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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9h8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春情薄 > 第82章
    钱妈妈迟疑,“姑娘确定吗?”

    姜姝点头。

    她从前万般思绪,却只能待在那座小屋子里妄自揣测。如今能够在外头行走,定然是要亲自探查一番的——她怕苏行舟真是她和老和尚牵连的。

    那她的罪孽太重,便是还也还不让了。

    钱妈妈没有拒绝。她也没有心思拒绝,只去叫人快些把马车送来。姜姝则叫人去取几把黑伞。

    马车一路狂奔,谢让坐在那里,突然神游一般道:“我那日,不应该急着去先生那边的,应该听阿兄把话说完。”

    姜姝不忍,安慰道:“你也不知会如此。”

    但她知晓,如同淮陵于她一般,此事也终究会成为谢让的不可治愈的隐疾。

    她叹息一声,等到了雒水,她戴着钱妈妈给她的纱帽下了马车,跟着谢让一块去了尸体前。

    五天过去,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被浸泡得肿胀不堪。谢让扑通一声跪下,用手轻轻的擦拭尸体脸上的沙土,苏行舟的轮廓和眉眼便越发露了出来。

    他两眼一黑,悲鸣一声,“阿兄!”

    姜姝扭过头,不忍再看。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四周的人。

    这般得意的杀了人,会不会派人来专门看看呢?

    若是苏行舟的死跟她和老和尚有关系,说不得她能从人群里认出一两个相识的。

    但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官兵开始让人。四周的人越来越少,姜姝便不再看,只去马车上取了带来的两把黑伞,先撑开一把,弯腰将伞柄塞在了谢让的手里。

    这是蜀州的习俗。

    亡人横死,应遮黑伞,以保魂魄不散,来日好投胎转世。

    谢让见是黑伞,连忙为苏行舟遮住上半身。

    他跪在那里,声音沙哑,道:“多谢。”

    姜姝摇摇头,撑开手上的黑伞,为苏行舟遮住下半身,站在谢让的身边,轻声道:“节哀。”

    第45章

    屋外风雪依旧。

    谢让端着辣豆腐跟姜姝一块去灵堂。

    从厨房沿着游廊走过去,足足需要一刻钟。

    这座宅子比他在淮陵住的大得多,是先生特意买给他的。四进的院子,里头按着他的喜好四处都种上了古柳苍柏,桃花梅树。先生在信中打趣道:“洛阳花贵,你又爱花,不若自己种些,免去了不少‘花’销。”

    谢让很喜欢这座宅子。但他搬过来后,阿兄却不愿意跟他一块住。

    他说,“谢让,我心里还是有疙瘩,不愿意受邬先生的恩。”

    谢让知道他说的疙瘩是什么。

    当年莹莹死后,阿兄写信给先生求助,但先生没有回信。

    纵然之后先生解释说没收到过那封信,可此事已经成了阿兄对先生解不开的结。

    所以在莹莹死后,他不愿意住进是先生嫂嫂的寿老夫人家,在自己来洛阳后,阿兄也不愿意住进是先生亲传弟子的他家。

    但昨日他浑浑噩噩,却将阿兄抬进了这座宅子里。他走着走着,跟姜姝道:“等给阿兄含饭后,我就要扶棺送他归自家去了。”

    姜姝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一下子就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些其他的意思出来。

    她沉默一瞬,而后道:“但苏公子在洛阳没有宅子吧?”

    在赁住的宅子里办丧事总是差点什么。

    谢让一怔,点头道:“是。”

    姜姝:“你有多少银子啊?”

    谢让一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他说:“五十两不到,恐难买到宅院。”

    这是他自己攒的银子,不是先生的。

    姜姝轻声:“也差不多了,我手里有二十两,都与你吧,咱们凑一凑,许能办下事来——我听人说南城醋鱼胡同的宅子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你差人去打听打听。”

    谢让刚要拒绝,她便看着他,道:“你放心,不是镇国公府给我的,是我自己的。”

    这是她杀猪的时候赚的,本也是想留着在淮陵买宅子的。

    有时候想想,她当初就算不跟着来镇国公府,想来过得也不会太差。

    谢让闻言,不知道怎么的一颗心酸涩起来,他张张嘴巴,又闭上,半晌之后道:“我以后必定还你。”

    姜姝摇头,“我欠他一本书,一副棺木。”

    她闷声道:“我师父去世后,我在淮陵大多的底气,都是从会背三字经有的。”

    一个会读书识字的人,总是比别人厉害的。她最开始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她笑了笑,“所以,这点银子也不值当什么,你尽管拿去为他办最后一件大事。”

    谢让眼眶一热,低声道:“好。”

    姜姝心中也不好受。她微微转过身去,恰好瞧见庭院拱门处,邬庆川撑着一把黑伞进院子。他急匆匆的,一直低着头,倒是没注意到侧边的他们。

    姜姝目光微微眯起,看看身边默不作声的谢让,道:“他怎么……撑着那把黑伞?”

    谢让双目低垂:“先生不知晓蜀州风俗。”

    邬庆川并不是蜀州人,他只是被贬到蜀州困住的人而已。

    姜姝:“原来如此,但黑伞是用来遮亡人的……还是别用得好。”

    谢让:“昨日太着急,没来得及跟先生说。”

    姜姝就不说其他的了。她有心提醒他一句邬庆川可能私下跟博远侯府有私交,但两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却又不确定。是这时候就有关系,还是后来才好的?