,不时掩唇发出急促的咳嗽声,听上去极为虚弱。 据御医说,老皇帝体弱惧寒,所以哪怕他面见了几位侥幸逃过一劫的近臣以及四皇子,也是隔着好几层纱帐,身旁只留了两人。 一位其貌不扬侍奉身侧的宫女,以及坐在他身旁不远的沈灵玉。 自从四皇子将沈灵玉带回京城后,老皇帝就对这个小皇孙颇为喜欢,时不时就让四皇子把他送进宫,留在宫里小住几日。 前来禀报的禁军似乎能感觉到隔着纱帐,老皇帝那阴翳冰冷的目光,他满头冒汗哆哆嗦嗦的将统领嘱咐的话如实奏明:“陛下,李统领正率禁军在宣德门与叛军死战,还请陛下随卑职等退守凤仪宫。” 老皇帝闻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要断气般,待缓了一些他便怒声呵斥道:“不是说至少能守三日吗?这才两日...咳咳,你们这些废物,连道宫门守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老皇帝一发怒,那些近臣就被吓得诚惶诚恐的跪下,连带着四皇子也跟着跪下来。 离老皇帝最近的沈灵玉独独没有被吓到,他清秀稚嫩的面容上只显露出来一丝担忧,微微偏了偏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撇了眼那位站在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看上去相貌普通,却唯独生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幽深清澈宛如一潭潋滟秋波,温柔而又静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似乎察觉到了沈灵玉的目光,她垂下眼帘与沈灵玉对视了一眼,目光交错下一秒,沈灵玉突然站起身来,他小心翼翼的端起一旁木案上的参汤,毕恭毕敬的双手奉到老皇帝跟前,眸子忽闪忽闪满满皆是担忧:“皇爷爷您别动气,小心身子。” 老皇帝接过参汤,咳嗽几声后,抬手摸了摸沈灵玉的脑袋,长叹了口气道:“要是朕的子子孙孙都如灵儿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跪在地上的四皇子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而后拱手朗声道:“父皇,儿臣愿与李统领一同抗御叛军,只要能再拖上一日半日,援军定能抵达京城,届时儿臣定会亲自...将那叛臣生擒交由父皇处置。” 老皇帝并未理会四皇子,而是转头看向那个跪地的禁军,沉声问道:“朕问你,宫门被破的如此之快,可是那林思慎献的计?” 禁军一听到林思慎的名字就暗恨的牙痒痒:“回禀陛下,正是林思慎那叛臣贼子,昨夜她大动干戈找来了满京城的木匠打造云梯,李统领怕她今日大举攻城才动用了如此之多的火油,却不想她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趁机钻了空子,实在是...” 听禁军这般说,沈灵玉突然小声的嘟囔了一声:“借口...” 老皇帝抬起手来,那禁军话没说完就立刻噤声了,老皇帝转头看向了沈灵玉,柔声问道:“灵儿,你方才说了什么,说大声些。” 沈灵玉先是一惊,而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老皇帝的面色,见老皇帝并无不悦,这才站起身道:“孙儿方才是说...这位禁军说得都是些推辞自己无能的借口。” 老皇帝下巴微微一扬,抬手捋了捋胡子,似乎正等着沈灵玉继续说下去。 沈灵玉轻咳了一声,又看了眼皇帝身旁的那位宫女,这才板起一张小脸,转身直面那个跪地的禁军,稚嫩的童音掷地有声:“林思慎是个乱臣贼子不假,可你却说她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战场上从来都是兵不厌诈胜者为王。身为禁军,你失守失职便为不忠,身为臣子,知错不改输了便找尽借口贬损敌人,此为不义。此不忠不义之举,你竟还敢在皇爷爷跟前振振有词,实在是贻笑大方。” 那禁军哪能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抱怨了几句,居然就被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吓得当即磕头:“卑职不敢,卑职并非那不忠不义之人,卑职对陛下一片忠心苍天可鉴,还请陛下恕罪。” 老皇帝对沈灵玉这番慷慨陈词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而后轻轻一挥手,风轻云淡道:“那就推出去,斩了。” 话音落下,门外便走入两人要将那禁军拖出去。 沈灵玉也没想到老皇帝居然如此干脆,说杀便要杀人,情急之下他急忙拉着老皇帝的衣袖,轻声道:“皇爷爷,临阵斩兵不可为,还是让他将功赎罪吧。” 老皇帝对沈灵玉颇为宠爱,他侧头想了想,将沈灵玉拉入怀中坐下,而后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好,看在乖孙的面上朕就饶他一条狗命。” 叛军都快杀进来了,没想到陛下居然还能如此开怀,果然不愧是君王气度,那几位臣子不免为之汗颜。 老皇帝似乎心情大好,他抬眸看向了纱帐外跪在地上久久未起的四皇子,看似称赞般夸了句:“老四,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四皇子垂着头,眸中满是阴霾妒恨,口中却恭敬笑道:“是父皇教导有方,儿臣不敢居功。” 此情此景无人发现,那一直侍奉在皇帝身旁,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宫女,唇角终于细微勾起,露出来一丝未达眼底的浅浅笑意。 第 431 章 431 在林思慎的率领下,叛军一路高歌猛进,将禁军逼退到凤仪殿前,而此时老皇帝就在大殿之中,一墙之隔便是对峙着两队人马。禁军残余不足千人,他们面对着的是人数多于他们近十倍之多的叛军。 在叛军的逼降之下,禁军虽然被打的狼狈不堪丢盔弃甲退无可退,他们个个不惧生死大义凛然,痛斥眼前这群叛军逆党,誓死都不肯降。 两军对峙间,马蹄哒哒声由远至今,头戴玉冠身披华服的二皇子终于踏马而来,皇宫之内明令禁止不许纵马,这还是百年来头一个敢骑马在皇宫之内驰骋之人。 二皇子得意洋洋犹如稳超胜券,在叛军的纷纷让道之下,他意气风发的穿行而过,直至林思慎身旁停下,趾高气扬的呵令她退至一旁,而后转头扫了眼那群狼狈不堪的禁军,掀起唇角冷冷一笑。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雀跃,二皇子抬眸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殿门,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讥讽,高声喊道:“父皇,都到了如此地步,您还不肯现身见儿臣一面么?” 话音落下,大殿前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会发生什么,可殿门紧锁没有半点动静,老皇帝并没有现身,也没差人前来传话。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二皇子终是按捺不住了,他缓缓抬起手来,身后那群跃跃欲试的叛军紧盯着他,跟着举起刀剑蓄势待发,而禁军也如临大敌做出防御姿态。 “既然如此,那父皇就莫怪儿臣不孝。” 就在二皇子的手即将挥下之际,沉重的殿门终于缓缓拉开,只见四皇子孤身一人立于门前,见他现身,二皇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唇角微微抽动,而后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老四。” 四皇子缓步踏过门槛,隔着老远拱手冲着二皇子行了一礼,面上噙着一丝笑意,悠悠开口道:“我奉父皇之命前来劝诫二哥收手。” 二皇子闻言只觉可笑,他满心怨恨冷声道:“收手?本王之所以做到此等地步,不正是他逼我的么?” 四皇子一挑眉,装模作样的惋惜一叹:“看来二哥对父皇是有些误会,不过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父子一场,父皇对二哥仍念着一丝父子之情,父皇说倘若二哥迷途知返此时收手,那他老人家还会念及骨肉亲情饶过二哥一命。” 二皇子闻言愈发愤怒,他高声呵斥道:“沈忻询,你没资格与本王说话,父皇若真心想劝诫本王,那你就把他请出来当面与本王说个清楚,不必派一条狗在本王跟前吠叫。” 被二皇子骂作是狗,四皇子不怒反笑摇头道:“二哥,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条,你又何必一头撞上去呢,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二皇子死死盯着四皇子,比起恨皇帝,其实他现下倒更恨这个弟弟:“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反了父皇就会立你为储君?可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父皇都自身难保了,你还能拿什么跟我争。说来这都怪你,你当初若是乖乖待在岭南,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你偏偏横插一脚,不自量力的想与我一争高下。” 四皇子闻言笑笑不语,他转过身去冲着门后的太监一挥手,正色道:“拿刀来。” 话罢,太监急忙将早就抱在怀里的刀双手送到四皇子跟前,四皇子拔刀出鞘,抓头对着二皇子一挥,半是讽刺半是玩味道:“二哥,小弟今日偏偏还要再插一脚。”m.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二皇子也就懒得再费口舌,他抬手一挥一声令下:“杀入殿中。” 叛军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得令就高喊着冲向禁军,两方人马陷入一片混战,二皇子一直紧盯着人群中四皇子的身影,因此他压根就没发现,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林思慎不仅没有冲向禁军,反倒是趁着混乱往后撤。 此前攻城也好逼禁军退守也好,其实叛军都没几次和禁军如这般直面对阵,如今两方人马短兵相接战作一团,很快就出现了诡异一幕。 不少叛军手中的刀剑极为易折,与禁军的刀剑一砍就断裂成几截,然后不明不白的就被禁军捅杀而死,虽说也有不少人发现了不对劲,可一片混乱之中压根没人细想其中蹊跷,容不得停下来深思。 如此一来,人数虽少的禁军竟也凭着一腔热血与叛军打的有来有回。 殿外一片喊打喊杀,殿内的老皇帝却一派悠然自得丝毫不受其扰,他躺在龙塌之上半眯着眼,不时转头看向不远处背对着他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宫女。 直到那宫女突然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方丝帕,而帕子里包着一小挫香粉,缓步像皇帝走来。 见宫女转过身来,老皇帝撑起身子沉声问道:“如何?” 那宫女不答,只是微微颔首,老皇帝见状神色一冷,咬牙道:“老四还真是好手段,比起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聪慧多了。” 说罢,老皇帝看向一旁满面茫然的沈灵玉,而后抬手扯下他腰上系着的香囊狠狠丢了门外,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倒是狠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朕若被他毒成了废人,就算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单凭他今日救驾有功群臣定会推举他登基为新皇,呵呵,不过好在有你提醒了朕。” 老皇帝这话说得着实虚伪,说旁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他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女行至他身旁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只从袖中拿出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交由老皇帝吞下。 老皇帝吞下药这才安心了些,闭上眼喃喃道:“朕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今日过后不管他们林家是邀功请赏,还是辞官归田,朕都会应允。” 殿前叛军和禁军激战正酣,叛军到底是仗着人多占了上风,攻入凤仪殿只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在此是,忽得一个传令兵从宫门外疾驰而来,脸色苍白匆匆忙忙直奔二皇子。 二皇子正盯着人群中大杀四方的四皇子,伸手要来了身旁副将的弓箭,弯弓对准了四皇子正要射,就听有人噗通跪倒在马下,慌里慌张的惊呼:“殿下不好了。” 二皇子被这么一惊手也跟着一抖,利箭脱弦而出,从四皇子身旁擦过,他有些恼怒的冷哼了一声。 身旁副将察言观色,板着脸呵斥那人:“什么不好,胡说八道...” 二皇子抬手打断了他,冷声问道:“发生了何事,这般慌张。” 传令兵满脸冷汗,慌的口齿不清:“启禀殿下,方才城外出现...出现了大批羽林卫,他们攻破了城门,往...往皇宫赶来了。” 二皇子闻言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那副将也是一脸慌乱,他稳住心神咬牙骂道:“他娘的,不是让你们守着城门吗?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居然就这么放他们进了城?” 传令兵都快哭了,他委屈辩解道:“不是卑职等放他们进城,实在是守不住,就同那日咱们攻入京城一样,城内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杀了守城的将士打开城门,把羽林卫给放进来了。” 副将慌忙看向了二皇子:“殿下,这...” 再看二皇子,他已丝毫没了方才的意气风发,他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的低声喃喃:“羽林卫?这怎么可能,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军令分明还在本王身上,没有军令他们怎么调得动羽林卫。” 说着,二皇子掏出了身上的半块军令,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这分明是真的,难不成他们是用假军令调军?” 二皇子乱了心神,也懒得管手中的军令是真是假,他死死攥紧军令,悔恨和愤怒交织着几乎快从胸口汹涌而出,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提刀杀了林思慎。 羽林卫是林将军亲自操练的精兵,曾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战无不胜,是晋国最为凶悍的军队,只凭借他们的名头就能吓得人屁滚尿流。一旦叛军与他们对上,几乎是毫无胜算。 所以当初二皇子绞尽脑汁逼林思慎偷来军令,派人严加看管将军府,为得就是牵制住羽林卫,直到等他生擒皇帝逼宫退位。 浑然不知的叛军正和禁军打的热闹,突然一声怒吼惊破天际,声音之大之愤怒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 “林思慎!本王要杀了你!” 一定是林思慎搞的鬼,这些天来她如此顺从也许就是给他设了一个天大的圈套,迷惑他,让他志得意满,然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跳下去。 二皇子双眼猩红面容扭曲,他扭头环顾四周遍寻,却压根不见林思慎的身影,极度的愤怒让二皇子失去控制,他俯身几乎是一把将身旁的副将给拎了起来,怒声质问道:“林思慎呢?她去哪了?” 方才所有人都以为大军很快就能攻入凤仪宫生擒皇帝,所以他们杀红了眼,没人在意也没人留意林思慎去了哪。 副将被吓的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回道:“林...卑职,卑职并未留意到林大人去哪了。” 二皇子不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他仍寄希望于在羽林卫没赶到之前攻入凤仪宫,只要抓住皇帝羽林卫就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有胜算。 念及此,二皇子松手放下了副将,他扭头看向凤仪宫,目光疯狂而执拗,那近在咫尺的殿门,就那么一墙之隔,他马上就能赢,他能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切,他的天下。 “本王还有胜算,本王不会输,杀,杀入凤仪宫。” 第 432 章 432 林思慎早有准备,趁着叛军和禁军打的不可开交,二皇子又无心留意,她就趁乱溜之大吉径直外宫门口走去,打算出宫去与林将军汇合。 二皇子在宫门前留下大批叛军把守,林将军率领羽林卫已经突破城门往皇宫赶来的消息他们已然知晓,此时他们正严阵以待打算拖住羽林卫,为二皇子抢得先机。 而就在此时,林思慎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从宫内走了出来,叛军们左顾右盼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知该不该出手拦住她。 按理来说,林将军率羽林卫前来救驾,林思慎又是林将军的儿子,算来她应当与叛军为敌。可偏偏是她今日助叛军破了宫门,立了大功一件,二皇子对她似乎颇为信任。 此时守在宫门前的叛军并未接到二皇子的旨意,再加之,林思慎不慌不乱神色不见丝毫异样,叛军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敌是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眼前走过。 林思慎一只脚踏出宫门,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了,为首的叛军眼神闪烁一咬牙上前一步,及时下令道:“拦住她。” 手下闻言急忙冲上前去,将林思慎给拦了下来,可林思慎神色依然不见半点慌乱,她转头看着那为首的叛军,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林思慎神情阴沉语气冰冷,无形之中带着一丝压迫威慑,在场的人都见识过她今日的手段,不免有些被唬住了,为首的叛军先是一怔,不过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硬着头皮赔笑道:“林大人,殿下有令不得放任何人出宫,就算您要出宫也得有殿下的手谕。” “我奉殿下之命有急事出宫去办,殿下只留了口谕。” 林思慎淡淡解释了一句,而后不慌不忙的负手而立偏头看向那人,勾唇一笑道:“你若不信大可随我去向殿下求证,我倒是不急,反正若耽搁了事,也有你替我担着。” 林思慎临危不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胡话,那人本还斟酌着用词打算拖住林思慎,好让人去向殿下回禀,可一听林思慎这么说,他生怕自己拦错了人耽搁了二皇子的事。 犹豫再三后,那人心下暗想,反正二皇子也没下旨拦住林思慎,想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念及此他冲着拦住林思慎的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行,而后拱手冲着林思慎道:“既是殿下口谕,那我等便不敢耽搁林大人办事,方才有所僭越,还请林大人见谅。”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扬,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她似笑非笑的冲着那人悠悠开口道:“你倒是个聪明人。” 撂下这么一句话,林思慎就大步流星的往宫外走去,可惜到底还是被耽搁了,没走几步宫门深处便有一人骑马匆匆赶来,隔着老远便高声呼喊:“拦住她,殿下有令但凡见到林思慎无需请奏就地斩杀。” 宫门前的叛军当即反应了过来,纷拥而上想要拦住林思慎,可就在此时,忽有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一左一右从天而降,径直落在林思慎身旁,而后默契十足的同时拔剑出鞘。 林思慎原本被吓了一跳,还作势出手自保,可待看清来人后,喜色顿时袭上面容,下意识出声欣喜道:“大哥二哥!” 来人正是林思韬林思略,一路风尘仆仆随羽林卫赶至京城,一进城就先行一步直奔皇宫接应林思慎,他们早就藏在暗处等候多时了。 定睛一看,林思慎发现他们二人竟是换上了昔日的甲胄,这两幅属于他们的盔甲一直摆在将军府的兵器库中蒙尘,多年沉寂,如今终于又重见天日,让人得窥当年之威风。 林思韬虽是独臂,却也丝毫不减当年威风,他不屑的扫过眼前那群迟疑着不敢上前的叛军,双眼亮如灿星难掩冷厉杀意,可一偏头看向林思慎时,目光却又瞬间柔和了下来,满满皆是爱护之意。 “慎儿,大哥来得不迟吧?” 不知为何,林思慎突然有些鼻酸,她看着眼前的两位哥哥,他们分明已过了而立之年,面上已有历经沧桑变幻的痕迹,可林思慎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两位鲜衣怒马肆意泼洒血汗的少年将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一勇无前。 “大哥...” 明明那般开心,可林思慎却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丝毫没察觉眼角竟是滑下一滴泪来。 见她这般,林思韬顿时有些愣住了,他有些费解但又抽不出手来,便轻轻撞了撞林思慎的肩头,笑问道:“傻小子,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林思略面上仍是戴着遮掩骇人伤疤的面具,他虽一直没有开口,可目光却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见林思慎落泪,他默默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然后塞进林思慎手中,犹豫再三后,有些僵硬又有些别扭从口中吐出两个字:“不哭。” 说完他便又快速的扭开头去,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倒也并非如此,他是觉得自己的安慰太过敷衍,暗暗恼恨自己嘴笨罢了。 叛军们可看不惯他们一派兄弟情深,慢慢的包围了过来,尤其是为首的叛军,他方才被林思慎唬了过去险些将她给放走了,怕事后二皇子怪罪,他便想将林思慎三人给生擒将功赎罪。 他拔刀指向林思慎,一改方才的恭敬恶狠狠骂道:“林思慎,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 话音落下,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林思韬和林思略犹如变了个人,满眼冰冷浑身上下弥漫着凛冽杀意,那人下意识的一抖往后退了半步。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三人还从未一起迎敌,今日正好战个痛快。” 林思韬握紧手中长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叛军,他咧嘴一笑,撂下一句话,便一马当先直冲向叛军之中。 “慎儿接剑。” 林思略不甘其后,自腰间又抽出一把长剑丢向了林思慎,而后掠身冲了过去。 林思慎接住了剑,看着在叛军之中大杀四方以一敌百的两位兄长,抬指轻轻一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虽说她本是想等林将军来了再出手,可架不住他们心急,就连她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燃起来战意,胸中澎拜激荡。 既然如此,那她就随两位兄长畅快的战一次吧! 林思韬虽然久未上战场,可他近年来一直苦练左手剑,再加之力大如牛,压根就没人能接住他一剑,在叛军之中横冲直撞犹如切瓜砍菜。m. 林思略身形鬼魅飘忽不定,出手便是杀招,但凡他所经之处,便有人悄无声息的倒下毙命。他一边杀敌,一边还有心思留意林思慎,但凡发现有人近了林思慎的身,他便毫不犹豫的抽身折返,转瞬便出现在林思慎身旁相护。 叛军们原以为不过区区三人而已,双拳难敌四手,应当很快就能将他们擒住。可他们显然低估了这三人,他们不仅勇猛身手了得,配合也极为默契,仅凭这三人便将叛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再怎么神勇也终究是寡不敌众,随着时间流逝,林思慎三人也逐渐疲软,叛军们仿佛杀不尽砍不绝,源源不断的向他们冲来,于是三人不似开始那般各自冲杀,而是默默靠紧携手御敌。 “父亲什么时候来?” “应当快了。” “对了慎儿,前几日我照你嘱咐拿着军令提前去庆州引蛇出洞,果然在羽林卫中钓出来几条大鱼,他们声称我手中军令为假,还妄图撺掇羽林卫将我捆了。” “那几人应当就是二皇子在军中留下眼线,父亲如何处置他们?” “哼,父亲的脾气你还不知,他哪能容忍军中出细作,将人押在路边就直接砍了。” “想来二皇子绝不会想到,父亲可不管军令假不假,照样调得动羽林卫。” “可如此一来,只怕陛下会对父亲更加猜忌。” “猜忌?等到那时只怕他也没心思猜忌了。” “慎儿,我怎得没听懂你这话是何意?” 一边杀敌,林思慎和林思韬还在一边闲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将叛军放在眼里,何其的侮辱人。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心思再想自己是否被人侮辱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脚下大地似乎正在震动,随之而来的是耳边逐渐响起整齐而后沉重的脚步声,和脚步声中夹杂的哒哒马蹄声。 叛军们察觉到了异样,他们纷纷停下手来退守宫门,慌乱又惊恐的看向了宫门外的大道。 果然不多时,远处转角突然出现一片高举的赤红旗帜,随着越来越近,逐渐能看清上头绣着威风凛凛的虎头。林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率先现身,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有条不紊快不前进的大批羽林卫,他们齐步而来,每踩在地上一脚,都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动。 纵使人数如此之多,除了脚步声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连咳嗽声都没有,他们犹如一道洪流,向着宫门汹涌而来。 马蹄声慢慢停下,林将军缓缓抬起手来,身后的羽林卫没多走一步,原地重重踏下脚步跟着停下,而后长矛同时顿地,声势之大纪律之严明,让人不得不叹谓。 虽然三个子女近在眼前,其中甚至还有二十多年未曾见到的儿子,可林将军也只是垂眸扫了一眼,眼中的欣喜和激动也只袒露了一瞬,旋即他便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坚毅而果决。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望着林将军,有期待有惊恐,直到林将军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叛军,掷地有声的自口中吐出一个字:“杀!” 第 433 章 433 叛军们已经被羽林卫吓破了胆,也压根就拦不住他们,没抵抗多久他们就纷纷往凤仪宫退去,他们寄希望于二皇子已经攻破了凤仪宫生擒皇帝,若是如此他们就还有胜算。 林思慎和两位兄长跟着羽林卫一同追击叛军,一路追着把叛军逼到了凤仪宫前。 凤仪宫前仍是一片混战,也不知是不是听到羽林卫赶来的消息,禁军们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死死守着宫门,硬生生打退了叛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二皇子不知何时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手握长剑亲自率领叛军冲向禁军,他满身是血发丝凌乱面容扭曲,丝毫不见昔日那矜贵的不可一世的模样,犹如一个陷入了癫狂的疯子,双眼猩红不甘怨恨的盯着紧闭的宫门。 羽林卫的出现,叛军们似乎意识到没有胜算了,他们纷纷停下手来,不知所措的望向还在禁军之中疯狂砍杀的二皇子。 四皇子也早就停下了手,他看了眼牵着马率领羽林卫包围而来的林将军,掀唇冷冷一笑,而后用不屑讥讽的目光看着还在发疯的二皇子。 直到手中的剑突然被一个禁军砍断,二皇子才踉跄着后腿了几步停下了手,他呆呆着手中的半截长剑,然后终于发现剑身断处色泽暗沉隐隐泛着幽冷光芒,他恍然大悟,咧嘴露出来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 原来如此,二皇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为何叛军手中的刀剑如此容易折,是有人瞒着他对兵器动了手脚,也难怪禁军居然能抵挡那么久,而人数众多的叛军反倒是死伤惨重。 在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握着断剑缓缓转过身来,环顾四周那些满面惶恐不安的叛军,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站在林将军身旁的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在二皇子不甘怨毒的目光下,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没人知道为了今日她等了多久,没人知道她此刻心底是何等的畅快。 当初她示弱献媚,百般讨好二皇子取得他的信任,从刘策手中接下来那个为叛军送粮草的苦差事,而后趁着每隔几日秘密运粮草到叛军处的机会,偷偷让人调包了叛军的兵器,用劣铁打造兵器偷龙转凤。 未免惹人怀疑,她每次只让人替换少量的兵器,时日一场兵器便被替换了大半,那些兵器从外表看不出半点异样,可一旦短兵相接,猛力撞击之下便会折断。 林思慎费尽心思的助叛军轻松攻破城门,又用引诱禁军搬出火油用火攻攻破皇城,就是为了尽量避免叛军和禁军短兵相接,免得他们提早发现兵器被人调包,直到叛军攻入内宫,她就不必再怕此事泄露。 二皇子想明白这一切都是林思慎搞的鬼,他又悔又恨,不敢相信自己当初竟然被林思慎蒙蔽了双眼,还真以为林思慎甘心臣服于他。 二皇子看着林思慎的目光怨毒至极,他恨不能生生将林思慎剥皮抽筋戳骨扬灰,可已经为时已晚了,想他为了今日蛰伏多年,没想到眼看着就要成功,居然就这么败在区区一个林思慎身上,这个他曾经不放在眼里的棋子。 二皇子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含着血泪和无尽的怨恨,让人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是你,是你害了本王!” “二哥,你也该服输了吧?” 四皇子秉退身旁的禁军上前一步,用怜悯又讥讽的目光看着人群之中二皇子的背影,朗声道:“二哥,都到了此等地步,你也该服输了吧?” 二皇子缓缓垂下头去,口中发出怪异的冷笑,而后又突然猛得转身看向四皇子,真的好似疯了般,猩红的眸子圆瞪:“输?本王怎么可能会输。” 说完,二皇子仰天大笑起来,显然他似乎被打击的头脑都不有些清醒了,他自欺欺人的抬臂一挥,指着身旁的叛军道:“本王的大军还在,本王会率领他们将你们通通杀光。” 林将军闻言啧啧两声,摇头叹息道:“真是疯了,看来二皇子是没救了。” 说罢,林将军攥着马鞭上前,环视那群不知所措的叛军,丹田发力沉声道:“念在尔等一时鬼迷心窍才随二皇子谋反,只要尔等此处放下兵器归顺,本将军必会在陛下面前替尔等求情,今日罪责既往不咎放尔等归乡。” 叛军们闻言左顾右盼皆是有些动摇,他们已是心灰意冷,连几百个禁军他们都杀不了,他们又怎么和羽林卫为敌?他们倒是真的不想再跟着二皇子继续谋反了,可又觉得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皇帝绝不会轻易宽恕,因此迟迟拿不定主意。 见叛军们鸦雀无声一直僵持,林思慎缓缓抬起头来环视众人,而后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当即丢下了手中的刀举起双手,一边看着身旁举棋不定的同伴,一边向林将军的方向走去,口中还振振有词道:“林将军乃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来等不会诓骗我等,小人愿归降于将军,只求早日归乡与亲朋团聚。” 有人牵头,叛军们便一个接一个的放下刀剑举起双手直呼愿意归顺,没一会就有大半人扔下来兵器走向羽林卫,被赶到了墙角站着。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二皇子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投降,就连他身旁的副将都悄摸往后退了两步,他抓狂的一把将副将拽了过来,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冲着叛军声嘶力竭的吼道:“都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剑,谁都不许降,违抗者杀无赦。” 而后话音落下,二皇子将自己手中的半截断剑狠狠刺进了副将胸口,在副将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他一把推倒副将,任由他在地上痛苦的垂死哀嚎,而后指着他冲着众人狂笑道:“哈哈哈哈哈,见到了吗,这就是违抗本王命令的下场。” 二皇子失了神智,他越这么做就越适得其反,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人见他如此癫狂模样,也通通放下了兵器,加紧步子跑向羽林卫。 最后剩下的两三人也降了,地上扔满了兵器,转眼间二皇子就成了孤家寡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又哭又笑,头顶的玉冠脱落披头散发,身上面上满是血,扭曲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本王没输,本王还有后招。” 二皇子低声呢喃着,颤颤巍巍的从胸口掏出了一个锦囊,这是起兵前刘策交给他的,特意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 二皇子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他撕扯了好久才终于从锦囊之中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他不死心的念念有词:“没错,刘先生还给本王留了退路,本王还能翻身。” 手上的血蹭在了皱巴巴的纸上,二皇子眸中闪烁的微弱光彩在看清纸上的留字后,一点一点熄灭,归于沉寂。 只见那字上赫然写道:殿下太过心急,此次起事恐难成,小人侍奉殿下多年,早已厌倦朝堂纷争,只能不辞而别另谋生路。倘若殿下如愿以偿能得天下,自是不负小人多年辛劳,倘若事败,还望殿下保重身子,盼来日东山再起。 刘策叩首。 输了,这回他真的输了,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皇位,从今日起与他再无瓜葛。 可这能怪谁呢?怪林思慎沈忻询,还是怪刘策? 不,也许怪他自己吧,就如刘策所言,他太过心急太过急功近利,明明只要再等下还有机会,可他偏偏要孤注一掷,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般想着二皇子竟是有些释然了,他仰天悲恸大笑,肆意而又讥讽,仿佛是在嘲笑着自己可笑又可悲的一生,他仿佛就是为着皇位而生,生是为它,死也是为它。 笑声萦绕天际久久未停,一直躲在凤仪宫的老皇帝终于现身了,他在沈灵玉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凤仪宫前,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疯癫大笑的二皇子。 笑得有些喘不上气了,二皇子耷拉下脑袋撑在地上站起身子,而后谁也不看转身从已死的副将胸口,将那把断剑干脆利落的拔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挺直了背脊,抬眸看向了老皇帝,他双眸恢复了清明,看上去又如往常那般,唇角带笑神情倨傲。 老皇帝眉头紧蹙,他沉声开口问道:“老二,你这是要做什么?” 二皇子眼中闪烁着泪意,他看着苍老孱弱的老皇帝,目光就如同幼时仰头望着他时那般憧憬期许,像一个孩子想讨要一个夸奖和安慰:“父皇,您曾说过孩儿是您所有子女之中...最像您的那个,如今孩儿落得如此地步,您可有一丝痛心?” 老皇帝幽幽长叹了口气,目光复杂道:“你落得今日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身为君王朕不会有一丝痛心,可生为父亲朕也难免...” 在二皇子期盼的目光下,老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二皇子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而又问道:“父皇,孩儿想听一句实话,这么多年,您可曾有过哪怕一瞬要立孩儿为储君的念头?” 老皇帝闻言脸色一变,颤抖着抬手指着二皇子,痛心疾首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还在想着储君之位?” “孩儿明白了。” 二皇子自嘲的笑了笑,不必老皇帝回答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明白了一切,他低下头去眼中热泪滴在手中断剑之上,泪水将厚重的血色晕染开来,露出来原本的崭亮。 “今日之事孩儿不悔,过往一切亦是不悔,孩儿唯一悔恨的事,就是生于帝王之家。若有轮回转世,孩儿宁愿当一条任人宰杀的猪狗,也不愿再做父皇的儿子。” 二皇子的呢喃绝望至极,却又畅快至极,话音落下他泪眼朦胧的看了老皇帝一眼,那目光是那样的平静和释然,而后他又偏头看了眼四皇子,在四皇子得意讽刺的目光下,他同样报以讽刺一笑。 “我之今日便是你之明日,你与我一样既可悲又可怜。” 话音落下,二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断剑,用尽力气毫不犹豫的抹向丽自己的脖颈。 刀光闪过,血涌如泉,今日二皇子了断了一切,了断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罪孽,也了断了父子兄弟之情。 可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如同卸下重负解脱重生。 看着倒下的二皇子,林思慎心中的恨也随之烟消云散,不知怎么她突然不恨二皇子了,她只觉得他可怜,这不过是另一个不肯舍弃执念的可怜人罢了,直至死的那一刻才终于顿悟。 可惜这并不是结束,林思慎无声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并肩而立的老皇帝和四皇子,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 434 章 434 堂堂皇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而亡,见此情形在场众人无不叹息,震惊之余他们纷纷望向了老皇帝。 也不知是真的心怀感伤,还是在众人跟前做戏,老皇帝望着二皇子的尸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苍老的面容上是强忍悲痛又需顾及君王威仪的复杂惆怅。 没人敢在此时出声,就连四皇子也是低头不语,就这么过了许久,老皇帝才终于幽幽长叹了口气,他偏开头不忍再看二皇子一眼,颤声嘱咐道:“来人,将这逆子的尸首抬下去,给他留些体面,厚葬了吧。” 禁军闻言得令上前,将二皇子的尸首小心翼翼抬了下去。 老皇帝的目光扫过了林将军一行人,亦是从林思略身上扫过,不过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似乎并没有认出林思略,他咳嗽了一声道:“今日林爱卿救驾有功,忠君之心天地可鉴,朕甚感欣慰,待明日上朝朕定当论功一一封赏尔等。” 说罢老皇帝转过身去,对着四皇子吩咐道:“不过朕有些累了,今日之事明日再议,老四你就留下料理后事吧。” 四皇子闻言不为所动,他站定原地一动不动,遥遥望向不远处的林将军,眼神微微一动与林将军交换了眼色,而后他不慌不忙的拂袖转身,颔首之际他还瞥了眼一旁的沈灵玉,赫然见他腰间正系着一个精致香囊。 他不动声色勾唇一笑,朗声道:“父皇,儿臣方才已经命人将被叛军掳走的文武百官从京兆府衙放出,他们担忧父皇安危,此时正在宫外求见,未免诸位臣子忧心,还请父皇先见上他们一见,也好宽慰一番。” “明日再见也不迟,朕...咳咳,朕今日着实有些累了,先让他们安心回府等着吧。” 老皇帝看上去的确异常倦怠,说话间还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他身形微微颤抖,若不是一旁沈灵玉搀扶着,恐怕早就无力支撑站稳了。 可四皇子不依不饶,摆明就是不想让老皇帝走,他上前一步意味深长道:“父皇,其实儿臣还有一桩旧案想向父皇请旨重审,正好林将军和羽林卫也在,儿臣想请他们,也想请诸位大臣一同做个见证。” 老皇帝神色一冷,目露不满的盯着四皇子,沉声呵斥道:“朕说朕累了,怎么...老四你是连朕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四皇子闻言俯身跪地,开口的话依旧恭敬,可唇角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儿臣不敢,只是此事事关上万人性命之冤情,儿臣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还请父皇稍留片刻,待儿臣将此案冤情一一道来,再请父皇另做决断。” 此话一出,在场的禁军和羽林卫纷纷哗然,事关上万人性命的冤案,可见其中之滔天冤情,也难怪四皇子为了此案不惜招惹陛下不满,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发生的冤案,他们竟从未听说过。 四皇子说得这番话,无疑是让老皇帝骑虎难下,他望着四皇子冷冷一笑,仿佛猜到了四皇子的心思,不过他倒也没有过多慌乱,而是沉着脸道:“好,既然是此等滔天冤情,那朕倒要好好听上一听。” 说罢,他抬手一招,门内的太监就匆匆抬来了座椅,伺候着老皇帝在宫门前坐下。 四皇子悄摸抬眼看了老皇帝一眼,心下有些诧异,他似乎没想到老皇帝居然能如此镇定,不过稳住心神后,他仍然打算依计行事:“父皇,此案事关重大,儿臣以为也该让文武百官一同做个见证。” 老皇帝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那就依你,让他们也在一旁听着吧。” 四皇子得令,站起身来吩咐一旁的禁军,让他下令将宫门外聚集的文武百官都放进宫。 不多时,早就等在宫外的官员们纷纷小跑着赶到了凤仪宫,见满地叛军尸首,又见老皇帝安然无恙,他们纷纷涕泪纵横跪地叩拜。 老皇帝让他们站起身来,而后将四皇子方才说的冤情说了一遍,嘱咐他们旁听当个见证。 林将军神色复杂的望着四皇子和老皇帝,这些年他做梦也想替枉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如今这日终于到了,也许很快他就能质问老皇帝当年为何那般残忍,背叛了为自己冲锋陷阵的子民,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只因四皇子压根就不是真的想替他的兄弟们洗刷怨屈,不过是利用那些已死之人,逼老皇帝认错退位罢了,枉死这么多年,就连替他们的亡魂讨个公道,都在利用之下,这如何能让他高兴得起来。 林思慎如何不知林将军此时心中所想,她心下暗叹了口气,悄摸握住了林将军的手以示安慰,林将军偏头看了她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如何迟来的公道也算是公道。 四皇子缓步走下石阶,身前是林将军和一众文武百官,身后是神色阴沉的老皇帝,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缓步走向了林将军,而后拂袖一挥做请,环顾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这冤情其实轮不到本王来申,还是由林将军亲自开口吧。” 文武百官闻言一片哗然,唯有兵部尚书张端神色有些不对劲,他不安的抬头看了老皇帝一眼,而后暗暗咬紧牙关低下头去,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林将军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旁的林思慎,在林思慎的眼神示意之下,他上前一步,亲口掀开了心底的伤疤,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想必诸位同僚应当还记得,二十三年前寮军犯我边境,我奉陛下之命率四万羽林卫日夜兼程赶到关外助守军将寮军打退,将寮军逐出国境后,陛下又下令命我全歼寮军,我奉命率军一路追击...” 说到这,林将军神色悲痛咬紧牙关继续道:“未防寮军临死反扑,我下令打开关隘放寮军进了兴岭,而后排兵布阵将寮军残部包围分割,亲率先锋营从侧翼突击蚕食,眼见计谋奏效只待清剿剩余的寮军,可不知为何寮军主力突然得知此事,竟提早了整整两日赶来兴岭,一路上不仅看破了我的布防,还率大军直逼我所在的先锋营。” 林将军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以至于最后带着一丝哭腔:“我率先锋营且战且退,又下令羽林卫合军回援,却不想寮军早有准备,以我为饵引诱大军落入包围,我本想下令大军分散突围,可前去的斥候了无音讯,四万将士啊,整整四万条人命,活下来的却只有百人,若不是他们拼死相救,我只怕早就死在了兴岭。” 这件事在场之人都知晓,他们鸦雀无声左顾右盼,就是傻子都能猜到这其中另有隐情,可他们似乎都不敢开口。 四皇子见状转头看向老皇帝,拱手高声道:“当年父皇命人彻查此案,却只在羽林卫之中揪出来一个小小的参军,说他勾结寮军泄露军情,草草将他定罪处死。可儿臣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参军居然能单凭一己之力,提早知道林将军的布防,还足足早了好几日把军情泄露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寮军,不知这其中是另有内情,还是应当说这参军是个三头六臂的神人。” 老皇帝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盯着林将军:“这桩事朕自然记得,只不过事过多年,如今若说其中有冤情,那林爱卿可有什么人证物证,单凭空口几句话,朕自然不会大费周章重查旧案。” “自然有。” 四皇子迫不及待的接过话,而后转身道:“来人,将人证押上来。” 话音落下,门外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便押着一个瘸腿的老头,和一个年轻清秀的姑娘走了出来。 路过林将军身旁时,那老头眸子一亮,急忙喊了一声:“将军。” “老何。” 这二人便是一早被二皇子控制住的何钦,与他收养的义女梅香,见故人安然无恙,林将军神色一喜控制不住想要上前,却被林思慎及时拉住了。 林思慎冲着林将军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了那押着梅香的侍卫,虽是男装打扮可林思慎一眼就认出那是黎洛,自从那日在巷子里说些那般绝情的话后,黎洛就一直在替四皇子办事,而黎洛身旁拉着何钦手臂的,也就是张珩。 将何钦和梅香押至四皇子身旁后,黎洛和张珩就退后了几步,站在四皇子身后几步外。 林思慎一直盯着黎洛的背影,可黎洛一动也不动的垂着头,自出现起压根就没看林思慎一眼。 四皇子指着何钦,仰头身冲着老皇帝拱手道:“启禀父皇,这人便是人证。” 老皇帝点了点头,幽幽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这等场面何钦从未见过,但他并未有半点惊慌,他踉跄着跪下回话:“小人乃是羽林卫前先锋营斥候何钦,当年在兴岭,林将军所在的先锋营被寮军包围,便是小人突围前去通知主力回援。” 老皇帝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老四说你是人证,这么说来你可是知晓当年那件事的内情?” “不错。” 何钦咬了咬牙,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恨透了老皇帝,也懒得理会什么君臣之礼,他猛得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老皇帝,颤声控诉:“小人自是知晓内情,倘若不知早就该与林将军相认,小人这些年来诚惶诚恐东躲西藏就是怕幕后真凶杀小人灭口。” 老皇帝目露不满:“哦?是何人有如此大胆?” 见老皇帝装得如此之像,何钦再也忍不住了,他冷笑了几声,抬起手径直指向了老皇帝,口中恶狠狠道:“能有何人能吓得小人不敢与林将军相认,自然就是你,你这个狗皇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不是惊讶于何钦指认皇帝,而是惊讶于何钦不怕死,居然敢当众冒犯君王。 果然,老皇帝闻言怒不可遏,狠狠一拍椅愤然起身:“放肆!” 何钦不卑不亢丝毫不惧,他眼眶通红豁出性命,声音掷地有声:“小人没有胆子构陷当今圣上,因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倘若有半句谎话小人甘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之酷刑!” 说完,何钦继续怒视着老皇帝,声嘶力竭的控诉:“当年小人奉命突出重围,正是被你这狗皇帝派去的监军杜恒梁骗走,他怕小人提早通知大军回援会打乱你们害死林将军的计划,一刀捅在了小人胸口。他以为小人死了,便唤来另一人密谋,小人听得一清二楚,杜恒梁说这是你这个狗皇帝的口谕!” 一边说着,何钦还一边撕开了身上的衣裳,露出来胸口的疤痕佐证,他站起身来不再跪着,当着所有人的面痛骂老皇帝:“狗皇帝,是你背叛了我们,你背叛了那些一心为国的将士,我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护国安民,可你却坐在你的皇位上,单凭一句话就冤杀了我千千万万的同袍兄弟!” 何钦的质问声震彻天际,再看林将军早已是眼含热泪,他身后那些羽林卫亦是双拳紧握,望向老皇帝的眼神愤怒不甘。 “今日,我何钦就是要为那些枉死的弟兄们,向你这个狗皇帝讨个公道!” 文武百官此时也是鸦雀无声,老皇帝能这么做他们丝毫不意外,不过他们并不想出头替那些枉死的英魂讨个公道,反而一直在静观其变,生怕说错了话站错了队,让老皇帝发怒殃及池鱼。 四皇子负手望着面色阴冷颤抖不止的老皇帝,心下既痛快又得意,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老皇帝无言反驳认罪退位。 可老皇帝神色阴晴不定,似乎一直在隐忍等待着什么,他没有辩驳亦没有下令将何钦拖下去杀了泄愤,直到那一群大臣之中突然有人冒出头来,行至众人跟前,大声呵斥何钦:“大胆贼子,此地容不得你大放厥词构陷君王!” 替老皇帝出头的正是兵部尚书张端,没人想到一向胆小谨慎的他为何突然当起了出头鸟,他脸色苍白面上布满冷汗,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先是呵斥了何钦,而后双膝一曲遥遥冲着老皇帝跪下,痛苦道:“陛下,老臣罪该万死呐!” 张端此举显然出乎了四皇子的意料,他沉声道:“张大人此话是何意?” 张端埋下头,心灰意冷的喃喃道:“当年之事是罪臣所为,与陛下毫无干系。” 何钦难以置信的望着张端,转瞬间便明白张端为何出头,他怒声道:“不可能,你分明想替狗皇帝顶罪!” 张端倒是铁了心,他抬起头瞪着何钦:“住嘴,你这贼子若要骂,骂我便是。陛下何其无辜,哪容得你这宵小之徒肆意辱骂。” 张端的突然插手,让在场之人都看呆了,就连林将军都有些不明所以。 张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不敢看老皇帝一眼,只是自顾自得解释道:“当年林铮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宠信,一时之间风光无限。我乃是堂堂的兵部尚书,可他抢了我的风头还丝毫不将我放在眼底,我气不过一时糊涂,就像借着寮军之手除掉他。当年是我将布防图秘密交与寮军,也是我假传陛下口谕,让杜恒梁与寮军里应外合。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与陛下毫无关系。” 四皇子神色阴沉没再言语,而老皇帝则是冷哼一声:“张端,你好大的胆子!” 张端闻言头捣如蒜,拼了命的磕头:“是罪臣害了那四万羽林将士,都是罪臣之过,让陛下为罪臣蒙冤,罪臣实在罪无可恕。陛下...还望陛下宽恕罪臣之过,罪臣愿以死谢罪,以告慰那些将士的在天之灵。” 张端的言行举止太过异常,仿佛从一开始就打算替老皇帝担下骂名,且他了断的也极为干脆,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张端就悄然从袖中掏出早就藏好的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腹中,顿时鲜血直流痛苦倒地。 不过片刻,张端就毙了命,只留下众人一脸茫然错愕。 最终还是老皇帝先打破了僵局,他缓缓坐下,长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桩旧案还真有冤情呐,不过现如今张端自知罪责难逃已经自裁而亡,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何钦,拂袖冷哼一声道:“至于你...朕念在你方才口出狂言不过是为了替冤死的英灵讨个公道,也算是勇气可嘉,朕便饶恕你的罪过既往不咎,你谢恩退下吧。” “呵呵。” 沉默了半晌的四皇子垂着头,突然冷笑出声,他抬头看向老皇帝,在老皇帝阴冷的目光下,他讽刺的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终究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父皇竟早早就留好了应对之策。” 老皇帝闻言眯了眯眼,冷声发问:“老四,今日已经够乱了,怎么?你还想给朕添乱?” 四皇子若无其事的一摊手,不甘示弱挑衅般冲着老皇帝扬眉,而后猛然一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林将军,开口道:“林将军,想必你也看的够清楚了,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认罪,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此暴虐不仁的君主,你难道甘心继续辅佐下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哗然,四皇子此时的目的昭然若揭,他哪里是要替林将军平凡,他分明是要撺掇林将军谋反啊。 二皇子谋反才平息,这遍地的尸首还未清理,四皇子竟然也反了,一天之内两个皇子谋反,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将军,丝毫不顾旁人如何议论,他缓步走到何钦身后,抬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朗声开口道:“林将军,该由你抉择了。” 其实今日的抉择早就抛给了林将军,这也是沈顷绾当初为何会说,林将军会在这场动乱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今日老皇帝的确让林将军失望透顶,当四皇子脱口而出让他抉择时,他竟真的心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将军身上,他身后的羽林卫亦是如此,从林将军拿着被人质疑为假的兵符调军起,就证明羽林卫不会直接听命于老皇帝,相反他们会无条件的服从林将军。 老皇帝更是目光似箭,直勾勾的盯着林将军,等待着他会如何抉择。 林将军面上神色几经变化,他心动了,更重要的是何钦还在四皇子手上,他心中天平慢慢的向四皇子倾斜。 这些年,四皇子一步一步慢慢诱导林将军,就是拿捏住了他的心思,当年他明知自己的部下是被老皇帝害死的,却无所作为他心中一直有愧,今日老皇帝寒了他的心,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昔日的旧部何钦死在自己眼前。 林思慎察觉到了林将军心中的波动,也知道自己若是再不阻止林将军真的会顺从来四皇子,她急忙上前抓紧林将军的手,低声唤了句:“父亲。” 而林思慎之所以要阻止林将军,除开一早洞悉四皇子的阴谋外,也因站在四皇子身旁一直垂眸一动不动的黎洛,方才突然之间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林思慎就察觉出黎洛的意思,她是让林思慎按兵不动,这其实倒也合了林思慎心中的猜想,此事没那么简单,其中还另有阴谋。 林思慎死死攥着林将军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安抚:“父亲,静下心来别听他蛊惑,千万莫要一步踏错。” 林将军本来一只脚都已经踏出了半步,可又生生被林思慎给拽了回来,他几乎没有半点怀疑全然信任了林思慎,不过他还是放下不下被四皇子挟持的何钦,低声问道:“那老何呢?” 四皇子也察觉到林思慎在阻止林将军,他目光扫了过来,带着一丝冷意和威胁,可林思慎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掀唇报以冷笑:“别急,静观其变。” 林思慎的心有些乱,她又期待又抑制不住深深的委屈和不甘,不为别的,只因...她要来了。 第 435 章 435 被这么多双异样的眼神盯着,林将军又迟迟没有响应,四皇子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他将何钦推到了张珩手中,一声质问直击林将军心底痛处:“到了此时林将军还在犹豫,难道你对得起那千千万万被你愚忠所害死的羽林军将士吗?” 张珩默不作声的站在何钦身旁,一只手扶在何钦肩头,看似是在搀扶着他,实则另一只手袖中藏着一把匕首,正抵在何钦后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林将军一直担忧的望着何钦,自然也就发现了张珩的小动作,他胸口剧烈起伏面上神色不定,心中似乎正在天人交战不知如何选择。 不过好在林思慎一直死死的拉着他的手臂,不至让他因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一直在看戏的老皇帝终于开口,对于四皇子当面煽动林将军造反的举动他并未太过震怒,而是语气平静的问了句:“老四,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四皇子压根就没理会老皇帝,他冷冷的瞥了眼林思慎,他算是看出来了,林将军已经不打算出手了,他阴阳怪气的撂下一句话:“哼,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说罢四皇子狠狠一拂袖,一旁的张珩犹如接到了命令,他冲着林将军讽刺一笑,袖中的匕首锋芒毕露狠狠的扎向何钦后腰。 被黎洛控制住的梅香离得最近,也看的最清楚,她脸色霎时惨白一片脱声惊呼:“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从梅香眼前一掠而过,只带起一阵迎面而来的威风,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尖锐响声。 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一直悄然盯着张珩的黎洛终于出手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毫不犹豫的拔剑刺向二人之间,剑身刺破了何钦的衣裳,从他皮肤堪堪擦过,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匕首的尖刃。 张珩脸色瞬间变了,还不等黎洛再次出手,他将手一抽,指尖微微一扣袖中便急速射出一支冷箭,直逼向黎洛面门。 一瞬之间的反应,压根就来不及停下思考,张珩以为黎洛接下来就要对自己动手,下意识间就先下手为强,一出手就是杀招。 不过黎洛似乎早有此准备,她偏头躲开了张珩的冷箭,背在身后握着的剑柄还顺势在身后梅香的腰间一杵,梅香吃痛后退了一步,淬了毒的冷箭从她肩旁擦过。 见黎洛躲过了冷箭,张珩这才反应了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声道:“黎洛,别忘了我们是...”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黎洛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就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没等看清,长剑就毫不留情的从他胸口拔出,带出一片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了他脸上。 “兄妹...” 剩下的两个字终于从口中吐出,一同被吐出的还有大口鲜血,张珩捂着胸口踉跄了两步无力的跌倒在地,他挣扎想要坐起来,向四皇子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殿下...救我。” 可四皇子怎么可能会救他,在第一时间四皇子就往后退去,退开好远才终于停了下来,他蹙眉扫了眼在地上抽搐的张珩,有些困惑不解的看向了黎洛。 张珩胸前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裳,可黎洛手中的长剑却不沾半点血迹,她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任由梅香冲到她身旁搀扶起何钦,两人一同踉踉跄跄的跑向了林将军。 张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黎洛会杀自己,明明这些日子朝夕相伴黎洛对他愈发信任亲近:“你,你为何...” “很可惜。” 黎洛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脸震惊惶恐的张珩,薄唇冷冷一掀:“倘若不是方才的试探让你露出马脚,我还真差些信了你口中的故事。” “试探?” 张珩此时明白已是追悔莫及,方才黎洛虽然拦住他杀何钦,但其实根本就没想对他动手,只不过是想最后试他一试,可他下意识之间却对黎洛下了死手。此前他用苦肉计好不容易才让黎洛信任自己,就因露出的这一点马脚,致使他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不得不承认,你的戏演得真的很好,我还以为...” 在张珩不甘的目光下,黎洛垂下眉眼,没人看得清她此时的神情,她一挥剑缓缓回鞘,那细微的响声,就犹如此时张珩的心跳,随着尘埃落定的那一瞬,彻底的停止了跳动,只可惜无论他再怎么瞪大眼,也听不清黎洛最后的那句话了。 “我再也不是漂泊无根之人。” 黎洛的突然反水,让四皇子猛然之间明白了一切,如果黎洛从一开始就心存怀疑,并未全然信任张珩的话,那她怎么会真的对沈顷绾下杀手。 难不成...这是沈顷绾指使黎洛设下的圈套? 一想到沈顷绾也许就在暗处目视一切,四皇子也不再如方才那般不紧不慢胸有成竹,他心下暗暗庆幸,好在他一直有意避开黎洛暗中部署,也不像二哥那个蠢货丝毫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念及此四皇子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冷声开口命令道:“动手!” 他话音一落,那些守在老皇帝身旁的禁军中突然发生异动,有人径直冲向老皇帝,有人反身就向身旁打算出手救驾的同僚拔刀刺去,顷刻间禁军乱作一团,四皇子早就安插好的人手趁机挟持了老皇帝。 一得手,那些人就没再跟禁军纠缠,他们连拉硬拽硬生生将老皇帝押到了四皇子身旁。 刀就架在脖子上,老皇帝神色终于显露出一丝慌乱,他佝偻着身形抬头瞪着四皇子,怒声呵斥道:“老四,你好大的胆子。” 四皇子此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从老皇帝把禁军统领调任的那日起,他就开始趁着禁军更换人手把自己人安插了进去,为得就是万不得已之时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原本他打算以皇帝失德的由头,领着文武百官逼老皇帝传位于他,不废一兵半卒还能落得个贤名。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张端冒出来替老皇帝顶罪,若不是林将军优柔寡断迟迟不动手,若不是想到沈顷绾也许就藏在暗处,他也不至于走这招险棋。 挟持父君逼他写下诏书退位,就算得了皇位,在天下人眼中也是来位不正。 不过他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能得皇位,眼前这些知情人他大可一个一个慢慢除掉,总有一日没人会知晓他曾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四皇子得意的撇了老皇帝一眼,发现他竟在颤抖,当即忍不住嘲讽道:“父皇,没想到您也有怕的一日。” 说完四皇子有迅速转头看向了正蠢蠢欲动的林将军,而后抚掌笑道:“林将军,既然你对父皇如此忠心,想必你定不会罔顾父皇的性命吧?” 林将军上前一步,振臂一挥道:“四皇子,就算你挟持陛下,只要有我羽林卫在,你今日也走不出皇宫大门!” 四皇子闻言几乎笑出声来:“林将军未免太过天真了,你真以为本王只能依仗你的羽林卫才能夺得皇位?” 林将军怔了怔,一旁的林思慎拽着他的手臂低声提醒道:“从叛军进京的那日起,各地的守军定是日夜兼程赶赴京城救驾,只怕那其中有不少人与四皇子串通一气,四皇子只需挟持陛下拖些时日,待他们一来一切便已成定数。” 林将军神色一变,咬牙道:“如此说来,那这无耻之徒岂不是得逞了?咱们若是什么也不做,待各路大军一来,就算是羽林卫也拦不住多久。” 林思慎淡淡一笑,她遥遥看了眼被四皇子挟持的老皇帝,神色竟有些苦涩晦暗:“父亲稍安勿躁,咱们不必做什么,只需在这坐等看戏便好。” 就在众人不知该怎么办之际,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从凤仪宫中快步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四皇子,原本禁军还想拦住他,可四皇子一个眼神望来,他们不得已只好放人。 小太监匆匆走到四皇子跟前,恭敬的将怀中揣着的诏书双手奉上,一脸谄媚道:“殿下,这是照您吩咐拟好的诏书。” 四皇子接过诏书打开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撇了眼小太监问道:“玉玺呢?” 小太监闻言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捧出了玉玺,只见那玉玺一角还沾着几点血迹,小太监眼角余光瞥见惊慌失措急忙用袖子擦拭干净,这才送到了四皇子手中。 “很好。” 诏书和玉玺都到手了,四皇子甚是满意,他急不可耐的将诏书玉玺递到老皇帝跟前:“父皇,诏书儿臣都替您拟好了,就劳烦您老人家在上头盖上玺印吧。” 老皇帝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偏开头去看也不看一眼,四皇子见状不急不恼,他悠哉悠哉的把玩着玉玺,眼中的狂热丝毫不加以掩饰:“既然如此,那就由儿臣代您分忧。” 说罢,四皇子便将托着诏书,将玉玺重重的盖了上去,只见那赤黄的诏书上赫然出现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样,四周是一条栩栩如生威严盘踞的五爪龙纹。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四皇子猛得高举起诏书,他趾高气扬的环顾四周,所见之人皆是垂头丧气哀不敢吭声,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大笑出声,而后高声挑衅道:“一切已成定数,绾儿,你还不现身么?”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一头雾水茫然四顾,不知四皇子又是发了什么疯,唯有林思慎抬起头来,她屏住呼吸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期待还是害怕,抓着林将军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 寂静显得如此冗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甚至不知自己在等待些什么。直到一声浅笑随风翩然入耳,那笑声犹如飘渺的空谷之音,又好似清冽的出山之泉,悦耳之至清幽之至。 第 436 章 436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侧的宫墙拱门处,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款款行来。只见她面如皎月身似扶柳,一双潋滟的眸子盛满无数揉碎的星光,本是温柔多情偏又透出一股风轻云淡处之泰然的气度,唇角噙着的那抹浅浅笑意更是勾心动魄。 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多看一眼又觉得亵渎。 守在两旁的禁军呆呆望着,不敢拦也不敢出声惊扰,竟就这么目送着她款步走入众人眼中。 同那些直勾勾盯着她的人一样,林思慎也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朝思暮想的人就印在眼底,她却是五味杂陈苦涩难言,自心底透出一股冷彻凉意。 果然...如此。 沈顷绾一眼就从人群之中寻到了林思慎,她望向她,掺着冷意的眼底瞬间浸满了温柔,可却迎上了林思慎含着无尽苛责与悲伤的眸子,就像烈阳下的浮冰,不知是冷还是暖。 在场之人无人不知眼前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青阳郡主,可他们太过困惑,一个月之前,青阳郡主沈顷绾不是被刺客行刺,此后一直生死不明么? 九王爷曾大张旗鼓的招揽天下神医,还曾放话倘若谁人能医治好青阳郡主,定将王府的金银财物尽数赠予,引来无数名医纷纷赴京一试,却无人有此本事。 如今青阳郡主怎么就好端端的出现了,且看上去丝毫不像久病未愈之人,难不成这其中又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虽然是四皇子将沈顷绾给唤来出来,可沈顷绾自出现起压根就没看他一眼,反而是当着无数人的面毫不掩饰的望向林思慎,二人就这么隔空久久凝视着对方。 见沈顷绾果真出现了,还这般忽视自己,四皇子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恨恨的盯着沈顷绾,半是嘲讽半是恼怒:“绾儿,你可真能忍呐,居然还真的骗过了我。” 四皇子的突然开口让林思慎回过了神来,她强迫自己偏开头不去看沈顷绾,可沈顷绾仍是眼也不眨的望着她,头也不回轻启檀口悠悠回道:“四哥今日夙愿得偿,我自然要现身一见。” 四皇子冷哼一声,有些得意的讽刺道:“你此时现身又有何用,一切皆成定数,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沈顷绾闻言目光终于从林思慎身上挪了回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四皇子身上,可她却不发一言笑而不语,依旧是那副让人看不透猜不透的模样。 四皇子得意的神色顿时阴冷了下去,他怒声道:“区区一个女子也想颠覆天下,你可知本王最见不得你这幅模样,你以为这普天之下就无人及你聪慧么?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抵挡千军万马么?如今本王诏书在手,待闻行任率大军赶到本王择日便能登基为帝,届时连你也将沦为本王的阶下囚。” 沈顷绾波澜不惊的勾唇一笑,轻声浅语道:“看来这便是四哥的肺腑之言。” 说罢,不等四皇子开口,沈顷绾便悠悠问道:“既然四哥不打算再掩饰下去,不如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否以为当年我是受你蒙骗才助你回京?” 四皇子嗤笑一声,下巴轻轻扬起,眼神不掩鄙夷:“你助我回京?笑话,我是凭自己的本事才能重回京城,我今日之所得皆由我苦心隐忍所获。” 倒并非四皇子要抹杀沈顷绾的功劳,而是他当真这般想,他从不觉得沈顷绾是念在昔日情分才帮他,反而是他隐忍多年受尽耻辱,利用了沈顷绾才一步一步爬到了今日。 就算沈顷绾当初一路扶持不曾背叛,他亦不觉得这其中有沈顷绾半分功劳,只会感念自己洞悉先机知人善用。 沈顷绾也无心再与他绕弯子,她神色一冷,面上笑意瞬间敛去,随之浮上面容的是几分浅薄讥讽:“枉费我扶持你多年,你竟还是如此愚蠢,倘若你能再隐忍一段时日,我还能高看你几眼。” 四皇子此前在沈灵玉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添了毒,那毒能诱发旧疾,且日久才能生效。老皇帝身子虚弱又久病缠身给,这毒对他来说尤为致命,因此他的病情才一直反复慢慢加重。 那毒极为隐秘微弱,沈顷绾虽然早就怀疑他对老皇帝下毒,可老皇帝的衣食住行从未出过差池,因此还真就忽略了沈灵玉身上的香囊。 正如沈顷绾所言,她也不过才发现沈灵玉的香囊中有毒,倘若四皇子再隐忍一段日子,他只需尽心尽力救驾平息叛乱,待到老皇帝毒发之时,百官自会推举他为新帝。 可他偏偏等不下去,和二皇子一样自以为是。 四皇子闻言愤怒之至,可他很快就压抑住了眼中的杀意,方才沈顷绾出现之时,他还意图除之而后快,可此时他突然又转了念头,他要让沈顷绾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让她亲眼看着他怎么折磨她在意之人。 他阴翳的盯着沈顷绾,突然笑了笑,而后负手幽幽道:“绾儿,你此时若是跪地求我,兴许我还能放过你和九皇叔,还有...她。” 说到最后,他声音一沉,抬手遥遥指向了人群之中的林思慎。 果然,方才无论怎么讽刺挑衅沈顷绾都不为所动,可四皇子一提到林思慎,沈顷绾的神色顿时冷了下去,她望来的目光犹如那夹杂着飘雪的寒风,让人见之胆寒。 可四皇子不仅不怕,反倒愈发兴奋,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沈顷绾道:“你可知,你最大的软肋我须弥之间便能拿捏在手。” 沈顷绾还未说话,林思慎就上前一步站了出来,她冷冷的盯着四皇子,沉声反问道:“是么?你打算如何拿捏?难道是用此物?” 说着,林思慎从衣袖之中取出来两小包香粉,她厌恶的盯着四皇子,看也不看一眼,当着他的面将里头的香粉尽数倾倒在地。 四皇子的神色微微一僵,虽然有些意外可他没有太多反应,而是冷冷道:“就算没有此物,本王照样...” 他话才说到一半,沈顷绾突然打断了他,挑眉瞥了眼殿门外,意味深长道:“四哥,你心心念念翘首以盼的大军来了。”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惊慌失措,只因沈顷绾话说完没多久,脚下土地果然震动了起来,马蹄声和齐刷刷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的确像是一股大军正在接近。 四皇子见沈顷绾如此不慌不忙,心下也有些狐疑,闻行任的大军应当不会来的这么快,最快也是明日午时才能赶到,这一路上大军行至何处他都了如指掌,怎么会突然早了一日赶到。 不对劲,这一定不对劲,难道是沈顷绾做的手脚,应当不会啊,每日秘密发来的军报他都一字不漏的看过,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半点异常。 难不成沈顷绾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早就料想到了他走的每一步棋? 四皇子心感不妙,他冲着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当即心领神会,死死的将老皇帝挟持在手。 任凭沈顷绾有通天的本事,只要父皇还在他手上,就无人敢对他动手。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殿门外,只见远处果然很快就隐隐出现了乌压压的人影,人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牵着马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四皇子的拥趸闻行任。 待看清来人是闻行任后,四皇子稍稍有些安心了,他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却见沈顷绾没有半分慌乱,反倒是趁着所有人都在回头之际,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林思慎身上,似乎正在思忖着什么,眉头微微蹙起。www. 四皇子心中愈发不安,他带着手下挟持老皇帝往后撤了几步,最后索性将手下的刀夺了过来,亲自挟持着老皇帝站在他们之间。 大军缓步行来,为首的闻行任神色肃穆庄严,他牵着马领着大军在殿门前站定,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正盯着自己的四皇子,不过视线交错的一瞬,他目光闪烁掩唇轻咳了一声,快速的偏开了目光,而后俯身毕恭毕敬的退至了一旁。 闻行任的举止异常让四皇子瞬间紧觉了起来,他死死的勒住怀中的老皇帝,喘息声越来越大,额头甚至开始冒出冷汗。 直到他看清闻行任身后站着的人,他脸色顿时惨白一片,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发不出一声。 怎会如此?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绝望和恐惧一同攥住了四皇子的心脏,他僵硬着一点点的垂下头,抵在老皇帝咽喉处的刀控制不住的在抖,他无声的咆哮着,难以置信自己所见,甚至于怀疑眼前一切都只是幻觉。 林思慎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震惊之下她猛然转身看向了沈顷绾,二人四目相对,沈顷绾先是一怔,而后竟是勾唇轻轻一笑。 难怪黎洛会突然提醒林思慎让她拦住林将军,想必这也是沈顷绾的授意,倘若不然...林思慎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第 437 章 437 站满了人的凤仪宫此时正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呆呆的望着闻行任身后之人。 只见那被四皇子挟持在手的老皇帝,竟是倦懒的靠在几人共抬的龙撵之上,手撑着额角双眸微睁,带着审视一一扫视过眼前众人,虽然没有开口,可无形之中那却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老皇帝的目光在林将军和林思慎身上略微停顿,最终轻飘飘的瞥向人群之中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四皇子,饶有兴趣出声问道:“怎么朕才走了几日,这皇宫之中就变得如此热闹?” 眼前的老皇帝和被四皇子挟持在手中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让众人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实在搞不清现下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因此老皇帝的问话一时无人敢回答,凤仪宫内陷入一片长久的死寂。 还是林思慎最先反应了过来,她一扯身旁呆若木鸡的林将军,然后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先于众人单膝跪地拱手恭敬高呼:“微臣,恭迎陛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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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皇帝和沈顷绾出现之时,可不单单只有他亲眼所见,他手底下不少人都瞧见了老皇帝,其中不乏曾有幸面圣之人,他们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如闻行任般对四皇子忠心耿耿,那些人亦有自己的盘算,犹犹豫豫始终不敢动手。 而更让闻行任又惊又怕的是,他手底下似乎有沈顷绾安插的人手,甚至还有人是跟随他征战多年亲如手足荣辱与共的兄弟,他们分明未曾见过沈顷绾,没有半点与她勾结的迹象,甚至于并没有做出什么异样举止,就足以让闻行任惴惴不安惶恐至今。 是的,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只不过是自沈顷绾一出现起,就对她诚惶诚恐毕恭毕敬。 当初在四皇子的属意下,闻行任将亲近的手下都查了个遍,身旁只留几个可靠亲信,为的就是以防沈顷绾在他身旁安插人手,坏了四皇子的大计,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疏忽大意了。 想到这,闻行任悄摸抬眼抬眼看向了不远处那道不染凡尘的翩然白影,恍惚之间耳畔传来沈顷绾风轻云淡一声低语,至那日起,他背脊冒出的寒意就从未消散。 “闻将军,迄今为止你所走的每一步,并非你想走,而是...我纵许你走。” 沈顷绾究竟有多可怕,闻行任已不敢再想,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龙撵上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老皇帝,心头突然浮现一个更加让他胆寒的念头。 若他和四皇子所走的每一步,都在沈顷绾的精心算计之下,那...陛下呢? 如果一切真如他所想,那这天下只怕也是沈顷绾手中的棋局,而活在棋盘上茫然不知的人便是她的棋子,又有谁尚能幸免呢。 “闻行任,你还不动手!” 闻行任正惶然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四皇子怒声嘶吼,他幽幽暗叹了口气看也不看四皇子一眼,转身恭敬的冲着老皇帝拱手行礼:“陛下,可要卑职...” “哼。” 老皇帝只冷哼一声,闻行任就立即噤声不敢言语,直到老皇帝缓缓一抬手他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老皇帝给搀扶了下来。 老皇帝行过匍匐身下的文武百官,径直走到了林将军身旁,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亲自把林将军给搀扶了起来,面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笑意:“林爱卿,快快起身。” “叩谢陛下。” 林将军也是满头冷汗,他心下万分庆幸方才林思慎拉住了他,否则一旦他被四皇子蛊惑真的一步踏错,此时只怕已是万劫不复。 老皇帝轻轻拍了拍林将军的肩头,而后垂眸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林思慎,也不理会还在叫嚣的四皇子,竟开始封赏了起来:“至今日起,林爱卿便是我晋国的护国公,不仅如此,朕还要让林爱卿的子孙后人都承袭这护国公之位。” 林将军有些头脑发蒙:“这...老臣何德何能...” 老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顷绾一眼,而后摆了摆手打断了林将军的话:“林爱卿毋须多言,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今日该赏的朕定要赏,该罚的...朕也定要重罚。” 最后半句话老皇帝声音冷了许多,目光随之玩味扫过那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其中不少人此时已是如丧考妣面如死灰。 四皇子已经无路可走了,身前是羽林卫和反水了的闻行任带来的大军,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禁军,形势逆转的猝不及防,顷刻之间他就落得和二皇子同一个下场。 二皇子想必也不会料到,他临时前那句嘲讽这么快就成真了。 无论四皇子说些什么都没人理会他,于是他逐渐冷静了下来,眼神还在不停的闪烁着,似乎还在思量着如何逃过一劫,他和二皇子一样不肯服输,可他却自诩比二皇子聪明得多。 既然已经没了胜算,倒还不如老老实实伏罪,倘若老皇帝真的想立沈灵玉为太子,念在沈灵玉的面子上定会饶他一命,也许只是像软禁太子一样将他软禁起来。 只要侥幸活下来早晚有一日能东山再起,就如当初他在岭南那等苦寒之地隐忍。 等到哪日老皇帝归西沈灵玉继位,届时他再想法子从沈灵玉手中把皇位夺回来,他还没有输,只有身死才算真的输了,他才不会像二皇子那般愚蠢至极。 念及此,四皇子像是失了力气般松开了手,手中长刀应声落地,引来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四皇子颓然的跪倒在地,他痛苦的埋下头去肩头随之不停抖动,就在老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刻,他猛得抬起头来,面上已是涕泪横流,他羞愧的对着老皇帝重重的磕下头,然后带着哭腔认错:“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 一下又一下,老皇帝没出声,四皇子就这么不断的磕着头认错,直到额头被磕的鲜血淋漓,他才抬起头来,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满脸血泪跪着爬向老皇帝,口中凄凉哀求。 “父皇,儿臣罪该万死,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老皇帝看着爬过来的四皇子,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拦住四皇子的闻行任,而是目光一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直到四皇子爬到了他脚边卑微祈求他的宽恕。 沈顷绾似乎早已洞悉四皇子心中所想,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四皇子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老皇帝脚边,就连她也不禁感慨,与四皇子这么一比,自刎而亡的二皇子倒显得有几分骨气。 老皇帝似乎也有些厌恶四皇子,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于是他冷冷偏开头去,看着满目疮痍的凤仪宫,蹙眉下令道:“来人,先将这叛臣逆子押入天牢,待查清与他同谋的党羽后一并定罪,余下一干人等随朕去正德殿。” 叛乱并未平息,想来接下来这几日京城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在老皇帝身后,往正德殿走去,余下的大军在林将军和闻行任的命令下,率军出城驻扎。不相干的人则是由禁军一同暂且关押起来,而一早躲起来的太监宫女此时终于出现,开始清理起满地的尸首血污。 林思慎与文武百官一同前往正德殿,转身之际她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却见沈顷绾依旧站在原地,正默默凝望着她,目光萦绕着一丝淡淡忧愁和悲伤,那般深情那般复杂,仿佛在无声的述说着千言万语。 薄唇微微一动,她似乎轻声说了两个字,虽然林思慎没有听清,可她却瞬间读懂了沈顷绾的意思。 “等我。”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勾唇讽刺一笑,而后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等?她一直在等,而且已经等得...快要死心了。 第 438 章 438 叛乱过后京城的风波并未平息,老皇帝秋后算账开始清算起两位皇子的党羽,凡是参与过叛乱的大臣通通抄家问斩,知情但并未参与的人也要贬职查办,每日都有大批禁军在太监内官的率领下,抓捕官员抄家连坐,一时之间京城被搅得人心惶惶。 唯有威远将军府在这场叛乱之中安安稳稳,不仅如此,林将军还蒙受皇帝嘉奖获封护国公,林家从此成了世袭贵胄,风头更甚从前。 可在林家人看来,这算不得将军府的喜事,若说真正的喜事,那便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二十三年前本该战死沙场的林思略死而复生了。 兵部尚书张端替老皇帝顶了罪,让老皇帝没了后顾之忧,林将军又在叛乱之中立下大功,为了安抚他,老皇帝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原本二皇子的党羽抖出林思略曾为寮国细作一事,可老皇帝非凡没有降罪,反而亲自赦免了林思略,还恢复了他当年校尉一职,让他不必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被迎回了将军府。 这日,威远将军府内喜气洋洋披红挂彩,全府上下都忙前忙后替二公子接风洗尘。 一切如愿平息,将军府也全身而退了,可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的林思慎,一大早就独自来到了鎏光阁,她站在院内那棵已经长出新芽的梨树前,神情忧郁怔怔望着,似乎藏着不少心事。 似乎...真的结束了,就像梦一样,她要保全的人安然无恙,她在意的人仍在身侧,这是最好的结局,按理来说林思慎应当知足了,可她偏偏就是开心不起来。 因为沈顷绾并没有兑现承诺,那日她明明让林思慎等她,可林思慎等了好几日,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林思慎知道沈顷绾也许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若非如此她一定不会失约,可哪怕明知是这样,林思慎还是免不得为此怅然,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等多久。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沈顷绾,可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了一趟王府,却听兰青绿荫说沈顷绾这几日一直待在宫中,并没有回王府。 失望就这么越积越深,林思慎有些厌烦了,她厌烦这样等下去,厌烦自己整日胡思乱想,厌烦难熬的冬日,也厌烦喧闹嘈杂的京城,她突然无比的想要离开,远离这的一切。 也许,她真的应该离开了。 正当林思慎出神之际,身旁突然毫无征兆的掠过一阵微风,一道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天而降,落在她身后不远处。 察觉到了不速之客,林思慎的心跳仿佛漏跳了几拍,可很快有恢复了平缓跳动,她没有转身看向来人,而是敛眸轻声喃喃:“你来了。” “看来你要等的人不是我。” 平静淡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思慎勾唇笑了笑转过身来,印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翩然白衣的清丽女子,她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纹饰,只有挽起的青丝间有一支洁白的玉簪,看上去简洁利落。 不知为何,今日的黎洛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林思慎望着她有些怔神,目光随之一点点柔和了下来:“我也在等你。” 黎洛闻言不动声色的环臂而立,她盯着林思慎看了好半晌,突然蹙了蹙眉头开口问道:“你可要听我的解释么?” 林思慎耸了耸肩了然笑道:“不了,让你解释只怕比让你杀人还难。” 黎洛眉尖一挑,神情微微有些复杂:“倒也是,就算要解释也该由她亲自来。” 林思慎不可置否,她先是笑了笑,可那笑意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她问黎洛:“你...这是要走了吗?” 黎洛抿了抿薄唇,而后偏开目光轻声道:“嗯,我今日来,是来向你告别。” 这一日林思慎早就想过,她心底虽有些难过,却也真真切切的替黎洛觉得开心:“离开京城后,你要去哪?” 黎洛学着林思慎方才的样子耸了耸肩,故作淡然道:“随风而来,自然也是随风而去,至于风去何处,你我都不知晓。” 林思慎缓步走到她身前,定定的望着她的眸子:“可若是...日后我想见你呢?” “若是缘分未尽,你我自会相见。” 黎洛微微侧头望着林思慎,她神色依旧平静,可一双冷厉的眸子却又似乎闪烁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晦暗,与林思慎分别她心中究竟有几分不舍,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晓。 心底又酸又涩,说不出的难过,林思慎眼眶有些红了,黎洛与她相伴多年,就如同她身旁的一道影子,虽然沉默却始终都在,让她习以为常。 可她们终究也要分离,黎洛该去寻自己的天地,而不是留在她身旁继续当她的影子。 “黎洛...” 林思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就连喘息都觉得有些艰难,她缓缓垂下头去,闭上眼想要平复心底翻涌的愁绪,可下一秒黎洛却突然倾身而上拥住了她。 林思慎先是有些猝不及防,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抬手回抱住了黎洛,圈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们头一次如此亲密无间的靠近彼此。 黎洛埋在林思慎肩头,平静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从林思慎身上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带着一股掺杂着一股药香的浅淡气息,却让人如此的贪恋。 没人知道黎洛那始终无法宣之于口的隐密心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拥抱浅尝辄止,很快黎洛便抽身而去,就在林思慎快要睁开眼的那一瞬,黎洛突然柔声开口:“别睁眼。” 林思慎赶紧又闭上了眼,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黎洛凝望着自己,接着很快一阵微风拂面而过,等到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黎洛走了,就如她所说,她随风而去了,无人知晓她将去何处又将在何处驻留。 可只有林思慎知道,黎洛终究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脚印,无关情爱却始终不变,她想,黎洛应当也是如此吧。 ------------------------------------- 到了夜里,将军府更是热闹非凡,林家没有宴宾客,只有一家人团聚席间。 许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林将军畅快痛饮,将自己给灌了个酩酊大醉,最后甚至失态的抱着自己的三个子女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柳卿云和老夫人没有拦他,因为她们也正顾偷偷抹泪。 林思慎向来不会纵许自己醉酒,唯独今日是个例外,她也喝了不少酒,最后醉得脚步蹒跚头晕目眩,被人连扶带拖的拽回了竹园,倒头躺在了床榻上昏睡过去。 到了后半夜,她突然口渴难耐,迷迷糊糊的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口中无意识的喃喃着墨竹的名字,想唤她来给自己倒杯水。 就这么嘤咛闹腾了好半晌,林思慎感觉有人温柔的扶起自己,微凉的手在她滚烫的额间轻轻摩挲,紧接着将一盏温水送到了她嘴边。 林思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压根看不清来人是谁,她只以为身旁照顾的人是墨竹,迫不及待的抓着她的手,一口气将整杯水灌进了肚子,还不满足的继续讨要,来人也不厌烦,一杯接一杯的替她倒水,直到她喝不下去摆了摆手才作罢。 喉咙火烧般的感觉减缓,林思慎歪头又倒在了床榻上,迷糊间眼看着就要睡下,可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得一睁,醉意被吓退了一半。 墨竹...不是已经跟着乳娘走了么?那方才给她倒水的是何人? 身旁的人并未离去,而是静静坐在床榻边,醒了大半的林思慎僵硬着一点点转过头来,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好半天才从摇曳的人影中看清了她的面容。 哪有什么墨竹,来人分明是沈顷绾。 不知为何,沈顷绾的神色看上去极为疲惫,脸色也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可她望向林思慎的一双眸子依旧痴痴情深,温柔的快要渗出水来。 沉重的四肢突然有了力气,林思慎猛然翻身而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沈顷绾,抬起手来颤颤巍巍的在沈顷绾脸颊旁轻轻掐了一下,许是醉眼朦胧看晃了影子,她压根就没碰到沈顷绾的脸,就撇了撇嘴失望的皱起眉头。 “假的。” 嘀咕了一声,林思慎就闷头倒了下去,背对着沈顷绾闭上了眼。 沈顷绾并没有作声,她缓缓躺在了林思慎身旁,双手圈住了林思慎的腰肢,额头抵在林思慎背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满足的闭上了眼。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圈在腰间的手有些紧,勒得林思慎有些难受,她恍恍惚惚的垂头看了眼,突然面无表情的在沈顷绾的手上狠狠怕了一下,就在沈顷绾猝不及防将手缩回去时,林思慎转过身来,毫不留情的抬脚将她给踹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接着便是沈顷绾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林思慎冲着趴在地上难掩震惊之色的沈顷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般含糊一声:“我...不想梦见你。” 第 439 章 439 林思慎这一脚着实把沈顷绾给踹懵了,她躺在地上好气又好笑,呆愣了好一阵正打算起身,却突然听得林思慎喃喃了一声,那含糊不清的一句话飘入耳中,让沈顷绾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隐隐抽痛。 沈顷绾一早就知道,待此事了结之后,定是要与林思慎解释许久,或许林思慎一时不会原谅她,尽管有所准备,可当亲耳听到林思慎这般说,她还是心如刀绞。 为何她非走这一步不可,为何明知瞒着林思慎会让她煎熬痛苦还要一意孤行? 沈顷绾本可更加缜密布局不伤林思慎分毫,但她看出林思慎似乎太过疲惫,她一心想要远离这一切是是非非,既要加快步伐又要保全将军府,沈顷绾就不得不这么做。 四皇子疑心太重,要让他全然相信沈顷绾真的病重不醒,沈顷绾就只能将林思慎也当做棋子,让四皇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有后患,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和二皇子一网打尽。 这一切都在沈顷绾的掌控之中,唯独林思慎是她的软肋和忧虑。 沈顷绾藏着许多话要和林思慎说,可此时她也不确定林思慎是否还愿意听。 沈顷绾默默爬起身来,重回床榻边坐下,神情复杂的望着睡梦之中的林思慎,望着林她眉间的褶皱,情不自禁的抬指轻柔抚平。 没关系的,余生还那么长,她已有足够的时间能陪在林思慎身旁,慢慢抚平她心底的伤痛不是么? 虽已是夜深,可皇宫御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近日实在是有太多事需要处置,自从将四皇子和二皇子的党羽清算,朝廷的官职空缺了不少,老皇帝还需斟酌调任人选。 老皇帝有意将沈灵玉带在身旁亲自教导,此时谁人都能看得出来,老皇帝属意将太子之位传于沈灵玉,甚至前两日他就拟定好了诏书,待沈灵玉再长几岁届时再宣告天下。 老皇帝批阅奏章之时,沈灵玉就陪在他身侧,时不时听着老皇帝的谆谆教诲,看上去颇为认真入神。 不多时,太监总管就端着一碗参汤送来,沈灵玉轻车熟路的上前接过,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老皇帝跟前,老皇帝头也不抬的审阅着奏章,示意他将参汤放在桌上,等有些口渴了,就端起杯盏喝上小口。 沈灵玉乖巧懂事的退到他身旁坐着,太监总管也陪在一旁,两人不敢打搅老皇帝处理政事,就这么一直陪到了天明,老皇帝才终于将厚厚的奏章翻阅完毕。 虽然一整夜没合眼,但老皇帝依旧觉得精力充沛,犹如恢复了当年雄风,他对此甚为满意,可转头一看沈灵玉似乎有些疲倦,便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柔声道:“好了灵儿,辛苦你陪了朕一整夜,咱们爷俩也是时候该歇息了。” 沈灵玉闻言起身,走到老皇帝身旁作势要搀扶他起身,老皇帝站起身来抬手搭在沈灵玉肩头,可没走两步,他突然脸色一白身子一歪,连带着将沈灵玉也带倒在地。 沈灵玉被摔的头晕眼花,可也没心思顾及自己,他赶忙查看老皇帝,却发现他正口吐白沫浑身上下不停的抽搐,看上去颇为恐怖。 “皇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快,来人啊快宣御医。” 老皇帝在御书房晕倒被太监总管送进了寝宫,没一会好几个御医匆匆赶到。他们一早就觉得老皇帝油尽灯枯了,可近日来他不知为何突然容光焕发,身子硬朗的犹如中年男子,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整日操劳政事也不觉得疲惫。 原本御医们还以为老皇帝是枯木逢春,却不想竟是回光返照,他们替老皇帝把了脉,发现老皇帝的脉象极为微弱,虽然意识看上去还算清醒,可四肢瘫软动弹不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瞧上去像是中了邪风。 御医直言老皇帝如今恐怕是大势已去了,事出紧急,太监总管只能连夜将文武百官急召入宫商讨此事,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老皇帝既然已经属于沈灵玉为储君,现下老皇帝突然病重,便只能先让沈灵玉代掌政事稳住局面。 虽然沈灵玉年纪尚幼,可却颇具帝王之风,他看似是在百官拥护之下匆忙继任太子,可转头就让太监总管取出老皇帝早已拟定的诏书宣读,而后果断下令将老皇帝病重一事暂且封锁,不得泄露。 不过短短一夜,皇宫又悄无声息的变了天,而还躺在床榻上沉沉昏睡的林思慎对此一无所知,一直到天色渐亮,她才终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还没睁眼,林思慎就扶着胀痛的额头低吟,屋内光线昏暗,亮着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她挣扎想要爬起身去开门,可才一坐起,身旁便有人轻轻扶住了她,而后唇边送来了一颗泛着香气的药丸。 林思慎想也没想的含进口中,药丸入口即化汇作一股香甜的清流淌入喉咙,宿醉后头疼欲裂的脑袋也逐渐恢复清明,她悠悠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 “墨竹...” 两个字才出口,林思慎就发现守在她身旁的人是沈顷绾,四目相对间,林思慎先是愣了愣,而后面上神色僵住了。 沈顷绾一整夜都没合眼守在林思慎身旁,她神色看上去更加疲惫了,可双眸却依旧那般温柔平静,她轻柔的摸了摸林思慎的额头,叮咛道:“你先别急着起身,好好歇息一会,你昨夜喝了太多酒。” 林思慎眼神闪烁的盯着沈顷绾看了一会,而后偏头躲开了沈顷绾的手,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低声问了句:“你怎会在此?” 沈顷绾的手停在半空,而后悄然抽回,抿着唇轻声道:“宫中的事已经料理完毕,我自然要来见你。” 一见到沈顷绾,林思慎的心就乱了,她承认自己在看到沈顷绾那一刻就心生欢喜,可很快又觉得苦涩难言,她语气冷淡的讽刺道:“郡主事务繁忙还能想起来见我,倒真让我受宠若惊。” 沈顷绾有些失落的敛眸,幽幽长叹了口气后,她启唇问道:“慎儿,我知晓你这是在说气话,可难道你就不想听我解释了么?” “我不愿听你解释?我难道等得还不够久么?”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反问,可说完她更加的自己可笑了,讥讽一笑垂下头去,眼眶悄无声息的红了。 沈顷绾沉吟片刻,目不转睛的望着林思慎,正色道:“慎儿,我若说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你,你还会信吗?” 林思慎闻言并未回答,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唇角笑意愈发讽刺,沈顷绾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道:“原本照我们的计划,四哥应当会在二哥出手之后再度出手,但我隐隐发现他似乎有收手之意,要想逼他动手我只能了却他的后顾之忧,而我便是他的后顾之忧,倘若没有我这个隐患,他才会...” “我不想听这些。” 林思慎生硬的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她不想听冠冕堂皇的解释,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在你昏睡之际你可有意识?” 沈顷绾怔了怔,她望着林思慎冰冷的侧脸,居然前所未有的有些慌乱惶恐,那种感觉压迫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指尖微微蜷缩,屏住呼吸如实道:“每隔五日,我会清醒一个时辰。” “足够了,你不必再解释了。” 果然,林思慎面如死灰的闭上了眼,她以为自己在听到沈顷绾答案之时,会心痛的死去,可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料到的那般难过,就仿佛她早就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死心的想亲耳再听一听。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相隔天边。 这大抵就是林思慎此时给沈顷绾的感觉,她原本斟酌好的字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哪怕她如何机关算尽洞悉人心,却也猜不出林思慎此时究竟作何想。 心跟着乱了,一向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的沈顷绾突然面色发白,慌乱间她抬手轻轻拽住林思慎的衣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不安:“慎儿,如今一切了结,再无人能阻碍我们,我们大可退隐离去,你气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没有半分怨言,我只期望你心中有我就好。” 林思慎任由她牵着衣袖,垂下头淡淡问道:“你原本可是打算留在京城?你原本...可是打算让我再给你一些时日?” 沈顷绾闻言并未否认,她的确打算要在京城留上一段时日,毕竟灵儿年纪尚小根基不稳,还需她扶持坐稳皇位,免得底下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林思慎自然也猜到了,她一点一点的抽出被沈顷绾拽着的衣袖,仿佛没有半点留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再问出这句话时,她竟该死的还抱着一丝期望,期望沈顷绾不要再这般理智,而是义无反顾的为她抛下一切。 若沈顷绾真能如此,或许...m. 到底还是她高估了自己在沈顷绾心中的地位,比起天下,她林思慎又算的了什么,沈顷绾怎么可能会抛下尚未有能力掌控大局的沈灵玉随她而去。 念及此,林思慎眼角不知不觉的淌下一滴泪,她强迫自己狠下心肠,没有转头看沈顷绾一眼,她能感觉到沈顷绾望向她的目光是那般的惊心动魄的悲怆。 可她依旧没有转头,一字一句平静道:“沈顷绾,将军府能全身而退你于我有恩,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但三日之后我会离开京城,从此你有你的天下,我有我的安宁,你我皆是如愿以偿。” 第 440 章 440 老皇帝已经在寝宫躺了足足三日,他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加重了不少,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简简单单翻个身都要靠太监宫女帮手。 若是意识不清醒到也还好,可他偏偏意识清醒的很,每晚沈灵玉都会来看他,与他说起今日朝堂发生了什么事,他又做了什么决策,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沈灵玉说,林将军想要辞官归田,他下旨批准,他还说,九王爷想回到封地青州,他也下旨准许了。这些都是老皇帝绝不准许的,可是沈灵玉竟是毫不犹豫的放他们走了。 老皇帝想要开口痛斥沈灵玉,可却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字,沈灵玉见他如此滑稽,竟然勾唇笑了笑,而后安抚般轻轻拍着老皇帝的肩头,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皇爷爷,姑姑说您老了,脑子也不清醒,日后这天下便由我来替皇爷爷操持。” 一道灵光闪过,老皇帝突然恍然大悟,紧着他便觉得一股滔天怒气涌上心头,气火攻心之下他竟是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而后气若游丝的拼命喘息。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沈顷绾设的局! 老皇帝之所以会如此中意沈灵玉,不是因他聪慧,仅仅是因他年幼好拿捏,他没有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野心,如此乖巧懂事,也因为年幼没有资格也没人敢扶持他抢皇位,底下那些大臣也会乖乖闭嘴,不必整日在他耳边催促他早立太子,惹得他厌烦。 如今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老皇帝才终于静下心来想明白一切,其实从一开始沈顷绾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甘心被他要挟,才出谋划策替他除去了那两个蠢蠢欲动的儿子。 沈顷绾不动声色的筹谋布局,她何止是将自己当做棋子,就是老皇帝也是她手中的棋子,她早就在被老皇帝看中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开始着手筹划一切。 她需要二皇子和四皇子互相制衡,所以她先除去了旧太子,她还需要一个人稳住他们二人,而这人只有老皇帝能胜任,所以她殚精竭虑的替老皇帝续命,看似是被老皇帝胁迫,实则这也是在她计划之中。m. 在老皇帝的授意之下,她引得二皇子和四皇子明争暗斗,让他们对彼此愈发忌惮厌恶,让他们都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而后在恰当的时机推波助澜,让二皇子以为自己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于是他在匆忙之下起兵谋反。 最后她以自己的生死为饵,再逼一直忌惮于她的四皇子出手,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除去他们二人之后,老皇帝才是沈顷绾最后的目的,她甚至还给了老皇帝料理烂摊子的时日,好让他平复叛乱留下的内忧外患。 四皇子给沈灵玉的香囊有毒,她说她是后来才发觉,可真的是如此吗? 如今老皇帝中毒已深,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而沈顷绾真正想要扶持的沈灵玉,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储君,毫无意外也是晋国日后的君主。 沈灵玉是被沈顷绾亲手□□出来的,他性子沉稳果决,虽然小小年纪就心机颇深,但比起二皇子四皇子,甚至比起老皇帝都更加合适坐拥天下。 沈顷绾曾说过,如今的晋国需要得不是穷兵黩武开疆扩土,而是需要一个守成之君,而沈灵玉就是她费尽心思一手□□出的守成之君。 一切的一切,都是沈顷绾设的局,偏偏这还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更可怕的是,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外,几乎没人察觉这场叛变之中有沈顷绾的影子,没人知晓她做了什么。 现在才想明白一切,老皇帝已是追悔莫及,倘若一切能重来,他绝不会让沈顷绾回京城,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若有一日她突发奇想也想当皇帝,恐怕沈灵玉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 沈灵玉望着老皇帝涨的通红的脸,和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恐惧不甘,突然有些鄙夷厌恶,旋即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有几分怅然向往:“在孙儿眼里,只有姑姑那样的人才是孙儿心之所向,倘若能有姑姑三分本事,孙儿便心满意足。” 说罢他不在理会老皇帝,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从一旁侍奉的小太监身旁走过时,他还沉声撂下一句话:“照看好皇爷爷,倘若不然...” 那小太监被吓了一跳,他望着眼前这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殿下,只见他神色肃然目光灼灼,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帝王的威仪。 ------------------------------------- 风头正盛的林将军辞官归田了,这个惊天消息犹如一颗巨石砸入了动荡的湖面,让人措手不及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不久前林将军才获封护国公,这世袭贵胄一品爵位是多少为官之人想都不敢想的,他居然舍得在此时辞官归田。 举家搬迁可不是一桩容易事,将军府的婢女侍从还有那些物件一并都要带走,马车从城门口排到将军府门前还装不完,一车车的往庆州运去。 搬迁一事林思慎懒得管,任由老夫人和柳卿云操持,她日日躺在鎏光阁的云榻上不出门,成日睡醒了看看书倒头又睡去,活像是这二十几年来没睡过似的。 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只见她整日昏昏沉沉没精打采。 林思慎当初一想到哪日父亲倘若能辞官归田,一家人都归隐田园,就心生满足,可这日终于来了,她还是半点开心不起来。 那日她说了那般决绝的话后,沈顷绾就黯然离去没再来寻她,林思慎失望透顶,又一次觉得自己被沈顷绾骗了,说什么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到头还不是为了她的天下。 明明已经做好打算,可林思慎却几乎没有想过,自己这后半生倘若再也见不到沈顷绾该有多么的了无生趣。当初信誓旦旦的说退隐之后要阅尽天下春色,自在逍遥的四处玩乐,可如今她却打不起半点精神。 什么阅尽天下春色,她无非是想那人一直陪伴在身旁罢了,如今人都不在了,这天下春色也黯然失色了。 可这并非林思慎的选择,而是沈顷绾自己的选择。 天下天下,去他娘的天下,不管如何她今日就要一走了之,她就不信日后沈顷绾不会后悔,待到沈顷绾后悔来寻她,她定不会再心软放她进门了。 林思慎躺在云榻上越想越觉得心烦,索性闷头将自己盖住蜷缩在锦被之中,正兀自神伤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柳卿云吆喝着几个侍从推门走了进来,没等林思慎冒头,她就吩咐人将云榻给抬走。 林思慎只觉得云榻突然悬空,她急忙掀开锦被,死死趴在云榻上,惊的花容失色:“娘!你这是做什么?” 柳卿云叉着腰一脸喜气洋洋:“做什么?咱们该回庆州了。” 林思慎怔了怔,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才几日,咱们的物件就全都搬空了?” 柳卿云满脸不在乎:“不急用的物件日后再慢慢搬就是,庆州老宅什么没有,咱们人先过去再说。” 林思慎坐起身来,轻咳一声道:“要不,还是搬完再说吧...咱们好歹在将军府住了这么多年,想必娘亲也有些不舍...” 柳卿云闻言好气又好笑,她反问道:“是我不舍还是你不舍?” 话音落下,柳卿云让侍从把云榻放下先出门等着,而后待他们离开后,才正色盯着林思慎道:“慎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装着什么花花肠子!” 林思慎有些心虚的耸了耸肩,垂眸轻声嘀咕道:“我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柳卿云可没跟她绕弯子,盯着她的神色径直问道:“你是不是在等沈顷绾?” 果然,一听到沈顷绾的名字林思慎脸色顿时变了,她偏开头去,苦涩笑道:“我与她桥归桥路归路,我等她作甚?” 柳卿云长叹了口气,她坐在林思慎身旁,拉着她的手道:“虽然娘不知道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娘看得出来,只要她不在你就跟丢了魂似的。你二哥的事,这次两位皇子谋反的事,你什么事都瞒着娘,可娘不怪你,娘知道你这是为了娘好。” 见林思慎一直偏头躲着,柳卿云索性捧着她的脸强行转了过来,盯着她的双眸继续道:“娘只在意一件事,也只认定了一件事,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娘通通不在意。” 柳卿云说这番话虽然无意,但确实也是是替沈顷绾说话,林思慎听进了心底却更觉心酸,这几日她平静下来好好想了想,沈顷绾虽然用尽手段,但的确尽了全力保住将军府,没有让将军府受到半点波及。 只单凭这一点,她的气就消了大半,她有怨言,但也许沈顷绾好好与她解释一番,大不了再让她多气段日子,等她想开了,自然而然就会原谅沈顷绾,谁让她非这个坏女人不可。 可如今不是她不肯原谅沈顷绾,而是沈顷绾...不愿与她离开京城,沈顷绾既放不下天下,又想让林思慎陪在她身旁。 林思慎无论如何也舍不下沈顷绾,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依旧还是这般在意沈顷绾,在意到倘若没沈顷绾在身侧,她便觉得天底下再没什么能让她欢颜的事了。 林思慎忍着鼻酸点了点头,她看上去是那般委屈不舍,可目光却分外坚定:“娘,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那就离开吧,只不过这一次,我不想再妥协了。她倘若能随我一起走,自然再好不过,可她若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于她。” 第 441 章 441 沈灵玉在书房忙了大半日,他翻阅了此前老皇帝审批的一些奏章,以及近年来朝中官职变动,他突然发现老皇帝近年来似乎对宫中的太监内侍愈发宠信,那些原本只能管理宫中事务的宦官们,隐隐有了伸手触及政事的迹象。 难怪姑姑说皇爷爷越来越昏庸,为了将权势集中在手上,他既然纵许宦官揽权,要知道自古以来只要宦官干政就准会出乱子。 沈灵玉合上奏章愁眉不展,略显稚气的面容上满是忧虑,叛乱一事牵连了不少朝中大臣,如今不少职位还有空缺,看来等年关一过就得着手开始准备春试,好提拔一些有志向有才情的新人,也好给死气沉沉的朝堂注入些新风气。 除此之外,还得好好整顿整顿宫中那些起来心思的宦官。 到底还是年幼,一想到这些麻烦事,沈灵玉就心烦意乱,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外透了透气,转头看向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开口问道:“姑姑今日可还在宫里?”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回道:“启禀太子殿下,郡主不久前前才去了陛下寝宫。” 一听沈顷绾还在,沈灵玉眸子顿时一亮,急忙道:“起驾去皇爷爷寝宫。” 坐着撵架,沈灵玉急匆匆的赶到了皇帝寝宫,可等他进门一问,才知他来之前沈顷绾已经离开不知去向了。 扑了个空,沈灵玉有些沮丧,便只好去向老皇帝请安,可老皇帝也不知怎么了,谁人与他说话他也不理,只直勾勾的瞪大眸子盯着横梁,嘴角不时抽动,下半身的被褥赫然被濡湿了大片,散发这一股难闻的气息。 沈灵玉急忙唤人来替老皇帝洗漱更衣,可老皇帝依旧不理会人,苍老布满沟壑的面容上是一片麻木死灰,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却只能被一群太监搬来弄去,哪怕磕碰疼了也叫不出一声。 沈顷绾方才的确来了,可她只对老皇帝说了一句话,只一句话就让老皇帝心死如灰。 皇伯父定能平平安安,长寿百岁。 如今他这幅模样,与一根木头也别无两样,那他还要长寿做什么,每多活一日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沈顷绾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比死还要折磨。 好不容易把老皇帝给安置好,沈灵玉突然收到了沈顷绾托人送来的一封信,他迫不及待的走出寝宫,站在偌大的回廊之上打开了书信。 盯着书信看了许久,沈灵玉突然苦涩一笑,他抬头看向那高高悬在天空之上的太阳,手中信纸随风不停摆动,露出来纸上最后一行字墨。 这天下纷扰与我再无瓜葛,我只求心之所向,而她便是我心之所向。 ------------------------------------- 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林思慎要随着一家人一同离开京城了,她最后站在鎏光阁院里的梨树前站了一会儿,直到柳卿云派人三番四次的催促,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林思慎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切似乎都结束的太快了,她似乎也走得太快了。 掀开车帘,林思慎盯着府门前高悬的那块牌匾,鎏金烫字威风凛凛的五个大字,威远将军府,她就是在这牌匾下活了二十多年,如今要走了,心中还是有些舍不下的。 心中无端又添了几分感伤郁闷,林思慎放下车帘长叹了一声,靠在车厢上暗自神伤。 柳卿云坐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脸色,看这情形,真要这么回了庆州,只怕林思慎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她心下埋怨了几声,依在窗边不时撩开帘子,往外看上几眼,神情有些忐忑。 今日要走,她还特意写了一封书信托人送去了王府,只盼沈顷绾能瞧见,趁还来得及。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京城发出,一路上百姓们纷纷站在两旁,不停冲着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林将军挥手高呼,甚至还有人跪地拜别。 “林将军一路走好。” “林将军是晋国的大功臣,也是我天下百姓的恩人。” 听着百姓们真真切切的祝愿,林将军不停的拱手道谢,正所谓铁汉柔情,他此时也不免有些泪意,戎马半生,最后落的如此圆满,倒真是天大的幸事。 马车驶过城门,沈顷绾却迟迟没有现身,柳卿云一边探头张望一边心急如焚,都快出城了她若再不来,只怕她这个一向好脾气的女儿真的会死心。 柳卿云没了法子,只能掀开车帘悄悄嘱咐车夫勒马走得再慢一些,而后索性蹲在车夫身旁,直勾勾的盯着城门口。 任凭马车走得再慢,高耸威严的城墙也越来越远,马车慢吞吞的驶上了官道,柳卿云自知无望了,钻回车中,犹豫的望向环臂闭眼靠在车厢内的林思慎。 沈顷绾倒真绝情,就算她不愿与慎儿离京,至少也该来送送吧。 柳卿云气的跺了跺脚,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林思慎,只能憋着一张愁苦的脸,气鼓鼓的蹙眉,心下不停痛骂沈顷绾冷血无情。 已经出城了,她还是没来。 林思慎虽然闭着眼,可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她不知自己此时究竟是何等感觉,因为她一颗心好似痛的麻木了,就连肌肤指尖都跟着冰凉一片,浑身上下一阵彻骨冷意。 没有分别,她们就这么天各一方了么?难道她接下来她只能用余生来怨恨沈顷绾,不停的让心底的伤疤淌血? 林思慎越是面无表情,柳卿云就越是心惊肉颤,她忍不住挪到林思慎身旁,她并未发觉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完全纵许了女子之间的禁忌情感。 “慎儿,这天下女子多的是,咱们...咱们相貌好身世好,还怕找不到一个清白的好女子?只要你说一声,娘就替你张罗去,给你找一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大家闺秀,比她沈顷绾强个千倍万倍,让她后悔去。” 柳卿云的安慰不仅没用还适得其反,一直面无表情的林思慎突然睁开眼,清澈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泪光,她默默望着柳卿云,薄唇翕动带着一丝哽咽,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娘,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了。” 光听林思慎说这句话,柳卿云就心疼的要死,她手忙脚乱的抱住林思慎,跟着红了眼哭了起来,且越哭越大声把林思慎的声音也盖住了,俨然有止不住的倾向。 “吁。” 车夫一声急呼,随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隔着帘子欲言又止:“夫人...您没事吧。” 柳卿云磕磕巴巴没好气的回道:“我们哭我们的,你停下来作甚?” 车夫似乎有些惶恐,他瞥眼拦在车前的人,急忙小声解释道:“不是夫人,有人...有人拦马。” “哪个不长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 柳卿云闻言怒声大喊,还作势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想要找那人讨个说法,可话说到一半她如今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又哭又笑露出了喜色,她迫不及待的撂下林思慎掀开车帘。 只见马车前正被三人拦住了,那三人骑着马好似是匆匆赶来的,而为首之人正是那姗姗来迟白衣飘飘的沈顷绾,她身上还有风尘,满头青丝随风而舞,清冷绝美的面容上噙着一丝入了眼底的深深笑意。 柳卿云还是头一次看到沈顷绾开心的快要跳起来,她手往后一捞,喜笑颜开:“慎儿,你快看看谁来了。”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沉默了好一阵,就在柳卿云忍不住想要回头把林思慎给拖出来时,林思慎终于自她身旁探出头来,然后她诧异发现,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痛不欲生的林思慎,此时竟一脸冷漠。 林思慎轻飘飘的瞥了沈顷绾一眼,而后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讥讽道:“没想到竟然路遇郡主,不知您这是要去何处啊?” 柳卿云闻言一脸茫然,林思慎这变脸的速度快的出奇,她咬了咬牙悄摸伸手绕到林思慎背后,然后用尽力气往前狠狠,一把将林思慎给推了出去。 林思慎被柳卿云这一推,险些摔下了马车,好在沈顷绾眼疾手快几乎瞬间就飞下了马,伸手拦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旋身两人安稳落地。 林思慎没想到这等时候自己居然被亲娘给卖了,她转身冲着柳卿云急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柳卿云讪讪一笑,一边说着胡话,一边冲着车夫试了个眼色:“慎儿啊,娘最近许是吃胖了,你瞧这马车都快走不动道了,要不...你换辆马车吧。” 车夫也是个明白,一听柳卿云这么说当即抬手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就往前狂奔,绕开了三人直追上前面的车队。 灰尘扑了满脸,林思慎神情僵硬的看着柳卿云催着马车绝尘而去,甚至还能听到柳卿云正一路冲着其他车夫吆喝,今日无论哪辆马车都不能让林思慎坐上去,就连装着鸡鸭的马车也不能让林思慎爬上去,否则克扣俸银。 林思慎好气又好笑,她可从来没见过柳卿云这么期盼自己与沈顷绾独处过,正当林思慎愣神之际,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一股热气含着几丝清香拂过她耳畔。 “慎儿。” 林思慎身子一僵,她闷闷的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沈顷绾轻声一笑,她望着林思慎紧绷的神色,意味深长道:“有人被我气跑了,我自然是要来赔罪的。”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气还没消,仍旧是鼓着脸赌气道:“那我领情了,你回京城去吧。” 沈顷绾闻言幽幽一叹,言语之中竟是有几分楚楚可怜:“我离京时只写了一封书信,说要与你私奔,现下父王恐怕正派人追来,若再不走他应当要追上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他逮回去?” 林思慎闻言唇角一抿,明知沈顷绾是在装可怜,却还是忍不住窃喜:“私奔?谁要与你私奔。” 沈顷绾松开了林思慎,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而后伸出手来浅浅笑道:“林姑娘,上马吧,你总不能走回庆州吧。” 林思慎眸子微微一眯,她仰头盯着沈顷绾,迟迟没有伸手,沈顷绾也不急就这么一直伸着手,两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林思慎才撇了撇唇角,一把抓住了沈顷绾那柔软滑腻的玉手。 微微一用力,林思慎就落在了沈顷绾身后,她在沈顷绾耳边轻哼一声,语气分外嫌弃,双手却悄无声息的紧紧将她圈在怀中:“先说好,等把我送回庆州,我至多留你在府上用个膳。” 沈顷绾垂眸看着林思慎紧扣在腰间的双手,轻轻往后靠了靠,抿唇一笑若有所思道:“好,林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能有幸在姑娘府上用膳也不错。” 唇角的笑意再也掩不住了,林思慎将头抵在沈顷绾肩头,闷闷道:“那你还等什么?” 话音落下沈顷绾拍马向前,雪白的骏马长啸一声后,抬蹄沿着官道一路疾驰。 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林思慎埋头在沈顷绾肩头,双手一点一点收紧,沈顷绾身上的气息,她的音容笑貌,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欢喜,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幸好你来了...” 沈顷绾听到身后林思慎的一低喃,她畅然一笑松开缰绳握住了林思慎的手,在烈日微风之中,她们十指紧扣。 沈顷绾闭上眼安心的靠在林思慎怀里,她也想,放纵自己的心意一次,且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为之后悔。 而在她们身后,兰青趴在马上害怕的呜呜大叫,一边还高声向一旁的绿荫问出了一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绿荫姐姐,绿荫姐姐,林公子怎么变成林姑娘了?” 绿荫没理会她,而是前方纵马而去的沈顷绾和林思慎,心领神会的勾唇一笑,拍马追了上去,跑了老远后,兰青才终于听到了她的回答。 “管她是林公子还是林姑娘,郡主就是非她不可。” 风声之中,林思慎和沈顷绾的交谈细语飘来,是如此的潇洒自在。 “马跑偏了。” “随它去吧。”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只要有你在,天下何处都是桃源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